第一千零六章 远遁凉州
“桑梧!桑梧!”
凤举跑到外面,却不见桑梧的踪影。
云团叫了一声,跑到暗处的一堆草堆后,衔起一块衣角。
凤举跑过去,就见桑梧身上被人刺了一剑。
“桑梧?”
桑梧缓缓睁开眼睛,虚弱道:“我想帮你,被狼面人袭击了,对方太厉害……”
狼面人?
定是慕容灼的夜狼卫。
凤举用从沐先生那里学来的方法帮桑梧快速做了简单处理。
“撑一下,我这便带你去你看大夫。”
“不用了,这个时候医馆都关门了,回客栈,这点伤我撑得住。”做了这么多年杀手,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好在方才她及时藏身,否则必死无疑。
“你别说话!”
街市上的医馆全都关门了,凤举撑着桑梧一家一家地找,医馆要么无人应声,要么不肯开门,凤举实在忍无可忍,让躲在暗处的云团出来吓唬那大夫,大夫才同意帮桑梧看诊。
重伤之后,桑梧一整夜都在发烧,凤举便在榻前守了一夜。
不知第多少次帮桑梧换过绵巾,看着桑梧渐渐好转的脸色,凤举才松了口气,支额疲惫地望着摇曳的烛光,想起了曾经自己生病时,那个人也是如这般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难道那些都是虚假的梦幻泡影吗?
慕容灼,你究竟是真的绝情,还是另有隐情?
第二日一早桑梧便清醒了过来,看着榻前的热粥和凤举留下的字条,她皱眉陷入了沉思。
于管事办事利落,刚买下的地,他便已经开始着手动工。
凤举找到他,吩咐他穿一身体面的衣裳去找他原来的主子,河东盐矿的老板,告知对方自己的新主子愿意用高价收购河东盐矿。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楚云的耳中。
楚云摆弄着棋局。
“看来有心之人还不少。”
“大公子说得是,毕竟这盐矿收入可观,掌握了盐矿便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资本,另外更能捏住一国之命脉,一直以来掌握一国盐业之人,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动摇国本,连朝廷都要畏惧三分。”
楚云冷玉般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傅先生真能确定这河东盐矿还有其价值?”
“是!小人接连找了七个凿井的师傅,都说河东的盐井只是暂时干涸。那现任老板徐尧若非是个受祖上庇荫的无能之辈,被人坑了,也不可能愿意转手。”
“好!”楚云手中棋子落盘,“立刻去告知那徐尧,我们愿意以双倍价格购下盐矿,把我们准备的黄金一并带去。”
“是!”
傅先生走后,屋中一个灰衣人走了出来。
楚云道:“敢出手争夺盐矿之人,野心不小,身家必定也不凡,去查查。”
“是!那……昨夜盐厂外的那两人还要调查吗?”
“呵!不必查了!你不也说了吗?能仅凭一只手便轻易杀了老七,足以证明对方身手世间少有。北燕境内对盐矿感兴趣,又有如此身手的,只有如今那位摄政王了。”
第一千零七章 代价双倍
然后,就在楚云派人去调查于管事背后的主子时,凤举早已带着桑梧和云团乘着马车离开了河东。
而就连于管事,也只知自家那位年少的主子姓秦,其他的一无所知。
“我不懂,你既然不买河东盐矿,为何让于管事去找徐尧说假话?”桑梧靠在马车内的软被上,戒备地盯着云团,防着这庞然大物下一刻扑过来咬她一口。
凤举冷笑:“你那晚不也看到了吗?楚云想要买下盐矿,楚家人与我有仇,我当然要给他使些绊子。”
“所以你让他付出了双倍的代价?”
凤举眯了眯眼睛,眼尾溜出一道黠光:“不止如此。”
楚云花费七百万两买下的河东盐矿,在半年之后确实是会再次涌出卤水,只不过只能维持两个月,两个月后河东盐矿就会彻底失去价值。
凤举淡淡地扫了桑梧一眼:”怎么?想帮你的主子刺探消息,通风报信?”
桑梧没有说话。
“我劝你最好不要,华陵城中人人皆知,凤家阿举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桑梧听她说话,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想起了那夜她搀扶着自己一家一家找大夫的情形。
凤举说话时,手上也没闲着,摆弄着各种药粉。
“你在干什么?”
“配药啊!”凤举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桑梧:“你服用伤药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把这个服下吧!”
桑梧狐疑地看着她。
“放心吧,这并非毒药,是定量的解药。”
凤举将一些白色的迷药倒进纸包里,忽然想起那晚她给慕容灼下药,慕容灼极度反感,骂她卑鄙无耻。
心头火起,凤举干脆将瓶中所有的迷药都掉进了纸包。
桑梧默默注视着她如此举动,向后挪动了两寸。的确,她这一路跟着凤举,发现对方虽然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可这手段,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我们这是去哪儿?”
凤举道:“去凉州。”
凉州在秦燕两国边界,远离平城这个权力中心,又能避免与大晋接触,最适宜她眼下的处境。
小心将一包包药粉包好揣到身上,凤举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慕容灼,此一别,你最好别来招惹我!
……
燕宫。
“曜天,你不是去河东查看盐矿之事吗?何以空手而归,还让别人将盐矿买去?”
慕容洛回头,却发现慕容灼在走神。
“曜天?”
慕容灼回神,问道:“皇兄,那个凤举与楚家是否有仇怨?”
“是啊!凤家与楚家可说是势不两立了,但这个楚家只是指西府一脉。怎么?”
