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常忠换子
凤举正纳闷,宅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屋内两人本以为是萧鸾留下监视他们的人,可是随着火把将院子照亮,卫奔带人出现,两人瞬间面如土色。
萧鸾带人赶回时,董昭仪和孟鸿煊已经被卫奔带走了。
“能支使卫奔的只有陛下,你究竟是如何说服陛下的?”
院子已经空了,两人并肩坐在屋顶,凤举忍不住追问。
慕容灼揽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
“臣子通敌叛国,妃子与臣子私通,还被禁军当场抓住,这下那只老狐狸怕是要气得胡子都飞了。”
“孟鸿煊通敌叛国?”
慕容灼大略给她讲了一遍,在她还没消化过来时,强硬地捏起她的下巴。
“你来看戏就看戏,何必要费尽心思在本王茶水中动手脚?难道你还怕本王阻止你不成?”
凤举打开了他的手:“许你瞒着我,便不许我瞒着你?再说你不也装模作样骗我吗?你怎么会知道茶水中有问题?”
慕容灼笑得颇为得意:“阿举,你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本王了,因为本王是最知你懂你的人。”
这人真是不要脸面!
凤举暗暗啐骂。
可是玩笑过后,方才的情形再次浮现出脑海。
如果他们方才那些话都是真的,晋帝当年想要拿董昭仪的孩子偷梁换柱,换成先皇后的孩子,那是否说明,先皇后的孩子并非如外界所知的那般,是随先皇后一同归天了?
“萧鸾出生时,先皇后的孩子应该有一岁多了,你说,那个孩子还在人世吗?”
凤举忍不住扭头看向慕容灼的眼睛。
慕容灼却没有她那般沉重:“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晋帝想要偷梁换柱,最后为何还是换回来一个假货?这应该不会是他自己的意思,那么,究竟是谁从中作梗?只要找到了这个人,孩子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了。”
两人同时望向了彼此。
“常忠!”
“常忠!”
同样的答案,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不知为何,慕容灼想起了常忠每回面对他时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凤举道:“听说当年是常忠亲自送董昭仪的孩子出宫的,萧鸾三岁回宫也是他亲自去接的……不!”
凤举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常忠对陛下忠心耿耿,甚至为了救陛下……”
常忠为了救晋帝而下体受伤,从此不再是个正常的男人,这并非是什么秘密,但凤举不好说出口。
“他能为陛下如此,有何理由要费尽心思在皇子身上做文章?”
“也许就是因为他自己因为救晋帝而断了子孙根,所以才怀恨在心,想要让晋帝也断子绝孙呢?”慕容灼不怀好意。
凤举瞥了他一眼。
慕容灼板着脸正色道:“你不信?男人的心思与你们女子是不同的,就像你今夜算错了萧鸾的心思,男人,会如萧鸾那般将自己的地位看得比亲情还要重,也会如常忠这般为了子孙根而怀恨在心,当然,这只是一些人,但你不能草率否认。”
第九百零二章 送君北行
凤举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个理由不靠谱。
“如果不是他所为呢?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从他送孩子出宫到接萧鸾回宫,这中间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其他人从中作梗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啊,与其在这里自己胡思乱想,倒不如择日去找常忠探探口风。”
说着,慕容灼将她扶了起来,准备回家。
凤举忽然说道:“灼郎,你可有想过,常忠对你态度异常,你会不会就是……”
“阿举,我们回家!”
慕容灼打断了她的话,明显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甚至是很抵触的。
是啊,倘若是真的,要他接受晋帝是他的……
那确实很难接受。
凤举默默看了眼他的蓝瞳,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萧鸾听了那些话,是否也会如她一样联想到灼郎。
若真是如此,那萧鸾恐怕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
因是卫奔在景宣街的民居内抓的人,闹出的动静太大,董昭仪与孟鸿煊宫外私会的消息很快便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晋帝震怒,又公开了孟鸿煊通敌叛国之事,这让原本还想出面的萧鸾立刻打消了主意。
他想留着孟鸿煊为己所用,可一旦他出面,东宫一定会抓住机会将他也牵连到勾结西秦一事中。
然而,孟鸿煊还没来得及等到受审,就突然暴毙而亡了,就连董昭仪也在当天夜里服毒自尽。
可所谓的暴毙而亡,服毒自尽,究竟是两人确实心存死志,还是有心人为之,没有人会关心。
此事发生之后的第三日,再次传出一个消息,天牢被劫,狱中的三皇子萧晟不知所踪。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也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听到萧晟被劫狱的消息时,慕容灼只是稍稍讶异,很快便恢复如常,只说了一句话。
“宇文擎还真是能折腾。”
晋帝心情不佳,再加上北方边界传来急报,慕容烈突然发兵渡江,整个华陵城都透着一股压抑。
命慕容灼赶赴北关的旨意很快便下来了,刻不容缓。
接到圣旨,凤举大半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去了后厨,为慕容灼做了一餐饭。
慕容灼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看着凤举,抱着她。
第二天慕容灼便带着云团出发了。
送慕容灼出征,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其实于凤举而言,没有第一次那么不舍,也没有那么害怕,无论是害怕他受伤,还是害怕他背叛自己,一去不回。
可是当她挥别了慕容灼转身上了马车,心却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其实,在圣旨下达之后,父亲曾将她叫去,告诉了她慕容灼此次出征是去北燕边界,他若是趁此机会回到北燕,谁也拦不住他。
当天,师父楚秀也把她叫去了,几乎是与父亲同样的说辞。
害怕吗?
