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省里来的专家组
新的一周,阳光仍然格外灿烂,普照大地热情烘烤。不过陈国斌的心情还算不错,精神抖擞,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而这周的事可是不少,单是准备省旅游博览会,就够吃上一壶了。
来到局里没多久,陈国斌便主动找到周曼玉,打算先沟通一下。
“增加编制?”周曼玉正抓着杯子不甚雅观地喝水(在那人面前她都懒得做作),听到坐桌对面那位陈副局长说出如今县里的高度禁-忌词时,马上被呛了一口。她放下杯子,一脸夸张:“你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陈国斌瞪了下眼,正色强调道:“增加编制……准确来说是充实人才队伍,这是我局日后能够有所作为的一个基本条件。”
“说得倒轻巧,你当县政府是你家开的!”周曼玉有些不屑,马上却又眨眼玩味地打量过来,“走通你家的后门了?”语气倒比以前文明不少——由于某人曾经的严厉告诫。
“后门有那么好走?”陈国斌眼眉一挑,“关于这个问题,县政府方面还得再研究一下。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有所行动,向上面打份有充分理由的申请报告。另外我还想顺便再增加三台车的编制。”
“噗——”周曼玉不禁把刚喝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比某人家里装穷的婆娘还要夸张。她的脸上却是兴奋不已:“这事你也说了?她没反对?”
陈国斌轻咳两声,眼睛快望到了天花板上,不咸不淡地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失望会更大。”
“我不管!”发现似乎有点戏的周曼玉马上提要求了,“反正我要预留一个人和一台车的编制。”
“想得倒美!”陈国斌放平视线瞪去,“你当我是搞慈善的啊?”
“我有用!”周曼玉认真几分,“不就是人才吗?以为你就那么容易找到人才?我要编制也不是搞慈善。”
陈国斌语气松动了点:“到时再说吧。只要符合增加编制的核心精神,我原则上不会直接反对。”
“谢了。”周曼玉轻巧说着,又皱眉抱怨起来,“周六就要去省城开博览会了,现在却都还没理出个头绪来,真是头痛。”
“我比较忙,这事你暂时先多操点心吧,到时我会尽量配合的。”陈国斌马上撇清关系。
“哼——”望着那人摆谱离去的背影,周曼玉咬牙忿忿一番,诅他在家天天被老婆打、被老婆骂。周局长的脸上不禁现出了阿Q的笑容……
随后在周一例行的局领导碰头会上,周曼玉适时提出了增加人员与车辆编制的建设性议题,马上引起其余三位局领导的一定重视与惊讶。
华英雄率先感慨地发表了高见:“增加编制在眼下只怕很难行得通啊。”
张碧君比较有远见地接道:“就算行得通,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局里的负担。现在那些人比较多的局,上面相应卡得也多,经费还要更加紧张。”
根据县里的无情现实,这两位局领导对周局长提出的议题,并不以为然,估计与过去动辄搞这个规划、那个计划,结果全是一场风差不多。而前段时间虽然局里拨下了五十万特别经费,也没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习惯性悲观。
梁富强则想起了上周陈局长提前的暗示,很自然便把两者联系起来,并对打交道较多的陈局长怀有一种莫名的信心。当然,梁局长更是想车想疯了,这会积极性甚高:“周局长的提议很符合我局当下人员、车辆严重缺乏的实际情况,应该努力向上面争取。”说着他与陈国斌不经意扫过来的目光搭了一下,感觉对方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心里俨然吃了定心丸,好象那三台车还真会增加一样,并且其中一辆就归他梁局长。不过人家陈局长这种很有信心的表现压根就是正常现象,平时有事没事人家都这样。行不行是另一回事,自己认为行则是首先应有的基本要求。
陈国斌最后一个发言:“眼下莲云山旅游项目的初步研究已经提上日程,即将开展的工作还有很多,对人才的需求非常迫切,工作条件的改善也势在必行……”强调了一下增加人、车编制的高度重要性。
会议最终通过了周曼玉提出的关于向县政府申请增加局里人员与车辆编制的提议,并没人反对,毕竟这不管有影还是没影的事,都不会让大家少什么东西。而局领导们此次认真提出的那些跟钱相关的要求,均被周曼玉记录在案,一句待认真研究,似乎遥遥无期……
周二上班没多久,陈国斌又来到了周曼玉的办公室,连坐都没坐便无厘头冒出一句:“周局长,跟我一起去接人。”
“接什么人啊?”周曼玉皱眉不解地望来,一头雾水。
“省里来的专家组!”陈国斌甚是轻巧,就好象真的一样。
周曼玉有些莫名其妙地被那家伙给弄出了办公室,俩人一起上到那辆桑塔纳级局座,由陈国斌亲自驾驶,朝县城西端奔去,准备在转盘处迎接一辆牌照为湖A××的丰田越野。
经过挤牙膏一样的艰苦交涉,周局长好歹明白了一点点原委,却是那家伙不知怎么弄来了什么广告策划专家组,要为莲云山开发项目进行紧急策划,以便在周六的省博会上别出心裁展示一下。
新坪公路上,一辆崭新的丰田越野车正在颠簸行进中。车内坐着两女两男,其中两男坐在前排,而除了后排长相平平的那个女人年纪比较大,其余三人看着还算年轻。
年纪最大这人的却是领头的温霞,此时她的额上皱起老高,在受到地狱之路的持续痛苦折磨后,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温霞今年已有三十八,十年前自美国留学归来,在沪市广告界小有名气。不过她却是地道的南湖人,比较热爱家乡,于年内不久前毅然放弃了在沪市一家大型公司年薪百万的优厚待遇,只身回到星城发展。她原先本打算自己开一家广告策划公司,不过在与景程集团的林总意外认识之后,温霞被林诗蕾的诚挚邀请所打动了,这当然还包括了林诗蕾的远大目光与特殊魅力构成的附加吸引力。
于是,其实不喜欢多费脑子打理公司的温霞便成为了景程集团下属新成立的景程广告策划公司的负责人,一切从零开始。虽然目前年薪还只有五十万,温霞却对同时还有的百分之五的业务提成很有爱,并且她坚信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决心在家乡的这片热土上好好大干一番。
但是这一次,接到林诗蕾派发的任务,说要到根本名不见经传的坪江(地理学得不好的温霞在南湖省地图上找了十几分钟才总算找到)去为一个预计投资上十亿的旅游项目进行策划宣传,让温霞实在很想吐血。她几乎马上就能联想到,这肯定是那个小地方弄出的一个噱头,目的是为了增加曝光率,捞点政治资本,而不是真心真意去搞如此庞大的旅游项目。事实上,温霞也根本不认为那个小地方有搞这等项目的能力。
总之,向来厌恶这种务虚行径的温霞差点就要拒绝执行任务,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林诗蕾给她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想来也许林诗蕾和那个县的什么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就当是人情了。温霞终于违反了一次不为弄虚作假为虎作伥的原则,作为应付差事接了下来,并于今天早上率领她的精锐团队从省城赶来。当然,林诗蕾待她也是不薄,甚至不惜花五十万专门为她配了这辆崭新的座驾。
前面在开下国道时,温霞已用手提电话打通了林诗蕾给她的坪江旅游局的一个电话号码,和那位所谓的陈局长联系上了,省得过去时人家不在场。让温霞有点费解,对方说话倒是礼貌,也有风度,和以前打过交道的官员确有不同,印象还算不错,就那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比较年轻。
丰田越野车终于咆哮着驶出了地狱之路,前方不远外便是转盘,而驾车的小闻马上则被停在路旁的一辆桑塔纳给闪了两下眼睛,那辆桑塔纳接着起动掉头,摆出一副在前引路的样子。
“跟上那辆车。”温霞微动了下嘴唇发出简洁指令。
陈国斌并不打算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吃着灰尘搞见面会,他此番过来只是引路而已,以表达出一些诚意,拉上周曼玉也是如此目的。
“都什么人啊?”副驾上的周曼玉哼哼不已,“这么大架子,还用我们两个局长亲自当向导。”不过在见过那辆进口牛车之后,周大局长这会的语气倒不是很硬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周曼玉感觉来者可能还真有几斤几两。
陈国斌转头瞪了一眼后继续目视前方,认真交代道:“周局长,到时态度记得谦虚点,别以为自己天大地大,要是搞砸了,省博会你就自己去参加好了。这年头,有本事的专家通常比较傲,适应就好。另外,等下开过见面会了解情况之后,还得马上去莲云山,专家可不比我们当官的,做事讲究效率。你叫人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到时起码不能让专家没水喝吧?好吃易带的准备一点,太阳伞也要准备几把。”
“……”周曼玉咬牙接受了某人的指手画脚,倒要看看,他请来的所谓专家到底有多厉害。哼!
驶过坪江县城实在寒碜的街面,温霞更加摇头无语,真不知道这种落后地方怎么能想出如此疯狂的想法。
而进到两个局共用的院子时,温霞更是以为到了大杂院,有点想哭。
不过见到从桑塔纳走下并过来热情迎接的一男一女,温霞黯淡的心情总算明亮了一点,对那个阳光大男孩印象还不错,另外一个女人长相也不错,有点蓬壁生辉的感觉,多少冲淡了一点大杂院的印象。而在招呼认识之后,温霞更是惊讶,没想到俩人都是局长,特别是那位周姓女局长还是正的。温霞心里顿时有些感动,人家的诚意倒还不小,不过她的脸上并没多大变化,光靠这个还远远不能改变她的态度。
和温霞简单招呼后,两位局长便把一干拧着长枪短炮、背着包的专家们引到局会议室,把吊扇打到最大档,仍让习惯进口车优质空调的专家们有点不太适应。而忽然来这么一伙不明身份、有点像电视采访组的特殊人士,在局里也马上引起了热切猜测,稀奇厉害。
除了周曼玉,陈国斌还叫来了没什么思想准备的杜枫,三个人一起作为坪江旅游局的代表,与对方的两男两女隔着会议桌而坐。
“欢迎温总……”陈国斌不拘小节,代表旅游局致欢迎辞,让周曼玉心里气恼不已,却又不好当场发作,还得陪笑。杜枫则吃惊厉害,越发深刻感受到了陈局长的强势地位,暗自佩服不已。
“我来介绍一下。”温霞对官面上的东西并不敏感,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仍显得有些刻板,转过头伸手一一简单指道:“这位是小闻,负责动态摄像;这位是小全,负责照相;这位是小乔,负责图片与文字设计。我负责广告策划的全面事宜,并侧重于创意。”
对于年纪不小的温霞,陈国斌凭直觉认为能力应该还行,但对另外一起的三位年轻专家,陈国斌心里则有一点犯嘀咕,终究还是相信林诗蕾。其中两个男的没什么起眼之处,倒是小乔这个女孩子的名字比较特别,人长得就比较普通了,实在名不副实。当然,陈局长并不是选美评委。
简单介绍了一下后,陈国斌站了起来,开始分发先前从自己办公室顺便拿来的一叠印刷资料,在座人手一份。他一边解释道:“这是我对莲云山旅游开发项目的初步构想,受限于条件,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需等日后深入研究才能更进一步渐渐加以完善。”
才翻一页,杜枫的心里便高度惊讶不已,抬头朝陈局长望过一眼,对他的印象再次发生了巨大变化。
周曼玉同样惊讶一番,想不到那家伙这段时间不声不吭,居然还搞出了个名堂。不过她心里却又总是抱有不屑的态度,认为这只是某人的纸上谈兵。
温霞则终于改变了自己来此之前应付差事的不甚积极态度,对这个年轻的陈局长顿时刮目相看,以她经验丰富的眼光来看,这个蕴涵很多先进理念的构想却是有着很大实际可行性。而有了这个构想,温霞发现自己可以省却大量工作,只需按照构想的关键部分重点进行策划即可,现场勘察也能很有针对性。甚至,在看到末尾时,温霞还非常惊讶地发现了广告策划的强烈痕迹,创意之新颖竟让素来十分自负的她不禁有些折服……
092、陈局长的山水涂鸦
陈国斌分发下来的关于莲云山景区的构想概况并不繁冗,确定并简要介绍了山脚广场及综合商业区、峡谷漂流、缆车、森林公园、山顶度假休闲中心、专用公路,等等,同时区分了开发的三个阶段。总数十二页的报告,实际上就是一个关于莲云山景区开发的纲要,对将要开展的进一步研究及开发工作,均有比较强的指导意义。
待大家看过,陈国斌又就要点作了一番阐述,更进一步加深了大家的印象。他接着又从压在手下的资料中抽出一小叠纸,打开后却是一张中等大小的手工地图,长宽各约半米,却见其上形象地标注了设想中的各个旅游景点及概貌,虽然那山山水水画得着实不怎么美观(在小乔眼中简直就是幼儿园级水平),但在前面那个构想概况的配合下,却能把整个设想表达得一目了然。
陈国斌起身把这幅涂鸦图推向会议桌的对面,一点也不觉难堪,“温总,你先看一下。”手工图不好印刷,他也没空多画,故只此一幅。
温霞点了下头,对照脑海中已初步理解的构想,欣赏着这幅山水涂鸦图,甚是认真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因为质量粗劣而看轻半分——陈局长的画图水平虽然很差,但做到表达清楚明白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看过后,虽然还没去过莲云山,温霞的脑海中仍然迅速有了那座山的鲜明印象。更加惊讶的是,温霞此时意外发现自己的脑子非常亢奋,灵感的源泉正在不断激烈涌动。事实上,几年以来,温霞就一直在苦恼,虽然她的策划案一直相当优秀,并取得了很好的市场效果,但却一直不能让自己真正满意,因为她总感觉自己的灵感没有被充分激发并运用在策划当中。但在这一刻,温霞发现自己又有了很久以前那种激动人心的高度畅快感觉。
对于激发自己有了这种难得灵感的陈国斌,温霞显得更加刮目相看,同时她先前对坪江恶劣的第一印象,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局长,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莲云山吧。”感觉灵感正在激烈涌动的温霞按捺不住了,恨不得一下飞到莲云山,切身实地地去感受艺术的广袤世界。当然,她本来也是一个急性子。
“好的,那现在就出发。”陈国斌甚是爽快,亦不是拖拉之人,起身一边偏头望去,“周局长,都准备好了没有?”
周曼玉哦了一声,总算从有点看不透那家伙的困惑中回过神来,“我已叫金主任以最快速度去办,应该好了。”
一行人匆匆出发,不过这次却由陈国斌开着那辆高级的丰田越野车,并拉着温霞和周曼玉二人,方便彼此的继续沟通。其余专家们就只能与杜枫一道乘坐周局长的那辆桑塔纳了。
自然,呆在崭新的豪车内,无论视觉还是舒适度,都要舒服多了,噪音亦很小。陈国斌不禁感慨颇多,重生以来除了坐过一次韦昆林的奔驰外,其余全是捷达、桑塔纳及以下级别的实用车型,跑路有余,享受太少,这次则总算亲自驾驶了一次好车。像上一世,他却是一个比较爱车的人,尤其酷爱陆虎,比眼下这车还要舒爽多了。只不过……他马上没再多去想。
挺拔雄壮的莲云山已在眼前,大自然的伟大总是很容易让人陶醉其间。
而在艺术细胞不断蠢动的亢奋状态下,温霞连伞都懒得打——她对自己本来就有点黑的皮肤再黑一点并不怎么在乎。一行总数七人中,也就周曼玉和那位叫小乔的女孩子两个人各打着一把太阳伞,生怕自己变成非洲人。
由远及近,走走停停,陈国斌作为向导,帮专家们确定了计划中各景点所处的实地位置,而他对这里的地形是如此了如指掌,亦让众人甚感惊讶。其实陈国斌来这很少,主要还是善于观察,记性不错,对地图研究较多。
在温霞的指导下,分别抗着摄像机与长筒照相机的两个小伙子,选择了相对最好的角度,不断进行专业拍摄与照相,这些却都是非常重要的策划资料。陈国斌看得出来,这些进口设备很不便宜,隔老远就能把镜头拉到山顶,看得十分清楚,比望远镜还顶用。
来到山脚广场的预定位置时,专家们顶着太阳忙活了不少时间,听说到时还要画相关设想图,如此高度敬业的精神让陈国斌甚是感动。而原本他叫林诗蕾找来几个人,其实就想着拍些比较好的照片,放大艺术处理一下,以便到时在博览会上亮个好相。但眼下,陈国斌却意外发现这些专家的水平与热情度大大超出了他原先的设想,自是求之不得。
继续沿着峡谷向上走走停停,不断四向取景,进一步实地感受。温霞发现自己的灵感越发猛烈,异常亢奋,劲头十足,连汗流满面都丝毫没有察觉。在她的带动与感染下,其余三位专家也非常投入,并且这里的风景确实非常不错,本来就容易让人陶醉其间,并激发灵感。
跟在一起的三位旅游局的人,除了陈国斌充当向导、不时向大家现地形象介绍假象中的景点外,似乎就无事可做了。不过周曼玉与杜枫倒是进一步充分感受到了陈局长所设想的景区概貌,比起没来之前空穴来风般的想象,自要形象具体得多。
虽然早就腿软了,周曼玉仍然硬是咬着牙,没叫半分苦,总算没丢旅游局的脸。而人家专家组上蹦下跳到处取点采景,却还要辛苦得多,都没吭过半声。
由于路上做了很多事情,在来到漂流计划的源头时,已然是下午四时。而众人先前在途中已经小休几次并吃喝不少,虽汗流甚多,倒不至于失水。
“温总,就这样了吧。”陈国斌抬头望了一眼还很遥远的山顶,主动说道:“这次参加省博会并不需要全面展示莲云山的开发计划,有些亮点就好了。”
温霞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又望向山顶,脸上甚有几分意犹未尽与遗憾之色,忽然认真说道:“陈局长,明天一大早我们还要再过来一趟。你们到时有事尽管去忙,我们知道路,自己过来就行,到时准备直接登上山顶取景,这样展示出来的效果将会明显不一样。”
陈国斌颇感意外,从温霞对山顶充满向往的热切目光中,他一点也没看出只是说着玩的意思。他感动地点头:“温总,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明天一起……”
回到县城后,温霞一行人被引到了坪江最好的云阳宾馆,这同时也是县委县政府招待专用的宾馆,徐书雁来坪江视察工作便在这里下榻。
自然,这一次得由旅游局掏腰包。
晚餐显得格外丰盛,不过温霞等几位专家却心不在焉,兴趣并不大,他们的注意力均放用在了策划上,却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进入状态就不要命。对此,陈国斌则是几分感慨,十几分求之不得,他感觉专家们这次似乎是要把他的构想当成一次高度艺术展示的实践机会。
“温总,今天都忙了不少,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告别前,陈国斌向专家们表达了殷切的关怀之意。而温霞嘴上回得轻巧,但陈局长察言观色,并不认为仍很亢奋的她能一下睡着。
由于白天比较热,并且这种季节天亮比较早,同时确保充裕的登山时间(1600米的莲云山并不是一下便能爬上的,单程就需要大约四个小时),便约定了明早五点半在宾馆会合并起程出发。
陈国斌驾着桑塔纳,先把杜枫送到位于一个普通小区内的家,约好明早在小区门口会合的时间,随后继续起动车子,还得送那位早就累得不行、此时已然闭上眼睛的大局长回家。
“周局长?”陈国斌叫了一声。
“干什么?”后排的周曼玉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你家在哪?”
