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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一章 早有预谋

    因为太子妃禁口的缘故,东宫发生的事情除了当时在场之人,再无人知晓,就连几个知情的宫女内侍也很快都被太子妃灭了口。

    至于衡宁之被刺杀身亡一事,则在第二天传遍了华陵,只不过衡家并没有说明刺客的来历。

    消息传入凤举耳中,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难道是衡玄动的手?不应该啊!衡玄不可能在此时贸然出手打草惊蛇,他也不会用如此直接的方式。可若不是他,谁会冒如此大的风险闯入衡家杀衡宁之?”

    凤举支着下颌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关心他作何?也许是那个草包得罪了什么亡命之徒,如此不也正好为你出口恶气?”

    “灼郎……”凤举眼神一定,身体前倾,捏住他的下巴狐疑地凝视着他,“你可是有事瞒我?”

    慕容灼拂开了她的手:“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本王何曾瞒过你?”

    凤举越看越觉得他不对劲。

    “是你做的?”

    慕容灼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就是不看凤举。

    “衡广近来让七杀阁损失惨重,七杀阁杀他一个儿子震慑他,不是理所当然吗?”

    “这是你用来误导他们的烟雾,我想听的是真相。”

    慕容灼抬眸,冲她邪魅一笑:“真相就是,本王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白白受人欺凌!”

    凤举心头一动,眼波荡漾,撑着下巴看着他写画的东西,看着像是什么东西的分布图。

    “听闻衡家抓住了其中一名刺客,看来是你故意留下的人。”

    慕容灼眉眼飞扬,笑得真如一只狐狸。

    “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不过死人有时也会说话。”

    “死人?”凤举困惑,暗暗思忖。

    那名刺客被留下,只能有一个目的,便是要误导衡广,让他以为刺客是七杀阁所派。

    可既然刺客已死,那只能说明他身上有什么明显的身份标识。

    想起曾经的遭遇,凤举福至心灵。

    “那名死去的刺客身上有星月图纹?是你的夜狼卫吗?”

    慕容灼笑了笑:“本王不会平白牺牲自己的人,那人本就是七杀阁的杀手。本王事先便命人以下单杀人为由引来一名七杀阁杀手,在将他丢到衡家时,他已经死了。”

    凤举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探寻。

    慕容灼才刚回到华陵,而七杀阁近来在大晋遭受重创,想要引一个杀手出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就是说,慕容灼他其实是在回到华陵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凤举心里有点郁卒,说什么不能让她白白受欺凌,其实自己不过是稍待的,慕容灼这家伙早就有针对衡楚两家的打算了。

    “怎么?生气了?”

    慕容灼用笔杆挑起凤举的下巴,被她没好气地挥开。

    生气吗?

    她可没那么矫情,只是觉得这人太狡猾,显得自己很笨拙。

    凤举又道:“虽然衡家并未张扬,楚家暂时不知有人冒七杀阁之名,但楚家暗线不少,迟早会知道的,你就不怕楚家找衡广说明真相,他们两家联手对付我们?”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大争将近

    “衡家与楚家联手?”慕容灼笃定道:“晋室党争中,他们是主要敌手,此消彼长,谁都有可能联手,唯独他们不可能,即使楚家知道是我们冒七杀阁之名杀了衡宁之,即使楚康将此事告知衡广,首先,衡广未必会信,再者,退而言之,即使衡广信了,七杀阁他也还是不会放过。”

    凤举点了点头,左右衡广与楚康针对凤家也不是一两日了,不缺这一次。

    但能借衡广之手挫一挫楚家的锐气,收拾收拾七杀阁,也是收获一件。

    她将慕容灼一直写写画画的那张纸抽到自己面前端详。

    这时,慕容灼说道:“衡广膝下两子皆亡,衡氏一族内恐怕会兴起波澜了。”

    凤举神情忽然凝滞。

    衡广膝下无子,那些支持澜之的族人必会借此机会推他上位,但衡广当年好不容易将大权从衡玄手中夺过来,又岂会甘心还回去?

    “哼!”

    凤举正出神,耳边就传来一声冷哼。

    她转头看向慕容灼,慕容灼瞪着她咬牙:“本王就知道你惦记着那衡澜之!你这好色之徒!”

    额……

    凤举眉梢抽动,没想到有朝一日,“好色之徒”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她怅然道:“他帮我良多,我却无以为报,总觉有所亏欠。”

    慕容灼凉凉地说道:“无以为报?那若是他要你以身相许呢?”

    凤举耸了耸鼻尖,似笑非笑:“好酸啊!”

    慕容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闷哼了一声。

    “灼郎,只要你不负我,我此生便只属意你一人。”

    凤举撑着下巴认真凝视着慕容灼。

    相处得越久,她心中便越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谁,才是能与她并肩前行的良人。

    澜之么,高山仰止,却终归不是同路人。

    “灼郎,你这画的究竟是什么?”

    “项英聚集流民之地的分布,其中以圆形为标注之处现在已经初具规模,而且本王在边关驱除作乱的部落时,特地先从这些地方着手,所以如今这些地方都算太平,接下来便是正式建城,以供流民定居,同时,为组建军队做准备。”

    凤举惊叹于项英的速度,也为慕容灼的狡猾感慨。

    “建城需要大量物资,我即刻再增送两万两给项英。”

    当初慕容灼狮子大开口,向晋帝索要十万两黄金,便是为了今时今日的挥霍。

    “嗯,莫忘了修书到洛河郡,洛河郡的堤坝工事已经完工,让琰公请公输先生到这些地方参与城池的设计修筑,这些城池日后不仅要用于百姓居住,还需能够抵挡强兵,所以,公输氏的机关筑术也该派上用场了。”

    凤举忽然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都是在与各方势力暗中斗智,可如今听到慕容灼谈及城池、战争,才恍然惊觉,他们离最终的夺权之争又近了。

    也许,很快了!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朝中政权的争夺,还有各方势力手中的兵权,比如……与永乐长公主密切相关的向家。

第七百八十三章 长子楚云

    楚家。

    楚康看过细作送回来的绢条内容,满脸怒容,直接将绢条扔在了桌几上。

    “难怪衡广今日在朝堂上总是针对我。”

    恰在此时,一个俊秀清雅的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袭素袍显得身子有些孱弱,外面披了件银狐裘,几缕墨发挂在衣襟,整个人宛若一副黑白水墨画,没有一点明快的色彩。

    “自三弟与衡永之那件事后,衡广不是便一直针对父亲吗?”