怎能不怕?
她知道经历了这么许多之后,不该再如此质疑慕容灼,一味的质疑对对方是不公平的,更让她愧对于对方的好。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昔日在北燕平城时,慕容灼没有背叛她,现在呢?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凤举总在问自己,倘若早知会发生那些事,她还会不会眼睁睁看着慕容灼离开。
然而此时,对将来她一无所知。
第九百零三章 护身佛牌
慕容灼走后,凤举只能更加投入到九品香榭和谢无音的人脉积累。
七月初七,清晨凤举照例去栖霞寺敬香。
去千佛窟拜过,又去了五蕴释慧碑。
“禅师,阿举历劫归来已有一年有余,在过去的时日里发生了太多,阿举这双手上亦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人命,我不知自己的灵魂是否也早已变得与那些人一样,变成了我最厌憎的模样。”
这些话她无法对任何人倾诉,但面对着释慧碑,久在浮尘中挣扎的心也能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发了一会儿呆,她忽地勾起了嘴角:“倒是这青松,这石碑,无论阿举何时来,都不曾有分毫改变。可人活在尘世间,又如何能如木石一般做到真正的心如明镜台,风雨不改?”
“人非草木,草木有根,故而风雨不改,但人亦有心,人心虽易变,却又比草木之根更加坚韧,根可外力拔除移之,人心若一心向善,任何风雨皆不能左右,生死亦不能。”
“释虚禅师?”凤举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释虚禅师回礼,看向石碑:“贵女每月必来礼佛,诚心可见,师兄在彼方世界必也欣慰。”
凤举拂去石碑上的松针,自嘲道:“与其说是礼佛,不如说是理自心,求个心安,阿举倒是担心释慧老禅师嫌弃我双手血腥。”
释虚禅师看得出她眼中的迷惘纠结,叹息道:“佛祖只能引导,却无法强行改变任何人,心安,心安,关键在心,在自身,只要心中坚定,不染尘垢,我佛自会庇佑。”
心中坚定么?
凤举却搞不清楚令自己坚定的究竟该是什么?复仇吗?
如果复仇就是她坚定的方向,那么,佛祖岂会庇佑一个满心只有仇恨的人?
释虚禅师从袖中取出一块包金的小佛牌。
“这是贫僧送给贵女的护身佛牌,已在佛前供了九九八十一日,日日受佛香供养,但愿此物能护佑贵女平安。”
凤举赶忙双手接过:“多谢禅师。”
临走时,释虚禅师特地叫住她叮嘱道:“贵女,护身佛牌定要时时带在身上。”
良久之后,禅院内早已剩下了释虚禅师一人,他回身对着石碑行了个佛礼。
“师兄,此女命中贵不可言,却也注定坎坷,但愿这一场大劫是我看错了。哎!”
从栖霞寺出来,凤举看一眼手中的佛牌,又回头看向“栖霞寺”的匾额。
“卿卿,许久未见了。”
凤举回头看向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衡澜之。
衡澜之满面春风道:“今日虽是乞巧节,但你每月初七都来,我料想今日前来定能遇见。”
凤举看见他却有些惊讶:“澜之,你……你为何憔悴至此?”
“是么?”衡澜之不以为然,轻笑:“许是天气炎热,食欲不振之故吧!”
凤举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他那般模样岂是什么食欲不振便能导致的。
她耸了耸鼻尖,为了确认又靠近了衡澜之。
“卿卿,此处人来人往,你如此便不怕旁人误会。”
第九百零四章 莲风留念
凤举突然抬眼瞪他:“你近来服用寒食散很频繁?”
衡澜之静静凝视着她皱眉生气的模样,微笑:“只是偶尔……”
“偶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举打断。
“你这般模样只是偶尔吗?你从前与我说过,你是极少碰那种东西的,寒食散服用太过频繁会成瘾你不知道吗?”
“卿卿,你如今真是越发厉害了,从前你可不会在我面前如此疾言厉色。”
凤举瞪着他没有说话。
那时不在他面前表露情绪,是因为他对自己而言只是个景仰的陌生人,一心想要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现在,因为看重他这个人,所以在看到他如此消沉时才会愤怒!
“卿卿,你我许久未见,就不说这些了,我送你回府吧!”
“你不是才来吗?”凤举语气不善。
衡澜之已经拉了她的衣袖往自己车上拖:“方才说了,我今日来,只是因为你会来。”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
衡澜之笑道:“卿卿,你打算就这样盯着我看一路吗?”
凤举默默叹息,尽量压下怒气。
“你可是为了家族之事而烦恼?”
她也听说了,如今衡氏一族内斗激烈,他更是处于内斗的中心。
“你我之间不谈那些俗事。”衡澜之从暗格内取出一个长条的盒子,道:“这个送予你。”
凤举犹豫了。
今日是七月初七,许多男女都会借着这个日子悄悄送彼此一些小礼物。
但她与澜之的关系,贸然收下他的礼物是有些不妥的。
衡澜之道:“你我相识偌久,我似乎也不曾送过你什么,想来有些惭愧。此物只是送予你做个留念罢了,并无他意,你不必为难。拿着吧!”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凤举再推拒便有些此地无银了。
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却是衡澜之的随身玉佩,莲风。
“这……”
“不过是个佩戴的物件罢了,留着吧!”
