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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一章 祭台龙脉

    祭酒完成,晋帝接下来本该走到祭台正中央的位置,岂料意外就在瞬间发生了。

    祭台中央忽然坍塌,前一刻还威仪天成的帝王这一刻就一脚踩空,掉进了塌陷区,形容狼狈至极。

    祭台下众人看到这一幕,瞬间都傻了眼,纷纷低下了头颅不敢再看,还得艰难地忍着那实在不该有的笑意。

    凤瑾皱眉看向自家那不安分的女儿,然而却发现她正偏头看向楚康和孟鸿煊的方向,至于那两个人……

    正一脸的惊讶和不安。

    晋帝被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扶上来,推开帮他整理衣衫的奴才,当下厉喝:“孟鸿煊!你给朕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叫你工部尚书督造祭台,你就给朕送了如此一份厚礼?”

    孟鸿煊被当众点名,忙上前跪伏在地。

    “陛下,臣督造不利,罪该万死!”

    “对!你是该万死!可今日是何等紧要的场合?祭典关乎我大晋国运,如今出现这种事,你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禁军统领卫奔走到坍塌的地方,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拾起一片木屑走到晋帝面前。

    “陛下请看。”

    晋帝接过木屑验看,龙颜大怒,直接将木屑冲孟鸿煊扔了过去。

    “这就是你花着国库的银子给朕交的差!”

    这祭台设计图清玄子曾经给他看过,尤其这最重要的祭台中央,清玄子告诉他地板必须用上好的檀香木木板搭建,而且必须要垫足三尺厚,可这木屑不是檀香木不说,连半尺都不足!

    “陛下,臣都是按照图纸和陛下的要求督促人动工,没有一丝错漏,臣也不知这究竟是何人从中动了手脚!”

    裴捷道:“孟尚书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祭台上动手脚诬陷你?哼,祭台是你负责督建,谁还能在你眼皮底下动手?此次建造祭台耗资巨大,你敢指天发誓说你双手干净吗?即便你真的分文未取,那也难逃疏忽职守之罪!”

    “裴捷,建造期间能接近祭台之人可并非孟尚书一人,难道就不会有别人趁虚而入吗?孟尚书他就算是尽职尽责,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面面俱到,你能吗?”楚康为孟鸿煊出面。

    凤举默默看着楚康为他人慷慨陈词,不禁冷笑。

    楚康,你还是先想想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吧!

    “陛下!”

    一直四处观望走动的清玄子忽然惊呼一声。

    晋帝经过刚才的变故,乍一听到这一声,心猛地一揪。

    “仙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清玄子匆匆从祭台上取来一个罗盘,又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番,忽地罗盘摔落到地上,他猛地跪在了晋帝面前叩头。

    “陛下,臣疏忽,臣有罪啊!”

    所有人都被他这举动弄得云里雾里。

    楚康暗暗攥紧了拳头,双眸紧盯着清玄子,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仙师,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清玄子又叩了一个头,说道:“陛下,这祭台是贫道按照九龙归元阵所设计,关乎皇族龙脉,九个方向都出不得丝毫差错,可是现在……”

第八百一十二章 九龙白玉圭

    晋帝紧张追问:“现在如何?”

    清玄子露在黑色面具外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

    “贫道方才发现祭台的龙脉指向变了。”

    “变了?这怎么会变呢?变向了何方?”

    “原本祭台的龙脉指向确实是西北方的皇宫,可是现在转向了西面。”

    “西面?”

    晋帝皱起了眉头。

    祭台的西面,范围太大了。

    晋帝猛地抬手指向清玄子:“查!立刻给朕查清楚,为何龙脉指向会变?”

    “是!”清玄子得到命令,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爬了起来去各处查看。

    而楚康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祭台的西面,说起来,他的府邸就在祭台的西方。

    可同处一个方向的还有许多户家宅,是他多心了吗?

    祭台下众人已经跪了许久,有些年迈的已经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

    “陛下,既然祭礼中断,事情尚需调查,那便暂且让众人起身吧!”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向凤瑾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也是凤瑾能在朝中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他会做人。

    “都先起来吧!”

    晋帝心情糟糕透了,随意抬了抬手,至于孟鸿煊,很自觉地依旧跪在那里。

    楚康悄悄退到一边,招来一个随从,低声问道:“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我们之前安排的人呢?”

    “是!”

    随从离开,楚康将目光落在了凤瑾身上。

    他原本吩咐孟鸿煊将一把匕首藏在祭台上的兽面铜鼎内,当晋帝祭到第三杯酒时,就会有人拿出匕首刺杀晋帝,当然并非是真的刺杀。

    那柄藏在兽面铜鼎内的匕首上刻着一只飞燕,称为燕刀,是北燕人专用的,而负责铜鼎这些祭典礼器的是礼部尚书温儒海,礼部又依附于凤家,凤家还有个慕容灼。

    诸多因素足以让凤家难辞其咎。

    可是,那柄燕刀呢?提前安排好的刺客呢?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随从回来了,附到他耳边悄声道:“家主,出事了,我们事前安排的那人……死了……”

    楚康眉头一跳。

    随从又道:“而且,尸体被扔到了……您的马车上。”

    楚康咬牙切齿地瞪着凤瑾的背影:“好你个凤瑾,原来你早就察觉了,却还不动声色故意让我掉以轻心,反将我一军!”

    但他深知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清玄子回来了。

    “幸不负皇命!”

