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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养猪放羊

    “之前我还不敢确定,但是现在我敢肯定,错不了!”

    桑梧说得斩钉截铁。

    “昨日在栖霞寺,我察觉不对追赶上去,却被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缠住,后来我摆脱那些人追赶出去,发现一辆马车速度极快地离开,所走的正是嵋岭那边的方向。”

    凤恒又惊讶,又疑惑:“你看到了?那……既然你已经看到了,为何不直接将阿举救下来?”

    桑梧秀丽的眉峰微微蹙起,顿时添了一股别样的英气。

    “我不能!”

    “这却是为何?”

    桑梧的语气有些低沉,她也在懊恼:“因为这是她叮嘱的。”

    “你说什么?”凤恒更加诧异了:“阿举她疯了不成?明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她还要嘱咐你……”

    不仅是桑梧,就连贴身保护凤举的柳衿,近来也因为府中人太多,被派去剑师堂帮忙。不,当下看来,也许就连柳衿,都是凤举故意支开的。

    “她是想要以身犯险,引蛇出洞?”凤恒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凤举出了事,那……那可真是要大乱了!

    凤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镇定下来。

    “晚阳,你还是小看阿举了,时至今时今日,以身犯险引蛇出洞这种办法,她可轻易不会使用了。”

    “你的意思是,阿举除此之外另有所图?”

    凤修笑了笑,眉眼俊逸神飞:“我尚不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接下来这段时间,她要做的事情一定比你我所想的要多得多。所以,我们也要努力了,至少,绝对不能让左阴那个人趁此机会占了上风。”

    尽管他自己心中也十分担忧,但是,他相信阿举!

    当初被慕容烈围困时,阿举无权无势尚且能够脱困,如今不过区区一个斛律湛,又算得了什么?

    桑梧这才说道:“阿举让我在这段时间内暗中加紧调查九郎的案子,尽可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凤恒眉心稍稍舒展,心却提得更高:“那接下来,我们便各自行动吧!但愿阿举能够平安归来。”

    门外,凤瑾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恼怒。

    阿举落入斛律湛手中如此大的事情,这些孩子居然打算瞒着他。

    他刚要抬脚进去,被谢蕴拖住了胳膊。

    “阿蕴,你……”

    谢蕴踮脚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闭嘴,然后又掏出几块糖递给旁边盯着他们看的桑桐,温柔地笑着摸了摸桑桐的头。

    “好孩子!”

    桑桐没有出声提醒里面的人,却不是真的因为几块糖,只是他明白,这两个人不会伤害他们,从他们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温暖。

    “阿蕴,你拉我做什么?”

    凤瑾被谢蕴拖着离开了栖凤楼,这才问她。

    谢蕴放开他,叹了口气:“你没听见吗?是阿举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女儿如今的成就可不亚于你当年,她长大了,懂得如何煽动翅膀能让自己飞得更高,看得更远,我们该放手了。这养女儿跟养猪放羊一个道理,放养出来的肉才好吃。既然她不愿意让我们担心,那我们便继续装作不知,安心等着她回来就是了。”

    阿举自小受到的影响和伤害,何尝不是因为他们过度的保护?

    养猪?放羊?好吃?

    女儿在阿蕴眼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凤瑾哑然。

    “老公,等把女儿泼出去了,我们二人就去游历天下吧!或者,我们再生个儿子?”

    凤瑾的忧虑瞬间散了大半,他宠溺地看着妻子,柔声道:“好,为夫会努力的!”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暗存私心

    嵋岭,坞堡。

    “军师,你的信写好了没有?早点送去给那楚家,我们也好早点动身去西疆,离开这个鬼地方。”

    斛律湛坐在大厅内,左手拥着美人,右手抓着大块的肉。

    “写好了。”

    白秀泽将墨迹吹干,叠好装入信封,盖上火漆。

    “只是……汗王,若是楚阔知道他的母亲在我们这里过得不好,那我们的合作……”

    所谓“过得不好”,心知肚明是指什么。

    “合作?”斛律湛抬脚蹬在了身前的桌几上,动作野蛮粗鲁:“谁跟你说我们是要跟楚家合作?”

    “不是合作吗?那汗王您的意思是?”

    “哼!他楚家的当家主母、征西大将军楚阔的亲生母亲在我手上,他如果还有孝心,又顾及他们楚家的颜面,那我说什么,他就该照做。听清楚,这不是合作,是威胁!”

    斛律湛毫不掩饰自己的卑鄙行径,反以此为荣。

    白秀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在眼中划过一抹光芒之后默然止住了。

    “是,汗王英明,料想那楚阔年轻,也绝对不是汗王您的对手。白某这便下去找人送信。”

    从大厅出来,白秀泽捏着手中的书信看了许久,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冷笑,果断交给一人。

    “汗王有命,将这书信送去华陵西楚府。”

    然后,他看了看左右,没有什么人,便径自往牢狱的方向而去。

    羯胡就是羯胡,再是阴险狡诈,终归还是没脑子。

    将信送去给远在青州之地的楚阔?只怕信还未到楚阔手中,斛律湛自己就已经被人给一锅端了。

    斛律湛不知情,白秀泽却不蠢,楚家真正的智囊,能做主的人,是楚家的嫡女楚令月。信,当然是要就近送给楚令月的。

    不过嘛,他自己在信中做了点小文章,斛律湛那个愚蠢的羯胡是看不出来的。

    北地各处的胡人部族都已经被慕容灼收归得差不多了,就凭斛律湛这微末力量,死路近在眼前,他可不想给斛律湛陪葬。

    牢狱内……

    凤举靠坐在中间里面的墙壁上,与左右两边的狱友都保持距离,手里揪着一根干草,用力一截一截扯断。

    也不知道狼追踪的本领究竟好不好,怎么还不来呢?

    按理说,也应该差不多是时候了啊!

    脚步声传来,静娴公主那边的锁链被人打开,两个眼睛发亮的兵卒又将人给拖走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回了,静娴公主本人也从最初的强烈反抗,到后来,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无知无觉,任由别人拖拽。

    不过,让凤举在意的是,嘉定公主倒是再也没有离开过,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最有利用价值的?