以谢无音的身份在清流名士之中混迹偌久,凤举也听过关于这枚莲风的故事。
当年衡家的家主还是衡玄,衡澜之也还是衡家的少主,衡玄偶然得了这么一块上佳的羊脂白玉,送给了自己的爱子。
衡澜之在十六岁成为闻知馆琴士的那一天,他离开华陵四处游历,途中寻访到一位琢玉大师,请对方将白玉雕琢成了如今的莲风。
莲风对于他,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就在她捧着莲风怔忡时,衡澜之靠在车壁上缓缓说道:“这段时日我精神确实有些不佳,来寻你只是想找个知心人说说话而已,可不知为何,方才在栖霞寺外看到你之后,原本积聚在心中的话却都消失了。”
凤举故意眨眨眼睛:“你是看到我这个俗人,无话可说了吗?”
“哈哈!”衡澜之失声笑了起来,转头凝视着她:“想来也是奇怪,我所识之人良多,如茂弘,如鹤亭裴公、楚公,可似乎唯独你令我心安,也许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第九百零五章 我便心安
凤举不明白,他所谓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其实并非是自己与凤举有相似之处。恰恰相反,也许他们的处境经历确有相似,但凤举做了他想做却又不愿做的事。
他曾说过,喜欢凤举的琴音,在凤举的琴音里能找到力量。
也许正是这个道理。
“也许是吧!从前我将你视作仙人,羡慕着你能看穿尘世,早日脱离,可如今看来,你我确有相似之处,都在压抑着自己,逼迫着自己。”
洒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伪装罢了!
快到凤府时,衡澜之挑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挑眉唤道:“卿卿!”
凤举顺势看去,就看到凤清婉轻纱遮面从外面回到凤家。
自从竞琴之后,凤逸离京,凤清婉每日都闭门不出,凤举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卿卿,你可要提防?或者,永绝后患?”
凤举讶然,戏谑道:“这可不像是你衡澜之说的话。”
“佛家尚且有阿鼻地狱,我也不过一凡人罢了,偶尔泯灭一回良善之心,或许也能图个心安。”
“你与她无冤无仇,如何心安?”
“你无忧,我便心安。”
这话他是微笑着说的,看上去像是玩笑戏语,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那么深沉专注,反而让凤举无法心安了。
马车停下,凤举立刻下了马车。
“可要进去小坐饮茶吗?”
衡澜之深深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改日再去九品香榭寻你讨茶吧!”
“……好!”
凤举未动,衡澜之柔声道:“天热,暑气重,快些回去吧!有人还在等你。”
“嗯!那改日再见。”
凤举转身,走了几步后身后传来衡澜之吩咐车夫的声音。
“走吧!”
凤举蓦然转身:“等一下!”
她追到马车前,掀开了窗帘。
“卿卿?”
“往后莫要再碰那寒食散了,我不希望有朝一日看到你被那东西糟蹋得形销骨立,我认识的衡澜之不该是那般。”
衡澜之的手动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轻抚她的发丝,可最终只是在袖子下动了动手指,没有伸出去。
“好,我答应你,往后不碰了。”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看着那飘摇的窗纱,凤举抓紧了盒子,莫名地觉得沉甸甸的,不是盒子,不是盒子里的莲风,是心。
“大小姐,您回来了!”
早在府门口等候的庭言匆匆迎了上来。
“出了何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庭言谨慎地向周围看了看,“有人送来了这个。”
她将一封信函递给凤举。
凤举当即拆了,信中只有几个字:长公主病重,生死旦夕间。
“将信烧了吧!”说着,随手将信给了庭言。
原本准备回梧桐院,却被沛风叫住了。
“大小姐。”沛风作揖。
“沛风,几日没看见你,长得越发俊俏了。”
沛风嘴角一抽:“大小姐,我要告诉家主您调戏我。”
“那正好,我顺便求父亲让你来梧桐院给我做个男宠。”
调侃戏耍沛风几句,胸中的积郁也淡了几分。
第九百零六章 挚友病重
沛风立刻跳开几步:“大小姐,沛风能为您做男宠,那也算是攀高枝了,但我怕被慕容郎君杀了,您还是莫要取笑我了。家主让我转告大小姐几句话,前工部尚书孟鸿煊通敌叛国,他自己虽已伏法,但此事还牵连出几位同样勾结西秦的官员,其中有一位驻守莱郡的武将余虔。”
“莱郡?”
凤举想起了慕容灼曾经为她讲解过的军防重点。
“我记得莱郡是我们大晋的一个重要城池关卡。”
“是!”沛风道:“而今余虔已经被罢免下狱,而负责驻守莱郡的重任陛下暂时交由向家之人。说是暂时,其实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家主之意是,大小姐接下来若是有何打算会牵涉到此事,即是会对此事构成影响,或许可以趁此时有所行动了。”
莱郡,向家……
从永乐长公主着手吗?
“告诉父亲,我会想办法的。”
之后,凤举直奔华荫院。
但真正到了华荫院,她却没有直接进去,只是抓住了晨曦。
“大小姐?您找夫人?”
“不,我是想问问,长公主病重的消息,母亲可知道了?”
晨曦摇头:“没有。这段时日战事频繁,北边的生意总会受到影响,夫人日日看账本,联络商户,都睡不好觉,檀云姑姑不让奴婢们说,怕夫人情急就跑到长公主府去,您也知道长公主对夫人那个态度。前两日裴夫人倒是来过,看样子是想告诉夫人的,不过当时夫人太困了,檀云姑姑又旁敲侧击,裴夫人也就没说什么。”
“母亲这两日身体不适吗?”