    “云儿,你不知道,衡广近来的确一直针对为父,可今日在朝中他是变本加厉,我还一直纳闷,原来是有人故技重施!”

    楚康气愤难耐,拂落了桌上的杯盏,杯盏落地瞬间粉碎。

    “上次便利用七杀阁杀我一子,还让衡广将怨气都撒在了我楚家头上,这一次,居然又用同样的手段!实在可恨!”

    楚云拾起那张绢条看过:“杀衡宁之的是七杀阁的杀手?还落下一人?”

    他随即烧掉了绢条,若有所思道:“父亲,此事恐怕有蹊跷吧?上次之事尚未平息,七杀阁那边又岂会火上浇油?”

    “报——”

    管家跑了进来,说道:“家主,外面来了几个人,抬着一口箱子,说是衡家送来的。”

    楚康皱眉,暗暗忖度着衡家又在耍什么花样。

    管家还在一旁等着。

    楚云道:“先将东西抬进来吧!”

    “是!大公子!”

    不多时,一口大木箱子便被抬进了大厅。

    楚云上前命人将箱子打开,木箱内竟是一具尸体,一身黑衣。

    楚康失色:“这、这是……”

    楚云想起了绢条上的内容,伸手扳过了黑衣人的头,那颈后赫然是七杀阁的星月图纹。

    “看来这便是落在衡家的那个杀手了,衡家这是在示威,看来接下来衡家要针对我们有大动作了。”

    “云儿,可你方才……”

    触及楚云平静如冷湖的目光,楚康的话戛然而止,强作镇定屏退了左右。

    屋内只剩下了父子二人,和那一口大木箱。

    “云儿,你方才不是说,七杀阁那边不会在此时火上浇油吗?那这个杀手……”

    楚云绕着大木箱踱了一圈,说道:“七杀阁的星月图纹是用特殊的毒药纹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仿制,所以这个杀手的确是属于七杀阁的。帛条上不是说当时还有三名杀手逃脱吗?”

    楚康道:“你的意思是,真正负责刺杀的是那三人,这一个是他们故意丢下的?”

    楚云嘴角勾起一抹淡得不易察觉的弧度。

    “事先准备一个七杀阁杀手的尸体,行动时一人负责刺杀,而后两人携带尸体出现,只要这两人身手足够敏捷,便不会让人发觉他们中其实有一个死人。至于这个死去的杀手为何会落入别人手中,那就只能问小妹了。”

    楚云的声音刚落下,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进来。”

    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进来,将书信交到了楚康手中。

    “楚家主,这是阁主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楚康大略扫了几眼,长叹了一口气:“云儿,果然如你所言,我们被人算计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长亭送别

    “七杀阁前几日接到一桩买卖,因任务简单,便只派出一人,至今未归,音讯全无。”

    楚云接过书信浏览了一遍:“依父亲之见,此事是何人所为?”

    “还能有谁?衡家老二前日才刚得罪了凤家那个丫头,当天夜里便被杀了,显然是凤家所为!”

    楚云疑惑:“但如此行径不似凤瑾一贯的作风。”

    “我说的不是凤瑾,是他那个心思歹毒的女儿凤举!”

    “凤、举?”

    楚云才刚回到华陵,对于凤举只是略闻其名,并不了解,眼下见自己的父亲提起这个名字咬牙切齿,不由得生出些好奇。

    “此女当真有如此心智,不足一年便将华陵城搅得天翻地覆?”

    楚康愤懑道:“风儿便是折在她手上!凤瑾虽颇有手段,但他至少不会心狠手辣,做事狠绝,但她那个女儿,狡诈狠毒兼而有之,绝非省油的灯!”

    “三弟啊……”楚云不经意地摸着尾指上的墨玉环,“三弟那件事可是将小妹都算计了进去,莫非这凤家的阿举比小妹还要聪慧?”

    “哼!就凭她?你妹妹只是不在京中才会被她算计……”

    楚康还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念叨,楚云却沉下了目光。

    “可小妹落入他人的算计,这的确是头一次,不是吗?”

    楚康顿时哑然。

    楚云双目无波,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凤举。

    看来,有必要去见上一见了。

    ……

    转眼,慕容灼回来已经四日了。

    晋帝催促,边关也不可一日无将,慕容灼只能恋恋不舍,与几位随行归来的将军一同出发返回北界。

    城外长亭。

    凤举拉着慕容灼的衣袖,舍不得松开。从未发现,时间竟是过得这样的快。

    “阿举,天凉,回去吧!”

    凤举抓得更紧,低声问道:“你何时再回来?”

    过年时,能回来吗?

    慕容灼皱了皱眉,忽然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他知道凤举想问的是什么,期盼的是什么,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阿举,对不起!对不起你!”

    凤举抱紧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下月底的年夜他不能回来了。

    “我……我去找……”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灼厉声打断。

    “不准来!”

    上回凤举为了他贸然跑到青州,已经让他提心吊胆,如今想来都觉得后怕,怎还敢再让她去边关?

    慕容灼郑重地凝视着她,说道:“本王不准你来,你便不能来!本王所在之处皆是北方部落潜藏,危险四伏,若是你落入他们手中,你要本王如何是好?”

