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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可负我

    慕容灼和柳衿本就守在洞口不远处,像两头蓄势待发、伺机而动的猎豹,此时猎物一出,立刻便如扑食一般前后夹攻。

    意识到被算计了,黑衣人愤怒地咬着牙,唯一的想法便是将洞中的凤举抓到手上。

    “哼!”

    慕容灼喉结微震,一声冷冽的轻哼出口,人便如鬼魅般挡在了黑衣人面前。

    蓝眸低垂,扫过黑衣人手中带血的剑。

    “是你伤了她?”

    “堂堂北燕长陵王,狼骑统帅,竟自甘堕落,为人男宠,当真可笑!”

    黑衣人冷嘲一声,提剑便刺向慕容灼的喉咙。

    “交给本王!”

    柳衿刚要出手,便听到这样一句话。

    黑衣人只勉力挡了两招,便再也招架不住了。

    慕容灼剑影如狂雪飞落,黑衣人只感眼前白光一道道闪过,根本看不清眼前之物,手中的剑被挑飞的刹那,黑衣人浑身一僵,眼睛瞪圆,瞬间——

    “啊!”

    一声惨嚎,满身骨骼伴着血花离体,砰然四散。转瞬,遍地白骨森森。

    作为凤家顶尖剑师的柳衿,也被这一幕震惊了,慕容灼的实力,简直强悍得惊人!

    “阿举!”

    慕容灼扔掉血剑,躬身进入山洞,凤举蜷缩着躺在地上,白色的绸衫早已被鲜血染透,每一下呼吸都牵动肋下的伤口,疼得冷汗涔涔。

    “阿举,你、你撑住!”慕容灼极尽小心地将凤举扶入自己怀中,抱着浑身鲜血的较弱身躯,他只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本王这便带你去找大夫!”

    “慢、慢着!你先……扶我出去。”

    慕容灼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弯腰出了山洞。

    柳衿看到两人出来,眸色微动。

    “大小姐,是柳衿保护不力。”

    “柳衿,你即刻回客栈,账簿就在马车上的锦被内缝着,你带着账簿回华陵,为保安全,途中切记隐藏身份。顺便告知未晞和玉辞,让她们追赶向大人,与向大人一同回京。”

    “那大小姐您……”

    “我自有安排,有灼郎在,我不会有危险,你快去!”

    柳衿一走,为下山方便,慕容灼改将凤举背到了背上。

    失血过多,凤举此时已经有些昏沉,趴在慕容灼的背上,尽管四周漆黑而荒凉,时而还有不知名的飞禽走兽传出瘆人的声响,可她却觉得,无比安心。

    “灼郎……”

    “捂住伤口,保持清醒!”

    凤举的脸贴在了他背上,尽管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却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有灼郎在,阿举便有依靠。灼郎,你不可负我!”

    人生能重来几回?

    上一回,她错信了人,输得彻彻底底。

    这一回,她不敢再信任何人,却偏偏又遇见了他,若再试一次……

    若再试一次,还会输吗?

    慕容灼眸色暗沉,清冷的嗓音,温柔而坚定:“不会!”

    永远,都不会!

    在这漫无尽头、荆棘遍地的暗夜里,他们,只有彼此。

    ……

    “开门!快开门!”

    急切的扣门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深更半夜,明日再来吧!”

    “不想死就立刻开门,再拖延半刻,本王要了你的命!”

第三百三十二章 痛在我心

    门内传来一声不满的嘀咕,很快,医馆的门开了。

    郎中被人吵醒,眼睛都睁不开,只略向慕容灼身后看了一眼,看见那一片骇人的血红,摆了摆手。

    “这血都流干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说罢,便要关门。

    慕容灼一脚将门踹开,郎中向后猛地倒退,尚未站稳,脖子便被狠狠钳住。

    睡意与不耐瞬间惊飞,他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竟有着一双奇异的蓝眸,此刻,正像饿狼一般盯着他。

    “你叫谁准备后事?”

    郎中头皮发紧,双腿发软,忙抖着嗓子说道:“小人失言,小人失言,这这这……小人……”

    “哼!”

    慕容灼冷哼一声,他的夜视能力极强,摸着黑将凤举放在了榻上,紧紧握住凤举的手。

    “阿举,阿举!”

    昏沉中,听见熟悉的呼唤,凤举皱着眉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慕容灼顿时松了一口气,冷眼睨向仍在惊恐中的郎中。

    “救人!”

    “额?是是是!”

    郎中急忙关门掌灯,哆嗦着手想要去解凤举的衣衫。

    “你要做什么?”慕容灼一把抓住了郎中的手。

    郎中颤声道:“小、小人要检查……伤口……”

    慕容灼盯着凤举身上的伤口,伤口是在肋下,女儿家的身子岂能随便让人看?

    他皱着眉道:“拿剪刀来。”

    郎中不敢迟疑,很快拿来了一把剪刀。

    此时,凤举的衣衫已经与伤口黏在了一起。

    慕容灼深深地锁着眉心,轻声道:“阿举,暂且忍一忍。”

    说着,小心将衣衫拎起,将伤口处剪开。

    他见过无数伤口,这伤口不算是最重的,可放在凤举身上,便又要另当别论。

    郎中被他喝斥得有些不敢动了,单凭那双眼睛,也约莫猜出了这位的身份。

    “你是死人吗?愣着做什么?”

    “哦哦哦……”

    郎中刚要抬手靠近伤口——

    “别碰她!”

    郎中被他一惊一乍吓得心肝儿狂跳,心道:这位爷,您不让碰,还如何治伤?

    “灼郎……”凤举隐约清楚身边的动静,心中觉得好笑,却又倍感无力。

    慕容灼拧了拧眉,对郎中道:“立刻去准备热水,棉纱,还有你馆内最好的伤药。”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最为放心。

    转头见凤举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他哼道:“不必怀疑,处理这等小伤,本王驾轻就熟!”

    凤举对着他笑了:“我相信你。”

    何其简单的四个字,却叫慕容灼胸中满当当,橙黄色的烛火下,耳根微微泛了红。

    这个总是不愿意信任任何人的女郎,终于,对他说:我相信你!