“是有一些,不过是劳累的,昨天开始手头的账本放下了,倒是开始好转了。”
“那便好。”凤举心中的石头落地,沉思着踱了几步。
……
傍晚,府中一个婢女趁着谢蕴独自一人时,悄悄溜进了暖蕴堂。
“夫人!”
谢蕴正闭目养神,被人打扰,不悦地皱眉。
“没规矩,谁让你进来的?”
“夫人恕罪!奴婢是有事情要求见夫人,到了门口又看不见两位姑姑和绿春晨曦两位姐姐,不得已才闯进来的。”
谢蕴打量着面前的丫头,府中上上下下的婢仆都是她亲自看过的,这个虽然不常在面前走动,但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何事?”
婢女将一封信递上去:“奴婢方才在府门外碰见一个人,说是长公主府的,让奴婢将这封信交给夫人。”
一听是长公主府,谢蕴坐了起来,有些诧异。
十几年了,永乐自己也好,她府上的人也好,还从未主动与她有过联系。
但当她将信看过,信瞬间从手上滑落。
“永乐,怎么会……”
怔忡了片刻之后,她果断起身出门,还叮嘱了一句:“不准告诉任何人我出去了,还有这封信的事,包括夫君和阿举,都不准说。”
走时她还刻意将信团了一并带走。
然而,就在谢蕴火急火燎地离开之后——
跪在地上的婢女缓缓起身,眼底光芒闪烁。
“夫人,奴婢也没办法,您可别怪罪奴婢啊!”
第九百零七章 大打出手
谢蕴赶到长公主府后,就被府门外的卫兵拦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我要求见长公主!”
“凤夫人,长公主很早以前便有令,只要是您来,她不会见的。”
“闪开!”
“夫人。”何初闻讯而来,傲慢道:“您还是莫要为难他们了,这是长公主的命令,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谢蕴一脸的嫌恶:“你算什么东西?说白了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人家小白脸好歹还有一张脸,算得上小鲜肉,你看看你自己,油头粉面,一看就是个胸无大志连胸肌都没有二两的屌丝,永乐什么眼神儿,居然会看上你这种货色。我倒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顿骂不拖泥带水,绕得何初有些头晕。
“鲜肉?屌丝?”
“三!”
“凤夫人,这是长公主府,不是凤家,您还是请回吧!”
“二!”
“凤夫人,小人做不了主,这都是长公主的意思。”
“一!很好!”谢蕴活动着手腕,扭着脖子,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
何初忍不住笑了,谢蕴身后就只带了一个上年纪的车夫,能将他如何?
“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来人,给我上!”
谢蕴广袖一挥,空荡荡的身后忽然就窜出五六个黑衣人来。
何初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摁到了地上一顿狠揍,四人退开,两人压制着何初,那些长公主府的卫兵们瞬间看清了何初的脸,那张被香粉涂抹得白如玉的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这可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啊!
卫兵们想着上前帮忙,谢蕴冷眼从他们身上扫过。
“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敢猖狂?不知道我家男人二十四小时给我配着保镖吗?”
莫名的,卫兵们的脚步都僵住了,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凤家主母身后究竟还跟着多少人。太傅会不会给他这位厉害的夫人配了一支军队?
“哼!”
在何初惊恐的目光中,谢蕴走到他面前阴冷一笑,随即撸起袖子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完了整整衣袖,又是一副世家贵夫人的高雅姿态。
此时,何初的表情已经扭曲了。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情绪,方才好像踢错地方了。”
六个凤家的影卫差点没破功笑出来。
谢蕴大摇大摆地往公主府内走去,所到之处,那些卫兵们都下意识地护住了身下的位置。
怪不得太傅大人惧内,这能不惧吗?
“带我去见你家长公主。”
谢蕴随手拦下一个婢女,很快便到了长公主的寝屋。
“永乐!你丫缺心眼儿死了没?”
一进门,谢蕴口没遮拦大步往卧榻处走,可声音里却带着颤抖。
里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声,就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气力发出的。
屋里看不到一个服侍的婢女,榻前的地上散落着打碎的药碗,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药味。
看到躺在榻上的长公主,谢蕴的强势荡然无存,眼眶瞬间红了。
“永乐……永乐……”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她两步上去抓住长公主的手。
第九百零八章 本相毕露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了?你不是很能耐吗?”
永乐长公主艰难地睁开眼睛,曾经美丽的脸庞如今变得青白灰暗,毫无昔日长公主的风采。
这已经不再是谢蕴记忆中的挚友。
她以为长公主看见她会反感,可对方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与她一样,哭了。
“阿、阿蕴……”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从对方那熟悉的眼神里谢蕴便明白,无需自己再解释什么,怨恨了她十几年的挚友已经谅解了她。
“喊个屁啊!你就算恨我,你也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啊!就算养男宠,你也找一个靠谱的啊!你现在这算什么?”
谢蕴一边哭,一边骂,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我让你白冤枉了这么多年,背了这么多年的锅,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你等着,我去找沐先生来给你医治,我这就去!”
可长公主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奄奄一息,还强颜欢笑:“阿蕴,你说话还是如此奇怪,真好,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你,没变……”
“我都被你气出皱纹了,怎么能没变?”
“故友重逢,冰释前嫌,还真是感人肺腑的场面!”