    凤举低下了头,声音含糊:“我知道了,我不去给你添麻烦便是!”

    “阿举,本王不是……”

    “我明白的,你是担心我,我不去了。可是这一回,你一定要记得捎书信回来。”

    慕容灼的唇落在了她眼睛上,将她咸涩的泪水含入口中。

    “只要你听话,本王会给你书信的。”

    说着,他扶了扶凤举发间摇摇欲坠的金钗,忽地,眉间轻蹙。

    凤举疑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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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飞来横祸

    慕容灼将那只手收入袖中,蓝眸中含着深深的担忧。

    “阿举……”

    凤举不解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说道:“本王不在时,你万事定要小心,尤其是要提防楚家人。”

    “我知道的。”

    “另外,那个永乐长公主,能消除隔阂自然是好,但你自己定要留心,不该相信之人万不可轻信。”

    凤举眼中漾着泪光,却忍不住笑了。

    曾经都是她训诫慕容灼不可轻信他人,万事谨慎,可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将军,眼看要下雪了,若是再不动身,今夜我们恐怕要在雪中露宿了。”

    听到这话,凤举纵是有再多的不舍,也还是果断将慕容灼推开了。

    “你快些走吧!”

    慕容灼攥了攥手,道:“你先走,本王看你上车了再出发。”

    凤举无奈,转身上车。

    “走吧!”

    车夫驱动了马车。

    凤举挑起帘子回头望了几眼,慕容灼一直站在那里,寒风吹起了他的狐裘,露出里面银色的铠甲,英武俊美,宛若神裔临世。

    直到凤举最后放下了帘子,马车渐行渐远……

    慕容灼抬起了被自己藏着的手,手指上有一道被金钗划出的血痕。

    他从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今日,尤其事关凤举,他总是难以心安。

    自己远赴边关,便不能再在她身边保护她了。

    ……

    马车回城,经过隆泽街。

    柳衿问道:“大小姐,您可要去医馆?”

    凤举手指在红宝石戒环上敲了两下。

    “不必了,直接回府吧!”

    接下来要忙碌的事情还有许多,医馆那边如今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

    柳衿得令,吩咐车夫改道,抄近路走。

    可马车刚转向,另外一辆马车迎面冲来,整条街瞬间人仰马翻。

    凤家的车夫慌忙要将马车赶到一旁,马车不稳,凤举急忙稳定身形。

    “怎么回事?”

    外面车夫喊话:“大小姐,好像是对面马车的马惊了!”

    凤举倾身挑起了前面的帘子,就见对面的马车仍在横冲直撞,车夫的位置上早已没人,车便由着马拉着疯狂地冲撞。

    而凤家这边的车夫一时慌了手脚,无法快速将马车驱赶到一旁,避开即来的危险。

    柳衿跳上马车,一把夺过缰绳,很快便强行让马转向。

    可是就在此时,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抓着一根冰糖葫芦忽然跑到了街道正中央。

    千钧一发。

    眼看着那辆疯狂的马车已经向着男童而去。

    “柳衿,救人!”凤举大喊。

    柳衿身影如风,飞掠到那辆马车前,迅速抱起男童闪到一旁,而后又折身跳到那辆马车上勒住了受惊的马匹。

    天色阴沉。

    闹哄哄的街道终于回归平常,两侧那些摊位被打翻的百姓们看了看那辆贵气的马车,都只能默默打消了山上前索赔的念头,自认倒霉。

    男童手中的冰糖葫芦早已掉在地上,手臂上似乎有些擦伤,此刻站在街道旁放声大哭。

    柳衿虽是个明朗少年,不像慕容灼那般生人勿近,但要他哄孩子,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

第七百八十六章 水墨公子

    看着柳衿束手无策、差一点便要抓耳挠腮的窘态,凤举莞尔,下了马车。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对面那辆马车上也走下来一位年轻公子。

    凤举的心思原本都在那名男童身上,只是大略扫了眼青年,可这一眼却让她愣住了。

    男子一袭素袍裹在银狐裘下,墨发衬得脸颊有些苍白,近乎透明,却无损他五官的俊美。

    这是一个风姿清雅宛如水墨画的男子。

    只是,给人的感觉……

    “这位女郎,方才多谢了,若非女郎相助,今日只恐要酿成大祸了。”

    年轻男子向着凤举作揖致谢,言行举止温文儒雅,俨然便是个通情达理的贵族公子。

    凤举客气地回礼:“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时,一人匆匆跑来。

    “大公子,是小人之过,让您受惊了!”

    男子摆了摆手:“我受惊倒是无妨,幸而不曾伤了人,你且去安抚马匹。”

    “是!”

    男童仍是哭闹不止,年轻男子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检查他手臂上的擦伤,看上去很是自责。

    “都怪我,今日实不该出门的。”

    他走到路旁的一个摊位上,拿了一支麦芽糖人,随从赶忙付钱。

    “来,这个就当是弥补你的冰糖葫芦,可好?”

    他的声音神态都很轻柔。

    但是……

    凤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男童终究只是个孩子,即便身上有伤也忘记了,欢喜地抓着糖人。

    男子回身看向凤举,问道:“敢问这位女郎,这附近可有好一些的医馆?这孩子是被我的马车所伤,我须负责到底。”

    凤举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回答。

    柳衿代为答道:“从这个方向一直向前,在隆泽街与景宣街的交叉口有一间沐风医馆,那里的大夫医术十分了得。”

    “哦,如此多谢了。不知府上是哪一家?改日我必亲自登门道谢。”

    “柱国凤府,这位是我家大小姐。”

    “原来是凤家的千金!”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正要说什么,男童忽然碰到了伤口,喊着疼又要哭了。

    男子急忙上前将男童抱了起来。

    这一幕倒是让凤举诧异了。

    华陵城中贵族子弟数不胜数,但会抛开身份去抱一个孩童的倒是少见,男子如此举动实在令人难以不对他心生好感。

    “这个……我还是先带这孩子去医馆疗伤吧!方才多谢了,改日我必登门道谢!告辞了!”