    嘉定公主一动不动地坐在离凤举最近的栏杆边,就像凶恶的野兽等待着兔子送上门。

    笑声,幽幽地响起,那原本娇媚的声音如今透着说不清的诡谲。

    “你知道的,我是西秦的公主。”

    “如何呢?”凤举不甚在意地问。

    “秦人擅毒,我知道,你不是染了瘟疫,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毒,救命之药尚且含有三分毒,更何况你这是货真价实的毒。”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妇容何贵

    “所以呢?”

    凤举的面容被她刻意隐匿在暗影之中,嘉定公主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淡如清风的声音传过来,嘉定公主的笑声更加刺耳。

    “为你配制此毒之人,定是一位岐黄高手,只不过,再是高明的医毒圣手,也无法在保留毒药效果的同时彻底祛除毒性对人体的伤害。所以……”

    说到此处,嘉定公主忽然猛地趴在栏杆前,一双眼睛睁得很大。

    “你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你再不赶紧服用解药,你的脸,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再也无法恢复,不仅如此,这些伤口还会继续不停地溃烂,发臭,直到你死为止。我想,那样活着,对你而言,应该比死还不如吧?”

    “嗯,好像是如此。”

    嘉定公主看到凤举那边的黑影动了动,好像是她换了个姿势,只是,语气中却没有她预想的沉重。

    凤举将手肘撑在膝盖上,以手支颏,悠然道:“我发现,你们一家人似乎都对用毒见解颇深,对于如何使用各种各样的毒让别人痛苦,更是你们所擅长。”

    嘉定公主只是冷冷一笑,丝毫不以为然道:“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擅毒之人用毒杀人,擅刀剑之人用刀剑杀人,善谋者用谋略杀人,同样都是杀人,结果相同,只不过是各自所用的方式不同而已,谁又比谁清高无辜?”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凤举将这八个字重复了一遍,轻淡的笑声中含着嘲讽。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

    楚云对她说过,楚令月也对她说过,如今这个恶毒老妇又对她说了一遍。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嘉定公主可不愿意接受她的转移话题,与她在此情此景下讨论这种人生大道理。很快,嘉定公主便将话题重新转回了方才。

    “天下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的美貌,倘若真的就此毁了,岂不太可惜了?举凡这世俗间的男子,便是再用情至深,也终究忍不住为色相所迷,时时刻刻面对着一个面目可憎的女子,一日两日或可,一旦时日长久,终有一日会心生厌烦,移情别恋。都说北燕长陵王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若是换做他,你说,他能坚持多久?”

    “本王能坚持一辈子!这个恶毒老妇,居然趁本王不在时在阿举面前说本王坏话,简直该杀!”

    囚牢不远处的阴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如暗夜鬼魅,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将囚牢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精致得近乎妖媚的脸容皱巴成了一团。

    若非是身后的雪豹用牙齿死死咬着他的衣摆,他只怕早就冲上去将那挑拨关系的老妇拍飞了。

    凤举静静地听她说完,没有立刻回答。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短暂的沉默却让某个藏在不远处的人心生忐忑。

    “我听闻,夫人在远嫁来大晋之前,在西秦虽是公主,却一直长在宫外,并不受重视,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成为一间乐坊女支馆的幕后老板。”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九成九外

    堂堂皇室公主,却是风月之地的老板,这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即便是在西秦,也鲜有人知晓此事。

    嘉定公主蹙了蹙眉头,因为凤举戳破了她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也因为她明白了凤举早已将她打探得一清二楚。

    但是凤举在此时提起这个,是想嘲讽她吗?

    “想必正是因为如此,夫人对于男子似乎有异乎寻常的了解,因为了解,所以更善于把握。”

    凤举徐徐而语,但却很奇怪的听不出什么讽刺的意味。

    “就事论事,夫人这一点的确值得令人敬佩。毕竟当今的世道,天下多是男人掌握至权,而夫人能掌握男人,便是等同于掌握了天下。”

    这话说得十分中肯。

    “不过——”随即,凤举的话锋便陡然转变:“夫人自认为了解的,是那些终日流连于风月之地、沉溺于酒色的男人,亦或者是那些惯于逢场作戏、表里不一之辈。也许天下男子九成九皆是如此,但须知,九成九,绝非是全部。”

    至少,她的父亲便是那九成九之外的一个。

    慕容灼嘛……来日方长,尚待考察!

    “蠢猫,听见没,在阿举心里,本王便是九成九之外的良人!”

    云团歪着大脑袋仰视着他,眼睛一瞥,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在嘲笑他。

    慕容灼不跟它计较,洋洋自得,咬着一侧嘴角笑得像个傻子。

    若是他知道自己在凤举心里其实尚在考察期,只怕要郁闷得食难下咽了。

    凤举对于男女感情之事,抱着谨慎到几近严苛的态度,男人,宁缺毋滥。

    然而这些,嘉定公主并不知晓,凤举也并不打算告诉她。

    在嘉定公主看来,凤举这种心态不过是不谙情事的少女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正如她当年也认为楚康与她是真心相爱,便会一直一心一意地待她,可后来,这个爱着她的男人还是与一个奴婢生下了那两个贱种。

    可见对男人而言,爱与欲,是可以分在不同人身上的。

    忆起伤心事,听着耳边音,嘉定公主嗤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在笑凤举的天真,还是笑自己的可悲。

    各人皆有伤心事,可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凤举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是这般摸着,她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

    她挑了挑眉梢,眼角含笑道:“不过,夫人所言确实有道理,举凡世俗人皆难避免对色相的喜爱执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我,若是慕容灼有一日毁了容,变得其丑无比,我也会嫌弃他。”

    慕容灼的脸一瞬间变得黑沉沉的。

    阴影中,凤举的目光悄悄瞥向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方向,不禁莞尔。

    “咳!”她轻咳一声,转回正题:“所以夫人大可不必为我操心,我自然会好生保住我这张脸。”

    果然她还带着解药!

