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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不服来战

    口口声声说女子也可以进入闻知馆,可心中分明就是对女子存着轻视不屑。

    当谢无音最初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时,那时的她是何处境?

    若是当时的她以真实身份踏入闻知馆,恐怕,得到的只会是奚落,甚至可能连闻知馆的门槛都迈不进来。

    “昔日云止乔装改扮,以谢无音的身份入闻知馆,诸位认为我此举欺瞒世人,但这确是当初无奈之举,我自认此举并未伤害到任何人,所以,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在座每一个人都要比她的年纪大上许多,她这番话可说是十分狂傲了。

    “若是有谁真的认为凤云止的举动有失妥当,那么今日,我愿以琴会友,看看我凤云止踏进这闻知馆是对,还是错?看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

    琴台内,鸦雀无声。

    凤举如今已经是七弦大家的级别,那些方才叫嚣的人,又有谁能在琴艺上争过她?

    裴待鹤起身,眼神淡然地扫过众人,站在了凤举身边。

    “云止小友所言不错,无论是琴艺,还是大德,亦或是才识,她都值得我等钦佩,我裴待鹤与伯玉兄、亭溪、子洲等人,和云止相识短短几年,她身上有许多东西非常值得我等效仿学习。”

    他称凤举为“小友”,这便是将凤举视为忘年之交,就像当初的衡澜之。

    世上有多少人想求鹤亭六俊一句话都不得,更遑论是被他们视为朋友!

    裴待鹤最后说道:“往后,谁若是再就此事胡做文章,那便是与我裴待鹤为敌。”

    卢亭溪朗然笑着,高高举起手:“算我一个!”

    “还有我!”卫啸紧随。

    楚秀笑眯眯道:“云止可是我的徒儿。”

    他们既是望门士族,又是名士之首,得到他们的极力支持,谁都不敢再多说只言片语。

    萧鸾看着眼前这一幕,之前的落寞痛悔被一种无端的忧虑取代。

    他隐隐觉得,这幅场景不是什么好兆头。

    眼看事情已成定局,萧鸾不甘地看了凤举一眼,提前离开。

    “殿下!”

    萧鸾刚从闻知馆出来,李荀嘉便满头汗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荀嘉?你这是……”

    李荀嘉看看左右,将萧鸾请到一边,悄声道:“殿下,北边流民新城的安排下来了。”

    “哦?何人?”

    “是寿康王。”

    萧鸾蓦地一怔。

    父皇让寿康王叔管辖北界新城?

    李荀嘉道:“我们的人和其他各大世家的人,陛下都没有选,却选中了寿康王,真是出乎意料。”

    萧鸾若有所思,却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说道:“寿康王叔在北地死守邺阳城多年,无人能比他更了解北地的环境与形势,他在大晋又没有错综复杂的人脉盘踞,父皇会将新城交给他,也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可是……”李荀嘉心存疑虑,说道:“寿康王毕竟在危难之时受过凤家大小姐的恩惠,这层情面只怕……”

    “阿举是对王叔有恩,但当初在江上拦截他的不也是凤九郎吗?功过相抵罢了。”

    与下属虽是这样说,但他心中却是怀疑,父皇此前分明是在扶持他的,处处给他施恩,这一次怎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难道说他真的已经知道……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共创盛世,以安天下

    “看来,事情拖不了多久了。”

    萧鸾眼底阴冷一闪而过。

    “荀嘉,近来慕容灼在干什么?他可有入宫?”

    李荀嘉摇头:“前几日被陛下召入宫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进过宫,哪怕是陛下召见,也都被他推拒了。这两日据说是与凤家大小姐发生了争吵,一直与刘承在一处,连凤家都不回了。”

    “与阿举争吵?为何?”

    “好像是为了一个婢女,不知为何,慕容灼对一名婢女似乎颇为不同,详细的便打听不到了。”

    李荀嘉悄悄观察着萧鸾的神情,见他听到那两人争吵,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不由得暗暗摇头。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一直以为殿下这样的人,冷酷绝情,将大业放在第一位,不会对任何人动真心,可是如今他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殿下对那凤家大小姐的用情越来越深了。

    上了马车,萧鸾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他早就怀疑父皇与柔真皇后的亲生骨头,极有可能就是慕容灼,如今,父皇在召见了慕容灼之后,慕容灼对父皇的态度越发冷淡放肆,父皇却反而转变了态度,凤家又一直在帮助慕容灼……

    看来,慕容灼就是真正的大皇子萧昱这件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父皇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他接下来定会为了他的亲生骨肉做打算,看来,必须要加快行动了。

    ……

    闻知馆。

    “两日之后,城郊鹿隐山庄,云止将举办竹林流觞宴,凡有志有才之士,如有意愿,均可前往,届时,云止将扫庭恭候,香茶美酒款待。”

    鹿隐山庄,许多人都知道,那是衡澜之的别苑,而且衡澜之从来不会在那里招待外人。

    如今衡澜之又不在,凤举无法知会主人家,又为何会选择在那里举办筵席?

    鉴琴会散后——

    “阿举,为师要真正的恭喜你了,你如今是与我们不相伯仲了。”楚秀看着自己的徒弟,由衷地自豪,这个女徒弟收得很是没错。

    凤举却不敢得意忘形,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生阅历,学识技艺,在许多方面她或许是比同龄人有优势,但比起师父这些人,终究还是差得远的。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人,后退一步,躬身作揖。

    “凤举拜谢师父、诸位世伯长辈,若无你们鼎力支持,我不会如此轻易走到现在,诸位待我如师亦如父,真情相交,此恩,凤举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她也清楚这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为何如此帮她,对她另眼相看,只因为,他们与她,有着共同的宏愿!

    凤举伸出一只手,道:“愿吾等……共创盛世,以安天下!”

