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傲娇父爱
他的双脚被几条毒蛇缠住了。
慕容灼正要将蛇处理掉,便听见秦帝优哉游哉地说道:“抓你的蝴蝶便是,管这些小东西做什么?”
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毒蛇给缠住了,他还一脸爱怜地说那些毒蛇是“小东西”。
慕容灼严重怀疑地瞪着他。
就是这片刻的工夫,不仅仅是毒蛇的数量在增加,还有色彩斑斓的蜘蛛成群结队破土而出。若是换做一般人,此刻只怕已经吓死过去了。
秦帝面不改色,毫不在意地说:“朕与你说了许多遍了,你身上有药蛊之王,天下任何毒物都会畏惧你,它们不敢伤你,你动作麻利点,捉完小蝴蝶,先随朕去救嘉儿。”
“阿举呢?”
“你母亲重要还是夫人重要?”
慕容灼:“……”
秦帝翻着白眼,捋了捋发丝:“小蝴蝶非一日可以养成,你的药蛊之王长得差不多了,救嘉儿只需要你一点血,放心,先救嘉儿不会影响你救媳妇。”
慕容灼轻哼了一声,视线在花丛中游走,随着蝴蝶一只只从他眼前掠过,他渐渐理解秦帝那句话的意思,蝴蝶需要他来选。
这些红色的蝴蝶看上去分明是一样的,但每看过一只他心里就好像立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只不是他要找的。
他双脚被很多蛇缠住,行走不便,但眼力极佳,不需要走动就大约将花丛中的蝴蝶都过了一遍。
秦帝打了个哈欠,含笑看着,他是憎恨慕容洪,但这个儿子,慕容洪倒是帮他调教得不错。
“如何?”秦帝故意催促。
慕容灼视线一定,抬脚甩开缠着他的蛇虫,大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要朕给你找个扑蝶网吗?你这般鲁莽恐将蝴蝶惊跑了。”
秦帝故意笑话慕容灼,然而慕容灼已经一个纵身起跳,将一只被他的到来惊飞的蝴蝶抓进了手里,衣袂翩飞,行云流水。
身手漂亮啊!
秦帝暗暗赞叹,嘴上却是嫌弃:“张扬卖弄,莫要将蝴蝶抓死了。”
慕容灼从花丛中走出,翻开掌心,掌心的赤焰王蝶舒展着翅膀,安然无恙。
父子二人来到丹心殿,如今秦国隐患已除,秦帝没必要再将柔嘉公主藏在密室。
柔嘉公主静静地躺在榻上,神情安详。
秦帝抚摸着她的脸,说了一句话:“慕容洪没有将你的遗体火化,就冲这一点,朕或许也该感谢他。”
“嘉儿,有一点疼,你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秦帝让慕容灼也躺在了柔嘉公主身边,拿了一把匕首在火上烤着。
慕容灼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居然还能与自己的母亲相见。
秦帝拿匕首对准慕容灼的手腕,准备动手时看了一眼慕容灼,对上那双蓝眸,他停住了动作。
“怎么?”慕容灼不解。
秦帝取了一粒丹药塞进慕容灼嘴里:“可能会有些眩晕,吃了这个会好些。”
慕容灼愣住。
秦帝白他:“看什么看?朕是担心你中途出事,影响嘉儿。”
慕容灼默默将丹药咽下,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一些。
秦帝这个人,虽然很是讨厌,但或许真的是他的父亲吧!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心尖之人,不吝付出
匕首在慕容灼和柔嘉公主手腕上各自切开一条伤口,将两人的伤口触碰在一起,鲜血没有从慕容灼的手腕淌到地上,他的伤口处幻化出一只血红的蝴蝶,蝴蝶的翅膀覆盖在两人的伤口上,慕容灼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在从伤口缓缓流向柔嘉的手腕。
几案上,香炉轻烟袅袅,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熏香燃尽,香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尽管慕容灼已经提前服了药,可是失血过多,头还是开始晕眩了。
秦帝看了眼慕容灼,眉头轻蹙,再强壮的身体也禁不住频频放血,这孩子一个人的血要救两个人,着实有些勉强,如果不是嘉儿的情况不能再拖延,自己的血又没用,秦帝不会勉强慕容灼。
秦帝探上柔嘉公主的手腕,脉搏越来越强健有力了。
“好了。”
秦帝出声,将两人的手腕分开,又将两片膏药似的东西各自贴在两人的伤口上。
慕容灼强打精神坐起来,看了眼柔嘉公主,道:“人还未醒。”
“已经够了。”秦帝将愈合伤口的药片为慕容灼贴好,说道:“若还嫌流的血不够多,便留着给你的心肝喂蝴蝶吧!”
慕容灼明白了什么,轻咳一声:“我没事,还可以……”
秦帝大概是在为他担心吧?
被这个人关心,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秦帝说道:“够了,给得多是可以让她立刻苏醒,但她睡了这些年,身体终归比正常人虚弱,怕她承受不住,现在这样也好,让她慢慢适应,用不了几日她便会自己醒来的。”
有关柔嘉公主的事情,秦帝绝对不会含糊,既然他如此说,慕容灼也就信了。
慕容灼本想立刻去办凤举的事,奈何刚起身就昏了过去。
第二日,慕容灼醒来,宫女将秦帝特地配制的药煎好了送来,是给慕容灼调理用的。
沐浴更衣后,慕容灼昏昏沉沉的头终于清明了些。
“秦帝呢?”慕容灼问身边的小太监。
“回殿下的话,陛下……”
小太监的话没有说完,熟悉的声音传来,只经过一日,如今再听到这声音,慕容灼已经没有之前那般讨厌了。
“父皇也不喊,果真是不孝!”
