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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紧要书信

    “那名女子染了病,不宜见风见光,故而斗篷遮面,包裹得十分严实,兴许正因如此,才会有人错认。至于公主,当日的确是到过栖霞寺,然而是在云止离开之后。若是楚大小姐不信,自可去栖霞寺寻里面的大师们相问。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楚大小姐总不会连他们的话也不信吧?”

    事实是,当日静娴公主早在凤举赶到时就已经到了栖霞寺,然而她不愿意被人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披着斗篷隐藏了身份,并且是悄悄进入寺庙的,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何时去的。至于公主那些随从,自然,早已经被衡溪之解决了。

    凤举看了衡溪之一眼,在场恐怕只有她知道这个家伙根本是在扭曲事实,胡说八道。

    她不明白衡溪之当日为何要害她,更不明白这人在害了她之后,现在又为何要帮她,但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不去拆穿对方。

    尽管这个人当日害她陷入危险,但是只要看到这张脸,想到对方是与衡澜之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看在衡澜之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与此人为敌。

    “不知这下,楚大小姐可还有何疑问?”

    楚令月凝眸不语,默默地整理着每一条线索,企图从中再找出什么破绽。

    这时,突然听见凤举的声音——

    “敖登,我听你方才所言,你们是因为收到一封信,所以才会赶到那片山林抓人?”

    “没错!”

    “那你们又是为何会涉险来到大晋?何时霸占了嵋岭的那座坞堡?”

    “就是……收到那封信之后,当时我们原本还在永江东边栖身,慕容灼到处收服部族,我们实在无处容身,然后就收到了信,找到那座坞堡也是信上指点的。”

    楚令月再也顾不得其他,心猛地提了起来。

    “殿下,羯人私入大晋领地,居心叵测,既然话已经问完了,也该将此人带下去了。”

    楚令月一边对萧鸾说着话,一边靠近敖登,掩在袖子里的手中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不能再让这个敖登开口了!

    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敖登,即将准备动手时,紫衣少年挡在了她面前,那双冷漠清澈、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楚令月深沉无波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这个下贱的贱种,如今居然也敢与她作对。

    凤举还在询问敖登:“那么,那封信现在可还留着?”

    楚令月闻言,阴测测地看向敖登,在敖登点头的瞬间,她眉心皱得更紧。

    敖登道:“首领为了留下证据,以备将来不时之需,所以特地将那封信保留了下来。”

    终于,连萧鸾也无法镇定了。

    写信引斛律湛来大晋的人,除了楚家人不会再有别人有这个胆量干这种蠢事,可是如果此事被暴露出来,楚家的罪名可就可轻可重了,严重者,只怕连楚阔手上的兵权都要受到影响。

    萧鸾立刻上前一步,道:“信在何处?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真有这封信,本王必须立刻带着上交到父皇面前,请他定夺。”

    这是怕凤举第一时间拿到书信。

    “那封信,在你们攻打坞堡的那天,我趁乱偷了出来,藏在一个地方,如果你们能够保证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信藏在何处。”

    (今天没有了,晚安!)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只是桑梧

    凤举将扇子抵在了下颏,挑眉。

    这个敖登,比看起来要聪明许多,即使得到了灼郎的保证,他还是懂得利用手上的条件为自己争取保命的机会。

    敖登继续说道:“我知道,那写信之人也可能会想直接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封信的下落,不过,如果我被杀了,那封信就会立刻被人送到你们的官府。”

    放敖登离开,这件事在场只有萧鸾勉强可以许诺,所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萧鸾,等待着他的答案。

    萧鸾心情复杂地看向凤举,只见她一袭天青色的裙裳,清新淡雅,阳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璀璨夺目,让他移不开眼睛。

    很久很久以前,他见到的凤举还没有如此耀眼,穿着也是如此的轻浅淡雅,偷偷地望向自己时,眼睛里总是充满羞怯迷恋。

    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凤举看向他时总是带着厌恶仇恨,而他自己却反而越来越迷恋凤举。

    如果……

    如果凤举还是像从前一样,全身心地属于他,那么今日这情形,他一定会站在凤举身边,什么楚令月,什么楚家,只要有凤举,他根本无需在意。

    可是现在,没有凤举,没有凤家,他就更不能失去楚家和楚令月。

    萧鸾走到敖登面前,扯住了他的衣领:“你似乎并未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你是阶下囚,你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乖乖听话。威胁?这并不管用。本王会让你主动开口的!来人,将他送回大牢,好生伺候!”

    看似是要用酷刑逼迫敖登说出书信的下落,事实上,不过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信的下落,先一步找到威胁到楚家而已。

    随后,萧鸾笑着说道:“方才都是一场误会,今日是楚家主母的丧礼,还是请各位随府上的下人们去摆宴的后庭吧!”

    至此,今日这事便是要就此散罢了。

    “慢着!”

    冷漠的声音将本已经要转身离开的人们又吸引了过来。

    说话之人是东楚府楚秀新过继的嫡女,桑梧。

    桑梧冷冷地看向楚令月:“有人写信给斛律湛,告诉他凤家嫡女会出现在那片山林,而楚家主母利用一个替身将静娴公主引到那片山林。那么,楚家主母究竟是如何知道斛律湛会出现在那里将公主抓走?是给斛律湛写信的那人告诉过楚家主母,还是说,给斛律湛写信之人,就是楚家主母本人?”

    这下,所有人都驻足,满面惊讶。

    刚才一切都千头万绪,众人一时间尚理不清楚,所以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一点,这很明显的一个问题。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可是现在,桑梧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

    她不是西楚府的庶女出身吗?为何会反过来针对自己的嫡母?