“直走……”周曼玉强打起精神,在指错一次后,终于指引了回家的正确道路,却是一个在县城还够档次的精品小区。
在楼下停下时,陈国斌回头望过,发现那位刚刚还在指路的局长又眯上了眼睛,不禁摇头,“周局长,到家了。”
“用你说。”周曼玉轻哼一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伸手握向车把,准备开门下车。
“明天你就别去了,就在局里上班。”陈国斌摇头不置可否,“这车我暂时征用了。”
周曼玉一边开门费力抬出了脚,一边却果断说道:“早上五点十分来这接我吧。再见!”略有些摇晃地朝楼道走去。
摇头叹了一口,陈国斌迅速倒车开了出去,对这位泼妇局长的毅力倒还佩服,就不知道明天会累成什么样。当然,能让这位嘴巴不甚干净的局长受点折磨锻炼一下,陈局长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解气的。其实爬山对身体却很有好处,尤其对平时基本不活动的办公室一族来说。陈局长亦想起了家里那天天坐着雷打不动的婆娘,貌似也很需要运动一下。
“怎么回来这么晚?”虽然陈国斌先前已借用温霞的手提电话打回家说明了情况,梅姨在迎上时仍忍不住抱怨,让刚刚进门的陈国斌心里顿时习惯性暖洋洋的。这会家里倒是早吃过饭了,没给听说在外花天酒地的陈国斌留菜。
陈国斌笑着解释:“周六要去省里参加旅游博览会,准备时间比较紧,这两天都会比较忙。”一边长吁一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跑了大半天,多少也有点辛苦,回到家那种高度放松的感觉却是格外惬意。
梅姨一边帮着脱鞋,一边心疼地说:“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才行啊。”
“知道的啦。”陈国斌甚是乖巧,省得梅姨没完没了。
楼上书房,陈国斌向有些稀奇的赵雅琴简单说明了一下参加省博会的准备情况后,便去洗澡准备睡觉。至于赵雅琴怎么联想,陈国斌可管不着。
次日,一切按计划进行。在夏天攀登1600米的高山,辛苦自是免不了的,但秀丽风光总能让人增加不少动力。而温霞带来的专家组,昨夜显然研究准备过,这次显得很有针对性,路上节约了不少时间。
等众人历经艰辛抵达山顶,那种一览众山小的畅快感觉果然十分不同,其实这山陈国斌也没空爬上来过。温霞则顿时有了空前灵感……
一行人疲惫不堪地回到县城,太阳已经落山。温霞婉拒了继续留宿宾馆的热情邀请,坚持要连夜赶回星城。对如此敬业的专家,陈国斌在心里是十分钦佩的,想着以后再好好弥补了。毕竟离周六也没多久了,陈国斌明白赶工的重要性,留在这边却连高清照片都洗不了。现在可不是数码时代。
再次把累成死猪一样的周曼玉送到她家楼下,陈国斌继续征用局座赶回自己的家,等明天接她上班后再交还车辆。
陈国斌成功吃上了幸福的晚餐,却是格外丰盛,大鱼大肉一碗又一碗,以犒劳他这段时间(其实也就两天)的劳碌奔波。梅姨一边还使劲往他的碗里拣最好的猛塞,惹得旁边的赵大小姐很有意见,咬牙忍了下来——当然是针对那家伙的。
随后在书房与赵大小姐约会时,陈国斌却听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消息:“……周六的省博会我也一起去!”
093、拍徐市长的马屁
赵县长的这个新决定,让陈国斌略微有些惊讶。事实上,本次博览会的规格并不高,各地一般由旅游局的局长带点人马去卖个相,而上边计划也就是省旅游局的领导亮个相视察一下。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陈国斌平静地望着她,脸上微微一笑,“不过这样倒是很能展示坪江风采的。”终于赞美了那婆娘一句。
“哼。”赵雅琴却反倒很不习惯,不甚领情地瞪了一眼,正色强调道:“这是为了表明我重视发展旅游的决心。”
“就只这样?”陈国斌投过不信的目光,“没有其它原因了?”
“就你能耐!”赵雅琴嗔了声,也不知道那家伙的觉悟高一点,她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听说徐市长到时也去。”
“她去干什么?”陈国斌顿时皱眉,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一点耿耿于怀,“到时板着个脸站在那里,纯粹影响我们陵阳友好待人的形象!”
赵雅琴忍不住扑哧一声,一时很有同仇敌忾的畅快感觉,颇为解气,却白过一眼:“说话注意点影响,人家可是市领导!”
陈国斌嘴角一撇不屑:“我在家她还能把我的嘴巴缝起来不成?面子是要靠自己挣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会更没面子!”
“好了好了,别老扯嘴皮子,说正事。”赵雅琴摇头有些不耐,“到时县里的周部长也会去,宣传这块也要重视。”
陈国斌脸上略带一丝鄙夷:“你们这是想拍徐市长的马屁吧?”
“陈国斌,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赵雅琴恼羞不已地瞪过,一脸不屑,“我用得着去拍她的马屁?她算什么?”
陈国斌笑:“她可是你的领导!”
“哼——”
“就只有这些原因?”陈国斌望来玩味地问。如果说理论上重视莲云山开发、观念较新的赵雅琴亲自出马还说得过去,像徐书雁那种老土型领导也想着去参加时髦的省博会的话,陈国斌就有点怀疑其用意了。通过先前两次偶然的交锋,陈国斌对徐书雁的本质还是有皮毛了解的。
赵雅琴不置可否:“你认为还有什么原因?”这家伙,疑心也太重了吧?
陈国斌不咸不淡地指出:“徐市长是不是也想着去拍更大的马屁呢?”
赵雅琴有些惊讶地望着那家伙,“是又怎么样?”
“是的话,你就应该告诉我,不能藏着掖着。”陈国斌瞪了瞪眼,很有意见,“档次不一样,我们局里的重视程度自然也不一样。要不然到时来个大领导,周局长没点思想准备,怕连话都说不清楚。那不把我们的脸给丢光了?”
赵雅琴很想笑,亦甚感解气,那家伙损人一片都不用打草稿,对问题的本质却也看得明白。她还是忍住了,终于透了口风:“贺省长到时会来现场。”其实她本来就打算说的,只不过那家伙疑心太重,提前顺藤摸了上来。
陈国斌略微皱了一下额头,这位常务副省长却是赵大小姐在省里的靠山,“她徐市长未必和贺省长的关系也那么牢靠?”
对那家伙的觉悟,赵雅琴越发感到意外,皱眉:“是啊,我也感觉有些奇怪。贺省长要来现场这事还没公开呢,应该没几人知道。”
“人家在省里肯定有背景!”陈国斌煞有介事的微微点头,终于作出了结论。
“嗯!”赵雅琴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要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陈国斌摇了摇头,“这只是逻辑学的基本常识而已。推理你不会么?”
“哼——”赵雅琴转过头不想理那家伙了。
陈国斌亦有事要忙,便起身准备走人。
“对了,还有件事。”赵雅琴头也没回,冒出一句。
“什么事?”陈国斌停住脚步再次望来,他却是知道,赵大小姐最后才说的还有什么什么,通常更具新闻价值。
赵雅琴淡淡说道:“董主任也会一起去。”
陈国斌呵呵一笑:“好啊,人多一点,更能展现坪江风采。”他的心里却是有些波澜,虽然那婆娘这段时间从未提过董主任,但陈国斌能感觉到她其实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赵雅琴心里忿忿一番,并未反唇相讥,只是强调道:“县里财政紧张,这次去省城的人数要严格控制。你们局就周局长和你吧,然后就是我、周部长还有董主任,一起五个人。到时由你开着周局长的桑塔纳拉我们去省城,能省点油也好。上面不带个好头节约,下面又怎么会节约?”赵大小姐并不想坐那辆过于显眼的县委二号车,尽管在省城其实连毛都不算。另外她也不想梅姨一个人呆家太孤单,并且上次梅姨生病给她的刺激亦不小,加上要限制出差人数,所以便打算让向晓兰留在家里。
“……”
次日早上,在吃过梅姨做的营养丰富的早餐之后,陈国斌便迎着太阳,驾着桑塔纳去上班了,有车一族的感觉真不错,只不过这车并不是他的。
来到局里正好到点,陈国斌没进自己办公室,却先敲进了周曼玉的办公室,没想到这位昨晚差点要死去的大局长居然在办公室里,不过却像霜打的茄子,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此时略微抬头,没精打采地望来。
“这么累就休息半天,不用硬撑。”陈国斌微微摇头,忍着没损她并表达了一下慰问,一边走过习惯性坐在对面。
“唉——”周曼玉轻叹一口,坐了起来,伸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比起林诗蕾的优美度却是寒碜几分,“后天就是省博会了,哪有空休息。”不过她今天来这么早,却是因为搭了她姑姑的顺风车,周部长上班则通常比较早。
“是啊。”陈国斌亦有些感慨,“现在看来要更加认真一点对待这次省博会了。”
“你家的和你说过了?”周曼玉眨了眨眼,八心顿起,整个人的精神竟一下好出几分。
陈国斌实在无语:“周部长也和你说过了?”
周曼玉嗯了一声,显得有些兴奋:“听说还有董主任也一起去。”
“这么兴奋做什么?”陈国斌嘴角一撇略有不屑,“人多了,你再想出风头可就没那么容易。”
周曼玉的情绪马上低落几分,却是想起了县政府的那两朵比她的确要更出彩的花,没来由的很不爽,而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那人则更加不爽了。她顿时又想起了什么:“你见过董主任啊?”周曼玉却是知道那家伙打来局里后,上班时间都还没去过县政府,想见到两点一线很有规律、也是新近才调来的董主任,应该很难。
陈国斌瞪过一眼:“那又怎么样?”
周曼玉八心大起,玩味追问:“以前就认识了?”
“那又怎么样?”陈国斌还是那句,没想着打埋伏,毕竟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你家的也知道?”
“那又怎么样?”
听着,周曼玉心里甚感惊讶,想不到这家伙人小鬼大,倒插门到一个超级大媳妇家里,还敢在外头乱认识漂亮女人。她最想不通的则是,那位超级大媳妇怎么就没把这家伙揍个鼻肿脸清。哼,肯定都揍过了,所以这家伙这段时间都不敢去县政府。
“稀奇啊!”周曼玉瞪眼哼哼两声,“见过董主任的面有什么了不起的,县政府的人都见过。”
陈国斌懒得再扯下去,而见她八了几下后精神倒是好多了,脸上便认真几分:“周局长,说正事吧。这次我们要更加用点心了……”
至于杜枫所整理出来的坪江旅游资料,陈国斌在看过后较为满意,没枉费他一番慧眼识才,充分把各景点的特色渲染了出来,随即转交给了同样感觉不错的周局长。而此次计划展示的核心重点则是子虚乌有的莲云山项目,其余均只是辅助。
周四晚上,赵雅琴主动向陈国斌讨教一番,更进一步深化了她的旅游战略。
这婆娘?到时不会是想要出风头吧?陈局长不禁以最坏的心态去揣摩赵大小姐的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为了有充裕的准备时间,周五下午才四点,陈国斌便下班了,驾着那辆桑塔纳,拉着周曼玉直奔县政府而去,这是事先约好的。
第一次进到新修的宽敞的县政府内,陈国斌东瞅西瞄,感觉还算不错,倒没什么特别感觉,毕竟这仅仅只是一个县政府而已。当然,由于那婆娘在里头当老大,而且董主任也在这里,感觉却也不一般。
陈国斌就坐在车上等着,周曼玉则下车去了办公大楼里。大约十几分钟后,赵雅琴、董婉凝、周春梅和周曼玉四人终于走了出来,各有风姿,不过陈国斌的目光主要落在董婉凝和赵雅琴的身上。
按计划,陈国斌随后将分别把车开到她们各自的家门口(顺便也包括和婆娘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他家门口),拿上早准备好的行李,然后就直奔省城。
待上车时,赵雅琴却抢先坐到了后排,嘴上很随意:“董主任,你坐前排吧。”
董婉凝心里有点想法,嘴上则应得爽快,大方地坐在了前排。而周春梅和周曼玉姑侄二人自然挨着坐在了后排,周春梅居中。由于大家都认识,却是不用再多介绍。
对那婆娘不知怀着什么小心思,陈国斌心里有些无语,正求之不得,很快首先把车开到县政府旁边的宿舍,停在董婉凝住的那栋楼下。
拉上手刹后,陈国斌自告奋勇,转头望来甚是热情:“董主任,我帮你上去拿行李吧。”
“不用了吧?”董婉凝客气着,“就一个箱子。”
对那家伙如此积极献殷勤,赵雅琴心里恼火不已,嘴上则咬牙大方:“还是让陈局长去吧,他是男人,力气大点。”本来那家伙不说,这事也会轮到他,那样倒还不至于让赵大小姐如此不爽。
周曼玉眼中顿时透出特别玩味的色彩,她感觉空气中很有那么一点酸味,甚至猜想赵县长心里此时快要爆炸了,不禁幸灾乐祸得不行。哼,真没用,连个小毛孩老公都管不住!周春梅倒没那侄女如此善于幻想,觉得陈局长当一下苦工是理所当然的。而车上四女,包括赵县长在内,却都是知道陈局长是赵县长老公这个**的,心照不宣。
陈国斌终于还是跟在董主任的身后,朝三楼走去,心里有些感慨。而身后跟着那个人,董婉凝心里虽略有些别扭,倒习惯性塌实得很。
顺便见识到了董婉凝宽敞的新家,那种气息仍是十分的熟悉,让陈国斌又差点产生了错觉,终于帮提着一个中号行李箱,一起走下楼来。而整个过程中俩人各只说了一句话,便是当陈国斌准备提起箱子时,董婉凝说了声谢谢,某人当然不客气,甚是默契。
随后,陈国斌又分别驾车来到周春梅和周曼玉的楼下,同样也当了一回搬运工,身为男人以及在场级别最低的芝麻官,却也是无奈。
最后回到自己家中,陈国斌照例要搬提行李箱时,赵雅琴却赌气冒了一句:“我自己提!”一边提起旁边沙发上某人那个轻如鸿毛的行李包,哼了声扬长而去。
陈国斌略愣了一下,摇头哭笑不得,提起了赵大小姐那个大得夸张的箱子,一边朝先前识趣避开、这时才走过来的梅姨热情道别:“梅姨,那我们先走了啊。明天回来吃晚饭。”
“去吧。”梅姨一边帮着整了一下那家伙并不算邋遢的衣领,白了一眼,“在外照顾好雅琴,别老是斗嘴。”
“知道啦……”
特别考虑到董婉凝和赵雅琴的屁股,陈国斌这次却是没有选择走新坪公路,而是准备出城东,沿六号国道向东南方向绕道。
“陈局长,你没走错吧?”董婉凝马上发现方向不对,后排三女也皱眉附和。
“放心好了。”陈国斌轻松一笑,“走六号国道再转十九号国道绕行,中间只有一段二十公里的县道窄一点,路况都还好,比走七号国道也就多出二十公里的样子。平时只是大家都有没往这个方向绕道的习惯,并且对那条县道也不熟悉。”
“这样啊?”
听说如此,诸位女领导们马上没意见了,她们正对新坪公路的折磨头痛厉害。
路上,赵雅琴主动放下身段,和大家聊得火热,总算少了些官场严肃性。而陈国斌近距离感受到身边董婉凝的气息,自是欣慰颇多,同时也能感受到身后赵大小姐特殊的关注目光,戳着他的脊梁骨,没什么感觉。
抵星城已是傍晚七点,在赵雅琴的安排下,并未去官方招待所,而是下榻于一家还够档次的商务宾馆。而一行人提着箱子在前台登记时,赵雅琴却语不惊人:“……要两个挨着的双人间。”先前周曼玉已明确表示要和她姑姑睡一张床。
094、就没一盏省油的灯
五人一起走上宾馆三楼,倒没怎么累着几位金枝玉叶般的女士,气喘吁吁,随即在楼层服务员小姐的引导下,很快找到了相邻的两间客房,各自插房卡进入。
一百五十块一间、内有并列两张席梦丝的客房还算过得去,至少干净,没让赵大小姐皱眉。陈国斌自然更没意见,十五块一间的他都住得了。
放下那个超级大箱子,陈国斌略带玩味地望着坐床边急着换拖鞋的赵雅琴,“干吗要这样?”
