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久违锋芒
慕容灼本就不会做出和善的表情哄孩子,这时脸越发冷了。
他长得像恶人吗?他不过是……不过是想笼络未来小妻舅。
这凤夫人的教子方式与凤公简直是天差地别,凤公太古板,凤夫人这也太……太别具一格了。
凤举忍不住笑了出声,指了指慕容灼:“母亲所言没错,你看此人,他曾经便是被恶人哄骗,卖了做小男宠的。”
“果真?”凤栖看向慕容灼的眼神瞬间变为同情。
同情?
被不足两岁的小妻舅同情,慕容灼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凤举说道:“但是此人有幸遇见姐姐,姐姐救下了他,可如他这般幸运之人终是少数,所以,小弟做得极好,就该提防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嗯,凤栖知道,大家都说,姐姐最厉害!”
凤栖开心地点头,眼睛笑得弯弯的,宛如星子,旋即踮起脚,伸出小胖手艰难地探到慕容灼头顶拍了拍。
“要乖,莫再作恶。”
慕容灼想吐血,他何时作恶了?
凤举眯着眼睛窃笑,这个小弟她实在是心爱得很。
慕容灼捏住凤栖的小手,循循善诱:“朕方才说了,要叫姐夫。”
凤栖不相信他,扭头看姐姐,看到姐姐点头,才皱巴着眉头不大情愿地叫了声:“姐夫。”
“要乖,要听姐夫的话。”慕容灼也在凤栖脑袋上拍了拍,他终于是笑了,只是这笑容让凤栖害怕地往凤举身后缩了缩。
凤栖还是觉得,这个叫姐夫的人想要卖了他。
凤举将慕容灼手中的玄玉佩夺了过来,递给凤栖:“既然他要送你,这个你便收着。”
“谢谢姐姐。”
慕容灼道:“朕呢?”东西分明是他的。
凤栖抱着小拳头作揖:“谢谢……姐夫。”
叫得真不情愿,这小妻舅还真是不好哄啊!
“凤小栖!”远处倏地传来谢蕴的喊声。
三人回头,就看到凤瑾不知何时又到角落里去罚站了。
凤举看小弟垮着小脸便要往那边走,拉住他小声问道:“你与父亲犯了何事,惹母亲如此生气?”
凤栖很是懵懂的模样,说:“那日,我和父亲写字,有一个侍婢,唔……她给我和父亲端糕点吃,墨水……洒了,她给父亲擦。”
说着,指指自己的小锦袍下摆:“擦这里,她……她摔倒了,父亲扶她……”
纵然凤栖说话还不利索,可他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如果凤举还弄不清楚原委,那她这些年早已被人算计得没命了。
“被母亲看见了?”凤举问。
“嗯,母亲很生气。”凤栖还小,并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会生气。
慕容灼冷冷地说:“看来那侍婢不安分。”
谢蕴固然容不得凤瑾招蜂引蝶,但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
凤举叹了口气:“大概已经被母亲撵出府了,我看这新府里有些是生面孔,尚不清楚这府里的规矩。”
她语气悠然,但慕容灼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锋芒。
还好,两年过去,阿举还是那个让他欣赏倾慕的女郎。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万里红妆,举国同贺
回到家中的第二日,凤举便开始着手管理府中的下人,雷厉风行,杀伐果决,新入府的人终于也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凤家女少主是何等手腕,原本还想悄悄钻空子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些出头鸟被惩治,终于心生畏惧。
只要凤举这个主子摆出了态度,再交由素节沛风这些人细化管束,便不会再有人敢阳奉阴违。
这些事说来容易,可家大业大人丁繁多,便是凤举,也要废一番功夫。
她这里忙着调教下人,还要了解凤家和自己的云字商号两年来的状况,筹谋以后的发展,而府里的其他人,则忙着筹办她和凤修凤凌的婚事。
两人的婚事从两年前便已经筹备,凤家给女儿的嫁妆,慕容灼给凤家下的聘礼,当时便已经准备过一番,只是如今,无论是凤家还是慕容灼,情况都有所不同,凤家财富名望更胜以往,他们想要给凤举更丰厚的嫁妆,而慕容灼这边,他有了爹娘,宇文韬和柔嘉当然也想趁此机会为儿子尽一番心力,更是要大肆操办。
与此同时,楚家和寿康王府也各自为桑梧和安阳郡主的出嫁做着准备。
从正月到二月,在不知不觉的忙碌中,婚期已至……
……
二月初七。
令月嘉辰。
长盛国迎来了盛元帝登基之后最大的喜事,帝后大婚。
当然,华陵楚家和寿康王府要嫁嫡女,也是盛京不容忽视的大喜事,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三桩婚事都与凤家有关。
一朝之间,三喜临门。
宫内宫外,各府各院,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期待着。
整座盛京,乃至于整个长盛国的长街小巷,都悬挂着红色的团花彩绸,旧时西秦的百姓也沿袭了他们传统,除了团花彩绸,还在屋檐上悬挂着一串串风铃。
万里红妆,举国同贺。
……
帝凰宫。
慕容灼起得比平日练武的时辰还要早,早早的便由宫人侍奉换好了喜服,站在落地铜镜前慎重地看了许久。
云团和凌云左右各一个蹲着,仰头好奇地盯着他。
今日这场合,这两个大家伙是绝对不能去宾客如云的凤家出现的,那非得吓得人仰马翻不可,便是这宫里,慕容灼也不准它们今日乱跑。
于是,它们便在这儿盯着慕容灼看,已经看了足足两个时辰了。
一身喜服、头戴帝王冠冕的慕容灼,比平日里还要俊美那么两分,满殿朱红让他清冷的面容都染了几分柔和的暖色。
郎君如斯,又有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倾心相许?便是能得一时垂爱,大概都会心满意足了吧?
殿内侍奉的宫女们忍不住悄悄一看再看,看着看着便痴了。
慕容灼不是个过分注重仪容装扮的人,可是今日不同,他要以最好的状态与阿举成婚。一生,只此一次而已。
从头到脚,终于是确定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误,慕容灼才稍稍安心,悄悄舒了口气,这时,他便从镜中看到了宫女们的反应。
阿举不喜如此,她若见此情形,会不安。
慕容灼蹙了蹙眉:“内监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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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感激一切
内侍总管陶琳,原在秦帝宇文韬身边服侍多年,宇文韬将柔嘉护在秦宫多年而未被人发现,其中也有陶琳得力掩护的功劳。如今秦帝退位,逍遥地做起了他的太上皇,便将陶琳留在了慕容灼身边。
此时看到慕容灼不悦,立刻心领神会,将殿内的宫女都撵了出去。
如今人人皆知,慕容灼总是令内侍官伺候,更衣沐浴这些事宜鲜少让宫女在侧,若非是都知道慕容灼钟情于凤家少主,恐怕早已传出慕容灼不好女色、取向有异的传言。
“小曜天,宫女青春貌美,细心体贴,难道还不比内侍官得力?”
