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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隔纱诊脉

    二楼,凤举的寝卧房门紧闭。

    凤逸看向门口守着的未晞,问道:“阿举可在里面?”

    未晞目光躲闪,满脸心虚之色:“在、在!只是大小姐今日心情不佳,不愿见人,所以,还是请三郎回去吧!”

    心情不佳?

    只怕是身体不佳吧?!

    凤逸暗自冷笑,佯怒:“胡闹!心情不佳也不可拿自己的身子儿戏,自贾太医抱恙卧床,阿举也一直未诊过脉,今日我正好得空,请贾太医来给阿举瞧瞧。”

    “三郎……”

    未晞仍想阻拦,被凤逸一个眼神慑住。

    凤逸推门而入,只见布置华丽的寝卧内,四面窗扉紧闭,床榻四周的雕花围屏合着,厚重的云岚纱低垂着,连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沉闷——

    “未晞,人走了吗?”

    凤逸很确定,床帐后传出的确实是凤举的声音。

    守在一旁的玉辞正要说话,凤逸率先开口:“阿举,三哥是带贾太医来为你诊脉的,你不可讳疾忌医,若不然被叔父和婶娘知道,他们又要为你担心了。”

    凤举的声音再次传出:“我的病已然好了,无需再诊!”

    “阿举!”凤逸苦口婆心道:“你的病这么多年都未好,若真是好了,也要让贾太医看了才能安心,听话。”

    “不!我不愿见人!”

    此时,慕容灼已经上了楼,靠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

    凤逸与贾太医对视了一眼。

    贾太医说道:“贵女不愿露面没关系,只需将手伸出,让下官把个脉。”

    “不……”凤举怯怯地拒绝。

    凤逸冷着声音道:“阿举,你若执意如此,那三哥只能请叔父和婶娘来劝你了。”

    “不!不可!父亲和母亲会担心的,而且,而且……”凤举犹豫吱唔了一会儿,说道:“不可……绝不可传出去……”

    凤逸好言劝道:“好!三哥向你保证,无论何时都不会传扬出去。”

    “不!我……不信你!”

    这段时日,凤举与凤清婉已是完全撕破脸了,与凤逸虽还未有直接的冲突,但关系也不如从前那般亲近,凤举能说出这种话,凤逸反而放心了许多,当下冷了脸。

    “阿举,三哥知晓你近来对我有些偏见,可我所为的每一件事皆是为了凤家考虑,若你认为你的状况传扬出去对凤家名声不好,那三哥也必会阻止消息传出。”

    凤逸等了片刻,不见凤举再反驳,瞬间放缓了语气:“阿举,即便是这些皆不论,难道你躲藏起来,自己的身体便能好吗?你那般聪慧,何以在此事上便犯了糊涂?”

    床帐内,依稀传出了少女的抽泣声。

    又静待了片刻,终于,一只手缓缓地伸了出来,手上盖着一方薄薄的丝帕。

    凤逸轻轻勾起了唇角,向贾太医摆了摆头。

    贾太医立刻上前隔着丝帕搭脉。

    须臾之后……

    “这……”贾太医脸色骤然一变,搭脉的手也猛地松开。

    “贾太医?阿举的身子如何?”

    贾太医惊惶地说道:“郎君,这贵女是……染了疫症啊!”

第四百零七章 以假乱真

    贾太医的话一出口,凤举的声音便慌慌张张地传了出来,尽管极力克制,却还是能听出哭腔——

    “三哥!你说过的,不会将此事传出去!若是此事在华陵城中传扬开,会造成何等恐慌?我们凤家又会被人如何看待?便是三哥你,出了门只怕也要被人避之不及!”

    其实究竟是否要传扬出去,凤逸还未想好,此时被凤举说得思绪混乱,有些烦躁。

    “阿举,你一个女郎,虽然近来大出风头,被那些名士们称为‘女中之士’,可你不懂,那其实只是他们的戏称,并非真就说明你胜过男儿,你万不可因此便自以为是,凡事都自作主张。所以往后,有关家族之事,我自会斟酌,你就不必操心,也不必这般多言了。”

    说完,凤逸叹了口气,又说道:“就像此次洛河郡之事,若是我去,必会处理得更周全,更不会如此大意让自己染上疫症。好了,稍后我让贾太医开个医治疫症的方子,这段时日你便好好养病,切莫再外出了。”

    床帐内,凤举嘲讽地笑了笑。

    让你去处理洛河郡之事?

    呵,只怕你不成为第二个潘充便算万幸了!

    凤逸与贾太医先后出门,满心想着稍后如何与贾太医商议一个对策,却未料想慕容灼就站在门口,登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你……”

    英俊的脸一沉,张口便要发泄不满。

    “如何?”慕容灼睨着他,声音淡漠。

    凤逸喉咙一噎,终是压着唇角闷声离开。

    “哼!怯懦无能之辈!”慕容灼不谢地冷笑一声,抬脚进屋,一手挑开了床帐。

    “人已走了!”

    说着,直接便将凤举打横抱离了床榻,对一旁角落的方向说道:“将人送走!”

    柳衿从角落里走出,对着床榻上的浣衣婢女彩儿说了声抱歉,便用被子将人一裹,从后门离开了栖凤楼。

    凤举戳了戳慕容灼的胸口,说道:“先将我放下!”

    “不行!此处你不能再待。”慕容灼毫不给她商量的余地,转而对两个丫头说道:“将床榻上的东西全部换过,旧的烧毁,将窗户全部打开通风,再去请沐先生来。”

    “是!”

    “是!”

    凤举觉得他太过紧张了。

    “沐先生不是说过吗?不会有事的。”

    “哼!”慕容灼瞪着她满脸的红疹,拧着眉冷声道:“你这女郎,对自己真狠!”

    凤举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特地向沐景弘要来一种药,让自己脸上生了这些红疹。

    “不这般,又如何能叫他们安心?”

    “哼!家猫,走!”

    慕容灼冲床榻下打盹的云团叫了一声,大步抱着凤举离开房间,好像多在这房里停留一刻,凤举便会被瘟神给吞了。

    “本王还是不明白,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不让你出门?”