慕容灼道:“买下盐矿之人是南晋华陵楚家的楚云,他用七百万两买下了河东盐矿,但……本王怀疑河东盐矿已经失去了价值。”
那个凤举三更半夜跑去盐矿,说明她也对盐矿感兴趣,但她在那之后却从河东消失了,慕容灼翻遍了河东想要把她挖出来也没找到一根头发。
而在她消失之后,楚云购买盐矿的花费一夜之间翻了双倍。
不知为何,慕容灼就是觉得此事与那个狡诈无耻的女郎脱不了干系,她报复楚云一定不止让对方多花银子如此简单。
第一千零八章 北燕盐政
他对那个女郎的狡诈有种说不清的信任,所以才会放弃阻止楚云购买盐矿。
慕容洛怀疑地盯着他:“曜天,你此番去河东,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嗯?”慕容灼浓密的眼睫垂落,说道:“没有,只是遇到一只咬人的野狐狸。可惜被她给逃了。”
“野狐狸?”慕容洛哑然失笑:“自你学会挽弓狩猎,什么样的猎物能从你手下逃脱?”
“哼,那只野狐狸可是狡诈得很。若是再被本王遇见……”
慕容灼阴冷一笑,转移话锋。
“皇兄,眼下我们国中盐价大涨,导致民心不安,河东盐井那边就不必再报以希望了。而燕南的盐井在慕容烈的盘踞范围内,我们大燕内战方歇,国力耗损,也不宜再与他开战。如此一来,就只能从两方面着手了。”
慕容洛道:“雍州盐井?”
“嗯!”慕容灼点头:“本王打算,一方面强制收回雍州盐矿,改为官营,将盐业掌握在朝廷手中,一来盐税可迅速充盈国库,二来生产多少由我们自己掌控,如此也可免除盐商因贪利而扰乱民心。”
“嗯,可行!以往历朝都是盐业官营,盐税确实可观。那另外一方面呢?”
“只靠雍州盐矿仍是不够稳妥,所以我们必须设法从外面调盐进来。”
“外面?”
慕容灼道:“南晋不是想要与我们缓和关系吗?正好,那便让他们开通永江上的南北商道,把他们的盐送来。但只靠南晋的盐,难免使我们大燕受晋人挟制,所以这通盐渠道还需要另外再开一条。”
“你指西秦?但西秦与我们素来交恶,你在南晋时又让宇文擎吃了败仗,西秦岂会答应?他们不趁火打劫就算万幸了。
“谁说要问宇文擎之意?宇文擎也好,秦帝也罢,我们都不需征询。从前盐业官营时,不是有人通过两国之间的暗线贩卖私盐吗?”
“噗……”慕容洛一口茶喷了出来,笑道:“朝廷偷运私盐,曜天,你这可是要首开先河啊!”
慕容灼嘴角扬起,眼尾勾着邪魅:“只要最终盐税和银子都入了国库,对我们而言便不算私盐。”
“嗯,这倒是,不过对西秦而言可就算是了,你这是要扰乱西秦的盐业啊!曜天,你如今这腹中真是坏得发黑了。”
慕容灼冰冷危险的目光扫过来,慕容洛立刻转口:“那你认为去燕秦边界谁最合适?”
慕容灼揉着额头踱了两步:“兹事体大,稳定盐价刻不容缓,本王亲自去!”
“什么?你亲自去?可是南晋的使者很快就要来了,你走了谁招待他们?”
“不敢正面交锋,只敢拿一个女子的尸骨来交涉,那些南晋的无耻之徒本王不屑见之。你随便!”
慕容洛赶紧拖住了他的衣袖:“小曜天,你走了,就不怕拓跋昇与南晋那些人暗通款曲?”
慕容灼回头望着他,轻轻勾唇:“你若是连他们都看不住,那你与南晋的废物也无甚区别。”
慕容洛嘴角抽了抽。
这小子嘴巴还真是无情。
第一千零九章 创业艰辛
北燕,凉州。
凉州处于北燕与西秦的边界,与平城的繁华自是不能相较,更比不得华陵的锦绣富庶。
但跻身在这个偏远之地,凤举却觉得安心,不需要时刻提防,步步为营,她现在每日只需要考虑一件事,那便是赚钱!
这里的冬天比华陵更加漫长。
为了赚取银子,凤举只能凭借从医书上和沐先生那里学来的皮毛,上山采药售卖,平日里也能帮邻里诊治些小病小痛。后来凤举直接用少量的银子雇佣当日农户采摘那些谁都认得的草药,自己再转手卖掉。
此外,她也会从山上采摘梅花和其他冬日绽放的野花制作一些简单的香料和胭脂放到脂粉铺代售。
桑梧也会做些看家护院的活赚取银子。
两个月下来,凤举的积蓄从最初的一百两银子滚雪球一般滚成了两千两。
这日——
凤举一早便背着竹篓准备上山。
桑梧道:“你还要去?直接让别人去不就行了?你这两个月赚得够多了。”
两个月赚了普通人家几十年的收入,最初凤举说要做生意赚银子之时,她根本不相信一个世家千金会去做被人瞧不起的商贾,更没想到凤举竟会如此厉害。
“多?这点银子能干什么?寒冬快过去了,这山上有几种草药价格昂贵,且只有冬日里才有,这个时候多存一些,另外再多采摘些梅花,过阵子最少能卖这个数。”
凤举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两。
“前日山上刚下了雪,我跟你去。”
“无妨,云团就在山上,你今日不是还有活儿要干吗?我走了!”
凤举住的地方就在采药的山下不远处,当地人称这座山为神山,据说是因为山上住着一只雪白带着花纹的神兽,神兽从不伤人,也从未有人清清楚楚地见过,都只是祖辈传下来的传言。
也多亏了当地这个传言,云团才能安然住在山上,甚至时常还会有人拿着吃食来供奉。
一次凤举上山采药,云团在身边跟着,偏巧被打柴的樵夫看见了,那之后山下百姓对凤举都很是敬畏。
山上积雪很厚,凤举在陡峭的山坡上发现了一株药草,这一株药草便能卖几百两银子,云团虽然擅长攀爬,但这药草根茎有毒性,凤举怕云团误食,只好自己动手。
不料根扎得太深,拔出时用力太猛,脚下打滑,人瞬间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
“殿下,可要直接去太守府吗?”