    嘉定公主冷笑着道:“可惜,服了解药,你的瘟疫之症便会消失,美貌是保住了,清白和性命就……”

    她在故意激怒凤举。

    毒,的确撑不了多久,如果不赶在最后期限之前服用解药,后果就会真如嘉定公主所言。可是如果到那时凤举还无法脱身,服用了解药,她更加危险。

    忽地,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只是这一次,似乎只有一人。

    凤举笑了:“夫人还是先为自己操心吧!”

    (又超时了,这是今晚最后一更,赶快洗漱睡觉,晚安!)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夏夜清雪

    “夫人!”

    来人文质彬彬,脸上应该是傅了粉,在黑夜里白得异常,正是斛律湛的军师白秀泽。

    院子外的守卫应该是被他给支开了,他此刻来到嘉定公主牢狱前,态度很是殷勤。

    嘉定公主一时不明所以,防备地盯着他。

    “夫人不必害怕,之前那般对您不敬,都是为了瞒过那羯胡,迫不得已而为之。”

    说着,白秀泽打开了牢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夫人,白某有些话想要与夫人您私下里一谈,况且此处也不适合夫人您休息,所以想请夫人移驾去白某的房间,当然,要委屈夫人暂时放下名声顾虑了。”

    这便是说,让别人以为他只是觊觎女色,所以才会将人带去他那里。

    “不过夫人您放心,白某也是读书人,绝对不会冒犯您,将来待夫人脱困离开,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看到此处,傻子都明白此人想要做什么了。

    懂得把握机会攀高枝,倒是聪明的做法,只可惜,就算他帮助嘉定公主脱困,日后等待他的也不会是飞黄腾达。

    他知道嘉定公主在这里所受到的所有屈辱,对方为了自己的名誉,又岂会放过他?

    嘉定公主也看明白了白秀泽的用意,没有推辞。

    她问道:“你现在能放我离开吗?我可以向你保证,待你帮助我回到华陵,必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白秀泽霎时面露为难之色:“夫人有所不知,这坞堡里里外外全部都是他们的人看守,我虽名为军师,但斛律湛那羯胡并不完全信任我,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非但帮不了您,只会连累您和我一同丢了性命呀!哦,无论如何,还请夫人随我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嘉定公主无奈,随白秀泽离开时,回头看了凤举一眼,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容看得人不寒而栗。

    那两人走远了,凤举回味着嘉定公主最后那抹笑容,不禁摇头莞尔。

    这女人自恃有了人相助,便得意得要翘尾巴了,不过,自己也有人。

    恶毒老妇,你我这场较量,就看是你的人有用,还是我的可靠,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送你下地狱!

    凤举眸光流转,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还是从身上找出一块丝帕蒙在了脸上。

    “还不出现,那便永远也别再来见我。”

    她轻声一语,旋即,一人一豹,清冷雪白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她眼前,就像是酷夏夜晚突然飘落眉心的雪花,瞬间抚平了心中所有的焦躁。

    “阿举……”

    清朗冷冽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饱含着思念,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慕容灼再也等不及,作势便要砍断锁链,他不想再让凤举留在这个危险的鬼地方。

    “别!”

    凤举将手臂从栏杆见伸出,抓住了他。

    “你还在此处待下去?不行,这太危险了!”

    “灼郎!”

    凤举轻柔地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

    慕容灼最受不了她这种态度,心立刻就软了,忍不住想要顺从她,纵容她。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只是心疼

    “你听我说,我现在若是离开,必会惊动斛律湛,他会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消息传出去,楚令月和萧鸾更会怀疑这是我的阴谋,而杀斛律湛对他们而言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价值,他们既有可能不再带兵前来,那么我之后要做的其他事情也会被他们注意到,如此一来,我在此处待的这两日便前功尽弃了。”

    慕容灼看着她,只是自己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光与灯光,他看不清楚凤举的眉目。

    他抬手不顾凤举的躲闪,轻轻解下了凤举脸上的丝巾:“莫要听那个可恶的老女人胡说八道,纵使你真的貌丑无盐,此生本王心里也只会放着你一人。所以,这个东西大可不必。”

    当初凤举满脸红疹的样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当他拉下了丝巾,蓝眸瞬间凝滞。

    这一次,看着似乎比上次的红疹更加严重。

    凤举太过敏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立刻就被刺伤了,果然,都是一样的吗?

    慕容灼倏然粗重的呼吸传过了耳畔,他说:“阿举,本王不是嫌弃,是心疼你。”

    凤举的心里有一道波澜涌过,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不过是暂时而已。”

    只是看着严重,只要及时服用了解药,很快就会恢复的。

    慕容灼毫不介意,将手伸过去抚着她的面颊,生怕碰疼了她。

    “阿举……”

    “嗯?”

    “你这般模样真丑!”

    凤举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红着脸拍掉了他的手。

    慕容灼反拉住了她的手臂,自己双臂伸进去动作古怪艰难地抱住了她。

    “答应本王,最后期限之前一定要服下解药,不要管什么计划不计划,你才是本王最在意的。暗中的那些人也会确保你的安全,绝不会让斛律湛伤害到你。”

    “好,我知道的。”

    凤举捧着他的手,微笑:“若不是知道你始终安排人暗中保护我,我也不敢以身涉险,还这般有恃无恐。”

    慕容灼有些郁卒,那这暗中保护之人以后是不是该撤掉?

    “灼郎,你身边那个绿珠呢?”

    “那个女人?”慕容灼当下便不屑地撇了撇嘴:“跟着本王离开之后,仍然不安分,每日都会将本王的行踪秘密送出去。”

    慕容灼很不乐意赶路,因为离得华陵越远,也就意味着离凤举越来越远,这可坚决不能忍,可是为了瞒过某些人,制造出他确实已经与凤举决裂的假象,又不得不这么做。

    后来,那个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女人居然还想爬上他的榻!

    咳,当然,此事绝对不能说,绝对的!

    “阿举,你最了解本王,本王实在不耐烦她了,便找来一个可以模仿人笔迹的人,每日暗中学习,后来……”

    慕容灼说着说着,开始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凤举仿佛都能看到他身后有条狼尾巴在欢快地甩来甩去,妖媚清寒的面容也带上了一丝孩子气。

    后来如何,已然可以想见,往西楚府的密信依旧在送,只不过写信之人早已经变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敖登病愈

    真是只狡猾的狼崽子!