慕容洛戏谑的声音传来。
慕容灼转身,来的不止是慕容洛,还有宇文韬和柔嘉,这三人无疑是慕容灼这边最亲近的家人了。
“并非宫女不得力,而是他自己没出息。”宇文韬很是不屑地嘲讽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以为曜天似你一般?”柔嘉在宇文韬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宇文韬嘴角抽搐,他怎么了?
“嘉儿,你不能冤枉朕,朕从前是有嫔妃成堆,但可从未碰过,朕一直为了你守身如玉。”
宇文韬求生欲极强,宇文曜天这个狗儿子,不知何时送给嘉儿一份什么夫诫,害得他如今过得如履薄冰,很是凄凉。
柔嘉回头瞪他一眼:“那你是否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慕容灼在此时淡淡地开口:“朕改日着人挑些美人送予父皇。”
宇文韬郁结,这个狗儿子,不嫌事大!
“不必,朕有你母后已然足够。”宇文韬咬牙,皮笑肉不笑,赶忙贴到柔嘉身边搔首弄姿,刻意讨好。
柔嘉的眼里却只有儿子,她生性不似姐姐柔真公主那般柔弱温柔,从容貌到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男儿的英气洒脱,可这不代表她便没有女子的感性柔肠。
看着慕容灼一身喜服,英挺俊美,意气风发,柔嘉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不习惯在人前哭哭啼啼,何况今日本是大喜之日,赶忙收敛了心思,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喜服。
“真好!”柔嘉开口:“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还能看到你大婚,你真的长大了,阿举是个好姑娘,曜天你要善待她,万不可辜负她。”
“是!”慕容灼看着柔嘉,不由动容,掀衣拜倒,对着柔嘉,顺便捎带着对着宇文韬,郑重三拜。
柔嘉没想到能看到儿子大婚,慕容灼又何尝能想到,有朝一日,能享受到亲生父母的关怀,在双亲的祝福下迎娶他最爱的女子为妻?
他很感激,感激一切。
……
凤府。
凤举在众人的簇拥中,终于穿好了喜服。
皇后的喜服原是由宫中的尚衣局遵照皇后规制裁制,但在寻常人家,嫁衣都是由母亲准备的,谢蕴也很想亲自操办,两方协商,最终还是慕容灼下令,让谢蕴与尚衣局的秀女们一同准备。
凤举的容貌如何自不必说,她又很适合红衣,现在穿上这一身贵重华丽的皇后嫁衣,更是风华灼灼,惊艳无比。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明珠出阁,高堂悲喜
谢蕴也觉得女儿今日这样子很美,真的很美,所有人都说,她的阿举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女儿是她生的,所以这一点谢蕴毫不怀疑,毕竟她找的丈夫颜值爆表,女儿颜值肖父。
可是,谢蕴盯着嫁衣,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
永乐长公主推了推她,笑道:“还在为嫁衣之事不满?阿蕴,并非是我们不想满足你嫁女的心意,只是你说要将嫁衣做成白色,这主意实在是太过离谱,阿举出嫁这等大喜事,着一身白,实在令人不能接受,难道你真要让阿举一身白出嫁不成?”
当时,当谢蕴提出这个建议时,永乐长公主和整个尚衣局的秀女简直都惊呆了。
相识这许多年,谢蕴的想法总是很离奇。
谢蕴叹了口气:“我明白,你们都不能接受,所以我也没有坚持。”
她只是觉得遗憾,当初自己嫁给凤瑾,为了博取凤氏族人的好感,她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现如今女儿嫁人,果然依旧不能如愿,婚纱……有点遗憾啊!
永乐长公主看到谢蕴出神,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忍不住惊诧:“阿蕴,你不会是想……拉着怀瑜再成一次亲吧?”
谢蕴被好友戳破小心思,立刻笑了。
永乐长公主翻白眼:“阿蕴,你真是……便是、便是怀瑜再宠着你惯着你,这种荒唐事,你想也莫要想了,仔细他训你。”
“我也只是想想,你急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爆竹之声。
檀云匆忙赶来,进屋看到凤举还未上妆挽发,脸色一变。
“哎呀,夫人,七郎和九郎都已动身去迎亲了,宫中应当也已经在等着,需赶紧的为大小姐装扮哪!”
一时间,屋内众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
好在所有的东西早已备齐,人手又多,并没有废多少工夫。
终于,嫁衣凤冠,红妆齐备。
凤瑾送走了凤修和凤凌的迎亲队伍,转回来想要看看女儿这里准备得如何。
“家主!”
婢女行礼。
凤瑾进屋,正好此时凤举转身,红妆如画,嫁衣灼灼。
“父亲。”凤举看到凤瑾来了,嫣然而笑。
凤瑾愣了愣,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等滋味。
精心抚育了多年的女儿,世人皆知这个女儿被他视若掌上明珠一般宠爱,女儿更是不负他所望,成为了他的骄傲,让他倍感欣慰,而今,他终于要亲自送女儿出阁了。
从女儿及笄那一日开始,他便开始为这一日做准备,期待着让女儿风风光光地出嫁,可真到了这一日,他又好像,不那么愿意了,他想要将宝贝女儿永远留在身边疼宠。
他站在了谢蕴身边,与妻子一同望着女儿。
“好,好。”凤瑾点头称赞,也不知是在称赞什么,表情更不知是想笑,还是伤感。
哑娘偷偷拭了拭眼角,过来对谢蕴和凤瑾做手势:“今日是大小姐的大喜之日,要高高兴兴,时辰不早了,该准备准备,等着宫中的迎亲鸾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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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逢迎出阁
宫中的迎亲长龙到了,旌浪翻飞,朱轮华毂,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凤府正门外。
“奉承上谕,持皇后宝册,奉迎皇后凤驾!”礼定官说明来意。
帝后大婚,便是一个奉迎礼也格外繁冗复杂,凤举在香案前行了拜礼,之后又行了宣册、宣宝礼,使者将大婚所需的寓意吉祥恩爱的礼物交给主婚者。
“恭请皇后娘娘出阁!”随行女官向凤举下拜,随之,迎亲的仪仗和凤府的人全部下跪。
此后,便是告别双亲。
凤举转身,拂起了遮挡在眼前的金色流苏,望着凤瑾和谢蕴。
按理,既为皇后,便不能再向父母下跪,可这种君臣之礼凤举不会遵从,双亲面前,没有皇后,只有女儿。
她眼眶微热,提起裙摆下跪,接连三拜。
“女儿拜谢父亲、母亲生养赐生之恩。”
“女儿拜谢父亲、母亲教养栽培之恩。”
“女儿拜谢父亲、母亲,数年娇宠,容忍女儿任性妄为之举。双亲恩深似海,女儿纵死亦不敢往。”
凤瑾和谢蕴赶忙将她扶起。
凤瑾笑道:“大喜之日,不言讳语。”
“如果陛下待你不好,你就回来,有我和你父亲在,什么也不用怕。”
“阿蕴,你又在胡言。好了,阿举,该动身了,陛下尚在等你。”
凤举点点头,最后行了一个女子之礼。
“姐姐!”稚嫩的声音挤过人群,凤栖小小的身子钻了出来,居然又被打扮成了女孩子的模样,穿着小裙子,扎着小辫子,看着倒是十分喜庆。
凤举默默同情小弟,日日深受母亲迫害。
旁边人想要拦着,凤举抬手阻止。
“姐姐,这个,送予你。”凤栖摊开白白净净的小胖手,将一枚并不是很好看的同心如意结送到凤举面前。
“这是小栖自己做的?”
