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衣裳碎片
“诸位请看,这是否是阿举最喜的衣裳布料?”
凤修从萧鸾手中将那片衣料接过,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谢蕴道:“布料相同并不足为奇,我女儿喜欢用的布料虽然名贵特殊,但也绝非只有她一人在用,也许是别人呢?”
萧鸾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本王理解夫人此刻的心情,但夫人最好还是看一眼再下结论,布料可以有相同,但本王素来听闻,阿举所穿的衣裳皆是由凤家寻找最好的绣娘绣制的特定的花纹,而那些花纹是夫人您亲手所绘,天下间绝无仅有。”
谢蕴看他说得斩钉截铁,轻哼一声道:“七郎,把东西拿过来。”
凤修早已经接到凤举的密信,他当然知道凤举已经悄然回到了鹿隐山庄,只是凤瑾和谢蕴还不知情,偏偏这布料……
他犹豫着,不得已,只好将东西递了过去。
谢蕴接过一看,反复看了半天,突然就面色一变。
“……这、这怎可能呢?”
“夫人,怎么了?”凤瑾见状,心也突然悬了起来。
从理智上说,他并不相信凤举会如此轻易就中了别人的计,可他还是担心。
谢蕴仍是一脸震惊,呢喃道:“这花纹,真的好像是……阿举的……”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到最后,眼角泛起了泪光。
其他人看到连凤家主母都是如此反应,很快就相信睿王所言,看来这具焦尸的确就是凤举无疑了!
之前说凤举落崖时送回一具假的尸体,这一回,总不会再错了吧?总不会吧?
萧鸾的视线在凤瑾和谢蕴脸上扫过,又看过凤修和凤恒等人,最后将凤家每一个人的反应都扫了一遍,这才叹了口气。
“凤公,夫人,诸位,请节哀。本王答应你们,定会将那羯胡首领斛律湛捉回来,为阿举报仇!”
他施了一礼,转身带着人便离开。
“殿下,我送您。”
凤逸主动相送,其他凤家人看了都暗暗泛酸。
这凤逸从前就仗着自己生活在主家,得家主喜爱,处处打压他们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如今有睿王撑腰,更是不可一世。
阿举一死,恐怕这少主之位非他莫属了。
萧鸾来到大门口,压低声音对凤逸说道:“本王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眼下你最大的劲敌都已无力再与你相争,接下来能否拿下少主之位,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凤三,你可莫要再让本王失望。”
凤逸背脊发凉,连忙低头应是。
上了马车,萧鸾挑起帘子又向凤府里面看了一眼。
“阿举,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抓住斛律湛,将他的人头带到你面前。”
这句自言自语,却是真心。
虽然凤举从未答应过要做他的女人,但他却自信自己迟早可以得到凤举,所以,斛律湛让他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殿下,回府吗?”护卫问。
“不,去西楚府吧!”
西楚府也在筹备丧事,而且丧礼的日子就定在两日之后,无论如何,他总是该去看看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宠妻狂魔
松风厅内,族人们无一不是面带悲色,对凤瑾和谢蕴说着节哀之类的话,有些人甚至隐隐发出了低泣声,然而,真正感到悲伤的又有几人?
凤逸上前道:“叔父,婶娘,真的确定这就是阿举吗?”
夫妻二人却是盯着那块碎布不说话。
凤逸叹了口气:“叔父,婶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凤家的大局还需要叔父您主持,您一定要保重。如果这遗体真的是阿举无疑,那我们还是该及早让她入土为安才好,否则……”
凤逸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曾经的过节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只是个悲伤于族妹身亡的好兄长。
然而,有一个人,若是真惹恼了她,她可不会顾及什么虚与委蛇的脸面。
“滚!你们这些人都给我立刻滚出去!”
谢蕴冲着大厅内所有人大吼了一声,惊得众人心头狂跳。
“婶娘,你……”
“凤逸!”谢蕴喝住了他,表情阴冷可怕,简直像是要将这些虚情假意的人都吃了。
凤瑾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却终究没有开口。
谢蕴冰锥一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凤逸脸上。
“你们这些人猫哭耗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吗?你们一个个享受着主家带给你们的荣华富贵,承受着阿举带给你们的名利,可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全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们每一个人都只想着为自己谋利,时时刻刻都盼着我的女儿死。哼!”
她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回头我每人给你们发一面镜子,让你们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嘴脸!你们以为,没有了我的女儿,你们便能霸占凤家的一切,从此为所欲为,横行无忌吗?你们,有那个能耐吗?一群无能鼠辈,都给我滚出去!”
凤瑾宠妻宠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这件事凤氏族人十几年来早已经习以为常,见凤瑾一声不吭,纵然心中有怒,也不敢多说什么,扭头灰溜溜地走了。
听说,前两日与凤举作对的几个族人莫名其妙就拉肚子,或是半夜有老鼠跳上床榻。
后来有人将事情告诉谢蕴,请她给换一个房间,这房间倒是换了,只是听说那老鼠被做成了菜肴,偏偏那个族人不知情,还吃得很香,事后才不知从何处得知真相,当即就吐了,之后今天都食不下咽,看到肉食就呕吐。
他们都觉得是谢蕴事后故意让人悄悄将真相告诉了那个族人,只是这种事,即便捅了出来,谢蕴死咬着不承认,谁又敢将这位当家主母如何呢?只能个个敬而远之,少惹为妙。
况且,此刻他们也不想呆在此地,凤举已死,他们要去抓紧时间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办。
人们一哄而散,最终留下的不过寥寥几人。
洛河郡一脉的人,还有凤修凤恒几人。
凤琰蹙眉,盯着焦尸看了半天,才犹豫地问道:“怀瑜,弟妹,真的肯定这就是……阿举吗?”