    凤举问道:“那绿珠本人呢?杀了?”

    “没有。”慕容灼大概是想起了绿珠那张脸,眼中倏然凝聚寒光:“不过很快。”

    凤举不想惹他伤心,立刻转换了话题:“灼郎,有件事我要你去办,你靠近过来。”

    外面的守卫回来时,向里面张望了一眼,此时,囚牢内院早已经只剩下凤举一人。

    两日之后,斛律湛没有等来楚家人的回信,等来的却是萧鸾和他身后的一万人马。

    斛律湛听闻坞堡已经被包围,顿时急怒攻心。

    “这坞堡壁垒坚实,易守难攻,区区一万人,有何惧哉?”

    就在这时,敖登大跨步来到了大厅:“首领说得没错,只是我听说,那楚家的大小姐也跟着来了,听说这女人精通奇门遁甲,邪门得很,只要略深手段就能扭转战局,恐怕这坞堡的壁垒也挡不住她。”

    斛律湛和左右议事的人见到是他,全都一副见了瘟神的模样。

    “敖登,你怎么出来了?!”一人大叫。

    斛律湛冷着脸说道:“敖登,既然生病了,就在屋中好好休养,军中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敖登是斛律湛手下最勇猛的将领,失去这个臂膀的确让斛律湛觉得失去了一大助力,只不过,总不能让他一个人祸害了手下所有人。

    斛律湛冷漠的态度让敖登的一片忠心凉透了,果然,那个人说得没错,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耳垂上的银环微微晃动,贴在面上冰凉。

    他笑道:“首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了,我已经好了,真的,不信你们看。”

    他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和衣服,皮肤上果然已经没有了烂疮,仔细一看,脸上也的确是没了。

    “你怎么会突然就好了?”斛律湛深邃的眼底满是狐疑,他前前后后找了不下五个大夫,都说没办法。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自从吃了最后那个老大夫开的药,那些烂疮它就慢慢的不见了,也许是那老头儿误打误撞,给我治好了。”

    在斛律湛看来,敖登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所以他也就信了大半。

    “好兄弟,正好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是,首领!”

    敖登低头的一瞬,嘴角冷冷的牵了一下。

    好兄弟?哼!

    “你刚才说,楚家的大小姐也来了?她难道不顾她亲娘的死活了吗?”

    “也许,她是早就做好了打断,有恃无恐呢?”

    斛律湛看向敖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敖登看了看大厅内的人,若有所指地问道:“军师呢?大敌当前,为何不见军师?”

    “军师说他突然肚子不舒服……”

    斛律湛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大叫:“来人,立刻去请军师前来!”

    牢狱处。

    白秀泽借口身体不适,打算趁乱偷偷带着嘉定公主从小道离开。

    嘉定公主看了眼凤举,冷笑一声。

    “让你就这么死在此地,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不过,我等着凤家人将你的尸体捡回去,到时候,我也会让你尝一尝坟墓被掘的滋味,让你的父母感受一下什么叫锥心之痛。”

    (我看到网站消息好像说今天开始到下月七号月票翻倍,所以……其实这个月都月底了,无所谓,主要是下个月月初那几天,好久没有争过榜了,我觉得我还是抓住结局前的尾巴再努力一下吧,兴许我努力一下,将来还有点什么意外之喜呢,另外,那个言情大赛打榜,我是个佛系作者,算了,反正也争不过)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示弱撒娇

    形容憔悴、宛若木人的静娴公主忽然活了过来,冲到栏杆前。

    “夫人!夫人,求您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再呆在这个鬼地方,我求求你,带我走……”

    可是,对于嘉定公主而言,她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凤举只是淡淡地看着嘉定公主,一个字也没有说。

    “军师!”一个士兵突然进来:“汗王请您立刻去大厅议事!”

    白秀泽心头一惊,他明明已经告了假,这个变故让他始料未及。

    他强装镇定,笑道:“好,正好我打算带着这个女人去见首领,你带路吧!”

    士兵不疑有他,可就在他转身刹那,白秀泽突然拔出剑刺了出去。

    鲜血汩汩涌出,士兵立刻便倒在了地上。

    “夫人,怕是斛律湛已经起疑了,我们快走!”

    说着,他将手中带来的黑色斗篷递给了嘉定公主。

    两人匆匆向着白秀泽一早准备好的逃跑路线而去,终于,凤举微微扬起了嘴角。

    静娴公主恰恰看到了这一抹笑容,心头猛然一震,不知为何,她就是瞬间明白,那两个人,跑不掉了。而凤举——她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

    不!

    不可以!

    她要凤举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不能!

    “她要逃跑!她……”

    一把断刺穿透牢笼,射穿了她的咽喉。

    “啊、啊……”

    最后的呜咽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伴随着鲜血从正中的血洞里流出。

    最后一眼,她不甘心地瞪向凤举,直到倒下,都没有闭上眼睛。

    慕容灼一袭白衣胜雪,飘然落在凤举眼前,燕云上前熟练地打开锁链,然后无声地放倒两个闻声闯进来的士兵,又将人重新放回到岗位上,仿佛他们还活着。

    慕容灼拉过凤举,刹那间的笑容像一朵妖艳盛开的花。

    “阿举,我们走!”

    如此温柔,总是让她感到安心的男人,实在,让她忍不住想冲他撒娇,在他面前示弱。

    “我走不动了!”

    慕容灼眼中的温柔浅浅地荡漾着,像被阳光温暖的河水。

    当凤举被他背在背上,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惨不忍睹的样貌,他居然能对着自己这样的脸如此温柔纵容。

    凤举默默地扬起嘴角,搂紧了他。

    ……

    白秀泽带着嘉定公主很顺利地到了他藏好的出口。

    “夫人,您请……”

    他推开掩饰的柴垛,扭头看向嘉定公主,却在此时,两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军师,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啊?怎么带着我的贵客离开,也不知会一声?”