“嗯。”凤栖小脸红红的,重重点头。
对于现在的凤栖而言,动手做这样一个东西,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凤举很郑重地收下,摸了摸凤栖的小辫子,终是没忍住,不大厚道地笑了。
“我很喜欢,谢谢小弟。”凤举忍住笑,轻声对谢蕴道:“母亲,以后还是尽量莫要对小弟如此了,否则稍大些要被同龄人取笑了,小弟很懂事,他不喜如此。”
凤栖顿时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家姐姐,简直充满了感激,好像姐姐就是救他出火海的佛祖。
玩笑过了,凤举终是依依不舍,转身上了凤舆。
大乐在前方鼓奏,仪仗起行。
目送了片刻之后,谢蕴唉声叹气:“养了这么多的女儿,就这么送人了。”
“阿蕴,是嫁,非是送。”凤瑾严肃纠正,随即道:“稍后百官皆要参加大典,我也该尽快入宫了。”
凤瑾匆匆忙忙地走了,只是临上车时,又回头朝着迎亲队凤舆的方向望了一眼,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谢蕴说的话,她不喜欢嫁女儿,嫁女儿,看似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可一旦女儿上了鸾轿,家中便冷落了。
家门口,谢蕴对着好友抱怨:“女婿一直是男宠该多好,可以直接入赘,就是娶了个女婿回家,总好过现在,把自家女儿送给别人家了。”
永乐长公主笑着摇头:“阿蕴,你真是口没遮拦,今上毕竟已经为君,过往‘男宠’什么的,还要勿要再提了。”
谢蕴叹气,一把将小儿子捞进了怀里,一下一下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凤小栖呀,你姐姐这辈子是无法拐带人丁回家了,母亲就只能指望你了,无论男女,只要你能拐回家来,而不是被人拐了,母亲就欣慰了。”
永乐长公主听见她那一句“无论男女”,顿时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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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帝后携手,万人之巅
皇宫。
百官早已在承天门外等候。
皇后凤舆抵达午门,钟鼓齐鸣,使者复命。
直至抵达内庭,终于,凤举走下了凤舆。
望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的朱红礼道,凤举的思绪有些恍惚,她一步一步踏上红毯,向着宫闱深处走去,与此同时的,是脑海中过往记忆浪潮一般一波波、一幕幕闪过。
当年,她在萧鸾尚未登基时便嫁给了他,所以萧鸾后来登基为帝,她只是进行了皇后册封,当下这种情形她并没有经历过。
那时,她大概也是抱着现在这种心情,幸福,喜悦,对未来充满期待,或许那时的喜悦比现在更加强烈,因为那时的她心无旁骛,没有顾虑,没有担忧,满心就只有幸福。
现在,她已不再单纯。
眼前的皇宫不再是华陵城的那座皇宫,她许以终生的男人也不再是那个曾让她痛彻心扉的人,不再单纯、满心顾虑的她,再次让自己鼓足勇气,踏进了这座崭新又陌生的宫闱。
古来帝王家,宫墙复重重。无论何处,皆是如此。
这一次,余生漫长,她尚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是对是错,可是,她要嫁的那个人此刻应当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她。
爱欲如鸩酒,酒香总是诱人,为了这个人,她终是心甘情愿,准备再醉一场。
万人瞩目中,慕容灼亲自将凤举迎上典礼高台。
两人并肩站在万人高处,风吹动了高台上的风铃,凤举绣着九天凤凰的嫁衣在风中翻飞。
他们二人,皆是从炼狱劫难中重获新生,踏着敌人的鲜血一步步走上这万人之巅,从今以后,无人再敢冒犯他们分毫,能伤他们的,大约,唯有彼此了。
可是,七年同行,浴血相伴,或许,他们早已不分彼此,又如何舍得自伤?
“阿举。”慕容灼握住了凤举的手,“登基那日,朕也是如此身居高处,可是当时朕觉得孤单,现在有你相伴,便不会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生,我生,你死,我必追随。”
慕容灼的声音一如既往,似寒泉在冰下潺潺般动听。
凤举回望着他,良久,凤眸飞扬,莞尔一笑。
慕容灼顷刻被晃花了眼睛,不知是因她的笑容,还是她眼底的璀璨。或许,只是遮在她眼前的金流苏太过晃眼了。
慕容灼伸手拂起了凤举的流苏遮面,缓缓地垂下了头。
跪在台阶下的众臣久久等不到动静,悄悄抬头望去,就看到那站在高处的两人拥吻缠绵。
这两个人都是上天造物的杰作,风华灼灼,举世成双,此刻站在一起,除了他们彼此,大约这世上再无人与之匹配。
壁影成双,天作之合。
在他们身后嘛……是青天大白日。
朝臣们悄悄摸摸地望着,个个满面笑意,小声议论。
“这青天白日的,陛下果真是血气方刚,也忒急性。”卢茂弘说。
“嗯,需先将大典完成。”温伯玉说。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陛下如璧君子,但也食人间烟火,怕是这些年忍得辛苦,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裴待鹤笑眯眯地说着。
其他人一本正经地鄙视他不正经,回头却都暗暗点头。早年都说陛下给凤云止做入幕之宾,日日同榻相拥而眠,可如今想来,若真是如此,且不说凤瑾这等家教严苛,是否能容,便以人伦来论,恐怕凤瑾早该做了外祖,可见,裴待鹤说陛下多年忍得辛苦,并非全无道理。
陛下这也算是修得正果了,情有可原啊!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陛下很急
行完谒庙礼,慕容灼将凤举送到了新房。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慕容灼望着凤举,有些发痴了。
他的凤举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郎,慕容灼一直都知道,可是,今日的她,凤冠霞帔,双颊绯然,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风致。
“阿举,我们成婚了,终于……”慕容灼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笨嘴拙舌。
凤举微笑:“是呢,今日之后,灼郎便不再是我的男宠,灼郎是阿举的夫君了。”
慕容灼一个激动,伸手便将凤举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你也是朕的了,你终于堂堂正正地属于朕了。”
凤举仰头,忽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颇为轻挑霸气地说:“从今以后,君之美色,尽归我凤举一人所有,他人休想沾染分毫!”