    受她情义所动,其他几人也觉胸臆间豪情激荡,楚秀率先伸出手叠在她手背上,其他人随之效仿。

    “共创盛世,以安天下!”

    人渐渐散去之后,凤举本要带人离开。

    酌芳突然说道:“大小姐,香囊还留在琴轩内,奴婢去去就来。”

    玲珑也去外面找车夫了。

    凤举一人站在琴轩外,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伤感便涌上了心头。

    “澜之,我比你预想的做得更好,若是你知道,定也会为我感到高兴吧?”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接受,可答案却早已隐约埋藏在了心里。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琴轩的后方。

    曾经她差点被萧鸾撞破,澜之便是在琴轩后面为她挡下一劫。

    凤举转过琴轩拐角,含着淡淡的目光在看到眼前一幕的瞬间,倏地……怔住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桃花清溪,映故人颜

    琴轩后的窗下,竹影横斜,落在碧绿色的长衫上,落在如画隽永的眉目之间。

    那人如画中之人,合眸靠在墙根,呼吸轻缓,不知是否午睡正酣。

    “澜、澜之?”

    眼前情形来得太过突然,那乍一看极为熟悉的容颜,让凤举不自觉便低唤出声。

    那小憩的人似乎被她的声音惊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样熟悉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

    那人悠然将目光转了过来,讶然一闪而逝,挑眉,笑容里似带着无尽灿烂的桃花。

    一瞬间,凤举高高提起的心重重地落下。

    眼前之人——

    不是澜之!

    只是一个与澜之长相有八九成相像的人。

    澜之的笑容温柔和煦,宽容如大海,眼前的人,一笑间便流露出几分流水桃花般的轻挑风流之态。

    不是一个人,可为何世间会有如此相似之人,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为过。

    青年已经起身,随手拂了拂身后的衣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

    “偷闲一梦,梦醒便见神女佳人,看来算命先生说我桃花不浅,非是作假。”

    很轻浮的言语,但由对方口中说出,却不会令人生厌。

    随着他拂袖的动作,衣袂上绣的大朵莲花仿佛在荡漾的涟漪中飘摇绽放,更甚至,凤举真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水莲花香从男子身上飘散出来。

    “你是谁?”凤举开门见山地问。

    男子笑道:“我是谁?佳人不识我,我却识得佳人,想必……是凤家千金吧?方才一直让我沉醉梦中的琴音,也是你所弹奏。”

    凤举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想起近日的一则传闻,问道:“阁下是……衡家那位新任的家主?”

    男子不予否认,对凤举作揖:“衡十三,溪之,今日得见云止大家,荣幸之至。”

    称呼凤举为大家,可见琴轩内的动静并未被他遗漏。

    衡溪之?

    澜……溪……

    表字从水,这是衡家正牌嫡系专属的,是他一直用的都是这个名字?还是只是为了迎合家主的身份才临时改的?

    衡溪之半晌得不到回答,抬眸望向凤举,眉眼俱笑。

    “云止望我,目光灼灼,可知衡十三也是正常男子,被一绝代佳人这般盯着,实在忍不住心中砰砰然。”

    凤举眼尾余光瞥向四周,不见有人靠近,看向衡溪之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慑人。

    “按理,接任衡家家主之位的人,本应是澜之,便是他有心让贤,那些衡家的长辈也不会应允,但如今你接任家主之位却如此顺利,毫无波澜。你,究竟是谁?”

    凤举的大名,衡溪之一早就听过,简直如雷贯耳,世所无双。

    可是真正的人站在他眼前,他没有想到一个女郎,竟会有如此寒冷锐利的眼神和气势。

    他沉默半晌,唇角一侧扬起,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凤举。

    他流连花丛,阅尽美人,但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无一人能及得上眼前这女子。

    难怪连那个人也……难怪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自我进入华陵城,便有不计其数的人问我。我还能是谁呢?我当然是衡溪之啊,衡家众多旁支子侄中的一个。不过,这只是对那些人的答案,你嘛,当然是与他们不同的,我……”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同乘一车

    “其实我是……”

    衡溪之走近凤举面前,身体微倾,面颊在近在咫尺处停下,凝视着凤举的眼睛。

    “都说凤云止是天下第一的绝色佳人,单这双眼睛便美丽无比,真是不明白,睿王当初何以会舍得弃你。”

    凤举压抑住心中千重波澜,平静地望着对方,后退一步。

    “我现在对你是谁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了,告辞!”

    毫无留恋,拂袖转身,木屐在青砖路上敲出空灵的脆响。

    衡溪之勾唇,桃花眼中笑意更深。

    “都说我与那人相貌酷似,宛如一人,若非有特殊原因,世间岂会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他在等待着凤举停下脚步,可是,那艳烈张扬的色彩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真是有意思的女子!

    衡溪之大步如风,很快追赶上凤举,手一伸,便将人整个拉向自己。

    凤举没料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没有防备,木屐下的木齿一歪,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脚踝传来。

    “小心……”

    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衡溪之手臂稳稳一圈,凤举便歪靠在了他怀里,眉尖蹙起。

    忆起澜之,凤举心烦意乱,又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心头顿时对衡溪之生出一股恼意。

    然而,不等她有机会发作,面前高大的身影突然矮了下去,单膝跪在她脚边。

    “扶住我的肩。”

    轻柔紧张的声音传来,凤举心头怦然一跳,眼眶倏地红了,几乎是毫无意识便伸手扶在了衡溪之宽厚的肩上。

    容颜有相似,性格有相似,可这醇厚的声音,竟也是如此的熟稔。

    衡溪之扶起凤举扭到的脚,将木屐脱下。

    恍惚一瞬而过,凤举猛地清醒过来便松开手要退离,可这一下身体立刻便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

    “莫动!”