赵雅琴咬牙哼了一声:“省钱!”
陈国斌摇头一笑,没再多说,一边走过去打开了电视。
先前之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如此开房,赵雅琴主要是想着,大家都知道她和陈国斌之间的婚姻关系,要是故意分开睡,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并且赵雅琴老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大家似乎对她和陈国斌的关系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如此也是为了证明一下。至于明确地向董婉凝证明这一点,赵大小姐却并不愿意在心里承认。当然,由于在香阴曾无奈有过和那家伙同睡一房的先例(当时陈科长很无奈地睡在了椅子上),赵雅琴倒不觉得很难堪,至少忍受得了。
而特别是想起那时车上前排俩人似乎眉来眼去的样子,赵雅琴心里就恨得不行,这可能就是她如此开房的最直接导火线。
没一会,门被敲响了,赵雅琴迅速起身抢着走了过去,打开却是董婉凝提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站在门口。前面已经说好,她将在这边洗澡换衣服,呆会大家还要一起出门。而那边姑侄却有二人,洗澡时间会比较长,这边则只有赵雅琴一个女人。
进来关门后,董婉凝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边坐床上看电视的陈国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赵姐,那我就先洗了啊。”
“嗯。”赵雅琴点头微笑,“不用急的,慢慢洗就好。”
董婉凝很快进入挨门口的浴室并随手关好了门。
而赵雅琴刚刚还很灿烂的脸上立即板了下来,连看都不看那家伙一眼,直接走向邻近靠窗户那头的自己的床边,仰面一躺,四脚朝天闭上了眼睛。
陈国斌有些好笑,偏头扫去一眼,顿时摇头,那位特殊状态下的大小姐实在也是太不注意形象和影响了,如此躺着甚是不雅。
他轻咳两声淡淡说道:“注意盖着肚子,着凉就不好了。明天还有好多事。”
“哼——”赵雅琴忿忿一声,随手用力一抓旁边的被子,却连脑袋都一起捂上了。室内空调二十五度,在这炎炎夏季倒是挺清凉的。
陈国斌暂时没再去干扰她发臭脾气,津津有味地看起电视来。
十五分钟后,浴室门锁终于传来了声音,而先前一直纹丝不动躺着的赵雅琴,这会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了“盖头”,同时翻身而起,狠狠瞪了旁边床上连头都不偏一下的那家伙一眼。
换上淡黄色连衣裙的董婉凝披开的秀发仍挂着水珠,犹如出水芙蓉,是那么清新脱俗,让余光扫见的陈国斌心里猛然一怔,这种感觉却是如此熟悉。不过他早就高度告诫过自己,因此只是在错觉中沉迷了一小下,便回到现实之中。他不打算让自己长时间沉迷在错觉之中,尽管那种错觉能让他重温到那时的真切感受,甚至没有多大差别。
他一直告诫自己,她们还是孩子。
“婉凝,这么快就洗好了?”赵雅琴拿上先前准备好的装有换洗衣服的塑料袋,起身热情地迎了过去,却见董婉凝并没有出门回隔壁的意思。
“也不算快了,呵呵。”董婉凝提着装了换过衣物的袋子,站在浴室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周阿姨和周姐她们正一起洗呢,我忘记带房卡了,现在不好过去。”
“没关系,先在这边看会电视吧。”赵雅琴脸上甚是大方,心里则简直要爆炸了。
“嗯……”
赵雅琴进了浴室,董婉凝则略有些不太自然地朝陈国斌的方向走去,微微点头,“陈局长,打扰了。”
“客气什么。”陈国斌淡淡一笑,“随便坐吧。”
董婉凝应了一声,走过坐在了旁边床那端的一张椅子上,放下袋子后也看起了电视。
俩人一时无语,隐约可听见浴室的水声。
虽然和董婉凝隔了三米多远,陈国斌仍然可以清晰地闻见她身上刚刚洗完澡后的那种非常熟悉的清香,让他十分陶醉。而这次他让自己沉迷了好几分钟,仿佛回到了那一个个美丽的瞬间,心里隐隐有些微痛。
虽然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董婉凝却一点都没看进去,她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是说不出这种感觉的滋味。不过,她却越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对那个人,她也没有真正讨厌过。但在听到浴室的水声时,董婉凝还是马上掐了自己一把,从那种似梦一样的感觉回到了现实之中。她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一点点发烫,再次非常认真地提醒自己,赵县长可是有老公的人!
忽然想起一事,董婉凝起身走过几步,拿起听说打市话不要钱的电话,很快拨通了她妹妹的移动电话,“依凝……”向她妹妹说明了自己来星城的情况,连宾馆位置和等下将要出去等等,全交代得清清楚楚。
陈国斌也听见了那边那小姨子的清脆嗓门,却是说很快就要赶来,她姐也没拒绝,欣然答应了。每周五都要团聚的姐妹,分开可不容易。陈国斌对此感到格外欣慰。
放下电话后,董婉凝却想起一事,顿时拍了下脑袋哎呀一声。陈国斌则哭笑不得,上一世她有时也会这样犯点糊涂。董婉凝却是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没向那妹妹说过赵大姐就是赵县长的事,这次肯定要穿帮,头大不已。
不经意见到那人时,董婉凝才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走回椅子再次坐下。
让陈国斌有些意外,才过十分钟,平时一般会洗上半个小时的赵大小姐便已经走了出来,头发一样也很秀丽,挂着几滴晶莹闪闪的水珠,换上那身淡绿色连衣裙却也是相当的清雅脱俗。至少这一刻,陈国斌觉得她还算可爱,心里想着却又有点好笑。还县长呢?
“雅琴,这么快就洗完了?”陈国斌语气中带了一丝温柔,赵雅琴则更加小女人地应着,就仿佛他们还真是恩爱的小两口一样,让董婉凝有一点点受不了。
随即陈国斌也带上衣服进了浴室,他本来是不想洗的,但考虑到大家都洗了,他不洗容易遭人嫌,结果冒冒失失闯进浴室,这才发现里边残留着的两股层次分明的怡人体香仍然十分浓烈,熏得人陶醉,略有尴尬,但速度一点不慢,迅速动作起来。
外面的赵雅琴和董婉凝亦顿时想了起来,心里不约而同哎呀一声,甚是尴尬与气恼。这家伙……
穿着职裙没空换的董依凝没过多久就匆匆赶了过来,面对四位全穿着连衣裙的神女,她的脑袋一时有点发晕,亦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也应该换的。
经董婉凝的介绍,热情招呼一番,董依凝亦按照她姐的口吻,这个姐那个阿姨叫得甚是顺口与热情,倒是挺招人喜欢的(除了赵大小姐口是心非)。只不过,董依凝很快就犯嘀咕了,她这才察觉到,赵大姐怎么也和她姐一起来了?还有原先住隔壁的那家伙怎么也在?不过在公开场合,董依凝一时没好贸然去质问她姐,心里忿忿不已,尤其对那个不要脸跟着一起的男人,简直受不了。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略多,大家却还没吃晚饭。按照赵雅琴先前的提议,今晚大家却是准备好好放松一下,毕竟前面一段时间大家工作都比较忙,此番来省城,便想着劳逸结合,却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性拥护。其实,赵雅琴如此,在很大程度上亦是为了加深私人感情,尤其是和周春梅的。
就在宾馆的餐厅简单吃过晚饭,五女一男便一齐出门了,顿时引起了很高的回头率。
对此,被万众瞩目的陈局长只能摇头。
而女人们这会却是真的变回了女人,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属性,十分享受这种难得的虚荣。故意避开官方招待所而选择商务宾馆,在相当程度上就是为了晒——陈局长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他倒挺理解这种心情,其实她们晒一下也挺不容易的。来到大城市,却是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并无拘无束地放松一番。
出门的目的倒不是去购物,而是随便散散步,在已经融入进来的董依凝的提议下,大家却是欣然接受了去河边吹风的建议,随即分乘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去。不过懂享受的五个女人均坐在了董依凝那辆要舒服得多的丰田车里,陈国斌则自己一人开着老土的桑塔纳。
考虑到尽量清净一点,已对星城熟悉不少的董依凝主动开路,来到了一处稍偏一点的岸边,这里的人却是少多了。
众人下车,迎着江面吹来的阵阵微风,顿时感觉格外惬意与陶醉。
而沿着并不宽敞的堤道散步,六人却是俩俩并行,从前到后自然分成三排。
走在最前边的是亲密挽着手的周春梅与周曼玉姑侄二人,她们一黑一白两身连衣裙,分别衬托着丰满与苗条的身材,皮肤均格外白皙,却是十分醒目。董婉凝与董依凝则走在后边,同样也是亲密挽着手,幸福无边,董依凝一时也不急着向那老姐质问。
陈国斌与赵雅琴却比较郁闷地被夹在了中间。
听着前后两对“情侣”的亲密交流,特别是感受到后面那对姐妹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的脊梁骨,赵大小姐心里不知怎么回事,感觉越来越难堪与不爽。怎么样她和陈国斌也是名义夫妻,搞得现在就像冒牌的一样,做贼心虚厉害。
想起连宾馆同房都不在乎,赵雅琴一时忿忿不过,居然朝身旁那个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家伙主动伸出了小手,同时略有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陈国斌自然迅速察觉到了,惊讶不已,想来这位自尊心很强、很要面子的大小姐应该是敏感过分,担心假关系被人给识破了。陈局长在心里无奈一声,倒是十分自然的第一次握上了那婆娘的小手,却是挺软挺嫩的。至少在这一刻,他发现那婆娘并不总是很坚强,而被握着的小手一开始还有点发抖,但很快就适应并安分下来。
“赵姐,好羡慕你们俩哦,真幸福!”身后见到这番神奇现象的董依凝马上由衷地表达了感慨。
前面姑侄闻声亦回头望来,甚感惊讶。尽管前面赵县长公然在宾馆与陈局长同房,让大家已经雷了一下,但那毕竟是看不到的,只能想象,像眼下这种公然的牵手,则要夸张多了。赵县长好歹也是一县之长,是重要的公众人物,家庭关系本来就是敏感的事物。
周春梅只是会意地笑了一下便回头面朝前方,周曼玉则才懒得管赵县长怎么想,毫不掩饰地朝那家伙抛过一个特别玩味的目光,大概是你也太能了,总算回头朝前,心里继续高度沸腾。这次周局长是真的相信了好几分,那家伙和赵县长确有一腿。但不知为何,周局长的想象忽然发生了很大变化,她现在想着的却是赵县长被那小毛孩压着……这让她更加解气!
董婉凝其实也一直有种感觉,认为赵县长和那家伙的关系有问题,此次她同样不禁相信了好几分,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但在妹妹牵着她的小手惬意地荡了两下后,马上便又幸福得不行。
至于赵大小姐心中的高度难堪与气恼,自不待多说,她简直要把跟在身后、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董依凝给恨透了,同时对那位特不要脸的大局长也非常有气,只恨不得缝住她的嘴巴。其实像牵手这种事心照不宣的话,最多也就难堪那么一下,反正只是演戏。但如此像被捉-奸一样地前后夹着参观,感觉就太丢人了。
对于女人们各自十分复杂的心理,陈国斌可没那么高深的智慧与悟性,他只是感慨不已——就没一盏省油的灯!不过他还是挺淡定的,抓着那婆娘的小手很快就习惯得不能再习惯,就像领着幼儿园的小朋友。
“那个不是徐市长吗?”周春梅忽然惊讶地喊出。
众人皆是一讶,闻声望去,却见前方二十几米外迎面走来了三个女人,虽然此处光线不甚明亮,此时却可以看到当中的赫然正是徐书雁,也是一身休闲的裙装,但比这边要保守一些。她们显然同样是在散步。
095、徐小姐,你好
虽然不确定徐书雁是否看见,毕竟前面有周春梅姑侄二人挡了一下,赵雅琴的心里仍然万分难堪,像触电一样,马上用力甩开了那家伙识趣松开的大手,偏头咬牙悄悄地狠狠瞪过一眼,陈局长却仿佛没看到,只道那婆娘关键时刻还是沉不住气。
“哼——”身后的董依凝则略有不屑地轻哼一声,虽然没说出来,意思却再是明确不过,不外乎某位大姐假正经,不过她马上便被早有所不满的董姐姐给拍了一屁股,顿时哎哟一声,伴随董婉凝低沉的严厉训斥:“老实点!”
董依凝马上闭紧嘴巴郁闷不已,赵雅琴则总算解气不少,暗哼一声。活该!她这会发现她的董主任还是挺可爱的。
对面走来的三人除了居中的徐书雁,另一位却是她的新秘书林诗兰,此外还有一名女司机,估计同时兼着保护领导的重任。
三人几乎同时也看到了这边的几人,亦是一讶,两群人马随即很自然地迎头继续接近,各人的复杂心思不待多说,场面一时却隐有令星月黯然失色之势,引发了为数不多游人们更加惊愕的表情。
赵雅琴迅速恢复镇定,加快一步走在了周春梅的旁边。
董婉凝则已有不少日子没见到徐书雁,虽然每周都会通电话,这时她的心里显得有些激动,确实想念徐阿姨了。同时考虑到局面的尴尬性,董婉凝心里迅速有了想法,拉着董依凝的小手,快步率先迎了过去。
徐书雁最先是看到了周春梅。当时来坪江视察时,她曾和这位虽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尤其是皮肤白得让人咬牙的宣传部长有过接触,自是认识。而在这种私下场合以非正式形象碰头,徐书雁心里自然有些难堪,她眼下的这番形象是极少让外人看到的。好在对方也是非正式形象,并且明显更加非正式,其中周春梅那身黑色连衣裙衬着那纯白皮肤和丰腴体态,简直就是……一点领导的形象都没有。
至于站在周春梅身边的那位白裙天使,徐书雁倒未见过,却也十分惊诧她的皮肤之白,再见到俩人手拉手的亲密姿势,关系显然非同寻常。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徐书雁最惊讶的是见到了她们身后的赵雅琴和陈国斌二人,离得很近的样子。徐书雁甚至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视角误差,那俩人的手先前似乎叠在了一起,但她并不认为那是真的,在心里直接否定了,只当是各自挥手时的非接触性重合。徐书雁只是非常不解,和她差不多、与男人总会保持一定距离的赵县长怎么和那个人站得这么近?
而当董婉凝拉着她的妹妹从被挡着的死角出现在面前时,徐书雁的心里则迅速泛过一阵暖流,她其实也很想念,而当初忍痛把董婉凝放下去,她曾经犹豫挣扎过很多。
见脸上一片灿烂的董婉凝抢先快步迎了过来,并感受到附近游人的高度关注,徐书雁迅速明白了她力求化解局面尴尬的想法,心里当下了然,一脸慈祥微笑相迎,“婉凝,依凝,你们也在啊?”