慕容灼一怔,嘴角抽搐了一下,阿举又在调戏他。他下意识便要恼,可是看着凤举竟有几分认真的模样,朱唇如画,双眸潋滟,近在咫尺,俊美的脸颊悄然间,越来越红,渐渐的连耳根都红了。
“陛下,该去大宴了,公卿大臣们均已列席,已经等候许久了。”
陶琳在殿外小心翼翼地说着,却等来慕容灼一句相当任性的话。
“朕不去了,让他们尽欢。”
“这……”
殿外,陶琳为难地看向柔嘉公主和慕容洛。
柔嘉和慕容洛都忍不住笑了,真是心急啊!
慕容洛刚要开口喊慕容灼,不料柔嘉公主已经率先推开了殿门,英姿飒爽,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
“哎……”慕容洛想拦都已经晚了,他还想说,万一这闯进去,里头那两人都已经干柴烈火了,那岂不是尴尬得很?
事已至此,他当然是爱凑热闹不嫌事大,于是也跟着溜了进去。
他们来的,还真的不是时候,一进门就看到慕容灼面红耳赤,顿时感到新奇。
难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柔嘉公主和慕容洛悄悄打量,这两人衣衫齐整,发饰都未乱,干了什么?
慕容灼尴尬地起身:“母后。”
凤举也急忙起身行礼。
柔嘉公主摆了摆手,先对凤举笑了笑,然后便扯住了慕容灼的胳膊。
“这天还未暗,你小子急什么?前殿众人还等着你呢,还不快走?!阿举,你且在此等候,很快我便将人给你送回来。”
柔嘉公主干脆利落,慕容灼的脸一时间竟分辨不出究竟是红还是黑了。
“莫急,莫急!”慕容洛看着慕容灼被拖走,也意味深长地笑着,瞥了凤举一眼。
凤举便是再厚脸皮,也禁不住垂下了眼帘。
如今朝中的臣公们,许多都是名士入仕,酒量极佳,又生性豪迈,恰逢这大喜之日,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放慕容灼离开。
慕容灼席间的脸色不大好看,众人都看得出,他屁股坐不住了,那样子真是恨不得拔腿便往新房跑,可是,他越是如此,众人越是来了兴致高涨,原本打算好心放他走,这时却也个个故意为难他,就是想看慕容灼着急,众人挨个敬酒,敬完酒,转头就扎堆窃笑,乐不可支。
他们这个年轻的陛下,平日看着高不可攀,生人勿近,可这有时候,还真是率真可爱啊!
“臣敬陛下一杯,恭祝陛下大喜!”
又一波的敬酒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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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要闹洞房
慕容灼虽看着清高冷傲,可他跟着凤举与名士们频频交往,这些性情洒脱、狂放不羁的名士们都了解了他本性实则豪爽大度,只要无伤大雅,无关要事,他是不会与人计较的。
于是,慕容灼就这般被自己的臣公们给围攻,被欺负了。
直至夜深,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被灌了多少杯。
“陛下果真海量啊!”
“臣……”
眼见着这帮人又想来灌他,慕容灼豁然起身。
楚秀笑道:“宴饮正酣,陛下这是打算何往啊?”
其他人做出一副严肃状。
慕容灼黑着脸,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更衣!”
“哎,陛下……”楚秀叫喊。
慕容灼却已经迫不及待、脚下生风般的离席了。
“陛下酒量是真好,我等劝酒多时,但看陛下足下生风,竟是毫无醉态,佩服,佩服!”崔子洲不怀好意,故意咬重了“足下生风”四个字。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待慕容灼的身影彻底不见了,顿时,哄然大笑。
陛下这是要去干什么,他们心领神会,死拖了这两个时辰,也该放人去了,再闹,可真要龙颜不悦了。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啊!
慕容灼走出大殿,径直往帝凰宫走,起初脚下还微微有些虚浮,但一路被夜风吹拂,等站在帝凰宫门外时,已经彻底清醒了。
这是他的洞房花烛之夜,等了七年,盼了七年,忍了七年,绝不能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给破坏了。
到了门口,他一路急切的脚步忽地刹住了。
近乡情更怯,望着透窗而出的烛光和那朦胧的红晕,慕容灼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同床共枕多年,可是这一次,不同。
“陛下!”
正当慕容灼踟蹰时,守在门口的宫人们纷纷行礼。
慕容灼轻咳一声,挥退了这些人,他没有被人听墙角的嗜好。
终于鼓足了勇气,慕容灼推门而入,站在这里还看不到在内殿的凤举,他暗暗舒了口气,转身关门,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作势就要挤进来。
是慕容洛和慕容珣,经过这两年,慕容珣又长高了许多。
慕容灼将人拦住,蹙眉:“作何?”
慕容珣仰着头说:“洛王叔说,今日灼王叔与师父成婚,要闹婚房。”
慕容灼不善地瞅了慕容洛一眼:“夜深了,送珣儿回去休息,再让朕知道你误导珣儿,绝不纵容。”
说着,便要关门将两人往外赶。
慕容洛死皮赖脸地往进挤:“哎哎哎,这怎能叫误导?曜天你在民间多时,难道不知新人大婚,就应该闹洞房?弟妹呢?弟妹,本王来恭贺你们大婚了!”
慕容珣见状,也跟着喊了一嗓子:“师父……”
慕容灼真是喝了不少酒,被这么一闹,顿时又有些头疼。
“来人!”慕容灼冷声喊道。
几个禁卫闻声赶来。
“高陵王醉酒,送他回王府,将端翊王送回寝殿。”
慕容洛沿用了原有的封号,在盛京永安城建府,而慕容珣尚幼,慕容灼疼惜这个孩子,赐封为端翊王,并且留在宫中抚养。
慕容洛嚷嚷着,可皇命当前,谁又理他?一大一小直接被送走了。
“哼!”慕容灼不放心地朝外看了一眼,无人,果断关门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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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了,睡吧,晚安,明天洞房,可能就是正文最后一章了,番外已经确定,澜之的会有,谢蕴的会有,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写吗?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一世缱绻
满殿绮红,喜烛高燃,影影幢幢,慕容灼脸上清寒的棱角倏然柔和。
今日是他与阿举的大喜之日,阿举终于嫁给他了,阿举终于……嫁给他了!
慕容灼在心中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满心餍足。
他当下虽年方只有二十有余,可前前后后叠加,已然过了半百。半生伶仃,直至此刻,终得圆满。
他等这一日,等了不仅仅是七年,很久,很久了,从前世在御花园里看到凤举第一面起,他的等待便已经开始了。
凤氏阿举,你可知,慕容灼这颗心已倾慕你多久?
慕容灼进了内殿时,凤举坐在床榻下的矮阶上,身体靠着床榻,竟然是已经睡着了,嫁衣在身下逶迤,金线绣制的花纹在烛光中闪闪烁烁,犹如星光。
婚礼的确是太累人了,慕容灼不忍惊醒凤举,将她抱上床榻。
凤举迷迷糊糊动了动眼皮,咕哝:“你回来了。”
“嗯!”