    衡溪之及时揽住她,语气中含着警告,却是关心。

    “哎,全怪我莽撞了,怪我……”

    他眼中的自责让凤举想起了与澜之在燕南被困的日子,那时分明是自己连累了澜之,他却总是自责无法让她脱困。

    “你的脚踝红肿了,如此万不可再走路。”

    凤举犹自沉浸在回忆中,身体突然一轻,竟是衡溪之将她抱了起来。

    “是我的错,我送你回府。”

    “不必,放我下来。”凤举冷淡地道。

    衡溪之却无动于衷:“是我莽撞,连累佳人受伤,自然要对你负责。”

    他向凤举抛了个媚眼:“我一向怜香惜玉。”

    说完,抱着人大跨步往闻知馆外走。

    酌芳和玲珑对视了一眼,她们只看到凤举没有再挣扎,却没有听到衡溪之悄声对凤举说的话——

    “纵使你不想知道我是谁,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在何处吗?”

    他……

    澜之。

    衡溪之很自来熟地坐上了凤家的马车,那孟浪风流的模样让凤举有种将他踹下去的冲动。

    马车行驶开来,衡溪之却迟迟不说话,优哉游哉地望向窗外。

    “你说,若是被人看到你我同乘一车,是否会传出凤家嫡女要与衡家家主联姻的消息?”

    (哎,突然不由自主地就写出最后一句话了,好想联姻)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青丝绕指

    “是谣言,不是消息,谣言止于智者,但若有人相信,那也与我不相干。”

    听到凤举冷淡的回答,衡溪之扬眉笑了。

    这是在暗示他,他便是那个愚者,而联姻这种事,凤举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慕容灼固然强大,但也无法直接左右大晋的局势,衡家却不同,凤家若与衡家联姻,你不认为这是最有利的选择吗?”

    张口便将话挑得如此直白,这衡溪之究竟是沉不住气,城府浅薄,还是太过狡诈?

    凤举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撑着头淡淡地看着他:“澜之现在如何?”

    衡溪之学着她的动作斜斜一靠,撑着头道:“你的问题很有意思,你不问我他在何处,却问我他如何,看来你也并非一无所知。”

    你也并非一无所知!

    衡溪之的话就像一记重锤落实了凤举心中不安的猜测。

    眼前的俊容瞬间放大,衡溪之凑近了凤举,双臂撑在她两侧。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衡溪之抬手便要抚上凤举的脸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凤举的肌肤时,一记耳光甩在了他脸上。

    衡溪之瞬间怔住,眼睛呆呆地望着凤举。

    凤举唇角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我很厌恶别人的触碰,一时顺手。”

    衡溪之抚摸着自己痛得发麻的脸颊,盯着凤举,半晌,坐回自己的位置,笑出了声。

    笑够了,他兀自摇头。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你的芳名如雷贯耳,我以为凤氏阿举会是个古板强悍的女子,眼下看来,强悍有之,古板却无,你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衡溪之叹了一声,笑看着凤举,呢喃道:“也许,我会为你动心。”

    凤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合上了眼帘。

    衡溪之这一点也与澜之很像,即便是对着初次见面的人,目光言语也能令人感受到一份温柔深情,但深情不过是疏离的假象。

    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言语,衡溪之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哀伤,变成网,将她牢牢地包裹其中。

    衡溪之不笑了,瞬间,车中只剩下两人一轻一浅的呼吸声。

    他垂下眼帘,看到自己衣袖上不知何时沾了一根乌黑的长发,看长度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衡溪之悄然将那根发丝一圈一圈缠绕在食指上,像一枚戒指,他无声地将手缩入袖中。

    “我……”

    半晌之后,他终于再次开了口,只是一个“你”字出口,却又迟疑了。

    少顷,他几不可闻地叹息。

    “二十七年前,衡家主母身怀有孕,孩儿若出生,便是衡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可说是当时衡家最大的喜事,也深受外界关注。”

    醇厚的声音伴随着马车前行的轱辘声,娓娓讲述着。

    “在五个月时,衡家主母大病了一场,当时的家主请动了整个太医院,可太医们都查不出衡家主母生病的缘由,就在众人都以为主母与腹中孩儿的性命会一同保不住时,主母的病却在半月之后奇迹一般,不药而愈。”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卿卿勿念

    凤举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衡溪之说的这些她也听说过,当年衡家主母的病虽然是不药而愈,可就在诞下麟儿之后没多久,她本人便无缘无故病逝了,留下的孩子自然就是澜之。

    衡溪之说道:“人人皆知衡家主母生下一子,便是衡十一衡澜之,但除了当年衡家嫡系少数几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衡家主母生下的是孪生子,只不过名门大族,争斗不休,总有一些见不得人或者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后来,双生子中出生较晚的那一个便被隐藏了存在,秘密送到衡家一个偏远没落的旁系分支。”

    孪生子。

    相貌如此相似,又能莫名让衡氏一族的族人如此轻易接受并交托大任,也的确只有这个理由最合理。

    但这些凤举并不关心。

    她问道:“澜之呢?”

    衡溪之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眼神无比的熟悉。

    “若是他知道你如此关心他,定会很欣喜。”

    衡溪之淡淡地笑了笑:“你可听说过,双生共命,此消彼长。”

    凤举的手掩藏在宽袖下,不自觉地颤动。

    “他走了,所以,我回来了。”

    “不!他没有走!”凤举毫不犹豫果断地否决,凤眸倏地睁开,望向衡溪之的目光清寒透骨。

    说完,她又似自言自语地嗫嚅:“没有,他没有走……”

    双生共命、此消彼长,这所谓的此消彼长并不单单指运势,或是简单的去留,最根本是指生命。

    那么衡溪之口中的“他走了”,背后究竟是何意?