    清玄子将一样东西双手呈给晋帝。

    “陛下,贫道方才四处查看,就在祭台的正西方发现了此物。”

    就在晋帝将那件东西接过之时,楚康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而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一些身份显赫之人也都睁大了眼睛。

    “楚康!此物你可识得?”晋帝的神色语气都十分不善。

    凤举淡淡地看着他手中的那样东西,那是一个白玉圭,在阳光下温润无暇,依稀可见上面有九条精致的龙。

    九龙白玉圭,楚家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

    楚康急行几步跪到祭台台阶下,俯首长拜:“陛下,臣冤枉啊!这九龙白玉圭确是我楚家之物,但众所周知,前两日此物便遗失了,为此臣还特地到京兆尹府衙报案,此事人人皆知,这显然是刻意算计好的啊!”

第八百一十三章 碎玉明志

    的确,楚家的传家之宝九龙白玉圭忽然遗失,这事近来在华陵城中传得人尽皆知。

    可是……

    衡广冷笑一声道:“楚家多年来一直都将白玉圭保管得极好,到底是哪儿来的毛贼竟有如此本事,能在楚家将如此贵重之物盗走?这贼还如此好心,将你楚家的传家之宝藏在祭台内,转移龙脉指向?哦,方才清玄子仙师可是言及龙脉指向被转移到了正西方,若是我没弄错,你的宅邸似乎就在正西方,真能如此巧合?莫不是有人事先贼喊捉贼,故布疑阵,实则暗中……”

    “衡广!你休要血口喷人!”

    衡广轻蔑地笑了笑,别开了头。

    司徒曹宪深得晋帝信任,是晋帝培养来特地针对世家的一把刀,此时抓住了机会,字字藏锋。

    “忠睿侯与孟尚书素来私交甚厚,有孟尚书刻意偷工减料、破坏祭典在先,楚家的白玉圭影响龙脉在后,这其中关联,着实发人深省。”

    眼下状况,楚康已是百口莫辩,纵然有楚家下属的官员们出面说话,但此情此景多说无益。

    楚康环顾四周,将心一横,直接冲上了祭台,从晋帝手中夺过白玉圭,狠狠掷到地上。

    顷刻间,价值连城的传世之宝就这么粉身碎骨。

    楚康跪地道:“陛下,臣以传家之宝明志,楚康绝无不臣之心!”

    他如此坚决果决,倒是让晋帝一时愣神了。

    凤举看着碎了一地的白玉碎片,惋惜地摇了摇头,低叹:“可惜!真是可惜了!”

    也不知是可惜这传世之宝的玉碎,还是可惜,这场好戏大概只能如此草草了之了。

    但至少,孟鸿煊这个工部尚书是要脱层皮了。

    好好的一场春日祭典,大费周章地准备了三个多月,却因为这些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毁之一旦。

    晋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他经过凤举身边时,凤举甚至几乎能感觉到他的袖风中都含着愤懑。

    可是这些,都与凤举无关了。

    晋帝回宫,后续事宜还需朝堂上再议,百官都要一同入宫,凤举及时抓住了凤瑾的衣袖。

    凤瑾瞟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手,低声道:“为父叮嘱你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吧!”

    他若是真的动怒,根本不会停下来与凤举说话。

    凤举心中窃笑,低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父亲得知楚家的阴谋,却只是命人暗中处理,那是父亲君子胸怀,可阿举不是君子,阿举只是个女子。”

    所以,敢算计凤家之人,就算不死,她也要让那些人脱层皮!

    “父亲,陛下会如何处置?”

    凤瑾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说道:“楚康毁掉了传家之宝,已经是忍痛割肉了,但孟鸿煊的工部尚书怕是做不成了。”

    “那是否……”

    “嗯!”

    她没说完,凤瑾却知道她想问什么。

    被孟鸿煊丢掉的工部尚书之位,非向崇这个工部侍郎莫属,向崇可算是凤家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应该算是凤家今日最大的收获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 毒镖逼命

    百官跟随御驾回宫,其余家眷便各自散去,不做安排。

    凤举跟在人群中往祭台外走,衣袖忽然被人小心地拉了一下。

    “女郎。”

    细若蚊吟的声音几乎被周遭的人声淹没。

    凤举驻足回头,就看到一个眉目温婉秀丽的少女,一袭浅蓝色的宫裙,简单却清新素雅。

    凤举微微一笑:“静娴公主。”

    静娴公主,就是在玄妙观被衡永之误当成孟长思鬼魂的那位公主。

    自那件事后,这位毫无倚仗的公主便被接到了楚惠妃的永和宫中,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静娴公主原先在宫中连宫女内侍们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与武安公主不同,她在凤举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女郎还记得我?”

    “公主不必如此客气,唤我阿举即可。”

    “阿举……”静娴公主还是放不开,低声道:“之前的事我一直想向女郎道谢,只是女郎不常入宫,我也不能像武安那般自由出入宫廷,所以一直未能寻到机会当年道谢。”

    “公主,之前之事只是巧合,那也是您的造化,与阿举无关,所以您不必谢我。”

    静娴公主急得摇头:“不,不是的,我并非不识好歹之人,我心里明白的,若非是女郎给我那个机会,我大概还在宫中受人欺凌,不会有今日的。”

    “公主,我再说一次,之前的事情只是巧合。”

    静娴公主注视着她的神色,忽然明白了过来,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该再提起了。

    “是,我懂了,是巧合。但是即便不说,有些事我也会记在心里,女郎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日后若是有何需要,女郎只管吩咐,我定不会推辞。”

    凤举礼节性地笑了笑,转身欲走。

    “女郎!”

    “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那个……我想问一句,宫中与我处境相仿的公主很多,可女郎为何会帮我?”

    为何?

    因为前生的静娴公主就是因为长相肖似孟长思,被孟长思偶然遇见,第二天便莫名其妙地淹死在了荷塘里。

    其实凤举并非特意帮她,只是在处理衡永之杀害孟长思一事时,偶然想起了那件事,便顺势请楚惠妃帮忙找到了这位公主,之后又顺势做了个局罢了。

    “公主就当是天意安排吧!”