不速之客的声音突然响起,静嘉郡主从侧屋茶室出来,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长公主立刻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苏炜彤?你……”谢蕴看到长公主的反应,神色一凝,“看来,你终于在永乐面前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静嘉郡主挑了个位子坐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没错,我告诉她,当年是我从她的一些细节中猜出她怀孕了,是我出卖了她。”
“果然是你!”谢蕴看她悠闲地喝茶,上前一把打翻了杯子,“这杯子,这茶,都是属于永乐的,你不配享用!”
静嘉郡主甩了甩手上的茶水,不屑道:“谢蕴,你还是如此粗鄙嚣张。”
但她并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看向榻上正瞪着她的长公主,笑着说道:“我还告诉她,当年我立誓不嫁,一直陪在她身边,是因为我最爱的男人眼里只有她,最后还被她的皇兄设计害死了,我要留在她身边,看着她为爱人分离而痛苦,为挚友误会决裂而痛苦,为自己最信任依赖的男宠背叛而痛苦,这些我都看到了,现在我也看够了,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说,永乐的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谢蕴抓住了她的衣领。
被她一用力扯开:“放手!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她最宠幸的男宠做的,我嘛,不过是背后指点一二而已。谢蕴,你何必如此激愤?你不是该与我一样感到高兴吗?你将她当做好友,她却不信任你,十多年来你受了她多少怨恨?就连你的女儿她都不放过。你又何必为她出头?”
“我们的感情岂是你这种绿茶婊能明白的?我与永乐如何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你是不是下了毒?解药呢?”
“解药?我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你觉得我会留着那种东西吗?”
第九百零九章 有病吃药
“没有解药是吧?好!我现在就把你绑起来,拿着毒药一样一样在你身上试,咱们也相识这么多年了,你该知道我说到做到!”
静嘉郡主只是脸色稍稍变了变,再没有太大的反应。
谢蕴稍稍平静下来,也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从她刚才在府门外教训那个何初开始就不对劲了,何初表面像是在拦她,可此刻想来总有点做戏的意思。她进了府后更是少见人了,尤其进了这座院子,更是没看见什么人。
这座长公主府,或者说永乐所在的这座小院,被人孤立控制了。
“反应过来了?哼,我要对付的好歹是堂堂的长公主殿下,还有你凤家的主母,我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座院子周围都是我安排的人,至于其他人早已得到命令不得入内。”
谢蕴下意识回到榻前,护在永乐长公主身边,她向外看了一眼。
静嘉郡主道:“不用看了,我知道凤瑾总是在你身边安排六个影卫,可这是长公主的寝卧,他们总不敢进来吧?再说,此刻他们也应该被困在外面了。”
长公主挣扎着起身,嘴角有鲜血淌出。
“苏炜彤,你恨的是我,与阿蕴无关!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放阿蕴离开!”
“永乐你闭嘴!”谢蕴直接用衣袖帮她擦拭血迹,谢蕴平素是最爱干净最讲究的。
静嘉郡主失声笑道:“放她离开?你说什么傻话呢?我好不容易让人将她引诱来,又岂会放她离开?永乐,你还是如此天真。也对,你是堂堂的金枝玉叶,任何时候都有人护着你,岂会明白人心难测?”
“为、为什么?阿蕴她……”
“她是与此事无关!可她是你的朋友,我是恨你,但我也讨厌她!当年我初到华陵,你们两个是如何的风光?她谢蕴算什么?不过就是个出身商户的贱民。你是公主,我争不过你也就算了,凭什么我想要的一切她一个贱民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何况她既然都来了,知道了这一切,我若放她离开,我还有活路吗?”
谢蕴翻了个白眼:“苏炜彤,你是不是有病啊?普天之下那么多人比你强,你嫉妒得过来吗?有病吃药!再说我看你眼睛也有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当年风光?”
“你好歹是向家的亲戚,官家之女,我呢?无依无靠,初到华陵受尽白眼欺凌。你只看到别人比你多拥有了些什么,为何不看看你自己又拥有什么?”
“再说,感情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当年是向云斐自己爱上了永乐,永乐没有拿自己公主的身份逼迫他,有本事你去黄泉之下问问向云斐,为何看不上你,你对永乐发什么疯?”
“永乐她没有对不起你,你家中潦倒,父兄们落魄,若非永乐,你焉能有今日?就连你的郡主之位都是永乐为你讨来的。你享有着她给你的一切,有什么资格怨恨她?”
静嘉郡主咬牙道:“那是她欠我的!”
谢蕴怒骂:“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阿蕴……”长公主唤了一声,似乎是不愿她再激怒对方。
第九百一十章 引蛇出洞
“骂吧,很快你们便骂不出来了!”
静嘉郡主拍了拍手掌,立刻便有几个人跑进来。
“给我摁住她们!”
“等一下!”长公主虚弱道:“在我死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当年城郊那件事是否也是你所为?岳郎和我的孩儿呢?”
岳郎?孩子?
谢蕴愕然。
静嘉郡主嘲讽地笑了:“你终于还是问了!我就说嘛,这世上最爱表兄的只有我一个,当年表兄才刚过世,尸骨未寒,你便与别的男人无媒苟合,你对得起表兄吗?”
“我问你,岳郎和我的孩儿呢?”
“你想知道?”静嘉郡主神情一变,冷笑瞬间收尽,阴沉道:“我告诉你,你越是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如若你非要问,那我只能告诉你,当年我悄悄去了那个地方,恰好看到一伙人杀气腾腾地闯进去,把里面的人全都杀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们两个给我摁住?”
就在此时,一道慵懒优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既然郡主都发话了,你们还不照做?”