    凤举颔首,算是道别。

    亲眼看着那年轻公子将男童抱上马上,动作轻柔,道旁的百姓都对其赞叹有加。

    就连柳衿都忍不住道:“也不知是哪家的郎君,如此品行倒也难得。”

    凤举没有说话,男子一走,周围的视线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此地不宜久留了。

    “走吧!”

    马车重新在街道上行驶。

    未晞和玉辞小声议论着方才的事情和那名年轻公子,凤举则你一手支头,一手拿着檀香扇晃着。

    方才之事,看似是意外突发,可有些细节总感觉理不顺。

    还有那名年轻公子……

第七百八十七章 灰白之人

    玉辞和未晞两个怀春少女面若桃花,谈论着那名年轻公子。

    凤举看着她们,忽然问道:“你们不觉得那人奇怪吗?”

    “奇怪?”未晞不解。

    玉辞道:“大小姐,那位郎君看着十分有礼,对那男童又那般关心,还十分自责,如此人品算是少见了,怎么会奇怪呢?”

    凤举蹙着眉头,展开了两三片扇叶,清淡的檀香瞬间飘散入鼻。

    事情奇怪,人也奇怪。

    那人表面看上去的确温文尔雅,待那名受伤的男童也颇为关心,风度更是翩然出众,可是……

    凤举思忖之际,将窗帘挑开一条缝隙向外眺望。

    眼前忽然飘过细碎的雪屑,一两点飘落在脸上,传来丝丝凉意。

    她愣了愣,抬头望向天空,灰暗沉闷,与整座华陵城的朱门碧瓦、锦绣斑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就好像……

    凤举目光蓦地凝聚。

    “没错!”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

    凤举瞬间合拢了扇子。

    “柳衿,立刻转向去医馆!”

    “医馆?大小姐您方才不是……”

    “没时间解释了,医馆可能会出事,快!”

    马车转向,凤举抠紧了身下的坐榻,眸光幽沉。

    终于想明白了!

    方才那人看似清雅温文,却如同这天空,在他身上除了灰白,看不到其他的色彩,他对男童看似关怀,却像是在完美地完成一场仪式,感情根本未达眼底。

    就算他的车夫是摔下了马车,可他身边的护卫明明离得很近,危急之时那些护卫为何毫无作为?

    还有那名男童,所穿的衣裳是品质上乘的锦缎,出身富贵之家,岂会无人照看,平白出现在街道上?而且还是在隆泽街这种寒门聚集之地!

    “你们从前没有见过方才那人吗?”凤举问道。

    未晞和玉辞被她冷厉的神情惊住了,讷讷摇头。

    未晞说道:“按理说这城中的贵门公子我们都见得差不多了,可是方才那位看着十分面生。”

    玉辞皱眉想了想,嘟囔道:“好像是面生,可现在想来,又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马车一路疾驰,赶到了沐风医馆。

    凤举也顾不得忌讳前堂看诊的病人,径直走向苏叶苏青两兄弟。

    “大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凤举突然到来,两兄弟有些讶然。

    “方才可有一个身着银狐裘的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来看诊?”凤举急问。

    因为时间间隔很短,苏叶毫不犹豫地答道:“有的,不过那名男童伤得并不重,上药包扎后,那名公子便带着男童离开了。”

    “走了?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

    两兄弟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就连给人看诊的许离、苏焕和另外两名抓药的小僮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方才那名年轻公子容貌气度太过出众,他们也有印象。

    青年大夫苏焕起身走了过来,对凤举失礼,道:“大小姐,方才是我为那个男童包扎的,我也仔细检查过,男童身上除了手臂轻微擦伤,没有其他的病痛,可是有何问题吗?”

第七百八十八章 面若相识

    苏焕毕竟年轻,见凤举如此,便开始有些忐忑。

    凤举笑了笑,安抚道:“只是方才那名男童受伤时我恰好也在,故而便来看看,既然得知他无恙,我便安心了。对了,你在医馆这些时日可还适应?”

    “嗯,承蒙大小姐收容,又让苏焕在此跟着几位先生学习医术,苏焕十分感激,无以为报……”

    在凤举面前,苏焕还是有些局促。

    为了让他放松,凤举故作随意之态,说道:“你在医馆并非白吃白住,只要你好生跟着几位先生学医,为医馆赚取诊金,便是报答我了。好了,你们继续做事吧!我去寻沐先生。”

    在入后院时,凤举向苏青递了个眼色。

    苏青是医馆众人中最伶俐的一个,立刻明白了凤举之意,在凤举进了后院之后,直到看到苏焕安心坐回到看诊桌前招呼病人,不再分心,他才悄悄尾随去了后院。

    凤举正在屋内接过沐景弘递来的热茶。

    “大小姐,您有何吩咐?”

    凤举说道:“有件事我要叮嘱你,方才来过的那个人我怀疑他别有目的,这医馆内数你最机灵,最近这两日你凡事都要多加留心,若是有人来闹事,切记要及时通知我。”

    “大小姐是说那位带男童来看诊的年轻公子?”

    “不错,正是他!当然,也有可能他会另让别人来滋事,所以你务必要谨慎留心!不过此事除了你我、沐先生和苏叶之外,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他们分心影响看诊。”

    “是!小人记住了!”

    沐景弘疑惑道:“对方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寻我们医馆的麻烦?”

