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天神降临
她很确定,自己从未与这个名字的主人有过任何交集。
她的视线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锁定了项英,这些人当中,项英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度无疑皆是最出众的。
凤举眯了眯眼睛:这青年看似只是个江湖草莽,身上却有种万军之将的气度。
项英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她逼近,目光冷厉如刀。
“看来死在你手中之人,不知几何,你自己便是个恶鬼,又如何会害怕?”
凤举拂了拂衣袖上的尘土,说道:“死在我手中之人是不知几何,但他们无一不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杀他们,我无愧于心!”
一句“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深深刺激了项英。
“你……”
项英大步上前一把扼住了凤举的咽喉,对上那双毫无畏惧的凤眸,他狠狠将凤举甩到了地上,转手便夺过了同伴手中的长刀。
“今日我便让你也明白,何谓真正的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怒喝一声,长刀对准了凤举的头便劈了下去。
凤举心头一紧,逼命之刻,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柄长刀挥下时产生的风力。
她抓紧了手下的野草。
要死了吗?
她要做的都还尚未做完,难道便要如此被几个连身份都不明的人杀了?
不!
不!!!
手中紧抓了一把尘土,千钧一发,她迅速想着闪避的方向。
就在此时——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随即,夕阳西挂,晚霞铺天中,一道白影手持银剑,如天神降临。
“敢杀她,你们,找死!”
冰冷的声音,盛怒的蓝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凤举睁大了眼睛,紧紧揪扯着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来了!
他竟然来了!
他……终于来了!
随着慕容灼与项英缠斗到一起,柳衿也随后赶到,若非慕容灼赶来得及时,他此时只怕还被困在那些陷阱中。
这些游侠,虽只是草莽,可那陷阱布置得着实缜密。
一时之间,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项英一向自认功夫不错,可与慕容灼对了几招之后便开始感觉到吃力了。
他惊异地盯着与自己动手之人:“你……你是北燕长陵王?”
“你,不俗!但,想要伤她者,都要将命留下!”
战了三十几个回合之后,项英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
“北燕长陵王,果然无人能敌!”
项英感慨一声,疲于应对,回头望向了坟冢的方向。
眼见慕容灼的剑便要落下。
那些忙于应付柳衿的人们都勃然变色,不约而同地大喊:“项英!”
项英?
听到这个名字,凤举立刻大声喊道:“住手!灼郎快住手!”
在大晋这段时日,慕容灼的招式更是练得收放自如,本已要刺中了项英的剑,硬是在最后一刻,剑尖擦过项英心口的衣衫,在空中舞出一朵银花。
暮色中,山风仍带着白天的热气,山中昆虫的鸣叫声格外清晰。
众人屏息凝神,项英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衣衫被划出一个十字形的破口。
第四百九十七章 草莽枭雄
慕容灼大步走到凤举身边,冷冷瞥向项英:“他要杀你!”
“这不重要!”
慕容灼火冒三丈,杀她都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凤举毫不在意,靠近项英时,倒还不忘拉着慕容灼这个护卫。
她仰头紧盯着项英,无视对方恨不得将她活剐了的表情。
“你叫项英?”
项英当然不可能乖乖配合,只是愤然瞪着她:“你今日不杀我,我也定要杀了你为我小妹报仇!”
不否认,那便是了?
项英,游侠,应该不会错!
慕容灼感觉到凤举抓他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疑惑地看向她,再看看项英。
凤举看着项英的眼睛简直在放光。
项英!
这个名字她曾经在萧鸾的书案上见过不下十次,一个在江湖游侠之中极具威望的领导者,深得民心。
在大晋诸皇子之争如火如荼时,此人领导一群草莽英雄揭竿而起,以令人始料不及的速度霸踞一方,成为了一代枭雄。
只可惜,他是大将之材,却无帝王之才,就在他准备自封诸侯时,被萧鸾用计扰乱了驻地民心,在短短七日之内便被萧鸾带兵围剿,死后身首异处,曝尸荒野。
项英在某些方面与慕容灼很相似,他们都重情重诺。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不自知她看项英的眼神引起了多少人注意。
慕容灼打量着项英,不得不承认,此人气度不凡,是个难得人才!
“你想再收一个男宠吗?”
慕容灼不想承认自己是“男宠”,但沾酸带醋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他很不痛快,阴着脸将凤举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凤举双眸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凑近慕容灼悄声道:“不是我收,是你!”
凤举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相信自己,而后看了看周围,此时双方仍是剑拔弩张,互相提防着。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诸位皆是光明磊落的丈夫,不妨先各自冷静,将事情说清楚了,若真是凤举有愧于人,我凤氏阿举绝不推脱!”
“凤氏阿举?”徐诚率先愣住了,“你……你果真是那个在洛河郡整治恶吏、慷慨救助灾民的凤家嫡女,凤氏阿举?”
阿鲁惊讶地望向凤举,再看看慕容灼,一拍脑门:“她身边有北燕长陵王,那便不会错了!真是我等弄错了人?”
项英早在慕容灼出现时便觉有些古怪,但仇恨蒙心,形势紧急,他没来得及多想,此时……
他狐疑地看着凤举和慕容灼:“北燕长陵王既已归属凤家,那他与凤家任何一人站在一处都不稀奇!”
慕容灼冷笑了一声。
凤举知道他笑什么,这些人还是不了解慕容灼。
“既然你们听过北燕长陵王之名,那便该知长陵王之傲,他会轻易给人做护卫吗?”
慕容灼说道:“能让本王守护的,仅凤氏阿举一人!”
凤举香扇滑入手中,轻轻拨弄,对着项英浅笑:“我大概知晓你真正要抓的是何人了,只是,可否先告诉我,你与她有何过节?”