    凤举目光突然变得阴冷,上下打量着衡溪之:“若是,你死了,那他……”

    澜之,他是否就能安然无恙?

    衡溪之脸上的玩笑之意淡了几分,他看着凤举,觉得心惊。

    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她虽已是名士一流,但她骨子里比那些文人墨客多了一股狠辣决断。

    看着凤举微微颤抖的衣袖,衡溪之的喉咙突然就有些发涩。

    她竟然……竟是个这样的女子!

    默默咽下喉咙的干涩,衡溪之柔声道:“为了自己所熟悉的人,杀害别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总是将自己伪装成狠毒无情的样子吗?”

    “不要装作与我很熟悉的样子!你不是澜之!请你离开!”

    “真是无情啊!”衡溪之笑着摇头,诱惑似的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他现在如何,又在何处吗?”

    “你废话了半天,也没有给我答案,我会找到他的!”

    “因为愧疚?”

    “与你无关!”

    衡溪之静静地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漆黑的眸中荡漾着莫名的涟漪。

    “他……是与我一同回来的。”

    凤举愣住,澜之也回来了?他就在华陵?

    衡溪之继续说道:“他视你为知己挚……”

    “挚爱”二字即将出口,临了,却是道:“挚友,我想你应当了解,他一向崇尚佛法,如今他虽然回来了,但他不愿再见任何人,尤其是你。当然,他可不是洞入空门。”

    “澜之,不愿见我?”

    “是。”衡溪之看到凤举深锁的眉心,微笑:“他要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此生有幸与卿卿结识,无悔,请卿卿勿念,你好,我便安。”

    (今晚还有更新的)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红颜祸水

    卿卿勿念。

    他可知,越是如此,越是叫人放心不下?

    还是说,这就是澜之的小心思……

    澜之啊,凤举重生一世,终是欠了你一人的。

    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了,外面传来玲珑的声音。

    “大小姐,到了。”

    凤举要起身,衡溪之抢先一步站了起来:“稍等。”

    凤举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那此刻仿若与某个人如出一辙的关怀表情,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拒绝。

    衡溪之下了马车,将手伸向凤举。

    “你扶我一把便可……”

    凤举的话尚未说完,人已经被衡溪之抱到怀中。

    此时,正值今日的少主择选散了,宾客们纷纷从正门出来,不可避免的被眼前的情形吸引了目光。

    凤举低声道:“风流无不可,但太过轻浮,是很危险的。”

    “涉险值不值得,那要看是为了谁……”

    “你们在干什么?”

    愤怒的喊声骤然传来。

    慕容灼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蓝眸愤怒地瞪着马车前的两人。

    “这算不算是危险呢?”衡溪之戏谑地对凤举说道。

    凤举冷淡地笑了笑,一阵风袭来,衡溪之怀中瞬间空了,转眼,凤举已经被慕容灼夺去。

    “衡澜之?”慕容灼看清了男人的眉眼,一时愤怒与惊讶纠结。

    凤举默不作声,有些冷淡地从慕容灼怀中退了出来,这一幕并不甚突兀,却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看来,有关于凤举与慕容灼闹矛盾的传言是真的。

    衡溪之扬了扬好看的眉梢,笑道:“不,长陵王口中之人是在下的嫡系族兄,在下衡氏溪之,族中排行十三。”

    慕容灼当即冷哼一声:“既然不是衡十一,那本王便无需对你客气了。”

    丝毫不给衡溪之反应的余地,人便已如疾风般袭向对方。

    衡溪之看上去风流花哨,本人却绝非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唇角一勾,身体一侧,已稳稳挡下慕容灼第一次攻势。

    如此,更是激起了慕容灼的战意与敌意。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将凤家门口变成了飞沙走石的战场。

    如此却还不够,衡溪之一边与慕容灼过招,一边还不怕死地出言挑衅。

    “长陵王何必如此动怒?窈窕佳人,君子好逑,便是在下真心倾慕云止,那你我也可平等竞争,何必激动呢?”

    云止?

    叫得可真亲切!

    下一刻,衡溪之受到重击,不受控制地后退。

    凤逸和其他凤家族人出来送客,此刻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他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旁边,凤如谦本就老皱的眉头更加堆成了山。

    “这真是、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幅局面,成何体统?红颜祸水啊!”

    当日愤然离席,今日若非知道凤举没有参加择选,他根本不会出现。

    此刻又用红颜祸水这样的言辞评判凤举,可见他对凤举十分有意见。

    凤琼重重地哼了一声:“现在尚且将来,若是真让她做了少主,呵,那将来我们凤氏一族可真是要热闹了,还不知会被带到何种难堪的局面!”

    “红颜祸水?”

    蓦地,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旁侧传来,两人扭头,便见凤举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晚安)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诚请闭嘴

    被一个晚辈看得背脊发凉,凤如谦恼羞成怒。

    “你这是怎么表情?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眼前这副局面,成何体统?”

    有些人就是如此,无论是多大年纪,你尊敬他,他当你怕他,倚老卖老。

    凤举忽视脚踝的疼痛,目光从他身边的凤琼几人身上掠过,最后淡漠地望向他,唇角冷冷地勾出一丝弧度。

    “凤氏家族,主家与旁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不该分什么彼此,让外人有机可趁,但时至今日,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你们的确是我的长辈,但别忘了,你们是旁系庶支,我才是嫡系!

    “我想,无论你们身在何处,都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们,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倘若……各位长辈生怕被我这个红颜祸水连累,呵,那最好趁早与凤家脱离关系,自立门户。若是没有那个魄力,那就请你们闭嘴!”