    当初只不过顺势而为,凤举无意与这位公主有太多牵扯,她留在楚惠妃身边,将来自会有一个平安和乐的人生。

    “告辞!”

    说了这一会儿的话,场内的人竟已走得差不多了。

    凤举转身之际,破空声忽地传来,三枚飞镖冲着凤举和静娴公主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

    柳衿方才去找马车,凤举身边只有未晞和玉辞两个丫头。

    逼命之刻,一管白玉箫旋飞而出,“叮叮叮”三声响后,三枚飞镖尽数被打落。

    衡澜之将飞镖拾起看了看,走向凤举,略一皱眉。

    “你身边那个武功高卓的少年剑师呢?你难道不知你自己身边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吗?”

    “柳衿去寻马车了。”凤举略一挑眉,“倒是你,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稀奇。”

第八百一十五章 天地大局

    凤举伸手便要去拿飞镖,被衡澜之躲过,一手扣住她的手腕。

    “别动,上面有毒。”

    这周遭的环境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何人射来的飞镖,何况人大概早就溜了。

    衡澜之无奈道:“我也不愿来啊,奈何经不住家中长辈言辞絮絮,只好来走一趟,回去也好交代。”

    他说得轻松,可如今衡永之、衡宁之都死了,只怕衡家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辈对他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凤举垫着丝帕接过一枚飞镖:“从这东西上可能看出来路?”

    衡澜之刚要开口,静娴公主便走了过来。

    从方才衡澜之出现,她便一直望着衡澜之发呆,这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眼中却多了几许柔波。

    “这位郎君,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知郎君是……”

    桃花啊!

    凤举窃笑,自觉退开。

    “这位是衡家十一郎,衡澜之,这位是静娴公主。”

    衡澜之留意到她这个举动,略一挑眉,温和一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静娴公主满面愕然:“原来这位便是……”

    人家公主明显是有心攀谈,衡澜之这个风流之名在外的人竟然不解风情。

    “公主,澜之与凤大小姐尚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告辞!”

    不给静娴公主挽留的余地,转身就走。

    凤举也不愿久留,讪然一笑,跟了上去。

    “卿卿,你可不厚道啊!”

    “我主动让你与佳人相处,你不谢我,反来怪怨,好没道理。”

    “倒是我错冤好人了?”衡澜之见她抓着飞镖不停地看着,说道:“不必看了,这是北燕京兆王慕容烈府中死士所用的毒镖,慕容烈府中之人所用的兵器都带有烈火图纹,而且此人为人张扬跋扈,就算是刺杀也不会刻意隐瞒身份。”

    “慕容烈?他怎会突然派人来杀我?”

    凤举有些想不通,如果是为了之前她去北燕发生的那些事,那这时间拖得未免也太长了。

    “若我想的没错,应是近来慕容灼在大晋重掌兵权,威望大盛,让慕容烈有了戒心,再来,慕容烈的死士会出现在祭台内,极有可能是有人利用指责之便将人安排进去的。”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慕容烈安插的人?亦或者,是有人与他勾结?”

    “不仅如此。”衡澜之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凤举,道:“卿卿,你要多加留心了,我想是有视你为敌之人在慕容灼身边进言了,而且极有可能是你近期得罪的人,否则慕容烈要因为慕容灼而杀你,早该动手了,为何是现在?”

    近期得罪的人……

    楚云吗?

    难道楚云常年不在京中,其实是……

    “卿卿,华陵城的风云,远比你所知的还要诡谲,你看到的只有头顶的一片阴云,殊不知,这阴云其实无处不在。日后不可再像今日,你的身边须时刻有人保护,切记!”

    凤举望向了天空。

    她只盯着眼前的棋局,却不知楚云的棋下得更大。

    分别时,凤举回头问了一句:“澜之,你近来可好?”

    衡澜之只是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天高云阔,那背影渺小而孤单。

第八百一十六章 喧宾夺主

    祭典之事很快便有了结果,尽管让晋帝当众难堪摔落的那个大坑确实与孟鸿煊无关,可在这个工程之中,他又岂能真的洁身自好?

    加上其他各大势力落井下石,关于孟鸿煊贪墨的证据从过去到现在都被抖了出来,到最后,祭典出事是否全是他的过错,已经根本不会有人去查证了。

    凤举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孟鸿煊暂时革职入狱,工部尚书一职由侍郎向崇暂代。

    暂时革职,职位暂代……

    一切都似乎在说明,晋帝并非真的打算除掉孟鸿煊。

    而在此事暂时就此了结的同时,另一边,凤家也陆续迎来了一些人。

    “大小姐,洛河郡博阳府的宁女郎和顺县的欢女郎到了。”

    未晞匆匆来报。

    凤举看她欲言又止,莞尔一笑:“人可是又被清婉族姐请去秀苑了?”

    “是!”未晞无奈地回答。

    今日已经陆续来了许多凤家各地分支的女郎,可是大小姐连面都没见到,就都被风秀阁那位招呼走了。

    虽然以往每年都是如此,可现在大小姐在家中的威望不同了,别人喧宾夺主如何能忍?

    “那些送她们进京的族中兄弟呢?”

    “那些郎君们也都由三公子亲自安排在清苑了。”

    “二哥呢?”

    “二公子这段时间忙得很,每日都被裴家少主请出去,很晚才会回来。”

    凤举神色平静,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大小姐,以往他们喧宾夺主那都已经过去了,可是今年您怎么还能忍?”玉辞愤愤不平。

    凤举笑道:“你看你,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

    “大小姐,您还取笑奴婢,再这么下去,那些分支的郎君女郎们就真的只知有那对兄妹,不知有您了!”