茶馆内,慕容灼坐在雅间,揉着额头思考着什么,说道:“先等等,今日本王想四处看看,你先去打探一下,找几个了解通秦暗线的人,本王要见他们。”
“是!属下这就去办!”
慕容灼敲了敲额头,不知为何,近来头痛得更加厉害了,似乎是从见到那只野狐狸开始的。
头疼得离开,心跳也不正常,他打开一扇窗,让冷风吹了进来。
缓缓舒了口气,抬眼瞬间,蓝眸陡然凝视在长街斜对面的一间药材铺。
“野狐狸?!”
第一千零一十章 不过如此
慕容灼眼眸一转,起身向外走去。
“掌柜的,这些药材您盘点一下。”
凤举如往常一样将药材交给药材行的掌柜。
“好,我看看……”
就在此时,小厮过来对掌柜耳语了几句。
“秦公子,我有些事,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再次回来,将竹篓塞回给凤举。
“秦公子,这些我们铺子里不需要,你还是拿回去你吧!”
凤举疑惑道:“掌柜的,可你方才分明是要收下的,可否告诉我原因?我……”
“说了不收便是不收,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立刻带着你这些东西离开我的铺子!”
掌柜的连推带搡将凤举推了出去,凤举腿不稳摔到了地上,就连竹篓中的药材也全都撒在了路面上。
凤举揉了揉磕痛的膝盖,拂去手心的碎石子。
这两个月两千两银子也不是轻易赚来的,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掌柜的丝毫不讲情面,她也无可奈何,将药材拾进药篓。
今日还是先回家吧!
凤举背着药篓,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走到药材行后门的街巷,一匹神骏的黑马挡在了她面前。
“短短数月未见,怎么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当初在本王面前你不是很嚣张吗?”
“慕容灼?又是你!”凤举仰头瞪着马上之上,就算对方戴着纱笠,她也不可能认错。
“哼,倒是还不曾忘记本王!你那只胆大包天的蠢猫呢?”
慕容灼下马,步步逼向凤举。
“药材行之事是你在背后捣鬼?”
“没错!当日本王就说过,你那般折辱本王,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凤举手臂被他钳制住,遮在衣袖下的伤口被攥得生疼,仿佛皮肉被生生地撕开。
隔着黑纱,她瞪着眼前之人,痛得嘴唇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痛也好,委屈也罢,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你……你也会哭?”慕容灼忽然有些心慌,伴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这个狠辣狡诈的女郎也会流泪吗?
“不过如此而已,我已经沦落至此,连家都回不去了,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灼怔忡之时,凤举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刹那间,慕容灼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似乎是他抱着眼前这个女子,咬她的脖子。
尽管画面模糊,一闪而过,可那种感觉十分深刻,那是迷恋,悸动。
凤举终究是不能将他如何,忿然松口转身离去。
慕容灼留意到了她一瘸一拐的动作,就像失了魂一般不受控制地悄悄跟了上去。
“你们先回客栈,本王自会去找你们。”
“是,殿下!”
从城中到城外的路实在不算短,凤举一路拖着腿走得很艰难,几次险些摔倒,慕容灼差点没忍住现身,可还是忍住了。
凤举回家时,发现门正开着。
慕容灼避在门外,悄悄看着这所狭小简陋的院子。
“桑梧,你回来了。”
桑梧忙将她扶进屋:“怎么了?又从山上摔下来了?早就告诫过你,山上积雪厚,很危险。”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心口不一
什么叫“又”从山上滚下来?
慕容灼悄悄到了窗外,看到凤举将上衣解开,裤边挽了起来,浑身都是伤口。
而且,手臂上流血的地方正是被他抓过的那处。
“自讨苦吃!”桑梧嘴巴很不留情,但给凤举清理伤口的动作却很小心。
凤举无所谓地笑了笑:“小伤而已,我早已习惯了。好在有云团,能帮许多忙。先别管这些了。”
她从竹篓最底下翻出一只山鸡递给桑梧:“云团让我带回来的。”
桑梧道:“我不会做。”
“我知道,你先拿去清理一下,稍后我来做。”
做饭?
慕容灼脑中又闪过了一些似曾相识却又很陌生的画面。
最后看了眼凤举,他悄然离开了。
……
药材行。
掌柜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小人一定遵命!”
慕容灼还在想着之前的画面,回神后看着掌柜,开口便是语气不善:“谁让你那般待她的?”
“啊?”掌柜的蒙了一下,微微抬头,触及那双冰冷的眸子立刻低了下去:“不是、不是殿下您命令小人不准收那秦绝的药材吗?”
秦绝?
她的化名吗?
“本王是命你拒收她的药材,但本王没让你对她那般粗鲁,你没看见她受伤了吗?你还敢将人推到地上!”
啊?
那人受伤,我哪看得见啊?不都是您让我干的吗?
掌柜的连连磕头:“求殿下恕罪,小人以为殿下与秦小公子有仇,所以才会……是小人愚笨,不知道秦小公子原来是殿下您的人,小人冲撞了秦小公子,小人该死……”
“咳!谁说她是本王之人?”
慕容灼别扭地整了整衣袖,压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行了!之前交代你的事情作罢,往后她若是再送东西前来,你不准拒绝,她送什么你便收什么,更不准坑骗她!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白做,回头会命人送银子给你当酬劳。”
“不不不,小人不敢,能为殿下效命是小人全家之幸!”