董婉凝欢快地嗯了一声,嘴巴甚甜:“徐阿姨,你好漂亮。”跟着的董依凝虽有一点点不情愿,但还是和她姐一样叫了一声。对于徐书雁,董依凝虽然也见过数次,却不像她那还没找到姐夫的姐那样当成个宝,她的心里更想着姐夫,对除姐姐和姐夫以外的人,并不怎么感冒。
虽然不甚习惯被称赞而略有些难堪,徐书雁亦难得生出了一股自豪。事实上,她隐藏自己的真实形象,并非真的不想被人看到,其实她还是希望有人欣赏的。至少在非正式场合,在女人的面前,她内心深处还是很期望得到别人的赞美与景仰,却习惯性又有一种自我遏制的因子如影随形存在着,甚是矛盾。
此时面对许久没见、一直牵挂着的董婉凝,以及爱屋及屋的她的那位宝贝妹妹,徐书雁通常很硬的心一下软化下来,一时也不在乎正式不正式的形象了,甚至不在乎暴露她和董婉凝之间的亲密关系——更确切来说,徐书雁是想显摆一下,既让赵县长更加清楚董婉凝就是她的人,同时也想证明一下自己并非一个纯粹的严肃刻板之人,她也是有感情的。
徐书雁白了一眼,热情地拉上走近的董婉凝的小手,亲切地嗔:“傻丫头,阿姨都老了,哪还能漂亮。”甚是谦虚,却让对面年过四十的周部长情何以堪。
赵雅琴几人也走了过来。
由于徐书雁和董婉凝的口吻显然说明了不想暴露身份的意图,大家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大家一时却又犯难,不知该如何称呼徐市长大人。
作为坪江代表团的领导,赵雅琴当然需要作出表率,为大家确定一下称谓的主旋律。她脸上随即甚是自然地挂上灿烂的微笑,朝徐书雁点头热情招呼:“徐阿姨,你好。”
哼,让你喜欢当阿姨!赵雅琴在心里毫不掩饰她的一点耿耿于怀,此时叫上一声阿姨亦甚觉解气。自然,赵大小姐叫徐阿姨,与董婉凝叫徐阿姨,对徐阿姨来说,感觉却是截然不同。董婉凝叫徐阿姨是一种爱的表现,赵大小姐叫徐阿姨,则是司马昭之心,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能感觉。
对于赵大小姐的此番表现,陈国斌除了感慨她的小心眼外(他同样也有点小心眼),在心里却是高度支持的,他对徐书雁也没什么好印象——当然坏印象也不多。
听到赵县长的如此叫法,周曼玉差一点就喷了出来,她以前虽然没见过徐书雁本人,却知道她才三十六岁,眼下形象看着也还年轻,比叫她徐阿姨的那位赵县长也就大了七岁。脑袋还不笨、八卦心思缜密的周大局长,不难感觉到赵县长隐藏在热情当中的那点小心思。“老奸巨滑”的周春梅更不用说,不过她的脸上却是一点没变,饶是淡定。
徐书雁倒是面不改色(心里沸腾),目光一一扫过这边几人,热情地回:“雅琴,你们都在啊……”
互相招呼一番,其中徐阿姨被叫的频率是最高的。而当徐书雁主动叫周春梅为周姐时,正犯难不知该怎么叫徐市长大大的周春梅这才总算倚老卖老地叫了一声书雁。意外碰上的场面看着倒还算和谐,暗流姑且不论。
最让徐书雁耿耿于怀的陈局长也呆在这种显然不应有他在的现场,就实在很难让她心里舒服了。徐书雁很想不明白,赵县长她们一群有身份的公众人物,穿得如此花枝招展,怎么就一点不在乎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特别是赵县长前面还和那人站得这么近?同时徐书雁也马上对董婉凝和那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深深的忧虑,她看得出来,董婉凝压根对那人就没什么反感的样子,甚至怀疑他们之间这段时间经常见面。
最后就剩陈国斌没跟“徐阿姨”打招呼了,当然,讲礼貌的陈局长是不会碰了面不叫人的。
他点了下头,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徐小姐,你好!”他知道自己要是叫徐阿姨,只会让徐阿姨厌恶得想要吐血,何况他也根本不想叫没多少好感的她为徐阿姨。加上又不好叫徐市长,陈先生就只好用徐小姐这个通俗称呼了。
听着,众人心中反应各异,莫不夸张,其中赵大小姐非常解气,一时甚至还有了夫唱妇合的那种感觉,不过她马上就感觉脸上发烫,立即从灵魂深处坚决撇清了和那个讨厌家伙的关系。
徐书雁心中甚是恼火,轻点了下头淡淡回了声:“陈先生。”甚至都没看过一眼,便与其他人热情说上。
陈国斌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去和徐书雁逞威风,他也没多大兴趣,眼瞅着一大群女人碰到一起,他便识趣地让开好几步跟着。队伍的行进方向却是很自然地掉了个头,和徐书雁她们先前的散步方向一致。
而由于徐书雁的贸然插入,这边的人除了董婉凝外,对她的严肃印象都很深刻,所以尽管徐书雁此时也想稍微改变一下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大家却仍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说话明显少多了。好在董婉凝的积极调和,气氛倒还不算很冷场。
陈国斌跟在她们的身后,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大家都很会演戏。当然,作为异位重生的他自己则更是一位超级演员。
而从前面碰上开始,林诗兰就一直处在一种特殊的心理状态中。这段时间她跟着要求十分严格的徐书雁,工作紧张性自不待多言,比起那时在陈科长手下做事,却要辛苦得多。不过林诗兰却很喜欢如此,这样可以让她转移注意力,尽快从那段不正常的情愫中走出来。此次不经意碰上,林诗兰感觉似乎淡了几分,但对赵县长和陈科长在公开场合如此亲密无间,却又不禁有些羡慕。她和徐书雁可不一样,却是知道赵县长和陈科长关系的,当然不会怀疑视角问题,确认他们俩人当时就是手牵着手。
对如今身份上的巨大变化,林诗兰也有些感慨,如今她鲤鱼跳龙门赫然已是正科级,排在了曾经作为她上司的陈国斌之上。但在内心深处,林诗兰一直都拿似乎无所不能、遇事总是很冷静的陈国斌当成老领导与学习榜样,在近似偶像的他的面前,林诗兰总感觉自己还很落后。同时,林诗兰也暗暗咬牙,自己将积极努力更上一层楼,不能落后赵县长和董主任太多。
一行人慢慢散了一段路,怎么也没先前那么放松了,说话亦是不多,主要用在了复杂的心灵“交流”之上,你猜我猜大家一起猜,一边享受着从身后吹过的阵阵江风,倒还舒服。
徐书雁终于识趣地停了下来,回头扫过一眼,俨然恢复了一点领导派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自然没人好反对。
不过董依凝拉住了她姐的小手,热情邀请:“姐,你今晚就到我那去睡吧。”她很不想她姐和那个男人挨着太近。
“这……”董婉凝则有些为难,毕竟她这次是和大家一起出差,私自行动不怎么好。
徐书雁主动关切说道:“婉凝,你就和依凝一起去吧。”
赵雅琴也表示了理解,甚是爽快:“婉凝,你只管去,明天早上八点半到宾馆会合就行了。”
“那……好吧。”董婉凝顺势答应了下来,她何尝不很想和妹妹单独呆在一起。
“徐阿姨,你也和我们一起吧。”董依凝接着又意外殷切邀请。她心里清楚,那位老姐很想和那个所谓的徐阿姨秀感情,心里虽然不爽,但念着姐姐的热切心情,还是咬牙配合了。
徐书雁颇感意外,她可是知道董依凝对自己并不怎么感冒,尽管她仍然一直也心疼这个比她姐要任性很多的孩子。徐书雁倒是没客气,果断接受了邀请,她也想和董婉凝一起单独呆呆,并且还有些话要说。平时则很难有机会如此。
三拨人马随即分开。林诗兰和徐书雁的司机一起回头朝她们的车走去,准备回招待所。徐书雁与董氏姐妹则上到丰田车内,准备去董依凝的住所(她姐都还没去过,心里甚是期待)。陈国斌余下一干人等,自然只能坐桑塔纳回宾馆了。
“……再见。”挨着的丰田车与桑塔纳同时起动时,车上各人互相挥手礼貌告别,称谓仍是这个阿姨那个姐的。陈国斌则没再废话叫上一遍,对于徐小姐,他倒不是真的很讨厌,只是心里有点忿忿不过。
开出一小段路后,车上三女终于惬意地吐了一口长气,顿时感觉轻松多了。先前和徐阿姨在一起,怎么样都别扭。
周曼玉坐在副驾上,不时怪异地望过开车的那家伙一眼,心里还真有点佩服。哼,敢称徐市长为徐小姐,小心人家给你穿不完的小鞋!而后排两位县领导此时则陷入了沉思当中,脸上表情甚是正经,至于是在想工作,还是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回到宾馆后,虽然先前没出什么汗,女士们仍然迫不及待的又洗了一个澡,而这次倒是没人和赵大小姐抢浴室。隔壁周春梅姑侄亦感觉舒服不少,虽然董主任为人不错,很好相处,但睡在一起怎么样也会影响她们姑侄间的感情交流。
赵雅琴又一次以出水芙蓉的形象从浴室走了出来,不过却穿着一件吊带睡衣,头发并未打湿,一点也不扭捏,大方地走向她靠窗户的那张床。
陈国斌还是头次见到赵大小姐如此**的闺中形象,自有些惊讶,而平时在家她除了在拴着门的自己卧室中,才会如此。
瞥见那家伙脸上表情居然仍一点没变化,赵雅琴心里甚是恼火。她如此穿着,首先当然是想睡着舒服点,其次却是因为她发现那家伙大半年以来,似乎从来就没对自己投过那种欣赏的目光。赵大小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怀疑过他的取向是不是也因为那次意外事故而发生了改变。总之,这一次,赵雅琴便勇敢地穿了一回吊带睡衣,结果仍是如此。她的心里恨得直痒痒,而对那所谓的取向问题,赵雅琴却又从他对董婉凝的疑似痴迷中得到了很大否定。她真的对自己的魅力有点怀疑了,尽管她一直十分自信,对那家伙也从来没感觉,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魅力而已。
上床裹得紧紧,赵雅琴心里倒是十分塌实,一点也不怕那个取向似乎有问题的家伙。而想起前面的事,她的心里仍然不容易平静下来。尤其是当时自己怎么就把手主动送给那家伙给牵着了,简直受不了自己。同时赵雅琴还对徐书雁是否看到她和陈国斌牵手,也很没底,那位市领导的城府深得很,可不容易猜透。总之,赵大小姐越想就越觉难堪,对那家伙则越有气。
“还瞎想什么,早点睡觉了。”耳边忽然不甚和谐地传来了那家伙不咸不淡的声音,打断了赵雅琴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复杂思绪,她偏头忿忿瞪去:“谁说我瞎想了?本来就差点睡着,都怪你!哼!”
陈国斌回瞪一眼:“已经十一点多了。不要忘记你现在是一位县长,而不是一位在读博士生,胡思乱想不要太多。”
“……”赵雅琴咬牙一番。
次日早上,众女却一律换上了较为严肃、在这个时代还比较前卫时髦的淡灰色齐膝职裙,表情亦正经多了,形象陡然一变,距离感大了不小。让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陈国斌再次忍不住感慨一番。
096、意外收获
早上七点半不到,陈国斌四人就已来到宾馆一楼后边的餐厅,俩俩对面而坐,正享用着稀饭、包子和牛奶等。此时旁边用餐的人尚寥寥可数。
赵雅琴理所当然与陈国斌坐在一边,此时她在对面周曼玉玩味目光的持续关注下,心里竟是难堪厉害,就仿佛她昨夜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而想起自己那时一时冲动与某人公然同房,赵大小姐后悔了,等事情过后、脑袋清醒了才觉得如此不堪。
周春梅已经用眼色悄悄暗示过那不知轻重的侄女几次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尴尬并气恼不过,正准备伸手拧屁股了。
陈国斌心里明朗,只道那婆娘的心理素质偶尔也太差劲了点,连个破局长都抗不住。其实法律上的夫妻同房本来就再天经地意不过。他舀了一勺稀饭塞入嘴中,连同刚嚼的一大口包子咽了下去,轻咳两声盯住斜对面周曼玉的眼睛,不咸不淡地提醒:“周姐,认真吃啊,三心二意小心消化不良,到时在会场拉肚子。”对还算好处的周春梅,陈局长并无很大顾忌,此时也懒得顾忌,毕竟她那侄女也太过分了,有错在先。
赵雅琴忍不住扑哧一声,差点把刚吃的喷了出来,心里甚觉解气,同时却又偏头瞪过一眼显示她的风度。周春梅在心里哭笑不得,那位侄女的确是欠训,她一时也没什么偏袒之心。总之,周大局长被损是人心所向。
“你才消化不良呢。”周曼玉恼羞成怒地瞪回,一边咬了一大口包子,用力嚼着,似乎想咬碎那人一样,不过她倒是没再继续玩味盯着那家伙的“大媳妇”了。赵雅琴亦迅速恢复了常态,对先前自己的失态很是恼火。
董婉凝和董依凝赶来宾馆才八点,其中董依凝一身职裙,也想着一起去凑热闹,董婉凝则回到客房,从行李箱里拿出并换上了和众女一样的衣着,统一规格。
会展开始时间是上午十点,为了多些准备时间,他们八点半便驱车来到了距宾馆仅一千多米的会展中心,此时偌大的广场上只停着寥寥可数的车子,没见几人。而此前陈国斌已在宾馆用电话与温霞联系上了,双方约好了会合的时间和地点,因此稍微早到一点的他们就在两辆车上等着。
很快,一辆小车和一辆微型厢式货车从外驶进并靠拢过来,领头的正是那辆眼熟的丰田车。
陈国斌一干人下到车外等着,温霞等四位那时到过坪江的专家随即也从车上走下,其余几名助手则留在车上。
看到温霞几人显然是因缺少睡眠而眼中布满血丝及脸上的憔悴之色,陈国斌心里高度感激不已,这种敬业精神向来很让人钦佩。同时他也能从他们脸上隐隐露出的一种满足感中感受到,这次任务完成应该不错。事实上,温霞从坪江回到省城后,就一直和大家在公司昼夜赶工,吃住全在办公室,几乎就没怎么闭过眼,总算赶上了博览会。
见除周曼玉以外,又冒出了四个气质不俗的女人,温霞虽然一直对美女不怎么感冒,这会仍受到了很大震撼,对坪江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温总,辛苦了。”陈国斌目光殷切,甚是真诚地伸出手,随即和温霞用力握上。
温霞笑着嘴上说得轻松:“这点不算什么,以前比这忙的时候可不少。”但通过目光和手上力度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真切问候,心里当然舒爽不少。辛苦工作能得到问候,那种慰藉却是很大的,更大的慰藉则是成功作品所引起的让人高度满意的那种效果。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景程广告策划公司的温总……这位是我们坪江的赵县长……这位是宣传部的周部长……这位是县政府办公室的董主任……”
随着陈国斌的介绍,赵雅琴等人一一和温霞热情握手招呼。不过,陈国斌并未介绍作为临时工的董依凝,而周曼玉更是早已认识,当然无需再介绍。而对于陈国斌抢了周曼玉的风头一事,周春梅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认为关键时刻陈局长比她那侄女就是更加靠谱,而她对陈局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相反,赵雅琴却对那家伙如此不守规矩,心里有些忿忿不过,董婉凝也有一点点意见。倒都没表现出来。
随后,大家一起进到非常宽敞的会展中心大厅,在众多预留的展览位置中找到了陵阳片区中标注了坪江的地盘,展位大概四米长。而放眼望去,三排长长的展位从头排到尾,场面甚为壮观,预留了全省几十个县市单位的位置(并非每个地方都参加)。此时场内人数仍屈指可数,坪江的代表们来得却是相当早。
除了去过坪江的几人,温霞另外还带来了六名作为助手的员工,他们先前从厢式货车内搬出了折叠架等等,甚至还抗了一台25英寸的彩电和DVD等视频装置。至于卷好的图,则由温霞几位专家自己小心拿着,生怕弄皱了。
有这帮包干到户的敬业人士在场,坪江的代表们一时就没什么好做了,皆站在展台外边看着不占地方,免得影响人家的准备工作。温霞的团队则早提前派人确定过场内情况并有所计划,此时从前至后很快便有层次地搭起了几个折叠架,接着开始打开那些珍贵无比的图。
当长三米、高两米的那幅巨大的山水涂鸦图被打开后高高悬挂在最靠里的架子上时,陈国斌顿时被深深震撼了。这却是标准的手工彩图,十分美观,非常形象具体,把景区计划的主要景点全数清晰表达了出来,几乎就相当于真正开发后正面视角的实景图。画出这样的图,所需要的高度综合力、丰富想象力以及莫大的工夫,都是难以形容的。陈局长更对自己那时画的山水涂鸦感到惭愧,他承认,和以小乔为核心的专业绘画组相比,自己就是幼儿园级的,甚至还不到。
赵雅琴几人看到这幅神图后更是高度惊讶,一时还以为是在做梦,陶醉在了艺术的海洋之中。
随即,温霞又指挥她的助手把小一些的具体景点的局部想象图由后至前有层次的一一挂上,均甚栩栩如生,让人赞叹感慨不已。自然,那时陈国斌的介绍及专家组的大量实地摄影拍照与感受,是产生这些图片的主要艺术源泉。陈国斌并不知道,这些图是由十几个临时请来的高手协作画出的,不过小乔是总设计师,没有她的调度与计划,自不可能完成。
“打造全世界落差最大的漂流基地”、“分步模块式开发”、“预计总投资超过十亿”、“集旅游、休闲、购物、商务活动、渡假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景区”……几条噱头十足醒目、字体让人赏心悦目的广告词,配置在层次分明的大小图片中,整体视觉冲击甚是强烈……
温霞他们很快准备就绪。而那台25英寸的彩电也被接上电源打开,经调试后开始播放经过精心选择视角的莲云山秀丽风光的实景,让观看者的心情不胜愉悦放松。对比周围绚丽多彩的假想图,电视上经过视角强化的实景自然风光亦别有一番特色,相益得彰,让人更多了一种身临其境的实际感觉。
听着轻松背景音乐下的音质优美的解说词,陈国斌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省电视台一位出名台花的声音。无需多想,陈国斌断定这必是林诗蕾所为,大概这位台花是她的什么特殊朋友。对她在幕后如此用心良苦,陈国斌倒很快坦然下来,如果调换角色,他相信自己也会如此,他们之间并不用说很多,默契充分。
展台上还堆了几大叠宣传小册子,上边图文并茂,无不浸透了专家们的心血。
面对大大超出了他设想的种种,陈国斌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再次紧紧握上已经完成准备的温霞的手:“温总,你们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博览会要到中午才结束。”
“那好吧。”温霞点头倒甚爽快,也知道自己的团队不便出现在台前,而见大家脸上非常欣赏的表情,她的心情甚是愉悦,那点疲惫更不算什么了。温霞很快便与赵雅琴等人告别,并带着她的人离去。什么都准备好了,坪江的代表们要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真的白来了。
“陈局长,这个团队你是怎么请来的?”赵雅琴从艺术世界中转头望来,震惊过后却皱眉一脸疑惑,“得花多少钱啊?”