    自凤举重生以来,凤家权势日益鼎盛,即便是曾经并列而立的其他三大世家,也没有哪一家能与如今的凤家相抗衡,这其中有凤瑾这个家主的缘故,但凤举可以好不托大地说,这其中也有她的功劳。

    一面享受着她所带来的荣耀、权势,一面又对她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如今,竟然还将她视为祸水,哼,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

    凤如谦瞪着凤举,被她气得直翻白眼,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都尚且如此了,其他人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做出头鸟。因为,眼前这女郎分明在笑,却让他们有种直觉,倘若他们再敢多说一句,一定会很惨。

    凤举不再理会他们,对那边打得正酣的两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便让人扶她进府。

    “这丫头真是太过分了,便是她、她……是!她是主家嫡女,不将我们这些叔伯放在眼里,可是您,她居然也敢如此出言不逊。”凤琼对凤如谦说话时,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

    凤如谦岂会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敢直接对上凤举,才会撺掇他出面,可是,凤举的言行的确令他十分难堪。

    “我定要去问一问怀瑜,他这女儿究竟是如何教养的?!如此狂妄,不敬尊长,岂能真让做了凤家的少主?”

    另外一头,衡溪之胸口被慕容灼击中,身体猛地倒退,胸口疼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打了不打了!”

    衡溪之大叫着,一面摆手,一面抚着胸口。

    这慕容灼是真想要了他的命啊!

    “哼,由得你?”慕容灼冷哼一声。

    衡溪之对着已经近身的慕容灼道:“人已经走了,你的关注点是否也该转移了?”

    慕容灼的拳风瞬间凝滞,转眸,人群中已不见凤举的身影。

    衡溪之笑道:“她的脚不慎扭伤了,故而我才一路相送,长陵王若是真的关心她,是否,不该在此与我纠缠了?”

    慕容灼眼神冰冷,突然拉住他的衣襟拽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不管你有何目的,本王警告你,不准靠近她!你,哼,终究不是衡澜之!”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情之所忧

    你,终究不是衡澜之。

    说出最后这句话时,慕容灼的心情很复杂。

    这句话是他对衡溪之说的,同时,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在他与凤举初相识之际,彼此对对方都没有男女之情的心思,但是那时,他看得出凤举望向衡澜之的眼神中,有对师长的孺慕之情,也有对男子的爱慕之意。

    尽管后来不知为何她放开了那份情感,渐渐的与自己生情,可是衡澜之对她的帮助,对她的爱护,甚至于到最后为了她连自己的命……

    慕容灼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认清楚,即便是他,也为衡澜之的举动动容,何况凤举本人?

    阿举是个对感情十分专一的人,慕容灼并不怀疑她在与自己在一起之后,还会对衡澜之怀揣着男女之爱,但她对衡澜之,即便没有男女之爱,也一定是有情义的,也许,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还有对衡澜之的愧疚。

    这种种情感,若是被人加以利用,对阿举绝对是致命的危险。

    今日突然有这样一个酷似衡澜之的人出现在在阿举面前,无论如何想,都让人感到不安。

    目送着慕容灼离开,衡溪之的手从胸口慢慢垂下,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

    凤逸听着其他族中后辈们对凤举或轻视、或愤怒、或维护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只是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

    凤举,你不会一直都称心如意,且看你风光得意到何时。

    就在这时,一个不甚起眼的男人穿过人群,来到凤逸身边。

    凤逸认得,来人是萧鸾身边的一个护卫。

    “凤三郎,睿王殿下命小人来告诉您一声,今日谢无音在闻知馆参加鉴琴会,已成为七弦大家,而谢无音,正是凤家大小姐。”

    “你说什么?!”

    因为太过惊讶,凤逸的声音一时间格外突兀,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但他却忽然不觉,瞪大了眼睛,死死抓住来人的肩膀。

    “你确定,没有弄错?”

    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了这句话。

    来人道:“是殿下亲口所言,让小人来转告您,绝不会有错。”

    其他人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很快,各家也都纷纷来人传达消息。

    一时间,这些尚未来得及离开的人,宾客也好,凤家本族的人也罢,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就在方才,方才被他们轻视鄙夷的人,转眼之间摇身一变,变得高不可攀,让他们望尘莫及。

    “七弦大家?她、她一个女郎,真的有这么厉害?”

    凤琼难以置信地低呼出声,也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惊叹。

    慕容灼急匆匆回到梧桐院,还未走到栖凤楼,就听见一阵喧嚷。

    “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若是不说清楚,我立刻就去回报夫人,到时候,你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檀云忧愤交加,正在训斥院中的奴婢们,院子里跪了一地,奇怪的是,那个名叫小初的少年也在其中,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此刻更是惶惶不安。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未晞指证

    “檀云姑姑,我们方才都不在此处,真的不知道是谁伤了大小姐啊!”

    “是啊姑姑,我们对大小姐忠心耿耿,便是给我们一百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伤害大小姐!”

    婢女们跪着纷纷讨饶。

    她们莫名其妙被喊来这里,只听说是大小姐方才回来时在院子里晕倒了,手上有一道伤口,可这跟她们真的毫无关系。

    “你们不知道?主子在家里受了伤,你们做奴婢的居然不知道,那要你们在这院子里做什么?”

    檀云原本是来送东西的,可没想到来了便听说凤举晕倒了。

    她和哑娘都是看着凤举长大的,此刻看着一问三不知的婢女们,气不打一处来。

    慕容灼即刻便要去看凤举,却在此时,未晞走了出来。

    “檀云姑姑,我知道是谁冒犯了大小姐,是他!”

    未晞抬手指向小初,疾言厉色。

    “是我亲眼所见,方才他看见大小姐,突然就冲了过去,大小姐当时便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慕容灼站在暗处,听到未晞的话脚步止住。

    檀云冷冷地瞥了眼小初,又看向未晞:“那,大小姐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从前是身体不好,可近两年已经被沐先生调养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被撞一下便晕过去呢?