    凤举抿了口茶,握着茶盏驱散手中的寒意。

    “暂且不知。不过,与其说是来寻医馆的麻烦,不如说是寻我亦或是凤家的麻烦。”

    如今,沐风医馆与凤家有所关联,这件事在城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等闲之辈都不敢轻易来招惹,既然来了,那必定就是想在凤家头上动土。

    “苏青,那人或者那个男童,你当真从未见过?”凤举问道。

    就如玉辞在车上所言,那个年轻公子虽然从未见过,却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熟悉。

    苏青竭力回忆着,虽然他当时忙着记账,但迎来送往、记忆来往之人的面貌本就是他所擅长,何况那人并非平凡无奇的路人,他的印象很深。

    苏青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他忽地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我……”

    当一个意识从心底涌出来,老成如苏青,也不由得惴惴起来。

    凤举凝眉:“说!”

    “我觉得方才那位年轻公子与一个人有几分相似。”

    凤举握紧了茶盏,眼神忽地沉寂下去。

    对了,那张脸并非是曾经见过,而是,曾经见过一张与之相似的脸。

    找对了方向,凤举心中瞬间有了答案,同时,心也被重石压住。

    苏青说道:“是楚家二公子,征西大将军楚阔!他当初得胜归来经过大街时,小人看见过,此刻想来,今日来的那人与楚二公子长相颇有几分相似!”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东门立雪

    “楚阔?”

    沐景弘抬起了眼帘,一向清隽淡漠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讶色。

    凤举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松开了杯盏。

    是啊,楚阔!

    今日那人与楚阔容貌相似,其实不仅是楚阔,还有楚风,也有几分相像。

    楚家有四子,次子楚阔远在西方边陲,三子楚风已亡,幺子楚清听闻只比凤举大一两岁,显然年龄也是对不上的,唯有长子楚云,深居简出,少有人识,且善谋略,性温雅。

    所以,对方是何身份,昭然若揭。

    “这楚家长子与其他几个兄弟果然不同。”

    当初楚阔和楚风回京,巴不得全城人都来仰慕他们的风采,可这楚云悄然回京,竟然没有流出丝毫风声。

    沐景弘不无担忧道:“这楚家长子甫一露面便找上你,绝非偶然,阿举,你要当心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楚云就算是机关算尽,也不可能动她一根手指,她担心的是楚云会从沐风医馆着手,从而牵累到凤家。

    左思右想,凤举还是决定去一趟东楚府。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竟会在东楚府门外再次遇到楚云。

    ……

    当她到了东楚府时,楚云正冒雪站在府门外,仆从撑着伞为他遮雪。

    东楚府大门紧闭,他脚下白雪已经积了不少,看来是站了有一阵子了。

    楚家东西两府一墙之隔,他却似完全没有转身回家之意。

    凤举看到这一幕,虽不明所以,却忍不住笑了。

    还真是有趣啊!

    天涯何处不相逢?

    楚云大概也没料到会在此处碰见她,淡雅俊美的脸一时间呆愣住了。

    凤举踩着积雪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

    “阿举还正好奇,楚大公子究竟是何时回京的,现下看来也就是最近这一两日。”

    看他这般模样,显然还未来得及知道自己与楚秀的师徒关系,所以,他回来的时间应该很短。

    楚云很快恢复了泰然,笑容淡淡的,看着是在笑,可整个人毫无感情变化,宛如一座精美的冰雕。

    面若春风,心如寒冰。

    “凤家大小姐,凤氏阿举,我们又见面了。方才街上多谢了!”

    之前是不了解此人,现在近距离观察,又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凤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才那个男童呢?”

    楚云依旧笑容温雅轻淡:“莫急,你很快便会知晓了。”

    凤举漠然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玉辞敲响了府门,门内有人不耐烦道:“都说了郎主不会见客的,不要再敲了!”

    凤举清声道:“是我,我来拜访师父。”

    “啊,原来是女郎啊!”

    大门很快被人打开,家奴扫了眼楚云,便热情地将凤举请了进去。

    楚云微微蹙眉,极低地说道:“师父?”

    大雪寒天,楚秀不可能再跑去弈湖挨冻,凤举被带到了一间暖阁里。

    外面雪花纷纷洒洒,暖阁内却是温暖如春,鲜花吐蕊。

    楚秀仍是穿着春夏的薄衫,宽敞的地板上摆了九副棋盘,每一副上都有一个棋局。

    “师父!”

第七百九十章 拜师之心

    “来啦,你随意!”

    楚秀一门心思在棋盘上,头都不抬。

    凤举一眼掠过,说道:“师父这是在效仿九星弈卷?我看这其中四盘棋便是还原了九星弈卷上卷的棋局,还有一局,似是而非。”

    楚秀扬眉一笑:“为师还以为你忙着各方应对,又要与情郎恩爱,无暇钻研棋道了!”

    “既拜名师,三生之幸,岂敢懈怠?”

    “呵!但凡你溜须拍马,总没好事,说吧,今日来寻为师,又是为了何人何事?”

    凤举解下狐裘扔到一旁,挨着他席地而坐。

    “为了门外之人,亦好奇门外之事。”

    “楚云啊,他来,是想与我手谈一局。”

    楚云那般善谋之人,擅长棋道也并不奇怪。

    凤举好奇:“怎么?他想与师父一较高下?”

    楚秀拈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他盯着凤举看了半晌,忽然别有深意地笑了。

    “你且坐着!”

    说着,不给凤举反应的余地,楚秀径自爬了起来,木屐也不穿,光着脚穿着单衣便跑了出去。

    “来人哪……”

    之后,楚秀在门外与家奴说了什么,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凤举根本听不清楚。

    楚秀再次回来,冷得直搓手臂。

    凤举不解地问道:“师父,您方才……”

    “嘘!”

    楚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便一门心思放在了那九盘棋上。

    凤举满心疑惑,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那些棋局中挑选着。

    今日来本是想向师父了解一些关于楚云的事情,可眼下却不好开口打扰了。

    过了不多时,房门被人敲响,家奴竟是将楚云带了进来。

    “郎主,客人带到了。”

    “嗯!下去吧!”