    “呵,他们爱操劳,那便随他们去吧!”凤举认真地调着沧浪琴的琴弦。

    “可是大小姐,这些分支的女郎的明明是您请来的客人,婉女郎凭什么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玉辞,你此言差矣,那些分支的族姐族妹们虽是我下帖请来的,可她们的确是清婉族姐的客人!好了,我要练琴了,你们下去吧,这段时日家中人多眼杂,若是秀院那些人来拜访,直接拦在梧桐院外。”

    “是!”

    两人退了出去,凤举抱起琴到了琴轩。

    刚坐到窗边,就听到外面传来柳衿的声音。

    “大小姐,查到了,夫人病重的消息并非这一两日传出来的,但凡是出现过岳先生足迹的地方,沿途都被人莫名传出了夫人病重的消息。”

    “咚”的一声,凤举挑动一根琴弦,似笑非笑。

    “所以,消息是从那些地方一路传回华陵城的?”

    “是!柳衿这便去寻岳先生的下落。”

    “不必了,消息既然传回京都,说明师父这条肥鱼已经被人钓回来了,不用我们再找。何况就算是那对兄妹真找上了师父,师父也未必会答应授艺。”

    “那大小姐之后打算如何做?”

    “这个么……”凤举随手弹出一串简单却轻快的调子,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欺世盗名

    午后,凤举躺在慕容灼的屋内,脸上盖着几页信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淡淡墨香钻入鼻息,令人心旷神怡。

    裴明雪和温瑶来访,恰巧经过窗外,看到了这一幕,以为凤举是睡了,正想着是否改日再来,就看到她忽然抬手拿起了信笺,看着上面的内容。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折杨柳歌辞》其二)

    低声念着上面的诗句,凤举双颊飞红。

    “呸!想念我直言便是,反说什么我想念你,哪个想你了?真是越来越不要脸面了!”

    口中低骂着,可心中的欢喜早已经不自觉盈满了面容。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

    “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裴明雪和温瑶一人一句,声音传入屋内,凤举这才发现窗边站了两个人。

    她忙起身将信收好,可脸色的红晕却是收不住的。

    “你们两个今日怎么会来寻我?”

    “来看看名满京华的凤家阿举是否为了她的情郎,茶不思饭不想啊!”

    “嗯,还有,两靥绯然,如映桃花。”

    凤举故作威胁睨着两人:“你们是想让我命人将你们打出去吗?”

    裴明雪捂着胸口:“阿举,你如此凶悍,便不怕吓坏了你的灼郎吗?”

    “初月,你可是想让我请二哥过来?”

    裴明雪立刻娇羞地住口。

    将两人请进前厅,凤举戏谑道:“你们两个,一个已嫁为人妇,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一个也是心有所属,春风得意,果然人逢喜事,连性子都变了,这嘴巴都变坏了!”

    温瑶投降了:“罢了罢了,不笑话你便是,凤氏阿举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玩笑过后,温瑶正色道:“阿举,我们已经听说了,京中传言凤夫人病重,这可是真的?”

    “假的。”好友面前,凤举直言不讳。

    “假的?”裴明雪讶然:“那究竟是何人传出如此恶毒的假讯?母亲还想着来府上看望呢!”

    凤举轻笑:“琴痴画狂岳渊渟与我母亲素有旧交,所以有人想用这个假讯将人引入京都。”

    “岳渊渟?”温瑶面露深思之色,须臾之后,迟疑地说道:“可是……你那对族兄族姐?”

    “凤逸和凤清婉?”裴明雪更是不解了。

    凤举含笑看向温瑶:“阿瑶为何如此认为?”

    温瑶道:“不瞒你说,其实对于凤清婉是岳渊渟学生这件事,我一直都抱有怀疑,自从凤逸当众宣称凤清婉是岳公的学生后,凤清婉便收获了盛名,我觉得以她的性子,本该四处招摇,但事实却相反,自那之后,再未见凤清婉当众抚过琴。虽然她一再以师命难违和有孝在身为由推辞,但未免太刻意了。”

    经由她这么一说,连心思单纯如裴明雪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阿瑶,你的意思是,他们兄妹是欺世盗名?”

    凤举看向温瑶的眼神中多了欣赏,温瑶的确很聪慧。

    “阿瑶,你说,若是此事成真,凤逸与凤清婉会如何?”

第八百一十八章 瞬息万变

    温瑶语意笃定:“那他们必然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

    裴明雪连连点头:“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兄妹恐怕真是声名狼藉,人人唾弃了。阿举,他们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吧?”

    笑而不语,两人心中有了答案。

    温瑶犹豫地问道:“你将凤家所有分支的子女都请来京都,其实不是为了给凤清婉庆祝生辰吧?”

    凤举以手支颌,浅笑:“阿瑶,你想多了,以往每年也都是如此啊!”

    裴明雪反驳:“可以往那些年你也不是这个性子啊!那时你请分支族人来为凤清婉庆生,是受他们兄妹蒙蔽,可你今时不同往日。阿举,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在筹谋什么?”

    “你猜。”

    凤举伸出手指在裴明雪下巴尖刮过。

    “哎呀,你怎的像个登徒子!难道你与长陵王在一处时,也是如此不成?”

    “难道你与我二哥一起时,他不曾牵过你的手,摸过……”

    裴明雪羞红了脸,起身背对她:“阿举,我不理你了!”

    温瑶笑着起身,道:“看来是我们担忧过度了,今日这一遭算是白来了。”

    裴明雪半羞半恼地嗔道:“她鬼精鬼精的,我们压根就不该担心她!”

    “既然你早有主意,那我们就只管等着看戏了。不过,你树敌无数,还需处处提防才是。”

    “有裴家与温家的两位千金如此挂念我,我岂敢有事?不过,就算你二人今日不来,我也是要派人去给你们送信的。明日便是上巳节了,我准备一尽地主之谊,带着族中姐妹们去西山祓禊,你们可愿同去?”