凤举实在是太累了,真想就此睡着不动,可这是她与慕容灼的洞房花烛夜,一生仅此一次,总不能就这般睡了过去。
她微微蹙眉,强打精神坐起,仰头望着身形修长站在她面前的慕容灼,彼此凝视。
慕容灼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阿举,你真美。”
凤举微笑,环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身上:“灼郎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得郎君如此,凤举幸甚。”
她耸了耸鼻尖,一股冲鼻的酒气从慕容灼衣袖上传来。
“好重的酒味。”酒气确实是从衣袖传来的,很明显。
凤举好奇,伸手便去拉慕容灼的衣袖,慕容灼后退一步,自己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几个鼓胀沉重的棉包,酒气正是从这些湿哒哒的棉包上传出来的。
“今日很重要,朕不能醉。”
凤举顿时了然。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陶琳的声音:“陛下。”
慕容灼不耐:“何事?”
“太后娘娘嘱咐陛下,莫要忘了与皇后娘娘共饮合卺酒。”
殿内二人同时看向前方桌上的酒杯。
“知道了,你退下吧!”
慕容灼说完,便过去斟了两杯酒,一杯端到凤举面前。
龙凤金杯,美酒浅晃,这一夜,执手对饮,唯有一愿,只望此生共白首。
殿外……
陶琳在听到皇命后,对着门行了个礼,转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了窗下。
窗下三人不知何时蹲在了那里,鬼鬼祟祟,可是陶琳真不敢将这三个鬼鬼祟祟之人撵走,那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太后,一个是陛下的表兄高陵王殿下,陶琳实在是不敢啊!
柔嘉公主冲陶琳摆了摆手,让他走,然后戳了戳身边的宇文韬。
“曜天有药蛊王傍身,你那药对他还管用吗?”
宇文韬捉住那根戳在自己身上手指:“嘉儿,你竟然信不过朕,朕好伤心。”
慕容洛犹犹豫豫地问:“曜天正当盛年,体质健壮,又忍了这许多年,这药没什么必要吧?”
慕容洛总以逗弄慕容灼为乐,可是此刻看到慕容灼这对父母,他忽然就有那么一点点,就只有一点点良心发现,开始有点同情慕容灼,可是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有此等热闹不看,傻呀?!
宇文韬不说话,用宠溺的眼神看向柔嘉,他可什么都不管,只是奉妻之命而已,爱妻当前,儿子这种东西,说卖就卖。
“少量怡情,这本就是各家不外传的常事。”柔嘉公主说得理所当然,瞅了宇文韬一眼:“你不是也见过?”
宇文韬点头附和,他是见过,那还是与嘉儿初见之时,偶然与她一起窥见了别人家成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慕容洛感慨。
殿内……
温酒下腹,凤举和慕容灼不消片刻便发觉到了不对劲,热!
起初,慕容灼并没有往别处想,只是看到凤举面色酡红,挺秀的鼻尖微微沁汗,便转身去开窗。
结果,正与三张脸撞了个正着。
柔嘉公主和慕容洛还知道不好意思,宇文韬却一脸坦然,好像只是偶然经过。
柔嘉公主讪讪笑道:“曜天,母后来看看你与阿举是否歇下了,忙了一天,早些歇息。”
如此说着,三个人却是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是要等窗户关上了继续蹲着。
慕容灼额角突突地跳着,顿觉头痛,有家人关怀是好事,可若这家人个个荒诞不羁,有时真是很无奈。
“走!”慕容灼看着三人,漠然说着。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很不想就此离开,可是看慕容灼的脸色,若是他们再不走,恐怕便要被人抬走了。
三人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慕容灼关上窗,靠在里面听了一阵,那三个脚步声又折回来了。
慕容灼蹙眉,叹息,吹了个响哨,云团和凌云顿时从偏殿的窗户跃了出来,一路向着慕容洛三人跑去,冲着三人呲着利齿。
慕容洛吓坏了,下意识往后跑。
秦帝淡定地看着面前的两头巨兽,福至心灵,这大半夜他还真不乐意在这里吹风听墙角,转身便温柔体贴地将柔嘉抱了起来,暧昧地说:“嘉儿,夜色已深,我们也该回去歇息了。”
终于清静了。
可是慕容灼的心却并没有因此静下来,反而,更加难耐。
“灼郎……”
正当慕容灼手握在窗棂上,心头狂跳不止时,一只柔软的手毫无预兆地攀上了他的腰。
慕容灼浑身陡然一怔,这突乎其来的触碰让他的心跳得更快,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身体里咆哮着,急欲奔流而出。
慕容灼立刻抓住了那只手,制止身后之人再动,可是……
“咝,疼……”
慕容灼手上用的力气太大,凤举痛呼出声,手不能动,她的身体贴在了慕容灼后背。
“灼郎,我……好像……不太对……”凤举的身体越来越不由控制,尤其是在触碰到慕容灼之后,可是,她的脑子很清醒。
她的情况不对,真的很不对。这究竟是怎么了?
慕容灼的耳朵嗡嗡作响,可他又能清晰地听到凤举微微喘息的声音。
是啊,真的太不对劲了。想到方才猫在窗下那三人,慕容灼便是再不通人事,也猜到一二了。
该如何是好?
慕容灼大约是养成习惯了,头一个念头便是立刻去泡冷水,过去七年,每次情难自禁,他都是如此做的。
他竭力克制,掰开了凤举的手,扭头就要去偏殿沐浴,可是才走了两步,第二步还未完全迈出,衣袖便被凤举扯住了。
慕容灼回头,凤举正拽着他的衣袖一角,琥珀色的凤眸含着水雾,就那般望着他,雾中有粼粼的波光潋滟晃动。凤举睫毛微微颤动,朱唇微张,轻轻的喘息。
“灼郎,莫走,莫丢下我。”
如玉柔荑一寸寸爬过绯红的衣袖,攀到了慕容灼颈后。
凤举也意识到了,定是那合卺酒的问题,可是……
“你我已为夫妻,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灼郎……不必走……”
慕容灼听见凤举在他耳边如是说。
从前,他不愿冒犯凤举,只因想给她尊重,给她一个名正言顺,但是如今,他们已为夫妻,有三媒六聘,天地为鉴,阿举……已经是他的了。他不需要再忍耐,不需要再克制,他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慕容灼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深,倾身将凤举抱起。
“是啊,我们已成夫妻。”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此后,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可以一同度过,相拥而眠,直到白头。
鸳鸯帐浓,一世缱绻。
(正文完)
P.S.:说完就完,和谐撒花。
最后这些内容我合成一章了,所以这章价格大概会稍微高一点,不要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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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么久古文,如果新文还写古文的话,我真的发愁,尤其春秋战国很难写,所以新文可能会写一个现代文吧,我喜欢写权谋争斗风,所以新文应该算是现代权谋,甜中带点玻璃渣渣。为降低新文再断更的风险,大约会准备蛮久,暂时不会开文,所以,关注作者或是进读者群或是微博,便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个随意。企鹅号232886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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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番外】追君如隔山(一)
“姐妹儿我百分之一百的可能,穿越了!”