凤修和凤恒对视了一眼,虽然这洛河郡一脉的叔伯兄弟们待阿举不错,但毕竟人多眼杂,他们连凤瑾和谢蕴都瞒着,此刻,要把真相说出来吗?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楚家丧礼
凤瑾正要开口,谢蕴在此时神情突变,先前的震怒荡然无存,她悠然抬手拭去眼角的一点泪痕。
“当然不是!”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
凤瑾在她身边面不改色,倒是凤修凤桑梧几人惊讶了。
叔父和婶娘,莫非早就已经……
“不是?”凤琰心头哀伤退散的同时,也更加疑惑:“那为何方才你们……”
方才他们的反应分明就是……不对!刚才凤瑾和谢蕴似乎并没有明确承认这就是凤举,一切都是别人根据他二人的表情和那断断续续模棱两可的话,主观断定的。
这两人真不愧是夫妻,真不愧是主家的家主和主母,太狡猾了!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蕴瞪向凤修和凤恒,两个浊世佳公子顿时苦笑不已。
既然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于是,两人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凤举交代给他们的一五一十解释了一遍。
凤瑾和谢蕴虽然一早就猜到女儿必会有大动作,但真正听到她的缜密部署,还是有些惊讶,更遑论是洛河郡的几位。
“如此短的时间内,真能确定这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吗?”凤五郎凤毓禁不住问道。
凤修笑了笑:“既然阿举如此说了,那我们只需等着看便是。”
凤琰惊叹半晌,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脉也要尽全力协助阿举了。”
主母既然肯将这些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可见是信任他们的,而他们当下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全力帮凤举收集少主择选的那三百块木牌了。
“所以这具焦尸暂时是要留下了?”谢蕴问。
“是!”凤恒道:“阿举说,此人虽死,却有她该去之处。”
因为京中许多人都要参加西楚府主母丧礼,凤家也不例外,偏偏这丧礼日子又与凤家少主择选最终的日子重了,于是,凤家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宣布将少主择选最后期限延后一日。
两日之后,半数以上的权贵都到西楚府参加丧礼。
西楚府曾经何等风光,可如今家主楚康死了,三个儿子死了,如今连夫人也离开了,只剩下次子楚阔和嫡女楚令月,征西大将军楚阔又镇守在西关,赶不回来,整个丧礼上就只有楚令月一人主持局面,实在令人唏嘘。
“楚秀竟然也到了,这楚氏一族东西两府不是很少往来吗?”
“毕竟是同族,若不来,总是不妥的。”
人们三两成堆,就自己所看到的小声议论。
“听说东府那边倒是主动提出要帮忙,不过被这西府的嫡女被婉拒了。”
“啊?还有这种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郎,这种事情还是要长辈来帮忙得好……”
楚秀带着桑梧和桑桐姐弟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其他人很想上来寒暄,但却不敢高攀,尤其楚秀身边的一对姐弟一个比一个冷漠,像两尊冰塑的阎王,让人实在不敢靠近。
桑梧隐约了悟了楚秀随身携带他们姐弟二人的用意,不由脸更冷了。
楚秀将那些小声的议论断断续续听在耳中,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他与西楚府,是仇人,不是族人!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又诈尸了
灵堂设在楚府的前厅,嘉定公主就被安放在棺木内,被鲜花围拥,她的仪容已经整理过,柳眉如月,朱唇如花,娇媚绝伦,看着就好似还活着。
只不过她是被斛律湛硬生生将头颅砍了下来,遗体被带回来之后经过了缝合,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御史柳大人携家眷前来吊唁!”
“礼部尚书温大人、刑部尚书石大人,携家眷前来吊唁!”
……
宾客在礼赞官的唱和声中,依次敬香吊唁,对跪在一旁披麻戴孝的楚令月说几句安慰之语。
直到一声——
“睿王殿下到!”
所有人同时起身。
睿王本就是楚家将来的东床快婿,他会来,一点都不稀奇。
楚令月亲自迎接,虽有悲色,但却不失她一贯清雅脱俗、淡然出尘的风度。
“殿下前来吊唁家母,令月未能出门相迎,还请殿下恕罪!”
“你有孝在身,又要迎接宾客,不必如此多礼了。”
萧鸾将楚令月扶起,就在这时,礼赞官不知为何声音变得结巴了。
“凤、风家……家主、夫人……大、大小姐……啊……”
门外,礼赞官竟然大叫一声跌坐到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跑进大厅。
“大、大大小姐,活人!活过来了!来了!凤……”
众人不明所以。
楚令月蹙眉:“你在说什么?”
然而,不必等礼赞官回答,他们已经亲眼看到了。
凤瑾和谢蕴带着凤修、凤恒迈进了大厅,只是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人。
那人身姿高挑婀娜,潇洒飘逸,仿若凌风而行,容貌更是绝世无双,只是她今日换下了往常灼艳的衣裳,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裙裳,简单素雅,又不失精致,行走之间衣袂翩然,上面有银色的花纹宛如水波荡漾。
凤举换下红裳,应该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
只是……凤举?她不是死了吗?
又诈尸了?!
萧鸾和楚令月,人群中的凤逸,全都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就在斛律湛手中,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就逃脱了呢?
那、那具烧焦的尸体又是谁?
楚令月握紧了双手,指甲悄然刺入肉里,此刻,她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着,让她几欲失去理智。
“阿举?你……”
萧鸾第一个站了出来,若非凤举站在后面,他一定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你还活着?”
凤举看了看周围满面愕然的人们,微微一笑:“殿下与各位,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在鹿隐山庄住了几日,怎么都不认得我了吗?”
凤恒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妹妹你忘了我与你说的了吗?大家都以为那具烧焦的女尸是你呢?”
“啊,对了。”凤举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以为我在鹿隐山庄之事并非是什么秘密,为何大家还会认为我会出现在那……”
凤修从旁提醒:“是嵋岭。”
“哦,对,我怎会在那嵋岭羯人手中呢?若真是如此,只怕我还真是无法站在此地了。”她叹了口气,惋惜地看向前方棺木里的人:“哎,真是可怜的静娴公主与楚夫人,竟惨死于那羯人之手。”
楚令月面沉如水,盯着凤举装模作样的面孔,带着一丝冷笑,举步上前。
凤举,就算你活着回来又如何?你同样要身败名裂!