秦帝走了进来,看上去神清气爽,心情不错。
慕容灼不想搭他的话,但想到昨日秦帝对他的关怀,还是闷闷地回了一句:“尚不习惯。”
“哟,只隔了一夜,倒是学乖了些,孺子可教。”
秦帝很是欣慰的模样,抬手摸上慕容灼的头。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慕容灼避开,瞪他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秦帝手上的伤口,不是很严重,但是秦帝的手养尊处优,很是漂亮,添了这几道伤口看上去有些突兀。
“这是……”慕容灼疑问。
秦帝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小伤而已,去看看你的心肝吧,朕已将你捉来的赤焰王蝶炼化,与红线情蛊一并送入她体内,你只需每日一次定时将三滴血滴在她心口,安心等待吧!”
慕容灼猜测,秦帝手上的伤口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谢谢你。”慕容灼说。
秦帝抬手拍在他肩膀上,只停留了一瞬,便将慕容灼推出数步。
“滚滚滚!你若真心怀感恩,便该诚心下跪叩头,朕是你父皇!”
下跪叩头,也许将来慕容灼会这么做,但现在他可拉不下脸。
慕容灼走后,秦帝笑了笑,又自顾自地呢喃:“朕是你父皇啊,蠢儿子……”
其实,他们父子都是一样的人,不放在心上的人可以视若无睹,甚至残忍以待,能被他们放在心上的人大概少之又少,但是都被他们放在了心尖上,毫不吝啬地为之付出。
(P.S:你们也不必着急,马上阿举醒过来,结婚,正文就算完了,番外我也不会像别的作者一样拖长写个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字,最多也就几章十几章,很快就完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不愿醒来
等待。
这是秦帝和慕容灼接下来的时日里最重要的事情。
但大事自然也不能耽误,秦国内乱之后尚有一些后事需要处理,三国兼并之事也需尽快各方朝臣共同商议。
华陵那边,谢蕴马上便要临盆,慕容灼不好将凤举的事情大肆传回去,只是让人送了封书信给凤瑾。虽然秦帝向慕容灼保证凤举很快便可以安然无恙,但这件事既然发生了,慕容灼认为还是有必要告知凤瑾一声。
凤家,凤瑾刚刚看过书信,素节便来通报,北燕送的最后一批聘礼到了。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北燕总有聘礼陆续送到凤家,简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东西便立刻追加过来,所以素节所说的“最后一批”,实在有待观察。
凤家这样的百年豪门,再多再重的聘礼也未必能入他们的眼,凤瑾看重的是慕容灼对凤举的爱重之心。这不断追加的聘礼至少证明,慕容灼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凤举,不愿委屈了她。
只是,凤瑾想到谢蕴对他说的话,难免又是一番惆怅。
嫁予帝王,阿举能接受将来的人生吗?
……
五日之后。
丹心殿。
秦帝和慕容灼提着心,静静地等待着。
躺在榻上的柔嘉公主面色较之半月之前更加红润,秦帝很笃定地对慕容灼说,今日柔嘉公主一定会醒来。
然而,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转眼黄昏已至,柔嘉公主仍是没有睁开眼睛。
秦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手早已将身下的锦垫攥得发皱。
慕容灼心中也很是沉重,他问道:“你确定是今日吗?”
“……”秦帝过了很久,才涩然开口:“是啊,该醒了,朕的判断从不会出错。除非……”
秦帝眼中划过伤痛,真真切切。
“是她不愿意醒来。”
秦帝苦笑着,上前伸出手想要抚上柔嘉公主的脸颊,中途却停住了,他落寞转身,深吸了一口气。
“她怨怪朕,不愿再见到朕了。”
慕容灼自从见到秦帝,这人给他的印象总是放浪不羁,好像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里,无所谓,正因如此,此刻看到秦帝这副模样,才令慕容灼感到惊诧。
慕容灼走到榻前,看着毫无反应的女子。
“曾听皇祖父提及,您从前很喜欢与虎豹狼群为伴,您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既然如此,为何要躺在这里?若是您不想看到此人,更该醒来离开他。”
“朕可都听见了!”秦帝背对着这边说道。
慕容灼不理他,继续说道:“这个人说,您是我的生母,但我认为此人的话不可信,我想向您确认。”
秦帝不满地轻嗤了一声,但他何尝不懂慕容灼的用心?
只是慕容灼紧紧盯着柔嘉公主,却仍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失望。
尽管秦帝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不在乎这一日两日,可此时此刻终归还是觉得失望。
秦帝缓缓走出了丹心殿,满目凄然。
不醒便不醒吧,二十多年都等了,再等下去又有何妨呢?
“走吧,去看看你的心肝。”秦帝故作轻松地冲着殿内喊。
慕容灼轻叹,轻声说了一句:“他是真的爱您的,往事已矣,您应该醒过来的。”
说完,慕容灼转身离开,走了脚步,突然僵住。
【P.S.昨晚就睡了三个小时,今天医院又跑了一天,怕你们等,强打精神写了一章告知你们一声,我先去睡了,晚安】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二十余载,终得重逢
呼吸声!
不是沉睡时平稳缓慢的呼吸,而是突兀的一声,跟之前的……不一样!
慕容灼惊疑回头,就看到柔嘉公主的嘴唇动了动。
“宇文韬!宇文韬!”
殿内突然传来慕容灼的叫喊声,秦帝当即蹙眉,抬手抹泪,他此刻心情很不好,儿子居然还又直呼他的名讳,他这是夫妻关系不如意,父子关系也很糟心。
“宇文韬……回来!”