陈国斌差点就吐了出来,只道那婆娘也太抠门了,尽说这种大煞风景的话。事实上,大家都有类似的感觉。好在除董依凝外,谁都知道赵县长出了名的抠门,并有相当深刻的切身感受,倒也不太稀奇。
“我们局有五十万专项资金,暂时还不用愁。”陈国斌嘴上说得轻巧,“至于温总他们,是通过一个朋友请的……”
听着,董依凝的脑海里赫然冒出了曾经两次撞见的那位林大姐的影子。她几乎马上就断定,那家伙肯定就是通过那个有暧-昧关系的女人请来的广告精英。想到这里,昨晚已经得知赵大姐就是赵县长、并高度震惊过的董依凝不禁又为赵大姐默哀打抱不平一番,望向赵雅琴的目光中则多出了一丝怜悯。
事实上,董依凝对温霞那个团队的水准也是高度钦佩与欣赏的,她同样很重视广告策划,并把景程广告策划公司牢牢记在了脑海中。董依凝感觉这次跟来玩的意外收获可是不小,如能和那个广告公司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对她日后计划发展的实业将有不小帮助,同时她对别具特色的莲云山旅游项目的参股开发也有了一点点兴趣。以董依凝的商业眼光,不难看出这个前卫且特征鲜明的项目的前景远大,但前提是当地政府得有足够的魄力与能力,真正把计划落到实处,所以她还需要进一步仔细观察。而有那位老姐在县政府当办公室主任,了解情况当然要方便不少。不过董依凝现在并不急着表现出来,不动声色。
陈国斌一干人随即坐在了展台内侧。
各地相关的官方代表们陆续入场,而坪江的展位由于挂着那幅非常显眼的巨大山水涂鸦,老远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展位前则很快聚起一些看热闹的同行,不断点头啧啧称赞,自惭形秽。相比之下,他们所准备的展览,实在就有点拿不出手了。当然,展台内侧坐着的几位有型的坪江代表,吸引眼球也不比那些画差多少。对于此点,陈国斌也是无奈,女强人势必是公众人物,不被别人看是不可能的,但他顺便被别人以各种目光盯着,就实在有些冤枉了。
隔着老远,陈国斌看见大厅门口走进来几个熟悉的身影,这却是陵阳市的代表们。其中带队的是徐书雁,其余重要随行人员除陈国斌的老领导李丕合(现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外,还有分管有旅游这块的金副市长,市旅游局的付局长(正的),相比别的地方架势倒是不小。至于林诗兰这种级别,自然就排不上号了,并没有入陈局长的法眼——他倒是不太容易经常想起自己的级别比林诗兰还低。
“赵县长,徐市长他们来了。”按级别坐在最边上(董依凝坐在了另一边上)的陈国斌转头提醒了一句,赵县长则坐在展位正中间。
女人们闻声望去,马上比先前更加严肃了一点,准备接受上级领导可能的正式视察,,这却不比昨晚在江边私下的意外碰头。大家心里也感觉有点怪怪的。
徐书雁马上看到了陵阳片区里最为显眼的那个展位,走近一点后看清了那幅大型宣传图,额头顿时微微一皱。
097、为老婆做了嫁衣
“姐,我还是四处去看看吧。”虽然大家没说什么,董依凝此时还是感觉有些不妥,凑近朝坐在旁边的她姐小声地说。
董婉凝稍微迟疑了一下,点头嗯了声,小声殷切交代:“去吧,注意看着点路,别崴着脚了。”
“知道的。”董依凝轻巧应着,随即起身,朝望过的赵雅琴几人点了下头示意后,颇有风范地走出展台,沿着与徐书雁一干人过来的相反方向走去。除了考虑到影响不好——毕竟她不是公务员,董依凝同时也想去看看别的地方有什么好的旅游项目,以和莲云山有个对比参照。
赵雅琴很快也站了起来,和周春梅几人走出展台,迎上快到跟前的徐书雁一干人。
这个博览会只是半官方性质,徐书雁并没有按官场上的套路,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扫过,在与董婉凝交汇的瞬间别有一番亲切,但一见站在最旁边的陈国斌,马上又很不舒服。当然,陈局长也未必看她顺眼。
“金市长,你先带大家过去准备一下。”徐书雁稍微偏过头,朝跟在边外两步的金副市长交代一番。
“好的。”被精美图片吸引住的金副市长马上回过神来,带人继续走向不远外的陵阳展台,他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主要是展示设想中的陵阳楼-筠山一体化旅游圈。原本他们对自己的准备还比较满意,但此时在见过坪江展台的情况后,不禁感慨颇多,却是失色不小。
陈国斌与李丕合只是互相投过了一个会意的目光,他们在这种场合都没什么发言权,自是识趣。不过李丕合的目光中同时还有一丝并不明显的玩味意味,却是针对陈局长有幸跟着坪江如此之多的美女领导一起。陈局长就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徐书雁沉默不语,站在台前认真看了好一会,赵雅琴和周春梅则一左一右陪着,再外是董婉凝和周曼玉,陈国斌则靠边站。对自己在林诗蕾的帮助下花了不少心血的成果,如今自然而然地被赵县长轻松据为己有,陈国斌有一点不爽是自然的,却也知道这是官场套路——做牛做马靠大家,功劳都是主要领导的。想着那婆娘平时也没少做牛做马,陈国斌心里还是平衡不少,为老婆做嫁衣,起码比为他人做嫁衣还是要好多了。
“赵县长,你们坪江这次准备很不错,想法大胆,策划水平一流……”徐书雁终于转过头,面朝边上陪着的赵雅琴,难得在公开场合不啻赞美之辞,却是让赵雅琴颇感意外。老古董也开窍了?她自然谦虚了一番。
而面对显出不小兴趣的徐书雁对莲云山项目的一些询问,早就向陈局长不耻下问、理解透彻的赵雅琴答得自是有条有理,但却很注意保持低调,没随便说什么豪言壮语,省得让那位厌恶好大喜功的市领导徒生恶感。
赵雅琴并不知道,徐书雁最近一段时间私下拜见了省委的钱书记,了解到这位她所敬重的长辈很重视发展旅游,并特别注重搞出特色,等等,无形中感染到了她,结果变化不小。而对眼下坪江所搞出的这个大噱头,徐书雁几乎立即断定,届时省委领导过来进行不提前打招呼的临时视察时,一定会当成一个典型……
博览会并没有面向所有人开放,而由省旅游局邀请了一些有意投资旅游行业的客商和旅行社机构,等等。因此在十点钟开展之后,展厅内的人并不算多,远远比不上后世人才招聘会上人山人海的那般热烈,主要也就是看看而已。
自然,坪江的展台前显得甚为热闹,啧啧声不时发出,赵县长则带着一帮大小官员向有兴趣的对象发放宣传画册。相比于其它展位一般由旅游局长带队,赵县长的亲自出马确实比较前卫,不过徐市长也亲自带队,相对就不太稀奇了,此时徐书雁已经回到她所在的市区展位。至于那个作为市里重点展示的陵阳楼-筠山一体化旅游圈,比起莲云山是逊色几分,但相比于其余展位,却又相当突出,参观的人也是不少。
陈国斌发现自己几乎成为了一个旁观者,不管有事没事,都没他多少事,坐着就行了。
陈国斌的目光则不时扫向展厅大门方向,等待传说中的大人物出场。他有一种预感,除了赵雅琴所说的贺省长外,似乎还有更大的领导。而徐书雁今天来参加档次不高的省博会、市里展示的那个项目亦有些特色、以及方才她对莲云山表现出了相当兴趣等反常表现,肯定有原因。虽然不能明确具体,但陈国斌断定当中有文章。
当然,陈局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今天自己只是一个很小的配角,而那位英姿勃发的婆娘,则很容易成为焦点。
展厅大门口终于进来一群人,规模不算大,不到二十人,但当中除了被簇拥的常务副省长贺文华,赫然还有钱书记在内,迅速引发了展厅内一片愕然,激动人心。
赵雅琴愣了一下,顿时弄清了一个疑惑,心里亦激动起来,转头甚是随意地望了一眼坐在最边上的陈国斌,发现他仍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进来的只是个镇委书记,便不由微微有气。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而周春梅几女先前则只从赵雅琴那里获悉省里可能有领导来视察,却没想到一下来了两个这么大的领导,此时同时也陪同而来的分管旅游的那位副省长,以及省旅游局的局长,就实在不算什么了。她们除了激动,亦不禁有点紧张,这个很有特色的展位可能成为焦点,却是容易预见的。
钱书记一行人先是沿着前面一排展位缓缓而行。
这位素有亲民声誉的省委书记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不时停下问上几句,但并未深入。贺省长等领导跟在后面亦相应表达了殷切问候之意。
全场注意力很自然集中在了领导所处的不断移动的位置,倒是没有像街上出事后看热闹那般一窝蜂围上的夸张场景。
赵雅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身旁二人小声认真交代:“周部长,董主任,这次我们展台可能会被领导关注。到时尽量表现得像平常那样……”在赵县长沉着语气的感染下,缺少思想准备的三女却是镇定不小——赵县长自己也镇定多了。
钱书记一行人走完一排后再折回来时,终于先在陵阳的展位前逗留下来。在钱书记对陵阳楼-筠山一体化旅游圈表示出明显兴趣时,徐书雁亲自出场充当了解说员,向钱书记仔细介绍起来,足足十来分钟。钱书记随后特别表扬了陵阳市委市政府对旅游的高度重视,尤其是主要领导亲自带队参加旅博会的举动。
接下来,很受待见的徐书雁又顺理成章陪同钱书记参观了市属几个县市的展览,而坪江非常自然成为了又一个显著的焦点,视察队伍再次停留下来,随行的大小领导莫不点头称赞,而对这个展位内清一色的女领导(除一个男同志)亦甚是刮目相看。
“这位是我们坪江的赵县长,这次由她亲自带队……”徐书雁十分自然地向表现出很大兴趣的钱书记介绍了该展台的主要负责人,而赵雅琴随即出场作为解说员,口齿比平时更加伶俐了几分,逻辑清晰,按图索骥滔滔不绝,全面系统却一点也不冗余地叙述了莲云山综合景区的设想、规划、等等。在场人员莫不仔细倾听,对坪江这位非常年轻的女县长印象均十分深刻——先前大家已对年轻的徐市长有了深刻印象。
钱书记不时赞赏地点头,偶尔插上一句,均得到了赵县长让他非常满意的回答,印象甚是深刻。
除了赵雅琴出场,陈国斌等几位坪江的大小领导,则仍坐在台内,他们可没出场资格,又不能擅离岗位,结果三位女领导差点把凳子坐穿了——在如此多的大领导的密切关注下,没压力是不可能的。陈国斌倒没感到有什么好紧张的,战场上九死一生,与爱人的生离死别都过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受不了的。不过陈国斌仍觉得被这么盯着有点不爽,当中的一些目光,显然对他一个男同志与一干有风度的女领导呆在一起好奇。领导再大,好奇之心却也是普遍存在的。
为老不尊!这是陈局长有所保留的客气想法。
最引陈国斌注意的,则为初次见面(电视上倒见多了)的贺省长所投过的内中意味十分复杂的目光,不过陈国斌表面上装着不知道的样子。他倒知道,贺省长很容易猜出他就是赵雅琴的老公,至于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陈国斌可没兴趣知道。
瞅着成为焦点的赵雅琴越发找到表演感觉,表现越发精彩,而博得众人脸上写得清楚清白的一片赞赏,陈国斌在心里不禁感慨万分。这还真是一个会演戏的婆娘。在家几斤几两,陈局长却是太清楚了点。而坐着显得有些紧张的周曼玉则不由想到了一个特殊问题,她实在难以想象,今天在外出尽风头的赵县长,回家之后和那家伙一起睡觉时,会是怎么一番夸张情况……
“……中央正大力倡导发展旅游等绿色环保产业……敢于创新,打破传统模式,走出发展单一旅游的狭窄路子,善于把发展旅游纳入整体规划之中,与其它相关产业密切配合……陵阳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陵阳楼-筠山一体化旅游圈与莲云山综合景区尤其值得充分肯定……”
在认真了解莲云山综合景区的设想之后,钱书记显得兴致勃勃,转过身面向众多随行人员包括省电视台的镜头,发表了一番有感而发的即兴演讲。他的语气比较低沉平稳,不像有些领导那样慷慨激昂,却仍然很富感染力。
不过陈国斌并不认为钱书记仅仅只是临时有感,应该早有了想法,而他今天来到展厅后,见到徐市长那个一体化旅游圈计划应该并不意外,但见到坪江的莲云山综合景区计划则绝对是个意外,然后便有了眼下这番确实比较深刻的感想。
事实上,对于温霞他们搞的策划,就连陈国斌也是在今天早上见过后才知道具体内容的。让陈国斌暗中称赞的是,钱书记发展旅游的路子在相当程度上与他却是吻合的,想来这位书记还不算落伍。同时,陈国斌更确定了徐市长和钱书记之间有着某种非常寻常的关系,这样也正好解释徐书雁此前的一些反常举动。
见那婆娘脸上谦虚却不失风度的长时间处在焦点之下(徐书雁同样也很荣幸地站在了钱书记的身边,背景则是莲云山的那幅巨大山水涂鸦),陈国斌心中却是几分感慨,几分欣慰。虽然只是名义关系,为老婆做了嫁衣,倒也不枉自己先前辛苦那么多,不过一定程度上也为徐市长做了嫁衣,陈局长却是相当耿耿于怀。
陈国斌同时敏锐感觉到,由于今天这次意外,特别是钱书记的重要讲话精神,莲云山的前景顿时明亮了很多……
褪却在外奔波的艰辛与浮躁,回到亲切熟悉的家中,见到脸上灿烂无比、热情迎上的慈祥梅姨,陈国斌顿时感到了高度温暖与放松,心情特别愉悦,一扫先前的种种不爽。他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赵雅琴则从钱书记满意离去,直到一路回到自己家里仍然亢奋不已,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她很喜欢这种成为万众瞩目焦点的高度自豪的感觉。
“国斌,谢谢你。”书房里,赵雅琴终于十分诚挚地表达了她发自内心深处的高度感激。
“客气什么,如果徐市长不来抢桃子,我心里应该还会比较开心。”陈国斌嘴上甚是轻巧,马上话锋一转,认真说道::“雅琴,现在形势有了很大改变,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有利战机,加速推进莲云山的开发步伐……”
对于形势的忽然变化,赵雅琴倒不需要那家伙的提醒,她也早就感觉到了,并有所想法。她此时却是对陈国斌前面那段有些云里雾里的话多琢磨了一会,有点不太明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哼,死要面子……
098、特殊的日子
眨眼时间过去一个月有余,金色九月已快结束,马上将迎来银色十月。
天气渐渐凉爽不少,比起炎炎夏季,自要舒服得多。
不过陈国斌仍未能开上四个车轮的机动车,继续驾着那辆摩托,倒也习惯了,他对物质享受却是比较随遇而安。
之所以如此,倒主要不是赵县长抠门,而是情况有了不小的变化——成立副县级的莲云山风景区已在酝酿研究之中,市委市政府对此均持积极态度。鉴于这个新的特殊单位,原先陈国斌要求为局里增加人员和编制的那些充分理由,现在也就不再充分了,开发莲云山的重任将转移到新成立的风景区身上。
这天周六,吃过午饭后,陈国斌便想出门,“梅姨,我出去转一下。”
梅姨正在擦桌子,闻声抬头望着站在跟前的那家伙,顿时皱眉:“平时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周末,还到处乱跑。在家多休息一下不行啊?”她却是感觉从早上开始,那家伙的表现就有点奇怪,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也不像往常那样总是乐呵,所以不怎么放心他出去跑。
“好不容易周末,还不出去跑一下,平时就更不好跑了。”陈国斌轻松说着:“就随便转一下而已。”
梅姨还是担心,顿了下:“把雅琴叫上一起出去吧,她比你更需要透一下气。”
陈国斌马上摇头:“雅琴很忙的,她应该不会去。”
“哼——”梅姨白过一眼,丢下抹布,“你叫都没叫,怎么知道她不去?我去叫!”
“……”陈国斌轻叹一口。
一小会后,赵雅琴却是跟着梅姨走下来楼,望向陈国斌的目光比吃饭那会要仔细多了,仿佛想把他看透一样。
“国斌,我想出去转转。”赵雅琴走到跟前,目光甚是殷切,“你带我一起吧。”
“怎么带?”陈国斌皱眉,“我只有摩托车!”
赵雅琴撇了下嘴甚是轻巧:“我又不是没坐过摩托车……”
由向晓兰开着二号车中转了一下,赵县长终于又戴上头盔,偷偷坐上了陈局长的摩托车,很有一种像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那般自由的感觉。回想起上一次坐摩托车,却已是在半年之前,时间虽不长,但当中种种经历,令赵雅琴一时唏嘘不已。
陈国斌驾着摩托车径直出城东,很快拐上密水折向北方大山深处的一条支流的土质河堤,逆流而上。边上田野中甚是茂密,一派生机勃勃,却是让人的心情不禁明亮了些。
俩人一路无语。
先前经过梅姨提醒,本来就比较大条、最近又有些心事的赵雅琴也发现陈国斌今天有一点点不正常,于是欣然接受了梅姨要她陪那家伙出来一起散心的请求。事实上,赵雅琴自己也想散散心,她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感觉走了不少路,而那家伙却似乎打算一直开到山里去,赵雅琴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从家里出来,到这才十二公里而已。”陈国斌不置可否。
“哼——”赵雅琴倒是听出了潜台词——嫌离城太近。事实上,只要那家伙说了话就好。
再走出两公里路后,陈国斌终于驶下河堤,停在长满略有些枯黄的草的河滩上——他老远就见到这里有块宽敞的河滩。
“还愣着做什么?”陈国斌停车小会也不见身后有动静,回头望过有些不耐,“下车啊。”
“下就下。”对那人态度,赵雅琴显得略微有气,费力下到地上,一边摘下那顶碍事的头盔放在车尾。先前她却是被旁边清澈的潺潺流水吸引入神——虽然只是比较寻常的大自然现象,但对大小姐来说,却也稀奇。而呆在这个地方,蓝天白云下宽阔草坪、潺潺流水,倒确实容易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下车之后,陈国斌闷声不吭,双手抱膝坐在水边,视线落在前方很远以外,其实什么都没看,什么也都没想,安静坐着而已。
心里有些烦恼的赵雅琴并排坐在一米外,老感觉旁边那家伙似乎不在一样,如果她不是偶尔偏头望去一眼的话。
这天是9月27日,陈国斌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哪怕平时再忍着不想过去,这一天,他还是会放纵自己,回忆一些幸福的点点滴滴。那一年在云南正是这一天最让人刻骨铭心。而从年初重生以来,他才是第一次过这个特殊日子。
先前未拒绝赵雅琴跟着出来的好意,却是陈国斌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让大家过多担心,如果他一早就装着表现正常点,梅姨也不会察觉并担心,但他今天并不想装太多。事实上,陈国斌在吃午饭之前就已经回忆过了,随后出门则只是想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安静地呆上一会。至于多一个人,只要废话不太多,倒无所谓。而赵雅琴还算个识趣的人。
俩人坐着,无语了好长一会。不过有些百无聊赖的赵雅琴并不怎么安分,不时弯腰从水里摸出一颗小石头,用力朝河中丢出去,最远也不超过十米,但她却越发丢上瘾了。
陈国斌终于偏头瞪过一眼:“你今天还想不想写字了?”