    去年的上巳节也是在西山,还是由裴绍主持的流觞宴,可这才一年,京中已经是瞬息万变。

    “凤家女士相邀,我们岂敢不赏脸?”裴明雪嗔道。

    ……

    翌日。

    天还未亮,府中便忙碌了起来。

    住在秀苑和清苑的少年男女们都穿上了新衣,格外用心的装扮自己。

    “三哥真不愧是族中内定的少主人选,我在南阳时便听说,华陵城每年的流觞宴只有极具名声的才俊才能负责主持,我恐怕此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南阳一脉的一个庶子满脸欣羡。

    洛河郡顺县来的风清欢说道:“是呢,我还听说这个流觞宴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参加的,今年我们真是多亏了三哥哥和婉姐姐才能有如此难得的机会。”

    凤清婉正巧从自己的风秀阁出来,她看向穿得花枝招展、满脸兴奋的风清欢,眼底闪过浓浓的鄙夷。

    小地方分支来的女郎,果然是小家子气,没什么见识。

    “婉姐姐!”

    风清欢拉着凤清宁挤过众人凑到凤清婉身边,看着凤清婉的穿戴和美貌,羡慕不已。

    凤清婉温婉地笑道:“如何,昨夜吃住可还好吗?若是住的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与我说。”

    “婉姐姐真是人美心善,主家的吃住当然都是顶好的!”

    风清欢一边说着,一边一个劲地盯着凤清婉头上的一只珠钗。

第八百一十九章 改头换面

    “婉姐姐,你头上这只珠钗好漂亮啊!”

    “是吗?”

    凤清婉抬头抚上珠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而笑着拔下了钗子塞到风清欢手上。

    “妹妹若是喜欢,这支钗便送予你了。”

    “真的吗?”风清欢大喜。

    其他女郎们都露出了羡慕之色,向凤清婉凑了过来,纷纷夸赞。

    凤清婉身边的婢女秋泠忽然出声道:“各位女郎难得来京都,我家女郎当然要好好招待,像这种东西我家女郎多得是,不会小家子气舍不得的。”

    众女闻言,最初的想法只是羡慕感激,可稍一转念,就觉得这婢女的话不对味了。

    这是在嘲讽她们吗?

    “秋泠……”凤清婉责备地开口。

    就在此时,凤举到了。

    “诸位兄弟姐妹原来都已经到了。”

    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在此时更加的静默了,虽是同族,可这些少年少女们看到凤举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垂手低头。

    尤其凤清宁,因为去年在洛河郡发生的事情,更觉无颜面对凤举,又怕凤举会将她那些丢脸的事情都宣扬出来。

    “阿举,许久未见,你可还好吗?”

    “阿举!”

    凤毓和凤轩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与其他人相比,他们二人因在洛河郡时的交集,都待凤举这个族妹十分温和。

    凤举笑着向两人屈膝:“五哥,六哥,多时不见,两位兄长风采依旧,仍是翩翩郎君。”

    “哈,你倒是学会埋汰人了!”

    这一幕让那些不敢靠近凤举的人都开始动摇。

    他们从未见过这个主家嫡系的大小姐,关于她的传闻更是两个极端,一面说她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一面说她才华横溢,风度不凡,与鹤亭名士为伍。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们产生强烈的距离感。

    然而眼前所见,她似乎并非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凤清婉看着凤举与凤毓凤轩两人谈笑风生,不由得皱了皱眉,暗暗注视着凤举。

    她只是觉得奇怪,今日凤举没有穿红裳,而是一身极其素淡的浅绿色衣裙,花样十分简单,发间只别了两支流苏金钗。

    虽然只是换了一身行头,可仿佛平日里那种耀眼高傲的气度淡了许多,变得有些平易近人了。

    她难道不明白,在这些分支子女们面前应该保有主家应有的风范吗?

    “五哥,六哥,难得你们来京,又赶上三月三,阿举今日预备去西山脚下的漓江祓禊,另外我还请了茂弘,你们可愿同去?”

    “茂弘?”凤玹讶然。

    先前夸赞凤逸的那个庶子惊讶道:“可是卢家六郎卢茂弘吗?”

    “正是!”凤举笑道:“茂弘那个人最爱热闹,自从入朝整日忙于公务,直言自己憋坏了,还说要请一众友人一同去,其实我原本只是想与族中家人一起去的,可实在拦不住他。就是不知诸位兄长们可愿一同前去?若是觉得拘束……”

    “我等也可以去吗?”另一个少年颇有些兴奋。

    凤举微笑:“当然。”

第八百二十章 碧水红帐

    男子们都不禁雀跃。

    他们原本只是护送自家的妹妹入京,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的机会,若能得卢茂弘青睐,那足够他们回去炫耀了。

    此时莫说是他们,就连一旁的女郎们都开始跃跃欲试。

    卢家六郎的才名她们自有耳闻,但她们与那些男子的关注点不同,关键是她们听说卢茂弘还是个翩翩美郎君,他要带的友人,那自然也都是声名显大的少年才俊。

    可是,她们能去吗?

    此时,就听见凤举说道:“不知众位姐妹可愿同去?”

    “可以吗?”风清欢惊喜道。

    “有何不可?今日漓江祓禊阿举我本就是打算与族中的兄弟姐妹们同去的,至于卢六郎,他说了,甘愿为我凤家的女郎们做陪衬绿叶!”

    她一句话让那些少女们瞬间娇羞地笑开了。

    “可是阿举,今日……”

    凤清婉正要说话,正巧凤逸也听见了凤举的话。

    “阿举,你可能不知道,今日三哥已经答应带着他们去参加流觞宴,恐怕不能陪你去漓江了。”

    “哦?是吗?不知今年的流觞宴定在何处?”

    凤逸道:“仍是在西山。”

    “哦!”凤举一脸惋惜,“既然三哥今日另有安排,那阿举也不好勉强了。不过,漓江就在西山脚下,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这时,玉辞赶来。

    “大小姐,裴家女郎和石家的少主夫人都已经到门口了,问您何时出发?”