北燕雍州城,靠近郊外的一座石桥上,谢蕴大大咧咧地坐在栏杆上,一拍大腿。
在脑子里的浆糊熬了七天七夜之后,谢蕴终于回过了神。
她晃着腿,垂头看向桥下水面上的倒影,猛地吓了一跳,水面上倒映着披头散发一女鬼。
谢蕴狼狈地跳下栏杆,堪堪站稳,又重新趴到栏杆上,探着身子看女鬼,不对,是看她自己的影子。
谢蕴把头发抹拉起来,拍了拍脸。
“这脸蛋儿跟姐妹儿原来的一毛一样。
“这胸围得有36C吧?手感真不错,不错!”
谢蕴流着口水,一脸心满意足。
穿越是穿越了,可她怎么就穿了呢?穿越这种机会一般不都是给那些单蠢善良、多才多艺的小妹妹们准备的吗?但她呢?
她继承过老爸留下的三和帮,就是人们常说的黑帮,那是一个分崩离析、最后弟兄不足三十人、每个人穷得只穿一个大裤衩的帮派。
为了老爸留下的那些弟兄,她开过情趣用品店,卖过儿童纸尿裤,跑到山里养过猪,总之带着弟兄们把能干的行当基本上都干了一遍,硬生生把老爸留下的一间店面变成了办公大楼,市区地标,把弟兄们的大裤衩换成了西装革履黑墨镜,也活生生把自己从十八岁的小姑娘操劳成了三十几岁奔四十的大姐头。
无奸不商,何况她还是黑道大姐头,谢蕴真心觉得自己并不单蠢,更不善良,她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赶上穿越了?
难道是……
她把那个小白脸儿给踢废了,得到的报应?
“妈的,要报应也该是给那小白脸儿,关我什么事?难道是下手太狠了?”
谢蕴心虚,但这心虚是给老天爷的,不是给那个被她废了的小白脸的。
她虽然是混黑道的,可光顾着挣钱了,还没来得及杀人放火砍别人手指头,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追求一下人生幸福的,于是她努力改头换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就碰到了小白脸儿。
小白脸比她小十岁……好吧,她是看那些弟兄们天天撩年轻小妹妹,一时眼热,又被小白脸的甜言蜜语糊了脑子,所以吃了回嫩草。
但是特马的这棵嫩草也不好吃啊,瘦不拉几一身排骨,除了脸白点,一无是处,后来谢蕴才突然发现,那小子居然好像还有那么点斗鸡眼。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谢蕴顶着弟兄们说她眼神不好的嘲笑,和小白脸处了那么一阵子,啥也没干,光刷卡花钱了,到最后特马的小白脸居然还给她劈叉,不对,是劈腿了!靠!
臭小子自己擦了一脸粉,就真以为她大姐头也是面捏的,废了他算轻的。
可是,凭什么她谢蕴转身就掉下水道里了?
下水道穿越?呵呵!
“老天爷我呵呵你一脸翔!”
谢蕴郁闷啊!
言归正传,她记得自己好像是穿越成富家小姐了,那家人也姓谢,还是什么首富,就是那个便宜爹快咽气了,她自己还是个受气包。
看今天这样子,她十有八.九是又被那些操.蛋玩意儿给扔在这荒郊野外了,她那便宜爹还没咽气呢,一个个就猴急的要抢财产了。
谢蕴百无聊赖地往四周瞅,然后,好死不死的,她和一双眼睛对上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追君如隔山(二)
长得好看的男人,谢蕴也并非没有见过,电视、网络上有很多,但是好看到像神仙一样不太真实的男人,谢蕴这是头一回见到。
不远处的湖面上荡来一叶青翠的竹筏,青衫少年负手站在竹筏上,湖风徐徐,吹扬起黑绸似的长发,衣带凌风,说不出的风流蕴藉,宛如画中人。
竹筏推着涟漪,渐行渐近,谢蕴可以看清了少年的模样,凤眸飞扬,是少有的琥珀色,唇角含着似有若无的浅笑,颊边发丝被风吹得稍稍有些凌乱,可就是这份恰到好处的凌乱,让少年看起来更加的洒脱飘逸。
眉如画,青衫薄,谁家少年,夺尽风流?
谢蕴看得呆了。
她真的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天涯的芳草美如画,她怎么就眼瘸被那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给糊弄了?跟眼前这人相比,小白脸就是下水道里的臭淤泥啊!
谢蕴在桥上看着青衫少年,青衫少年也在竹筏上看着她,她顺着青山少年的视线回到自己身上,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放在胸前,她现在的姿势很不雅。
谢蕴老脸一红,扭头就跑。
跑出一段,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谢府是在身后的方向,就在她转身往回跑时,竹筏也即将靠岸,岸边世家子们三五成堆,嬉笑着等待着。
有人留意到了谢蕴。
“哎?这女郎披头散发的形容,倒是有意思。”
“彼娥眉兮……”有人好似是想要发点文绉绉的感慨,可望着谢蕴狼狈的模样,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形容。
其他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谢蕴又不是聋子,她听见了那些人在对她品头论足,本来没打算理会这些人,她虽初来乍到,但也知道这些世家子弟不好招惹。
“怀瑜,你可终于舍得上岸了!”
人群中有人冲刚刚上岸的青衫少年喊了一声。
谢蕴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只见那少年被人簇拥着,只能看到一截衣摆,正要离开,突然扫到一个人,那人也在人群中,只是站得比较靠后,这时候还在拿着一个小盒子,往脸上……扑粉?!
那扑得白花花的脸,那斗鸡眼,谢蕴死都不会忘记。
这小白脸也穿越了?
“靠!”
谢蕴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正扑粉的青年推到地上开始拳打脚踢。
“臭小子又被我撞见了!几天没见你还是这副臭德行!老娘会穿越妈的都是被你小子给害的……”
听着谢蕴口中倒豆子似的粗话,看着她对齐绍清拳脚相向,彪悍无比,那些世家公子们都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倒是有两个与齐绍清相熟的人赶了过来阻止。
“谢家阿蕴,绍清不曾得罪过你,你这是作何?还不快快住手?”
“商户之女,好没教养!”
谢蕴脚下踩着齐绍清,手上一边揪着一个,凶神恶煞。
“你们说什么?”
这来解救齐绍清的两人虽不是凤裴衡楚四家那样的华陵望族,但也是养尊处优,身娇肉贵,冷不防被谢蕴揪扯着,像拎小鸡,毫无反抗之力。
那个批谢蕴没教养的被谢蕴甩到了一旁,她瞪着另外一个:“你刚才管这涂脂抹粉的小子叫什么?”
而就在这时,凤瑾站在人群前,也听到了身边几人小声议论着谢蕴。
------题外话------
这番外故事是不是写得太详细了?需不需要简单点一笔带过?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追君如隔山
“这凶悍蛮横的女郎莫不是神智有异?”