“让你收你便收!”慕容灼起身向外走,临近门口时说道:“你方才将人吓跑了,只怕她以后都不会来了,你稍后再去找她,告诉她以后一切照旧。还有,本王找你之事不准告诉她。”
掌柜觉得很委屈,哪里是他将人吓跑了?
分明是殿下您让我将人撵走的。
“是,小人遵命!”
从药材行出来,慕容灼忽然心情很好,只是往马背上一坐,他郁卒了。
不对啊!
那个狡诈的女郎上回那般羞辱他,他不是来报仇的吗?
“罢了,堂堂世家千金沦落至此,看你可怜,本王就宽恕你吧!不过那只可恶的蠢猫,哼,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
神山。
云团正在树上伸爪子撩逗着鸟巢中的小山雀,忽然看见一个人影朝山上走来,兽瞳危险地眯起,从树上一跃而下冲着那个方向而去。
等它到了,却只看到地上有一头白底黑花的母猪在拱着枯草。
母猪没有发现云团的到来,云团迈着优雅轻盈的步子,歪着脑袋四处查看。
那个人呢?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过往疑窦
“蠢猫,上回本王见你是雄性,这只母猪是本王送给你做夫人的,你看它可配你?”
慕容灼站在树上大喊。
云团抬头看他,他也没指望这蠢猫能懂他在说什么。
不料云团凶恶地冲他龇了龇牙后,直接扑上去咬断了母猪的喉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示威。
慕容灼愣了愣。
这雪豹虽然可恶得很,倒确实有灵性,甚至让他觉得……惺惺相惜?
“切,与你的主人一样不识好歹!”
云团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拖着死猪挂在了一棵树上。
慕容灼挑了挑眉:“怎么?给她留的?”
云团掉转头卧在树下,不搭理他。
慕容灼哑然,他拿那个人无可奈何,如今就连这只畜生竟也、竟也让他下不去手,他本来是想借这只猪将雪豹引出来宰了的。
“蠢猫,本王与你那主人究竟有何过往?”
慕容灼坐在树枝上,揉了揉额头,每回只要一去想过去之事就会头痛。
“在她来找本王之前,本王对皇兄之言深信不疑,若真是她逼迫本王给她做那该死的男宠,让本王在南晋受人鄙视羞辱,那本王不杀她已经算是仁慈,就当是她让本王保住性命又得以重回大燕的答谢。如若南晋两年的过往真的只有不堪,那本王实在不愿再与那些过往有任何牵扯,只是,过往真的只有不堪的回忆吗?”
如果凤举没有出现,他不会有任何怀疑。
可自从凤举出现之后,他身体里那股抗拒的力量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如若过往皆是不堪,自己的潜意识为何会如此不舍?
凤举……
这个女子对过去的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他将过往遗失了,纵有怀疑也无处可寻,而树下回答他的也只有雪豹的呼吸声。
慕容灼如画的眉脚抽动,将一根树枝丢了下去,云团正睡得香,忽然被惊动猛地腾空跳了起来,待弄清楚了情况,仰头冲着慕容灼嘶叫。
“叫什么叫?本王心烦,你这蠢猫却在呼呼大睡!”
他越看这雪豹越不顺眼,从树下跳了下去,捏着云团的耳朵。
“本王问你,你跟了她多久?有本王久吗?她是不是每日都来看你?”
云团扬嘴想要去咬他的手,可惜那手在自己耳朵上,怎么都咬不到。
慕容灼狭长的眼睛含着笑意:“蠢猫,你主子那般狡诈,你何以如此蠢笨?切,就你这般蠢笨,如何保护她?”
他戳在了云团脑门上:“她要你何用?有本王有用吗?哼!”
云团气得呼哧呼哧喘气,纵身便朝他扑了过来。
慕容灼一个侧身,云团扑了个空,回头看着他眼冒凶光。
他勾唇一笑:“过来!”
云团过去,在慕容灼抬手抚.摸自己时张嘴咬住他的手臂。
慕容灼的脸顿时黑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蠢猫。
“本王就如此招你们怨恨吗?明明是她逼迫本王做卑贱的男宠,怎么如今好似本王才是负心人?”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太守设宴
慕容灼忍着手臂上的痛,顾自苦恼着。
就在此时,只听得“唰唰”的声响,慕容灼衣摆湿了大片,云团掉头就跑。
“你这该死的蠢猫!”
怒吼声在山间回荡,久久不去。
慕容灼气闷地甩了甩衣摆,干脆扯下去丢掉,看着扔在枯草地上的那一截衣摆,他突然怔住。
牲畜一般都会靠这种方式来留作记号,然后通过气味找寻目标。
那个狡诈的女郎转眼就不知会跑去何处,也许自己该想想办法。
望着云团逃跑的方向,慕容灼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笑得狡诈。
“蠢猫眼光太高,看不上母猪,难道要找只漂亮的母狼?不,雪豹与狼似乎不是一个兽种,雪狼再漂亮蠢猫不懂得欣赏也是不成,雪豹……找只虎吗?”
也不知这凉州的山上是否能抓到猛虎?
时辰不早了,还是先回去找人问问哪里能寻到老虎吧!
“哼!蠢猫,本王拿你的主人无可奈何,本王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慕容灼心情大好。
……
两日之后。
脂粉铺的掌柜来找凤举。
“秦小郎,你放在铺中寄卖的宁神熏香很得太守府上的老夫人喜爱,只是我那里已经没货了,那边又赶着要,你看你这边能否尽快调制出来?”
“太守家的老夫人?”
“是啊,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陶掌柜,我听闻明日苏太守府上要举办宴会,当地贵族士绅们都会携家眷前往?”