第四百九十八章 笼络人才
项英对她仍然有所防备,不愿轻易开口。
凤举眼中含笑,那份坚定真诚却不容置疑:“或许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呢?知道我为何会被你们抓来吗?因为有人想要我替她死。她既已知道了你们要抓她,可能以后你再想报仇便难了,但是,我能帮你达成心愿。”
项英开始犹豫:“你饶过我与兄弟们的性命,于项英有恩,若是你真能达成我的心愿,为我小妹报仇,那你便是项英一生的恩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只需你一句话,项英都愿意去做!”
“好!君子一诺,我相信你不是食言之人,说吧!”
项英步履沉重地走到了墓碑前:“我常年与兄弟们在外,鲜少归家,我的小妹兰儿一直在宫中为婢,就在前几日,我回华陵想要设法探望她,却得知她因杀人罪而被判了斩刑,就连尸骨都是邻家大伯好心偷偷收埋的。我多方打探才得知原本入狱的是凤家的一个女郎,证据确凿,可后来杀人的罪责都无端落在了小妹头上,可怜的小妹其实是被人推出去顶罪的。”
“项兰,原来……你便是凤清婉寻的那个替死鬼。”
凤举复杂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真要论起来,项兰之死也是自己间接引发的。
“项英,你报仇,只是想要她的命吗?”
“没错!我要的很简单,以命抵命!”
“那恐怕你要登上一段时间了,因为,我不仅要她的命,我还要她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项英的眼中仿佛燃起了火光。
杀人算什么?尤其还是杀一个女子!
没错,凤清婉无冤无仇便要害得他小妹惨死,让他无颜面对双亲在天之灵,痛苦不堪。
她也该尝尝痛苦的滋味!
“好!我愿意等到那一日!”
凤举笑了笑:“但是在那之前,华陵城你恐怕是无法再待了,对于某些人而言,你的存在太危险,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你。”
项英满不在乎道:“江湖游侠儿,本就是四海为家,浪荡天涯,华陵锦绣,却始终不过是个肮脏龌龊的牢笼,根本并不适合我!”
“若是孑然一身,四海为家,浪荡天涯或无不可,但你真打算孤苦一生飘萍无根吗?纵然你愿意,这些追随你的兄弟们呢?你要他们与你一样?”
落叶归根,再是放荡不羁的人也会向往一个安定的归宿,尤其这些游侠儿,皆是贫苦出身,他们更渴望能有一个家,家中能有知冷知热的人。
项英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对着凤举抱拳:“恩人有话不妨直言,若是对兄弟们有益,项英绝无二话!”
“灼郎,依你之见呢?”
凤举与慕容灼对视了一眼。
成大事者,并非只靠一人之力,前生萧鸾之所以能成功,正是因为他会笼络人才。
而如今,两人心知肚明,属于慕容灼的机会转瞬将至,他需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可用之才!
慕容灼对项英说道:“去永江沿岸吧!本王指的是……南北两岸。”
第四百九十九章 效命于王
永江为燕晋之界,去南北两岸,便是要横跨燕晋两国。
“好男儿当胸怀大志,本王要你们去永江,并非是让你们还如从前一般浪迹各处,更非躲避追杀,而是建功立业!自南北分为两国近百年,永江沿岸便聚集了数十万流民,他们多为举家逃难的晋人,晋室朝廷无力安置,装聋作哑,而大燕朝廷内部同样也有人反对安置这些晋人,所以他们便成了被两国共弃的流民,无人管制,常年被胡族各部劫掠,边界又常有战事发生,他们的生活便更为艰辛。若是能将这些人集中安置,再从中挑选出身强力壮者训练成一支武装,前途将不可限量!”
慕容灼早已做过估量,那批流民中至少能培养出七八万的精兵,便是凤裴衡楚四大世家的王牌私兵加起来,也才不过十二万。
私自组建军队,这背后之意固然大逆不道,前途更是渺茫,可项英年少起便四处闯荡,大晋的腐朽他看得太多了,他想要在这个乱世闯出一片天地,建功业,扶社稷,护万民!
可他仅仅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从未如慕容灼这般想得长远细致。所以看向慕容灼时更加的敬畏。
“可是……你是北燕人!”
项英没有发觉,在他说出这种话时,也说明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追随慕容灼。若他只是自己去做,又何必在意慕容灼的身份?
这一点,凤举察觉到了。
半展的扇面后,朱唇微扬。
慕容灼道:“本王是燕国人,那又如何?四百多年前,晋室皇族不也是从楚王室手中夺得的江山?如今北地的晋人百姓在我慕容皇族的统治之下同样安居乐业,许多晋人都在我大燕朝中为官,反观你晋室皇族,偏安一隅,弃置多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坐拥江山之人,出身为何,姓氏为何,重要吗?”
凤举微微一笑:“重要的是,他是否能开创盛世,还万民一个天下太平!事在人为,就看你敢不敢为!”
“大小姐……”柳衿想要阻止凤举,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不知要为凤家带来怎样的祸事。
凤举抬了抬手:“无妨,若是认真,这些话便是豪言壮语,终有一日可成真,否则,这便仅仅只是句玩笑话,就算说出去,又有何人会当真呢?”
“……”项英沉默了许久,蓦然抬眸,目光矍铄:“我敢!”
旋即,跪地俯首:“项英愿效命于长陵王!”
其余人见项英如此,彼此对视之后,也都纷纷跪地。
“我等也愿效命于长陵王!”
阿鲁一双眼睛锃亮望着慕容灼:“北燕狼骑统帅长陵王,威名赫赫,我早就想见一见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追随于他。”
慕容灼将项英托了起来:“你比本王年长,以后本王唤你为兄,兄弟们也都起来吧!”
凤举笑盈盈地走到阿鲁面前。
阿鲁后退了两步,心想这女郎小小年纪,长得也恁的好看,怎么这一脸的笑容便让人头皮发麻?