    裴家与石家?

    这就更让人动心了。

    男子们已经迅速做出了选择,流觞宴上虽然都是各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说到底都是些纨绔,可漓江祓禊,参加的都是极具影响力的名流。

    显然,后者对他们的前途更有益。

    眼见自己兄长们都跟着凤举走了,女郎们也都小心瞥着凤逸兄妹,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风清欢迟疑片刻,将手里的珠钗还给了凤清婉,转身拉着凤清宁就走。

    凤清婉一怒之下直接将珠钗摔倒了地上。

    “兄长,我说什么来着,她把人都请进京,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凤逸冷哼道:“一群没见识的蠢东西,将来等我做了家主,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

    三月三,上巳节河畔祓禊,便是人们相约到水边沐浴、洗濯,借以除灾去邪,消除不祥的一种习俗。

    既然是要沐浴洗濯,那男女混杂总有些许不便之处。

    但当人们到了漓江,发现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众人一下马车,立刻便有随行的下人们划着船用红绸在江上拉起了帷帐,百尺红绸围在清澈碧绿的汤汤江水之上,奢侈,但也别有意趣。

    之后,下人们更是将提前备好的竹筏送入河面,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美酒佳肴,在红帐内的水面上飘荡。

    “有意思,看来我等今日随茂弘前来,倒真是没有白来。”

    峨冠博带的青年们与卢茂弘比肩而来。

    “那是,我能骗你们吗?”

    卢茂弘吹嘘着,大步来到凤举面前,看了眼她身后的一大家子兄弟姐妹,有些忍俊不禁。

第八百二十一章 用心得心

    凤家的男子们纷纷向卢茂弘作揖。

    若是平常,他根本懒得理会,可凤举提前打了招呼,他只好敷衍地回以微笑,将凤举拉拽到一旁。

    “阿举,你这是将你凤家全族都带来了啊!你说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凤举道:“当然是想借你卢六郎盛名,壮我气势。你卢六郎都赏脸来了,我这祓禊之礼总不会比我家三哥主持的流觞宴失色吧?”

    说着,她向西山山顶扫了一眼。

    卢茂弘摇头:“我真是不明白,你何必与他过不去?凤逸其人,虽然人品确实不佳,但你们凤家可是有意让他做未来的家主的,你现在如此与他为敌,将来你就不怕自己没有了依靠?”

    “你错了,不是我与他过不去,而是他不给我活路。有人要我死,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要你死?凤逸?他不至于如此过分吧?”

    凤举横了他一眼:“你们卢家难道就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可你又不是男子,不会阻了他的路。”

    “但我会阻了他亲妹妹的路。”

    卢茂弘语塞,笑得不怀好意:“哎,澜之此刻就在鹤亭,你要撑场面,壮气势,他比我更合适,要不要我去帮你将他叫下来?”

    说着就要撒腿,被凤举一把扯住。

    凤举笑容诡谲:“你既答应了我,今日便休想溜!”

    “我并非要溜,只是帮你去叫澜之来……”

    “过犹不及,澜之之名太盛,你卢六郎正宜!”

    卢茂弘看一眼那些恨不得吃了他的女郎和男子们,欲哭无泪。

    祓禊洗浴不过是种形式,虽是下了水,但都身着着薄衫。

    只是虽已三月,但江中之水还是不宜多留,人们很快便各自上岸了。

    只是……

    “咦,我们的衣裳呢?”

    女郎们靠岸,却发现自己的衣裳都不见了。

    这时,未晞带着她们各自的婢女进了红帐,每个婢女手中都捧着一身鲜亮的行头。

    “众位姐妹可都洗浴完了?”

    凤举走了出来。

    众女拘谨,凤清宁道:“是!阿举,你这是……”

    凤举道:“这是我为族中的诸位姐妹们准备的新衣,大家先换上吧!”

    众女都有些迷糊,但女子面对鲜亮华丽的衣裳总是没有抵抗力。

    “呀,这衣裳好漂亮啊!”

    “这手感,是上等的东湖锦。”

    “我的这是云锦吗?”

    当衣服穿上身,她们很快便发现凤举为她们准备的衣裳非但用料上乘、样式独一份,而且尺寸就像是量身裁制,与她们各自的气质也十分搭配,简直将每一个人的优势都发挥到了极致。

    凤举笑道:“以往我身体欠佳,不好见人,所以也从未好好与族中的姐妹们来往,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但愿姐妹们不会嫌弃。”

    “阿举,你太客气了,这怎么会是小小的心意呢?”

    “是啊!你真是太用心了!”

    “以前还以为你不愿与我们……哦,原来那些都是误会,都过去了,是吧?”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对凤举的好感立刻上升了不少。

第八百二十二章 心思多变

    凤举走到了凤清宁和风清欢面前,拉住了两人的手。

    “去年去洛河郡发生的那些事,两位姐姐不会还记着吧?自家姐妹不同于外人,即便有什么不愉快也都是过眼云烟了,对么?”

    风清欢第一个道:“是!没错!那时我们也是不相识,现在知道阿举你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都是自家姐妹嘛!”

    凤清宁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其他人见状,纷纷问道:“阿宁,阿欢,原来你们早就与阿举见过了?”

    风清欢颇为得意:“那是当然,你们难道没听说过,阿举曾经和长陵王到过我们洛河郡吗?”

    “哎,那阿举说的你们发生的不愉快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哎呀,都说了那时是不认识了,都是误会。对吧,宁姐姐?”