    凤氏阿举,你这狡诈的女郎!

    正如慕容灼所言,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十分熟练,甚至称得上高明,连一旁的郎中都看得有些呆滞。

    这样的伤口,便是他麾下的那些兵丁,有时都会痛得龇牙咧嘴。

    可凤举从始至终都不曾吭一声。

    待伤口处理完,看着凤举额上颈间的涔涔冷汗,慕容灼有种错觉,仿佛凤举身上的伤口同样落在他心上。

    这个狡诈的女郎,总是让他心疼。

第三百三十三章 盼君莫负

    “这位……贵人,这位贵女本身便体质虚弱,受此重伤,可能会有发热的情况。”郎中小心提醒。

    “在你后堂收拾一处房间,被褥要新,要最好的。”

    刚离开华陵时,他发现凤举即便是住客栈,也只用自带的被褥,最初只以为她是过分矫情,后来才发现,是因自小娇养,皮肤太过娇嫩,接触到稍差的布料便会红痒。

    郎中赶忙去叫醒了夫人收拾房舍。

    慕容灼拭去凤举额上的汗珠,便起身寻了笔墨。

    “你在写什么?”凤举强打着精神看着慕容灼。

    “你每日服用的药方。”

    凤举有些诧异,她每日服用的便只有鬼医开的解朽骨之毒的药。

    “你将药方默记下了?”

    慕容灼抿着薄唇,闷头“嗯”了一声,却叫凤举有些哑然。

    “你……记药方何用?”

    “现下不正用到了吗?”

    凤举的眸光暗沉沉的,只是静静看着慕容灼,再未说一句话。

    只为了备她不时之需,这个人便悄悄将药方记下了。

    女子之一生,所求者,大概也不过如此了罢!

    凤举抬手,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夜,凤举果然还是发热了,很不好受,但,有人一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

    慕容灼支着头注视着凤举的睡颜,记得她刚诊出疫症时,自己照顾她的动作很是笨拙,而如今,照顾她,已然成为了习惯。

    清晨。

    服药,用饭,都是慕容灼亲手喂的。

    凤举觉得自己的手并未残废,慕容灼却强硬坚持。

    “出可冲锋陷阵,入可端茶递水,得灼郎为男宠,阿举实是赚了。”

    凤举用玩笑话掩饰着自己的赧然,可抬眼便见慕容灼盯着她衣衫上的破洞。

    “看、看什么?”凤举热着脸,有些窘迫地想要伸手遮挡。

    慕容灼却很认真地说:“你该换身衣裳,但,我们……”

    四目相对,凤举明白了,他们,身无分文。

    “你让两个侍婢先行,究竟是有何打算?”

    凤举沉默了片刻,将身上唯一的一个玉镯取了下来。

    “灼郎,拿这个去换些金叶子,接下来,我们大概会有很长一段行程。”

    “你要去何处?”

    “……平城。”

    “什么?”

    凤举平静地重复道:“平城,北燕皇都平城。”

    “你……”慕容灼瞪着她盯了许久,抬手抚上她的额。

    凤举抓下他的手,说道:“我不是发热犯糊涂,自从洛河郡出发,我便一直在想,已经想得足够清楚了,灼郎,我们去平城,你的故土平城。”

    慕容灼的喉咙有些发紧,看着凤举的眼神很是复杂。

    过了许久……

    他哑着声音问:“你便不怕吗?不怕本王……不再同你回南晋,甚至,可能囚禁你威胁南晋。”

    “怕!”凤举垂下了眼帘,盯着锦被上的花纹,“如何能不怕呢?但我知你心中一直记挂着燕帝,你的皇祖父,如今北燕形势复杂,燕帝处境不佳,于情于理,我都不该阻你。”

    说着,她抬眸望向慕容灼的眼睛。

    “灼郎,只盼你莫要让阿举失望。”

第三百三十四章 命中之人

    她抬眸望向慕容灼的眼睛。

    “灼郎,只盼你莫要让阿举失望。”

    慕容灼哑然一笑,屈指敲过她的额头,转而指尖轻柔拂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小心地捧着。

    “你这狡诈的女郎,也有做蠢事的时候。”

    倾身,在那两片唇上轻轻地吻落:“凤氏阿举,你就是痴傻!”

    步步为营,千般算计,却为了他甘愿赌上一切,以身试险。

    能做出如此蠢笨之事,这个女郎,不是痴傻,又是什么?

    忆起了凤举曾经的恐惧,慕容灼终只是浅尝辄止,湛蓝的眸子凝视着凤举。

    “日后不准再做蠢事,你是凤氏阿举,那个虚伪,狡诈,诡计多端的凤氏阿举!”

    凤氏阿举是个痴傻的女郎,她若是犯了蠢,会让自己受伤。

    凤举抿了抿唇,眼底波光闪动,扬起一丝笑意。

    “灼郎是怕阿举若蠢了,会无法护着自己的男宠吗?”

    慕容灼俊脸一僵。

    凤举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感,先前的窘迫也去了三分。

    “哼!”慕容灼冷哼一声,长眉轻挑,带着危险桀骜的气息,“男宠?本王终有一日会成为你凤氏阿举的男人!”

    凤举呼吸一滞:“你、你不知羞耻!”

    “哼!你我既已同床共枕,有何羞,有何耻?凤氏阿举,本王迟早会将你娶了!”

    慕容灼起身扬了扬手中的玉镯,说道:“等着本王。”

    为避麻烦,慕容灼向郎中要了一顶纱笠,临行前还凶神恶煞地命令郎中好生照料。

    凤举摸了摸自己的唇,将手贴在了心口,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剧烈的颤动。

    “慕容灼……慕容灼……”

    人心非铁石,在她决意不再对任何人动心时,慕容灼,这个烈阳般炽热的男儿强横地闯入她的人生,又用细微的举动一点一点剖开她心上的冰层。

    这个前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又与她同样下场凄惨的绝色少年,是否……

    才是她命中真正要等待之人?