又是一声急迫的呐喊。
秦帝突然就有种念头,他来不及收拾心情,忙不迭转身连走带跑,一进来便看向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的反应太轻微,如果不是他们两人此刻凝神留意,根本难以察觉,柔嘉公主最初只是嘴唇微张,似乎是在呼吸,只这半晌的工夫,她的手指也渐渐的可以动了。
睫毛颤动。
父子二人不知不觉摒住了呼吸。
二十多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柔嘉公主……睁开了眼睛……
秦帝却愣住了,他想象过无数遍这一刻到来时会是怎样的情形,他想过立刻将他的嘉儿紧紧抱住,告诉她,自己一直在等她。
可是,这一刻终于来了,他却只是傻傻地看着,激动到无所适从。
等到回过神来,秦帝一把推开了慕容灼。
慕容灼被他推得顿感莫名其妙,便听见他说:“嘉儿第一眼看到的必须是朕。”
敢情是嫌弃慕容灼挡住了他,和他抢存在感。
慕容灼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如果可以,这个神经叨叨的父亲他真的不想认。
“嘉儿……”秦帝极其小心地唤着。
女子稍稍适应了光线,完全睁开眼睛,眼睛里一时间只有困惑,看到秦帝后,化为惊讶。
慕容灼此前一直对自己的身份抱有怀疑,可是现在看到柔嘉公主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熟稔,亲切,很奇妙的感觉涌上心扉。
“……”柔嘉公主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生涩沙哑,发声有点困难。
秦帝连忙安慰:“莫急,你才刚刚醒,需要适应。”
秦帝握着柔嘉的手,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可说完,又抬脚踢了发呆的慕容灼一下。
“还不快去倒茶来?!”
慕容灼后知后觉,转身去斟茶,秦帝早有叮嘱,一定要随时准备着温热的茶水,所以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宫人们一直没有间断地更换茶水。
慕容灼摸了摸倒出的茶水,温温热热,正适合饮用。
秦帝将柔嘉稍稍扶起,亲手喂她喝茶,柔嘉公主的目光已经转向慕容灼,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样的蓝眸,充满了不解。
蓝眸,这是他们慕容皇室特有的,并且即使是在慕容皇室,蓝眸也相当罕见,她有生以来只知道自己的母后和姐姐柔真拥有与自己一样的蓝眸。
这个相貌分外出众的青年为何也……
如此想着,柔嘉公主又是一阵惊讶,她的目光开始在慕容灼和秦帝的脸上来回扫过。
秦帝的脸被她深深地记在心里,现在看到慕容灼,也比其他人更快地发现了,这两个人的长相太像了。
他是谁?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母子终聚
这个青年到底是谁?为何拥有他们慕容皇室的蓝眸,却和韫玉如此的相似?
“嘉儿,可有何处感到不适?”
柔嘉公主摇头,这回终于是可以开口说话了:“韫玉,我不是……已经……”
过去的事是两人的痛,秦帝不愿意她再伤心,不等她说下去便明白她的意思。
“不,朕怎么可能让你离开朕?嘉儿,以后朕都不会再让你离开。小子,你先出去候着。”
慕容灼知道秦帝与许多话要与柔嘉公主说,关键是柔嘉公主这一躺便是二十多年,她的认知却还停留在过去,很多事情都必须为她交代清楚,包括儿子尚在且已成人这件事。
这一次,大约是真的吧?
慕容灼独自站在丹心殿外,如斯想着。
他的父王乐平王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只记得乐平王待他很好,可是后来,王府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进宫时,别的皇子皇孙说他是没人管的野孩子,欺负他,只有皇兄慕容洛会帮他教训那些人,直到后来,他被皇祖父带在身边教养,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但那之后他过的也绝对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人生,读书,习武,与狼搏斗,亲眼看着别人杀人,到最后自己上战场。
每个人都会希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即便是再强势的人。
母亲这种存在,他只看到别人拥有过,也羡慕过,但从未敢奢望过,但是如今……
过了很久,殿内终于传来秦帝的声音。
“你可以进来了。”
慕容灼再次进了丹心殿,柔嘉公主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只是,眼眶通红,眼角还有未来得及擦拭的泪水。
“你……”柔嘉公主向慕容灼伸了伸手,中途又停下了,她殷切地望着慕容灼:“能……让我看看你腰上的胎记吗?”
慕容灼只犹豫了刹那,便转身将衣服卷起,在药蛊之王苏醒之后,他后腰上的丹心葛花印较之从前更加艳丽了,与秦帝眉心的那朵一模一样。
柔嘉公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上了那朵花,慕容灼能感觉到触碰到自己的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这便是属于母亲的手吗?
“果真、果真是……”
柔嘉公主说话间,两行泪水再次打湿了脸颊。
当年孩子刚生出来,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孩子便被她父皇给夺了过去狠狠摔到地上,她不顾分娩后的身子,扑过去将孩子抱起,可是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连眼睛都尚未来得及完全闭上,两道清澈的湛蓝色遮在长长的睫毛下,她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完全地合上,彻底地崩溃了。
她有愧于家国,对自小疼爱自己的父皇深感愧疚,可是抱着孩子幼小软嫩的身体,她又无法不怨恨父皇。
那时的她,大概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可是,孩子,她那刚出生便被外祖父摔死的孩子,在她再次睁开眼时,不仅好端端地活着,而且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可是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慕容灼后背的那些疤痕,她喜欢混迹军营舞枪弄棒,喜欢豢养猛兽,所以她一眼便可以确定这每一道伤疤是如何而来,最初又是伤得如何深重。
这孩子吃了多少苦?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打情骂俏
“你……叫什么?”柔嘉公主望着慕容灼,小心翼翼地问。
秦帝说:“慕容灼,字曜天,这曜天二字倒是不错,朕打算册封他为太子时也以此为封号……”
心爱的女人刚醒过来,秦帝似乎想抓住任何时机与她说话,说什么都好。
只是……
“你闭嘴!我没问你!”柔嘉公主看也不看秦帝,很是霸气地斥了一句,明明眼中还含着热泪,但相比那边立马抄手闭嘴的秦帝,实在有气势许多。
这一幕看在慕容灼眼里,很解气。
“姓慕容,名灼,字曜天,这些皆是皇祖父所赐。”
听到“皇祖父”三个字,柔嘉公主更加伤痛。
“方才听说,父皇与乐平王兄都已不在了?”
慕容灼也难免伤心,颔首:“是。”
秦帝见柔嘉公主抬手抹泪,蹙起了眉头,不满地冲慕容灼道:“你母后才刚醒来,莫要与她说这些惹她伤心!”
“你惹我伤心之时还少吗?若非你当初心怀不轨,用情蛊控制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是非。宇文韬,我当初便不该救你出小倌院,让你困在那里陪客才痛快!况且你没听见吗?是我在问儿子,并非是他提起。曜天,你说是不是?”