第五百章 清誉何保
“嘿嘿,你……你看着我做甚?”
阿鲁的视线随着凤举手中的扇子移动。
“你打我那一下……”
阿鲁背后窜出一股冷汗:“我那时不是不知道自己抓错了人吗?我也是害怕……”
“害怕?你怕什么?”
阿鲁吞了口口水。
项英一把拍在了阿鲁肩上,感慨道:“贵女气度华贵,威势慑人,等闲谁能不畏惧?”
“阿举!”慕容灼将凤举拉到了自己身边:“你莫要吓人了,天色暗了,我们须尽快赶回去。”
凤举凑近了悄声笑道:“你连这莽小子的醋也吃?”
“哼!”
项英道:“我这便送二位回府!”
“另有一事我还想问一问,你们应是今早看到了那个婢女向我行礼,才会认定我是凤清婉。”
阿鲁点头:“对!”
“你们之前见过她?”
项英说道:“在茶馆时见过,那婢女说她家主子是凤家的女郎,如今想来,她那时应是刻意为之。”
慕容灼沉声道:“本王出来寻你时,那个小婢也鬼鬼祟祟藏在花园偷窥。”
“哦?那我被劫之事可是已传开了?”
“不曾,本王命你身边的奴婢禁口,自己出来寻你,若是凌晨未归,再告知凤公与夫人。”
凤举笑着摇头:“只怕此刻消息已经传开了。”
慕容灼眉目清冷:“即便你活着回去,清誉也已毁了。”
“不错!他们一定会打这个主意。”
项英说道:“那我立刻送你们回去!”
“不!”慕容灼说道:“若是被人看到你们与阿举在一起,只会更加百口莫辩。”
“我自有办法。”凤举将扇子收入袖中,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我想离开华陵之前,你们也要准备几日,若是这期间有事,可去九品香榭寻那里的两个女管事。”
“好!”项英点头:“另外,那个诓骗我们的婢女,可否交给我们处理?”
“也好!做得隐蔽些,最好不要暴.露自己人。”
“明白!”
下山时,天已经黑了。
山路崎岖,慕容灼弯下了腰:“上来!能快一些。”
凤举笑了笑,牵住了他的手:“不需要,我们不入城。”
慕容灼困惑:“不入城?那岂非更加给了那些人诋毁你的理由?”
“你几时见我做过没把握之事?”凤举冲他眨眨眼睛。
下山之后,两人果然没有直接入城,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在城郊一条溪流附近寻到了一座庄园。
慕容灼抬头看着门上的“离尘庄”三字,问道:“这也是凤家的别苑?”
“不,此处是卢家所有。”
凤举上前,叩响了门扉……
……
凤家。
慕容灼原本吩咐酌芳等到了凌晨再去通知,可就在接近傍晚时分……
“清婉,等你守孝期满,能否将琴痴教授的指法教授我一二?”孟长思期盼地看着凤清婉。
凤清婉一怔,为难道:“长思,这个……传道授业本是善举,只是众所周知,师父他老人家脾气古怪,不允许外传,所以……”
“哦,是嘛!那便算了。”孟长思有些失望,“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对了,既然我来了贵府,理当去向阿举也打个招呼的。”
凤清婉莞尔一笑,别有深意:“好,我带你去。”
第五百零一章 各怀鬼胎
如今的梧桐院几乎被凤举整治得密不透风,凤清婉带着孟长思刚一到梧桐院门口,便被人给拦下了。
“婉女郎,没有大小姐应允,任何人都不得入梧桐院。”
孟长思有些诧异:“怎么?清婉你在凤府连走动的自由都没有吗?”
凤清婉脸色有些难看。
守门的家奴笑容和善:“女郎说笑了,女眷的闺阁本就不容人随意出入,奴才想女郎在家中定也是如此。”
“你这奴才……”。
凤清婉拦住了孟长思,对家奴说道:“这是工部孟尚书家的千金,想要来拜访阿举,你们先去禀报吧!”
“这个恐怕不行,大小姐今日外出,尚未回来,还是请女郎改日再来吧!”
没回来吗?
孟长思垂落的羽睫遮住了眼中的暗光,她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来的。
晌午凤举被劫时,她恰巧在那条街边的一个酒楼里,当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可她当时偏就百无聊赖地坐在酒楼窗边,看得一清二楚。
凤家大小姐被一伙游侠偷偷劫走,呵,莫说她是否能活着回来,就算侥幸回来了,她还能完好无损吗?
豢养男宠之事没能让凤举声名狼藉,那是因为慕容灼身份太特殊,反倒让那些景仰慕容灼的人对凤举心怀敬佩感激,可被一群粗野的游侠掳走,看她还如何保住清白?!
“什么?眼见天都暗了,阿举怎么还未回来?”凤清婉满脸的关切。
孟长思冷嘲道:“呵,堂堂的世家千金,入夜不归,实在是不成体统。”
“啊!莫非……”凤清婉身边的画屏忽然大叫了一声。
凤清婉瞪了她一眼:“画屏,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女郎,大小姐会不会是……出事了?”
“你不可胡说!阿举只是外出,能出何事?”
画屏焦急道:“女郎,有件事奴婢自己也不曾当回事,便一直没有告诉过您。”
画屏将在茶馆中的所见所闻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遍,随后又说道:“那些粗鲁草莽一心误解是女郎害死了那个宫女,扬言要找女郎报仇,那时只当是他们大放狂言,就凭他们几个草莽也不敢与凤家作对,奴婢便没有当真,可现在想来,若是他们真来报仇,会不会误将大小姐当成了女郎给……给抓了去?”
孟长思挑起了秀丽的远山眉:“原来还有此事啊!我倒是想起今日晌午街上发生了一阵混乱,当时人群中好像真有几个游侠打扮的江湖人,莫非阿举当真出事了?”