“什么意思?”赵雅琴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胳膊不酸?”
赵雅琴下意识活动了一下,不禁哎哟一声,嘴上甚是轻巧:“不怎么酸。”
陈国斌摇头恨铁不成钢:“现在要是怎么酸,晚上你胳膊就别想着抬起来了。”
“有那么严重?”赵雅琴撇嘴不以为然,习惯性又从水里摸出一颗石头,准备继续练习投掷。
“放下!”陈国斌瞪眼斥了一声。
“你管我!”赵雅琴回瞪着嘴硬,硬把这颗石头丢出了一米远,总算手不痒了,没再在水里乱摸。而听到那家伙总算正常说话,赵雅琴心里却是轻松不少,尽管那副以为他是老大的模样实在让人想咬牙。
陈国斌不想那位大小姐继续瞎猜,淡淡解释道:“我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
“噗——”赵雅琴喷了一口,脸上甚是夸张。
“拜托有点科学常识行不?”陈国斌眉毛一甩不屑,“心情不好并不只是女人的专利。”
“稀奇!”赵雅琴瞪了一眼,“哼,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心情不好,好好调理一下就好了。车子问题再忍忍吧,放心好了,不会让你一直骑摩托车的。”说着,大小姐的脸上俨然有了一点大姐大的派头,她都很少能找到这种感觉了,却是不错。
陈国斌摇头无语,一脸无所谓:“早就骑习惯了。”
赵雅琴忍不住笑,她却是想起自己都打雷不下雨好几次了。
“雅琴,别老让自己那么忙。”陈国斌的脸上意外又露出几分关切之意,轻叹一口,“平时说你也不少,总是听不进去。身体累垮了,忙那么多有什么用?”
虽然是老生常谈,平时听着容易头大,赵雅琴这会却觉得没那么难听,心里有点暖,嘴上则犯难:“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有什么办法?当领导就这命!”
“不是叫你从根本上改变,那样当然是很难做到的。”陈国斌语重心长的认真说道:“但可以在小的方面适当改变。比如你门后的那个呼啦圈,每天晚上抽十分钟挂在腰上晃晃就很不错。再老这样长期闲置不用,当心到时你的腰和呼啦圈一样大,卡在上面都不用晃了。”
“你才水桶腰呢!”赵大小姐顿时恼羞不堪,心里危机感却是陡增,她这下是真真切切有压力了。事实上,就在前几天,她就悄悄称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体重比一个月前竟多了三斤,本来就很有点耿耿于怀,此时再一受呼啦圈腰的刺激,坚持适当锻炼的决心猛然坚定多了。
陈国斌不置可否:“以后只要在家,我每晚会提醒你转呼啦圈的。”
“哼……”
俩人再次对着河面不知所谓。
陈国斌发现自己都没多少精力与时间去怀念以前,现实中的工作不少,要操心的事更是不少,对赵雅琴也不例外,虽然他不愿认真去考虑某些问题,但只要名义还存在,他打算继续如此。而从他重生以来,和赵雅琴的相处,尽管有着不少碰碰刮刮,久了却仍会有一种互相习惯的确实存在。并且他对有梅姨存在的这个家也有一点迷恋,能让他那颗孤单的心经常得到温暖……
赵雅琴也有些烦恼,却是她妈最近有一点示好的意思,想修复一下家庭关系,甚至破天开荒的主动通了三次电话。赵雅琴并非一个无情之人,事实上她还是想家的,只是赌气硬保持了两年多来一直持续的僵化关系。就在昨天,她妈更进一步地说想来看看她,这让赵雅琴有些犯难,打心里她想见妈,面子也拉得下来,但考虑到那家伙的感受,她却显得有点犹豫。
“国斌,我想和你说个事。”赵雅琴终于鼓起勇气,转头望来。
陈国斌马上从她的表情感觉这事不会很简单,嘴上轻松鼓励:“说嘛。”
“我妈说想来看我一下。”赵雅琴认真征询:“你觉得呢?”
陈国斌没有停顿直接说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好了。我会认真配合的。”他知道那个家的影子再次清晰出现,事情就不会太简单,情况也许会发生一些变化。
“谢谢你了……”
俩人未耽搁太久,便打道回府,相比先前出门,心情均有不小变化。但无论如何,在户外活动一下,脑袋却放松了不小。而见到明显正常多了的那家伙,梅姨心里顿时也塌实下来……
董婉凝与董依凝在家好好过了一个惬意的白天,她们还特地自己包了一大盘馄炖,吃了个不亦乐乎。
夜深人静,董依凝却仍未入睡,她定定盯着就睡在旁边的姐姐那张熟悉的脸庞,不时掐自己一下,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董依凝同样对这个日子刻骨铭心,她太害怕那种失去的感觉了。
此时姐姐切切实实的存在,让她的心里感到塌实,尽管她永远不会忘记撕心裂肺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其实她的重生仅仅只是一场演戏,一场迷醉。而当初三人一起走到那个阶段的过程,却是永远都无法再重来的,就算重来了,至少对她来说也只剩下了形式。
尽管如此,董依凝却无法不让自己沉醉其中。不如此,她甚至都没有勇气继续下去。在姐姐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虽然无比绝望,却还并不孤单,她还有姐夫。而在和姐夫一起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则发现自己顿时成为了世界上最孤单的人。随后她鼓起了勇气,积极热情地去面对新的人生,却是为了重温一个梦,虽然明知这是梦,她也没有选择,这是她能够继续下去的唯一依托。
董依凝的眼中不禁含满泪花。她所深深怀念的,也在遥远的那一端。三人的点点滴滴……
似乎是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董依凝发现姐姐的眼中也含满了泪花,她赶紧擦掉自己的眼泪,并强装出笑容,果然发现姐姐的眼泪不再继续流出来了。她随后才小心地帮姐姐擦掉了眼泪……
099、越级见领导
周一,陈国斌精神抖擞,骑着摩托车准时来到旅游局上班。
如今他在局里的名气不待多说,作为莲云山开发的最初推手、进而让该项目得到省委书记在省旅博会上的高度重视、再而急转直上引发市县两级的高度重视、让原本遥遥无期的空中楼阁迅速(陈局长来局里才两个多月)落到实处,这些事情大家是心知肚明的,感慨佩服颇多,徒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甚至还有传言说陈国斌同志将接替周局长的位置,而周局长则将调去将要成立的莲云山景区管委会做主任。具体真假,不得而知,广大群众的想象力向来天马行空、十分丰富、空穴来风,往往却也有那么一点点根据。但无论如何,陈国斌如今却是为大家多尊重了几分,因为他,旅游局如今受重视的程度明显要大多了,而增加人员和车辆的编制虽无着落,那五十万专项资金的相当一部分却被挪为他用,让局里各方面条件有所改善,大家的心情自然还不错。
“陈局长,早啊。”走廊上碰见,梁富强甚是热情地打过招呼。
陈国斌亦点头热情地回:“梁局长早……”虽然还没有给梁局长解决车辆问题,但其它问题却解决不少,而现在梁局长更是有长远眼光,对陈国斌采取了牛皮糖战术,经常一点鸡皮小事也主动来商量,陈局长也不便御屁精于国门之外。想来人家还真拿他当成了局长候选人,念着以后分管一点油水部门,不禁感慨,他自己倒是懒得多去想升官这个问题。
被周曼玉打电话叫去她的办公室,陈国斌习惯性没有尊重不自重领导的觉悟,坐下便瞪眼:“我说周局长,你别动不动就为了芝麻大小的事把我唤来唤去的,行吗?”
周曼玉窝火:“我叫你来是看得起你!”
“那我倒希望你别那么看得起我。”陈国斌不咸不淡,“到底什么事?”
“赵县长想了解一下旅游宣传方面的准备情况。我今天有事要去省城,你就代我去见赵县长吧。”周曼玉轻哼一声,一边抓了一份准备好的材料丢过,揶揄道:“反正她是你家的,就当约会呗。”
陈国斌倒是稀奇,想来自己都还没机会去县政府越级找过那婆娘,去一次也好。他一脸正色:“周局长,说话注意下影响,我这可是去向领导汇报工作!”
“哼,懒得和你说了,我马上得起程。”周曼玉说着站了起来,一边迅速收拾桌面。
陈国斌抓上材料也站了起来,甚是随意地交代了声:“周局长,路上注意安全啊。”转身离去。
“放心好了,死不了……”
带着工作证淡定地骑进县政府,下车后陈国斌抬头望了一眼县政府这幢比市交通局要气派多了的六层办公大楼,昂首阔步走入。相比之下,虽然同样是正处级单位,走进县政府和走进市交通局,感觉还是有不小差别,前者要像衙门多了。
虽然不知道赵县长的办公室在哪,陈国斌也懒得去问别人,径直沿楼梯往六楼而去,按照套路,领导通常住得比较高。
走进六楼的走廊,果然感觉气氛比较肃穆,像是领导呆的地方,随后又见到了一扇门上挂着副县长办公室的牌子,更加确定没走错。陈国斌一路走下去,终于发现了县长办公室的门牌,没多想便伸手敲响了。此时他的心里感觉有点怪怪,与平时在家进赵县长的书房有所不同,有了一点晋见领导的意味。不过陈局长并没怎么当回事,哪怕那婆娘现在是省委书记,也差不了多少。在家几斤几两,在办公室也不会重一些!
没人回应,不过门很快却被从里打开了,映入陈国斌眼中的并不是赵县长,而是一名显得比较干练的年轻女子,很好地挡在了门口。他想起自己曾在县电视台的坪江新闻节目上见过这名女子,经常站在视察工作的赵县长旁边,想来是传说中的县长秘书。
而见到眼前这个以前没见过、不知是哪个单位的冒冒失失的年轻男子,曾颖顿时微微蹙额。拜访不喜随便被小事打扰、工作很忙的赵县长却是需要电话预约的,而眼前这个她不认识的人显然没预约。并且赵县长此时正在里边有很“要紧”的事。
曾颖脸上显得有些警惕:“你是谁?”
听着,陈国斌心里甚是不爽,只道一个丁点大的衙门,架子未免也太高了,而以前他在市交通局去见同样级别的领导也就是敲个门很随便的事,李局长也是正处级领导,就算是见汪老局长,同样没这个那个破规矩。
陈国斌倒是没把不爽写在脸上,主动说明来意:“我是旅游局的陈局长,要找赵县长谈一下关于旅游宣传方面的问题。”
曾颖猛然想了起来,自己曾在省台新闻联播上看过旅博会现场,当时这个陈局长却也是在的,虽然只是在快速拉过的镜头前匆匆露了一下脸,让人很不容易记住。此时发现传说中的陈局长就是眼下这个冒失男,深谙官场学问的曾颖略显诧异,但却更不以为然,第一印象相当差——陈局长对她的印象绝对还要更差。
曾颖倒是明白了事情原委,官架不小:“你们周局长怎么没来?”
“她有事去省城了,我代替一下。”
曾颖认真提醒:“见赵县长需要先打电话预约,这样才能安排。”
陈国斌不咸不淡:“我不知道有这个规矩。”对眼下这个素质比长相还差的秘书,陈局长的印象相当不好,并很感慨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赵县长以前也是很不受他待见的,但经过较长时间的缓慢改造,才渐渐变好了一点点,而赵县长的秘书则显然没有与时俱进并与其主子保持一致。
曾颖心里恼火不已,想不到还有人在县长办公室也敢如此放肆(却不知道她的赵县长在家被更加放肆过了多少次),她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官腔十足:“陈局长,现在你该知道有这个规矩了,请先回吧!”接着摆出一副准备关门送客的架势。
陈国斌很有一种把这破门连这破秘书一脚踹到天上去的冲动,正色几分:“赵县长到底在不在?”
赵雅琴其实就在办公室里,只不过正在处理“要紧”事,一时实在很不方便。而这幢新修的办公大楼却是挺新潮时髦的,主要领导的办公室均为套间模式,除了通常的办公室外,还有一间小卧室和一个卫生间,为领导提供了很大便利,省得出现领导上厕所,让别人和自己不自在等等尴尬情形。
此时,赵雅琴正好在卫生间里,还是大规模的。曾秘书先前则正帮着收拾桌上的文件。自然,在处理“要紧”事时,赵县长是绝对不想让外人进来的,曾秘书深谙此点,挡驾十分自觉。而对于曾秘书,赵雅琴虽然谈不上很喜欢,倒也不讨厌,女领导的女秘书和男领导的男秘书亦有所区别,女人和男人本来就不一样。像工作作风比较特殊的赵县长,其秘书的作风特殊一点,也再正常不过。
问题就在于,这次陈局长破天开荒地越级前来登门晋见领导,而领导正好又在蹲茅坑,偏偏陈局长和领导还是那种关系。如果是别的什么冒失鬼如此贸然来敲门,领导对曾秘书的相关处置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可领导对那家伙的声音化成灰都能听出来。
赵雅琴不禁有点发急,赶紧加快了处理要紧事的进度。
而听到曾秘书准备扫客出门时,赵雅琴终于忍不住了,隔着卫生间的门果断作出了严肃的领导指示:“曾秘书,叫陈局长在门外等三分钟!”
曾颖愕然了一下,甚感意外,她对领导的心思一向揣摩得不错,想来先前自己的处置应该是领导默认的,现在似乎……
她没多想便回过领导,接着充当多余的传声筒:“陈局长,请你在外面等三分钟……”
陈国斌终于进到办公室,此时赵雅琴已经洗好手正襟危坐等着。曾秘书则带着疑惑识趣出门,她很有些想不明白,更对领导不甚满意的表情有些不安。
“陈局长,坐吧。”赵雅琴微微点头官架不小,心里则有些恼羞不堪,自己本该扬眉吐气一把的主场,却因自己恰好上洗手间而大打折扣。其实她早就幻想过某天那人以下级身份正式来办公室找她的场景,那时倒想得挺美的,谁知道……
陈国斌甚是自然地坐在宽大办公桌的对面,顺眼把室内布局看了个遍,也猜到了赵县长先前在干什么,随口轻松一句:“环境倒挺不错的。”
赵雅琴淡淡回道:“想拥有这种办公环境,那得努力往上爬。”
“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官瘾。”陈国斌摇头撇了下嘴,一边把手上资料丢过,“说正事吧。周局长去省城出差了,我代她来和你谈一下旅游宣传工作。”
“……”
俩人商谈的主要问题是省卫视将派人来坪江做一期关于莲云山的特别节目,其中技术方面的配合,仍由一直跟进的温霞那个策划团队负责。至于非技术方面的问题,比如接待、食宿等等,则由县委宣传部负责。事实上,宣传部还捎带了一些很重要的私活,比如让某些重要领导“不经意”地出现在节目中。而省卫视这个栏目的收视率却是不小,且为典型的官方台,省里领导很容易看到。
“不要搞得这么俗行不行?”听到赵雅琴对宣传部某些想法的说明时,陈国斌顿时皱眉,“做节目就认真做节目,穿插过多的政治要素,水分就多了。节目时间可是有限的!”
“我又不是上去卖相。”赵雅琴忿忿不过,“上节目主要是为了介绍一下莲云山的基本情况。”
陈国斌不置可否:“那伍书记又介绍什么?还专门召开讨论莲云山开发的县委常委会,正好挑着人家节目组过来的时间,生怕你们都上不了镜头。”
赵雅琴振振有辞:“这是正常的宣传,表明坪江县委县政府对莲云山开发的高度重视!”
“节目总共才二十分钟,你们一个会就打算上五分钟的镜头,还怎么搞节目?”陈国斌据理力争,“观众想看的不是坪江的领导,而是莲云山的秀美风光,拍那些枯燥无味的场合,整体效果会削弱不少。”
“那我也没办法。”赵雅琴瞪了下眼,“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这是县委的决定!”
“随便你们怎么搞吧,好坏也就这样了。”陈国斌一脸无所谓摇头起身。他本来也就吐槽一下,早就知道这个套路不是他所能改变的,除非他是书记。
“赵县长,那我先回局里了。”陈国斌准备道别,又想起一事,顿了下,望过语重心长地道:“秘书是一面很好的镜子,你应该经常照照,这样可以更加全面地认清自己。再见!”昂首阔步出门而去。
赵雅琴愣了一下,直到那家伙消失在门口,才顿时明白意思,咬牙切齿一番……
97年却是还没有黄金周一说,国庆节当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这么过去了。
陈国斌想起似乎是99年才开始有五一和十一黄金周。而对于旅游来说,黄金周的意义自是非常大的,并且黄金二字十分贴切,到时很多地方全年的旅游收入中,黄金周便超过一半。这也充分说明了人气的巨大意义,特别是对平时游客少的地方来说,不借黄金周的东风根本就没有人气。而那些出名的地方,平时就算淡季仍能保证相当的人气和收入。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如果一个景点的人气太差,就只会越来越差,游客一般就不会有趋之若骛的欲-望,而会比较倾向有人气的地方,这是典型的群体心理。游客群体的主流却是不喜欢安静的,有人才能成气候。
陈国斌现在时常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维持景区的长期人气,而不只是在特定时段。
周六午后,陈国斌一个人出去转了一圈放松后骑回大院,在转入自家小院之前,身后一辆车忽然追了上来,并从车内传出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女声:“喂……怎么是你啊?”