柔嘉公主与秦帝和慕容灼说话,前后完全是两个态度,这让秦帝心中很不是滋味。
慕容灼居然还“嗯”了一声,随后,他用古怪的眼神瞥向秦帝。
小倌院?
陪客?
果然很精彩啊!
秦帝微微侧身,阴测测地睨了慕容灼一眼,转身凑到柔嘉公主身边,握住她的手。
“嘉儿,往事已经时隔二十余载,还提那些做什么?朕这是心疼你。”
柔嘉公主一把抽回手,抬起手就用袖子把眼泪擦干,没好气道:“对你来说是二十余载,但对我而言还是昨日之事。”
“是是是,嘉儿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我已经错失了这二十多年,更当珍惜余生,朕也会千倍万倍地对你好,将过去缺少的都补给你。”秦帝重新拉回柔嘉的手,笑得无比温柔魅惑。
这是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慕容灼实在是不忍直视秦帝这副模样,嫌弃地别开了头。
但是柔嘉公主偏偏好像就是被秦帝的美男计所惑,叹了口气,语气都放软了些:“我心里清楚,你也不欠我什么,你真正该补偿的是我们的儿子。”
“这是自然,曜天是你与朕的儿子,也是朕唯一的儿子,朕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给他的,嘉儿你放心。你才刚醒过来,朕舍不得你太过劳累,走,朕抱你去休息。”
秦帝现在很着急,他等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人醒过来了,他还没来得及与嘉儿好好独处,以慰相思之情。
柔嘉公主被抱了起来,不满地挣扎:“宇文韬你放我下来!我还有许多话要与儿子说!”
“来日方长,儿子的心肝宝贝还在宫中,他跑不了。嘉儿,你难道不思念朕吗?朕很是想你呢……”
“宇文韬你这个妖孽,谁会想你?你放开我,仔细我回头把你绑了卖进勾栏!”
“嘉儿你总是对此情有独钟,改日朕特意带你去,满足你一次便是,你看看朕是不是已经年老色衰了?”
“噗……”柔嘉公主没忍住,喷笑了。
这两人就这么打情骂俏地离开了,慕容灼站在原地,良久,勾起嘴角。
如此很好,他也该去看看阿举了,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当狗使唤
秦国,光曦帝,崇景二十三年,帝下诏,正式册封燕国公主慕容柔嘉为皇后,同时昭示天下,慕容灼即秦国嫡子皇次子宇文灼,即日起册封为秦国太子,赐封号“曜天”。
此诏一出,举世皆惊。为慕容灼离奇变幻的身世而惊,也为天下即将共主而惊。
这无疑将会是未来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有人都已心照不宣,虽然只是封了太子,但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慕容灼便会成为秦国之君,到那时便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秦、晋、燕三国朝臣已经共聚一堂,紧锣密鼓地为统一之事做准备,包括三个国家的政治融合、朝臣的官职责任调配、日后京都的选址等等,事情庞杂,绝非一日之功,但又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暂时稳定局面的先行决定,以免生乱。
好在,西秦以秦氏为首,北燕以穆岑鸿为首,南晋以凤瑾为首,三方各有主理之人,又互相协作,事情虽仓促,但效率上佳。
三国的肱股大臣们虽然终日夙兴夜寐,忙得脚不沾地,但这一日他们盼了多年,累归累,心中很是愉悦。
要说这期间有谁不高兴,那当属秦帝了,秦帝……相当不悦!
看着面前御案上又堆积成山、摞得比昨日又高了一重的奏本文书,秦帝露出了想要杀人的表情。
“朕烦了!”
他伸手用力一推,堆放整齐的奏本、文书一瞬间呼啦啦地倒了一地,动静比起一堵高墙倒塌毫不逊色。
秦帝向后一靠,双腿搁到御案上,一副撂挑子不干、事不关己的悠然姿态。
他扬起下巴,自言自语:“朕好不容易盼到嘉儿醒来,是想将皇位丢给那小子,带着嘉儿去逍遥快活的,可不是为了在此处给他处理烂摊子,把朕当狗使唤,朕不干了!哼!”
这段时间,他那个狗儿子成天不理事,只守着女人,偏偏三个国家现在就只有他一个皇帝,三国的朝臣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上报堆到他面前来,可怜他要仅凭一人之力撑起三个国家,每日处理政务到深夜,第二日一早醒来,面前又是一堆,这些混账真不把他当人对待。
秦帝唉声叹气,只差没对镜落泪自怜了。
忙也就罢了,这段时间他连嘉儿的面都见不着,他千方百计救醒的嘉儿,现在整日里都顾着那个狗儿子,将他丢在这里管都不管。
他很愤怒,很伤心。
秦帝越想越觉得委屈,一副病态,扶额自言自语:“朕不管,朕劳累过度,无人关怀,朕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刚要叫人去通知皇后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那让他牵肠挂肚的声音传来。
“被人当狗使唤的滋味如何?”
“嘉儿……”秦帝连忙放下腿,他心里苦,嘉儿这嘲讽的语气跟他期盼的不太一样啊!
柔嘉睨着他,语气不冷不热:“你不是成天说儿子是狗东西吗?被人当狗的滋味如何?”
秦帝凑上来,一把将柔嘉揽入怀中,在她脖颈处磨蹭。
“嘉儿,你现在都不关心朕了,只顾着儿子,朕很嫉妒。”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运势平平
“你果然不稀罕我为你生的儿子,居然还与儿子较劲。”
柔嘉公主抬起腿,想要把秦帝顶开。
秦帝伸手按住她的腿,冲她抛了个媚眼,笑道:“嘉儿,小心动腿,万一踢错了地方,你后半生便要守活寡了。”
柔嘉公主瞥着他,打了个寒颤,连忙躲开。
“宇文韫玉,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柔嘉公主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一旁,瞅了眼满地狼藉。
“儿子担心你一人劳累,让我来看看你。”
秦帝偷偷嗤了一声,是担心他,还是让嘉儿来监视他?