“不行,我须赶紧将此事告知叔父和主母,长思,你……”
“我随你一同去。”
“嗯,也好!”
两个各怀鬼胎之人,默默窃喜:这正是她们要的结果!
凤举,你完了!
凤清婉打心底里对谢蕴有种畏惧,她不敢直接去寻谢蕴,直接找了凤逸,一同去了翰墨轩。
沛风拦在了翰墨轩门口:“三郎,婉女郎,请留步,家主的翰墨轩向来不准任何人擅入,你们是知道的。”
孟长思见这对兄妹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心底觉得好笑,看他们平日里那般风光,原来在凤家也不过如此。
第五百零二章 别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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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逸瞥见了孟长思嘴角的笑意,顿觉难堪,阴冷地瞪着沛风。
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居然也敢在他面前拿腔捏调。
“沛风你闪开!我有要事要告诉叔父,你敢拦着我?”
凤逸伸手想要将沛风推开,可他万万没料到,少年竟然纹丝未动。
“你……”凤逸诧异地瞪着沛风。
这个自他来凤家便一直相识至今的少年,竟然是个练家子,这么多年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叔父身边之人,果真是……深藏不露!
沛风笑容不改,态度谦恭,不卑不亢:“三郎,您还是请回吧!您应该知道擅闯翰墨轩是何后果。”
“哼!我来是为了阿举的安危,若是她出了事,我看你如何交代!”
“大小姐?”
“没错!沛风,你还不快闪开?”
“何事喧哗?”凤瑾从翰墨轩内走出,面带不悦。
“家主!”沛风立刻恭敬地站在一旁。
凤逸脸色一变:“叔父,我不是有意要擅闯翰墨轩,只是事关阿举,我不得不来找您商量。”
“阿举?”凤瑾皱眉:“出了何事?”
“我怀疑阿举她可能被一帮江湖游侠给劫走了……”
在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凤瑾立刻派出了凤家私兵出去寻找,还特地叮嘱尽量不可让事情扩散外传。
然而,听到凤瑾刻意的叮嘱,三个人都暗暗笑了。
有孟长思这个外人在场,这件事注定是瞒不住了。
凤清婉勾了勾唇:阿举,你最好还是死在外面吧,否则,呵呵,我要你身败名裂!
眼看已经入夜了,凤家派出去的几队私兵都已经陆续送了消息回来,毫无线索。
孟长思虽然很想留下来继续看热闹,可她终究不便久留。
眼下便只剩下了凤家人。
凤逸看向凤瑾:“叔父,再如此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还是阿举的安危更重要,我看,我们还是多派些人吧!”
多派些人出去,那必然会将事情闹大,消息很快便会传出去。
谢蕴冷冷地瞥了眼凤逸:“三郎,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尚且不知,或许阿举仅仅只是被事情耽搁了,何况她身边有慕容灼在,谁能伤她?”
尽管面上不动神色,可谢蕴袖子下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不担心?怎么可能呢?
凤逸说道:“主母,正是因为慕容灼在阿举身边,才更令人担忧,慕容灼他终究非我族类,阿举身份特殊,难保他不会趁机……”
“哎!”谢蕴叹息道:“三郎,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毛病得改改,慕容灼若是真要做些什么,早在与阿举去洛河郡时,他便有足够的机会,何必等到现在?他是有愚蠢?”
谢蕴盯着凤逸,“愚蠢”二字刻意加重,指桑骂槐之意十分明显。
从前顾念着他们好歹也是凤家的血脉,可自从知道这些蛇蝎豺狼伤害她的女儿,她便不打算再做一个和气的主母了,有些人,对他们和颜悦色都是浪费!
凤瑾握了握妻子的手,说道:“不必再说了,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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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通宵达旦
“这是卢家卢六郎府上派来的人,说是奉命带来了一封信函。”
一个中年人跟随檀云进了大厅,对着凤瑾夫妻行礼。
“小人见过太傅,夫人,我家六郎今日与贵府千金开了个玩笑,将人请去了卢家城郊的离尘庄,参加一场清谈会,怕府上误会担心,特命小人送了亲笔信函来。”
“卢六郎?开玩笑?怎么可能?”凤逸勃然变色:“分明有人看见当时是几个江湖游侠劫走了阿举的马车!”
中年人抱歉地笑了笑:“说来真是惭愧,我家六郎行事素来没有章法,不羁惯了,那些游侠其实都是蔽府的奴才假扮的。”
“卢家的奴才假扮的?”凤逸难以置信,扭头看向了凤清婉,整件事情都是凤清婉告诉他的,他以为是十拿九稳的。
凤清婉此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信函被呈到了凤瑾手中,凤瑾只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不错,这确是卢家六郎亲笔所写。”
书圣都如此说了,那便绝不可能有错,凤瑾也从不打诳语。
在凤瑾看信时,中年人又说道:“小人离开离尘庄时,清谈会仍在继续,凤大小姐辩才了得,与在场诸位雅客也是相谈甚欢,六郎说这场清谈怕是要通宵达旦了,故而才命小人前来。若是今日不当之举惊扰了府上,六郎明日愿亲自将凤大小姐与慕容郎君送回,登门致歉。”
凤逸兄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卢六郎举办的清谈会,那在座的必定都是贤达之士,就连凤逸都绝无可能参加,可凤举非但受邀参加了,还博得众彩,要与人通宵达旦!
只有足够精彩激烈的清谈,才会令人忘乎所以,通宵达旦!
凤举的能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凤瑾阅后,将信递给谢蕴,说道:“登门致歉便不必了,卢家六郎率性而为,不拘常理,不正是他的可贵之处吗?好了,代我捎话给阿举,明日回府,与清流君子秉烛夜谈,固然是雅事佳话,但世家千金外宿,终是不成体统。”
“是,小人一定带到,那……太傅,夫人,小人便告辞了!”