    “是啊!”凤举靠在他怀里,若有所思地呢喃:“就为了不让我出门吗?”

    也许,真相很快便会知晓了。

    离开梧桐院后,贾太医小声问道:“郎君,是否要开医治疫症的药方?”

    凤逸转身,目光阴沉。

    “开!当然要开!但是,是要既能治好她的疫症,又能要她命的药方!”

    阿举有句话说得很对,一旦疫症之事传扬出去,就算是他,出门也要被人当成瘟神,所以他必须治好凤举的疫症,但治好之后……哼!

    (今天的更新完毕,明天可能十更,但是更得多的话更新可能会晚一点,追文的小伙伴如果不想一天刷好几遍的话就晚上睡觉前来刷一遍就好。谢谢支持,如果有什么对故事的看法欢迎尽情留言评论)

第四百零八章 留其性命

    尽管出于各自的目的,凤举和凤逸兄妹双方都不愿将事情外传,可总还是瞒不过凤瑾和谢蕴。

    只怪凤举的戏做得太好,两人得知消息时,惊得心都揪了起来。

    在凤举反复保证自己并未感染疫症之后,夫妻二人才松了口气。

    “你呀!瞧瞧你这张脸,我与你父亲给了你这张脸,便是让你如此糟蹋的?现在便这般不知珍惜,再过一两年长残了可如何是好?”

    谢蕴嗔怪地瞪着凤举,盯着那张布满了红疹的小脸,越看越是糟心,伸出一根手指头便戳了上去。

    “丑死了!日后长残了,莫要与人说你是我与夫君生的。”

    大概是母女关系变得越来越亲近,谢蕴在某些时候会忽然放下矜持严苛的架子,本相毕露。

    凤举被她戳中了疹子,一个冷不防,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心道:母亲您真是太心狠手辣了!

    凤瑾和慕容灼一左一右,看着自己的女人,都默默莞尔,别开了脸。

    他们都觉得,凤举在某些方面是该受点教训。比如,为达目的不惜自残这一点。

    慕容灼见谢蕴戳一下不解恨,还想伸手,侧身挡在了凤举面前,淡淡地说:“夫人,请手下留情!”

    谢蕴心中对他此举倒是甚为满意,哼了一声,目光剜着凤举,说道:“此等小事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心疼,忧心,她一样不少,不是不想为女儿解决所有的麻烦,只是她更想让凤举在磨难之中得到历练。

    谢蕴顾自走了,就像是嫌弃凤举的脸太惨不忍睹,碍了她的眼。

    凤瑾叹息道:“阿举,莫怪你母亲,她虽口上那般说,其实她是看着心疼。”

    凤举微笑:“母亲的心,阿举岂会不懂呢?”

    凤瑾点点头,看了眼慕容灼。

    慕容灼即刻会意,踢了踢卧在床榻边的云团:“家猫,走!”

    他自己被支出去,还要拉着云团一起,实在不厚道。

    雪豹睁眼抬头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起身跟着他往外晃。

    “父亲有何话要对对阿举说?”

    凤瑾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一贯温润清越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阿举,父亲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左阴那一家,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愤怒,无论落得何等下场,皆是他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凤举看了他片刻,低下了头,说道:“父亲是想让阿举饶过他们?”

    凤瑾自知这要求对女儿来说太不公平,所以才开口开得如此艰难。

    “阿举,你五伯父元良,当年是在奉我之命向北地的族人运送粮食时,被胡匪所杀。无论真相究竟如何,死者为大。举凡凤氏族人,皆是一脉相承,如今元良的遗孀已故,只余下一双儿女,他们固然错不可赦,但作为主家嫡系,当有宽宏之心。父亲不做他求,只望你能留他们性命,保住左阴这一脉,为元良留下一点骨血。”

    凤举默默攥紧被角,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缓缓松开。

    “父亲,您是一家之主,所思所虑阿举皆能理解,可是阿举还是想问一句……”

第四百零九章 无法宽恕

    她慢慢抬起头,极其认真地凝视着凤瑾。

    “父亲,倘若有一日,您亲眼看到阿举与母亲被他们害得只剩下血淋淋的白骨,看到他们与外人联手,将所有与凤家相交甚笃之人都株连杀害,您是否依旧能宽宏?是否依旧认为该可怜他们,留他们性命?”

    凤瑾皱起了墨眉,语气肃然:“阿举,即便是假设,你也不该说这等胡话!”

    凤举态度坚决,语气却平静得仿佛冰封:“父亲,您何等睿智英明,应知阿举所言并非胡话,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这么些年,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谋夺阿举性命,阿举身上的朽骨之毒至今都无法根除,父亲,您可知,阿举受此毒所累,可能此生都无法生儿育女?”

    凤瑾俊美的脸上神情骤变:“阿举,你说什么?你此言……”

    此言可是当真?

    他想问,可在看到女儿那通红的眼眶里满载着恨意时,便再也问不出了。

    他早前便已听妻子说贾太医开的药有问题,可那时,凤举从未向他们明言这药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凤举仰起头,竭力含回泪水,泪水回流,刺得眼球很疼。

    “父亲,有些事您不明白,阿举也不知该如何告诉您,可是,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女儿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宽宏……

    人确实应当学会宽宏。

    可她的宽宏就算是给了不通人性的禽兽,也绝不会再留给那些卑劣无耻之徒!

    “父亲,您应当了解阿举,阿举不是刁钻野蛮、无理取闹之人。”

    她的咬牙切齿,她的满腔愤恨,她通红的眼眶,颤抖的身体,凤瑾都真真切切地看在眼中。

    他还记得,在女儿经历了那场大火之后,再次醒来,尽管她极力克制,可那种深切的怨恨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而这一次,她不再隐藏,不再克制,完完全全当着他的面将满腹的委屈和情绪都倾诉了出来。

    那种恨意,简直看得凤瑾心惊。

    凤举抬手,狠狠拭去泪水,尽管泪水还在往下淌。

    “父亲,阿举不能宽恕他们!死也不能!”

    此刻,凤瑾终于意识到,自己一念之仁说出的一句话,大概……是狠狠撕开了女儿心中的某个伤口。

    “哎!”