    “桑梧,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令月冰冷的目光盯着桑梧,桑梧坦然直视,巍然不动。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可在过去的日子里,桑梧姐弟不过是楚令月这些人的玩具,奴隶。

    过去,桑梧要遵守楚令月的每一个命令,双手沾满鲜血,丝毫不敢违背她。

    可是现在,桑梧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

    桑梧,只是桑梧,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工具。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谋害皇室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桑梧一袭绿衣,坚定地站在那里,毫不退让地反击。

    正如她的名字,青桑沃若,梧桐苍苍。

    楚令月冷笑了一下,如今,真是什么人都敢欺到她头上来了。

    “母亲已故,这其中种种,你,我,众人,都不得而知。我相信,睿王殿下一定能够找到那封书信,到时候自可查清写信之人的身份。”

    凤修说道:“如此说来,殿下到时可以公开进行字迹比对了?”

    萧鸾道:“若是真能找到那封信,本王自会命人进行字迹比对,尤其是会与楚家主母的字迹进行比对,以免除大家的疑虑。至于公开,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官府办案,自然没有必要向外人公开过程。”

    一道儒雅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竟然是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凤瑾。

    凤瑾道:“不过,此事毕竟与小女有着莫大的关系,凤家有权知悉内情。只希望睿王殿下能够应允,字迹比对之时,凤家人可以在场。”

    凤瑾开口,分量不轻。

    “这……”萧鸾为难,看了眼楚令月。

    此时,楚秀也开了口:“怀瑜所言极是,更何况,云止亦是书法大家,字迹比对由她在场,岂非更加稳妥?”

    这两个重量级的大人物都开了尊口,若是萧鸾再拒绝,恐怕就有偏袒楚家的嫌疑了。

    他只好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到时本王必定会通知凤家人。”

    先答应下来,到时,在凤家人来之前,偷偷将信换了也未尝不可。

    楚令月压下心头愤怒,脸上带上一丝悲色:“那么,家母的丧礼是否可以继续进行了?”

    如果再有人出来搅局,那未免有点欺负孤女、不敬死者了。

    然而——

    衡溪之一脸悲悯,悠悠然地说道:“睿王殿下,无论这书信是何人所写,可毕竟,当下已知,楚家主母蓄意谋害静娴公主是真,虽说楚家主母已故,死者为大,可静娴公主同样香消玉殒,令人扼腕,楚家主母谋害皇室公主的罪名,若是就此一笔勾销,对公主是否不公?”

    凤举轻咳了一声,快速展开扇子遮挡了上扬的嘴角。

    看吧,就是有人喜欢落井下石,揪着死人的小辫子穷追猛打,真是缺德啊!缺德!

    凤恒不清楚,这位衡家家主为何要与西楚府为难,不过,他很乐意帮一把手。

    “依照大晋律法,谋害皇室公主,当处以死刑,如凶手已死,仍不可免其罪,当将尸体斩首示众,七日之后家人方可收尸,且只可以草席裹尸下葬,不可举行丧礼厚葬。”

    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只有凤恒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盘桓不散。

    楚令月自认绝对不是个容易被人左右情绪的人,可是今日,她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愤然瞪向那两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二位,无论我们家族之间有何过节,都不该牵连到死者,家母已然亡故,今日的丧礼,二位若是有心参加,令月绝不敢怠慢,但还请二位莫要欺人太甚!”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葬礼取消

    “楚大小姐何必提及家族恩怨?令堂谋害皇室公主是事实,我与衡家主只是就事论事,并非刻意刁难。”

    凤恒说着,看向了萧鸾。

    “睿王殿下,您以为呢?”

    萧鸾环顾四周,此刻所有名门世族的人都在看着他。

    说到底,静娴公主的死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皇族是否要为她报仇其实也无关紧要,可是,这会成为这些世族攻击萧鸾和皇族的借口。

    士族强盛,皇族衰微,这百年来,有多少皇帝被士族扶上了皇位宝座,可最后又有几人得以善终?

    那些皇帝有的被权臣在朝堂之上直接杀了,有的被废掉之后关进冷宫活活饿死,有的被鸩杀,有的被太监宫女活生生勒死。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触犯了士族权臣。

    今日,如果他要力保西楚府,可能明日他就会被这些士族推翻。

    看着萧鸾犹豫踟蹰,凤举唇畔浮上一丝冷酷的笑意。

    萧鸾痛恨士族的权势倾轧,所以前世他利用士族互相争斗,彼此打压,最后更是直接血洗了凤家。

    时至今日,凤举已经渐渐想明白了,作为一个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萧鸾他是个毫无人性的冷血魔鬼。可作为一个皇帝,也许萧鸾的做法并没有错。

    皇族与士族,此消彼长,或许就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前世,萧鸾赢了,所以凤家只能被他宰割屠戮,那么今生,为了自己的亲族不再任人屠戮,凤举只能赢!

    终于,萧鸾开了口:“楚家主母设计谋害静娴公主一事,本王会告知父皇,由他裁度。在父皇下达圣旨之前,西楚府内可设灵堂,但正门不可悬挂白幡,暂时不得下葬,并且,丧礼取消,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吊唁。”

    宾客尽散。

    西楚府隆重的丧礼瞬间变成了一场笑话,全府上下顿时一片冷清。

    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门外的白幡撤下,避过楚令月的视线悄悄收走。

    楚令月静静地望着萧条的院落,转身看向灵堂,目光陡然变得森冷,她挥手推翻了祭台上所有的果品烛台。

    “都给我滚!”

    下人们大惊失色,赶紧鼠窜。

    自从大小姐回来,被惩罚送命的下人不少,可她总是冰冰冷冷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怒形于色,大发雷霆,还是头一次。

    楚令月扶着棺木,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人。

    “母亲,你还是失算了,我们母女……又被凤举狠狠耍了一回。不过请母亲放心,女儿不会让您白白送了性命。终有一日,我会血洗凤氏一族,让凤举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然后,我会在你们面前,一刀一刀,将凤举活剐了,为你们报仇!”