“嗯!”凤瑾一挥手,对厅中众人道:“都各自散了吧!”
谢蕴说道:“晨曦,去安排一队人,明日一早去卢家的离尘庄接阿举回来。”
“是,夫人!”
……
凤瑾夫妻相偕回华荫院。
谢蕴说道:“你可看清了,不是我们苛待于人,而是人心叵测。今日之事,背后究竟有多少阴诡算计,阿举今日遇到了何种危险,可想而知。幸而是阿举聪慧,化解了危难,可无人能真正做到算无遗漏,若是来日阿举稍有差池呢?夫君,我知道你顾念同族之情,想为元良留下这一点血脉,可留下他们,或许你我的骨肉便要失去,阿举这些年受了多少伤害,你忍心吗?何况,当年元良出事也是因为他私心作祟,不顾同族,对于左阴一脉,我们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五百零四章 画屏生春
“哎!”凤瑾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我都不曾说什么,你便与我说了这么许多。此事你无需再介怀了,我早已经想通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女儿长大了,她既有主意,这些事便由她吧!倒是你别急坏了身子!”
凤瑾的声音异常温柔,从相识到相知相守,十几年了,每当谢蕴看着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听着他无奈温柔的声音,便是石头般的心也化作了一汪春水。
男色啊!有时比女色更令人难以把.持。
看着妻子出神的模样,凤瑾藏住了眼底的笑意。
世间万物,避不过一物降一物的自然法则!
……
郁清院。
凤逸阴沉着脸:“清婉,你不是说十拿九稳吗?你从前事事都能办得很好,可为何如今事事到了最后都会被搞砸?”
“兄长,这能怪我吗?”
凤清婉何尝不是满心的怨愤?她转头瞪向画屏,抬手便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你是如何对我说的?你不是说你亲耳听到那些游侠说话吗?你不是说你已将人引来还看到那些人跟踪着阿举去了吗?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结果?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女郎,奴婢不敢对您撒谎,奴婢是真的听见了那些人说话,也的确亲眼看到那些人今早跟踪大小姐的马车离开了,今日闹市上那场混乱也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至于为何会变成如此,奴婢也实在是没有料想到啊!定是大小姐!大小姐一向诡计多端,定是她又使了什么手段,女郎,您要相信奴婢啊!”
画屏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凤逸瞥了她一眼,皱眉道:“行了,这丫头说得也不错,如今的阿举确实太过阴险狡诈,我们几次三番想要设计她,最后都被她化险为夷,看来对付她真是不能操之过急,还需慢慢想办法。”
“哼!”凤清婉瞪了眼画屏,甩袖离开。
凤逸躬身,亲手将画屏扶起。
“哎!事情变成如此,小妹她心中不痛快,书慧死了,如今她身边能信得过的便只有你,她是因为与你亲近,才会拿你撒气,你莫要放在心上。”
凤逸生得俊美,加上这一番温柔劝慰,让画屏顿时便止住了泪珠。
“三郎,奴婢不敢有怨。”
凤逸笑了笑,伸手抚上了画屏的脸颊:“痛吗?你受委屈了,让我看着真是心疼得紧。”
画屏俏丽的脸颊瞬时绯然,少女的心都软了一片。
“从前我便觉得书慧聪明是聪明,但论起伶俐和这样貌,还是你比她更好。”
画屏双眸水汪汪的,低着头声若蚊吟:“奴婢不懂诗文,不如书慧聪明,不能为女郎和……三郎分忧!”
“哎,你本就是个女子,女子原本就是用来被男子疼爱的,说什么为我分忧?听你这般说话,看着你这脸,我便更心疼了。女子嘛,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
“三郎此话当真?”
凤逸笑了笑,忽然搂住画屏的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你先回去好生伺候清婉,等她安睡了,你来清筠轩,我等你!”
画屏羞赧地低下了头:“嗯!”
第五百零五章 慕容仇晋
卢家,离尘庄。
得知凤举的身份,庄园的管家亲自带人在两侧招待。
“你们不必在此了!”慕容灼说道。
管家说:“郎君客气了,贵客临门,小人岂可怠慢?”
凤举抿了口茶,抬眼看了眼慕容灼,知道他是想与自己说话,不愿被人听着。
“好了,我与你家六郎也算旧识了,在他这里我不会与他客气,只是想随意些,你们各自去忙吧,我们在此等着便好。”
管家看了看凤举,见她怡然从容,落落大方,确实不是拘谨客气,便也带人退了下去。
“你与卢六……是旧识?”
凤举笑着为他添了热茶,捧到他面前:“灼郎,莫非是个男子,你都要吃味?”
“哼!本王没有!”慕容灼一把夺过了茶,借着饮茶掩饰自己的窘迫。
“腌臜乱世,几人可堪称英雄?今日胡燕灼郎陨没,来日天地间可还有英雄啊?”凤举回忆着念了一句话,而后看向慕容灼:“你可还记得你初被押入华陵城那日,那个当街拦路的青年士子吗?”
慕容灼点了点头,那件事给他的印象颇深。
凤举说道:“他便是此地的主人,华陵卢家子,卢茂弘,也是你口中的卢六。”
慕容灼微微错愕:“是他?”
凤举托腮注视着慕容灼耳垂上的凤血坠,那一抹艳色在灯影中晃动,与慕容灼天生白皙如玉的肌肤相映成辉,为这清冷如雪的人添了一丝妖艳。
“当日,我赠了你凤血坠之后,卢六郎不顾脚上之伤,特地在街巷拦下了我,向我郑重施了一礼,那时的我尚不解其意,如今想来倒是大概能理解一些了,灼郎,他是真心仰慕你,才会那般谢我。”
慕容灼不太能理解:“楚骜是晋人,他有心谋逆,卢亭溪尚不能接受,本王是燕国人,卢茂弘又如何能接受本王?”