“看你好像不以为然?”柔嘉公主英气的长眉蹙起。
“未曾。”秦帝立刻摆出小媳妇脸,扬眉谄笑:“儿子关心朕,朕甚是欣慰。”
柔嘉公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秦帝若是真如表面这般对儿子漠不关心,他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日理万机”,说白了,这个妖孽只是喜欢嘴贱而已。
“那女郎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曜天日日守候在旁,我看着心中实在不忍。”
秦帝拉过食盒,一面看着里面的食物,一面说道:“这全看他的运气了,更何况,朕守了嘉儿你足足二十余载,他这才月余,与朕相比,他已算幸运。”
柔嘉公主冷冷斜睨他一眼,将食盒夺过。
“正因你我饱尝过这种痛苦,更不应该让儿子也如此,你不是极擅长蛊术吗?想办法!”
秦帝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朕能为他们做的皆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纵使朕有心,但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将来的人生需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而当下这件事,要靠的是他们的运气。
只是这一次,慕容灼的运势并不太好。
……
两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凤举依然未醒。
……
柔嘉公主原本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灼会心情低落,但慕容灼的反应却与她想的截然不同。
时间越久,慕容灼反而越发平静。
他每日依旧会去守在凤举身边,只是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他将精力逐渐转移到了政事上。
半年的时间,秦晋燕三国政务体制的相互融合终于有了显著成效,新朝虽尚未正式建立,但从朝廷到地方,官员们根据新颁发下来的诏令各司其职,这个庞大的国家已经开始正常运作。
新朝急需要一个统一的政治权力中心,首先则是帝都的所在,原本北燕的平城,南晋的华陵,西秦的骊京,因为地域远近,都不利于各地方调动,不适宜再作为帝都。
经过商议,最终确定,新朝都城建在三国交界之地,青州,这个一直以来只作为边界军事要塞的偏僻之地,日后不仅会成为政治权力中心,也会成为经商贸易中心。
青州,很快便会成为一个繁华富庶之地。
这日,慕容灼照旧来看望凤举,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地讲给她听。
“新的都城已经开始动工修建,本王着人请了公输先生前去,据他所言,以三国的人力财力作为支撑,新都大约半年便可竣工。今日送来的奏本大约提及两件事,一是新朝国号,二是提议将青州更名。阿举,你说新朝和新都该叫什么为好?”
(P.S.正文结局我征询了一下群里读者的意见,还是圆满结局比较好,所以马上阿举醒来大婚洞房,我们就正文结局了,番外也就几章)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君临天下,长盛永安
“我们从前修建的那些流民新城不仅日益繁华,且固若金汤,将来亦可成为新都的屏障,以及东西南北各方军事、商业往来的连接通道。阿举,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你曾说我们要披荆斩棘,并肩杀出一条血路,那时我们心怀仇恨,如今大仇已报,但我们共同的志向才刚刚开始,你要尽快醒来,若是你实在累了,想多休息一段时日,那本王便在你休息的这段时日多加努力,或许等你醒来时,便可看到本王送你的永安盛世。”
……
半年之后。
新都建成。
后又历时五月有余,浩大的迁都工程基本完成。
时值秦国光曦帝崇景二十四年,光曦帝下诏,正式将秦国皇位传于曜天太子宇文灼。至此,三国皇权集于一人。
次年元月初一,慕容灼,即宇文灼,正式登基称帝,建立新朝,国号长盛,原青州更名永安,为长盛国帝都。
这一年,被人称为……盛世元年。
盛世元年,成为史册上浓重的一笔,具有空前绝后的意义。
而亲手缔造这一切的帝王,慕容灼,被世人称为“盛元帝”,其传奇功业无人能及。
登基大典盛大而隆重,慕容灼身着龙袍,头戴王冠,一步步登上九五尊位,俯视着一望无际的人海臣服在他脚下,听着震动山河的山呼万岁。
王冠上的冕旒垂在眼前,让一切看起来都有那么一些不真实的感觉,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凌驾于一切的同时,强烈的孤独感也随之而至。
果然,这个至尊无比的帝位总是无可避免地要与孤独联系在一起。
衣领上玄色的狐绒被寒风吹拂,拂过脸颊。
慕容灼微微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如果阿举能站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举国相庆,夜晚的灯火将每一处都照耀得如同白昼,宫外热闹非凡,宫中也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满座公卿,许多都是曾经坚决不入朝的名士,而今也愿意入世一展抱负。
明君贤臣,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希冀。
这种场合,酒是少不了的,向慕容灼敬酒的更是不少,慕容灼当然也不好拂了众人的美意,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只是喝着喝着,忽然就谁也不搭理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靠在一旁,垂头不语。
“陛下这是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莫非是有谁方才言语不当,惹陛下不快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今日大典上陛下便情绪不高?”
众人假意寒暄,举着酒杯交头接耳,最终一致找出一个答案:凤举尚未醒来。
他们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瞥向前方的凤瑾。
陛下能走到今日,凤家居功至伟,尤其是凤云止,与陛下一路相互扶持,她的存在对陛下而言无可取代。何况,凤举最初昏迷还是因为大义舍身,跳下城楼,又为陛下挡下毒针。
“哎!已时近两载,云止仍未清醒,也实在难怪陛下忧心。”裴待鹤叹息着,将酒杯送到唇边。
倏然,殿门大开,一道身影闪电一般伴随着寒风进了大殿。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帝凰同寝
闯进大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雪豹,云团。
这种可怕的东西,便是众人早就知道,也见过许多次他出现在慕容灼身边,可此时看来还是心惊肉跳,谁知道这个活祖宗会不会突然就饿了,拿他们当点心?
有些实在胆小的情不自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顾不得殿前失仪,向后躲避,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好日子才刚开头,他们可不想给一只雪豹当了点心。
凤瑾却是神色一凝,他知道云团和凌云大多时候都是守在阿举身边的,此来跑来,会不会是……
凤瑾的怀疑并没有错,因为此时慕容灼已经起身,丢下宴会众人火急火燎地往外敢,那模样只恨不能插上翅膀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与帝凰宫里那位有关吧?”