    凤瑾长长地叹息一声,俯身将女儿抱住。

    “罢了!罢了!是父亲考虑欠妥,日后,我不会再提此事。至于他们,若是执迷不悟,也是该自己承担后果。”

    目送着凤瑾愁眉不展地离开,凤举很是愧疚。

    这些事她一直不曾向双亲明言,就是不愿他们伤心为难,可父亲对凤逸兄妹的仁慈让她担忧,对蛇蝎仁慈,太危险了。早日讲明,也免得这份仁慈被人利用。

    “宽恕吗?”凤举呢喃着,苦笑一声,仰躺下去。

    佛祖以慈悲为怀,可在南赡部洲之下尚有两万由旬的阿鼻地狱。

    为恶之人,佛祖尚不能恕。她这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冤魂,注定,便是来拘魂的阿傍罗刹!

    慕容灼返回时,便看到她呆呆地望着屋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泪在从两侧眼角不停流下。

    “你怎么了?”

    慕容灼问着,为她擦拭着泪水。

    凤举迟缓地转动着眼珠,将目光投落在他脸上,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灼郎,你不可负我!”

    重生,她放不下仇恨,可即便是心中装满了仇恨她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除了双亲犹在,大概,眼前之人是唯一能让她感觉人生还有意义的存在了。

第四百一十章 狂风急雨

    比起应付左阴那对兄妹,凤举目前更看重的仍是闻知馆的三月七胜之约。

    她每日天还未亮,便起榻去琴房练琴,除了接受沐景弘的治疗,一天时间几乎都用在了抚琴上。

    而到夜里,又在书阁里磨练书法到深夜。

    慕容灼或练剑,或看书,时时刻刻都在她身旁。

    凤举几乎每天夜里都是趴在书案上睡着的,可第二日总是在慕容灼怀中醒来。

    每每睁眼,看到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靠在少年伟岸坚实的怀中,凤举总是在想一件事——

    该为慕容灼安排两个侍妾!

    她并非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女,知道少年血气方刚,某些时候某些方面总是有所需求的。

    可慕容灼已经不止一次就此事告诫过她,她不敢再开这种口。

    晨光熹微……

    少年的长发与她的交缠在一起,墨眉飞扬,两扇羽睫在下方遮出两片暗影,鼻挺如玉脊,两片薄唇泛着桃花之色。

    凤举看着看着便痴了,忍不住抬手在那两道眉上抚过,掠过上挑出一丝妖媚的眼尾,最后,指尖羞涩地停在两片薄唇边。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愧疚地抿了抿唇,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不敢开口?不过是借口!

    她只是……不愿!

    冷不防,慕容灼薄唇一张,将她的手指咬住,只是轻轻地咬在齿间,一丝柔滑的触感扫过她指尖,让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少年挑眉,顾盼生春,眼尾勾着惑人的妖媚。

    “阿举,你在勾.引本王!”

    清越的声音略带沙哑,似问,又似肯定。

    凤举努力想要像平日一般微笑,佯装淡然,可她只感到熏熏然的醉意袭来,刚要开口,一只手贴在了她心口。

    慕容灼笑得邪气:“阿举,看,你此处跳得欢快,你心悦我。”

    凤举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慕容灼腰侧的绸衫,面若桃花,两汪凤眸里水光微澜,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是啊,我心悦你,你呢?”

    她说得如此直接,倒叫慕容灼愣了一瞬,转而,笑容明亮,倾身覆上了凤举的唇。

    “你这痴傻的女郎,这还需问么?”

    含糊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凤举本就滚烫的面颊。

    唇舌交缠,少年的亲吻由青涩变得娴熟,由小心笨拙的试探,渐渐,化作深深不舍的痴缠。

    凤举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狂风急雨中,这种强势的掠夺让她无力招架,只能尽力仰起头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偶尔逃开,急切地呼吸,可很快又被俘虏回去。

    几近窒息的感觉让她很痛苦,可伴随着痛苦又是身心有所依归的欣喜愉悦。

    “灼郎……”

    无可奈何,她只能紧紧环住对方窄紧的腰身,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衫,从他口中不甘地掠夺着呼吸。

    “灼郎,我心悦你,阿举心悦你,你呢?”

    气息微弱地问着同一个问题,换来的不是口头的答案,而是更加猛烈地掠夺,唇被他碾磨撕咬,就像在惩罚。

    “你说呢?”

    (暂时写出这三章,今天还有,我的速度比较慢,所以你们不用一直刷,过几个小时再来吧!话说这吻戏不会被和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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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聘则为妻

    慕容灼正如他的名字,宛若灼灼烈火。

    两人在这份痴缠中不知沉浸了多久,直到彼此心知这团烈火即将失去控制,凤举开始在心中纠结,挣扎。

    该就这般抛开所有的顾虑将一切交付于他?

    还是,理智?

    就在凤举两难时,慕容灼却忽然松开她,猛地转身背对着她,沉沉地喘.息着。

    凤举面红耳赤,烧得整个人有些迷蒙。

    她一面偷偷庆幸着不必再纠结,一面,又困惑着。

    一个男子,在这种情况下将女子推开,是……

    “为何?”

    凤举顾不得平复紊乱的呼吸,呆呆地问他。

    慕容灼语气中有着艰难的隐忍,说道:“现在,不可!”

    说完,急匆匆地起身下榻,拉着外袍便大步冲出去了。

    凤举呆滞地望着被重重合上的门板,抬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呢喃道:“究竟是愿,还是不愿呢?”

    既是问她自己,也是问反常难懂的慕容灼。

    而慕容灼离开房间后,便一路狂奔冲向了梧桐林。

    此时朝阳尚未完全升起,东方一片迷蒙的霞光,梧桐林中鸟鸣啾啾,还有些微凉。

    他长发黑缎似的披在身后,衣衫凌乱地敞开,胸口剧烈起伏。

    反复做了十几个深呼吸后,他修长的身体猛地向梧桐树一靠,掌心紧紧抓着树干。

    “慕容灼,你不可!”

    约莫在林中站了半个时辰,正打算折返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慕容灼回头,便见凤举早已穿戴整齐,怀中抱着沧浪琴。

    慕容灼俊脸一红,干咳了一声:“本王先回去。”

    凤举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点头。

    就在慕容灼从她身旁走过时,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为何?你……心中无我吗?”