“项英也是晋人,他能接受你。”
“阿举,你不懂,项英与卢茂弘不同,江湖儿郎率性爽朗,胸襟疏阔,可卢茂弘这等南晋士族,他们太顽固!”
凤举无法反驳:“好,且不说他。灼郎,我问你,当初的羞辱也让你对晋人心存芥蒂,是吗?”
慕容灼沉默不语,虽然他心中清楚当初所受的屈辱只是那些处于权力中心之人造成的,怨恨所有的晋人实有迁怒之嫌,可人非圣贤,谁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那般清晰?
“灼郎,阿举也是晋人。”
“你与他们不同!”慕容灼毫不犹豫。
“没有什么不同,我的族人、好友都是晋人,我与他们之间的牵连永远也扯不断,你怨恨他们,与怨恨我无异。”
凤举想起了一些前生听过的关于他的传言。
他因为憎恨晋人当年对他的凌辱,所以在自己翻身之后,连续夺下大晋三座城池,在这三座城池内进行了血腥残酷的屠杀,扬言要用晋人的血洗刷当年的羞辱。
那时的慕容灼大概已经被羞辱折磨得发疯了。
而今生的他避免了那些羞辱,也许并不会做出那么扭曲残酷的事情,但有些情绪即便是微乎其微,可埋藏在心中也是会发芽的。
第五百零六章 卿敢来否
“不!”慕容灼抓住了凤举的手,紧紧握着放在自己唇边:“本王从未想过怨恨你!即便有一天本王真会怨恨全天下之人,那也绝不包括你凤氏阿举!”
慕容灼说话时总会用他那双湛蓝清冽的眸子注视着你,专注认真,坚定不移,让人无法怀疑他所言是假。
正因如此,凤举面对他时总是硬不下心肠。
他太真了!
慕容灼说道:“大不了,本王许诺你,你想保护之人,本王绝不会动他们。”
凤举白了他一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慕容灼,莫非你还揣着动他们的心思?”
“本王没有!”慕容灼瓮声说道。
他一直都是如此想的,眼下说出来只是为了让阿举安心。
凤举的手本就被他抓着放在唇边,此时伸出一根指尖轻轻点在了他唇上。
这暧昧亲昵的动作让慕容灼双眸晶亮,耳根泛红。
可他不知,凤举如此仅仅是把他当成了云团一般,在为他……顺毛。
“灼郎……”
慕容灼不自在地抿了抿薄唇,声音低哑:“不必多言了,你真当本王愚钝吗?你的意思本王明白。”
凤举不放心,怀疑地看着他:“你当真明白?”
“哼!你莫要将本王当成三岁稚童,就算是稚童,也是会成长的!”
凤举狡黠地笑了:“是啊,我的男宠已今非昔比。”
慕容灼眸色一暗:“阿举,过来!”
他的声音如冰下清泉,风中环佩,十分的清越动听,但是此刻却低沉中含着微微的沙哑。
凤举岂会不知他这是何意,当下心如擂鼓,强装淡笑当做没听见。
“你若不过来,那便换本王过去!”
凤举溃不成军,避开他的视线,有些狼狈地含糊道:“这是别人家中,不是梧桐院,不妥!”
“哼!”
一声似笑似怒的轻哼拂过耳畔,凤举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入了慕容灼怀中,竟是坐在他腿上。
“你……”
慕容灼却已伸出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你不该招惹本王!”
“唔……我……”
凤举想说:我喘不过气了!
她急切地想要推开慕容灼。
慕容灼的亲吻就如他的人,来势汹汹,张狂热烈,一路攻城略地,简直不给凤举喘息的机会。
凤举艰难地看向慕容灼,却发现那双蓝眸正暗含深意地盯着她,仿佛在说:你想要的本王能给你,你敢过来吗?
凤举怔了怔,自己现在想要的,只有空气!
唇被慕容灼狠狠咬了一口,随即,一口微薄的空气渡到了她口中,带着清冽的茶香。
凤举的脸热辣辣的发烫。
他果然是这个意思!
窒息的痛楚让凤举难以遏制紧紧攥住了慕容灼的衣衫,她想跑,慕容灼便摁住她的脑后不让她动,她使劲移开了嘴唇,刚要张嘴呼吸,又被慕容灼堵上,刚入口的一口空气也被那可恨之人掠夺,她无力地哼声哀求,反而让慕容灼贴在她腰间的掌心更加灼热。
无可奈何,她实在无力支撑,忍着羞窘去从慕容灼口中夺取空气。
第五百零七章 风花雪月
当她勇敢去靠近时,对方却悠闲地退开了,恶劣,满带戏谑之意。
凤举不满,秀眉竖起,嗔视向始作俑者。
慕容灼凝视着他心爱的女郎面若桃花,唇似点脂,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含着轻怒,微微上挑,浸着水光潋滟动人,忍不住心中怜爱,伸臂将她拥入怀中。
他在她耳边低哑轻语:“只要是你想要的,你亲自来取,本王便给!”
凤举在他怀中,挣了挣,挣脱不开,干脆便揪住他的衣襟,恼恨交加:“若我要你的命呢?”
慕容灼挑眉轻笑:“人,可以给你,命,本王要留着,留着与你一世欢好。”
凤举愣住了:“这些话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你们晋人的书中尽是风花雪月,从前本王不屑,如今看来倒甚为有用。”
凤举哭笑不得。
只怕并非是晋人的书中皆是风花雪月,而是他长陵王专挑那些风花雪月的书来读了。
慕容灼将下颏搁在凤举的颈窝,轻声说道:“话虽是学来的,但本王是真心的。”
“……嗯,我知!”