    白秀泽瞪着斛律湛那张阴鸷的脸,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腿软跪了下去。

    斛律湛一脚将他踹倒,还不解气,上去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我待你不薄,你这该死的!果然晋人都是狡猾之辈,不可信任!”

    斛律湛停下时,白秀泽已经蜷缩在地上,七孔流血,奄奄一息。

    这幅画面让原本还算镇定的嘉定公主忽然就心生恐惧。

    人生经历太多之后,死亡对于某些人而言或许会变得不那么可怕,可是求生总是人的本能,她口口声声不畏死,可真正面对死亡的这一刻,还是会害怕。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天地盈袖,日月满襟

    “夫人……”

    嘉定公主强行吸了口气,说道:“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容身之处,可以让你带着你的人休养生息,来日向慕容灼讨回你应得的东西,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要我还活着,便是你对楚家,对大晋朝的睿王殿下最大的诚意,到时你还怕不能够得偿所愿吗?”

    这两日,嘉定公主没少说服过斛律湛。

    斛律湛盯着她,兀自笑着:“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女人将他想要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又懂得以利相诱。

    “哈哈哈……”

    斛律湛大笑几声,突然沉着脸扼住她的咽喉。

    “如果不是你的女儿和乘龙快婿带兵前来围剿我,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可惜、可惜呀,其实我早已经派人送了信给他们,可他们似乎并不关心你的死活,那我留着你这个老女人,又还有什么用呢?”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外,白秀泽的背叛也让他突然想起了晋人的狡诈。

    “晋人,不可与之谋。”

    斛律湛危险地盯着她,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

    嘉定公主倏然绝望,此刻她突然就意识到了,凤举现在恐怕已经离开了。

    那个丫头,实在太狡猾了!

    只不过——

    最后一刻,嘉定公主攥紧了一只手,笑了。

    ……

    鹿隐山庄。

    鹤山之下,依山傍水,鹿鸣呦呦,宛如仙人之居。

    山庄的门楣之上,匾额已旧,“鹿隐山庄”四个大字却依旧行云流水,风骨犹然,仿佛它们的题书之人,飘逸风流。

    只是字犹在,君子却不知何处。

    正门两侧各自题了一句话——

    右边为:策风为马,天地盈袖。

    左侧为:裁云为裳,日月满襟。

    俯仰宇宙之间,笼天地为袍袖,胸怀扶摇鸣风之志,这恰恰是坦坦荡荡的君子终其一生所应追求的。

    然而看到这两句话的人都知道,这般气势凌云潮的言辞,其实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因为这两句的字体与门楣上的明显不同,所用的是人尽皆知的凤行体。

    潺潺溪流环抱着竹林石台,竹林深处,重重奇石溪涧的另外一边,超然卓绝的琴音悠悠然回荡,低回轻缓时,令人听之而忘却了所有的烦恼,铿锵激昂时,又能激起人满怀壮志,令人不禁热泪盈眶,全身沉寂的血液都在滚滚沸腾。

    鹿鸣宴已经持续了两日,上百宾客无不是当世名流,隐士贤达。

    两日来他们都住在山庄内,一应招待皆是以上宾之礼相待,无论是景,或是物,即便是饮食,都是贵而不俗。

    山庄内的风景,君子亭,扶摇梯,鸣风台,白驹桥,大梦晨钟,各处名字仿佛都在向来人隐喻着什么,发人深思。

    只是,这两日内他们只是自行各处游览观赏,饮酒,交谈,虽然自得其乐,并且也已经隐隐悟出了凤举邀请他们来此的用意,却始终不见凤举这个举办宴会之人,唯有竹林中琴音不断,人们都认为这抚琴之人应该就是凤举无疑,因为那抚琴的手法与凤举如出一辙。

    侧院内,一间雅致的屋中,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投在粉白的墙壁上,摇摇晃晃,实在由不得人不去遐想连篇。

    (今晚就五更吧,昨晚睡得稍微晚了点,今天就明显状态不佳,而且我老是兔子眼的左眼已经在抗议了,所以今天我绝对不能再晚睡了,明天早起精神满满再战,大家,晚安!)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暂时委屈

    “疼吗?”

    “不、不疼……你继续,啊!灼郎,你……稍微轻一点。”

    “阿举,你莫动,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还是弄疼了你。”

    “这……灼郎,你……在说什么?”

    凤举越咂摸,越觉得慕容灼的话不对劲。

    慕容灼弯腰蹲在凤举面前,手上拿着药,愣了一下,看到凤举绯红的脸颊,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喉结滚动,俊脸迅速烧了起来。

    两人都沉默了。

    “咳,你不要多想,本王说的是、是……”

    “谁、谁多想了?分明是你……”

    分明是你说话不清不楚,惹人误会。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了半晌,都有些忍俊不禁。

    凤举笑得开怀,凤眸微暗,靠向慕容灼怀中,吻上他的嘴唇。

    心上人,心上人,与心上之人亲密无间的触碰,让人从灵魂深处不自觉的沉迷,仿佛要与对方融为一体。

    渐渐的,一股古怪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苦苦的,凉凉的,甜中带着点辛。

    两人同时分开,咂着嘴巴,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原来,不知何时凤举脸上的药被蹭进了嘴巴里。

    慕容灼端过茶:“漱漱口。”

    凤举实在忍不住,偏到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好在回来这两日,她又是服解药,又是用药水洗脸敷面,又是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涂抹一次药膏,脸上惨不忍睹的情况已经消失,皮肤已经恢复光洁,只是还有点红印,有些刺痛。

    期间,慕容灼都不愿意假手于人,皆是他亲力亲为。

    说实话,其实依照凤举的心思并不愿意如此,女子都希望郎君的记忆里只有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可是慕容灼就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偏偏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一遍遍地说他不在意,于是,凤举被他催眠了,相信了。

    “哼!”