    慕容灼脚步一顿,当即便道:“当然不是!”

    他回答得没有片刻迟疑,这让凤举寻到了一点转身看他的勇气。

    “那你为何?”

    慕容灼倒是没料到,自己的举动竟会让凤举这般不安。

    他凝视着凤举,静默了片刻,才极尽认真地说:“因为你是凤氏阿举!”

    华陵凤家的嫡女,极尽万千宠爱、天下人人艳羡的世家千金。

    只有世间最好的方能配得上她!

    凤举摇头:“我不懂!你可是顾虑你我的身份与立场?”

    慕容灼无奈地笑了笑,他心爱的这个女郎,明明总是很狡诈,运筹帷幄,可偏偏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很痴傻。

    他上前将凤举紧紧地抱住,俊脸搁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牡丹香,靡雅的声音说道:“阿举,本王想要你,想得难以自控,可现在不行!因为,你是本王要明媒正娶的女郎!”

    凤举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因为这一句话,再次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慕容灼的蓝瞳紧锁着她,认真,坚定,却流淌着丝丝温柔。

    “你们晋人书中有句话,‘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本王珍视你,便不能委屈你。阿举,待本王夺得天下之日,本王会用整座如画江山作聘,以你们晋人之礼,三媒六聘,百里红妆,娶你为妻。到那时,你才真正属于本王,而本王也才真正配为你夫!”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东宫寿宴

    明媒正娶。

    三媒六聘。

    诸如这些,早在凤举重生之日起,便早已不做多想了。

    那时她总想着,等到报完了仇,要么剃度出家,要么终身不嫁,要么与萧鸾玉石俱焚,要么……

    多少种结果她都想过了,却唯独不曾想过有一个人会这般珍视她。

    凤举伸出葱根般的食指,戳在慕容灼心口将他推开,意味深长地浅笑着,说道:“灼郎,诺言不可轻许,万一做不到,可是很危险的。”

    慕容灼垂眸,长长的眼睫霎时扑盖了下来,他看着心口那根手指,抓起便狠狠咬了一口。

    “本王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慕容灼这一口咬得很用力,凤举疼得皱了皱眉,却没有更大的反应了。

    她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凤眸深深仰望着慕容灼。

    良久,唇角一侧斜勾,轻浅的笑容带着危险的气息。

    “灼郎,你可要思虑清楚了。你知晓,凤氏阿举不是那般好招惹的。”

    “不用思虑!你凤氏阿举狡诈也好,狠毒也罢,本王此生都要定你了!”

    说着,快速在凤举唇上啄了一下,转身离开。

    晨光穿透梧桐林,星星点点洒落在那胜雪飘逸的衣袂间,有种绝世而独的感觉。

    彼方,是慕容灼翩然离开梧桐林的身影。

    此间,凤举抱着琴,仰头望向晨光明媚,梧桐依稀。

    就在慕容灼即将走出梧桐林时,隐隐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琴音和似吟似歌之声——

    “凤兮,凰兮,非梧不栖;心兮,归兮,适彼君子?”

    那声音中,似有期盼,似有欣喜,又依稀有着迷茫惶惑。

    慕容灼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阿举,本王定会让你相信,本王就是你的梧桐,你的心之归处!”

    ……

    宁静,从来便不会眷顾他们太久。

    就在这日,东宫送来了邀帖。

    太子妃寿辰,邀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女眷赴宴。因今年是太子特意为太子妃举办寿辰,所以,就连各家的郎君们也可参加。

    在邀帖送来的那一刻,凤清婉为何大费苦心闹出疫症这么一出,似乎也寻到了原因。

    对于女子之间那些心思,慕容灼总是弄不明白。

    “不过一个宴会,你去了又能如何?”

    凤举饶有兴味地端详着邀帖上的内容,说道:“也许是怕我再夺了她的风头吧!你没听庭言先前说吗?凤清婉近来日日苦练舞蹈,想必就是为了明日宴会,她近来的名声可是一落千丈。”

    如今的凤清婉,若非还有一个闻知馆琴士的盛名撑着,恐怕早已声名狼藉、寸步难行了。

    慕容灼见她一直盯着邀帖看,伸手将帖子接过,帖子内容只有短短的两行字,却显得诚意十足。

    “纵然太子妃对你心存不满,但你毕竟是凤家千金,她邀请你也不足为奇。”

    凤举轻笑道:“她邀请我是不足为奇,但邀请得这般诚意十足,便让人不得不多虑了。”

    她指着帖子上的字说道:“你看,这几个字的末尾一笔都是带着卷曲的,这是太子妃的书写习惯。她寿宴要邀请之人足有上百,写邀帖这等事岂需她亲自操办?”

    慕容灼瞬间明白了。

    太子妃厌恶甚至可说是怨恨凤举,但她却刻意亲自为凤举写了这份邀帖,还写得诚意十足。

    事有反常必为妖!

    慕容灼有些担忧:“那明日的宴会你还去吗?”

    凤举扬眉浅笑:“也不知太子妃会如何款待我……”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识大体

    第二日,入宫的马车一早便候在了府门外,两辆!

    一辆是凤逸兄妹二人准备的,一辆,则是凤举平日里专用的。

    凤逸和凤清婉今日皆是一身鲜衣华服,尤其凤清婉,一袭烟粉罗裙,绣着芙蕖朵朵,娥眉淡扫,脂粉略施,肌肤看上去更是吹弹可破。

    鬓边的一支水晶流苏花钗随着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闪烁出璀璨清透的光芒,十分惹眼。

    今日的凤清婉,便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只是此刻,她一双眼波明眸瞪着前方的马车,几乎咬碎了一口贝齿。

    “兄长,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感染了疫症吗?为何还敢出门?难道她疯了不成?”

    凤逸自己也想抓个人来问问。

    他想,也许,凤举真的是疯了!

    柳衿靠站在车前,对两人说道:“三郎,婉女郎,二位可以先行。”

    凤逸和凤清婉当然不会先行,不亲眼看到凤举,他们如何能安心?