    楚秀随意挥了挥手,一股脑将八盘棋全都推到一边,只剩下了一盘。随后,他抬头对楚云说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吗?阿举是我唯一的徒儿,若是你能胜了她,便可取代她。”

    凤举和楚云同时露出讶色,却又都表现得不甚明显。

    凤举惊讶的是,楚云原来是想拜楚秀为师,要知道,楚家东西两府可是有着仇怨的。

    而楚云则是惊讶于凤举竟是楚秀的徒儿!

    这些年他想尽办法让楚秀认可他,都未能如愿,可此女,竟然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楚云解下了银狐裘,坐到凤举对面,只略微扫了眼凤举后,便将视线完全移向楚秀。

    “好!我答应。”

    凤举随手用扇子卷了一缕秀发把玩,淡淡地瞥着楚云。

    这个人骨子里绝对很骄傲自负,他这般模样显然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只是,师父究竟在打何主意?

    楚秀含笑看先凤举,询问:“阿举,你呢?意下如何?”

    凤举眯了眯眼睛。

    她不清楚楚云的实力,但师父一定清楚。师父与西楚院的过节摆在那里,总不至于欣然接受楚云这个徒弟。

    她莞尔一笑,秀发瞬间抽离扇柄。

    “既然师父都如此说了,阿举岂可退怯?”

    在她说出这话之后,楚云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能令伯父青眼相加之人,楚云也想见识一二。”

第七百九十一章 棋逢对手

    楚秀指着地上仅剩的一盘棋,说道:“这里有一盘棋,黑白子旗鼓相当,尚未分出胜负,你们先看一看。”

    这盘棋并非九星弈卷中所记载的棋局,凤举对之也很陌生。

    楚秀悠闲地呷了一口茶,忽然伸手打乱了棋局。

    “好了,接下来,我要你二人以对弈的方式还原棋局,谁若先走错了,便算输。”

    楚云闭目片刻,约莫是在回想棋局。

    凤举用扇子分着混乱的黑白棋子,问道:“师父,若是我们二人无人出错呢?”

    “那便接着将棋下到最后,一决胜负。”

    转眼,散落的棋子已经被凤举各自分开。

    可楚秀却再次伸手将棋子打乱,随手抓了一把攥在手心,而后一粒粒棋子落下。

    “现在我手中只剩下了两粒棋子,一黑一白,你们抓住了哪一粒,便执哪一方。”

    凤举浑不在意,埋头整理着被打乱的棋子,楚云只好先抓,结果,白子。

    此时,凤举也已经分好了棋子,拿起楚秀手中剩下的那一粒黑子。

    凤举忽然笑盈盈地看着楚云,问道:“阿举有一个问题,不知楚大公子可曾输过?”

    楚云笑意温文:“从来不曾。”

    “哦!”凤举笑了笑:“我经常输给师父。”

    说话间,手中棋子已经落下。

    楚云不明白她说这么一句话是何意,但在一旁的楚秀却低眉浅笑。

    他们两人的棋艺与记忆能力皆非等闲,复盘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你来我往,很快便有了结果。

    楚云最后一粒白子落下,整个棋局与之前被楚秀打乱的分毫不差。

    局势看似平静,可楚云心中却荡起了波澜。

    他方才是刻意做过手脚的,本想稍加改变落子顺序,误导凤举走错,结果凤举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反而险些将他绕进去。

    第一轮复盘算是打成了平手,接下来两人很自然地将棋接了下去。

    楚秀起身开了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冷风灌进来,地上对弈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楚秀勾了勾嘴角,没有关窗,自己倒是拖了一条棉被裹得严严实实,一边观棋,一边惬意地喝着小酒。

    高手对弈,每一步都须深思熟虑,时间自然也就拉长了。

    晌午,府中下人送来了饭菜,凤举和楚云恍若未觉,楚秀在一旁大快朵颐。

    午后,楚秀酒足饭饱,倒在地上鼾声大作,两人也丝毫不受影响。

    等到楚秀傍晚醒来时,屋中“啪、啪”的落子声仍在继续。

    楚秀大略扫了一眼,黑白子彼此胶着,哪一方都寸步不让。

    这是一场意料之中的苦战,但却绝不在楚云的意料之中。

    此时,他早已没有了最初的闲适泰然。

    又轮到了凤举落子,楚云得空,终于抬头正视对面的少女。

    少女五官很精致,只是稚气未脱,还带着几分常年累积的病态,可那双眼睛又有着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幽深。

    蓦地,她双眉舒展,凤眸霎时光华潋滟。

    “啪”的一声,素手收回,棋子落盘。

第七百九十二章 医馆逢祸

    楚云开始有些明白,凤举最初那句话是何意了。

    凤举日日面对楚秀这样至强的对手,一次又一次品尝着失败,早已习以为常,心性打磨得异常平和,甚至会遇强则强,愈战愈勇。

    反观他自己,久居高处,偶然棋逢对手,心气便开始动摇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

    “和棋了吧!”

    楚秀的声音为这场对弈画上了终点。

    虽然不甘,可楚云和凤举都只能扔下了手中的棋子。这棋再继续下去也难分胜负了。

    楚云自失一笑,起身向楚秀作揖:“和棋便不算赢,看来楚云的棋艺还不足以令伯父认可。女郎棋艺精湛,楚云今日大开眼界了。但愿来日我们还有机会再一较高下。”

    最后一句话,楚云说得耐人寻味。

    房门打开,随着楚云的离开,一股寒风从门外涌了进来,凤举猛地打了个寒颤。

    “师父,天色不早了,阿举也该告辞了。”

    楚秀将目光从那盘棋上抬起,笑道:“你不是来询问我有关于楚云之事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您曾经说过,棋路如人,与他对弈一局,我想我心中已经有数了。这不也正是师父安排我与他对弈的目的吗?”