静嘉郡主脸色一变,房门大开,凤举缓步而入,身后站满了卫兵。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
静嘉郡主怔忡时,先前被她自己叫进来的那几个人已经跑到她身边将她制服。
她愤怒地看向凤举,再看向床榻边的谢蕴和长公主。
长公主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病容犹在,可行动却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骗我?”
“是你骗我在先!”长公主面沉如水站在她面前,“早在你将何初送到我面前开始,我便暗中联系阿举,让她帮我安排这么一出戏,好逼出你的本来面目。”
静嘉郡主嘴唇都在发抖:“可你明明……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将毒药服下去了!”
凤举说道:“没错,你那些药长公主确实服用了,否则如何能骗得过你,引蛇出洞?但长公主悄悄将药留下少许送了给我,我请人配制出了解药,另外又让长公主服下一种药物,使她看起来一副中毒的病容,只是没想到你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沉不住气。”
这一点让凤举感到有些奇怪,对方能为了她所谓的报仇蛰伏十几年,多等几日又有何妨?但她为何会忽然如此急切?
长公主道:“其实我早已经开始怀疑,只是一直苦无证据,我已经误解了一位挚友,我不愿再将你也牵扯进来,但你还是令我失望了。时过境迁,我也不想杀你,只要你告诉我,岳郎和我的孩儿到底在哪儿?你当年一定看到了他本人,他……到底是谁?”
静嘉郡主长叹了一口气,合目再睁开,问道:“我当年让你失去与表兄的孩子,又骗得你与谢蕴反目,你当真不恨我,不会杀我吗?”
“只要你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我可以立誓绝不杀你!”
静嘉郡主沉默了一会儿,道:“好,我告诉你,但此处这么多人,我不想让你的脏事坏了表兄的名声,你附耳过来。”
第九百一十一章 公主旧情
长公主一心只想要得到答案,毫不犹豫附耳过去。
“等一下!”
凤举大叫一声,将长公主拽后,只见静嘉郡主嘴唇微张,口中含着什么东西。
攻击长公主未能成功,静嘉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别让她咬舌……”
凤举的话音还未落下,静嘉郡主口角已经有乌黑的血流出。
长公主扑过去抓住她不停地晃着:“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岳郎和我的孩子呢?你说话啊!”
可留给长公主的只有最后一抹残忍的笑。
她是不会说的,就算是自己死了,她也要长公主痛苦。
凤举蹲下去,用丝帕沾了一点血嗅了嗅,摇了摇头。
“她应该是事先在口中藏了毒,这毒性十分霸道,见血封喉,她方才应该是想咬伤长公主,好让毒性渗透。”
后面的话凤举没有再说下去,静嘉郡主这毒药是留给长公主的,也是留给她自己的。
若是之前一切计划都失败了,这便是她报仇的最后一击,如果还是失败了,那这便是她留给自己的解脱。
长公主不肯死心,不停地晃着没了呼吸的人。
谢蕴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永乐,你先冷静一下!”
凤举对屋内其他人道:“长公主需要安静,你们暂且出去。”
屋内除了静嘉郡主的尸体,便只剩下了三人。
谢蕴问道:“永乐,你所说的岳郎和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目光迟缓地看向她,忽然抱住她哭了起来,强撑了十几年,经历了太多变故,今日终于还是崩溃了。
到后来谢蕴也忍不住跟着哭了。
凤举背靠在门板上,感慨不已。
良久之后,长公主的情绪稍稍平息,目光复杂地落在了静嘉郡主身上。
“这十多年的时日,她一直陪伴着我,我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恨我。”
怔忡片刻,长公主拭了拭眼泪,说道:“阿蕴,你可还记得当年云斐大丧之后我失踪了将近两载。”
“难道你提及的岳郎便是在那时……”
“是!我那时万念俱灰,送云斐下葬之后孤身一人浑浑噩噩地走着,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途中失足滚下了山坡,又遭逢大雨,不省人事。等到我醒来方知是岳郎救了我,可那时大夫说我因伤心过度,双目不能视物。
“那时我情绪极差,几次都想寻死,可每一次都被岳郎救下,那一年的时间无论我如何,他都待我无微不至。我不能视物,他便拉着我走,我不听他的话,他便在我掌心写字,耐心地劝慰我,照顾我。渐渐的我也察觉到了他待我之心,可纵然是我告诉他我心有所属,他依然说要照顾我。
“后来有一次他外出迟迟未归,我担心他便出去寻找,结果遇见了豺狼,他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顾,整条手臂都差点被咬断。”
提及当年旧事,长公主仍是为之动容。
她抓住谢蕴说道:“阿蕴,我并非是想背叛云斐,我也从未忘记过他,可那时我的心都死了,是岳郎一点点将它又填满。”
第九百一十二章 岳郎身份
凤举静静地看着,任由她们两个人说话,一直不曾插嘴。
这是她们姐妹说知心话的时候。
长公主说自己并非想要背叛向云斐之时,手不自觉地抓着谢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急切。
这说明其实她自己心中认为爱上另外一个男人,就是愧对向云斐,但她又没办法不爱那个男人,所以她急于寻求他人的认同和理解。
谢蕴握住她的手,道:“永乐,我明白,你没有对不起向云斐,这些年你对向家如何世人皆看在眼中,向云斐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为了他孤独一生。相信我,你没有错。”
“阿蕴……”
谢蕴适时转移了话题:“那他自己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他的身份吗?”