    凤举和慕容灼走过松风厅前的松林,还未到正门口,便已注意到了那倾国倾城的佳人,那般美人俏生生地立在那里,想忽视太难了。

    凤举莞尔,侧眸看向慕容灼,低声道:“灼郎,你看我那族姐是否美丽绝伦,当得倾国倾城四字?”

    慕容灼紧扣着她的手,神情磊落坦荡:“本王的国与城,只会为一人而倾!”

    “哦?何人?”

    慕容灼斜睨了她一眼,勾挑的眼尾清冷与妖媚矛盾地共存着。

    “你说呢?”慕容灼反问一句,抬手屈指敲在了她额上,“哼!明知故问!”

    说罢,墨眉微微蹙起。

    慕容灼盯着她脸上的面纱,低声问道:“解药可服了?”

    凤举无奈:“灼郎,这个问题你已问了我四回了,解药是你亲眼盯着我服下的。”

    慕容灼瞪着她,抿着薄唇不说话。

    凤举知他是担心意外,笑了笑,拖着他向正门外走去。

    “阿举!”

    凤逸语气有些不善,本想上前质问,可迈出两步,看到凤举脸上的面纱,想起她身上的疫症,脚步猛地停住,还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阿举,你的情况如何能出门?万一染上了他人……”

    “三哥,太子妃特地送来邀帖,阿举岂能推拒呢?”凤举的声音听来有些无奈。

    “可你……”

    凤逸仍是不甘心,他们煞费苦心就是为了防止凤举赴宴,可眼下这般岂不是白费功夫?

    凤举却截住了他的话:“三哥,听父亲说,洛河郡贪墨案之后,从华陵到地方都空出不少位子,如今各家赋闲的贵游子弟不少,你与裴家少主裴绍也在其列,而且你二人看重的位子总有冲突。这种紧要时候,为了你的前程,我们可不能出一点差错被人拿捏说事。所以,阿举作为凤家嫡女,太子妃特地邀请我赴宴,我若不去,别人会如何想我们凤家?如何想你?”

    凤清婉冷笑:“哼!阿举,你会这般好心,为我兄长考虑?”

    凤举淡淡地看她一眼,说道:“族姐,你太不识大体了。三哥是你兄长,但他也是我兄长,即便再有隔阂,我们始终都是凤家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四百一十四章 睿王看重

    “不识大体?”

    凤清婉咬牙念着这四个字,气笑了。

    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被凤举指责不识大体。

    她是人人称赞的凌波才女,可她凤举算什么?从前不过是个怯懦躲闪、上不得台面的可怜虫!

    凤逸悄然横手挡了挡凤清婉,示意她莫要冲动。

    凤举笑了笑,继续说道:“三哥,听说工部员外郎一职也空悬着,虽只是从五品官衔,可工部那等地方可是人人趋之若鹜,再者如今向崇向大人新任工部侍郎,有他在,升迁不过是早晚之事。若是我今日不去赴宴,太子妃可会为了她弟弟裴绍的前程,揪着此事大做文章?”

    凤逸此人,当初为了自己的前程能连亲生母亲都舍弃,可见他对此是如何看重,凤举笃定了他无法抗拒自己的说辞。

    凤逸纠结着,做着最后的挣扎:“可若是你的情况被人得知,会引发何种后果你可想过?”

    “三哥这两日不是命贾太医为我开了药吗?阿举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

    凤举抚了抚脸上的面纱,似有若无地扫了眼凤清婉,说道:“只要三哥不说出去,阿举便不会被人发现。”

    凤逸终究还是禁不住权位诱.惑:“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你吧!只是你自己小心些,万不可被人发现,牵连整个凤家!”

    双方各自转身。

    凤清婉小声道:“兄长,你莫不是忘记了睿王殿下的嘱咐?不可让阿举去东宫赴宴!”

    “清婉!”

    凤逸有些不耐了,这个妹妹从前是他的骄傲,可是如今真是越来越让他失望了。

    他严厉地瞪着凤清婉,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对睿王殿下太言听计从了!你是凤家未来家主的亲妹妹,并非睿王殿下的奴婢,无需事事皆听命于他!你看看阿举,你如今这般与曾经的她有何区别?”

    看着凤清婉美丽的脸上满是委屈,凤逸还是心软了,放缓了语气:“清婉,难道你真觉得睿王殿下不愿凤举去东宫,是怕东宫坏事吗?”

    “兄长,你此话是何意?”

    凤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也是男子,有些事我还是能看得出的,睿王殿下……只怕是看重阿举的。”

    凤清婉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么会?

    殿下怎么会对阿举……

    她猛然转身看向前方,剧烈的动作晃碎了鬓边水晶流苏的光芒。

    然而,此时凤举已经由慕容灼搀扶着上了马车。

    看着车旁那白衣胜雪、风华绝世的少年,凤清婉压不住内心狂翻乱卷的嫉妒,她只觉得一股血腥气在从胸口往上涌。

    凭什么?凭什么她凤举就能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就连这天下最美的男子都是她的。

    这算什么?

    慕容灼察觉了她的视线,冷淡地扫了一眼便上了马车。

    凤举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

    “那个凤清婉,你不该刺激她。”那个女人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杀意,无论是野兽还是人,被逼急了都会发狂。

第四百一十五章 盛名所累

    “这点刺激便受不了了吗?”凤举整理着衣袖,嘲弄地笑道:“那若是她得知了那件事,岂非要发疯了?”

    “那件事?”慕容灼疑惑。

    凤举忽然用很复杂的目光看向慕容灼,说道:“快了,到时你自会知晓。”

    慕容灼手掌覆在了她手上:“入宫后务必小心。”

    凤举微笑:“有灼郎在侧,阿举无忧。”

    ……

    他们到赴东宫的时辰不算早,此时的东宫早已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阿举!”

    裴明雪跟温瑶站在一处,一直都盼着凤举,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明雪,阿瑶。”凤举与两人笑着打招呼。

    裴明雪见她戴着面纱,不由疑惑:“阿举,你为何戴着面纱?”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凤举的到来,凤举尚未来得及回答裴明雪,便被上来攀谈的人们围住。

    一个女中之士的评价,让她真正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华陵贵女之冠。

    凤清婉正向武安公主行礼。

    武安公主脸色阴沉道:“这个凤举真是越发得意了!本公主倒是想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目光落在凤举身旁的慕容灼身上,武安公主艳丽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神伤。

    凤清婉看着凤举被众星拱月般的画面,冷冷一笑。

    可笑这些人都急不可耐地攀附凤举,若是他们知道被他们围拢之人得了疫症,不知是否还敢如此亲近?