    楚秀摆了摆手:“今晚回去好生休息吧!他方才可是说了,还要与你一较高下的。”

    凤举系好了狐裘上的锦带,望着夜空中飘洒的雪花,长叹一声。

    “就怕下一场棋局他已经落子了。”

    凤举离开后,楚秀端详着棋局,摇了摇头,低声感慨:“还是不够果决啊!”

    下人进来询问:“郎主,这棋要收拾吗?”

    “不必,留着吧!兴许会用得到,但愿不会吧!”

    ……

    因为与楚云对弈时,窗户一整天都大开着,凤举当天夜里回到府上便染了风寒,后半夜更是发起了烧。

    翌日,病情非但没有好转,人更是烧得昏昏沉沉。

    而就在这一日,华陵崔家的崔铭一大早便跑到了京兆府衙报案,状告沐风医馆。

    京兆尹上官迁的头又大了。

    这一年他就没有安生过!

    “大人,这案子您看接还是不接啊?”幕宾小心询问。

    上官迁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人都主动上门投状了,事情闹大了,本官能不接吗?”

    “可是大人,那沐风医馆与凤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您不是已经决定靠在凤家那边了吗?万一您接了此案,触怒了太傅……”

    上官迁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这些你当本官不知吗?可那告状的崔铭,他本人虽然官阶不高,但崔家是门阀大族,崔铭的堂兄崔钰又是世袭的恭定侯,那位恭定侯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不容小觑的!若是本官置之不理,万一崔家将此事闹到御前,事情闹大了,首先丢的就是本官的冠缨!”

    上官迁负手来回踱步,忽然指着幕宾道:“如此,本官先派人去医馆做个样子,你悄悄去凤家报个信,向太傅讨个应对之策,我们这边也好办事!”

    “大人高明!”

第七百九十三章 牺牲取舍

    沐景弘匆匆来到凤家,本是想告知凤举医馆出事了,却意外得知凤举重病的消息。

    “沐先生……”

    看着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凤举,沐景弘默默攥了攥拳头,满腹的话都难以开口了,最终只是为凤举开了些药便离开了。

    目送沐景弘离开,檀云说道:“这位沐先生看着年纪不大,倒也是个明白人。”

    谢蕴神色复杂,看向身边的凤瑾,问道:“夫君,如此真的好吗?”

    “哎!”凤瑾叹了口气:“不好!可这却是最简单直接、影响最小的办法,若非如此,阿举也不会去了趟东楚府便生了病。”

    “可若是阿举事后得知,她……”

    “到那时事情已经解决了,随她如何。”

    沐景弘出了凤家,同行而来的中年大夫许离急忙问道:“如何?大小姐可有对策?”

    “没有。”

    “什么?那、那你可曾向太傅大人……”

    许景泓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并未将事情告知阿举,她染了风寒,高烧卧榻,此时实在不便。”

    “大小姐病了?那你可否向太傅大人求助?虽然这是有些唐突,可苏焕已经被府衙带走,若是再不想办法,恐怕很快便要定罪了。害人性命,对方还是世族崔家,苏焕免不了一死的!”

    许景泓鬓发低垂,遮住了眸中的愧疚闪避。

    医馆出事,死的又是崔家之人,若是凤家出面力保,此事必会闹得不可开交。

    但若凤家不插手,牺牲的便只是一个医馆,甚至只需一个苏焕。

    联系到这些,凤举在此时生病便有些蹊跷了。

    凤家不可能不知道医馆出事,但至今既没有告诉阿举,也没有出面,显然,这是有意选择牺牲医馆,又不想让阿举知道。

    既然如此,他开不开口又有何意义?

    ……

    第二日,两帖药剂下去,凤举的高热终于缓解,人也稍稍清醒了。

    凤恒说是来看她,自己却在一旁魂不守舍。

    凤举喝过药,将屋中奴婢们都屏退了。

    “二哥,可是出了何事?”

    “啊?没、没有。”凤恒尽力掩饰情绪,说道:“阿举,你此次风寒太重了,要好生照顾着身体。”

    “中毒病了这么多年,小小的风寒又算得了什么呢?”

    凤举自嘲玩笑,可随即她又发现凤恒仍是那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状态,当下严肃了起来。

    “二哥,究竟出了何事?你连我也要瞒着?”

    “阿举,我……我不能说。”

    凤举冷着脸,当即掀了锦被起身:“好!你不说,我自己去查!”

    凤恒忙拦住她:“阿举,你这才刚有好转,不可再胡闹!”

    凤举不说话,只是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理智告诉凤恒,此事凤家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但他终非冷漠之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好,我告诉你,是医馆,医馆出事了。前两日楚云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去医馆疗伤,本只是手臂上的简单包扎,男童离开医馆时还安然无恙,可当天楚云将那男童送回家,第二日男童便莫名其妙地死了,关键是那名男童是恭定侯崔钰的侄儿。崔家到京兆尹府状告医馆,当天负责包扎的大夫苏焕已经被压入大牢,大概今日便会被结案定罪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无愧于心

    “原来,那是崔家的子弟。”

    凤举指尖抚着锦被上的花纹,低声沉吟。

    她那日的不安终于验证了,楚云表面上对那个孩子关怀备至,转身便要了孩子的性命,果然是心如寒冰!

    “阿举,你知道医馆发生的事?”

    凤举自嘲地笑了笑,知道又能如何?终究还是未能逃过他人的算计!

    她二话不说,掀被起身。

    “来人,更衣!”

    “阿举!你这个样子能做什么?你且等等!”

    凤恒摁住了她的肩膀:“你要明白,此事凤家不能插手,外面那些人本就在猜测沐风医馆与我们凤家的关系,如若凤家出面,就意味着我们要开罪崔家!恭定侯在朝中是何等分量你不清楚……”

    “你怎知我不清楚?”凤举凌厉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们是想息事宁人,牺牲掉医馆?”