新帝都修建时,皇宫的宫殿设计要先由皇帝过目,帝王的寝宫和后妃的宫殿都是要分开修建的,哪怕是皇后的寝宫也一样,可是慕容灼力排众议,执意将自己的寝宫与皇后寝宫合二为一,修成一座,便是如今的帝凰宫。
凤家主府也已经从华陵迁移到盛京永安城,凤家曾有意将凤举接回凤府,毕竟凤举与慕容灼尚未成婚,只是凤举的身体情况并非普通病症,单就两人体内的情蛊,让他们待在一起便是最好的选择。
“凤家权势鼎盛更胜以往,如今这位未来皇后又令陛下如此牵肠挂肚,只恐将来后患无穷啊!”
“哎,这话你也敢胡言!”
“只盼着陛下尽快招选秀女,充实后宫,分散些心思才好。”
“但愿如此吧!”
一群人小声谈论,生怕周围其他世族之人听见了,当他们的视线掠过那当之无愧的世家之首,凤家家主凤瑾时,他们又惆怅了。
只看这凤家畏妻如虎的家风,陛下能否填充后宫也是个问题啊!
楚秀经过,将这些人的小声议论都听进了耳中,只是笑了笑,朝着凤瑾而去。
凤瑾此刻一心只担心女儿的情况,只是士族如今树大招风,慕容灼可以任性甩袖离开,他却不能,只能这里忧心忡忡。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阿举绝非福薄之人,也许那大猫带来的是喜讯,莫要太过担忧。”
楚秀坐到凤瑾身边。
凤瑾定了定心神,看了楚秀一眼:“你有话要谈?”
“天下初定,从前皇族昏庸懦弱,士族得以强盛,但如今君主圣明,壮志凌云,你我士族当何去何从?”
凤瑾抬眸,看向正自斟自饮的楚秀。
有些问题,终究不是儿戏,无可避免。
……
帝凰宫。
帝后寝宫,华丽巍峨。
宫苑内仿效凤家主府的梧桐院,遍植梧桐,因正月梧桐枯枝,遂以金丝缠枝,玉叶饰于枝头,月夜之时,再加上宫灯照耀,满院璀璨生辉。
慕容灼匆匆赶到正殿,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心中正慌,云团却掉头跑了出去,慕容灼不敢耽搁,急忙跟了上去。
穿过正殿后的花园,一人一兽来到了梧桐林。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万事俱备,时机刚好
月光下,光芒熠熠的梧桐林中,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站在梧桐树下,长发披散在身后,绝色的面容半掩在白狐裘内,转身回头,凤眸含笑,尽显慵懒之态。
慕容灼一路匆忙,此时却猛地刹住了脚步,一动不动。
“似乎许久未见了,灼郎可一切安好?”凤举开口,轻浅的声音淡淡含笑。
慕容灼握了握拳头:“不好。”
“哦?为何?”
“因为一个女郎。”
“原来灼郎琵琶别抱,移情别恋了?”凤举佯装叹气。
慕容灼答道:“朕确实有此想法,聘礼已下,婚房已备,那个女郎若再不醒,朕只好另寻新妇。”
“看来,我醒来得并非时候。”
“的确不是时候。凤氏阿举,你早该醒了,朕,一直在等你,等着与你成婚。”
四目相对,慕容灼眸光一沉,疾步上前,两年了,他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盼到了这一日,他心爱的女郎终于眉目含笑地站在他面前,此刻他只想将佳人拥入怀中。
可是人到了面前,却再难近一步,一只纤纤素手抵在了他胸前。
慕容灼用眼神询问。
凤举微微仰头望进他眼里:“若是我迟迟未醒呢?”
慕容灼蹙眉:“已经够迟了。”
“再迟些呢?”
“等。”
“一生呢?”
“朕不会比父皇差。”
凤举抚上他的脸颊,半是玩笑,半是感慨:“灼郎都习惯了称呼父皇了,看来我真是睡得久了。”
“以后你我同生同死,你休想再抛下朕一人。”
慕容灼用力将凤举拥入怀中,在她唇上一下一下重重地亲吻,发泄着积攒了两年的不满。
凤举想,这一回大概是真的将他吓坏了。
她双手环到他腰间,仰头回应着他,轻声说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费尽心机捡来的男宠,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走到现在,男宠终于养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她凤举可不会将这个男人拱手让人。
“阿举……”
“嗯?”
“待你再修养几日,我们便成婚。”
“容我斟酌斟……嘶!”
凤举故意开玩笑,话都还未说完,嘴唇就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皇命难违,你要抗旨吗?”
“那灼郎堂堂君王,是想强抢民女逼婚?”
“是!”
凤举垫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意盈盈:“既然皇命难违,凤氏阿举只好从命。”
慕容灼俊美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凤举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慕容灼不解:“怎么了?”
凤举叹息:“美色晃眼,易被蛊惑,迷失心智。”
慕容灼看她捂着眼睛,说得煞有介事,没有恼怒地斥责反驳,只是抱着她,静静地看着,笑意更深。
他的阿举终于醒了,可以与他说话,陪他玩笑,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此时他突然觉得,凤举在此时醒来未尝不好。
两年的时间,万事已经俱备,他的阿举,他的皇后,在他登基这日醒来,时间刚刚好!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胞弟凤栖
如今凤举已经醒来,只要有慕容灼和他体内的药蛊王一日,两人不会相隔天南地北的距离,凤举此生的身体状况便可无忧,
之后,凤举坚持出宫,回到了凤家在永安城的新府邸。
新府邸几乎与华陵城的旧府没有什么差别,府中一草一木一石都有种熟悉之感,让凤举有种回到了华陵凤家的感觉,丝毫不觉陌生。
这就是她的家啊,无论何时回来,都让她觉得生有可依,有种温暖的归属感。
凤举刚迈进大门,环顾着四周,面前便出现一大群侍仆,常心、常欢、玉辞、未晞这些她身边的旧人也在其中,这场面至少是出动了府中半数人。
“恭迎少主回府!”