    萧鸾来到门口,轻蔑地压了压嘴角。

    “本王早就说过,你们不该不经过本王允许,擅自动手,如今还要连累本王为你们善后。希望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

    楚令月背对着他,冷冷一笑,转身时已经是一脸漠然。

    “那封书信的事情,若是殿下问不出什么,令月可以代劳,让敖登开口。”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溪之恶意

    “阿举,你可真行,自己都已经被斛律湛抓了,居然还能游刃有余地将别人坑死。”

    凤举似笑非笑地瞥着凤恒:“二哥说什么呢?我是受害者,何曾坑过人?”

    凤恒被她目光一慑,乖乖住口,看向了凤举身后。

    衡溪之走了过来:“云止,看到你安然无恙,衡十三心中甚慰。”

    凤举转身,笑容明媚:“能够再次见到衡家主,凤举也很荣幸。”

    “可要借一步说话?”衡溪之笑容暧昧,引来周围不少侧目。

    近来华陵城中到处都在传,说这位容貌酷似衡澜之的衡家新任风流家主看上了凤举,有意向凤家求亲,连聘礼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凤家与衡家很快便要联姻了。

    今日这衡溪之又莫名其妙出言为凤家帮腔,现在又一脸桃花地盯着凤举。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乐意之至。”

    衡溪之将凤举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上一名美貌的婢女为两人斟了茶,便自觉下了马车。

    衡溪之始终笑看着凤举,婢女一离开,他立刻身体前倾靠近凤举,可胸前一痛,再难前进,低头一看,一柄扇子抵在他胸口。

    凤举坐着,身子向后一靠,抬脚踹了过去。

    车内毕竟狭窄,衡溪之动作受限,站得不稳,被凤举一踹,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像只翻了壳的乌龟,乌发散乱,有点狼狈。

    他揉了揉被踢中的肚子,将头发往身后一甩,桃花眼向凤举瞟了过来。

    “哈哈,最难消受美人恩,云止卿卿,你如此热情,真是令我意外。原来不是笑面虎,而是一匹烈性的胭脂马。”

    “卿卿”二字,让凤举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她阴冷地盯着衡溪之:“你不是澜之,所以我对你的宽容也是有限的。”

    凤举收回冰冷的视线,整理着弄乱的衣角。

    “若非是看在澜之的份上,此刻你肚子上已然开了洞!”

    衡溪之重新坐回到位子上,掸去身上的灰尘,脸上仍然挂着笑,只是多了一丝疏离冷漠。

    “若非是因为他,凤大小姐你,也早已与静娴公主和楚家主母一样。”

    凤举目光冷凝。

    果然,衡溪之对她怀有恶意。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最初接近我,是出于楚家主母的授意,她一面派与乌云珠相似的绿珠接近灼郎,一面让酷似澜之的你接近我,两边着手,疏离我与灼郎的关系。

    “而静娴公主,她本就钟情于澜之,如今,陛下有意将她指给你,她正好将对澜之的情转嫁到你身上。楚家主母便利用这一点,让崔宁挑唆静娴公主,让静娴公主对我下手,如此即便我真的出了事,也与楚家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静娴公主没有想到,她自己也成了你的猎物。因为你不愿意接受陛下的指婚,让衡家受皇族摆布。”

    晋帝想要为静娴公主和衡溪之指婚之事,尚未对外宣布,所以人们并不知情,而衡家准备聘礼,其实是做给晋帝看的,让他放心,结果外人却以为这是衡溪之要向凤家提亲。

    不过衡家与凤家联姻,这谣言的传出,其中也绝对有衡溪之刻意为之。

    (晚安!)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舍一保一

    凤举更加困惑:“衡家内斗,情况大不如前,你传出与凤家联姻的谣言,应是想借助凤家之势,与凤家合作,可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害我?”

    衡溪之却不再说话了。

    他靠在软垫上,眼帘低垂,俊美的脸被一层淡淡的忧郁笼罩。这一瞬间,他无论是外貌还是神态,都与衡澜之几乎一模一样。

    凤举顿时一阵恍惚。

    良久的沉默之后,衡溪之终于抬眸看向她。

    “因为,我与那人是同胞手足,对于他的事,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也不管凤举是否能够理解,衡溪之深吸了一口气,从车内的一个暗柜中取出一个封着口的莲纹青花瓷小瓮。

    “这……是他嘱托我交给你的。”

    凤举看着那个小瓮,心倏地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紧缩,疼痛。

    “这、是什么?”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微地发颤。

    衡溪之凝视着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曾与你说过,家母在怀上孪生子五个月时,曾经生过一场大病,九死一生,结果却不药而愈,后来孪生子降生,长子澜之留在主家,次子送往分支寄养。”

    凤举点了点头。

    衡溪之继续说道:“其实,家母那时并非是生病,而是中蛊,蛊虫入体,因家母身怀有孕,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会生病,但太医们却都查无所获,后来不药而愈,亦是因为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彻底融入体内,开始蛰伏。”

    “中蛊?”

    凤举如今听到“蛊”这个字,简直是深恶痛绝。

    蛊虫,蛊虫,为何又是蛊虫?!

    “后来孪生子即将出世,家父终于寻得一高人,然而高人有言,若要保孪生子活着降生,家母必死无疑,但即便是家母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将孪生子生了出来,蛊毒也必会对他们将来造成影响,兄弟二人将来都难以长命,最好的办法便是……舍一、保一。”

    凤举蹙了蹙眉。

    舍一保一?