    “诸位,今日是太子妃娘娘寿辰,凤举可不敢喧宾夺主,稍后筵席上再与诸位叙谈,可好?”

    凤举不喜欢也不习惯这般场合,可她却不得不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应对。

    好不容易将众人说服散开,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温瑶优雅地抿唇含笑:“阿举,你如今可是华陵风头最盛的女郎了。”

    凤举苦笑道:“可也免不了要受盛名所累啊!”

    “阿举,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裴明雪笑着打趣,自从得知沈晚阳在洛河郡的情况之后,她的心境便开朗了许多。

    她盯着凤举的脸再次问道:“阿举,你今日究竟为何戴着面纱?”

    凤举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有些神秘道:“若是你们运气好,或许稍后便会明白的。”

    见她如此,裴明雪和温瑶的心都微微下沉了几分。

    看来今日这场宴会又要不太平了!

    裴明雪看看四周,靠近凤举,低声说道:“阿举,这是东宫,我族姐……太子妃,你要小心。”

    “哦?”

    裴明雪怕凤举被人算计了,只好说得更明白些:“上次宫中的春日宴,阿媛受惊过度,如今,整个人都疯疯癫癫。她毕竟是太子妃的亲妹,我怕太子妃会将此事算在你身上。”

    “原来你所指的是这个!”凤举不甚在意地笑笑。

    “阿举?”裴明雪惊奇地看着她:“难不成你早已知晓?”

    凤举张了张口,本想为她解惑,可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终是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污染了这份纯净。

    “华陵城中哪有什么秘密呢?”凤举一语带过。

    其实,早在她离开洛河郡之前便向裴夫人提了个建议,裴明媛始终想调查沈晚阳之事,既然如此,反正她已经在宫中受了惊吓,那么,便让她一直疯癫下去吧!

    凤举不知裴夫人具体是用了什么法子,可裴夫人既然都没有告知明雪,她又何必让明雪见识这些阴暗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九命之锡

    “本王不喜此处!”

    耳边忽然传来慕容灼的声音,凤举询问地看向他。

    慕容灼轻哼了一声:“感觉你不是本王一个人的了!”

    “嗯?”

    凤举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的独占欲是在太强了。

    正要说些什么,慕容灼突然拉住她便走,脚步飞快。

    绕过繁盛的花圃,在一处亭台的拐角处,慕容灼终于停了下来。

    “灼郎,你……”

    凤举气喘吁吁,刚要开口问他原因,便被他隔着面纱捂住了口。

    慕容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听拐角另一头的声音。

    一些世家子弟正聚在一起攀谈。

    “楚大将军半月前又回了永州,说不准此一去便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楚大将军的军队一直都驻扎在永州,永州又地处北方要塞,他理当回去驻守,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不是说楚大将军是因奏请北上伐燕未获准,才一气之下回驻地吗?”

    “这确是其一,却非全部。今时不同往日,他向陛下暗示给他加九锡,其心已是昭然若揭,此番回永州极有可能会……”这道声音停顿了片刻,似是有所顾虑,而后,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吐出四个字:“拥兵自立。”

    “听说陛下近来一直为此事寝食难安啊……”

    ……

    谈话仍在继续,慕容灼却已拉着凤举悄然离开。

    两人走了许久,都未曾开口。

    楚骜要求朝廷给他加九锡……

    所谓九锡,是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包括:车马、衣服、乐县、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这是最高礼遇的表示。

    古来并非没有加九锡的先例,只是,那些诸侯重臣要么拒而不受,要么,最终功高震主,谋逆篡位。因此,九锡也带上了篡位之意。

    楚骜……

    前生便是如此,此回,还是发生了。

    “自本王再回质子府那日便已察觉到了,无论是质子府,还是整个华陵城,气氛都不对,很紧张。”

    因为凤举近来忙得毫无闲暇,他不愿让她分心,故而才一直都未曾说明。

    凤举语气凝重,说道:“他不会成事的。”

    慕容灼摇头:“未必,依照本王了解,楚骜盘踞永州一带,手下将士常年征战不曾松懈,而朝中所有兵力加起来,即便人数胜过楚骜数倍,可战力疲软,根本不堪一击。”

    “不!他不会成事的!”凤举语气平静,说得斩钉截铁。

    虽然她相信慕容灼的判断力,可若是楚骜能成功,前生便不会是萧鸾坐了天下。

    想到春猎时与楚骜交谈的情形,凤举长长的叹了口气。

    “凤大小姐!”一个宫女拦在了凤举面前,恭敬地说道:“董昭仪娘娘有请。”

    凤举眉目一凝。

    萧鸾的母妃要见她?

    就像是事前便商定好的一般,两人刚随着宫女出了东宫,内侍总管常忠也来了。

    晋帝……要见慕容灼!

    “常公公,未知陛下召见灼郎所为何事?”

    凤举拉住慕容灼,有些不放心放他前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昭仪之请

    常忠的视线自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而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容灼一眼。

    “贵女只管安心,陛下只是想见一见长陵王。”

    见凤举仍有犹豫,常忠笑着说道:“奴才向贵女保证,一定会将长陵王毫发无伤地给您送回来。”

    凤举与这位常公公的交集不多,只听说他曾舍命救过晋帝,所以晋帝对他相当信任。

    在将常忠的表情从内而外地剖析了一遍之后,凤举相信了他。

    “放心!”慕容灼捏了捏凤举的手,跟着常忠离开。

    凤举望着常忠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扇子。

    其实有些荒谬,她之所以相信了常忠,是因为对方身上的气质。

    常忠此人三四十岁,没有过分奴颜婢膝的姿态,身量中等,身姿却很挺,有种军人的感觉,但又有着几分文人的气质。

    这种文武兼备的感觉本就容易令人欣赏,再加上,此人虽绝对是个聪明人,但在面对她和慕容灼时,身上确实感觉不到恶意。

    “贵女,董昭仪娘娘还在关雎宫等着您呢!”