(晚安!)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红衣女子
“凤大小姐,这几日当真一直都在城郊外的鹿隐山庄吗?”
楚令月的表情淡雅平静,仿佛只是寻常客气地问询,不夹杂一丝个人恩怨的情绪。
然而,唯有真正知晓内情的人,才明白她此刻这话,是在挑衅!
凤举看向她,挑眉,微笑:“当然,有众多贵客迎门赴宴,难不成我要丢下贵客?楚大小姐此言真是令我费解,莫不是伤心过度?”
她面带同情,叹息一声,上前亲切地握住楚令月的手。
“哎,一门接连有丧,偌大的门庭,如今就只剩令月你孤身一人操持,若换做是我,恐怕我也会如此,所以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若是令月你身体不适,还是要好生休息,切莫胡思乱想。”
在寻常人听来,这话似乎十分熨贴,只是真心的关怀。
然而,在场之人又有几人不知道凤举与楚家的恩恩怨怨?
人家一门接连举办丧事,如今一个女郎孤苦伶仃,还不是因为你?!
楚令月眼帘危险地半垂,看着凤举握住她的那只手,淡淡地抽回。
“伤心?不,现在还不是我伤心的时候,待我将仇人抓住,带到家人灵前,到那时,我才有资格伤心。”
“那楚大小姐可要快点行动,我也期待着那一日。”
楚令月淡淡地牵了牵嘴角,向萧鸾看了一眼。
萧鸾明白她要自己做什么,有些不情愿。
楚令月蹙了蹙眉,说道:“有件事,让我近来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很想向凤大小姐了解一二。”
“哦?但请直言。”
“当日我跟随殿下去嵋岭坞堡,从那些捉住的羯胡俘虏口中得知,最初本是静娴公主与另外一名红衣女子被抓,家母并不在其中,而据我所知,当日家母本该在楚家祖坟处,斛律湛之所以会带人涉险到我楚家陵寝,将家母捉走,是因为那另外一名红衣女子将家母的下落告诉了斛律湛,斛律湛为了要挟楚家,所以家母才会不幸遇难。不知,凤大小姐可知那名故意我母亲的红衣女子,是何身份?”
楚令月的眼神仿佛淬了剧毒。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凤举身上,红衣,几乎已经成为了凤举的一大特征,此刻楚令月故意反复强调红衣女子,其用意可想而知。
凤举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平静道:“楚大小姐是指那具被烧焦的女尸吧?我今日才刚回来便听家人说了,睿王殿下误以为那是我的遗体,故而送回了凤家。
“家人一时当真,但后来恰好我命我的婢女回府取些东西,家人方知是一场误会,但毕竟死者为大,家人好心,已然将那具焦尸寻了个地方下葬了。
“至于她的身份嘛……人是睿王殿下与楚大小姐寻到的,查明身份之事自当由您二位,或是官府去查,这我又怎会知道呢?”
“是吗?”楚令月若有所指地追问。
凤举浅笑:“当然。不过听楚大小姐所言,楚夫人不幸身亡,竟是被人所害吗?这就奇怪了,若是无缘无故,无冤无仇,那人为何会害她呢?”
言外之意便是,你自家人先做了缺德事,所以才会遭报应啊!
(今天写得晚了点,但是,不是又断更了,不要害怕。老规矩,到最后一章会提醒的。劳动节快乐,新的一天,新的一个月,也是新的一个礼拜,你们手里的票票就不要揣着了,揣着也不会生出小票票的,尤其是月票,还是赶在七号之前投了吧,不要拖,毕竟七号之前一票等于两票,不亏啊)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香落棺椁
凤恒不悦地说道:“楚大小姐,请你节哀。不过若是你真的急于找到凶手,为楚夫人报仇,那便该尽快查明那具焦尸的身份才是,我们今日是来府上吊唁亡者的,楚大小姐你却在此阴阳怪气地诘问我家小妹,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二公子莫要动怒,令月她只是伤心过度,迫切想要查清真相,所以才会急切了一些。”萧鸾适时劝了一句。
楚令月迅速收拾好心情,像是悲伤至极,勉强提起一丝笑容。
“凤公,夫人,凤大小姐,还有凤家的公子们,是令月失礼了,请!”
刹那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楚令月重新回到灵堂前,对几个婢女说道:“为客人焚香。”
“是!”
婢女们各自点了香,分别送到凤家人手上,就在其中一名婢女举着点好的香要送到凤举面前时,脚下突然绊了一跤,慌乱之下,她下意识朝棺木扶了一把,同时,手中的香掉进了棺木里,落在里面嘉定公主的身上。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婢女吓坏了,还未从摔跤的惊慌中反应过来,本能已经让她跪趴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饶。
对主人的遗体不敬,这是极大的罪过。
“这婢女真是太不小心了!”
“是啊,也不知道烧坏了没有,怎能犯这样的错误呢?”
周围人对婢女的过失十分不赞同,纷纷出言指责。
可是凤举分明看得清楚,刚才那一瞬间,是旁边一个老嬷嬷故意绊了婢女一脚。
楚令月一脸的漠然,开口便道:“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为母亲殉葬!”
凤修也看见了婢女被人绊倒的那一幕,下意识便要上前为婢女澄清,然而身体刚动,一柄扇子拦在了他身前。
楚令月又命人收拾棺木里的香灰,刚才那个故意绊倒婢女的老妇也凑了上去。
凤修看着事情的发展,越发觉得奇怪,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不像是两人下人单纯的矛盾。
谢蕴淡淡地冷笑了一下:“夫君,这西楚府连个坐席都没有,人家站得双腿都发困了。”
她就是故意的!