100、你去他家做什么
陈国斌马上停车,回头望去,发现却是好几个月前在街上曾和周曼玉的车有过碰刮扯皮的那个女孩子,当时他在饶有兴致看周局长热闹的同时还客串了一下和事佬。
他礼貌地笑:“巧啊。”
唐雪也踩下了本田的刹车,笑着:“上次的事谢谢你了。”一边却又皱眉,“怎么改骑摩托车了?上次你不是开汽车吗?”
陈国斌笑:“每天都还要走路呢。”对这种感觉比较简单的人,他倒是比较和气。
唐雪一愣,反应过来,咯咯一笑:“你说话真有意思。对了,你来这做什么?”
“有点事。”陈国斌打了个哈哈(他理所当然认为回家也是事),“你呢?”
“我给我爸送点东西。”唐雪却是没遮没掩,眼前忽又一亮,“你有空吗?要是方便的话帮我搬一下东西,有两个箱子,我力气小,很难搬动。嘿嘿。”
陈国斌略微一讶,住在这里面的爸,那内涵就比较深了。不过他此时也没想太多,不厌恶的人,只要顺手,帮个忙倒没什么,点头甚是爽快:“没问题。”
“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俩人连姓都没问过,陈国斌便骑着摩托车,跟在本田的后面,学习雷锋做好事去了。他看得出来,这位女孩请求他帮忙的目的单纯得很,而连老爸住在这里都随口说得出来,觉悟有多高,也就可想而知了。对于简单的人,陈国斌亦会以简单坦诚相待,他更希望世界上的人都能如此简单一点,那样活着要轻松不少。
虽然在这个大院住过大半年,陈国斌进出却一向十分低调,只在极个别时候碰到过个别领导。所以虽然有些人知道赵县长有爱人且经常在家,但具体却少有人见面能认出这位爱人。事实上,赵雅琴也是一个非常注重**的人,私下场合她都不去串门,也不让别人来串门——除了周春梅和周曼玉来过家里。有什么事的话,赵雅琴都是在上班时间公事公办。除了性格方面的原因,家里有个小男人,也是她如此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在相当程度上,赵雅琴的如此做法只是掩耳盗铃而已。时间长了,有些事却是纸包不住火的。
为了配合她,陈国斌也尽量低调,除了进出,都不在大院其它地方逗留。而到目前为止,他实地碰过的还只有县委书记伍克定和组织部的吴部长。前者除了曾经在321县道那旮旯破地方碰过,在大院里也碰过两次(均在车上),却是都没有招呼过。后者则只在大院里碰过一回,当时那位领导(陈国斌在县电视台的新闻上见过)却是在徒步,而戴着头盔的陈局长则骑着摩托车直接从领导旁边潇洒呼啸而过。
此时,陈国斌很快便跟着进了人工湖那端的一个相差不大的小院,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这里住的是哪位领导,之前从没跟踪过,也没问过。本来从调来坪江工作之后,陈国斌便打算平时认真一点,多注意观察,把大院里的情况稍微摸一摸,但他自己每次进出的暴露时间习惯性都很短,并不方便如此。他亦懒得去问那婆娘,省得她以为自己平时淡薄名利是假正经。
唐雪下到车外打开后备箱,里边挨着放了两个大纸箱,不知装着什么。
“辛苦你啦。”唐雪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
“举手之劳,客气什么。”陈国斌轻松说着,走近伸手搬起一个箱子,倒还确实有点沉,眼前这丫头很难招呼得了。
唐雪在前引路,很快就掏钥匙打开了门,客厅内却是无人。她指了下门边的一个空处,热情地说:“放这里就行了。”
放下后,陈国斌很快又回头搬来了另一个箱子。
唐雪则已经倒来一杯白开水,递过甚是客气:“先喝杯水吧。”
见如此,陈国斌也未推托,站着谢了一声便接过喝了下去,一脸轻松,“那我先走了。”
“再坐一会吧。”
“不用了。”陈国斌正待出门。
“小雪,过来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楼梯口这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天门长得甚高,脸上不苟言笑显得比较严肃,略显锋利的目光则落在陈国斌的身上,“这位是?”
“哦。”唐雪马上轻巧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前面进大门时正好碰到,我就找他帮我搬了一下东西。”
虽然没见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但唐长江从他脸上表情十分镇定,以及听那个心思很浅的女儿说在门口碰到等方面来看,却是迅速联想到了一个人。
陈国斌自然认得这个在电视上偶尔见到的坪江三号,土生土长的县委副书记,也是微微一惊。他知道这个传说人物虽然官位不高,却并不简单,在坪江的根基十分深厚,其实才是真正的土皇帝。没想到自己今天就这么意外撞上了。
“唐书记,你好。”陈国斌主动点头招呼了一声,一时并没急着出门。
唐长江回点了下,一边阔步走了过来,伸手指着沙发,“进门就是客,坐吧。小雪,去帮爸泡杯茶来。”
唐雪有些纳闷,但还是应声而去。
陈国斌也没客气,坦然坐下,“打扰了。”
唐长江则坐在侧方垂直的一张沙发上,望过的目光中精气十足,“请问贵姓?”
陈国斌略带玩味:“我姓陈,在旅游局工作。”
“哦……”唐长江意味深长一声,微微点头,“不错。”
“过奖了。”
唐长江马上却正色几分:“你和小雪什么时候认识的?”
“谈不上认识。半年前偶然碰过一次面,当时帮着解决了一个小麻烦。”陈国斌淡淡解释:“今天又意外碰到,顺手帮个小忙。仅此而已。”
“这样?”唐长江表情顿时松了不小,“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陈国斌说着轻叹一口,“什么都提到高度上,那就太累了。”
唐长江难得一笑:“你说话有点意思。”
陈国斌笑:“唐书记说话更有意思。”
唐长江有些玩味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迅速把他先前的传闻与种种表现联系起来加以判断,在心里感慨不已,这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当然,在没有刻意多加掩饰的情况下,此次面对面的交谈则是最为直观的判断。唐长江很快就在脑海中把原本就在关注的陈国斌升级,列入了重点关注对象。
“你们旅游局这段时间的表现相当不错。”唐长江点头称赞,话锋一转:“我相信莲云山的前景是光明的。”
“没有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不可能有今天的这个局面。”陈国斌脸上甚是谦虚,“未来更需要得到县委县政府的高度支持。”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大势所趋!”唐长江语气平缓而不失一丝坚定,“坪江需要加速发展!”
“赵县长也非常重视这一点。”陈国斌点头,一语双关:“加速发展势必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只要能在整体上得到更大的利益,有些是应该容忍的。求同存异对加速发展的意义更是尤其重大。”
唐长江与陈国斌玩味对视着,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得不错。”
唐雪终于端着一杯泡好的茶从厨房走了过来,陈国斌则站了起来,“唐书记,那这次就不多打扰了……”
他很快骑回了家。
对这次与唐长江的意外接触,陈国斌并不感觉很突兀。其实在见面之前,大家就已经相互有了一定判断,所以一见面后就很容易切入,甚至跳开了很多繁琐的东西,迅速互相深入了解不少,取得了相当的默契。这也是平时思考较多的人在碰面后所容易形成的局面。当然,陈国斌对唐长江绝不会仅仅如此简单对待,这却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物。
书房门口,望着无休止工作中的赵雅琴那个看似坚强、实则比较柔弱的背影,陈国斌轻轻摇头。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自己觉得合适,那就够了。
“雅琴,跟你说个事。”陈国斌走到旁边坐下,待她转过身来便直入主题:“我刚才去唐书记家里了。”
“啊——”赵雅琴顿时大讶,不敢置信地皱眉:“你去他家做什么?”
“不要那么大惊小怪。”陈国斌瞪了下眼,“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唐书记家和别人家也没什么太多不同。再说你家当官的人多了去,见世面应该不少了。”
“哼——”赵雅琴马上却是急着追问:“和他说什么没有?”连怎么去的都无暇先问。
“说了……”
陈国斌没有保留地把见面的情况反馈给了赵县长,至于这些信号赵县长怎么去解读,陈局长就不想操太多心了,总之他抓住偶然机会赢得的这次特殊的接触,具有显而易见的价值。接着他把怎么去唐长江家的原委也说了,省得那婆娘绞尽脑汁想些废事。
“哼,真是爱做好事啊……”赵雅琴略带一丝嘲讽嗔着,倒不认为那家伙是贪图唐家女儿什么,而应该只是帮个忙而已。对于这点,赵雅琴还是信得过的,因为那眼睛不知长到哪里去的家伙确实比较爱管闲事,并且连对她都没什么明显反应。赵大小姐绝不认为自己比唐家女儿还要差劲,尽管她还没见过——事实上,连大名鼎鼎号称坪江一枝花的周曼玉在她的面前都要明显甘拜下风。
陈国斌撇了下嘴:“那你给我颁发个先进典型的奖章呗!”
“……”赵大小姐被好好堵了一下,哭笑不得。待那人离开后,她却是马上停下工作,闭上眼睛认真思考起来。而对那人经常能搞出点意外来,赵雅琴如今也早已经习惯了,并不奇怪。
晚上,赵雅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心里便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心事重重的她走到那家伙的卧室门口,见那人却翘着腿躺在床上,一派悠闲得不行的样子,便不由很有气:“陈国斌,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莫名其妙就听到如此赤-裸裸的称呼,陈国斌甚是不爽,转头瞪过,“说话客气点行么?我可没欠你什么!”
赵雅琴气归气,这会却没心情吵,皱眉说道:“我妈还有我姑姑明天就要来了。”
“来就来呗,有什么。你都见过我爸我妈了……”陈国斌嘴上说得轻巧,心里也坦然,兵来将挡罢了。只是这却是他第一次见赵雅琴的娘家人,想来也确实有些夸张和好笑。结婚可都两年多了。
次日周末快到中午时,一辆从省城开来的红旗车便准确地开进大院直抵家门口。不知具体时间的赵雅琴则有些如坐针毡地等在客厅沙发上,陈国斌和梅姨亦在看电视,向晓兰则识趣地呆在自己房间。
听到外面的汽车马达声,赵雅琴便隐隐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尽管在赌气时她可以六亲不认。
三人起身出门迎接。
红旗车内走出了两个女人。其中的一个穿着大校军服,倒是有点巾帼意味,另一个则看着就像官太太,还是高级别的。
俩人脸上表情均十分严肃,让人难以亲近的样子,她们的目光随即很自然地扫了过来,停留在陈国斌脸上时,让他印象十分深刻,对目光中那种很深的优越感很没好感。比起他在香阴的容易亲近的父母,差得太多了。而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和赵雅琴的特殊关系,陈国斌绝不会保持眼下这种不卑不亢的迎接态势。
“妈!姑姑!”赵雅琴率先迎了上去,有些不太自然地叫道。
101、我和国斌要回房睡觉了
望着眼前这个已很久没见、显得成熟不少、而脸色有点憔悴的女儿,孙代玉的心情显得特别复杂,一时爱恨交加,轻哼了一声。赵素芸则点头叫了一声雅琴,虽然语气比较平淡,还是表明了她这个姑姑的一点情意。
梅姨点头恭敬的分别叫了一声表姐和表嫂。
“兰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孙代玉微微点头,赵素芸则伸手抓着梅兰香的手握了一下。
接着,陈国斌也朝眼前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不卑不亢地各叫了一声,甚觉拗口。想到赵雅琴最初去见他家父母时的难堪表现,陈国斌此时算是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如此演戏的艰辛。
孙代玉与赵素芸各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其中孙代玉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态度甚是冷淡,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赵雅琴的身上。
梅兰香心里有些不舒服,嘴上则适时热情地说:“表姐,表嫂,先进屋吧……”
陈国斌主动进到厨房忙活起来,他并不想在客厅长时间忍受那种氛围,此时刚碰面也不好马上去楼上,无论如何这都太不礼貌了,尽管对方也不礼貌。
梅兰香在端茶倒水招呼完后,也来到了厨房。先前梅兰香早已把中午要做的菜全数准备好,只等人一来就开炒了。
“好了好了,站在旁边帮我端菜端碗就行了。”梅兰香一把夺过那家伙手中的锅铲,并不由分说把他推到一边。
陈国斌也没多争,默默地站在一旁,按照吩咐随手先把一个装着切好生肉片的盘子递了过来。
“国斌,不用多想什么,很快就过去了。”梅兰香一边开铲一边安慰,她知道那家伙心里不怎么舒服。事实上,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梅兰香自己心里也不怎么舒服,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家族的人并不抱多大好感。
“没什么啦。”陈国斌脸上甚是轻巧,“只是不想影响她们的交流。”
“你能这样想就好……”
客厅里。没了外人后,孙代玉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赵素芸跟着搭腔,均抱怨不小,对赵雅琴的关爱之意却也凿凿,隔阂迅速小了几分,亲人之间本来就不容易有隔夜仇。孙、赵二人却是早上从外省先坐飞机到星城,然后再被公车送过来的。
她们都没有提到陈国斌。
吃饭的时候,桌上显得相当冷场,梅姨虽然不时主动说上一两句想调和一下,却是徒然,改变不了不和谐的主旋律。陈国斌深深感受到了特殊家族的概念和那种强烈的距离感,而对这种特别自大的家族则打心里不屑。原本他觉得赵雅琴已经够那个了,现在想来,她却是相当可爱,尤其相处时间长了有所改变之后。
感受到赵雅琴偶尔不经意投过的目光中夹着一丝内疚与担忧,陈国斌心里却是有些感动,回过会意勿念的目光。
整个下午,赵雅琴暂时放弃了工作,就在客厅陪着过来看她的两位亲人,渐渐说了很多,却无一例外避开了婚姻这个敏感问题。而孙代玉虽然对那个害了她女儿很多的年轻男人非常有气,同时却对两年多来的冷战心有余悸,那女儿的个性不得不认真加以考虑。现在,孙代玉想的是要让那个男人深刻感受到当中的巨大差距,并去掉幻想主动放弃。
陈国斌下午则呆在二楼想些工作上的问题,作为一个有任务的副局长,他倒有充分理由如此。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如果在场,只会让所有人不好过,有些东西,不是热情就能融化的,不如少见。
吃过晚饭后,陈国斌朝众人打过一声招呼便出门了。梅兰香在送走人关好门后,回头朝坐沙发上的孙代玉堆笑解释道:“国斌他吃过晚饭后一般会出去逛一阵子放松,平时工作也挺辛苦的。”
孙代玉嘴角轻轻一撇不屑:“他一个小小的县旅游局副局长,还能比雅琴这个县长更辛苦不成?”
赵雅琴马上护短强调道:“国斌为坪江的旅游事业可是作出过不小贡献。”
孙代玉语气有些冷:“那我倒想看他能做出个什么名堂来。”
听着,赵雅琴微微皱眉,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对那家伙的前途不禁感到忧心。她很快站了起来,不冷不热地说:“妈,姑姑,你们继续聊,我要上楼去工作了。明天周一,还要好多事情需要处理……”
陈国斌骑到河边,下车矗立在清凉的江风吹袭下,却是格外舒坦。他并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也不会长时间让自己不舒服。对于今天来的那俩人,陈国斌固然不顺眼,但并没有多少想法。他和赵雅琴之间的关系,本即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怎么处理与别人无关。对这一点,陈国斌一直都如此坚持。
回家并不算晚,见到客厅里在梅姨陪同下看电视一边聊着什么的孙代玉与赵素芸二人,陈国斌点头中规中矩招呼一声后,便直接上楼而去。他知道这种不够尊敬的表现,肯定会让她们心里冒火厉害。但陈国斌一直坚持认为,尊重是相互的,他目前只能做到如此程度,无法再更进一步卑躬屈膝。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再卑躬屈膝也毫无意义,同样不会被好脸相待。他可没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习惯,也没有卑躬屈膝的习惯。
“回来了?”赵雅琴听到脚步声后马上冒出一句,接着掉转椅子面朝走过来的陈国斌。
陈国斌微微一笑点头嗯着,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与赵雅琴眼对眼,一时无话。
小会后,赵雅琴打破了沉寂:“我妈她们后天走。”
“没关系。”陈国斌脸上甚是平静,“反正明天就上班了,在家呆的时间也不多。”
赵雅琴有些内疚:“对不起啦。”
“没什么,又不是真的。”
“是啊。”赵雅琴轻叹一声,心里不甚好受,“对了,这两个晚上我们得睡在一个房间。”
陈国斌自嘲一声:“你都不在乎,我有什么好在乎的……”
这晚,赵雅琴并没有工作到很晚,一是不想她家里人操心,二则是要演戏的缘故。
“妈,姑姑,你们也早点去睡吧,我和国斌要回房睡觉了。”
在孙代玉快要喷出火的目光注视下,下到客厅的赵雅琴晚安后,又与陈国斌一起上楼,进入闺房后关上了门。
无论是真是假,孙代玉的心里马上高度沸腾起来。而这夜,她与赵素芸则一起睡在已被梅姨换过被褥的陈国斌的那间房。
赵大小姐的闺房内。陈国斌很快从门后拿出竹席打开铺在地上,赵雅琴则配合着从衣柜拿出毯子和枕头。
弯腰帮铺好后,赵雅琴抬头目光真切:“我睡地上吧?”