    若是顾名思义,那便是要选择舍弃其中一个,将生的机会留给另外一个。

    可是,澜之与衡溪之这不是兄弟二人都安然长大了吗?

    “所谓舍一保一,便是在孪生子降生之时,将蛊毒全部转移到其中一人身上,如此,另外一个便可安然无恙,将来亦与正常人无异,然而与此同时,那个承受了所有蛊毒的幼子,即使有幸得以成年,也最多只有三十几年的寿命。”

    衡溪之在讲述着这些时,漆黑的眸中含着浓浓的愧疚哀伤。

    凤举已然明白了,心中万般沉重地问:“那个承受了所有蛊毒伤害的人,是澜之?”

    “是!”衡溪之的眉心深深地纠结在了一起:“是我一人霸占了所有的机会,这对他太不公平了。而你……”

    他蓦地扭头看向凤举,眸子里带着压抑的怨愤。

    “他原本至少还有十年的人生,可是为了你,他为了你,竟然甘愿放弃了这所剩无几的生命。可笑的是,他为你付出自己珍贵无比的生命,对你却毫无所求,而你也对此一无所知,什么也没有给他。”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化入风中

    衡溪之的话像一记记千钧重锤砸在心口,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只能紧紧地抱住手中的青瓷小瓮。

    “他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不惜让嗜血香的药蛊侵体,用自己的血做你的续命之药,他延续了你的生命,却损耗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将死期……提前了十年。”

    凤举猛地抬起了头。

    尽管,她早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当确切的真相摆在她面前,还是叫她深深的为之震动,难以接受。

    “凤举,我欠了他,你也欠了他。”

    凤举鼻尖发酸,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通红:“你说,他在寺庙里清修。”

    她仍在挣扎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现实。

    然而,衡溪之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一点一点,一个字一个字,击碎她最后的自欺欺人。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于是来找我,让我回来接任衡家家主之位,掌管好衡家,他说身为人子,身为衡家的嫡系子弟,他愧对父亲,愧对家族,要我帮他完成他该做而未做之事,替他尽孝。”

    随后,他又看向凤举。

    “他只向我嘱托了两件事,一件即是将家族托付于我,另外一件,他说,他自知福薄,所以当初不敢将你留在他身边,日后他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所以,他要我尽我所能,在你需要之时帮助你。”

    一滴泪从凤举眼角悄然滚落,涟涟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青瓷瓮上。

    “在我私心里,我并不愿意帮助你,我最尊敬的同胞兄长因你而丧命,但你却并非是我的嫂嫂。我无法理解兄长这份毫无回报的付出,对你,我实则心存埋怨,若非是你,兄长也不会如此早逝。所以,在楚家主母找到我,要我帮助她接近你时,我同意了。

    “我对自己说,若是你落在斛律湛手中,就此再也回不来了,便当做是你去陪伴我的兄长。但若是你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安然回来,那么,我对你的怨怼就此一笔勾销。我就当做是兄长他在天之灵仍然守护着你。从此以后,我会遵守对他的承诺,尽我所能帮助你。”

    这就是为什么他方才会出言相助的原因。

    “与你相识这段时日,我也想清楚了,兄长眼光极高,若是寻常女子也不会入得他的眼,他会痴心倾慕于你,并非没有道理。既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我也无权干涉。”

    衡溪之看向被凤举捧在怀中的青瓷瓮,眸光暗淡。

    “兄长叮嘱我,在他身故之后,将他的遗体焚化,骨灰一半送入祖坟,以全他身为衡氏子弟的孝道。另外一半,他要我在鹤山的山顶之上将之随风散开。他说,他曾与你有过一个结庐之约,他要在鹤山等着你,化入风中,无论你日后去何处,他都可追随相伴,完成曾经与你的约定。与你的约定,他不想食言。”

    衡溪之疑惑地问道:“结庐之约究竟是什么?我当初问他,他却不肯告诉我,说这是他与你之间的约定。”

    眼泪,无声地流着,不绝不休。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红颜如斯,情丝难逃

    衡溪之默默地看着凤举的泪水不停地落下,一滴滴打在青瓷瓮上。

    他一直听着凤举与慕容灼如何分分合合,相互扶持,如何情深款款,至死方休。所以他一直认为凤举是个自私的女子,承受着兄长的深情呵护,却凉薄得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叱咤风云的女子抱着兄长的骨灰,安静无声地流着泪,泪水不停地打在青花瓷上,他无法再说凤举对兄长是自私凉薄的。

    虽然他仍是看不清兄长与凤举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他也不清楚这两个人一直以来是如何相处的,但他看得出来,此刻凤举是真的伤心,她在为兄长的心而心痛。

    凤举一边流着泪,一边用衣袖擦拭着落在青瓷瓮上的泪水。

    “我与澜之的结庐之约……我们曾经约定过,待到一切安定,风平浪静,海晏河清时,我们便结伴同行,一起踏遍山水,他说,每行到一处,他便要亲手结一座草庐,遮风挡雨。那时我还打趣他,堂堂世家公子,岂会结草庐?”

    她说着,笑着,泪水却越发汹涌。

    衡溪之不禁为之恻然,原来,他们曾有着这样的约定。

    兄长,你可看见了,你倾尽性命钟爱的女子,她在为你落泪啊!也许,你此生虽短暂,有这一刻,对你而言,此生也是值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凤修的声音。

    “阿举,有要紧事要与你商量。”

    凤修的声音听起来的确很着急。

    凤举垂眸看着青瓷瓮,抬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只是眼眶通红,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哭过。

    “十三郎,多谢你,告辞!”

    凤举转身便要下车,衡溪之突然将她叫住,从暗柜中取出一盒傅粉,在凤举脸上稍加修饰。

    “我想,你不会愿意让人看到你哭过。”

    “谢谢。”

    衡溪之看着垂落的车帘在空中摇摇摆摆,方才他给凤举搽粉时,凤举出神地望着他的情形,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想,大概曾经兄长与凤举也有过这样的情形发生,所以凤举方才看的其实是兄长吧!