“裴郎有所不知,此女是雍州城中一名庶族女,其家族谢氏以行商起家,如今也算得雍州的巨富。”
裴六郎,是华陵裴氏在雍州的分支。
听到这些,他明显兴致阑珊,还多了些许不屑。
“原来是商户之女,无怪乎如此粗鄙。”
凤瑾也听见了这些话,只是笑意淡淡地望着谢蕴。
身后之人还在议论。
“这谢家阿蕴是这谢家家主的嫡女,谢庸年过五旬,连丧三子之后只得此一女,嫡妻也在生女之后病故,谢庸对此女爱护得很,平日里难免骄纵,半年前这谢蕴倾慕卫子忧,日日守在卫家门前,说要做卫子忧的妾,后来又说做外室也愿意,甚至那谢庸为了爱女,竟也上卫家请求,可雍州卫家纵然不是华陵卫家,好歹也是卫家旁支,士族门第,又岂能看得上谢氏这等庶族?况且还是商户。卫子忧被缠得烦恼,苦于无奈,最终只得亲自出面,当众拒绝。听闻这谢家阿蕴当日回家便寻了短见,可惜被家人救下,此后便闭门不出,众人都说是受了刺激发疯了。”
“不知羞耻。”
众人听闻,对谢蕴更加轻鄙。
“看来这谢家的家财日后只能由旁支接管了,可惜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为谢家的未来感慨,浑然不再将谢蕴看在眼里。
凤瑾饶有兴致地看着谢蕴,谢蕴正扯着一人,一脸急切。
那人竟然真的被谢蕴吓住了,磕磕巴巴地说:“齐、齐绍清……”
谢蕴呆呆地看着脚下的齐绍清,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看,她认识的那个小白脸可不叫齐绍清,这人看她的反应,也的确是陌生。
“你……”谢蕴的眼睛看向了齐绍清的裤腰,小白脸可是被她给踢废了,这人不知道有没有……
凤瑾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字:“怪。”
这一声很轻,谢蕴却像是听见了,扭头看了过来,不知为何,看到青衫少年淡雅从容的神态,谢蕴就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不待在这地方丢人了。
谢蕴最后瞪了齐绍清一眼,扭头就跑。
跑了两步,又突然刹住,回头呐喊:“那边那个帅哥,你叫……咳,敢问芳名?”
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凤瑾,默默倒吸气,这谢家阿蕴莫不是又看上……
凤瑾一时怔住。
芳名?
这谢氏女郎是在调戏他吗?
凤瑾哭笑不得。
他还没开口,其他人倒是率先开口。
“谢氏阿蕴,你休要在此发疯,此乃华陵凤氏的凤七郎,岂是你可以攀附的?”
谢蕴翻白眼:“你急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了他,生怕别人和你抢似的。”
时下男风确实盛行,可凤瑾并不好此道,即便他拥有令人仰慕的容貌风仪,但凭他的家世门第,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他的主意?
那人生怕得罪了凤瑾,正要申斥。
“想来,她亦是无心之言,不必介怀。”凤瑾笑容温和,对谢蕴拱手一揖:“在下凤瑾,字怀瑜。”
“有礼貌,我喜欢。”谢蕴满意。
其他人腹诽:华陵凤怀瑜也是你配喜欢的?
谢蕴的形容很狼狈,很邋遢,可是在凤瑾眼中,这奇怪的女郎笑容很是疏朗明媚,这般笑容是他在其他女子脸上从未见过的。
她将手臂在空中用力挥舞着,对着他大喊:“凤怀瑜,我叫谢蕴!很高兴认识你!”
凤瑾微微一笑。
此为初相见,彼此互生欣赏,但大约谁也未曾想过,此后经年,会共度一生。
------题外话------
明天去看医生,要早起,晚安,对了,谢蕴凤瑾的番外还没完,别误会,毕竟隔着山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追君如隔山(四)
“这谢氏阿蕴果真不可理喻!凤七郎无需理会这等疯妇,免得也要如那卫子忧一般被她纠缠。”
“未知凤七郎此来北地,何时与族人返回华陵?若是七郎不弃,我与家人想与您同行。”
有人讨好地对凤瑾说着,却发现凤瑾望向谢蕴离开的方向,饶有兴致。
“世人皆道我痴癫,犹不知,痴者何者。”
在众人意外的注视中,凤瑾两袖轻拂,扬长而去。
侍从早早等候在车马前,看到凤瑾,连忙上来。
“郎君……”
凤瑾挑眉:“因何欲言又止?”
侍从看向马车后,一个披头散发、赤着双足的身影从车后探了出来,满脸痞气的笑容。
“凤七郎。”
凤瑾有些意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地看着谢蕴。
谢蕴见他居然不主动询问,只好自己主动一点上前。
“我方才听你的侍从说,你们可能要回雍州城内。”
凤瑾:“……”
“我被人扔在这儿了,目测着回家路远,能不能请你捎我一程?”
谢蕴暗自嘀咕,纳闷得很,从前她见了警察蜀黍会心虚,那是因为她老爸和身后的弟兄们有案底,可是为什么在这个神仙一样的男人面前,也这么心虚?
这男人不声不响地盯着她,会不会看穿她那点小心思?
半晌过后……
“你如果不愿意,那我……”谢蕴想跑,但是又不甘心。
就在她进退犹豫时,凤瑾突然开口说话:“可识家门?”
声音真是令人如沐春风啊!
“识、识……”谢蕴呆呆傻傻地望着凤瑾。
直至坐在了马车上,谢蕴仍在望着凤瑾发呆。
“我身上有何不妥吗?”凤瑾轻声询问。
谢蕴将头猛摇,一个在心里咀嚼了多次的问题脱口而出:“孩子,你多大了。”
凤瑾一愣,孩子?呵!
“在下明年便要及冠。”
二十及冠,今年就是十九岁?!十九岁啊,看这气质风度有点早熟,可这容貌……啧啧啧,真是棵嫩得滴水的小嫩草啊!
谢蕴想,如果按照自己真实的年龄,给这凤瑾做妈都不为过。
她这边正想得入神,凤瑾将一块帕子送到她面前,笑得温文尔雅:“拭拭口角。”
谢蕴抬手在嘴角抹了一把,顿时老脸一红:靠,流口水啊!禽兽啊!
谢蕴打着哈哈,接过丝帕使劲擦了两下,嘴角都被擦红了。
“呵,我来吧!”凤瑾将丝帕从她手中抽离,倾近了身子,专注轻柔地帮她擦拭着嘴角。
谢蕴憋住了呼吸,瞪着近在咫尺都找不出丝毫瑕疵的俊脸。
这嫩草是在干什么?
骚年,你知不知道人心险恶,老阿姨如虎啊?