    ……

    凤举的玉镯材质上佳,换来的金叶子也颇为可观,请医馆郎中的夫人帮忙添置了几件衣裳,两人又在医馆内借住了几日。

    慕容灼顾着凤举的伤势,本想再拖几日,但在凤举的执意要求下,只好买了一匹马,开始北上。

    他们都清楚,慕容灼身份太特殊,时间拖得太久惹人起疑,届时再想渡江北上,便难了。

    一路上两人皆是共乘一骑,直到凤举确信自己的伤口不会再裂开,便强硬要求慕容灼另买了一匹马。如此一来,速度便能快上许多。

    慕容灼此时才明白,凤举当初为何要急着学习骑术,不惜将双.腿磨得血红。

    原来,她那时便已做好了打算。

    这个女郎,如此独特,如何能叫他不爱?

    借着一只来往南北的商船,渡过燕晋两国的边界线——永江,慕容灼终于再次踏上了属于他的疆土。

    然而这份喜悦很快便被汹涌的暗流冲散。

    自慕容灼战败被俘,燕帝阵前中箭一病不起,燕国大权便落入了慕容灼的叔父——京兆王慕容烈之手。

第三百三十五章 独孤明月

    借着一只来往南北的商船,渡过燕晋两国的边界线——永江,慕容灼终于再次踏上了属于他的疆土。

    然而这份喜悦很快便被汹涌的暗流冲散。

    自慕容灼战败被俘,燕帝阵前中箭一病不起,燕国大权便落入了慕容灼的叔父——京兆王慕容烈之手。

    忠于燕帝、与慕容灼私交甚厚的军中统帅被慕容烈逼出平城,文臣则被暗线监视,整个京都平城都笼罩在慕容烈的阴影之下。

    这日——

    在平城最繁华的坊市,街边一个面摊之上,一对穿着庶民衣衫的男女头戴纱笠,各自低头沉思。

    凤举看了眼慕容灼,和那碗几乎没动过的面食,只能暗自叹息。

    自从大致了解到北燕如今的局势,慕容灼便一直都是如此。

    凤举对北燕一无所知,即使想帮忙,却终是有心无力。

    她扭头将视线投向了繁华的街市,平城如此局势下,想要进入燕宫见到燕帝,谈何容易!

    “该寻之处都寻过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地方了。”慕容灼忽然开口。

    凤举好奇地看向他:“何处?”

    慕容灼几乎将满朝文武的府邸都寻遍了,可但凡是可信之人,门前必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

    慕容灼轻声说道:“独孤府,代王独孤浑的府邸。”

    这最后一个机会,他确实是抓住了。

    两人在独孤府门外偷偷观察了许久,都不曾发现任何异动。

    凤举不解:“之前我们所去之处皆有人盯梢,若是这独孤浑真是你可信之人,为何慕容烈对他却毫无防备?”

    “独孤浑是大燕特封的异姓王,对你们晋人的思想颇为景仰,也许是受此影响,他为人低调不争,在朝中素来保持中立,慕容烈真正需防的是明确忠于皇祖父的官员,独孤浑对他没有威胁。”

    若单就因为是中立派这一点,凤举并不认为独孤浑足够值得信任,但她能明确感觉到,慕容灼对独孤浑不仅是信任,更有尊敬。

    这其中必有原因,但慕容灼似乎不愿说,凤举也不好追问。

    没有名帖,为免消息传入慕容烈耳中,他们不能堂而皇之地上去敲门,便只能躲在一旁静待机会。

    终于,到了傍晚时分,一顶小轿落在了府门前,一个少女从轿中走出。

    令凤举意外的是,她在平城中看到的大多贵族少女穿的都是窄袖胡服,这名少女穿的却是宽袖长摆的飘逸晋裳。

    “明月?”慕容灼的声音中透着惊喜。

    不待凤举有所反应,他便已经走向了那晋裳少女。

    一种奇异的感觉霎时漫上凤举的心头,她匆忙跟了上去。

    少女听到声音,转身看了过来。

    凤举也在此时看清了少女的容貌,那是很美丽的一张脸,面若东山月出,明眸皓齿,瑶鼻嫣唇,正如她的名字,如茵茵草原上空最美的明月,明亮而多情。

    明月……

    独孤明月吗?

    凤举隐约想起,入了北燕后,偶然听见路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独孤明月——北燕第一美人!

    “你是……”独孤明月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落在慕容灼身上,渐渐的,转为震惊。

第三百三十六章 青梅婚盟

    “明月,是本王!”

    慕容灼没有摘下纱笠,独孤明月却还是认出了他。

    “灼……”

    独孤明月及时掩住了红唇,左右看了看,一把拉住慕容灼便往府内走。

    “走,先进去再说!”

    凤举默默在一旁看着两人,纱笠下的表情仍是轻轻浅浅,唇角微扬。

    慕容灼,独孤明月,似乎……感情匪浅。

    此回,凤举眼睁睁看着慕容灼被美人拉着向前,却未再追赶,她就站在原处看着,等着。

    “明月,稍等。”慕容灼回头,向凤举伸出了手,“阿举,过来。”

    凤举眉梢一挑,缓步上前,将手放入了他掌心,由着他合拢紧握。

    幸亏啊!

    慕容灼方才若是当真将她忘了,跟着他的明月一走了之……哼!

    独孤明月看到这一幕,脸色霎变。

    “都退下吧!”

    屏退左右,孤独明月猛地扑入了慕容灼怀中。

    “灼哥哥,你为何今日才回来?你可知明月有多思念你吗?”

    “明月,对不住!”慕容灼搂着独孤明月,除了抱歉,别无他言。

    “灼哥哥,自从你被俘去南晋,我日日都在担心你,他们都说南晋之人对你恨之入骨,定会将你处死,我、我真的好害怕,怕你当真再也回不来了!”

    凤举淡然站在一旁,看着这幅相见甚欢的画面。

    “灼郎,我看,是否该先谈正事?”

    若说慕容灼与这独孤明月之间没有什么,她绝对不信。

    慕容灼听到凤举的声音,浑身僵硬,将独孤明月放开。

    凤举挑了挑眉。

    “明月,独孤师傅呢?”