    “走吧!”

    关雎宫。

    简单的陈设,熏着淡淡的香。

    宫女将凤举引入关雎宫时,并不见董昭仪的身影,宫女也不过寥寥几个,殿内显得有些空寂。

    “贵女请在此处稍待!”

    宫女说完便向宫殿内走去,凤举静静地站着,嗅着殿内的袅袅香氛,扇子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唇角似笑非笑。

    对于此处,她丝毫不陌生。

    甚至在抬眼之间,恍惚能看到曾经的一幕幕情形,那时的她,每日都会来此晨昏定省,努力尽着一个儿媳的孝心。

    直到死前前一日,她那位慈爱的“婆婆”还拉着她的手叮嘱她要好生照顾自己和腹中的胎儿,还送了她一盒琉璃香。

    琉璃香,流离香,胎流子离……

    呵!

    “阿举,你来了!”

    董昭仪从缓步出来,直接便拉住凤举的手牵到坐榻前。

    “在本宫此处便不必拘礼了,来,坐!”

    凤举依言坐下,却没有开口迎合。

    “这是秦国的兰舍果酿,你尝尝味道如何?”

    凤举看着那杯泛着浅紫色的液体,而董昭仪便眼巴巴地盯着她,约莫她若不饮,对方也不会安心的。”

    凤举眸光闪了闪,举杯掩袖,一饮而尽。

    董昭仪满意地一笑,说道:“陛下为你与四郎赐婚也有些日子了,本宫是四郎的母妃,早该见一见你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董昭仪说着,看了看凤举的手腕:“阿举,那对作为定亲信物的金凤碧玉镯,你可还喜欢?”

    “哦,那个啊……”凤举随意地说道:“被我一个不慎给摔碎了。”

    把定亲信物给摔了?还说得这般不痛不痒!

    董昭仪的神情顿时便是一僵。

    凤举近来对萧鸾的态度她不是不知,只是没料到凤举在她面前竟也如此不留余地。

    “摔了便摔了吧,这般易碎,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回头本宫再重新挑选一样作为定亲信物送去凤家。”

    有那个必要吗?

    凤举扯了扯嘴角,直接说道:“娘娘召凤举来此,不知所为何事?若是无事,阿举也该返回东宫了,迟了太子妃的寿宴难免不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易梦生香

    董昭仪笑意温柔地晃动着酒盏,看着浅紫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

    “这兰舍果酿是以秦国特有的兰舍果酿成,而在秦国,兰舍果大多都是植在佛门,兰舍兰舍,有吉祥如意的寓意。听说阿举也礼佛,本宫想着,待到将来你与四郎成婚,便以此酒做喜酒,你看如何?”

    凤举见她不理会自己的话,自说自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干脆起身,看了眼香炉的方向。

    “依阿举看,昭仪娘娘不仅对这酒有研究,对熏香似乎有颇有心得。”

    同样的答非所问,却让董昭仪神色一凝。

    凤举轻笑道:“娘娘可能有所不知,阿举近来恰好也在钻研调香,而且,阿举偏爱钻研各种奇香。”

    言罢,她后退作揖。

    “多谢娘娘款待,阿举告退。”

    女官在凤举离开后,不满地说道:“娘娘,这个凤家女郎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竟对娘娘如此不敬。”

    “累得百世功德簿,修得一世凤家女。凤家对这个嫡女千娇百宠,她当然有目空一切的傲气与资本。从前她还仅是凭着一个凤家嫡女的身份,其人本身倒是平庸,可如今,她能博得女中之士的评价,其智慧才华,又有哪家的女郎能比?”

    董昭仪的话忽然停住了。

    不,也许只有一女能胜过凤举。

    女官说道:“可她如今对睿王殿下的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整日带着那个北燕长陵王四处招摇过市,完全不顾及咱们殿下的颜面,这可不是好事。”

    “是啊,此女不同往日,怕是四郎拴不住她,一纸赐婚的维系脆弱不堪,所以……”

    董昭仪看向了对面那只空杯,笑意幽幽。

    “哎!本宫也只能出此下策。”

    女官附和地笑了:“是!就算她能发觉熏香有异,却一定想不到那兰舍果酿里……”

    ……

    凤举走出关雎宫,身后红裙迤逦,在台阶上铺出一席华艳。

    她回头向着宫门望了一眼,手默默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冷冷地笑了。

    自从她接下九品香榭,母亲便将手中所有关于香料的书籍和手札都给了她。实在不巧,关雎宫内焚的香她恰好看过。

    易梦生香。

    一种能麻痹人的思绪、令人致幻的香,在昏昏沉沉的幻梦中,思绪很容易被别人的话影响。

    所以早在她察觉异样之时,便悄悄咬破了舌尖,用血腥味来冲散易梦生香的刺激。

    “大小姐,您的脸色不大好,可是昭仪娘娘难为您了?”一直候在外面的未晞迎了上来,关切地询问。

    “我无事!玉辞不曾回来过吗?”

    玉辞被她派去跟着慕容灼了,若是慕容灼那里有何异样,玉辞会立刻来寻她。

    见未晞摇头,凤举划动着扇子,凝眉望向前方。

    楚骜要求加九锡,又回到了驻地永州,如今的华陵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剑拔弩张。

    在这种时候,晋帝召见慕容灼,究竟是为何?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前生慕容灼并未得到她的帮助,尽管受尽了奇耻之辱,可后来还是掌握了大晋的军权。

    那时……晋帝又究竟为何会任用他?

第四百一十九章 晋帝谋算

    就在凤举暗自揣测时……

    “你们都下去吧!”

    常忠守在殿门外,屏退了两侧的宫侍。待所有人都退去,他回头看着朱漆殿门,目光深幽,仿佛藏着什么。

    昭明殿内,晋帝高居御座,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中,一双龙睛失神地望着慕容灼。

    慕容灼也并未行礼,更不可能跪拜,就那么玉雪冰山一般堪堪站着,淡漠地盯着晋帝。

    “你很像一个人,同样天生蓝瞳,美貌绝伦,同样的倔强桀骜。”晋帝开口,视线仿佛在穿过慕容灼追忆着什么。

    “你所指的是柔真姑母吧?”慕容灼声音冷淡:“你害她背弃大燕与皇祖父,最终却连她性命都保不住,有何颜面提她?”