    凤举,有红颜如斯,兄长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都逃不过情丝,试问世间又有几个男儿能无动于衷?

    凤修看到凤举下来,第一眼就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阿举,你……”

    哭过了?

    “可是那衡溪之欺负你?我……”

    儒雅温和如凤修,却也见不得妹妹被人欺负,作势便要往人家马车上冲。

    凤举拉住了他:“七哥,我只是虫子迷了眼,有些疼。”

    她将青瓷瓮小心护在宽袖下,一边向桑梧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发生了何事?”

    “桑梧说,方才有人来报,我们好不容易才查访到的一个证人,死了。”

    凤举问道:“什么证人?”

    桑梧等人焦急地迎了上来,桑梧低声道:“之前不是有一个一度春风的红牌携雨一口咬定是九郎杀了忠肃王府世子吗?”

    凤举点点头:“此事我记得。”

    (晚安,我得睡觉了!写今晚这两章,流泪流得我胸口一股气堵得难受,本来脸还过敏了,眼泪刺得脸还疼,哎……)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隐藏实力

    凤修道:“我去京兆尹府的看押处看过九郎,他说他想起自己当晚醉酒之后,从萧怀俊被杀的那艘画舫里出来了,然后便不记得自己到了何处。于是我们千方百计寻找当晚看到过九郎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那人说当晚的确看到九郎离开了那艘画舫,但那携雨却说九郎当晚一直在画舫。”

    也就是说,携雨说谎,她的证言并不足信,如此指证九哥杀人的证据也就不充分了。

    桑梧蹙眉道:“我们已经派人重重保护了,可是刚才,人还是莫名其妙就死了。”

    “那么,那个携雨呢?”

    凤修答道:“还在一度春风,不过被忠肃王派人看管着,不见任何人。”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凤举想了想,说道:“二哥,你立刻着人去一度春风,请玉奴小姐到云来酒楼,便是说我想见她。”

    “这个时候,你见一个风尘女子做什么?”

    “九哥这个案子不是发生在湄河吗?风波起于风尘处,一切自然也当从风尘处着手。何况这位玉奴姑娘虽身处风尘,但如青莲,品行高洁,无碍的。”

    “好,我即刻便去办。”

    “记得,最好莫要让人知道是我们请玉奴姑娘,免得连累她受害。”

    “明白了。”

    凤恒离开后,凤举叹了口气。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回来之来问题便可立即解决,没想到,还是横生枝节。

    她的敌人终究不是善类。

    “阿举,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正如你所言,霄鸿他是北燕的将军,若无北燕允许,大晋这边也不敢擅自定罪。”

    “这是自然,我绝对不会让九哥出事的。另外,那三百枚木牌之事……”

    凤修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洛河郡那一脉的叔伯兄长们也都在帮忙,目前我们已经拿到了九十枚,据我所知,其他人中当属凤逸拿到的最多,八十六枚。”

    八十六枚?

    说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可这些木牌被分散各处各人手中,不仅要得到每一块木牌在何人手上,还要想方设法让对方心甘情愿将木牌交出,可见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

    萧鸾可真是在全力扶持凤逸啊!

    马车驶出了重紫巷,外面逐渐开始出现了商贩叫卖声。

    晋都华陵,无论经历多少风云变幻,总是如此繁华不休。

    “目前为止,我们占着绝对的上风,凤逸有睿王和西楚府帮忙,我们在华陵城的人脉亦毫不逊色。”

    “七哥,凤逸手中的木牌绝不止八十六枚,这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什么?”

    凤举淡淡一笑:“或许他自己手中确实只有这些,不过其他人手中,只怕还有寄存。”

    凤修思忖着,说道:“我们手中有九十枚,凤逸自己手中与八十六枚,西川和林朔两支联合,共同扶持十七郎,他们手中有三十六枚,另外其他各大分支手中总共有五十三枚,如此算下来,共计二百六十五枚,只剩下最后三十五枚尚未有下落。阿举,你所谓的寄存指的究竟是……”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木牌奉上

    凤举从马车内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匣子,交给凤修。

    “七哥,打开看看吧!”

    匣子被凤修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个木牌,上面标有数字,绘制着各不相同的花纹,不是少主择选的木牌,又是什么。

    “阿举,这、这是……”凤修不禁面露惊喜之色。

    桑梧的眼睛也亮了。

    凤举道:“这是鹿鸣宴结束之后,那些长者主动交给我的。”

    桑梧笑了笑:“你这人,别人都以为你在专心做一件事,却想不到你心生七窍,同时做着所有的事情。”

    凤修摸着木牌,就像是在摸着金条。

    “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一百一十枚了。余下不知所踪的也就只有十五枚了。”旋即想到了什么,凤修的笑容又收敛了起来:“可是不收集到一半以上,结果还是充满了变数。”

    凤举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那你方才说的凤逸另有寄存又是何意?”桑梧问。

    “其他分支族人手中的那些木牌,凤逸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尽可能拿到自己手中。”

    或许,凤逸现在已经与其中某些人达成了约定,到了明日这些人便会将木牌交给凤逸,只是现在,为了迷惑对手,凤逸会让这些木牌暂时留在原处。

    隐藏真实实力,让别人以为自己不过如此,然后在敌人以为胜券在握时,再将底牌全部亮出来,杀敌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是萧鸾毕生致胜的关键。

    桑梧不解:“谁不想做少主?那些人好不容易得到的木牌,岂会给他?”