    独孤明月扫了凤举一眼,擦了擦泪痕,说道:“父王今早进宫,应该很快便会回来了。”

    “哦?”凤举说道:“既如此,灼郎,我们还是另寻机会再来吧!有劳明月郡主转告代王,请他明日务必在府中等候。”

    “这……”独孤明月看向了慕容灼,“灼哥哥,眼下我们大燕的局势你可能尚不清楚,京兆王把持着朝政,平城处处皆是他的眼线,你现在若是离开,恐怕再想来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她所言皆是事实,今日慕容灼没有派人盯着独孤府,明日可就未必了。

    又或许他前脚离开,慕容烈的人后脚便会盯上此处。

    “灼哥哥,你再等等,明月这就派人去催促父王回府。”

    独孤明月说完,当真出去寻人。

    凤举走到慕容灼身边,轻声问:“你当真信得过他们?”

    “独孤师傅虽然从未表明站在哪一方,但本王受他教导读书,他待我如子,而且……”

    慕容灼有些为难地看着凤举,犹豫道:“本王与明月自小一同长大,她……”

    凤举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后面的话。

    “她是皇祖父为本王订下的王妃。”

    青梅竹马,婚约在身么?

    凤举的食指在另外一只手上点了一下,浅笑。果然,关系匪浅。

    独孤明月返回时,恰好听到了慕容灼最后一句话,视线落在身着庶民衣衫的凤举身上,两汪明眸中划过一丝得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何人相知

    “灼哥哥,我已经派人去了,父王很快就会回来的。”

    独孤明月亲昵地挽住了慕容灼的手臂,看向凤举。

    “灼哥哥,我听说那晋人华陵凤家的千金让你给她做……”

    “男宠!”

    在独孤明月为难地不敢再往下说时,凤举好心地帮她补充。

    慕容灼阴沉着脸看向凤举。

    凤举却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看向独孤明月,笑容轻浅,神态高雅。

    “灼郎确是我的男宠,明月郡主可有何问题吗?”

    独孤明月只知晋人女子柔弱内敛,不如他们大燕女子张扬,万万没料到凤举竟会如此直接便主动说了出口。

    “你……你便是那个……华陵凤家之女,凤举?”

    凤举缓缓摘下了纱笠,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了独孤明月面前。

    “是啊,我便是凤氏阿举,你灼哥哥的……主人!”

    慵懒清雅的声音,平静若清溪潺潺,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雍容,一袭庶民衣裳,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

    独孤明月无形中便觉自己在凤举面前矮了一截。

    就如同那些至今生活在燕国的晋人所言,燕人,即便是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者,封侯拜相,但他们终究只是不识礼教的胡人,只有那些延续百年屹立不倒的晋人世族,才是真正的贵族。

    尽管她穿着华丽飘逸的晋裳,却穿不出那种山水行云般的气质。

    慕容灼在听到“主人”二字时,眉脚抽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反驳。

    与凤举相处了这么久,他若看不出凤举在生气,那便真是瞎了。

    独孤明月皱着眉,怒道:“灼哥哥贵为我们大燕皇子,狼骑统帅,他是所有燕人心目中的英雄,你竟敢让他做你的、你的……”

    “我的男宠!”凤举再次坦然说道。

    “咳!”慕容灼绷着脸干咳一声。

    既然人在独孤府,凤举还是不好在大晋时那般寸步不让。挑了挑眉,顾自优雅地跪坐到一旁的软垫上。

    独孤明月将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看在眼中,明知自己无需嫉妒,可还是忍不住。

    “灼哥哥,我们大燕与晋人势不两立,你怎可……你,你可是我们大燕的英雄,你是长陵王啊!”

    凤举唇角斜勾,冷笑。

    慕容灼被俘虏到大晋,过着牲畜不如的日子时,这个将他奉若英雄的国家却抛弃了他。

    若是当初北燕能有人稍稍释出诚意,表现出有丝毫赎回慕容灼的意图,他那时便不会过得那么……

    罢了!往事已矣,纠缠何用?

    “明月!别说了!”

    慕容灼的声音淡漠而冰冷,整个大燕无一人知晓他那段不堪的经历,大概,也无人会关心。就连明月,也没有问他一句,他在南晋究竟经历了什么,又过得如何。

    看着少女眼中的质疑失望,慕容灼感到心中凉了半边,眼前之人似乎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又或者,从前的记忆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灼哥哥!”独孤明月小心翼翼地拉扯着慕容灼的衣袖。

    她总感觉,慕容灼与从前不同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异姓代王

    慕容灼抽回衣袖,坐到了凤举身边。

    当一心一意憧憬的风景忽然变得面目全非,那种巨大落差所带来的迷茫空虚,很细微,却又真真切切刺着人心。

    慕容灼出神地望着独孤明月。

    从前,无论他如何冷漠,这少女总是跟在他身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每每胜仗凯旋,少女便会开心地为他跳舞。

    随着成长,眼见少女如绽放的花朵,越来越美丽,人人都说她与他是天生一对,皇祖父也为他们赐了婚。

    那时,他的确是开心的,想着一生都会保护她,让她永远笑得那般开心。

    那时,他以为,那便是喜欢。

    自嘲地笑了笑,一笑过后,却是满怀释然。

    慕容灼在袖子下握住了凤举的手,十指相缠。

    他以为的喜欢,是在遇到凤举之前。能让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之人,唯有身边的女郎。

    简单的动作,却让凤举的心定了。

    三个人的沉默,独孤明月却觉得那两人即便是沉默,也有种无声的默契,而她,早已无法靠近。

    “人呢?”

    伴随着急切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刚毅分明的脸,留着几缕青须,穿着晋人士族惯穿的大袖宽袍,乍一看倒确有几分晋人清儒之风。

    “独孤师傅。”慕容灼起身,最初的激动已经淡了许多。

    “殿下,果真是长陵王殿下!”

    独孤浑大步上前,在慕容灼面前单膝跪地,用北燕的礼节将手放在了胸口。

    “臣参见长陵王殿下!”