“好像是吧!”
凤举捏住了手中的订单,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拉拢那些贵族士绅家的女眷,往后她的香料脂粉必会日进斗金。
……
翌日,太守府。
凉州太守苏明泽早早便携众人候在了大门口。
慕容灼从马车上下来,一袭白衣,清冷华贵。
“下官凉州太守苏明泽恭迎殿下!”
苏家的家眷加上赴宴之人,整个太守府门口几乎跪满了人。
慕容灼皱了皱眉:“起来吧!”
苏太守谨慎地跟在慕容灼身后,那些女眷们都在后面偷瞄着慕容灼。
“本王此次前来凉州是为公办,本应低调,谁让你弄如此大的阵仗?”
“啊?下官只是……”
“行了!此处人多,本王给你这个太守一个脸面,下不为例,本王最厌恶溜须逢迎,你最好清楚自己的本职,将本王交代之事搞砸了,做再多场面工夫也免不了你的死罪!”
“是!是!下官一定谨记!”
驭下固然要严厉,但也不能太过,既然苏太守安排了这一切,想要人尽心办事,慕容灼总要保全对方的颜面。
只是这一场宴会,实在无趣。
贵族士绅们向他敬酒,他只回了三杯,那些女郎们别有目的的表演他一眼都看不进去。
这两日每天深夜到天亮之前,他都会去山上诱引老虎,可惜至今一只都没看见,倒是带去的食物都被蠢猫偷吃了。
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他支额靠着养神,眼帘微抬,恰巧此时婢女开门送菜进来,他仿佛看到一道身影从院外的月门后一闪而过。
是她吗?还是眼花了?
“殿下,您这是……”
“本王出去走走,你们随意,不要跟着本王!”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阴魂不散
“平儿姑娘,这是老夫人要的熏香,知道老夫人急着用,我便赶着亲自送来府上。不知老夫人现在何处?”
“今日咱们府中有贵客,在前院设宴,老夫人也在旁侧陪着。这东西你交给我便是,你等着,我这便去取银子。”提及府中的贵客,婢女平儿说话时很是倨傲自得。
“额,平儿姑娘请稍等!”
凤举连忙将人叫住,她亲自来就是想面见府中的女眷们,就这么拿了银子走人,岂不是白来了?
“关于熏香,我有点事情想要当面面见老夫人,可否请平儿姑娘代为通传?”
“你想什么呢?老夫人是何身份,岂会见你?况且我不是说了吗?今日府中有贵客,老夫人跟我们家大人都得在旁陪着,谁有空见你?你等着,我去取银子。”
看来想从这个婢女身上着手是不成了。
过了一会儿,平儿像打发要饭的似的将银子塞给凤举,就顾自离开。
凤举仍是不愿就此放弃,走得心不在焉。
宴会总有结束之时,或者总会有人出来走动。
凤举看了看四周,悄悄调转方向往长廊处走去。
经过一排房间,一只手突然将她拽了进去,后背撞到门板上,肩膀被人压住,另外一条长臂也挡在她身侧。
“喂,野狐狸,你鬼鬼祟祟在此做何?”
慕容灼俯首盯着凤举,清越的嗓音不知不觉压低,透着魅惑。
野狐狸?
凤举后背发疼,没好气地仰头瞪他。
“怎么又是你?”
自己最需要他时,他无情离去,如今反倒阴魂不散。
慕容灼挑眉一笑:“此话应当是本王问你,本王来赴宴,光明正大,你呢?你这只狡诈的野狐狸,不好好爬你的山,喂你的蠢猫,在此鬼鬼祟祟,有何企图?”
他靠得太近,凤举抬手抵在他胸前想要将他推开。
“这与你何干?慕容灼,你既然选择与我一刀两断,分道扬镳,那你最好离我远些,我做什么你也少掺和!”
推了一下,对方不动。
双手并用,还是纹丝未动,反而靠得更近了。
这个天杀的负心人!
凤举皱眉,屈腿,想要从他手臂下钻出去,却被他一手拎了回来摁在门上。
果然是只野狐狸!
看着老成奸诈,却想着从他手下钻出去,有趣!
慕容灼忍住笑意,声音魅惑:“要本王不掺和,只怕不成。此处是凉州太守府,是我大燕官员的府邸,万一你是南晋的细作,如此鬼鬼祟祟混进来岂不危险?本王身为大燕摄政王,怎可坐视?”
清冽的酒香从他口中喷出,熏得凤举脑袋有些发热。
“慕容灼,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如今沦为大晋的罪人,在自己的故土已无立足之地,人人唾骂,我是否是大晋的细作,你难道会不知吗?”
她满眼怨愤控诉,慕容灼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捏起凤举的下巴,问:“那你来干什么?你若不说清楚,本王只好将你交给苏明泽处置。”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乐意纠缠
这个……
慕容灼这个混账!!!
凤举在心底愤懑地骂了一句。
虽说她的确是清白的,可保不准那苏明泽为了向慕容灼邀功表现,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处置了。
忍忍!忍一忍!
凤举暗暗克制情绪,说道:“我来给老夫人送熏香。”
“这个本王方才都听见了,本王还看见你被那个趾高气昂的奴婢羞辱。”
凤举磨牙。
“既然你都听见了,还问什么?”
慕容灼指尖戳在凤举额头上,一下接着一下:“你在本王面前胆敢如此放肆,何以能被那个势利眼的下婢欺辱?凤举,你这不仅仅是在糟践自己,更是看不起本王!”
凤举瞪着戳向自己脑袋的那根手指,默默等着。
慕容灼,你再敢戳我一下,我将你的手指咬下来!