这局面明显还有后戏发展,得找个地方坐下等着看戏啊,她连瓜子都揣来了。
其他人眼巴巴看着这位凤家的主母夫人旁若无人地撒娇,这画面虽然都看了十几年了,可还是不由瞠目结舌。
凤瑾无奈地看着自家夫人,眼底却是宠溺纵容的温柔,他畏妻如虎,夫纲不振的名声就是如此来的。
可多年来,他却始终甘之如饴。
凤瑾扶住谢蕴,抬眼看向坐席之处,便立刻有人主动让座。
凤举看着双亲恩恩爱爱、腻腻歪歪地离开,将她丢在这里,忍不住心中腹诽:母亲真是太不仗义了,这一副事不关己、等着看好戏的路人姿态,真是……亲娘吗?
谢蕴稳稳坐下,抓起凤瑾宽大的衣袖,从里面掏出一个绣袋来,然后歪斜着身子靠着凤瑾,开始从袋子里抓出各种各样的瓜子蜜饯点心,一只手喂自己,一只手喂凤瑾。
凤瑾虽然觉得这样实在有损形象,可夫人喂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去。
裴夫人忍不住低声笑骂:“这个阿蕴,早已是做娘的人了,原以为她收敛了,没成想还是这副死德行!”
然而不远处,一个俊朗儒雅的中年男子看着凤瑾夫妻恩爱的画面,却是满脸的欣羡,眼神也仿佛飘向远处,陷入了回忆。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梧桐盘扣
凤恒环顾四周,对凤举和凤修小声道:“我们也寻个地方落座?”
虽然心知肚明他们是闲不下了,可暂时总不能就杵在这里等着吧?怎么看怎么怪。
凤举看了楚令月一眼,微笑转身:“好!”
“阿举,来这边。”裴明雪轻声唤着。
然而,凤举才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那整理棺木的老嬷嬷大叫了一声,声音粗粝刺耳。
“大小姐,这……”
果然来了!
凤恒和凤修同时看向凤举。
凤举只是挑眉一笑,悠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老奴婢,嚷嚷什么?”
“大小姐,不是老奴故意要……只是……主母这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死者手里攥着东西?
周遭顿时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楚令月仿佛也是意外,满面狐疑地靠近棺木。
凤举也在此时慢慢转过身来,看了过去。
“阿举,到底是何物?”凤修悄声问道。
凤举哭笑不得:“七哥,你问我,我却要问谁?”
“难道不是你……”凤修略微讶然,他觉得这一切都在凤举的掌握之中啊!
凤举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
虽然有些事的确在她的意料之中,然而敌人具体会想出何种办法来针对她,她又不是先知高人,怎么会知道呢?
其他人不敢轻易触碰嘉定公主的遗体,楚令月亲自上前。
“母亲,为了查明真相,抓住那个害您落入险境的凶手,女儿不得不冒犯您,还请母亲宽恕。”
然后,她掰开了嘉定公主紧紧攥着的右手,果然看到里面有一样东西。
楚令月将那样东西拿了起来,离得近的人都看得清楚,那是一枚缠金丝梧桐枝盘扣,盘扣形状精美,中心的纽扣看着像是纯金打造,豌豆大小的金纽扣表面却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
桑梧看到的第一眼便立刻站了起来,这东西太眼熟了,这不是……
谢蕴正拿着蜜渍果脯的手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盯着那枚盘扣看了半晌,又慢悠悠地将果脯送入口中。
这些人为了害她的女儿,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是……盘扣?”楚令月疑惑地说道:“母亲为何至死都攥着这东西?”
旁边的老嬷嬷看了看,说道:“大小姐,这东西不像是主母所有啊,夫人的衣裳从来不曾用过这种花样的盘扣。”
楚令月疑惑地点头:“我也不曾在母亲身上见过这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这当然不是楚夫人的东西,整个华陵城,乃至于整个天下,使用这种样式盘扣的,恐怕只有一人而已。”
众人朝说话之人看过去,原来,是恭定侯府的嫡女崔宁。
恭定侯崔钰蹙眉斥责:“阿宁,这等事岂由得你胡言乱语?还不住口?”
崔宁冷笑道::“父亲,女儿岂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我既然在这里开了口,自然是因为有足够的证据。表舅母莫名其妙被人害死,女儿既然知道些什么,当然不能装作不知。”
崔钰与夫人杨心兰成亲多年,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但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她的个性与夫人杨心兰简直如出一辙,为人不娴,心思恶毒,总是喜欢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虽然他的夫人是楚康的表妹,多年来楚家也一直拉拢他,要他对付凤家,但他始终不愿意,因为不愿意与楚康之流同流合污,同时,他钦佩凤瑾,不愿意与凤家为敌。
但是今日,他明显感觉到今日一切都透着古怪,分明是冲着凤家去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望你慎言
恭定侯夫人瞄了眼恭定侯不悦的神色,装模作样地劝道:“阿宁,你父亲说的对,这是什么场合,容不得你胡说,若是捕风捉影的事情,那你便不要说了。”
“母亲,我可不是捕风捉影,难道您真的不记得这东西了吗?”
崔宁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凤举身上瞟,这一瞬间,她与凤举对视上,冷不防心头打了个颤。
凤举如今的名声地位早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贵族女郎可比,与凤举作对,一个不慎便要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可崔宁就是不甘心。
同样都是名门贵族出身,同为女子,凭什么凤举就能高她们一等,受人景仰?
而且,她与忠肃王府的世子萧怀俊可是有婚约的,她原本可以成为忠肃王府的世子妃,将来更会成为忠肃王妃,可是,那个凤九郎居然杀了萧怀俊,让她好端端的美满姻缘就此化为泡影,这都是凤家人的错!
楚令月已经来到了恭定侯夫人面前:“表姑母,莫非您见过此物?”