    慕容灼被她笑得有点窘迫,绷着脸掰正她的身体,说道:“若是再笑,本王便将你绑起来。”

    凤举识相地抿住了唇,抚了抚他红透的耳朵:“灼郎,委屈你了。”

    慕容灼立刻明白她所说的“委屈”是指什么,接下来这段时日,他还需要藏匿,让人以为他真的离开了南晋。

    “你认为,萧鸾真的会行动吗?”慕容灼问。

    凤举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晋帝陛下的身体……不会太久了。”

    慕容灼沉默,凤举在他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忧愁,固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一旦知道了彼此的牵绊,终究还是难以无动于衷。

    只是慕容灼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中回过神来:“你说得没错,依本王前世对他的了解来看,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会有所行动。”

    尽管晋帝已经尽量敷衍,可是他如今的种种反常,萧鸾岂会没有察觉?

    “不过……”慕容灼一边继续将余下的药膏涂在凤举脸上,一边说道:“即便是他真的篡位,也不该是我们先动手。”

    “哦?”凤举笑看着他:“看来你又悄悄做了什么。”

    凤举眼中的钦佩欣赏,让慕容灼很是受用,他的眼角勾起狡猾的弧度。

    “不过是给某个早已虎视眈眈的人提个醒而已。”

    凤举点了点头,不过这些事情总归还是需要一阵子的,当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作者:我是个和阿举一样喜欢自己埋头默默做事、不太习惯向别人开口的人,所以虽然我不好意思经常讨要各种投票打赏,不过每次只要我开了口,大家总是立刻就会有反应,很感谢你们。新的一天,我们更新开始!)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天下乱离,士子伤悲

    “嵋岭那边,应该已经有消息了吧?”

    凤举起身整理着衣袖。

    慕容灼道:“有楚令月的阵法相助,萧鸾已经攻破了坞堡,找到了嘉定公主和静娴公主的尸体,另外,牢房内还有一具被烧焦的女尸。”

    “牢房?女尸?”

    据她所知,那里的牢房内除了她和静娴公主,不应该有其他人。

    正当她疑惑,却发现慕容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是你安排的?”

    凤举盯着他,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人,真是太会物尽其用了。

    “看来接下来,要有好戏看了。”

    慕容灼继续说道:“在萧鸾攻打坞堡的同时,敖登反叛,斛律湛不仅要抵御外敌,还要面对内乱,等到萧鸾攻破坞堡,带兵进入时,里面已经是尸横遍地,敖登被抓了,并且主动承认是他命人放了火,又在坞堡的水井中下了毒。”

    也就是说,除了敖登,几乎没有留下其他活口。

    “那斛律湛呢?”

    慕容灼蓝眸清澈,仿佛能将人吸进去:“阿举,你明知故问,分明是你让本王暗中帮他逃走的。”

    “是吗?”凤举眨了眨眼睛:“我忘了。”

    ……

    隔绝于红尘之外的山庄隐居,飞流如白练,翔鸟鸣山林,草木朦胧,若云蒸霞蔚。

    流水之畔,有人横笛应着琴声。

    石台之上,三四人聚首对弈。

    亭台之中,名士们轻衣缓带、衣袂风流,或神情散朗,或昂扬激愤。

    竹林中,琴音依旧,只是谁都没有察觉,抚琴之人就在一瞬间已经变了。不,或许有。

    正在指着一人怒骂的温伯玉忽然停了一下,侧耳聆听,满带愠色的脸上瞬间舒展开似有若无的笑意。

    曲子还是那支曲子,前后衔接流畅自然,几乎毫无破绽。

    若非是他在琴上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对琴音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恐怕他也会被瞒过去。

    “回来了?”正与人激烈辩论的楚秀也丢下其他人靠了过来。

    温伯玉微笑颔首:“回来了!”

    “看来很顺利啊!”正荡舟湖上的崔子洲望着琴音传来的方向喃喃自语,转身拿起撑杆卖力地划了起来,仿佛前方岸边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他。

    清幽舒缓的琴音见渐渐低迷,弦音一转,霎时犹如惊雷阵阵。

    明明深处晴空幽林,可在场众人却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浓密的阴云笼罩之下,胸臆间压抑沉闷,透不过气来。

    这时,一道清朗浑厚的声音自园中最高处的亭阁“鸣风台”上激荡开来——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何所见,忧思独伤心。”(《咏怀》其一·阮籍)

    身处黑暗的无边恐惧,让人犹如惊弓之鸟不得安宁,知己难寻,前途茫茫,内心的忧思苦闷已经压抑到极致。

    伴随着卢亭溪苦闷压抑的吟诵声,琴音也越来越低沉哀伤,浓浓的伤感和恐惧钻入每个人心里,叫人不禁心中戚戚然,几欲落泪。

    时间稍久,竹林各处竟渐渐有啜泣嚎哭声不绝于耳。

    (这段有点难写,找了半天资料,写得慢,我发现每次有人说要吃肉我就会卡文,屡试不爽,好想把某个喊着要吃肉的渣渣拉出去砍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皎皎白驹,君王以求

    南北分裂,政权更迭,朝野腐朽,壮志难酬。

    这,是一个绝望颓废的时代!

    有志者,或被逼无奈融入浊流,或郁郁寡欢,身死就戮。

    酗酒,作乐,狂欢,服药,清谈,隐世,在无望中,他们用狂放不羁的姿态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残酷。

    可是内心深处,仍然有一团火焰在不甘地燃烧着。

    满眼萧瑟,却壮心不死,风骨不折,所以压抑,所以痛苦。

    当这所有的压抑与痛苦被人毫不留情地揭开,这些人前显贵、受万人景仰推崇的人,唯有落泪。

    然而,在声声悲泣之中,悲伤压抑的琴音渐渐地变了。

    女子清悠的声音慨然吟咏——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先秦·佚名·《白驹》)

    悲泣声渐渐低迷,直到消失。

    众人都听见,前两句分明是凤举的声音,而到了后两句时,却是清越如金玉相击的男子声音,似乎,是那北燕的长陵王,慕容灼。

    岳渊渟抱琴站在帷幕之后,望着碧蓝晴天,绿水青山,扬起了嘴角。

    白驹,白马,是为贤者英才之意。

    这其中大意是君王宴请贤者,迫切希望贤者能够留下辅佐自己,为公为侯,不要避世贪图闲暇。

    此刻,此音,此言,再结合山庄内各处景致的命名,以及“鹿鸣宴”三个字,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昔日衡澜之为山庄取名为“鹿隐”,而今鹿鸣呦呦,正是在告诉他们:明君求贤,隐士当出,匡扶天下,一酬壮志!