    凤清宁偷眼看着凤举,很是尴尬,生怕凤举将她做的那些事说出来。

    可是之后,却听见凤举笑道:“没错,那时我初到洛河郡,与两位姐姐并不相识,所谓不打不相识嘛,自家姐妹嘛,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磕绊只会更亲。”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凤清宁为了慕容灼做的那些事。

    凤清宁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对凤举也多了一份感激。

    凤举道:“难得有今日这样的机会,外面可都是京中最有影响的青年才俊,我凤家的女郎们自然不能失色。”

    女郎们既羞涩,又兴奋。

    果然,当这些打扮得如花娇艳的少女出现在一众男子们面前,霎时引来一阵惊艳的目光。

    卢茂弘笑道:“我看啊,这所有世家名门里,就你凤家的美人最多了!”

    “可不是,我都看花眼了。”

    嬉笑时,乐师也已经被带到了。

    一个青年士子问道:“有乐师,为何不见舞姬啊?”

    凤举道:“舞姬是没有了,不过我凤家的女郎除了清婉族姐之外,其他人也是不逊色的,诸般才艺样样拿得出手,族姐族妹们,阿举说得可对?”

    如此表现的机会,女郎们当然不会错过,纷纷应是。

    江边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温瑶和裴明雪得空来到凤举身边。

    温瑶低声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不将京中的世家贵女都请来给你撑面子了。”

    裴明雪也若有所悟地点头:“嗯,确实,若是那些世家贵女都来了,你家里这些族姐族妹们恐怕就要被人压一头了。阿举,你的心思真是太多了。”

    凤举但笑不语。

    温瑶见状,了然浅笑:“看来你还有别样的心思。”

    ……

    西山之上。

    流觞宴缺席过半。

    为了衬托凤清婉,今年凤逸还特意减少了所邀请的贵女人数,座上至少七成是京中的贵公子。

    尽管凤逸和凤清婉已经尽力在热络气氛,可比起以往每一年的流觞宴,还是冷清了许多。

    一人穿过草丛上了山顶。

    凤逸道:“映台兄,你可是来晚了!”

    男子呵呵一笑,举杯道:“是,我自罚一杯!”

    一杯酒下肚,他却没有入座的打算,径直拉了座上一个好友,说道:“文博兄,我方才上山时,在山下漓江边看到了卢茂弘和王麟等名士,他们正在与凤家人祓禊摆宴。”

第八百二十三章 珠玉瓦砾

    “当真?”

    两人匆匆作别,转身便向山下而去。

    余下的人也都听到了这番话,纷纷离席。

    转眼间,本就冷清的流觞宴,宾客更是所剩无几。

    “兄长,阿举那个贱人,她这是故意要抢你的风头。”

    “哼!”凤逸拂袖起身,冷笑:“哼,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也去看看。”

    “兄长的意思是?”

    “是珠玉还是瓦砾,只要摆放在一处,明眼人总会看得出!”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瞬间露出了同样阴险的笑容。

    ……

    而此时山下漓江边,乐舞同起,还有人即兴吟诵,人更是越来越多。

    这场上巳节祓禊活动,远比他们所料想的更加有趣。

    只是一向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凤举,今日却像是化作了一缕风,穿梭在人群之中,并不夺人眼球,抢人风头,只是偶尔经过言语几句,却令人心中愉悦舒适。

    “慕风兄长,你左手方着蓝衫的那位,乃是东阳陈家的陈放,写得一手好字,尤擅草书,而且也是个喜爱田间俚曲民乐之人,想必兄长与他定会有许多共同话题可谈。”

    凤淸,字慕风,是西川凤家的子弟,族中排行十七。

    乍一听到凤举在他身边说话,凤淸讶然回头。

    “你、你识得我?”

    凤举微笑:“西川一脉的十七兄,擅草书,不爱雅乐,专爱朴实多趣的乡间俚曲,是个既有才情、又别有性情之人,阿举早有耳闻,对兄长很是仰慕,自家兄长,又岂会不识?”

    这番话听得凤淸心里着实很舒坦。

    “哦,对了,你方才说,那位就是东阳陈放?”东阳陈放之名他早有耳闻,简直将此人视为偶像。

    “正是!”凤举笑着悄声道:“良机难得,兄长可莫要错失。”

    凤淸端起酒杯,兴冲冲地向陈放走了过去。

    如此接连介绍,每个人都在宴上找到了志趣相投之人,那些女郎们也各自轮番施展才艺,各显所能,无一人觉得被冷落或是格格不入。凤家这些分支子女也在那些华陵贵族面前尽显风光。

    他们心中也都明白,这是凤举有意在为他们制造机会。

    男子为前程名利,女子为如意郎君。

    然而这种相谈甚欢、其乐融融的景象却因为凤逸和凤清婉的到来被打破了。

    “凤三不知诸位贤达在此,真是该死!阿举,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凤逸说着,找到了酒杯轮番在那些名士们面前罚酒。

    这令得其他的凤家子弟很是不悦。

    卢茂弘不屑地笑了笑,拂开了他的敬酒:“我只是受阿举之邀,看着她的面子而来,我也不知会有不速之客前来啊!”

    不过,不得不说,凤逸的社交手腕还是相当了得的,除了卢茂弘这个刺头不买他的账,其他人很快都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凤清婉也从一名女乐师手中接过箜篌,主动要为在座之人弹奏助兴。

    她一来,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了。

    看着眼前之景,凤举垂眸,眼底映着笑意,悄然离开。

第八百二十四章 战争无形

    刚转过树丛,走出了那些人的视线,凤举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阿举!你鬼鬼祟祟的要去何处啊?”

    凤举回头,便看到了卢茂弘那张欠揍的笑脸。

    “卢六郎,青天白日,我走我的路,鬼鬼祟祟的似乎是你吧?”

    “咳!”

    凤举扫了眼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卢茂弘像被讪笑着放开。

    “说真的,你将那一堆人扔下,自己却要去躲清闲,你就不怕他们发生点什么?”