楚令月向来看不上杨心兰,也从来不会如此称呼她。
杨心兰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
她仔细看着那枚盘扣,说道:“这么看来,倒真是有些眼熟。”
说着,她眼神又瞥向崔宁。
崔宁接收到了这个眼神,杏眸一转,冷笑:“母亲可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云想阁,也看到过同样的盘扣,当时女儿也想要定制一套,可那掌柜却说,这种盘扣不卖,只属于凤家嫡女一人所有,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云想阁是凤家主母的私产,那种盘扣也是凤家主母专门为她的女儿做的。”
她的声音很清脆,又刻意抬高了几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令人不禁又想起关于之前那具焦尸的事情。
当时睿王判定焦尸就是凤举,那衣服残片也是重要的原因,残片上的花纹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凤家嫡女的衣裳,怎么会穿在别人的身上?而且据说静娴公主和楚夫人生前都称呼那女子为凤举。
这不是很诡异吗?
“凤举,这分明就是你的东西,都说你们凤家府里驭下严苛,我想绝对不会有下人或者什么不三不四之人偷偷将你凤家大小姐的衣物偷出去吧?”
崔宁的语气咄咄逼人,用词更是别有居心,不堪入耳。
凤修难得疾言厉色地警告:“崔家女郎,还望你慎言!”
“不三不四?哼!”桑梧冷哼一声,大步来到凤举身边:“恭定侯府的女郎竟会将这种言辞挂在嘴边,真是好修养。”
崔宁只觉一阵阴冷的风从后颈袭来,她猛地回头,便见一名面容冷峻却很是俊美的紫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她。
“桑桐,不可以。”凤举轻声说着,冲桑桐缓缓摇了摇头,少年冷哼一声,站在了凤举身边。
崔宁身边压力顿消,她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瞥了眼桑桐,嘲讽道:“刚走了一个北燕长陵王,便又收了一个男宠么?凤举,你还真是……”
楚秀开了口:“瑾琀,有女如此,你该严加管教才是!凤云止何许人,由得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诋毁她的作风德行?”
若非是恭定侯素有贤名,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则此刻,崔宁早已被在场士人们的唇枪舌剑刺成蜂窝了。
(今天好像发了四章,不早了,你们先睡吧,我再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晚安!)
第一千六百章 诚心道歉
“阿宁,立刻道歉,向云止赔罪!”
“父亲?”崔宁不敢相信地看着恭定侯。
“侯爷,女儿只是无心之失,她也是想帮着楚家将事情查清楚,所以才会……”
杨心兰求情的话在看到崔钰严厉的目光之后,全都吞了下去,不敢多说一个字。
“母亲……”
杨心兰拉了拉崔宁的衣袖:“还不听你父亲的话?”
崔宁抬眼发现,此刻周围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轻蔑,鄙夷,甚至是在指责。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说道:“凤大小姐,阿宁只是想要帮我查明真相,一时情急才会冲撞了你,我想,堂堂凤云止,胸襟宽广,当不会与她一个闺阁女郎计较。”
是楚令月。
凤举笑了笑:“不过口舌尔,伤不得我分毫,我自是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只不过,这似乎是两回事。”
楚令月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她所谓的两回事是何意,一时不说话了。
凤恒笑道:“阿举计较与否,那是阿举的胸襟气度问题,但崔家女郎若不道歉,那便是崔家女郎的礼教涵养问题,这的确是两回事。就好比一个人为人旷达,不惧死亡,却并不代表最终杀死他的那个凶手无罪,不需要为自己的罪过受到惩罚。”
崔宁气结,脱口便道:“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你们扯什么杀人凶手?不过是道歉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凤举,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住!”
凤恒轻蔑道:“若是杀人之罪,凶手只是不轻不重地挨一顿骂,那他这赎罪的方式岂非太没有诚意?”
恭定侯肃然道:“阿宁,你要诚心道歉。”
崔宁咬了咬嘴唇,对凤举屈膝行礼:“凤大小姐,是我言语失当,对你不敬,我向你赔罪,请你原谅我。”
凤举微笑,用扇子虚扶了她一把:“恭定侯府的千金果然知书识礼。”
崔宁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边僵持时,楚令月对萧鸾道:“殿下,既然家母遇害之事如此复杂,令月恳请将证人带到此处,在母亲灵堂前当庭对质。”
萧鸾压低了声音道:“事已至此,即便你杀了凤举,对本王又有何好处?依本王看,此事还是就此打住吧!”
楚令月阴测测地抬眸看向他:“在殿下没有把握拉拢凤家之前,楚家对您还是有价值的,既然如此,就请殿下帮我。”
“你威胁本王?”
“殿下说是,那便是。”
萧鸾瞪着她,良久,闷哼一声,转身去吩咐随从。
楚令月重新回到崔宁身边,不动声色地碰了她一下,崔宁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得强行忍住怒火,摆出一副笑脸。
“既然我已经道了歉,那么凤大小姐你是否也该给大家一个解释,为何你的衣裳会出现在羯胡人的地方?莫非是你也被抓去了那里,然后让你身边的婢女穿上你的衣裳顶替你,你自己偷偷跑了出来?其实把表舅母的下落告诉羯人的,也是你,是你故意害表舅妈被抓,最后惨死。呵呵,你不必生气,也无需害怕,我只是说笑而已,想来这也是不可能的,你说呢?”
凤举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恭定侯府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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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一封血书
崔宁在事前曾经进宫见过静娴公主,至于说了什么,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一个被人撺掇利用的跳梁小丑,凤举原本不屑理会她,可是苍蝇一而再再而三地嗡嗡乱叫,是会令人厌烦的。
“哈哈,崔氏女郎的想象力还真是非同一般,不过说不定事实真是如此。”
伴随着风流不羁的声音传来,衡溪之潇潇洒洒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来便听到如此奇异之事,看来今日这场丧礼非比寻常啊!”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站在了身边的位置,那含春带笑的眼尾余光落在了凤举脸上。
凤举扭头,冲他微笑:“衡家主,栖霞寺一别,别来无恙!”