慕容灼眼底划过笑意,就在指间要触碰到凤举的额头时,忽地收回。
“记住,以后莫要对那些下人低声下气,更不许让他们欺辱你。你好歹也是华陵凤家的嫡女,难道连点骨气都没有吗?”
凤举沉默。
骨气?
她早已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凤家嫡女,她一个一无所有之人,想要在这异国他乡为自己谋求生路,岂能不看人脸色?
慕容灼约莫也想到了这一点,道:“你只需记住本王的话便是。喂,野狐狸,你不是卖药材吗?来送什么熏香?”
“怎么?打问清楚了,好让你再如上次一般从中作梗吗?”
慕容灼心虚:“怎么,那个药材行的掌柜没有去找你吗?”
凤举脸色稍缓,虽然那掌柜未曾讲明,但她不是猜不到,是这个人后来又做了什么。
“去了。”
“既然他都去了,那你还气什么?”
“慕容灼,你究竟想干什么?若你是怨恨我让你做男宠,杀也好,剐也罢,你痛快些,如此三番两次纠缠,有意思吗?”
慕容灼凝视着这双琥珀色的凤眸,说道:“本王乐意。”
“你说什么?”
“凤氏阿举,本王就是乐意纠缠你,这是在大燕,在本王的疆土之上,一切都由本王说了算。”
为何会如此受不了她的冷言冷语?
为何总是被她的冷漠刺伤?
慕容灼搞不明白,但他总是有种念头,倘若他不缠着这个狡诈的女郎,倘若让她钻了溜了,那便再也找不到了。
凤举深深地呼吸着,气得胸口发疼,实在压不住怒火,大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慕容灼,你这个混账!”
慕容灼完全没料到被自己囚困的狐狸突然就炸毛发疯了,冷不防被扑到了地上,睁大眼睛错愕地盯着骑在自己身上之人。
凤举跨.坐在他腰上,一把扯起他的衣襟:“慕容灼!你算什么?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呼来喝去、发号施令?我告诉你,就算全天下人都欺我辱我踩我骂我,可唯独你,唯独你慕容灼,没有这个资格!你欠我的,我本该一刀捅死你,怪我没出息,怪我对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账下不去手!但你若再来惹我,那就是在逼我对你动手!你不要再来逼我,不要逼我,你听见没有!”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一亲芳泽
她使劲晃着慕容灼的衣襟,像是在警告对方,可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慕容灼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强烈得拥有某种侵蚀力,不断地冲击着他心中的堤防。
“你为何下不了手?”
慕容灼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竟是如此冰凉。
“本王问你,你既然如此想杀了本王,那你为何下不了手?你为何对本王下不了手?告诉本王原因!”
为何?
凤举自嘲地苦笑,甩开了他的手:“这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便要起身。
慕容灼忽如猎豹扑食,将凤举反压在身下:“但这对本王很重要,本王必须知道!”
必须知道,你我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往,曾经,本王是用怎样的心情待你,往后……往后又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你?
眼泪刺得眼睛疼,凤举不让自己眨眼睛,想要将眼泪含回去。
“想知道,那你便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过,你既然选择了抛舍过去,那结果对你应该也不重要。最多……”
最多只是让你看我的笑话罢了。
谁会将自己身上闹的笑话告诉别人?自取其辱吗?
曾经,她觉得这个人待她是真心,可时至如今,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还能说什么?
“你不说?好!”慕容灼挑起凤举肩颈处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那本王就只好继续缠着你,自己慢慢地寻找答案了。”
“慕容灼,你……咝!”
凤举想要将自己的头发夺回来,却将自己的头皮扯痛。
难道说她上辈子欠了这个混账?
慕容灼扬了扬嘴角,将她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说道:“你看,莫要想着反抗本王,否则吃苦的是你自己。”
他又忍不住嗅了嗅:“这是什么香?给本王弄一些来。”
凤举翻着白眼,干脆仰头望着屋顶不看这个闹心之人。
“我如今这般落魄,还用什么香?”
“不可能!”
慕容灼说着便开始动手翻凤举的衣裳。
“你身上一定带了香!”
凤举大惊,连忙伸手阻挡,额头简直要冒青筋了。
“你住手!慕容灼,你要干什么?住手……”
“干什么?当然是找你身上的香料了。”
凤举又气又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从前的慕容灼都不曾如此不要脸过!
“慕容灼,你猪狗……”
话未说完,两片薄唇带着酒气封住了她的唇,强势堵住后面的谩骂。
鼻息间带着与发丝上同样的芳香,那似乎是某种花的味道。
慕容灼脑海中突然有无数的画面闪过,太快,快得他抓不住,却有一阵阵的甜蜜满足自胸臆间翻涌出来。
他分不清这是曾经封存的悸动,还是此刻的甜美。
慕容灼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自在地瞪着凤举:“你敢骂本王一句猪狗不如试试!你再骂一句,本王便……便轻薄你!”
“慕容灼,你不要脸!你……唔!”
亲一下觉得别扭,可慕容灼发现再亲下去之时,似乎……感觉不错!
骂吧!再骂还亲!哼!
凤举看他眯起眼睛一脸嚣张,被气得快要晕过去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好色也好
凤举默默抬手捂住了嘴。
慕容灼挑眉,盯着她:“为何不骂了?”
他那满眼的期待是何意?
凤举隔着手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寻香。”
“这太守府中婢女无数,今日宴会为你而来的女眷想必也是满座,她们身上一定都带着香囊,你要寻香去找她们,我身上真的没有带香!”
她捂着嘴说话的模样逗乐了慕容灼,慕容灼俯身在她颈窝嗅了嗅。
“她们那些香臭死了,本王就要你身上这一缕香。”
这个该死的登徒浪子,如此不要脸的话亏他说得出口!