长公主摇头:“岳郎口不能言,所以他与我说话都是在我手心写字的,那时我们一直住在一座山野的草舍小院里,他告诉我他家中你原本是小商户,后来落魄了,他便一直住在那里。但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在隐瞒我,我感觉他不像是寻常寒门出身。”
“那后来呢?你们有了孩子?那又为何会失散?”
“我们在草舍行了简单的婚礼,后来我生下了晗儿,是个儿子,岳郎还用他的积蓄找了几个人来照顾我,有一日岳郎说要出趟门,去处理些事情,还说等他回来便带我离开,去一个平静之处。我想既然要离开,有些事情我也要处理干净。”
谢蕴道:“我记得你两年后回来时,正是向家遭遇危难时,你回来是为了安顿向家吧?”
“嗯!说来也不知是否是老天有心作弄,在岳郎离开之后我的眼疾竟然好了。可是等我安顿好向家再回去草舍时,草舍已经烧光了,几个服侍的婢仆也都被烧得只剩下了白骨。我疯了一样地找,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婴儿的尸骨,乳娘是唯一一个女子,可那些尸骨都是男人,而且若是算上岳郎,那男人尸骨也少了一具,所以我一直在想岳郎和晗儿还有乳娘是否都逃过了一劫。”
然而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寻找,根本毫无头绪。
“永乐,你可有想过,当年草舍那些仆人是何人杀掉的?”
“我也曾怀疑是不是皇兄知道了,为了逼迫我再嫁才派人去杀害岳郎,可后来我入宫找皇兄,看他那样子确实是不知情的。”
“有没有可能是苏炜彤泄密?”
“不会,她也是在事发当日才知道的,算时间应该正如她所言,她赶到时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这些年我将皇后、贵妃这些人能想到的都想过了,可查到最后似乎都与他们无关,所以我想会不会是……”
谢蕴也想到了。
如果不是针对长公主而动的手,那是否有可能凶手针对的其实是那位岳郎?
谢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凤举:“阿举,你怎么看?”
凤举问道:“长公主,既然您猜测那人并非出自寒门,那您是否也想过,也许他表现出的口不能言也是假象?”
第九百一十三章 默默深情
“假象?”
长公主是当局者迷。
但谢蕴当即睁大了眼睛:“若非出自寒门,而是世家名门,那他必定一早便认识永乐,他一个世家子弟跑到那种乡野之地,也许是因为担心你特地去找你的。”
凤举说道:“其次,他若真识得长公主,相对的不能排除长公主也认得他,他若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让长公主猜出他的身份,那他一直谎称自己口不能言便说得过去了。”
“你之意是,他怕我认出他的声音?可他既然是一早就关心我,何必要隐瞒身份?”
谢蕴叹息道:“也许是因为……他爱你。”
长公主一怔。
她不明白,爱她,那又为何要隐瞒她?
“你自己想想,当年你与向云斐感情甚笃人尽皆知,他若是一早便心慕你,岂会不知?明知自己所爱的女子心中装着另外一个男人,而且为了那个男人可以拼尽一切,他岂能不患得患失?也许他从很早以前便默默喜欢着你了,但因为向云斐,他不能靠近你,而在救下你之后,他更担心你若知道他是谁,会更加心生抵触。与其如此,他宁愿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听到这些话,长公主先是震惊,可之后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得知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幸福之时远远地看着你,在你悲伤之时又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默默陪伴在你身边,而自己却从不知情,岂能不疼?
疼,心疼!
谢蕴半是玩笑地感慨道:“你说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种了这么一枝桃花?人家对你也是够痴情了。”
长公主难过,但还是随口顶了她一句:“你不也有个岳渊渟吗?”
谢蕴仰了仰头,装作没听见,说道:“对方既然有心瞒你,那他的名姓说不准也是假的,就我所知,当年华陵城中的名门子弟姓岳的还见过你的可是寥寥无几。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帮你把那个男人和你儿子挖出来,他既然对你情深至此,如今你回京,说不定他就在暗中盯着你呢!”
“未必!近来我病重的消息都传了出去,也不见他出现。”
一句话让原本有些松动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凤举道:“长公主,有缘自然相见,我与母亲都会帮您。”
谢蕴帮着安置了一些公主府的时宜,眼见已经快深夜四更天了,谢蕴母女才告辞。
坐车回家的路上,街道上的几声蝉鸣更显得夜的寂静。
凤举问道:“母亲,您方才说的那种情感,阿举不懂,为何想要靠近自己心爱之人,却要装作陌生人?”
“一则,大约是近乡情怯、又怕被拒绝吧!二来,人在某些时候,面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反而能无所顾忌地宣泄积累在心中的情绪,好的,坏的。”
谢蕴帮她理了理肩头的长发,慈爱地说道:“人的情感是相当复杂的,也许等到你经历得多了,自然而然便明白了。”
可凤举却宁愿自己永远都不懂,因为那种感情太苦,无论是自己还是灼郎,但愿都不会有这种体验。
第九百一十四章 联手做戏
凌晨,正在睡梦中的萧鸾被人惊醒。
“殿下,这么晚荀嘉本不该惊动您,可是……”
“没用的话不必说了,出了何事?”
李荀嘉立刻冲外面喊道:“将人带进来!”
满面青肿、被五花大绑的何初一瘸一拐地被人带进来。
“殿下!”何初带着哭腔跪在了萧鸾面前,因为身下某种疼痛,他的声音都是捏着的。
萧鸾立时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今晚静嘉郡主将凤夫人诱到长公主府上,小人奉命作势拦着不让进,凤夫人便将小人打了一顿,小人这下半辈子都、都废了……”
“静嘉郡主诱凤夫人去公主府?为何?”