    未晞道:“是!大小姐手上的伤就是在他撞上大小姐时伤到的,他一定是记恨之前的事情,所以想报复。”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小初一时惊惶,说话都不利落了:“我是撞到了大小姐,可那是因为,因为我怕大小姐怪罪我乱跑,我怕连累绿珠姐姐,所以才想赶快离开,我不是有心想要撞倒她的。”

    檀云道:“那大小姐手上的伤口……”

    “那是她摔倒时被旁边的月季划伤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檀云思索着,观察着小初,她擅长察言观色识人,觉得这少年不像撒谎。

    未晞却道:“即便大小姐手上的伤不是你造成的,但你方才那般激烈地冲向大小姐,难保就不是有心要伤害她,也许你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了,否则大小姐怎会无缘无故地晕倒?又或者是你还没来得及真正动手,也许你身上还藏了什么凶器!”

    小初看向未晞,瞪大了眼睛。

    他跟着绿珠姐姐刚来的时候,未晞姐姐分明悄悄地关照他们,可是为何今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我没有!”小初极力呐喊,反反复复只有这三个字。

    事已至此,檀云只好命人搜身。

    慕容灼看到,少年下意识想要反抗,可最终,他选择了隐忍,任由别人搜身,那种表情是心无愧疚的坦荡。

    婢女们在小初身上仔细检查翻找,突然,一个婢女找到了一把看上去十分寻常的小刀。

    “檀云姑姑,您看这个。”

    檀云接过小刀,这种刀子在府中很常见,通常都是用来切水果的。

    她狐疑地看着小初:“你为何要随身带着这刀?”

    小初说道:“这是向厨房借来的,我本来打算今日还回去,所以才带着。”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永不分离

    未晞道:“既然要还,又为何要带着刀跑到此处来?你分明是图谋不轨!”

    另外一个婢女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他这刀不是从厨房借的,奴婢这几日都在厨房当值,根本没有物品外借的记录。”

    “这怎么可能?这、这是绿珠姐姐说的,不可能!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嫌弃我和绿珠姐姐,才会用这种手段诬陷我们,你们好卑鄙!”

    未晞怒目道:“分明是你做了错事,企图对大小姐不轨,居然还敢说别人诬陷你。”

    檀云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未晞,这丫头以往算不上多么伶俐,中规中矩,甚至有点怯懦,今日似乎有点反常。

    她真的只是为了大小姐而着急吗?

    檀云心下略作思忖,说道:“此事我自会禀报夫人,但事关大小姐的安危,事情又是发生在大小姐的梧桐院,如何处理尚需等大小姐醒过来之后再由她定夺,至于你……”

    檀云看向小初,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奴婢,绝无嫌贫爱富之心,这少年看着让人心疼,但自从他和那绿珠来了之后就事情不断,不能再纵容了。

    “先将人关押到柴房吧,不过事情尚未完全明了,你们也不可慢待了人,每日三餐该照料的不要短缺了他。”

    慕容灼听到这里,悄然转身离开。

    栖凤楼。

    “你们都先退下。”

    慕容灼屏退了两侧婢女,坐到睡榻边。

    冰蚕丝织锦的软榻上,凤举安安静静地躺着,除却脸颊有些微微泛白,再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真的是在小憩。

    “阿举……”

    慕容灼握起凤举的手放在唇边,轻声呢喃。

    “莫怕,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只要我还活着。”

    雪白冷冽的刀光在烟罗帐幔上一晃而过,修长的手指将凤举的下巴微微抬起,挤开唇缝。

    类似水滴滴落的声音,十分的细微。

    偌久之后,慕容灼熟练利落地系好手臂上的丝带,用衣袖遮盖住。

    他用指腹抹掉凤举唇边的一点殷红,转身从果盘中摘下几粒紫红的葡萄含入口中,俯身覆上凤举的唇,将浓郁的果香送入凤举口中。

    反复几次之后,他轻轻地将凤举抱住,用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低柔嗓音说道:“阿举,本王只有你,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永远不!”

    走到窗边,恰好看到未晞神情古怪,魂不守舍地穿过小桥。

    慕容灼薄唇下压,蓝眸中清冷的光芒划过。

    谢蕴和凤瑾闻讯赶来时,身后还跟着大夫,听到慕容灼说凤举已经服用了沐景弘留的药,已无大碍,这才放了心。

    慕容灼知道凤举不愿让父母担心,便只说是曾经朽骨之毒残留的症状,会慢慢好的。

    他不知道能否瞒过,只知道最后凤瑾在离开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是凝重的担忧。

    这一夜,慕容灼很晚才从凤瑾的翰墨轩回来,他和衣抱着凤举守了一夜。

    凤举直到第二日快晌午时才转醒过来,第一个意识便是嘴里有股葡萄的甜香,身边不见慕容灼的踪影。

    有什么声音从窗外传来,似乎……是绿珠。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伪装做作

    “请大小姐饶过小初,一切都是误会,小初他绝对不可能伤害大小姐的,请大小姐放过小初……”

    凤举躺在榻上望着上方的帐幔,眼神呆滞,神游天外,半晌,她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拐着脚来到窗边。

    楼下的院子里,其他婢女悄悄躲在暗处观望,绿珠跪在栖凤楼前,不停地喊着,却不是寻常人讨饶求情的卑微谦恭的表情,而是一副倔强隐忍的模样。

    凤举很困惑,小初,那个少年怎么了?为何要自己放过他?