“阿举!”
“嗯?”
“带面纱了吗?”
“什么?”凤举疑惑地看向慕容灼。
慕容灼狭长的眸子流光溢彩,伸手在凤举唇上按了按,凤举立刻感觉到了疼痛,想起慕容灼先前咬了自己一口,旁人岂会看不出端倪?
她匆忙往袖子里掏,莫说带了纱巾,便是没带……她也非从慕容灼身上撕下一块布来不可!
“别动!”
慕容灼低声说着,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唇上渗出的一点血珠,作势便要低下头来。
凤举霎时便是呆滞,慌忙从他身上退开,将面纱戴上,转身瞪着慕容灼。
“往后你不可再如此!”
“如此?”慕容灼托腮睨着她,狼王戒上一双蓝宝石镶嵌的狼眼发出耀眼尊爵的光芒。
凤举愕住了。
这般邪魅腹黑的慕容灼,还是那个浑身是血、张牙舞爪的少年吗?
利爪仍在,只是磨得更加锋利,隐藏在了华丽的皮毛之下。
“哎呀,累煞我也!”
卢茂弘放.荡不羁的抱怨从院外传来。
慕容灼不悦地皱了皱眉,在心中暗暗将坏他好事之人剐了一遍。
门被人豁然推开,卢茂弘大步生风:“阿举,你这女郎大半夜的不回家,叫我写什么信函,又非要我亲自跑到这郊野来,你说,你是与我有仇不成?”
凤举对着他福身作揖:“阿举多谢六郎相助,否则阿举的清誉便要被有心之人毁了。”
卢茂弘抱怨归抱怨,可还是爽朗地笑着一把将她托起:“何必言谢?既是你凤氏阿举开口,便是叫卢六上刀山,卢六也得义无反顾!”
卢茂弘斥退了下人,好奇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恶毒,用这等下作手段毁你清誉?”
凤举答得简单:“家中之人。”
卢茂弘何等人物,立刻便猜到了原委,世家大族,谁家都不可能避免。
他笑嘻嘻地问:“那你为何不寻澜之,却来寻我?明天我要将此事告诉澜之,气他一气!”
第五百零八章 敛锷韬光
凤举莞尔浅笑:“寻你,一则是因我恰好知道你在此处有处庄园,二嘛,是这当街掳人参加清谈会之事,唯有你狂放不羁、出人意表的卢六郎能做得出来。”
卢茂弘的脸顿时青白交加。
这是算夸他,还是贬他?
“你这女郎,寻我帮你,还要将我埋汰一番,真真是个白眼狼!早知你如此,我便不管你了!”
“六郎仗义,知阿举有难,岂会袖手旁观?”
“哼!”卢茂弘指着凤举:“记着,你可欠我一场真正的清谈,你书画那般了得,又如此口齿伶俐,我倒是好奇你若真入了清谈会,是否还能如此舌灿莲花。”
“求之不得!”
慕容灼一直在一旁盯着,起初他防着卢茂弘,可就在卢茂弘提到“澜之”之后,他所有的戒心便都放在了衡澜之此人身上。
衡澜之,总有一日,他定要亲眼见一见此人!
卢茂弘扭头看到了慕容灼,先前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他郑重其事地与慕容灼拱手作揖。
“长陵王,总算有幸得见了!”
凤举盯着慕容灼,竟有些紧张。
按照以往,慕容灼最好的表现大概便是点头示意,但若是换做萧鸾,同样的情形,萧鸾会用最谦卑最文雅的姿态与卢茂弘行见面礼,这就是萧鸾的优势!
然而……
令凤举的诧异的是,慕容灼竟然对着卢茂弘拱手作揖。
就连卢茂弘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慕容灼说:“本王听阿举说了,本王初被押解入京时,当街拦路之人便是阁下,有心!”
“长陵王威名赫赫,令卢六甚是景仰,只是今日真正对面相见,倒是与卢六所想有所差异。”
“哦?那是好,还是不好?”
“锋芒毕露是莽,其光华不可久也;因污生锈是朽,其锋刃不禁锤炼。敛锷韬光,善刀而藏,自然是好!”
卢茂弘对慕容灼的敬畏更上一层。
而慕容灼对卢茂弘的看法,也从一个玩世不恭、手不能提的世家子弟,变成了胸有丘壑、怀藏抱负的饱学之士。
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直至此刻,凤举才真正相信,慕容灼说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是真的明白了。
凤举要他放下对晋人的偏见,尤其是对这些真正有才学之士!
他们会成为慕容灼将来最大的助力!
慕容灼适当地放下了自己的孤傲,卢茂弘这般脾性,自然是打蛇随棍上,非要与慕容灼彻夜长谈。
“阿举,长陵王我便借走了,你也随意,需要什么只管与下人们说!”
看着卢茂弘将慕容灼连拖带拽地拉着往外走,凤举还是担心:卢六郎这疯癫的做派,也不知灼郎能否受得了?!
慕容灼回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望向凤举,冲着她轻笑。
直到两人走远了,下人来招待凤举。
“贵女,厢房已经为你安置妥当,奴婢这便为您引路。”
“嗯!对了,莫忘了准备些膳食茶点给六郎他们送去,他们应都还不曾用过晚膳。”
“那您呢?”
“我只需一碗清粥便可,准备沐浴。”
“是!”
凤举回味着慕容灼的笑容,缓步跟在婢女身后,踏着提灯的光芒沿着回廊前行。
灼郎,你我的路又进了一步!
第五百零九章 永之隐疾
第二日一早,凤家派来接人的车马便到了。
凤举和慕容灼换过衣衫,在离尘庄用过了早膳,准备动身。
卢茂弘带着两个黑眼圈,眼巴巴看着慕容灼,一副依依不舍、生死别离的模样。
凤举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慕容灼身前,微笑道:“听说六郎最爱一度春风里的那些解语红颜,便不要这般盯着我的灼郎了吧?”