    不等凤举回答,凤修已经明白过来,叹了口气:“是了,他们也想争夺少主之位,但若是明知自己已经得不到了,那有些人便会识相将自己手中的木牌交给那些有可能成为少主的人,如此将来对方做了少主,他们总不会吃亏。当然,现在为了让他们交出木牌,某些人也会给予他们满意的回报。”

    凤举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尾上扬。

    桑梧看到她这个表情,便是自己曾经是杀手,也不由得不寒而栗。

    “所以,在这最后一日,我们也该抓紧时间做点什么了。”

    凤举说着,指腹抚过青瓷瓮光滑的表面。

    “你这抱着的是什么?”桑梧从方才开始便感到好奇。

    凤举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

    “这是……”凤修看到那青瓷瓮的底座下露出一根红色的编织绳。

    他近来看木牌看得多了,此刻看到这根编织绳,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与木牌上的编织绳一模一样。

    凤举也疑惑地抬了起来,结果便发现,底座下面凹进去的地方粘着一块木牌。

    “木牌?”凤修瞬间讶然:“衡溪之交予你的?”

    凤举取下木牌,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寥寥数字,言:木牌奉上,权做致歉。

    凤举看着青瓷瓮,方才运筹帷幄的自信明媚陡然消失,整个人都笼罩在浓浓的悲伤中。

    凤修和桑梧看到她的眼眶更红了,只是悄悄对视了一眼,却不再追问。

    到底是什么,能让她如此悲伤?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内部有鬼

    凤举等人来到云来酒楼,入了雅间,不多时,凤恒便将玉奴接来了。

    “玉奴见过几位贵人。”

    许久不见,玉奴仍旧是昔日美丽含情的容颜。

    “玉奴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今日请姑娘来的原因,想必二哥已经在路上与你说明了。”

    玉奴颔首,柔声道:“是!”

    凤举发现她的脸上虽然薄薄地擦了胭脂,可还是遮不住的苍白。

    “玉奴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去交代事情的凤恒也进来了,他的脸色比玉奴还要难看许多。

    “就在方才,那个携雨惨死在了一度春风。”

    “你说什么?”凤修大惊之下站了起来。

    凤举缓缓放下杯盏,叹了口气:“还是晚了一步。”

    凤修不明白:“谁会杀了携雨?她不是忠肃王严密保护的证人吗?”

    “是啊,她是忠肃王府需要的证人,忠肃王当然不会杀她,那么,避过忠肃王的重重护卫也要杀掉携雨,会是谁的嫌疑最大呢?”

    凤修蹙眉,犹豫道:“我们?”

    凤举点了点头,露出深思之色。

    如此一来,任谁都会想到是凤家人为了洗脱罪名,故意杀掉了证人,可事实上,携雨已经录过口供画了押,即便杀了她,对凤家而言也没有任何作用。

    凤恒说道:“此事关乎忠肃王府世子的命案,我想应该不是忠肃王所为。这明显是想加深忠肃王与我们凤家的矛盾,损害凤家的名声,我想,应该是西楚府所为。”

    “是楚令月的授意,但未必是她的人动的手。你们也看到了,忠肃王对证人的保护十分严密,便是我们的人也难以渗透。相对的,楚令月想要派人杀害证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桑梧冷声道:“可是忠肃王与西楚府一向来往甚密,未必会提防楚家人。”

    凤举道:“正因如此,一旦证人出事,忠肃王不仅会怀疑我们,他更会怀疑楚令月。故而,我若是楚令月,便会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动手。”

    说罢,她看了眼安安静静跪坐在一旁的玉奴,心中实在惋惜。

    忠肃王将携雨看管在一度春风,旁人接触不到,但玉奴同在一度春风,总是比外人要多了一点机会。到时候凤举便有的是办法见到那携雨,让对方改口便不难了。

    可是现在,为时已晚。

    “阿举,你的意思是,是忠肃王府内部有鬼?”凤修点明了关键。

    楚令月不会自己动手,而他们凤家又一时间无法渗透重重防护,而若是连他们都不能,那其他人更不可能。

    威胁不是外来的,那便只能是内部出了问题。

    “可是谁敢私自违背忠肃王的意思?”桑梧提出自己的疑问。

    “看来忠肃王府也并不安定。”

    凤举突然放开握着杯盏的手,抬眸看向凤修:“七哥你方才说什么?”

    凤修疑惑,却还是重复道:“我说,忠肃王府也并不安定,怎么?”

    “忠肃王府,世子萧怀俊……”凤举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你们说过,事发当晚,萧怀俊情绪暴躁异常,而且忠肃王府的次子萧怀英也在。”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意外发现

    凤恒很谨慎地想了想,才道:“没错,我记得当晚那忠肃王世子很反常,旁人劝他也根本不听,当时我只当他是醉酒,可如今再想,他当时似乎并未饮多少,按理不至于那般,就像是……”

    “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凤修淡淡地说道:“他应该是服用过寒食散。”

    凤恒疑惑地看着凤举,思考着她为何会突然提起忠肃王府的次子,这样一想,一些原本被忽略的事情就浮现出了脑海。

    “一直都听说,忠肃王府的两位公子面和心不和,当天夜里在宴会上,萧怀俊对萧怀英颐指气使,完全不像是兄长对弟弟的态度,那萧怀英也是敢怒不敢言。”

    世子萧怀俊是忠肃王的嫡长子,而次子萧怀英不过是个庶子,两人地位本就不同,再加上萧怀俊是那般目中无人、趾高气昂之辈,萧怀英又是个不安于现状、满怀野心之人,这两人注定水火不容。

    凤举重新斟了一杯茶:“可知那晚萧怀英与何人接触过?近来又与谁频繁接触?”