    庭言瞪了眼那些偷偷观望的婢女们,肃然道:“你们是无事可做吗?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庭言名为二等侍婢,可底下人都将她当做梧桐院的管事,十分畏惧她,立刻便做鸟散状。

    庭言转身回到绿珠面前,俯视着她。

    在见到绿珠的第一面,庭言对她是十分有好感的,因为她不卑不亢,气质中自有一股傲气,似乎也不愿麻烦别人,这些特质与大小姐十分的相似。

    可是经过这几日观察,她对绿珠再也喜欢不起来,甚至很是厌恶。

    “哼,装作一副不愿麻烦别人的样子,可自从你来了之后便频频生事,麻烦不错,大小姐待你们不薄,你们惹了事,你来向大小姐求情,却仍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好似是谁逼迫你,欺负了你,你不觉得如此行径十分做作吗?”

    面对庭言的冷言讽刺,绿珠只是淡淡地说道:“人在屋檐下,要打要骂我认了,但还请不要欺人太甚。”

    庭言再稳重的个性都要被这厚脸皮的人气坏了,欺人太甚?回回都是他们自己惹事,如今却说得好像真有谁在刻意欺压她似的。

    “大小姐尚在昏睡,你是要在此惊扰她吗?”

    “我也不想来惊扰大小姐,可是小初已经被关了一夜,他一向体弱,再下去如何能撑得住?”

    庭言冷哼一声,不再与她废话,扬声喊来两个护卫。

    “将她带走,不准她再来!”

    两名护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绿珠,不料她死活不肯离开,奋力挣扎,两个护卫一时不妨,竟被她给推开。

    庭言的目光更加冷寒。

    护卫们被庭言的神情震慑,急忙再次去拖人,这一回,绿珠挣扎不开,竟狠狠咬在了护卫手上,护卫吃痛,反手将绿珠一个推搡,绿珠便重重跌到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威严冷酷的声音陡然传来,慕容灼大跨步拦在绿珠面前,回头看了眼那张苍白熟悉的脸。

    “阿举还在昏睡,你们在此闹什么?”

    庭言行礼,说道:“郎君,绿珠不懂规矩,执意在此打搅大小姐,奴婢正要命人将她带下去。”

    慕容灼冷哼一声,转身将绿珠扶起:“可还好?”

    “没、没事。”绿珠起身时,看上去十分艰难,摇摇欲坠。

    庭言默不作声地蹙了蹙眉,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如此病弱的姿态?这女人真是比从前的凤清婉还会做戏。

    终于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绿珠堪堪站稳,自己都还神情恍惚,却还是死死抓住了慕容灼。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溪壑之毒

    “殿下,小初,请您救、救小……初……”

    绿珠尽力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慕容灼离得最近,自然而然将人接住。

    “小初?”慕容灼冷冷地看向庭言:“人呢?”

    庭言道:“事情尚未查清,小初的嫌疑尚未洗清,照规矩,小初暂时必须待在柴房,待大小姐……”

    “立刻将人放了!既然事情尚未查清,那便没有理由将人关押。”

    不等庭言再多言,慕容灼已经抱起绿珠离开。

    未晞上前来小声道:“自从绿珠来了之后,大小姐和慕容郎君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慕容郎君可从来不会对大小姐之外的女子如此,只怕再这般下去,慕容郎君真要对绿珠……”

    “莫要乱嚼舌根!”

    庭言打断了她的话,可分明她自己也有忧虑,转身时,眼眸一抬,恰好看到了凤举。

    庭言当即屈膝。

    未晞眸中闪了闪。

    直至午后,凤举午睡醒来,仍旧不见慕容灼回来。

    庭言见凤举靠在软塌上,一直心不在焉,双眉深锁,以为她是在为慕容灼与绿珠的事情不悦。

    “大小姐,慕容郎君将绿珠送回藜心院后,便一直留在那里,找了大夫给绿珠诊治。”

    “……嗯!”凤举只是轻声应了一下,双眸依然望向窗外,没有焦距。

    “大夫说,绿珠晕倒是因为中毒,不过并不深。”

    太阳,太晃眼了。

    凤举的目光从远处一株柳树上收回,用丝帕盖在了脸上。丝帕上绣着清雅的竹叶,竹叶旁边绣着一个墨绿色的“澜”字。

    凤举所有的东西都是由专人分门别类负责保管的,丝帕也是一样,她所用的丝帕都是华陵最好的绣娘精心绣的,但是这方丝帕,绣工虽然也不错,却不能跟绣娘的相比,庭言看着很陌生。

    “是何毒?”轻微的声音从丝帕下传出。

    庭言道:“据那大夫说是一种叫溪壑的毒,寻常很少有人知晓这种毒,大夫查验了绿珠屋中所有的东西,在半个吃剩的饼里发现了溪壑毒。”

    “饼……是厨院出去的东西?”

    “是!但是我们梧桐院里所有人的吃食都是由厨院负责的,为何偏偏就只有她那份有毒?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凤举的语气始终没有波澜,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倦怠。

    “梧桐院管制严格,能在食物中下毒,而不被人得知,为何?”

    庭言暗自思忖,心倏地提起:“她是想诬陷大小姐?”

    因为管制严格,没有人敢在食物中下毒,除非,这是凤举的意思。

    “可是大小姐是主子,也是她的恩人,她诬陷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慕容灼的反常。

    “她……她难道是对慕容郎君……”

    挑拨慕容灼与凤举的关系,从而趁虚而入,攀上高枝。

    凤举知道庭言想到了什么,悠悠地说道:“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罢了。”

    “他们?大小姐之意是……绿珠身后还有人指使?”

    “庭言,你很聪明,也很能干,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往后也要辛苦你多加留心院子里的动静。”

    房门被人急促地敲响,门外传来未晞的声音:“大小姐,出事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但说无妨

    听着门外未晞的声音,凤举将脸上的丝帕拉下少许,露出一双染着凄凉的眼眸。

    “玉辞和于重安近来修养得可还好?”