何初愣了一下:“小人不是都已经用信鸽传信给殿下了吗?郡主她要趁着长公主仙逝之前将凤夫人也杀了。”
萧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与李荀嘉对视了一眼。
李荀嘉问道:“什么叫长公主仙逝之前?你之前不是传信说长公主病重只是逼出静嘉郡主的伪装吗?”
“啊?这……长公主她确实是伪装的,但小人并不知情啊!小人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李荀嘉凝重地看向萧鸾:“殿下,这情况不对啊!”
萧鸾沉凝眉不语,负手在屋中踱步。
李荀嘉走到何初面前问道:“你几次传信,说长公主已经得知静嘉郡主将你送过去是为了报仇,你主动向长公主坦诚,愿意助长公主做戏诱郡主露出马脚,还说长公主因此对你信任有加,所以殿下才让你配合长公主。”
何初大惊:“不对啊!小人是告诉殿下郡主要小人给长公主下毒,还开始控制公主府的一部分人,殿下给小人的回复是让小人配合郡主啊!”
“什么?你明明……”
“行了!”萧鸾阻断了李荀嘉的问话,叹了一声:“还不明白吗?他早就暴露了,永乐姑母这是与凤家联手做了一出戏,既骗过了静嘉郡主,也骗过了我们,至于这段时日我们往来的信鸽信件也恐怕是被人换过了。”
李荀嘉道:“若是被我们一早得知,我们也可以助长公主一臂之力,届时长公主自会念着殿下的情,向家的势力也会偏向殿下,凤举一定是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从中作梗,捷足先登了。”
“可是长公主一直都痛恨凤夫人,与凤家大小姐也是有过节的啊!她们怎么会暗中联手?”
何初是真有些不明白,可他一开口就被李荀嘉打断了。
“你还有脸说?你日日在长公主身边,连她与凤家暗中往来都不知道,现在还坏了殿下的大事!你真是该死!”
何初脸色更加难看了,连连磕头:“殿下,小人也是被长公主蒙蔽了,小人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殿下给小人的信都是让小人稍安勿躁,按照郡主的吩咐行事,小人对殿下唯命是从,不敢怀疑殿下啊!”
萧鸾背对着烛光面对何初,阴影中那张儒雅温文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更是幽深冰冷。
第九百一十五章 襄王有梦
“你可知道,向家对本王有多重要?”
恐惧蔓延全身,何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想到眼前之人决定自己的生死,又立刻扑上去。
“殿下,是小人愚蠢,但小人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啊!”
“荀嘉!”
“是!”李荀嘉冲着两个护卫摆手:“将人带下去,处理干净。”
“殿下!殿下……”
何初的喊声远去,很快被强行阻断,屋内再也听不到他任何声音。
李荀嘉担忧地看向萧鸾:“殿下,看来长公主与凤家主母的关系已经冰释了,向家这些年都是长公主一手支撑起来的,向家之人对长公主甚是敬畏,往后只怕要倒向凤家了,您……您是打算设法拉近与凤家的关系,还是……”
不为友,便只能为敌。
萧鸾沉默着走出了门外,站在台阶上望着空中闪烁的星辰。
星空中恍惚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他明明是熟悉的,可再仔细看去,却又好似十分的陌生。
“殿下,我……是阿举,凤家阿举。”
初见时,那少女低着头小心翼翼,羞涩得耳根都泛着嫩红,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那张脸带着胭脂也盖不住的苍白,白白糟蹋了从父母那里继承的精致五官,与其他娇媚的女郎相比实在是黯淡无光,可抬眸看向他时,凤眸中的光芒却比星辰还要耀眼。
那时,那份光芒是只属于他的,少女的心也是属于他的。
“殿下、殿下!”
李荀嘉的声音将萧鸾从回忆中惊醒。
他看着星空,却再也找不到那张容颜。
“荀嘉,你可有发现,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出落得越发美丽了。”
这话说得太突然,李荀嘉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凤家大小姐。
“毕竟太傅大人曾被誉为华陵第一美男子,凤家主母也是个风韵别致的美人,凤家大小姐自然是不会差的。”
他从前也觉得那凤家大小姐比起凤清婉差得太远了,可是现在,那风华是凤清婉远不能及的。偏偏她对殿下态度冷淡,殿下心高气傲,难免会对这样的女子有征服欲。
“荀嘉,真的从未有哪个女子能令本王如此心动,但她的心已经不属于本王了。”
神女无情,襄王有梦,大概便是如此吧!
“那殿下打算如何?当下慕容灼并不在京中,殿下或可趁着这段时日再去接近凤家大小姐,女子容易心软,兴许殿下说几句软话……”
“不,寻常女子也许会动容,但她,不会了。”
萧鸾虽不明白原委,但他明白,凤举对他的恨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
“荀嘉,天一亮你去一趟楚家吧!针对凤家还是从慕容灼身上下手最易。”
“殿下真的决定了?若不然再去约见凤家大小姐试一试?”
“你下去吧!”
“是!”转身出门,李荀嘉脸上的担忧化作淡淡的笑意。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看到殿下因为一个女子变得优柔寡断,好在,他没有跟错人。
李荀嘉一走,萧鸾望着满天星斗,眼中柔情犹存,但却夹杂了一丝冷酷。
就算他真的还对凤举心存一丝留恋,想着将人拉进怀中,但削弱甚至击溃凤家,他也势在必行。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