“喂,野狐狸……”
“我不叫野狐狸!”凤举咬牙。
“本王看你就像只野狐狸。”
慕容灼忽然想起了凤举那个化名,秦绝,可是情绝之意?
为何要取如此一个名字?
“你那个化名难听死了!”
说完又解了凤举一件衣裳。
凤举一手捂着嘴,一手拉扯衣裳:“慕容灼,不管你要做什么,就算、就算是我求你了,你放过我行吗?”
“你不是说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吗?让本王给你做男宠的人,也是你自己,现在何必装什么贞烈?”
言语刺耳,凤举猛然抬手。
慕容灼立刻将其握住,清冷的眼尾带着丝丝媚色:“怎么?又想甩本王一个耳光?凤举,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打过本王耳光的人,你还活着,实该庆幸。”
扒衣服的动作更加粗暴。
罢了,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一身蛮力,根本拦不住。
凤举悄悄将手探到腰间,对付这种人,只能用药。
可就在她触摸到药包时,手腕被人抓住,随即就见那张绝美的脸冲她绽放出一抹冷艳妖娆的笑容。
“吃一堑,长一智,本王明白。”
完了……
这个混蛋!
慕容灼抬手扯下了自己的发带,满头墨发如最上等的丝绸散落开来。
美色当前,凤举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时发现那个倾国的美人正用发带捆绑她的手。
“美人你……”凤举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慕容灼,你要干什么?”
慕容灼轻嗤了一声,当他没听见那一声“美人”吗?
这只野狐狸居然还有好色的毛病!
哼,如此也好!
看着那绯红色的发带丝带绑在凤举手腕上,慕容灼神思忽然有些恍惚,脑海中一抹灼艳的身影闪过,骄傲明媚。
“你该着红裳,定比你现在好看。”
一句话脱口而出。
凤举愣住。
这个人……
他到底忘了多少,又还记得多少?
在她愣神时,身上的登徒子又在解她的衣裳,凤举黑着脸,奈何不得,只能让自己麻木,将自己当成你木桩子。
爱脱便脱吧,反正该看的早在曾经看光了,怕什么?自己清誉早已毁在了这个男宠身上!
“你为何不骂了?”慕容灼的视线很明显落在她唇上。
凤举气结,这都将她衣裳解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了,骂有用吗?显然骂了只会让自己更吃亏。
可是,被他用如此直白的目光盯着,凤举实在是……
她憋红了脸,含着恶意,冲着慕容灼一字一顿道:“慕容灼,你这个男宠!”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男宠秦绝
慕容灼动作停滞。
“你说什么?”
清冷的眸子充满了危险。
凤举:“……”
“哼哼!”
慕容灼冷笑,那样子像极了云团将麻雀摁在爪子下的模样。
凤举忙道:“我什么也没说!你听岔了!”
慕容灼长眉一挑,如蝴蝶振翅:“晚了!男宠,嗯?”
他故意将尾音拖长,邪魅气息十足。
凤举浑身一抖,悔青了肠子。识时务为俊杰,自己为何要不怕死地得罪这个狼崽子?
慕容灼俯身,深幽的眸子凝视着她,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你、你不可无礼!你答应过要对我唯命是从的!”
“有吗?何时?本王不记得了。”慕容灼猛然张口,吓得凤举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等待着肩颈处的疼痛袭来时,温软的触感拂过肌肤,睁眼一看,慕容灼竟是咬住了她的肚兜挂绳,艳色的丝带被他衔在唇畔,风情旖旎,道不清的暧昧。
他侧脸用力一扯,丝带被扯开,凤举更加不敢动了,她若乱动,只恐肚兜会滑下去。
慕容灼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凤举的肌肤:“你说本王是你的男宠,那本王问你,本王曾经是如何给你做男宠的?侍寝?暖床?翻云覆雨?鱼水之欢?既然你对过往豢养男宠之事念念不忘,那不妨说出来,兴许本王会赐你恩典,满足你一回。”
凤举面颊早已通红。
什么翻云覆雨,鱼水之欢?
这人真是不要脸!
“只要我说出来,你便满足?”
“你不妨说来听听。”
“从前你给我做男宠时,都是让我绑着你,任由我对你为所欲为。如何?你可要重温旧梦?”
慕容灼略微一怔,饶有兴致地斜睨她一眼,这一眼,风情万种,媚意横流。
这不是男宠又是什么?
“哼!野狐狸,又在本王面前耍心机。信不信本王也让你做一回男宠?”
凤举有恃无恐:“可惜我非男儿,摄政王若是好男风,大可去别处搜罗美男子。”
“哼!”
慕容灼哼笑,将凤举的头发放了下来,那张被修饰得如俊秀少年的脸瞬间被发丝遮了半面。
“秦绝,不是男子吗?如此倒更像个婉娈幼童了。”
说着,潇洒起身,将凤举那些男式的外袍盖回到她身上,遮住那件肚兜,然后径直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不知何时竟杵了许多人,太守苏明泽和一些赴宴的客人都在,看到房中一幕,苏明泽连忙低头。
“殿下,下官看您久去不归,故而来看看。额,咳咳,下官什么也没看见,失礼了……”
苏明泽连连后退,将身后众人也都轰走了。
慕容灼站在门口,直到再没有一个人留下,回屋,关门,看着凤举笑得得意洋洋。
凤举欲哭无泪,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地上。
他是故意的!
这个混账是故意的!
“秦绝,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男宠了!”
言罢,抓起凤举身上的衣袍用力一扬。
只是用力过猛,将肚兜也扬飞了。
两人目瞪口呆,对视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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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丧心病狂
“慕容灼,你这个该死的男宠!我要阉了你!我一定要阉了你!”