笑容明媚,却仿佛带着刀子。
衡溪之丝毫不为当日之事感到愧疚,更没有一点心虚的反应,反而说出一句令在场之人都觉得十分暧昧的话:“阿举无恙,我便无恙。”
看到衡溪之的瞬间,楚令月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衡家主,我听闻静娴公主失踪当日,曾与你在栖霞寺见过,而后来,公主又与凤家大小姐同乘一辆马车离开了栖霞寺,之后便不知所踪,只有马车倒在临县一个偏僻之地,公主的随从也被人杀了,不知可有此事?”
“额,这个么……”
衡溪之颇有深意地瞅了凤举一眼,正要继续,楚家一个侍婢大喘着气跑了出来。
“大小姐,奴婢、奴婢在主母的遗物里找到了这个!”
什么?
又发现了东西?
相较于之前的盘扣,这回的东西却是更加直观,居然是一封血书。
楚令月一边展开血书,一边问道:“是在何处发现的?”
“回大小姐,是奴婢方才整理主母生前所穿的衣物时,从里面掉落出来的。”
看得出,那血书所用的白绸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而那渗透白绸的血迹旁人也能看个大概,约莫看得出血书上的字并不算多。
楚令月阅览着血书,双手攥得越来越紧。
萧鸾在她身边也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不由讶然。
上面写着:吾与静娴公主今受凤举所害,陷入险境,如吾不幸殒命,只愿令月吾女知悉真相。另吾拾得害人者衣上盘扣一枚,可为凭证。
“凤举,凤大小姐,这个,请你给楚家一个解释。”
楚令月将血书递向凤举。
凤举只扫了一眼,便不以为然地笑了。
“楚大小姐,你当真确定,这的确是从灵堂身上找到的?并且能够肯定这上面的确是灵堂的手迹?”
楚令月扫了婢女一眼,那婢女立刻跪地抬手指天。
“奴婢敢确定,这的确是从主母身上发现的,若是说谎,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令月道:“我相信这婢女不敢撒谎,她也没有必要撒这种谎话。至于字迹,我也可以断定,这的确是家母亲手所写,若是凤大小姐不相信,我可以即刻拿出母亲以往的手稿进行比对,在场许多贵客都是书法名家,便是凤大小姐你,也算一个,相信一看便知。”
凤举淡淡一笑:“那倒是不必了,我相信楚大小姐也不会在此时信口妄言。”
只是希望你稍后不要后悔才好!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伪造假象
凤举将血书递还给楚令月。
“楚大小姐方才说了恁多,其实有件事是错误的,那便是……无论是焦尸身上的衣裳残片,亦或是当下这枚盘扣,都并非是我所有。”
崔宁声音尖利,嘲讽道:“东西分明就是你的,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抵赖?真是……”
杨心兰瞥见恭定侯不悦的神情,及时拉了女儿一把,制止她再说下去。
“阿举,可是那衣裳残片上的花纹,以及这盘扣,确实是只有你一人所有。”
萧鸾的声音带着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温柔。
凤举道:“不,这两样东西只是看着与我的十分相似,不过,的确不是。”
“如何肯定?”楚令月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出现这样的转变。
“酌芳。”
“是,大小姐!”
酌芳领命,上前一步,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碎布,正是从焦尸上取下来的。
“诸位贵人请看,奴婢手中这块碎布,上面的花纹刺绣虽然酷似我家大小姐平日所用的,不过……”
她又拿出了一块布料。
“这一块是从大小姐的旧衣上剪下来的,这上面的牡丹刺绣,每一朵花的花心处都有一粒米粒大小的黄色水晶石,莫说本身刺绣的走针不同,便是这红色的布料本身,我家大小姐所用的布料,本身便带有花枝暗纹,褶皱间还有流光,但焦尸上这一块,虽然也是上乘的布料,但与大小姐所用的还是不能相比,所以,那具焦尸身上所穿的红裳,并非是我家大小姐的。楚大小姐,可否借这盘扣一用?”
听了酌芳这一番话,在场的贵族女眷们都不禁暗暗赞叹。
凤家这等豪门,对女儿的娇宠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光这一件衣裳的华丽精致,竟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从前凤举谢无音的身份没有公开,不便将酌芳和玲珑带在身边,可是如今,玉辞在养伤,未晞……早已无心事主,常心和常欢刚来到华陵城,许多事情她们还需要时间学习,她的身边正需要如此精明又进退的体的丫头。
酌芳已经接过了盘扣:“各位贵人请看。”
她将中间那颗纯金的纽扣用力一捏,圆形的纽扣立刻就被她给捏得变形了。
楚令月眉心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她隐隐已经意识到,事情开始朝着不好的方向扭转了。
“这是何意?”裴明雪好奇地问道。
酌芳得体地笑了笑:“女郎有所不知,我家大小姐所用的这种缠金丝的梧桐枝盘扣,中间的黄金钮是实心的,而这一枚,却是空心。”
裴明雪道:“如此说来,是有人伪造了看似与阿举一样的衣裳,极有可能正是为了假冒阿举?可是,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事实不是已经摆在眼前吗?”楚秀悠然道:“这是有人要伪造出云止在嵋岭坞堡的假象,有意构陷她,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秘事吧!”
构陷凤举,结合那封血书,一个念头在人们心中升起。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事件再现
如果当日在嵋岭坞堡内的红衣女子并非是凤举,那么楚家主母应当不可能认不出来。
但若是她认了出来却还要留下这样一封血书,其背后用意就可想而知了。
楚家主母的夫主和三个儿子之死都与凤举脱不了干系,她痛恨凤举,所以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想要拉凤举下水报仇?
人们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楚令月此刻已然明白,凤举方才为何会问她,是否能肯定血书是母亲的笔迹。
凤举是要坐实嘉定公主诬陷她这件事!