    凤举挑眉:“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战争,有时并非双眼可见的刀兵相向。

    “你这是故意挑事啊!”卢茂弘睁大那双眼睛,围着凤举转圈,表情夸张:“最初相识,我以为你凤家嫡女是个光明磊落的良善之辈,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狡诈!”

    “所以,卢六郎是打算继续在我这个狡诈之徒眼前晃来晃去吗?”

    卢茂弘立刻跳远,叫道:“我要去告诉澜之你的真面目!”

    凤举毫不在意:“你的好友是何等睿智通透你会不知?我知道今日这般场合确是为难你了,你若不愿再回去掺和,自己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那你呢?”

    “祓禊!”

    走出一段,凤举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洒脱道:“今日之恩,改日美酒相谢!”

    卢茂弘摸摸鼻子,笑得摇头晃脑。

    凤举一直沿着江水往上游走,终于寻到了一个有树丛遮挡的地方。

    “你们两个在树丛外面守着。”

    “是!大小姐,那您自己小心些。”

    未晞和玉辞出了树丛,凤举褪下外袍,只余下了雪白的里衫,缓步趟进了水中。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清静,这么与人周旋半日实在是太累了。

    ……

    鹤山,待鹤亭。

    鹤亭六俊依照约定齐聚于此,唯独多了衡澜之一人。

    如今在晋人心中,鹤亭六俊早已变成了七俊。

    “澜之,我看你似乎心情不佳啊!”楚秀走到了衡澜之身边。

    衡澜之笑道:“有吗?”

    他不愿承认,楚秀也不便多提,指向亭中摆弄古琴的温伯玉。

    “伯玉,我看此处就属你最高兴,看来是有何喜事啊!”

    卫啸捧着玉笙吹出尖锐的一声,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厮心心念念之人就要入京了吗?”

    “哦?可是……岳渊渟?”

    “可不是!除了岳渊渟还有谁能令他如此?我若是他家中妻妾,我简直都要吃味了!”

    几位当世名流领袖放声大笑。

    温伯玉不理会他们的调笑,说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能得见他一面,尔等俗人,岂能明白?”

    卢亭溪道:“我可听说,岳渊渟并非为你而来,只怕你未必能见到他,最终只是空欢喜一场。”

    “到时我自会请他的徒儿代为引荐。”

    衡澜之垂眸,但笑不语。

    ……

    山下,凤举靠在岸边,被春日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正昏昏欲睡时……

    “美景,美人,果然是赏心悦目,不虚此行!”

    凤举被这突乎其来的声音惊得猛然睁开了眼睛,犀利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八百二十五章 登徒浪子

    只可惜被树枝遮挡着,凤举连对方一个衣角都看不到。

    她下意识将身体下沉,镇定心神。

    “何处来的登徒浪子,躲在暗处偷窥?”

    “女郎此话可是在说,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欣赏此地景色?”

    凤举皱眉,红唇微勾,冷笑:“你不妨出来看看。”

    “哈哈哈哈!”男子爽朗大笑:“我若是出去,怕是这双眼睛便难保了。华陵凤家的嫡女,谁人敢招惹?”

    凤举在水下握拳,之后就看到一根树杈从树丛后伸了出来。

    “你敢?”凤举咬牙切齿。

    可那根树杈并没有因此而停下,直接挑走了凤举堆放在河畔边的衣裳。

    “偷香窃玉,风流雅事,冒犯凤家千金我是不敢的,不过取佳人香衣而藏,也算是另一种偷香窃玉了!”

    树丛动了动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登徒子?混蛋!”

    连叫了数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凤举小心翼翼地从河畔捡了块石子扔过去,仍然没有反应,她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离开了,带着她的衣裳……离、开、了!

    凤举深深地吸了口气。

    淡定!

    不可动怒、不可动怒!

    此事绝不可被人知道,若是把人喊来,那她凤家嫡女被人偷窥,清名便毁了。

    左右看了看,凤举小心翼翼上岸,雪白的里衫被水浸湿,裹在身上风光若隐若现。

    “苍天坑我!倒霉!真是倒霉!”

    哀呼一声,凤举捂着胸口猫着腰鬼鬼祟祟向外面走去。

    “玉辞,未晞!”

    两个丫头乍一回头,瞧见凤举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吓了一跳。

    “大小姐?”

    “大小姐,您这是……”

    凤举捂住了嗓门最高的玉辞:“嘘!别声张!我的衣裳……我的衣裳被野猪叼走了,玉辞,你速去给我取干衣来,记住,切莫声张,若是被人看见了,就说是我洗浴完了要更衣。未晞,你去叫柳衿来,让他在近处看着,不许再让任何人靠近!”

    “再?”未晞细心地发现了她言语中的问题。

    凤举皱眉:“快去!”

    “哦,是!”

    ……

    这一天,大概心情最好的唯有凤逸兄妹了。

    ……

    直到回到凤家,凤举都在想那个拿走自己衣裳的人究竟是谁。

    听那人的口气明显是认得自己的。

    虽然如今几乎无人不识她,但她约莫可以断定,自己与那人一定是有过交集的。

    “若是被我找到,我一定剜了你的眼睛!”

    “你这是要剜了谁的眼睛?还从未见你如此动怒过。”

    凤恒走了进来。

    凤举迅速收拾好情绪:“二哥,你近日常在外面走动,可有听说哪家子弟最近新入京?”

    凤恒想了想,摇头:“不曾听说,怎么,你今日不是去漓江祓禊了吗?我方才看那些人的反应,你的计划应该是十分顺利的啊!”

    凤举靠坐在软垫上,揉了揉额头:“是十分顺利,只不过出了点小意外,遇到一个登徒子!”

    “噗……”

    凤恒刚含进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呛咳得整张脸都红了。

    “你说……登、登徒子?”

    “你这是什么反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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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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