    其他人均是沉默。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几位贵人所言,奴家倒是知道一些事情,或许对贵人们有用。”

    “哦?”凤举看向玉奴:“愿闻其详。”

    “在凤九郎出事前后的时日,奴家几番看到贵府的凤三郎与忠肃王府的次子来一度春风小聚,在事发当晚,虽然只是一瞥,但奴家看到忠肃王府的二公子慌慌张张地从世子被杀的那艘画舫中跑出来,却撞在了凤三郎身上,随后两人进入了画舫,之后奴家便离开了,不曾看到后来的事情。另外……”

    玉奴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奴家记得那一晚,有一位戴着纱笠的贵女,不知为何一直在一艘船上留意凤九郎,身边跟着婢女和护卫。奴家依稀听见,有护卫失口唤那位贵女为郡主。贵人们或可寻一寻那位郡主,既然她一直留意凤九郎,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郡主?

    深夜特意乔装跑到湄河,一直留意着凤凌?

    玉奴的话令在座几人十分的惊讶。

    凤修几人看向凤举,他们并不了解玉奴,不知道她的话是否可信。

    随即,便见凤举点了点头:“多谢玉奴姑娘。”

    玉奴温柔地笑了笑,又道:“另外还有一事,是与携雨相关的,一度春风内许多人都知晓,携雨嗜赌成性,虽为红牌,但她手头时常拮据,为此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若是想要证明她作了伪证,这一点也许也会派上用场。”

    “玉奴姑娘今日告知的这些对我们大有用处,十分感谢,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哦,当然,姑娘莫要误会,如此断无侮辱姑娘之意,只是我们想要表达谢意。”

    玉奴纤长的睫毛垂落,在如玉般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暗影,她分明有些感伤。

    片刻之后,她贝齿咬了咬唇,道:“既然如此,玉奴有个不情之请,想求贵女帮玉奴赎身,若是贵女认为玉奴无礼,那玉奴绝不敢强求。”

    (晚安!)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阴暗角落,无形厮杀

    同为女子,凤举岂会看不出,玉奴一直倾慕着衡澜之。

    当初凤举请她帮忙,事后也曾让人为她赎身作为答谢,却被她婉言相拒了,留在一度春风,她总会有机会见到衡澜之,可若离开了,她知道自己便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但是如今,她是否也有预感,衡澜之再也不会出现了?

    “好,稍后我便会命人去一度春风。”

    玉奴跪地,郑重拜谢。

    在她转身离开时,凤举突然叫住了她。

    “玉奴姑娘,后会有期。”

    玉奴笑了笑:“后会有期。”

    凤举将目光收回,又落在面前的杯盏上停留了片刻,方才恢复如常。

    “二哥,你即刻着人去查一查玉奴姑娘口中的郡主,看是否能查到是京中哪位郡主。九哥,我们也该行动了。”

    ……

    锦绣华陵,宝马香车,冠盖云集。

    在这人声鼎沸的繁华之外,在不同的阴暗角落里,正展开着一场又一场的追逐,争斗,厮杀。

    胜者将染血的剑从败者胸膛拔出,将木牌夺到自己手中。

    “速速禀告大小姐,二百七十号木牌到手。”

    “去回禀,一百八十一号木牌到手。”

    随着木牌一块块到手,那些对手派出来的人也一个个倒地,最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隆泽街,翡翠阁。

    凤扬连日奔波,想要在这华陵城内买下几间店铺作为私产,此时正在会客厅中等待着。

    小厮道:“郎君,今日这老板可算是答应见我们了,小的看这店铺马上就就是您的了。”

    凤扬得意地拂去杯中的浮沫啜了一口:“在这华陵城,有几人敢拂我凤家的面子?”

    “郎君好大的面子呀!”

    一道柔媚温软的女子声音从帘后传出,随即,一个堪称绝色佳人的少女拂帘走了出来。

    凤扬瞬间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洒了一身。

    “是你?你是阿举身边的侍女玲珑?”

    玲珑行了一礼,笑盈盈地将一张契约摆在面前。

    “郎君,我们不妨开门见山,大小姐知道您想要这间翡翠阁,也知道您在背后使用了一些手段,倘若郎君的所作所为被家主得知,后果想必您很清楚。”

    凤扬怒极站了起来,可他后背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你这是要威胁我?”

    玲珑微笑:“郎君言重了,大小姐有言,一家人理应和睦相处,她只是想满足自己族兄的需求,同样的,大小姐也需要一样东西,希望郎君可以帮忙。若是郎君可以帮忙,那么这间翡翠阁便当是送给郎君的谢礼,同时,往后郎君若有什么需要,大小姐也可酌情相助。”

    “她想要我手中的木牌?”凤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冷冷一笑:“若是我不肯给她呢?想做少主的不止她凤举一人。”

    玲珑笑了笑,笑容十分温柔,只是凤扬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见这美丽的少女一抬手,立刻有人从内阁冲了出来,将凤扬身边的小厮摁倒在桌几上,二话不说,当着凤扬的面便将小厮的一根手指剁了下来。

    小厮的惨叫声刺入凤扬的耳朵,鲜血仿佛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残忍的画面?登时便双腿一软,被玲珑及时搀扶住。

    “郎君近来支使这小厮打着凤家的名头,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吧?大小姐说了,只要郎君向善,做一个好兄长,她还是可以给郎君一个机会。”

    说着,柔荑般的手将契约送到凤扬眼前。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铲除对手

    湄河,十里青堤,映月楼。

    映月楼是除一度春风之外最负有盛名的红馆风月场,寻常的烟花之地多是在夜晚迎客,但这里却分昼夜两场,夜晚有夜晚的旖旎,白日也自有白日的风情。

    凤渊看着眼前美人们翩翩起舞,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

    寻常在人前,他亦如其他凤家子弟那般温文尔雅,一副世家子弟的做派,可他却有个许多男人都不可避免的嗜好,喜好美色。

    等了许久都不见自己要等的人来,他怒极将酒觞重重摔在了地上,起身便往那红牌娘子的闺房冲。

    “璟兮呢?难不成还要我一直等着她?”