    穿着晋人的衣裳,行着燕人的礼,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独孤师傅请起。”

    独孤浑看到他身旁的凤举时,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这位女郎好气度,殿下,不知这位是……”

    “华陵凤家千金,阿举。”慕容灼说道。

    “华陵凤家,莫不就是……”独孤浑的话在看到两人紧握的手时戛然而止,转而和善地笑了,“哦,臣明白!女郎,殿下在南晋时,多亏女郎照拂了。”

    凤举浅笑颔首,手指在袖中习惯性地动着。

    这个独孤浑,对大晋的情况了若指掌啊!

    “代王客气,我与灼郎之间不必计较许多。”

    凤举有意向慕容灼靠了靠,抬头望向他,眸光更是柔情蜜意。

    如此反常的凤举,让慕容灼微微眯了眯眼睛。

    独孤浑的视线悄然在两人之间扫过,说道:“殿下,此处说话不便,请殿下随臣去内室。明月,你好生招待凤大小姐。”

    “不需要,阿举与本王一起。”

    “哦,也、也好!请!”

    独孤浑谨慎地命人守在了书房门外。

    “殿下,自您出事后,陛下一病不起,京兆王便趁机独揽大权,他一向将您视为眼中钉,若是被他发现您就在平城,恐怕会对殿下不利,所以殿下回来这件事万不可泄露。”

    “本王明白,拓跋昇与赫连信呢?”

    “哎,拓跋昇在殿下在时便蠢蠢欲动,如今殿下不在了,他更是肆无忌惮,借着手中军权企图与京兆王分庭抗礼,两人在朝中势同水火。至于赫连信,因为京兆王迟迟不肯为殿下与南晋交涉,便在朝堂上公然对京兆王动手,于是被调离平城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绝不相弃

    没有了燕帝主持大局,没有了慕容灼震慑朝野,如今的北燕便是一团乱麻。

    凤举感觉到了慕容灼手上紧握的力道,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蓝眸中虽有愤怒,沉痛,但更多的似乎是……

    犹豫,纠结!

    他在想一件事,而且下不了决定。

    凤举拍了拍他的手背,对着他轻轻点头。

    慕容灼深深凝视着凤举看了半天,才道:“本王想见皇祖父一面。”

    “这,京兆王不准任何人面见陛下,恐怕……”

    凤举笑道:“我相信代王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么?”

    “这个……”独孤浑迟疑了片刻之后,为难道:“殿下,臣定会设法让您与陛下相见,在此之前,便只能委屈殿下在府中藏身了。”

    “嗯!”

    独孤浑为两人安排的住处颇为幽静,慕容灼仍不忘请人为凤举抓药。

    傍晚时分,独孤明月亲自将药端来。

    “灼哥哥,凤大小姐的药煎好,再过片刻,晚膳也会送来。”

    “知道了。”

    “灼哥哥,我……”

    “明月,本王有些倦了。”

    “灼哥哥……”独孤明月眼底泛上了委屈的泪花。

    慕容灼的冷淡表现得太明显了。

    凤举缓步挡在两人之间,笑盈盈地说道:“有劳明月郡主款待,我与灼郎自晋地一路奔波而来,确实是倦得很,便不留郡主了。”

    独孤明月大概是懒于掩饰了,狠狠剜了凤举一眼,转身便走。

    凤举合上门,靠在门边听了片刻,确定独孤明月确实走远了,端起桌上的药碗倒进了花盆中。

    “阿举,你的药……”

    “少服一两次无碍的,出门在外,不是自己准备的东西,我不放心。”

    慕容灼疑惑地问道:“那你何不在本王吩咐人煎药时便阻止?”

    凤举挑眉笑道:“我看代王对大晋颇为了解,我与灼郎关系如此密切,凤家嫡女体弱多病、常年服药这一点,他未必便不知。”

    将一切都做得合情合理,才不容易引人怀疑。

    “阿举!”慕容灼定定地看着凤举。

    “嗯!”凤举知他心中难受,轻轻应了一声。

    慕容灼伸手抱住了她,在她颈窝处压着嗓子说道:“本王后悔了。”

    凤举只僵硬了片刻,犹豫地将手放在他背上。

    慕容灼抱她抱得更紧:“本王后悔,不该将你带来平城。”

    凤举笑了笑,说道:“便是灼郎不带阿举来,阿举也是要跟来的,好再将我的绝色男宠带回华陵去。”

    “不准再将‘男宠’二字挂在嘴边!”说着,慕容灼抓住凤举的双肩,说道:“本王送你出去。”

    凤举摇头:“我在此处,你才能顺利进宫,既然来了,那便放手去做你该做想做之事。”

    她从袖管中取出了檀木香扇,遮在唇边,明眸浅笑:“如灼郎所言,凤氏阿举是个狡诈的女郎,该担心的或许是旁人。”

    慕容灼定定地望着她,忽然隔着扇面吻在了她唇上。

    凤举霎时面若红霞,纤长的羽睫扑闪,水光在眼底泛起圈圈涟漪。

    “阿举,本王绝不会弃你。”

    ------题外话------

    (今天还会有四更,约莫在下午了)

第三百四十章 风中残烛

    入夜,房门被叩响。

    慕容灼与凤举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殿下!”门外传来独孤浑的声音。

    慕容灼穿上外衫,看向凤举,犹豫不决。

    “殿下,该动身了。”独孤浑开始催促。

    凤举向着他点头,他转身从包裹里拿出一把匕首塞到凤举手中,轻声道:“等着本王。”

    “嗯!”

    慕容灼离开,陌生的房屋内便只剩下了凤举一人。

    她端详着手中的匕首,笑了。

    她原来身上那把匕首在遇见杀手时丢了,慕容灼竟又为她买了一把。原本,她身上备着匕首,是用来防慕容灼的啊!