凤举缓缓摇着扇子,视线落在了那枚盘扣上。
嘉定公主到死都攥着的这枚空心假盘扣,事实上,的确是从她身上掉下去的。
一瞬间,思绪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时光,前世的记忆丝丝缠绕上脑海——
那时,楚家送到萧鸾身边的一个美人怀了身孕,被封为瑜嫔。
凤举那时虽为皇后,却大多时候都在凤朝宫内,与宫中其他妃嫔接触并不多。
有一日,瑜嫔忽然到凤朝宫向她请安,她当时还很是惊讶。
可是没想到瑜嫔从凤朝宫离开之后,便莫名其妙失踪不见了,被发现时人已经死了,一尸两命,而瑜嫔手中攥着一样东西,正是凤举皇后凤袍上的一粒盘扣。
而就在事发之前不久,玉辞还对她提过,说她凤袍上的盘扣松了。
那时,所有人都指责她,说她因为嫉妒瑜嫔怀了龙种,所以杀了瑜嫔,只有萧鸾力排众议,说相信她。
如今想来,如果萧鸾真的相信她,便该竭力查清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可后来事情只是在萧鸾对她的“维护”之下不了了之,凤举没有受到惩罚,可说到底,她还是成了杀人凶手,这些事一点一滴,最后成了满朝文武弹劾废后的理由。
就在前段时日,常心服侍她更衣时,说衣裳上面一枚盘扣松动了。
她当时看了一眼,莫名就想起了前世那件事,巧合的是,明明衣服样式大不相同,可前世凤袍上的那粒盘扣与她如今松动的这颗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自从她重生以来,依稀发觉虽然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可是有一些事情,无论如何变化,最终还是会以另外某种形式呈现出来。
凤举当时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特地让常心将松动的盘扣换成了假的。
可是没想到,盘扣事件居然真的还是发生了。
凤举没有想到,嘉定公主更不会想到,她临死还要苦心孤诣坑凤举一把,却没想到,天意弄人。
事情发展至此,楚令月已是骑虎难下,若她就此罢手,她的母亲将背上一个恶意构陷他人的污名。
于是,她命人先将血书、盘扣收了起来,说道:“此事尚存许多疑点,静娴公主为何会落入斛律湛手中,那个伪装成凤大小姐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要如此做,还有,为何要将家母的行踪告知斛律湛,家母又为何会如此肯定对方就是凤大小姐,我想,凤大小姐应该与我一样,都想弄清楚答案。”
这时,萧鸾派出去的人终于将敖登押了来,这个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了解具体情形的证人。
凤举的扇子停在面前,遮了下半面,唇角笑意更深。
(今天更得少了点,因为昨晚又熬夜了,熬夜绝对是个影响更新的恶性循环,在恶性循环开始之前要及时掐断,所以,快十二点了,晚安!如果明天时间充裕,明天尽量多更一点)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敖登证词(一)
敖登身为羯族部落的大将,自有他的傲骨,此刻被迫面对着众多大晋贵族,他自己却已是身负锁拷的阶下之囚,神情难免不忿。
“还不快跪下!”护卫大声喝斥。
“不必了!”
楚令月清雅的声音竟带着一丝温和,她走向敖登。
“贵女,此人很危险,要当心。”护卫提醒。
楚令月恍若未闻,她看着敖登:“有些事情我想要为问你,倘若你能为我解惑,我可以向睿王殿下求情,请他对你网开一面。我想你应当明白,以你的罪过,本该必死无疑。”
敖登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诓我?”
“既然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保证,我自然不会食言。”
“你……”
敖登悄然瞥向凤举,正对上那双扇面后的凤眸,心头就像是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他揣着忐忑,重新看向楚令月。
“你想知道什么?”
“你当日说过,公主与我的母亲一直称呼另外一人为‘凤举’?”
“嗯!那三个女人怪得很,像是有仇。”
“那她又是如何被你们抓住的?”
“汗王收到一封匿名书信,书信上说,南晋望族凤家的大小姐在那天会出现在那片林子里,只要我们去那里抓住她,就可以威胁凤家,索要钱财,谋得出路。结果我们去了,果真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不仅如此,还有另外那个公主。后来那个公主醒过来,一直喊红衣女子为凤举。”
“你确定公主清清楚楚喊的是凤举?”
“是,后来那个凤举还说楚家的主母就在楚家的祖坟,楚家的次子楚阔是征西大将军,对我们也很有用,所以首领才冒险去抓人,后来把那个夫人抓回来,我听见她也是叫那个红衣女子为凤举。”
凤举方才本来已经洗脱了嫌疑,可是此刻听到敖登这一番话,又让人心中不禁再次生疑。
就在此时,楚令月问出的一个问题更加加深了他们的怀疑。
楚令月问:“当日攻打坞堡之际,你们内部也发生了内乱,有没有可能,有人趁那时潜入牢房,将里面的人替换?”
“楚大小姐,你这是何意?”凤恒沉声问道。
这分明就是想方设法,牵强地想要将凤举牵扯其中。
楚令月道:“二公子何必紧张?此事疑点重重,我如此问也并非没有道理。虽然现在已经证明,家母手中之物并非是真的,但各位难道就不曾怀疑?如果那红衣女子另有其人,家母又为何要有心藏下盘扣,还要刻意留下一封血书指向凤大小姐?家母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绝对不是那等无中生有之人。可是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红衣女子的确被人调换过,那么一切便都能解释清楚了,不是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偷偷往凤举身上瞥。
也就是说,羯胡最先抓住的的确是凤举,只不过在混乱之时,凤举丢下静娴公主和楚家主母,自己趁乱被人救走,并且留下一个替身,又将替身烧得面目全非,至于留下替身的目的嘛……
人们的眼神变得莫名的暧昧起来。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抓错了人
良家女子落入羯胡手中,清白肯定是毁了,更何况是容貌美丽的女子。
听说,静娴公主和这楚家主母被发现时,身上衣衫破烂,肌肤裸.露,身上全部都是那种痕迹。
若是凤举真的也在,她又岂能幸免?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安排一个替身。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刺人,仿佛已经坐实了凤举丧失清白的事实。
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在这种咄咄逼视的目光围观下,恐怕要哭着跑了。
凤举敲着扇子,淡淡一笑。楚令月还真是很聪明,如此居然都能将事实猜得八九不离十。
凤举看向敖登:“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在你们将那名红衣女子带回去之后,可曾确定过她的身份?”