    这,也恰恰是衡澜之曾经,或是毕生所求。

    顿时,所有人面面相觑,胸怀激荡。

    如果只是凤举一人,那么凤举便只是大晋的名士,凤家的千金,这所谓的“求贤”,就是代表凤家在招揽贤士。

    可现在,慕容灼也在,那么凤举便不仅仅是代表着凤家,她与慕容灼一同代表着北燕之邦,这是一个国家,一个君主在“求贤”!

    可是,他们是晋人,是大晋之臣,慕容灼是北燕之君,这……不是在让他们叛国吗?

    可是,凤家的嫡女在此,而这个嫡女极有可能会成为凤家未来的少主,甚至家主。

    鹤亭六俊也在此,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代表着当今权力中心的各大世家。

    这根本就是意味着,以凤家为首的各大豪门世家,已经选择站在了慕容灼身后。

    众所周知,大晋的政权决策有半数以上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而今,慕容灼得到了各家拥戴,这——

    这分明就是要改天换地,改朝换代!

    不知不觉间,分散各处的人都汇聚到了一起,这些振臂一呼便足可影响天下的人物,此刻都同时望向了那帘幕所在,大梦晨钟之畔……盛世亭!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君子之风,山高水长

    垂挂的重重竹帘被拉起,那无论是姿容,还是才能魄力,都堪称惊才绝艳、天之瑰宝的两人,同时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弦音在一声铿锵中戛然而止。

    凤举站起身,从琴几后走出,站在慕容灼侧方。

    “感谢诸公赏脸,应邀莅临,此乃云止之大幸,在此谢过!”

    说着,拱手作揖。

    “天下芸芸,不乏饱学之人,名声鹊起之辈,但其中有些沽名钓誉,有些德行卑劣,有些颓靡堕落,无可救药。这些人,纵然才高八斗,云止也不屑与之为伍。故而,举凡收到云止邀帖之人,必是真正德才兼备、德高望重的贤者,深受云止真心钦佩。

    “诸位踏入这鹿隐山庄,在这鹿鸣宴上,所说的每一句话,云止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外泄,待诸位离开,亦不会有任何人再提起,这是我凤云止对诸公的君子之诺,也是云止对诸公操行的信任。

    “诸位皆是通透世事、聪明绝世的人物,我相信你们也已经参悟了此回鹿鸣宴真正的含义。

    “自百年前我大晋河山一分为二,后北地彻底更换天地,晋室皇族偏安一隅,不思收复故土,上至君主,下至权臣,只知争权夺利,攀富比贵,不思强国利民,置社稷民生于不顾,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我辈有才之士满腔怨愤不能舒,满怀抱负只能尽付那酒觞之内,在逍遥散的麻痹下自以为飘飘然,实则不过是胆小怯懦,消极避世。”

    柔弱的身躯,侃侃而谈,慷慨激愤,似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势要凭借一己之力肃清这汤汤乱世的颓靡腐败。

    她所言,其实众人皆知,而且了解得比她更深刻,然而这众人皆知的事实,却少有人敢如此坦荡直言。

    因为,这浓云笼罩的天下,不舒服的人众多,但不怕死敢站出来与天相争的人,少得可怜。

    那余下的大多数人,只能选择压抑地活着。

    他们长啸,狂歌,豪饮,做出一副藐视一切的姿态,却实则,活得可悲,可怜!

    凤举自己也是出身士族,士族把持朝政,彼此争斗不休,但她还是直言不讳,这便更加令人信服。

    “云山苍苍,河水泱泱,君子之风,山高水长。苍山不惧风雨,河水可掀万丈波澜,然而放眼当世,无惧风雨、敢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之君子,何在?”

    世道乱离时,正需君子挽大厦于将倾,然而君子们却成群结队,或自居为隐士,或装疯卖傻,任由魑魅猖狂。

    如此下去,这世道……还有救吗?

    卫啸站在河水浅滩的水石上,手中抱着他最心爱的玉笙,目光幽深。

    他一身武艺,少年时满怀壮志,期盼着报效军中,建功立业,可是后来有一次,他亲耳听到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与人商议着如何挪用军资,他一时激愤去找父亲,请父亲上书告发,父亲却命人将他打了一顿,让他保持沉默。

    后来,他听说有一个人告发那个将军的所作所为,却反被诬告,最终惨死。

    自那以后,他便彻底失望了,从此一心只沉醉于吹笙,与人谈天说地,放浪形骸。

    而今……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明君已成

    所有人都震惊于凤举的慷慨陈词、在思想斗争中犹豫挣扎时,突然听到一声玉石震碎的声音。

    他们循声望去,却惊讶的发现,卫啸将他最钟爱的玉笙重重砸在了脚边的水石上,玉笙粉碎,四分五裂,那剔透晶莹的玉石便纷纷落入了河水中。

    卫啸昂藏潇洒的身姿立于河水之中,在粼粼水光的包围中,愈发轩轩韶举。

    “君不君,臣不臣,则朝纲崩。为君者不明,不仁,不威,则为臣者不贤,不忠,不为,为民者更是不幸。

    “过往卫啸避世,不入朝为臣,只因主君不值得卫啸追随效忠。

    “今日长陵王虽非我晋人,但天下本一体,三皇五帝皆为君,也并非同族同脉同姓,只要有盛世济民之志,有君临天下之威,那便可使万民归心!

    “殿下磊落坦荡,重情重义,重信重诺,更是当世无可争议的雄主,若遇君如此,卫啸自愿效犬马之劳,辅佐君上荡平乱世,君臣一心,共创盛世!”

    这一幕,凤举没有料到,慕容灼没有料到,裴待鹤、楚秀等人也没有料到,其他人更是惊讶万分。

    可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

    卫啸,他真是敢为!