侍仆们一齐行礼,声音中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凤举转眸看向送她回来的慕容灼,用眼神询问:这是你的主意?
慕容灼说道:“朕只是着人告知你要回来,你的家人很珍视你。”
凤举挑眉,又在那乌压压的人堆里扫了一眼,最后还朝周围能藏人的角落瞄着,可就是没发现一个族人,父亲母亲呢?二哥七哥他们呢?
“父亲母亲他们在何处?”
沛风主动站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意,比之从前看着又沉稳了许多。
“回少主的话,家主和主母他们正在后院,忙得很。”
“忙?”凤举困惑。
换做以往,纵使再忙父亲母亲都会将她放在首位,今日是在忙什么?
“可是与小弟有关?”
凤举已经知道,就在她昏迷的那年,母亲早已分娩,诞下一子,取名为凤栖,算来如今已经快两岁了。
素节却是故弄玄虚:“少主何不亲自去看看?正好夫人也盼着您去看看。”
凤举犹疑点头,她觉得慕容灼一定知道点什么,只是途中问他,他也不肯说。
一直到了后院,凤举才亲眼看到,所谓的“忙”,是真的很忙。
偌大的后院竟然快要被塞满了,成箱的珍宝绫罗几乎堆成了山,凤恒、凤修这些人正指挥着家奴们在这些东西间穿梭,谢蕴倒是坐在一旁,只是看起来心并不闲着,时而看看这边,时而瞅瞅那边,再低头看看手上厚厚的册子,大约是在盘点东西。
这是在清点旧府运来的东西吗?
凤举尚还疑惑着,随后就看到离谢蕴十步开外,一个被人忽视的角落里,凤瑾和一只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小兔子”可怜兮兮地贴着墙根站着。
没错,就是一只小脑袋上戴着两只兔耳朵的“小兔子”,唇红齿白,凤眸点漆,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偏偏小脸上严肃的表情和身边的凤瑾一模一样,甚是惹人怜爱。
这样貌,这被罚站的姿势,还有这脑袋上别出心裁的兔耳朵……
凤栖。
这绝对是她那小弟无疑了。
檀云第一个看到了凤举,欣喜道:“家主,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凤瑾忙从墙根下走出,带领府中人向慕容灼行礼。
可就在众人跪了一地时,谢蕴忽然站了起来,不悦地朝凤瑾和小兔子看过来:“两个时辰,你们父子是站够了吗?”
第一千八百章 筹备嫁妆
刹那间,满院寂静。
凤府的家仆们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凤瑾轻咳一声,无奈回头:“阿蕴,陛下在此,凡事容后再议。”
“母亲……”小兔子跟着父亲跪在地上,圆滚滚的小屁股朝天,上面还粘着一个白绒绒似兔尾巴的圆球,艰难地扭头看向母亲,眨巴着乌漆漆的眼睛。
谢蕴根本不理这对父子,上来向慕容灼行礼。
“臣妇治家不严,让陛下见笑了。”
亏得慕容灼倒是淡定:“都平身吧,往后若无外人在,便不必行礼了。”
“陛下的恩德臣心领了,只是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凤瑾说着。
凤举来到小兔子跟前,将小人儿扶起,果然软软的,顺势摸了把兔耳朵,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幼时没有被戴个兔耳朵猫耳朵之类的东西,这真是……太丢面子了,小弟将来长大了都洗刷不掉这黑史啊!
“凤家小郎,凤栖?”凤举一边问,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兔子耳朵。
凤栖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是。”
然后,他微微歪头,认真地看着凤举,脑袋上的耳朵也因此垂到一边。
少顷,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你是……姐姐吗?”
凤举微笑,把他的耳朵捋正,觉得太端正了无趣,便开始摆弄造型。
“你如何知道我是姐姐?”
凤栖认真纠正她:“是胞姐,母亲说,最亲的。”
凤举愣了一下,旋即摸摸他的小脸:“是啊,你我姐弟当然是最亲厚的。”
慕容灼看凤举抱着凤栖,这儿摸摸那儿戳戳,完全把他晾在一边了,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阿举如此喜爱这兔耳,他回头是否也可以……
不不不!
慕容灼连忙打住这个可怕的念头,男子汉大丈夫,成何体统。
这时就看到凤举手里捏着一个白绒球,表情尴尬,凤栖盯着那个白绒球,一副天都快塌下来的表情。
“姐姐、尾巴、揪掉了……”
“额……这个……”凤举抱歉:“对不起,回头我再帮你重新粘上?”
难道小弟不是被迫,是他自己喜欢这个?
这时就见凤栖回头怯怯地望向谢蕴。
凤举顿时明白了,默默对小弟心生同情,这戴兔耳朵,粘兔尾巴,恐怕是母亲为小弟想出来的家法,就像给父亲的夫诫。
可是小弟才这么点,如何得罪了母亲?
凤举好奇,但毕竟周围人数众多,实在不方便开口。
于是,她设法转移话题,为父亲和弟弟解围。
“母亲,府里这是在忙什么?”
“你不日便要与陛下大婚,自然是为你准备嫁妆。”谢蕴终于是面色缓和了些:“还有你七哥和九哥的婚事也在同一天一并操办了,时间不多,要加紧筹备,又不能委屈了你们,过几日其他分支族人也该到齐了,到时候更忙乱。”
凤修说道:“我们二人的聘礼前阵子已经准备妥当,送去了楚家和寿康王府,现在就剩你的嫁妆了。”
“阿举,你稍后看看清单,好生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凤氏的少主成婚,可马虎不得。”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笼络妻舅
“婚期定在何时?”凤举问。
凤修说道:“二月初七,这是陛下选定的日子。”
“二月初七?”凤举侧眸看向慕容灼,慕容灼冲她微微一笑。
二月初七,正是他们重生初见的日子。
不知不觉,恍然竟已七年了。
凤举在那头和母亲兄长们商量着婚礼的事情,这一头……
凤栖仰着脖子和慕容灼对望,慕容灼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小兔子。
“你不喜欢我吗?”凤栖很认真地问。
慕容灼有点惊讶,这小兔子竟如此敏锐吗?