“……”敖登沉默了半晌,然后,神情变得坚定:“确定过。”
大厅内一阵哗然,确定过?那这不就是……
“哼,凤大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说?原来你真的被羯胡人抓走好几日,早就已经不洁了!而且你居然还丢下公主和表舅母自己逃走,真是自私自利,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名士?”
崔宁的声音十分刺耳,谢蕴扔掉手上的瓜子,欠了欠身,只是还没等她站起来,恭定侯就重重打了崔宁一记耳光。
“父亲,您为何要打我?女儿不过是心中不平,实话实说,这可不是我在冤枉诋毁她,凤举这样装模作样的虚伪之人,她根本不值得您维护!”
“你还不住口?你若是再如此不知进退,那我只好命人送你回府了。”
“侯爷,您莫要生气,女儿她也是无心的。”
杨心兰劝说恭定侯时,崔宁哼了一声,捂着脸扭头,更加怨恨地瞪向凤举,显然是将自己被打的这笔账莫名其妙算到了凤举头上。
萧鸾攥了攥拳头,看向凤举的眼神都变了:“这……是真的吗?”
凤举淡漠地笑了笑:“何必如此心急,先听敖登将话说完也不迟。”
就在这时,敖登一句话让楚令月眼前蓦然就是一黑——
“确定那个女子不是凤家的嫡女,是我们抓错了人。”
楚令月闭上双眸,顿时有种自己被凤举耍了的感觉。
待晕眩的感觉消失,她缓缓睁开眼睛,冰冷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敖登,一个字一个字,淡淡地说道:“你真的确定自始至终,你们都抓错了人?”
敖登敏锐地从那双眼睛里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年轻女郎有这样的眼神,着实少见,但他偷瞄了一眼凤举,又想起当日慕容灼找到他时,给他的许诺,他终究还是咬了咬牙。
“是抓错了人,若非如此,首领早就派人送信给凤家了。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凤家嫡女,那不过就是楚家的一个婢女。”
这下,包括楚令月在内,所有人都更加吃惊了。
不是凤举的替身,而是……楚家的婢女?
“你说什么?”楚令月不敢置信。
敖登道:“好像是那个楚家的主母想要将她自己的女儿嫁给什么衡家家主,但是那个公主已经与衡家家主有婚约了,所以楚家主母就弄了个替身,假扮成凤举的模样,引诱那个公主到了山林里,然后就被我们抓住了。然后那个婢女想要让我们放过她,她又怨恨主人家把她送入虎口,所以才告诉我们楚家主母的下落。”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溪之作证
楚令月愣住了,萧鸾愣住了,崔宁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样的峰回路转?
不是凤举陷害楚家主母,而是楚家主母陷害静娴公主和凤举?
而且居然还是因为……
像一条软骨蛇似的靠在柱子上的衡溪之瞬间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嘴角抽搐地看向凤举,她敢肯定这是凤举捣的鬼,只是没想到这个女郎会将他也利用进去,这是在报复他吗?
“荒谬!”楚令月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她已经与萧鸾有了婚约,怎么又会莫名其妙与衡溪之扯上关联?母亲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敖登,你可清楚你自己的处境?我方才与你说过,若是你不说实话,那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楚大小姐,你这是在威胁他改口吗?”凤举似笑非笑地说道。
凤修道:“敖登已经将事情据实相告了,只不过不是你所期待的结果,你便非要说是假的,这岂非蛮不讲理?还是说,你今日非要牵强地将罪名扣在阿举头上,才肯罢休?楚夫人千方百计陷害公主,陷害我家妹妹,现在难道不该是你西楚府给皇家、给我们凤家一个说法吗?”
楚令月蹙了蹙眉。
萧鸾对楚家很失望,眼看着楚家从受害人变成了加害者,成为众矢之的,他本意是不想掺和进去的,但是,楚家还有用,他不能让楚家的名声臭了。
“敖登乃是羯胡,他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度?本王想,此次这个悲剧应当只是羯胡所为,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今日在楚家主母灵前,本王许诺,定会尽快将斛律湛抓获,以告慰皇妹静娴与楚家主母在天亡灵。”
“等一下!”楚令月突然又开口:“我还有一事不明,静娴公主失踪当日,最后出现之处便是城外的栖霞寺,前几日我为了调查母亲与公主的下落,曾派人去栖霞寺打问过,有人说看到当日静娴公主是与凤大小姐一同乘车离开的栖霞寺,之后便失踪了。”
凤举拨弄扇叶的手顿了顿,眼尾不动声色地瞥向衡溪之。
那日她分明被打晕了,怎会还有这么一出?
“凤大小姐,不知公主与你一同离开之后,到失踪这段时间,可曾发生了什么?”
凤举一时还真是不好开口,因为她不清楚,衡溪之到底有何用意,贸然开口,编造一个理由,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妙了。
正在这时,衡溪之说道:“楚大小姐此言有误。”
他瞄了凤举一眼,很欠揍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日我也在栖霞寺,所以此事我可以作证,云止的确不曾与公主见过面,因为云止在栖霞寺内所有的时间,都是与我在一处,当时公主并不在。
“后来云止要离开,恰好寺庙里收留了一位落难的女子,寺庙想请我们帮忙收容那女子,但我一个男子终是不便,云止仗义善良,便答应将那名女子带着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