    他居然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在静默无声中,凤举满面崇敬,正要举步上前,却被慕容灼伸手拦下。

    他自己亲自走下盛世亭,穿过众人让开的路,来到卫啸面前,敛衽躬身,郑重作揖。

    “能得鹤亭卫啸归心,是本王之幸,天下之幸,万民之幸。曜天在此多谢!本王以自身性命为誓,必不负先生,不负苍生!”

    慕容灼,曾经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是天之骄子,却太过年轻,全凭一股战场上的蛮力慑服众人,冲动,少谋。

    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成为一时的霸主,却绝对不会是明君。

    然而今时今日所见,这个天之骄子,得天独厚的宠儿,不仅治军严明,治国更是有方,他的政绩便是他的祖父慕容洪也不可比拟。

    面对贤臣良才,他也愿意放下他的桀骜,真诚谦逊,礼贤下士。

    的确,纵观如今皇族中的那些皇子皇孙,无一人能及得上眼前之人。

    慕容灼转身面对众人,再次躬身作揖,朗声道:“慕容曜天此生发下宏愿,誓要一统天下,荡平乱离,开创一个旷古烁今的繁荣盛世,使天下再无战事,使有才之士得以一展抱负,使百姓远离疾苦。

    “诸公既受云止钦佩景仰,必有大才足智,可助曜天完成宏愿,若就此隐于山林,虽陶然自乐,但未免可惜,也是天下之失。

    “今日吾在此诚挚求贤,但求自愿,绝不强人所难,如愿归心,曜天必以国士之礼厚待。无论是燕人,亦或晋人,必一视同仁,绝无高下尊卑之别,皆为我臣民!”

    选择放下对所谓皇家正统的忠诚执着,转而扶持另外一个非我族类的君主,为人所不为,这绝非一时半刻可以轻易决定。

    人们陷入了沉思。

    然而结局,已经摆在凤举心中。

    虽然以北燕如今的国力,直接以战争的方式攻下大晋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此一来,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事后更会有一堆后遗症,那并非是他们的初衷。

    政权的和平演变,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凤举远远望着慕容灼,看他自信骄傲,看他锋芒收敛,光华沉淀,看他在这些当世大家面前出言熨帖,一丝不差,一种欣慰、自豪,油然而生。

    从相识到相伴,她亲眼目睹着这个人一步步成长,蜕变,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真正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睿智豁达、足可以君临天下的男人!

    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今天的更新内容都是这种比较枯燥严肃的情节,可能看起来有点乏味,我写起来也比较困难,不过我还是不想省略鹿鸣宴这一段,我觉得这很重要。OK,大家晚安,不要熬夜!明天我们虐渣渣)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焦尸身份

    鹿鸣宴并不会就此结束,接下来仍会持续几日,这是给予赴会之人充裕的时间考虑,同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这段时日内……麻痹敌人。

    睿王攻破坞堡,剿灭藏匿在大晋境内的羯胡,再一次让人看到了这位温文尔雅的皇子竟还有英武果敢的一面。

    朝堂内,睿王一派甚至包括一些向来中立的官员,都站出来要求晋帝册封睿王为太子。可是就在这时,晋帝称病,罢朝。

    有人认为晋帝是真的身体状况不佳,也有人猜测,晋帝这是在躲避册封太子一事。

    与此同时,静娴公主和西楚府主母的遗体被各自送回了皇宫和西楚府,令人唏嘘不已,可是谁也想不明白,这两位身份尊贵之人,究竟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就被掳到了嵋岭。

    而另外一具在坞堡牢房内发现的女尸,全身被烧焦,根本便不清楚模样,只能先安放在京兆尹府,留待验明身份。

    只是,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这具女尸在三日之后竟被送回了凤家,而且是由睿王亲自从京兆尹府送到凤家。

    几乎凤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前厅,纷纷看着那具包裹在绸缎内的尸体,心思各异。

    凤瑾面对萧鸾,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平静。

    “敢问睿王殿下,这是何意?”

    萧鸾也正盯着尸体出神,神情并不太好,听到凤瑾问话,他才勉强忍住悲痛,对着凤瑾躬身行礼。

    “凤公,本王愧对于您,愧对于凤家,也……愧对于阿举,本王去得太晚了。”

    他的手握得很紧,眼角竟隐隐有水光闪烁,让人看了十分诧异。

    谢蕴站在凤瑾身边,正要上前,被旁边的凤修拦了一把。

    “婶娘,您先莫急。”

    然后,他自己上前,对萧鸾行礼。

    “凤七见过殿下,敢问殿下,这具尸体是……”

    萧鸾深深地谢了口气,说道:“正是阿举!”

    笑意瞬间爬上了凤逸的眼角,他最大的阻碍终于死了,再也没有人能争得过他。

    这一回,这尸体总不可能是假的了吧?

    正当他暗自得意时,感到有一道森冷阴煞的视线朝他射了过来,他转眸看过去,正对上桑梧冷若冰霜的脸。

    桑梧从前的杀手身份他是有所耳闻的,何况如今桑梧已经是楚秀名义上的嫡女,所以他不愿意招惹这个杀神,立刻收敛心思,别开了目光。

    桑梧轻哼一声,冷冷地撇了撇嘴角。

    这些人,是否高兴得太早了?

    “殿下说笑了,如今大家都知道,阿举便是谢无音,而谢无音,近日正在鹿隐山庄举办鹿鸣盛宴,又怎会成为嵋岭坞堡内的一具焦尸呢?”

    “本王理解,要凤家诸位相信这个噩耗,很难,但是当日是本王亲自去的嵋岭,虽然当时羯胡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但本王还是从抓来的羯胡将领敖登口中知道了一些细节。与静娴和楚夫人一同被掳回去的还有一名年轻女子,据他所言,这名女子身着十分华贵的红色裳服,一直被关在邻近静娴和楚夫人的牢房内,两人也一直称其为‘凤举’。”

    说着,他蹲到焦尸身边,从那些烧焦的衣服灰烬里找出一点遗留下的布片捏起,呈于众人面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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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读者q群:232886807)帝色撩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色撩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色撩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