这男人真是漂亮,尤其眼睛。
就在此时,那双凤眸垂落,含笑看向她:“好了。”
谢蕴尴尬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将那块丝帕又要了回来:“这个……”
“若不弃,便留着吧!”凤瑾微笑,坐回原处,扶起帘子看向窗外,那双手修长漂亮,应当是双弹琴的手。
谢蕴鬼使神差地将帕子揣进了衣兜。
一路再无言。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追君如隔山(五)
谢家是商户,商人总被轻贱,于是谢蕴的父亲谢庸想尽办法在雍州士族们居住的地方买下一片院落,大约是想用这种办法拉近与士族的距离,又或者是抱着孟母三迁的心态。
这样的地方,来来往往当然有不少的士族。
华陵凤怀瑜到了雍州,这可是最近雍州士族群中最轰动的消息,这些士族在雍州当地声名显赫,可与华陵凤家一比,便黯然失色,为了能与凤瑾有进一步的接触,提升自己的声誉,也为攀附凤家,这些人可是早将凤瑾的车驾、随从、落足之处等等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当凤瑾的马车驶入街巷,便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当马车停在谢府门口,再当谢家的疯女儿从这马车上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众人更觉诧异,恨不得将眼珠子都飞过去好好看个清楚。
谢家疯女竟从华陵凤怀瑜的马车上下来?!
凤瑾看着谢蕴跳下马车,动作粗鲁却别有一番洒脱。
“要进去坐坐吗?”谢蕴出言邀请,却不知道自己眉眼都笑弯了。
凤瑾不禁莞尔:“心领了!柏舟,回匪园吧!”
匪园?
谢蕴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却不知车中凤瑾微微扬起嘴角。
叫柏舟的侍从立刻领命驱车离开。
谢蕴对着远去的马车蹲身行了个礼,她见那个堂兄的妻妾就是这么对谢庸行礼的。
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凤家马车上……
“郎君,从前您从来不会随意让女子同车,依小人看,您不必如此善待那谢氏女,她请您送她回家,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柏舟一面驭车,一面说道。
凤瑾挑眉:“哦?你以为她有何用心呢?”
“她分明是刻意给人看的,欲借郎君之名,抬高她自己,又或者,她就是有心想攀附您,与从前那些女子一般。区区一介商户之女,竟也妄想接近郎君,以她的身份,便是给郎君做外室都没有资格。”
“弱质女流,处世不易,她也不过想自保罢了,休再多言。”
……
谢蕴回家便往谢庸的寝房而去。
谢庸这个将近古稀的老头,跟她现代那个亲爹还有五六分相像,所以谢蕴对这老头总有那么一些挂念。
她一进门就看见谢庸躺在榻上在哭,本就虚弱如丝的气息更加断断续续,脸上纵横的皱纹都被泪水填满了,看着是真伤心。
“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您老这是嫌自己命长吗?”谢蕴嘴直,可心里疼,抬起衣袖就给老人擦泪。
谢庸看到她,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阿、阿蕴!你又回来了?”
是啊,又,可见谢蕴已经被人扔了不止一两次了。
谢庸人老,但心里还不算糊涂,有很多人都觊觎着他身后的家产,容不下他的阿蕴。
谢蕴翻着白眼叹气:“可不,我又回来了,他们又跟你说我死在外面了?”
“咳咳……快呸!”
“那么多人盼着我死,告诉您我死了,您呸也呸不过来。”
“是爹老迈无用,不能护你万全,阿蕴,爹这身子撑不了几日了,看你清醒过来,爹尚算有一丝宽慰,阿蕴,你无亲兄弟可依,爹若走了,你便再无依靠,还是听爹一言,趁着爹爹最后能撑着这几日,尽快为您寻一门亲事,爹将所有家产一并给你做嫁妆,如此你在夫家也不至受人轻视,那些豺狼也便不敢再欺凌你。”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追君如隔山(六)
听到谢庸这番苦心叮嘱,谢蕴心里很不好受。
“您老如果真担心我,就该放宽心让自己好起来。就我这……”
谢蕴嘴快,差点就要说“我这名声,就算抬着嫁妆嫁人,婆家也不会待见”,可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咽回去了,她不想再给老头添堵。
谢庸也没有在意她的异样,只是悲伤地摇头,满眼泪花。
“好不了了,爹的身子自己清楚,阿蕴啊,你要听爹的话,还是,你仍惦记着那卫子忧?阿蕴,听爹一句劝,你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莫要再想他了,雍州卫家虽只是卫氏不起眼的一支旁支,可人家终归是士族,瞧不上我们的门第,爹会请人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谢蕴心里也清楚,这老爷子的状况很不佳,大概就是这几天了。
他没多少精神头了,可提及谢蕴的婚事和将来,浑浊的眼睛里硬是强撑出迫切的光芒,他是真的着急,真的担心。
谢蕴握住他的手:“爹,您老就安心吧,我跟以前不一样了,卫子忧是谁我早就忘了,以后谁也休想欺负我。”
“哎……”谢庸却以为女儿是在安慰自己,唉声叹气。
房门被人推开,六七个人一拥而入,一股风从门档灌了进来,谢庸受凉猛地咳嗽起来。
谢蕴瞥了眼闯进来的人,心头火起,给老爹顺气。
“一个个尾巴被门夹住了吗?还不快把门关上!”
门“咣当”一声被人撞上。
为首之人发出一声冷笑:“我看你这丫头是越来越疯癫了,竟然与长辈们如此说话!”
站在此人身后的一个青年笑了笑:“爹,阿蕴也是心急伯父的病情,一时口不择言,她是无心的,您就莫要怪罪她了。”
猫哭耗子!
这几天谢蕴把该知道的状况也都搞清楚了,头一个是她的亲叔叔谢录,后面那个青年是她堂兄谢锡元,这家早就与老爹分家了,做生意和老爹对着干,偏又不是那块材料,败光了家产,就偷老爹的香料秘方,现在干脆直接觊觎老爹的家产了。
“哼!”谢录看到儿子给他使的眼色,稍稍缓了缓神色,问谢蕴:“听闻今日是华陵凤氏的凤七郎亲自送你回来的?”
“有屁快放!”谢蕴斜眼看着这些豺狼。
“你……”谢录气结,他就不明白,这个侄女清醒过来就像彻底转了性,言行粗鲁,目中无人得很。
“爹,您消消气,儿子与堂妹是同辈人,好说话,让我来。”
谢锡元安抚住谢录,笑眯眯地看向谢蕴。
“阿蕴,你与那凤七郎是如何相识的?”
“干你鸟事?你连自己的鸟都管不住,还想来管我?”据她所知,这个谢锡元就是个酒色之徒,到处沾花惹草。
“阿蕴,你一女子怎可如此粗俗?我们是一家人,兄长只是关心你,怕你又如从前一般,再被那凤七郎伤了心,连卫家庶支都瞧不上咱们家这门第,何况是华陵凤家呢?你一个闺中女郎可能不知,听闻那凤七郎虽倜傥风流,但眼界极高,近来这雍州的达官显贵,名流士族,排着队送给他美人,可他一个也瞧不上,你想想,他那等品貌家世,又岂会看上你呢?为兄的实是为了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