    世间事,真是难以预料。

    ……

    “殿下,臣只能设法将您带入宫门,只要入了宫门,依您的功夫和对宫内的了解,进入陛下的寝宫不是难事。”

    应是经由独孤浑事前安排,燕宫西华门的守卫很少。

    入了西华门后,慕容灼便只能独自一人行动了。

    他自小在燕宫长大,对于燕宫的地形十分熟悉,一路避过巡夜的禁卫,很快便到了燕帝的寝宫。

    寝宫外围四面皆有禁卫守着,慕容灼一直等到了换防,借着两队禁卫换防时短暂的机会,趁隙闪入。

    此时已经是深夜,寝宫内值夜的宫人们大多都已经退了下去,只余下零星几人靠在宫殿内的角落里打着瞌睡。

    又或者说,慕容烈根本就不曾安排多少人服侍晋帝。

    身法利落地将那仅剩的几人击晕,慕容灼才轻声跑到御榻前。

    短短几月不见,这个曾经教他弯弓骑射,带着他决胜疆场的皇祖父,竟鬓发苍苍,苍老憔悴至斯。

    “皇祖父!皇祖父!”

    轻声唤了两声,若是从前,燕帝的警觉性绝不会如此迟缓。

    终于,老人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在看到眼前之人的刹那,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皱着浓眉,眯着眼睛看着许久,燕帝才缓缓开口。

    “灼儿?”

    声音,苍老而无力,那是生命撑到极限时竭尽全力发出的声音。

    “皇祖父,是孙儿!孙儿回来了,孙儿从南晋回来了!”

    慕容洪,这个将北燕国势带上顶峰的一方霸主,此刻眼中却泛起了泪光。

    他匆忙想要起身,然而有心无力。

    慕容灼小心将他扶起,他紧紧抓着慕容灼,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才确信这不是梦境,他的皇孙,他最引以为傲的孙儿,真的回来了!

    “灼儿!朕的灼儿终于、终于回来了!哈哈……”

    虚弱的笑声如风中残烛般脆弱,刚一出口,情绪激动,燕帝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慕容灼急忙为他拍背顺气。

    “皇祖父,您的身体为何会变成如此?”

    燕帝虽已年过花甲,但向来体格强健,纵然是在阵前中箭,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燕帝愤懑道:“都是慕容烈那猪狗不如的逆子!趁着朕养伤,你不在宫中时,将朕软禁在此,不准朕见任何人,他是不想让朕阻了他的路,巴不得朕早赴黄泉,哼!”

    燕帝虚弱地冷笑了一声:“不过,他怕朕若死了,他便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第三百四十一章 狼王御戒

    提及此处,燕帝忽然抓紧了慕容灼的手。

    “灼儿,如今的大燕已被那逆子掌控,你虽能在战场上攻无不克,但在朝中,凭你如今的实力实难与之抗衡,你能逃离南晋归来是好事,但留在此地太危险了。”

    燕帝以为慕容灼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逃出南晋的。

    “皇祖父,孙儿岂能留您一人面对他?”

    燕帝当初不过是中了小小箭伤,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足可见慕容烈对燕帝是何等“关照”,为了皇位,他早已不顾念父子之情。

    燕帝摇头:“灼儿,朕的情况朕自己清楚,撑不了多时了。今日的大燕,是朕数十年南征北战一手打出来的江山,朕绝不能让他毁在逆子手上!灼儿,你是朕最大的骄傲,只要能保全你,我们大燕就有希望!你将手伸到朕的右肩下,那里,有一个凹槽,你将它摁下去。”

    慕容灼依言照做,凹槽摁下的瞬间,御榻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随即,只见在御榻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暗角处,有什么东西凸出来了。

    他掀起榻上的黄缎锦垫,当下便看到一个那凸出的正是一个极小的中空暗格,不过半掌大小,呈玄红色。

    暗格中央放着一个同色的木盒,顶端雕刻着一只狼头,狼目怒睁,利齿尖锐,面目凶狠而狰狞。

    “灼儿,你将里面之物拿出来。”

    “是!”慕容灼将木盒取出,正要呈给燕帝。

    “朕要你亲手打开它!”

    燕帝神色肃然而郑重,足见盒中之物非同小可。

    慕容灼满怀疑惑,揭开了狼头盒盖,盒内赫然是一枚戒指。

    与盒盖上的图腾一模一样的银色狼头,只是额上多了一簇火焰花纹,两粒深蓝的宝石镶嵌在怒睁的狼眼之上,高贵而冷傲。

    “皇祖父,这是……”

    “将右手伸过来!”

    燕帝勉强抬手,颤抖着取过戒指,将戒指郑重套在了慕容灼的食指上。

    “这是狼王戒,从今往后,你便是真正的大燕狼骑之王!”

    寝宫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燕帝紧紧攥住了慕容灼的手,低沉的声音似是从胸腔内撕扯着发出:“灼儿,离开平城,在你足够强大之前,万不可再回来!”

    一语说罢,鲜血顿时从口中涌出。

    “皇祖父!”

    燕帝一边从枕下掏着什么,一边推着慕容灼,压抑着声音含着血说道:“走!快走!”

    “砰”的一声——

    寝殿正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眼窝深邃的男人带兵闯入。

    “灼儿,真是许久不见啊!没想到你被南晋当成俘虏捉去,竟然还能跑回来,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

    “慕、容、烈!”

    慕容灼骤然起身,狠狠念着对方的名字。

    慕容烈扬着浓眉,得意冷笑:“怎么?连一声王叔都不肯叫了?也是,听说你在南晋给人做了男宠,本王可不敢做你的王叔,丢人啊!”

    冷嘲热讽完,浓眉一拧:“来人!长陵王投靠南晋,刺杀陛下,将他给本王拿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身陷重围

    “哼!就凭你们?”