    “不需要牺牲医馆,叔父已经向上官迁交代过,此事可以将医馆摘干净,医馆不会受任何影响!”

    凤举目光冷凝,射在凤恒脸上像屋檐下的冰凌。

    “所以,是要牺牲苏焕的性命?”

    凤恒沉默了。

    凤举皱眉,抬手挥开了他:“此事分明是楚云冲着我们凤家而来,人并非医馆所害,苏焕更是无辜,我们本已愧对于人,更何况杀人者另有其人,凭什么要一个苏焕无辜丧命?”

    说完,瞪向玉辞未晞:“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更衣!”

    凤恒拉住了她:“你既知这是楚云针对凤家,那他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你无法找到证据呢?开罪崔家对我们将来所图之事没有任何好处!”

    凤举静默片刻后,将手抽回:“阿举要更衣了,请二哥回避。”

    凤恒无可奈何。

    在他出门之后,凤举的动作停了停,淡淡地道:“柳衿,将他绑起来关到灼郎的屋子,不准他去找父亲。”

    须臾之后,柳衿的声音含着犹豫传来:“大小姐,家主的决定向来不会错,您是否再考虑考虑?”

    “我自有分寸。”为了明哲保身,眼看无辜之人因为自己受到连累,那她就真的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了。

    “……是!”

    就在凤举乘车出门之后,身在华荫院内的凤瑾和谢蕴便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夫君,你不拦着她吗?”

    “拦得住吗?随她去吧!派人去把晚阳放了吧!”

    ……

    京兆府衙。

    凤举下了马车,只觉得头昏脑涨。

    “大小姐,若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您再有个……”

    凤举摆了摆手,直接掬了一把雪按在脸上,冰冷寒凉迎面袭来,瞬间清醒了几分。

    “走吧!”

    府衙大堂内。

    苏焕跪在堂下浑身是伤,心如死灰,这两日他喊冤枉喊得嗓子都哑了。

    可站在他身旁的崔铭脸色也不好看,都说这医馆与凤家脱不了关系,可到头来不见一个凤家人出面,就处置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衣,如何能抵得过他儿子的性命?

    “现已查明,医者苏焕用药不当,致使男童崔昀无辜丧命,依据大晋律法……”

    上官迁正要宣判结果,幕宾忽然赶来,附到他耳边悄声道:“大人,凤家的大小姐来了,急着要见您。”

    “啊?那这……”上官迁瞥向堂下之人。

    幕宾悄声道:“说不定是有什么变数,这头不妨先缓缓。”

    (今天的更新会陆续发出,不想一直刷更新的读者可以晚上一次性看)

第七百九十五章 崔府验尸

    楚家。

    “大公子,刚收到消息,如您所料,凤家女郎去了京兆府衙寻京兆尹大人密谈。”

    楚云看着面前摆放的棋局,跟那日在东楚府与凤举下的那一盘一模一样。

    听到下人的回报,他嘴角微扬。

    “棋路如人,她固然聪慧异常,可终究是妇人之心。”

    “那我们可要做些什么?”

    “不必,只需让崔铭知晓此事,他自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需隔岸观火。”

    然而出乎楚云意料的是,凤举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瞒着崔家干涉此案,当第二条消息传到楚云耳中时,凤举已经请上官迁陪她一同到了崔府。

    崔铭的正室夫人王氏看到凤举,当即变了脸色。

    “郎主,人人皆知那医馆与凤家关系非同一般,昀儿被他们医馆之人所害,你怎么还将凤家人带到家中来?昀儿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你就不怕他怪罪你这个父亲吗?”

    崔铭悄悄瞥了眼上官迁,将王氏拉到一旁。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上官大人认为昀儿之死尚有疑点,要重新验尸取证。”

    “疑点?证据确凿,还能有何疑点?我看是凤家之人想要包庇!”

    上官迁摆出了官架子,肃然道:“崔夫人,今日是本府例行公事,你是否也要质疑本府包庇案犯?”

    王氏色厉内荏,顿时住了口。

    凤举暗暗将王氏打量了一番,大概是因为家中有丧,所以她穿着一袭素衣,发间也只别了一支素钗,但……

    领口露出了红色的玛瑙珠串,手指上戴着祖母绿戒环,脚上穿的是紫红色的海棠丝履。

    凤举勾了勾嘴角。

    “夫人,已夭的崔昀崔小郎不是您腹中所出吧?”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询,王氏的脸色却骤然大变。

    “你这话是何意?昀儿虽非我所出,但郎主膝下只有这一棵独苗,我身为主母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如今他被人所害,我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凤举抚着手上的红宝石戒环,悠然道:“阿举不过随口一问,夫人何必如此激动?”

    “我……”

    “夫人,既然您也将崔小郎视若己出,那么他如今无端被害,想必您比任何人都想找出真凶。”

    “这是自然!”

    凤举含笑看向上官迁,上官迁心领神会,笑道:“夫人乐意配合本府,真是深明大义,那就请带路吧!”

    王氏面如菜色,手指不停地在袖子下搅动着。

    上官迁能坐上京城的父母官,也绝非一无是处。

    他将王氏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讶异:莫非真的被这凤家女郎料中了,崔家自己府中有猫腻?

    崔昀还未入棺,被停放在一间阴面的小屋子里,小小的身子周围堆放着各种防止腐臭的药材香料,可爱的小脸早已没了血色,苍白中泛着青黑。

    凤举皱紧了眉头。

    几天前她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还是生龙活虎的,可是如今……

    “阿举,你可还好?若不然你去外面等着,此处交给我。”沐景弘看她神情不对,以为她是受不了这种画面,小声说道。

    凤举摇了摇头:“我无事,你开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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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读者q群:232886807)帝色撩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色撩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色撩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