凤举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又羞又气。
目光从胸口起伏处飘过,慕容灼脸上有些发烫,佯装镇定地捡起肚兜给凤举盖住那一片春色。
“阿举,你好似长开了不少。”
喉结干涩地滑动,慕容灼心旌荡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凤举差点气绝,可随即,两人都愣住了。
他叫她阿举。
且是用着如此熟稔的语气。
阿举、阿举……
凤举呼吸一滞,胸口发疼。
“慕容灼,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你……你别哭啊!”慕容灼的心慌了,为她拭泪,手忙脚乱。
他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只怕是过往的记忆作祟。
那样的悸动,那样的熟稔,那样的温柔。
那是曾经的他吗?
“以前,本王也看过你?
看过什么?自然是一丝不挂的样子。
凤举实在不想与他说话。
慕容灼缩回了手,从自己身上取出一盒药膏,默不作声地涂抹在凤举那些伤口上。
以他如今的身份处境,身边随时都有人伺候着,何须自己随身带着伤药?
凤举躺在地上望着他认真的样子,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日子。
她都搞不清楚,这人究竟是为了给她上药而扒她的衣裳,还是为了扒她的衣裳而拿上药做借口,每回都是如此。
“你既然都已经不记得我了,又何必再来管我?”
因为本王见不得你身上有这些伤痕。
慕容灼说道:“因为本王需要一个侍仆。”
“这和我有何关系?”
“本王对身边之人要求极高,你的伤口太碍眼!”
凤举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否决:“我不愿意!”
慕容灼手指用力戳在她伤口上。
“啊!疼!”
凤举一喊疼,门外传来一阵人体落地的声音。
这是什么?
有人偷听?
慕容灼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扬声说道:“乖!莫怕!很快就不疼了,本王会对你很温柔的!”
凤举张大了嘴巴:“慕容灼你……啊!”
“疼吗?我们慢慢来!”
凤举瞠目结舌。
她认识的慕容灼,会因为别人一个误会而脸红,绝不会如此……故意让人误会,如此的……
“慕容灼,你真是厚颜无耻!咝!你住手!出血了……”
“哎!看来本王真是用力太猛了,你忍忍。”
凤举连番白眼。
这都是什么啊?!
“外面的,再不滚,小心你们的脑袋!”
慕容灼沉声一喝,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便彻底安静了。
“慕容灼,你简直不要脸到丧心病狂!”
慕容灼冷笑,猛地凑近到她面前咫尺处。
凤举连忙紧抿双唇。
“本王需要一个侍仆,你若不答应,本王就让你的药材生意和脂粉生意都做不下去。”
“要我一直跟着你,绝不可能!”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与其一直被他困在身边,还不如放弃生意。
慕容灼想了想:“本王不要求你一直跟着本王,但至少在本王待在凉州的这段时间,你必须在本王身边做侍仆。”
第一千零二十章 重新审视
“慕容灼,你头部有病,且病得不轻。”
“哼,你便是药!”
“你要在凉州待多久?”
“待事情办成,怎么?你很盼着本王离开?”
“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很庆幸殿下您有。我要回家,松开我。”
慕容灼将药盒揣好,又将凤举身上藏的药包全数搜了回来,才松开她的手。
“查抄,充公。还有,不准!”
这该死的!
“我要回去收拾东西。”凤举道。
“如此说来,你答应了?”
凤举冷淡地看着他:“你给我选择了吗?”
慕容灼嘴角上扬,随即无情否决:“你那破烂院子里的破烂,不要也罢,需要什么本王命人为你置办。”
凤举耐住性子道:“你既然偷偷摸摸跟踪过我,便该知道我家中另有一人,我总要回去知会一声。”
慕容灼想起了那个与凤举一起的冷峻青年,似乎叫桑梧。
“你一个女子与一个年轻男子同屋而居成何体统?还是……”慕容灼想到一个可能:“还是那个也是你的男宠?”
“与你何干?她对我很重要,无论你答应与否,我都必须回去。”
凤举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全都被扯出窟窿了,她勉强将几件穿上,忿忿地扑上去将慕容灼的外衫扯了下来套在身上。
慕容灼赶忙起身:“本王与你一同去!”
万一这只野狐狸跟她的姘头逃了,那便坏了,他的老虎还没抓到呢!
……
“他背叛了你,你还要与他纠缠?”
桑梧瞥了眼被凤举赶到院外的慕容灼。
凤举沉默不语,她的心很乱,有些事情搅合在一起,她想不清楚。
“因为他,你已然一无所有,你想重蹈覆辙与我无关,但我要离开。”
慕容灼身边那些狼头暗卫实在太厉害,更不论慕容灼自己就是举世无双的高手,如果凤举要跳进这个火坑,那自己也保护不了她了。
“我只是答应他,在他留在凉州的这段时日待在他身边,否则他便要让我的生意做不下去。”
“什么?”桑梧困惑:“他这是何意?难道是想羞辱你?”
“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我或许该去弄清楚。”
桑梧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一听便知她的意思:“你不相信是他背叛了你?”
凤举凝眉摇头:“我不知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萧鸾背叛了一次,她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一次被慕容灼背叛,她险些害了全族,还有……玉辞的惨死。
她不该再抱有幻想,否则极有可能会彻底万劫不复。
可是,慕容灼与萧鸾,真的是同一类人吗?
当初自己选择了这个人,是看中了他的重情重义,但这种认知也是从前世微末的传言中得来。
她不敢轻易相信,尤其是在被现实所伤之后,但如父亲所言,两人相守也是需要彼此信任的。
经过了这数月的沉静,她不再如最初事发时那般心绪难平,有些事情便不得不重新考虑。
如果抛却过去并非他自身所愿呢?
如果这一切的背后另有隐情,那自己的不信任,是否也是一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