    冷冷地咬着“你们”二字,慕容灼犀利阴寒的目光扫向了慕容烈身后之人——独孤浑。

    独孤浑被那视线一惊,不由得向后倒退。

    禁卫受命,一拥而入。

    慕容灼手无寸铁,出手便从一名禁军手中夺过一杆长戟,猿臂一挥,长戟带着力拔山河之势顷刻间便将七八名禁卫横扫在地。

    “都给朕住手!住手!”燕帝在御榻上大喊,拼尽了全力,却并无多少震慑力,喊过几声后,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不断涌着鲜血。

    “皇祖父!”慕容灼大喊一声,眼眶通红,狠狠瞪向慕容烈,不再与周围的禁卫们纠缠,直接向着慕容烈杀去。

    然而慕容烈早有准备,抬手一挥,身后再次冲入二三十名禁卫。

    轮番恶战,慕容灼纵有千钧之力,却也架不住无休止的车轮战。

    身体渐感疲惫,此时十几人一拥而上,用手中长戟将慕容灼架在了中央。

    慕容灼红着眼眶双臂奋力将十几人向外震退。

    满含冷煞之气的目光扫向众人。

    “看清楚尔等面前的是何人?不想死的,退下!”

    长陵王!

    所有大燕将士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伤兵,后续围上来的禁卫们渐感胆寒。

    抓准这一刻之机,慕容灼冷哼一声,携着凌厉杀机直向慕容烈攻去。

    慕容烈也是在军中滚打,身负赫赫军功之人,面对慕容灼他毫无畏色,提剑便挡。

    刀兵相接,慕容烈被冲击得后退了两步。

    “你当真一点亲情都不念?”

    “哼!一山不容二虎,你既然到了南晋,就不该再回来!”

    “南下与楚骜一战,战略泄露,本王孤立被俘,是你暗通晋人?”

    包括他出战当日忽感身体不适,实在是太过突然,恐怕也是有人从中作鬼。

    在南晋待得越久,当初战败之事他便想得越清楚,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慕容烈冷笑:“是又如何?待本王除掉你,登上帝位再拿下南晋,本王便是这天下霸主!”

    “凭你?做梦!”

    激战几轮之后,慕容烈败势渐显,任何时候都赢不过慕容灼,这是他最大的痛,此时的战局更是刺痛了他的神经。

    一怒之下,张口暴呵:“你们还愣住做什么?他若是跑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威势强逼之下,禁卫们不敢再有丝毫退缩,一时间,宫殿内喊声震天。

    “弓弩手!”独孤浑向着殿外喊了一声。

    他了解慕容灼,对方若不是放不下燕帝,早可以只身冲出重围。

    长陵王之战力绝非浪得虚名,不可再继续拖延下去。

    “放肆!这是朕的寝宫!”

    燕帝深知,自己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他用慈爱不舍的目光最后看了眼慕容灼,从袖中取出一颗丹丸一口吞入腹中。

    霎时,双目暴睁。

    他将手中一块玉牌向慕容灼抛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道:“灼儿,快走!”

    慕容灼再一次突破围攻,回头便见到燕帝七孔流血。

    “皇祖父——”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夜狼暗卫

    看到玉牌的刹那,慕容烈双目一亮,再也顾不得慕容灼。

    就在慕容灼忍着悲痛警醒,想要去夺下玉牌时,一道黑影忽然不知从何处闪掠而出,一把扣住慕容灼的手腕。

    “走!”

    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长相,慕容灼隐约觉得此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

    他回头看向御榻上早已归天的燕帝,又看向玉牌。

    黑衣人却悄声道:“不用管了,快走!”

    慕容烈将玉牌抓到手中,看着玉牌上刻着的“狼王”二字,正满面狂喜。

    独孤浑只好喊道:“不可让他们逃了!”

    慕容灼正要踏出殿门,听到这个声音,眼神一凛,将手中长戟投向独孤浑。

    独孤浑是个文臣,根本闪避不及,脚下一绊,长戟便深深刺进了他肩头。

    尽管宫中早已设下重重防卫,但慕容灼的轻功本就不弱,黑衣人却比他更胜一筹,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暗夜里。

    “你是何人?”

    出了皇宫,慕容灼凝眉看着面前之人。

    黑衣人解下面巾,露出一张很普通的脸,眼睛却深不见底。

    他说道:“这张脸,请殿下牢记!”

    随后,转身背对慕容灼,再回过身时,面上已多了一个狼头青铜面具。

    黑衣人单膝跪地,掌心贴胸。

    “大燕帝王暗卫,夜狼卫首领燕云,参见新王!从即日起,八百夜狼卫誓死护卫吾王!”

    慕容灼垂眸盯着他,终于想起在自己幼时,一次在皇祖父寝宫内不慎睡着,迷迷糊糊中见皇祖父与一人说话,那个背影,正是此人!

    “你既是大燕帝王暗卫,即便是……即便是皇祖父驾崩,只要新帝未确立,便不该随意认主。”

    燕云看向了慕容灼手上的狼王戒,说道:“王有所不知,先王传给您狼王戒不仅是将七万狼骑交到您手中,同时也是命夜狼卫奉您为王,唯有夜狼卫认可之人,才是真正的大燕帝位继承者。”

    “那皇祖父最后抛出的玉牌……”

    “王不必担心,那是先王一早设下的计谋。京兆王只知历代燕帝传承狼骑都会有一件信物,却不知信物究竟为何物,更不知有夜狼卫的存在。那枚玉牌毫无用处,不过是先王的缓兵之计。”

    慕容灼暗暗忖着,难怪当时慕容烈为了玉牌什么都顾不上了。

    “王,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离京召集狼骑,重整王军。”

    “不行,本王必须回独孤府,将阿举带出来。”

    燕云似乎早知凤举之事,说道:“王,您不能去!独孤浑既然背叛王,必会在府上设下重重埋伏,王若去了便是自投罗网。那凤举既是南晋贵族,便是王的敌人,王无需为她涉险。况且,让她落在慕容烈手中,慕容烈为人自大,若是此女出事,南晋必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慕容烈与南晋两虎相争,便是王的机会。”

    “依你之意,是叫本王弃了她,或者说,是以她为饵?”慕容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声音轻缓。

    “是!”燕云目光平静,看着慕容灼,补充了一句:“王,请以大燕社稷为重!”

    ------题外话------

    (OK,今天的八章更新完毕)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京兆王临

    宁静的暗夜。

    慕容灼沉默了一会儿。

    “她为本王甘愿留在独孤府为质,你却要本王弃了她?”