    老鸨许娘匆忙拦在门口:“哎哟,郎君,您别这样,璟兮她……”

    “走开!也不看看你挡的是谁的道?”

    凤渊身边的随从一把推开了许娘,可就在凤渊前脚踏进璟兮房间的瞬间,房门哐当合上了。

    这时,两个护卫挡在了门口,其中一人将一张银票递给许娘。

    “你们是何人?想要干什么?”凤渊的随从当即便要拔剑。

    可是他的剑尚未出鞘,人已经被其中一个护卫踹得从二楼摔了下去,剑也随之落下,砸在了他脑袋上。

    许娘看见银票固然开心,但还是担忧地向屋内瞅了一眼。

    “这里面……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那位郎君毕竟是凤家的……”

    “你放心,这里没你的事了。”

    可是许娘刚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见那屋内传出一阵鬼哭狼嚎,那声音分明是凤渊的。

    她不由提起心,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哎哟,可别闹出了人命啊!”

    屋内,凤渊刚一进屋,连那璟兮小姐的影子都没看到,便被几个人围住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是何人?可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对我动手!哎呦救命啊……来人……啊!”

    凤渊被打得找不到北。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终于停手了。

    凤渊扶着腰,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这时,屋中低垂的纱帘被挑起,他看到里面竟有一个女子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

    “郎君可识得此女?”

    粉衣少女从旁边缓缓而出,眉目如画,温柔含情。

    凤渊满面惊诧。

    那被绑着扔在地上的女子他当然认得,那是他原本要找的红牌娘子璟兮。

    但他现在却顾不上璟兮了,他更在意眼前这少女。

    “你是阿举身边的那个……”

    凤举身边的侍女,酌芳,也是华陵城中鼎鼎大名的九品香榭女管事。

    谁人不知,酌芳与玲珑虽为侍女,但也是凤举的得力助手,虽看上去不过是两个美貌柔弱的年轻女郎,但其手段让人根本不敢轻易招惹。

    “阿举她疯了不成?她怎么敢这么做?她就不怕我将事情告到家主那里,让所有族人都知道吗?”

    他立刻想到,明日便要最终确定少主人选,凤举这莫非是想铲除对手?

    酌芳笑容和煦:“郎君可能想多了,大小姐什么也不曾做过啊!”

    “我身上的伤便是证据,她还想抵赖不成?”

    酌芳眉如柳叶,明眸弯弯,拿起屋中一面雕花铜镜送到他面前。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心意拳拳

    “郎君面如冠玉,毫无瑕疵,何来的证据?”

    凤渊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愣住了。

    他方才差点被打死,现在浑身都如散架似的疼,可是,脸上毫无伤痕。

    他当即又卷起了衣袖,身上也同样连一点淤青都没有。

    可他方才被揍得可不轻啊!

    “郎君,您似乎想得太多了,大小姐并不想对您做什么,她做这一切都是为您着想呢!”

    酌芳走到璟兮身边,用冰凉的铜镜抬起璟兮的下巴。

    “郎君可知,这位得您欢心的璟兮小姐,是西楚府安排在此处的密探?”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凤渊显然并不相信,他认为这是凤举的诡计。

    酌芳将一个竹筒送到他面前,继续说着:“这是在这个房间里搜到的,郎君在此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她传回了西楚府,并且,您可曾发现,自从您被她吸引之后,身体便总有些不适?”

    酌芳观察着凤渊的表情,发现他在这一刻神色有异,想必是意识到了什么,便说道:“那是因为,您在此处的饮食酒水中,都被放了一种慢性毒,短期内只会使您感到轻微不适,可日积月累,必伤及性命,西楚府便可以此为要挟,到时候,郎君便不再是凤家的公子,而是西楚府握在手中的傀儡。”

    凤渊的手不知不觉开始颤抖起来。

    “这不可能,即便真有此事,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酌芳轻轻一笑:“大小姐对族人一向关心。”

    凤渊脊背发凉,望向酌芳的眼神充满了惊惶。

    这话便是说,他们这些旁系分支的人,一举一动都在凤举的掌握之中,这、这也太恐怖了!

    酌芳一个眼神,侍卫便将剑奉到凤渊面前。

    “这是何意?”

    “大小姐尊重您的选择,这个探子,是您自己亲手解决,还是奴婢们这些下人代您处置?”

    凤渊手一抖,下意识缩入袖子,后退了一步。

    “不,你们这是要逼我杀人?”

    酌芳心中轻蔑,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将那柄剑握到自己手中。

    “看来郎君是不屑亲自动手了,既然如此,那便由酌芳为您分忧吧!”

    话音甫落,长剑已经刺入了璟兮的身体。

    璟兮被嘟着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哎,刺偏了。”

    酌芳黛眉微蹙,一副哀伤的模样,说着又是一剑,一滴血溅在了凤渊脸上。

    那略带余温的触感,血滴在脸颊上流淌的湿润痒意,都让他感到无尽的恐惧,甚至于,比他自己被刺还要让他害怕。

    他亲眼看着璟兮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鲜血在身下淌着。

    凤渊汗如雨下,腿一软便跪坐在了地上,他目光环顾左右持剑的护卫,隐约意识到,酌芳若是要杀死璟兮,直接一剑了结了便是,可她偏偏如此,这是在做给他看哪!

    他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两块木牌。

    “拿、拿去吧,我知道她要的是这个!放过我吧!”

    几乎已经带了哭腔。

    “郎君心意拳拳,那奴婢便代大小姐收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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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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