慕容灼凝视着凤举,眼中含着笑意。
卢茂弘干咳一声,涨红了脸:“我又不好男风,你这女郎,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与长陵王是一见如故的知己!”
说着,他拉住了凤举:“哎,阿举,你便与长陵王再住几日吧!”
“只怕不成,你没看见父亲已经派人来接了吗?六郎,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卢茂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慕容灼,笑着点头:“也是,来日方长!哎,对了,阿举,有一事莫怪我没有提醒你。”
卢茂弘左右看了看,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澜之那个堂兄,就是衡家少主衡永之,自从东宫赴宴回去便……不举了!”
凤举挑了挑眉梢。
衡永之不举了?
莫非是太子妃寿宴那次被慕容灼打坏了?亦或者,是受了刺激?
凤举问道:“这是澜之告诉你的?”
卢茂弘摇头:“澜之那性子,岂会言他人之丑?衡家近来将太医院的太医都请遍了,可惜一无所获,如今又四处重金找郎中呢!华陵城哪有什么秘密,早已传遍了,只是人们碍着衡家之势,不敢过分传扬罢了。阿举,衡永之此人心胸狭隘,又是这等深仇,衡家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我记下了,多谢!”
马车上,凤举想着衡永之的事情,忽然问道:“灼郎,你那日.在东宫应该没有打坏他……咳,那处吧?”
“本王都是避过要害打的,那处也算!”
“那他为何会不举了呢?”
慕容灼脸色阴晴不定:“他不举与你何干?你只需关心本王便可!”
玉辞和未晞涨红了脸,尽量缩到边角,装聋作哑。
凤举皱了眉头,她觉得慕容灼越来越不要脸面了!
对于衡永之为何会不举这件事,慕容灼倒是能理解,衡永之因为那种事被整治得那般凄惨,他若是还能生出那方面的心思,那便该换慕容灼怀疑,是否他下手太轻了。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向凤举解释。
他的女郎,关心别的男人那种事情做什么?
凤举斜倚在软垫上,将衡永之的事抛到了一边:“灼郎,你与卢六郎说了将来之事?”
“没有,此时过早。”
“可你却对项英坦白了。”
“这便是文人与武人的区别,当然,也是项英与卢六的脾性差异。告诉了项英,他只会坚定目标,一战到底,而卢六,他虽豁达舒率,但终究是个文人,想法太复杂,骨子里对于某些东西仍是顽固。只有循序渐进,彻底征服他,方能为我所用。不过,文人心细,本王想他应是已经猜出了端倪,观他并无异样,此事应可算是确定无疑了。”
他竟已学会根据各人的性格来选择针对方式了。
第五百一十章 驭人之术
凤举说道:“你既如此确定,我相信你。接下来,我也须开始学习打理生意了,项英那里是需要大量钱财支撑的。”
“项英?”慕容灼摇头:“不需要,行军打仗,很多时候军需供给匮乏,只能靠自己设法,有能力白手起家的将领才是真正的人才。”
“计策虽然是由你所出,但安置流民,筹备军需,招揽人丁,若是所有的一切都由他独自完成,你又算什么?项英是个磊落忠义的丈夫,但他也是个凡人,你给予他信任是一回事,但你自己也要握着一根拿捏人心的丝线。灼郎,你要做的是开江引流,而非放任自流。”
慕容灼凝视着凤举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凤举心中忐忑:“你可是觉得我这般做法像个虚伪小人?”
“不,只是你这番话让本王想起了皇祖父。”
“燕帝?”
“嗯!皇祖父常给本王讲帝王之道,帝王之道首先在驭人之术,其中有些话与你现在所言如出一辙。那时本王成日都在军营,军中之人肝胆相照,岂会认同这些思想?但如今,本王已渐渐明白了。”
慕容灼将凤举的手捧入自己掌心,轻轻抚着上面的薄茧。
“本王记得,第一次拉住你的手那时,你的手上没有这些。”
“每日抚琴,练习书法,这实在正常不过。”
凤举浑不在意地浅笑。
可慕容灼却心疼不已,在凤举的手心轻轻地吻着:“本王不能再让你劳累,那边之事本王自会设法。”
“灼郎,你我何分彼此?我们将来要用到钱财之处还很多。”
慕容灼却十分坚定:“京中之事由你擘划,但军中之事自有本王,否则……否则本王便真成了你的男宠。”
堂堂男儿,若诸事皆要靠着一个女子,委实太过窝囊无用!
凤举只看着他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会说话。
她想说:灼郎,你本就是我的男宠啊!
慕容灼似是看懂了她的意图,阴着脸道:“不准说出口!”
凤举顿时按耐不住,将脸埋入慕容灼胸口嗤嗤笑了起来。
“凤氏阿举,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凤举止住笑意,说道:“灼郎,阿举今日为你所做的一切,待到来日,都是要向你讨要的,所以你大可不必与我客气。”
“那本王更不能欠的太多!”
“灼郎,你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凤举沮丧地看着慕容灼哀叹,备受打击的模样。
慕容灼却一脸认真:“唯有如此,本王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凤举怔然。
此时,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听声音似乎是街巷中一户人家发生了争吵。
凤举本不打算留意,却听见有人经过马车时,说道:“柳琴师当真要剃度出家?那他的妻儿老小怎么办?”
“柳知将他的叔父逼至这般境地,总不能再苛待人家的妻儿吧!”
“这可难说……”
慕容灼发现凤举神色异常,问道:“怎么?”
凤举挑起窗帘向外看了眼,只见旁边一户人家门前围了不少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不擅长写男女之间亲密的情节,总觉得好肉麻呀,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