    眼神冰冷凌厉地看向燕云。

    “往后,莫要再让本王听到这种话。本王如今已失去了皇祖父,在这世上,凤氏阿举便是本王最重要之人,你,明白吗?”

    燕云垂下了头:“是!但护卫王的安危仍是夜狼卫首要任务,所以,请王三思而行。”

    “本王明白!”

    ……

    独孤府。

    深夜,独孤浑重伤而归。

    “父王,您这是……”

    “是被长陵王所伤。”

    独孤明月迟疑地问道:“那……长陵王他可是被……”

    独孤浑沉声道:“没有,忽然出现一人将他给带走了,我与京兆王猜测,那人或许是燕帝一早便安置在身边之人。”

    “逃了?他已经知晓我们背叛他,日后又岂会放过我们?”

    独孤浑冷笑:“我倒是巴不得此刻便回来,明月,那个晋女凤举可还在府上?”

    “一直派人看着,现下应该还睡着。”

    “好,你要看紧了,万不可让她逃了,不过,她毕竟是华陵凤氏之女,又非同一般的世族千金,只要她肯配合,尽量不可怠慢,这亦是京兆王之意。”

    “是,父王。”独孤明月眼底闪过一道阴翳。

    这夜,独孤浑父女一夜未眠。

    他们了解中的慕容灼,爱憎分明,率性刚直,本以为慕容灼出宫后便会来救凤举,或是来找他们质问寻仇,可惜,直到破晓,他们始终未等到人来。

    眼见天亮,没有等到慕容灼来,反倒是慕容烈来了。

    “那华陵凤氏之女可还在府上?本王要见上一见。”

    他眼中矍铄亮光,独孤浑岂会不知他是何意。

    “这……京兆王,此女身份非同一般,眼下朝中形势不稳,若是因区区一个女郎让您与南晋生隙,恐怕不利。”

    慕容烈不满道:“本王只是想见一见人,你何必说些无关紧要之事?将人带出来。”

    独孤明月笑着说:“父王,任由那晋女如何身份非凡,这可是在大燕,京兆王又很快便会成为大燕皇帝陛下,他能召见那晋女,是那晋女的荣幸。”

    独孤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不再说法。

    慕容烈摸着独孤明月细嫩的小手,笑道:“明月所言不错。”

    “请京兆王稍待,明月这便去将人给您带出来。”

    独孤明月嫣然一笑,纤腰一折,转身而去。

    到了凤举的房屋,她抬手屏退了左右。

    此时,凤举刚净过面,长发如一匹黑缎垂在身后,整个人对窗而坐,优雅淡然。

    独孤明月暗暗握拳,说道:“你倒是一夜好梦,睡得安稳。”

    凤举从铜镜中看着身后之人的每一个神情,将手边侍婢刚端来的汤药向前推了一推,笑道:“明月郡主特地在阿举的药里添了东西,不正是希望阿举睡个好觉吗?”

    “你、你怎会知晓?”独孤明月的脸色陡然一变。

    凤举的手在妆台上敲了敲,起身,当着独孤明月的面将一碗药尽数洒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碗底。

第三百四十五章 势力借口

    “嗯,此回倒还尚可。”她笑意清浅地说道:“外人准备的东西我很少入口,尤其是别有用心之人。而且,容我说一句,府上的婢女做事不甚用心啊,药渣都未滤干净。”

    之前慕容灼被武安公主下了琼山碎玉,在医馆时她借了医馆大夫的一本《百草鉴》打发时间,自那之后,她闲来也会翻阅医书,认识一两种草药实在不算什么。

    独孤明月大惊:“如此说来,你昨天便知道了真相?你、你竟是故意留下的?”

    凤举挑眉道:“我若是忽然离开,你们不就起疑了吗?那灼郎还如何能顺利入宫?”

    “你就不怕他将你丢在此处,不顾你的死活?”

    “你既与灼郎青梅竹马,何以如此不了解他的品性?哦……”

    凤举尾音拉长,撑着下巴打量着她,说道:“正因你不信他,所以在他被俘之后,认为他再无翻身之日,才急于与你的父王另谋一条出路?尽管,你与他尚有婚约。”

    “有何不可?他不顾身份,委身给你做了男宠,难道还要我也苦等他吗?”

    凤举冷淡地勾了勾唇:“他做了我的男宠是不顾身份,你郡主之尊,与灼郎尚有婚约在身,不也在他身陷险境时,与他的叔父苟~合吗?”

    独孤明月的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瞪着凤举。

    “你胡说八道!”

    “你是清是浊,自己心中清楚,从你昨日在府门前下轿时异常的动作,到后来我在你颈边看到的印迹,我便知晓了。你与灼郎的婚约是燕帝亲赐,燕帝与灼郎皆在世,敢在此时与你有染者,除了京兆王,别无他人。”

    独孤明月羞怒地抿紧了嘴唇,眼眶微微泛着红:“你当我是甘愿吗?我自小与他一同长大,一心只想着成为他王妃,可他出了事,眼见归来无望,京兆王势大,我又能如何?若非为了整个独孤府……”

    “行了!”凤举语气淡漠打断了她的话:“何必做出一副委屈之态?你若对他是真心,又如何忍心与你父王联手设局,将他引入死局?你大概不知,我旁的不敢自居,但一个人是否是口不应心,表里不一,我一看便知。灼郎被俘,京兆王权势正盛,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人,你势力便是势力,不必为自己寻借口。伪君子比真小人更令人生厌。”

    独孤明月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刺在掌心,掐得生疼却浑然不知。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笑:“哼,你说什么也是无用,实话告诉你,他昨夜便已从宫中逃脱,可他至现在都未回来救你,可见你对他已毫无用处,你嘲笑我,很快,你便会变得比我更加不堪!”

    说罢,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为她梳妆更衣,一定要将人装扮得赏心悦目,京兆王还在前厅等着召见呢!”

    独孤明月大概是找到了些许心理上的平衡,满脸得意地出去了。

    凤举攥了攥袖中的扇子,眉间轻蹙。

    京兆王慕容烈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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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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