    庭言答:“奴婢每日都会去看望,两人的情况一日日好转得很快,但伤筋动骨一百天,玉辞的腿毕竟是重新接了一回,要全好至少也还需两三个月,可她已经急着要来伺候大小姐了。”

    凤举叹了口气:“稍后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言罢,她摆了摆手,庭言这才去开门。

    未晞在门口等了这片刻,此刻进屋不免有些忐忑,眼睛悄悄地在凤举和庭言身上转过。

    她能感觉得到,自从大小姐回来,先是降了她的等级,而后越来越疏远她了。

    “何事?”凤举开口。

    “哦,是、是那个小初他……死了!”

    “死了?”这个消息倒是让凤举有些惊讶。

    庭言向凤举一五一十解释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奴婢想事情尚未查清楚,既不能冤枉了人,也不能轻纵,便暂时将人看管在柴房,想等您醒了再做定夺。”

    凤举点了点头,庭言的处事方法很妥当。

    未晞说道:“是,原本是如此的,可是就在方才,看管的人回报说人死了,而且是、是中毒死的,和绿珠所中的毒一模一样。”

    “溪壑毒?”

    “是!此事慕容郎君也知道了。”

    庭言听到此处怒上眉头,下意识便要开口,却在瞥见未晞之后压了下去。

    凤举静默了半刻,问道:“未晞,关于此事,你认为是谁对他们下的毒?”

    “奴婢?”未晞讶然,心中咯噔了一下,大小姐为何要问她的看法?

    “这……奴婢不敢妄言,还是要请大小姐您来定夺的。”

    “未晞,你与玉辞和庭言三人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虽说前几日降了你的等级,但那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我要震慑这院子里上上下下,你们又是我身边人,受人瞩目,我不能让人说我偏帮,我的为难你一定清楚。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有些事情只是做给旁人看的,你仍旧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你有什么话在我面前但说无妨。”

    未晞垂在两侧的手攥了攥裙摆。

    大小姐这些话是真是假她不清楚,但确实让她有些动摇。

    半晌,她说道:“大小姐,奴婢觉得,这毒是绿珠自己下的,她是在贼喊捉贼,想用这种苦肉计挑拨您与慕容郎君之间的关系。”

    “哦?”凤举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心中却漫过一股失望。

    “大小姐您想,咱们梧桐院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食物都是由厨院那头负责的,所有人都没事,却偏他们二人中毒,可这院子里的人与他们都无冤无仇,又怎会去害他们?”

    凤举轻浅地笑了笑:“未晞,你真是越来越聪慧了。这些事情且不管,有件事我一直在考虑,玉辞如今已经有了归宿,我已经命人为她筹办婚事,那么,你呢?你可有意中人?又或者,可要我寻个媒人,定会帮你物色一个好人家,你是我身边人,寻常人家是不配你的。”

    “大、大小姐?!”未晞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腔调。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矛盾再生

    “怎么?”

    未晞惊惶跪地:“大小姐,奴婢……奴婢不想寻人家,奴婢只想待在大小姐身边,还、还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所以大小姐才想撵奴婢走?”

    凤举示意庭言将人扶起,语重心长道:“傻丫头,女子年至妙龄,都是要嫁人的,我是为了你着想呀,还是说,你已经有个意中人?若真是有了,那我便着人去那人府上问询,你看如何?”

    “这……”未晞犹疑了一瞬,说道:“不,奴婢并没有什么意中人,奴婢只是舍不得大小姐,想在您身边多留几年,暂时不愿考虑其他。”

    凤举叹了口气:“好吧,这种事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未晞暗暗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一股怨恨像蔓蔓草木,悄然滋长。

    “至于那个小初,虽然他并非是我们府上的奴仆,但毕竟是在府中出事的,死者为大,未晞,他的后事就由你和庭言负责料理了。”

    “大小姐,那这下毒之事该如何处置?”未晞追问。

    凤举道:“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尚无证据,绿珠又一直表现得与小初情同姐弟,指认她是凶手只怕难以令人信服,但她……也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了,待料理了小初的后事,便给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吧!”

    庭言担忧道:“只是恐怕,慕容郎君会不肯。”

    凤举颇为自信地说道:“他与我闹脾气不过是一时罢了,我与他的情分难道会敌不过一个绿珠吗?好了,这些小事就不必总来烦我了,你们两个陪我去看看玉辞吧!”

    玉辞尚未出嫁,于是仍旧住在原来的藜心院,于重安则安排在了男仆们的院子。

    在凤举来到藜心院,去了玉辞的小院时,另一厢,绿珠也醒了,只是刚醒便要去看小初,自然的也就得知了少年的死讯,慕容灼只好陪她去停尸的房子。

    绿珠看到小初的尸体,没有大吵大叫,她只是跪在尸体面前,咬着牙默默地流泪,不断地自责。

    慕容灼安慰了几句,仿佛是看不下去了,转身到了屋外。

    恰巧此时,两个婢女奉命送来了一件少年穿的新衣裳,和一些办理后事需要的东西。

    慕容灼英挺的眉头敛起,语气不善道:“你们大小姐呢?”

    不再是亲昵的“阿举”。

    婢女讷讷地答道:“方才看见,大小姐好像去看望玉辞姐姐了。”

    “她院子里冤死了人,她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吗?”

    慕容灼沉声一喝,半晌才压制住情绪。

    “她打算如何处置?”

    “此事大小姐已有决断。”庭言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慕容灼道:“大小姐嘱咐,小初的后事会由府中负责,但待后事了结,绿珠必须离开凤家,府中会给她一笔银子。”

    慕容灼沉着脸,片刻之后,低沉道:“人无缘无故地死了,不给生者一个交代,便要将人赶走这是何道理?本王去找她!”

    “慕容郎君!”庭言拦在他面前:“您应该了解大小姐,她既然下了决定便不愿再说第二遍第三遍,况且,大小姐诸事繁忙,这种小事实在不必去打搅她。”

    “你算什么东西?走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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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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