“不曾。”慕容灼说。
“你的眼睛我没见过,美丽。”凤栖真诚地用自己极度匮乏的词汇来夸赞慕容灼。
慕容灼不太喜欢“美丽”这个词。
“姐姐的眼睛会笑,你的没有,你……不喜欢我。”凤栖再一次肯定,然后又问:“你是谁?”
分明就是个不到两岁的小兔子,小爪子里还抓着自己掉下来的尾巴,可是,这么小的人居然对他摆出一副严肃老成审问的表情。
慕容灼不得不承认,这凤家小郎是他见过的最天资聪颖的孩子。
若是自己和阿举生的孩子,也会如此聪慧吗?
慕容灼正想着,留意到凤举朝这边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心虚,阿举那般护短,看她的样子很珍视这个小弟。
慕容灼重新开始审视脚边的小兔子,这只小兔子,说来居然会是他的妻舅,如此小的妻舅。
可不管是大是小,得罪了总归是不好吧?
慕容灼斟酌着,垂着眼帘俯视着凤栖,吐出两个字:“姐夫。”
“姐夫?是为何?”凤栖皱起小眉头,这个词对他而言很陌生,他要好生想想。
“朕便是你的姐夫。”慕容灼从不屑于也没耐心向人解释,于是只是间断地补充了一句。
只是,凤栖不会明白。
这时,慕容灼看到了那边凤瑾被谢蕴刻意冷落、满脸无奈苦笑的模样,心里就有点泛凉,再想想自己曾经背过的夫诫,更凉了。
看这凤夫人的厉害,若是阿举也如其母,那自己将来的日子……是否也会像凤公这般凄凉?
慕容灼重新看回到小兔子身上。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位好的盟友,这个盟友必须是能在阿举面前说得上话的,令阿举十分重视的,容易让阿举心软妥协的。
“小兔子。”慕容灼看着凤栖,清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凤栖的小短腿向后退了一步,防备地仰视着慕容灼,糯糯地说:“我不是小兔子,我是凤栖。”
慕容灼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趁早笼络这个盟友,从小培养更好。
他放低了姿态,蹲下身子,解下腰间一块玄玉佩:“这个给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凤栖只看了一眼,就将手背到身后:“父亲说,君子……不擅取……他人之物,我要做君子,不做小人。”
难怪这小妻舅小小年纪便一脸老成,凤公怎么现在便教这些古板的东西?
慕容灼见利诱不成,准备继续哄骗。
“小兔子,你如今还小,本就是小人儿,无需做君子。朕是你的姐夫,并非他人,给你便尽管拿着,我们去那边说说话。”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给糖恶人
慕容灼的态度前后大变,前一刻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此时突然就成了摇着大尾巴的狼,他是想讨好凤栖,却不想这样的转变反而让凤栖这只小兔子觉得他很奇怪,更加戒备。
凤栖小兔子不为所动,慕容灼不动声色向凤举那边看了一眼,嗯,无人留意到这边。
“不要这个?那这个。”慕容灼又从腰间取下一条璎珞,往凤栖胖乎乎的小爪子里塞。
“我……不要。”凤栖拼尽全力缩手。
“不喜欢?”慕容灼不气馁,继续从自己身上往下摘东西。
渐渐的,慕容灼摊在凤栖面前的手掌心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随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
凤栖皱着眉头,看看那些东西,再看看慕容灼。
慕容灼问:“这些你不喜,那你喜欢何物,说,朕都可给你?”
慕容灼开始苦恼了,想来也是,这些东西固然珍贵,可是凤家唯一的嫡子,什么好物不曾见过?只怕这小兔子打小便是拿这些东西当普通石头把玩的,不至于眼皮子浅被这些身外之物收买。
要不直接抱起就走?万一这兔子大叫了怎么办?
一大一小,两个人四目相对。
慕容灼绞尽了脑汁憋出一句:“你吃糖吗?”
凤栖皱眉。
慕容灼立即追加:“朕让人用糖做一只兔子送你。”
凤栖摇头。
慕容灼继续:“再加一头狼。”
凤栖伸出小手,贴上了慕容灼的额头。
慕容灼眼角抽动:“你做什么?”这小兔子当他发烧了吗?
就见凤栖扭头大喊:“姐姐,此人患疾了!”
患疾?
慕容灼连忙将凤栖捞过来,捂住他的嘴巴。
可一大院子的人已经望了过来,陛下生病了?这可不是小事。
凤瑾正要上去询问,凤举说道:“应当是和小弟玩笑,不必紧张,我去看看。”
她只看慕容灼心虚的细微反应,就知道有问题。
凤栖被捂着嘴巴,兔耳朵耷拉着,眼巴巴看向凤举。
凤栖终于被姐姐从狼爪下解救出来。
“说吧,怎么回事?”凤举直接问慕容灼。
慕容灼清嗓子,若无其事。
凤举扫了一眼他掌心的东西。
凤栖说:“姐姐,此人有疾,他病了。”
“为何这样说?”凤举的声音温柔得让慕容灼妒火横生。
“他……非要给、给我东西,我不要,他要给我糖。”
慕容灼说:“朕念及初次见面,应当给他些见面礼。”
初次见面?
凤举和小弟是初次见面没错,慕容灼可不是,据说早在凤栖满月时,慕容灼便拉了一整车的礼物送到凤家。
凤举对凤栖说:“有人送你东西不好吗?他要给你,你尽管收着便是。”
“可是,母亲说,天上不会掉东西,吃别人的东西,要给银子。”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凤举琢磨着。
凤栖继续说道:“不乱要他人之物,还有,他、他要给我糖。”
糖?
“小弟不喜欢糖吗?”
凤栖躲在姐姐身边,戒备地看着慕容灼:“母亲说,给糖的,是恶人,要卖凤栖,做童养夫,小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