    在大晋,所有人都知道令晋帝用情至深的先皇后是个北燕女子,但却鲜少有人知道,那位先皇后贵为北燕公主。

    “柔真,她是朕此生最心爱的女人,未能保护她,也是朕一生的痛。”

    尽管晋帝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伤,可慕容灼对此嗤之以鼻。

    “将一个已死之人抬出,你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朕亏欠了柔真太多,虽然她已不在人世,可朕还是想竭尽所能为她做些什么,这也是朕答应将你赐给凤家千金的主要原因,为了柔真,朕想要保你。”

    “你便是凭着这满口谎言,让柔真姑母留在你身边的吧?”

    晋帝的脸色阴沉着。

    慕容灼嘲讽道:“莫非你忘了春猎之上本王遭受了什么?晋帝,你真是恬不知耻!”

    若非阿举,他安能活到今日?可这无耻老儿竟然要将功劳都算到他自己头上。

    “朕知道你不会相信。”晋帝叹息着,说道:“朕虽为一国之君,可大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你身份特殊,朝中各方势力尤其楚大将军皆认为你不可留,朕想保你却不能太明显,那时那般做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慕容灼没有说话。

    晋帝的手在御座扶手上划过,继续说道:“朕不妨告诉你,你当初之所以会战败,也是楚家人与慕容烈互通消息,你被自己的叔父出卖,而朕,明知楚家与北燕暗有往来,也不能将他们如何,朕与你的处境同样艰难。”

    晋帝对着慕容灼大吐苦水。

    慕容灼瞬间已透彻了对方的意图,只是仍一脸疑惑,冷冷地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晋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北燕落入慕容烈的掌控,你已是回不去了,安心留在大晋是你最佳的选择。你是一名绝世的将才,朕有意任用你,但你的身份……除非你能有功于晋,那时朕便有理由让你入朝为将。再有凤家的支持,更万无一失。”

    将才要立功,那当然是战功,而眼下大晋迫在眉睫的战事便是……楚!

    慕容灼眸光浮动,长长的眼睫藏住了所有明透的心思。

    “你要本王率兵伐燕,这不可能!”

    晋帝摆手,说道:“不!朕并非要你伐燕!你大概已经听说了,楚骜要朕为他加九锡,其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楚骜乃是大晋第一勇将,他拥兵自重,无人能奈何他,放眼天下,唯有你能克制他!”

第四百二十章 鱼游江海

    慕容灼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多年来,楚骜为了守住南晋频频与我们大燕开战,若非有他驻守永州,我皇祖父早已顺利南下,吞并南晋。如今你们却想除掉他?”

    晋帝肃然,声音低沉:“不是朕想除掉他,而是他不安现状,妄图谋逆,是他在逼朕。”

    慕容灼却不这样认为。

    不是楚骜在逼晋帝,而是晋帝和南晋的世族们在逼楚骜。

    眼下大燕内乱,此时若准许楚骜挥兵北上,正是一统南北的大好时机,可晋帝和世族们却只想着维持眼前的平衡,一旦楚骜攻下北地,立下不世之功,将更无人能压制他。

    南晋的君臣,只想着内斗。

    朝局腐坏至此,若他是楚骜,他也会选择谋逆!

    慕容灼抬眼看向晋帝,问道:“你就不怕本王也同楚骜一样?”

    晋帝沉默了。

    周遭很静,慕容灼挑眉静静等着晋帝的回答。

    终于,晋帝开口:“鱼能遨游江海,却无法统治江海,而且离了江海,鱼很快便会死去。”

    慕容灼便是那一尾被弃入江海的鱼,回不到自己的领域,只能在大晋这片不属于他的江海中谋求生存。可无论他在这片江海中如何畅游,终究,这里不属于他。

    一个燕人,不可能得到晋人的拥立。

    但……

    慕容灼冷笑。

    谁又能保证,这尾鱼不会在这片不属于他的江海之中,一跃化龙?

    晋帝深邃的眼眸隐藏在阴暗中,盯视着慕容灼。

    “你本已回到北燕,最终却还是选择回来,不正是因为明白北燕已无你立锥之地吗?是要继续给一个女郎做男宠,还是建功立业,重振昔日狼骑统帅之威,朕相信你该知道如何选择。”

    “利用本王对抗楚骜,不知,这是晋帝一人之意,还是晋室君臣一致所想?”

    “看来你对大晋的局势已有所了解。”

    晋帝扬了扬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

    在大晋,皇帝只能做一半的主,甚至连一半都不到。

    “朕会召你来,自是征询过几位重臣之意。”

    见慕容灼平静地看着他,毫无动容之意,晋帝只好补充道:“凤裴衡楚四家,除了楚家,皆有此意。”

    慕容灼敛眉沉思。

    晋帝也不催促,给他足够充裕的思考时间。

    终于,慕容灼冷冷清清地说:“等楚骜真正起兵时再说吧!”

    转身离开时,他稍停顿了脚步,背对着晋帝,问道:“当年你为了稳固帝位,打算娶衡家之女,之后柔真姑母便被杀害,你顺理成章封了衡家之女为新皇后,究竟是你杀了她,还是衡家?”

    晋帝是个习惯隐忍之人,可慕容灼这个问题却让他瞬间失去了镇定。

    他一掌拍在了扶手上,声音低沉而压抑:“朕怎么可能会杀柔真?她是朕的皇后,更是朕最心爱的女人!朕当年的确需要衡家的支持,可朕原本只是打算册封衡芸为贵妃,并未想过让她取代柔真。”

    若是放在从前,慕容灼或许无法辨知真假,但如今他也有了自己心爱之人,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晋帝对柔真公主的那份深情,他对柔真公主的死确实耿耿于怀,心痛万分,

    “既然如此,看来答案很明显了。”

    慕容灼离开昭明殿的瞬间,晋帝整个身体靠在了软垫上。

    望着空旷的大殿,声音瞬间苍老了几分。

    “柔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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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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