陈国斌翻了个白眼,直接往地上一躺,“晚安。”心意他还是领了。
“哼。”赵雅琴心里忿忿一番,好心没好报,又往床上用力一坐,“晚安。”倒下身子顺手盖好毯子。
不过她一时半会却怎么也睡不着,甚是烦恼,不经意转头望去,俨然见到床下那人似乎已经睡着而且很香的样子,不禁气得咬牙。
“砰砰——”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让赵雅琴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陈国斌迅速醒来并翻身坐起,与赵雅琴对视了一下。
“谁啊?”赵雅琴装着刚醒的样子,臃懒着打了个哈欠,“怄——”
“是妈。”孙代玉语气还算平和,主动说明来意:“我和你姑姑一时半会睡不着,就想躺在床上翻翻你从小到大的照片。”
“都这么晚了,还翻什么翻?等一下啊。”赵雅琴皱眉不甚耐烦,一边则目光示意那家伙赶紧收拾,不过陈国斌已经先行叠好了毯子,这会连同枕头迅速塞回柜子,接着闪电般卷好了竹席,轻巧地放在门后,然后却返身直接上床而来,可没把精神准备不够的赵大小姐吓得够呛,眼睛睁得大大。
门外的孙代玉等着不耐:“雅琴,怎么还不来开门?”
赵雅琴反应过来,急忙翻身而起,“马上就来了。”此时陈国斌已经躺在了赵大小姐的闺床上,鼻间吸入那股近距离的特殊体香,不禁有些迷醉。
气恼地瞪过一眼,赵雅琴便打算从躺外侧的那家伙身上翻过,却急了一点,不小心绊住脚,顿时哎哟一声,身子直挺挺跌落下来,让陈国斌意外落了个香玉满怀,柔软异常,体香扑鼻。他这才比较深刻地发现,赵大小姐还是比较有女人味的。
“雅琴,你怎么了?”门外传来担心的声音。
落入那人怀里的瞬间,赵雅琴顿时懵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盯着那张几乎就在眼边的脸,差点就大声惊叫出来。
“没事啦。”赵雅琴迅速反应过来,朝着那人咬牙切齿凶神恶煞一番,脸上却是红晕四起,被哭笑不得的陈国斌直接给推了起来。
门总算打开,孙代玉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女儿脸上满是红晕之色,心里猛然一紧,目光随即又落在正好好躺在床上并盖着唯一一条毯子的那人身上,心里一下子冰凉冰凉,无比愤恨。
赵雅琴马上明白了她妈在怀疑她刚才和那人怎样怎样,心里简直难堪得不行,差点就要坦白了。不过她倒是清楚自己本来就是要演这样的戏,还真是歪打正着,但难堪总还是难堪。
赵雅琴随即翻出了一本大小姐专辑,孙代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拿上,带着满心创伤悻悻离去。
而在关门反锁好之后,赵雅琴紧绷着的身子一下软了,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恨恨瞪着那个仍不要脸继续霸占她闺床的那个可恶的家伙。
陈局长倒还自觉,很快便起来了,继续去摊席子,不置可否朝帮着铺毯子的赵雅琴冒了一句:“你要真睡地上,我整晚都会睡你的床……”
让赵大小姐只想吐血。随后她又过了好久都没睡着,越想越是恼羞不堪,尤其是那会居然被那家伙白白占了如此前所未有的大便宜,而她妈则以为她之前正在那样,简直是……而想到当时那家伙脸上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就是抱着一根木头,赵大小姐更是咬牙切齿、无比愤慨……
深夜,县公安局大院内却是一片紧张肃穆的气氛。
一间大办公室内,国字脸的秦猛一脸正气,刚刚向在座的几名副局长及大队长统一下达了任务。
说着,他猛然站了起来,身子犹如水塔一般纹丝不动,锋利目光一扫,让在座诸人的心里不禁又是一紧,跟着全数站得笔直。
望着眼前精神面貌已有明显改善的几名主要领导,秦猛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他从香阴调来坪江也有两个多月了,为了整顿这支原本参差不齐、作风较差的公安队伍,可没少费心血,除大规模对调岗位,同时包括一系列严格的考评手段,等等,几乎暂时军事化了。虽然过程中阻力不小,但在魄力十足的秦猛以空前热情的强力推进下,同时包括赵县长的大力支持,效果终于还是渐渐凸显出来。而这个深夜,便是充分整顿后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动——同时突击并逮捕一批已被侦查确定的重点犯罪嫌疑人。
“现在我宣布——”秦猛目光凛冽一扫,铿锵有力地命令道:“战雷行动正式开始……”
紧急从各地抽调而来、正集结在院中等待、却不知具体任务的庞大队伍连同大批车辆,很快就兵分多路,偃旗息鼓,在刚刚受领任务不久的领导们的率领下,风驰电掣扑向多个地点……
102、那不就是他
周一来到局里上班,陈国斌但觉格外亲切,连寒碜的办公室俨然也明亮了好几分。
只是让他有些疑惑,街上的鞭炮声却是接二连三到处响起,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红白之事。不过局里不久便传开了,原来是昨晚公安局全面出击,一举端掉了几股平常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的黑恶势力,那些鞭炮则是广大人民群众憋久了在热情庆祝发泄。
陈国斌顿时释然。原本他还有一丁点困惑,那位香阴守护神来了坪江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治安方面的动作,虽然平时偶尔也听说过,那位局长热衷于调人,抓纪律,抓作风,等等,像是典型的做好充分准备再动作的类型。现在则真相大白了,秦局长确实是如此进行的,而从街上鞭炮的激烈反响来看,昨晚突击行动的战果应该是很大的。
中午,陈国斌不打算回家,打电话向梅兰香说有重要应酬,这次梅兰香却是非常支持他工作第一。
“梁局长,中午一起去吃个饭吧。”陈国斌来到梁富强的办公室,甚是热情。
“……”梁富强甚是受宠若惊,接着陈国斌让他把以前一起的嗷嗷待哺的副局们也叫上。
虽然还是那家档次不高的酒店,这次诸位副局们的劲头却要高多了,看向陈局长的目光也明显不一样,关注、欣赏、赞叹颇多。这不但是因为陈局长年轻有为,有前途,还因为他请客很大方,一桌就差不多五六百块,比起平时老是吃喝不甚过瘾,那感觉自然是爽到了家。
不过陈国斌并不打算掏自己的腰包,他一个月报销的费用非常少,不报一点实在对不住副局长这个牛叉的头衔,哪怕腰包鼓鼓也是如此,心理总要平衡一下才好。而眼下旅游局相比其它多数的局,日子本就要滋润不少。陈局长向来认为,吃一点不算什么,把工作做好,关系打好一点,那就够了。而不会吃的官,未必是有用的官,通常是无为主义类型,占着重要茅坑不做事,损害其实要更大得多。
这次公安局的夏副局长并不在,显然是昨夜突击后还有大量后续审讯等工作要做。而桌上大家的谈论焦点亦主要指向了公安局和那位曾经的香阴守护神,感慨颇多。陈国斌则顺便了解到了公安局更多的一些情况,这种有一定级别的坊间传闻,却是掌握动态情况的一个重要来源。
散场后众人均是高度满足,对陈国斌热情多了,拍着肩膀仿佛老朋友一样,告别后摇摇晃晃各走向自己的车。陈局长自然明白有奶便是临时娘的道理,不会怎么当真。他亦不打算让自己变成马路杀手的牺牲品,再次主动驾驶林业局童副局长的那辆破面包,一起回了局里。
孙代玉和赵素芸周二上午便要走了,陈国斌和赵雅琴都没空送,只在早上吃饭时话别了一下。
而当陈国斌怀着轻松的心情去到局里上班一个多小时后,他的办公室门却被人敲开了,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赫然却是送孙、赵二人来坪江的那名司机。
“陈局长,赵夫人想找你单独谈话……”
陈国斌跟着来到外边街道,钻进停在路边那辆红旗车的副驾位置,接着由司机驾着朝密水方向驶去。后排的孙代玉与赵素芸二人均是一言不发,脸色冰冷,陈国斌偶尔从后视镜不经意扫过,心里甚是不屑。
红旗车在一段空荡荡的河堤上停了下来,孙代玉自己推门走下,一边不置可否:“陈局长,下车谈吧。”
陈国斌没多说,很快下到车外,沉默不语随着孙代玉朝远处走去。
眼下的孙代玉虽然已经过了半老徐娘的坎,仍隐约可看出当年也应算一个美女,而赵雅琴在一定程度上便继承了她这个妈的形貌基因,所幸她并没有充分继承这个妈的丑陋内心基因。因为这个丑陋基因,陈国斌感觉孙代玉的形貌也显著下降了一个档次,加上人老珠黄,实有些不堪入目。厌由心生,再是贴切不过。
俩人走得离那辆车比较远时,面无表情的孙代玉终于开口,连头也没偏过一下,甚是冷淡:“陈局长,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吗?”
陈国斌淡淡说道:“还请指教。”
孙代玉心里一堵,对这个已经耽误她女儿大好前程不小的男人,她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高度痛恨。来坪江的两天里,孙代玉发现这个男人的心理素质相当好,心思很不容易琢磨,很难想象他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而更加认定了他的居心高度不良,企图借助赵家飞黄腾达。对于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进而鲤鱼跳龙门的卑劣的人,孙代玉心中的厌恶无以复加。
她咬着牙:“陈局长,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赵家是什么样一个概念。雅琴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在她的事业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你认为你一个副科级干部,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吗?”
陈国斌平缓而不失坚定地道:“我的想法一向很简单,但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不会在乎任何压力,并且压力越大,我反会更加执着。赵家是什么样的概念,与我没关系,我对那种太高深的事物不怎么懂,现在也不想懂。但我和雅琴的关系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不能越俎代庖。就这么简单!”
孙代玉恨极恶生,冷哼一声:“希望你能清楚一点。就算拿掉一个市委书记,对我们赵家来说,也只不过一句话的事。”
“就算把全国的市委书记都拿掉,那又怎么样?”陈国斌轻嗤一声,“我只是一个有事就做、没事就休息的副科级干部而已。你所说的那些话,对官欲十足的人很顶用,但对我以及对我家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顿了一下,转过身正色几分:“赵夫人,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主动提出和雅琴离婚,除非她坚持如此。祝一路顺风。再见!”说完,他抬脚直接走下了河堤,昂首阔步而去。
望着那个无比嚣张的背影,孙代玉气得浑身颤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在精力十分旺盛的秦猛的指挥驱动下,整个坪江县公安局也空前紧张起来,夜以继日地扩大战果,通过审讯串葫芦,串出了大量隐藏的犯罪事实以及很多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其中最有轰动效应的,则莫过于去年在坪江连续犯下很多起恶性案件、让坪江人心惶惶的两名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在串供中意外迅速浮出水面并落网,此时距战雷行动开始才四天。
消息一经确定并及时传出,全县顿时高度震动,人心鼎沸,代表人民群众高度感谢的很多面锦旗被送敲锣打鼓送进了县公安局。
周四晚上,陈国斌在书房正与赵雅琴谈到了这个问题。而赵雅琴的母亲与姑姑昙花一现所带来的“环境污染”,此时似乎已看不到影子了,家中生活秩序照旧。陈国斌亦懒得杞人忧天。
赵雅琴显得有些兴奋:“……没想到这次行动的效果会这么好,让坪江的社会治安面貌一下大变了一个样。”
陈国斌点头亦以为然:“秦局长的香阴守护神称号确实真有其名,是个人才。雅琴,你要加快一点进度,治安已被证明是能抓好的,现在就是如何尽快聚拢县城的人气了……”
在陈国斌说到明天又要去省城时,赵雅琴顿时皱眉:“你又去省城做什么?”
“有点私事。”陈国斌轻巧地说:“我一个大男人,总有几个朋友。”
赵雅琴脸上不解:“真不明白你在搞些什么名堂?”
“你这么关心啊?”陈国斌脸上带着一丝玩味,“反正我又不会做坏事。”
赵雅琴有些恼羞不堪,白眼嗔了一声:“谁知道!”
“……”陈国斌摇头一笑。
次日周五下午五点,陈国斌提前半小时下了班,骑上摩托直奔汽车站。如今秋分已过去了两周多,天黑却是比夏天要早多了,六点便暗了下来。
搭上去省城的末班车,颠簸在已开始分段分侧改造的新坪公路上,陈国斌不禁有些感慨。不管怎么样,这条喊了很多年的路,总算还是付诸实施了,这其中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只不过他如今却不在交通战线上了。
有点倒霉的是,这辆客车却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地方抛锚了,车上二十余名乘客顿时搁浅。
听到司机无奈地说今晚肯定修不好时,陈国斌便不管别人怎样,抬脚便朝前方十公里外的新塘镇不紧不慢跑去,打算到那再给楚雄飞打个电话,派辆车来接他。像这个时间段,路过的客车应该是不会有了,幸运的话看能不能搭上好心货车司机的顺风车,但陈国斌不会消极等待。十公里路,跑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
董依凝今天特意提前下班,驾车直奔坪江,打算接她姐到省城,一起逛个街、逛个公园什么的,过一个现代化的周末。而坪江这地方的确太寒碜了,除了闷在家里(虽然感觉也很幸福),几乎就没什么好做的了。特别是自那次在河堤被隔壁那人撞到并说过一次,董婉凝便还真就听话了,晚上再也不乱出门,让董依凝甚是耿耿于怀,她其实希望生活能够更加丰富多彩一点,而本来这个时代就很落后了,坪江这破地方更是无比落后。
此时,董依凝已经接上按时下班的董婉凝,也沿这条破路颠簸而来。而董婉凝虽然知道从六号国道可以绕,但感觉中间一段县道比较偏僻,晚上怕不安全,还是宁愿屁股多颠一点,也不贸然涉险,新坪公路上至少还是车来车往。对隔壁那人所说的要注意安全,董婉凝还是很以为然的。
正想着那人的一些恼人之举时,坐在副驾上的董婉凝忽然看到车灯照射下的一个正在跑动的人影,似有几分熟悉。她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而距离则马上更接近了。
不待她开口,董依凝率先疑惑地咦了一声:“姐,那个不会是那个人吧?”
“那不就是他?”董婉凝苦笑一声。
“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他?”姐妹二人气恼着几乎异口同声,顿时又哭笑不得。
陈国斌这会正跑得起劲,没打算再拦车了,却发现一辆小车迅速超过自己并停在前面一点等着。
他自然马上便认出这辆丰田车正是那个小姨子所有,不禁一讶一喜,很快跑到了后排的车门边,很客气的自己拉门坐了进去,见到她们姐妹都在,俨然猜到了她们去省城过都市型周末的想法。
陈国斌甚是自然的热情说道:“依凝,婉凝,你们都在啊?”
董依凝一边挂挡踩油门一边咬牙忿忿不已:“我们不在,你就跑到天亮去吧!”
董婉凝则更对那人如此冒昧的称呼很有想法,尽管心里又感觉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亲切感。她正色几分地问:“陈局长,你刚才是坐在那辆抛锚的客车上吧?”
对那小姨子的赌气话,陈国斌一笑了之,而对董婉凝撇清关系的口吻,他则当作没听见,笑着:“是啊,今天真是够幸运的。婉凝,你这是去省城过周末吧……”
对那人如此不要脸地套近乎,姐妹二人很是无奈,而一路上那人顺带着把她们高度私-密的称呼起码给叫了不下二十遍,直到她们已经麻木得习惯。
陈国斌则是实在不想让大家关系老是隔着万水千山,找着机会便厚着脸皮如此了。其实,他在开口叫的时候就很自然,一点也不需要做作。而很多事情,只需厚着脸皮其实就方便多了。
姐妹二人一路同仇敌忾,听着那人几乎一个人津津乐道说了一路,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话,比女人还要罗嗦多了。
不知不觉,却已然进入了五彩缤纷、霓虹闪闪的省城。
“在哪下?”董依凝生硬地问。
“随便找家宾馆吧。”
“我可不是你的司机!”
“继续走就行,路上碰到合适的宾馆就下了。”陈国斌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歹念”。
董依凝又开出了好一段路,而碰到的好几个大大小小宾馆都被那人否定了,说是离明天办事的地方远了,要求继续往前开,让姐妹二人简直……无语。
“就在这下吧。”陈国斌终于没再继续赖下去,在经过又一个宾馆说出了让姐妹二人久违的心声。
一丢下那人,董依凝马上把油门踩到了底,飞快开溜了,“哼,想打探到我们住的地方。想得倒美!”
她顿了下又正色告诫道:“姐,你可要注意了。那个人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你说!”董婉凝白眼,忿忿不已,“这人也太那个了点……”
陈国斌倒是没想着跟踪,先前多拖一下时间只不过更确定一点她们住的大概范围。而以如今国雄集团在省城的覆盖率,叫这个区域的人注意一辆牌号某某的某型某颜色车,总是容易发现的。他现在并不急着如此。
没进宾馆,陈国斌直接在路边插卡打公用电话。
这时还没到晚上八点,他不打算浪费宝贵的黄金时间来睡觉,准备约林诗蕾出来一边散步一边谈,尽量缩短在省城的逗留时间。
很快接通,听到他的声音时,林诗蕾马上说:“你在哪?我来接你……”
103、怎么就没把姓赵的揍死
“还没吃吧?”林诗蕾转头笑吟吟望着刚刚上车坐在副驾的陈国斌。
“还没,下班就赶来了。”陈国斌笑,一边扣上安全带,“你也没吃?”
“我刚刚才下班。”林诗蕾轻巧说着长吁一口,一边起动车子。
“辛苦了。”陈国斌感慨一声,“找个地方一起吃吧。”
“一起做?”
“只要你不怕累……”陈国斌倒是坦然。
十几分钟后,林诗蕾驾着丰田霸道拐进了一个看着比较精致的小区,陈国斌感觉跟董依凝她们先前在江夏住的雅典新城有点相似,心里不禁一动,貌似她们先前走的方向也是这边。
小区门口的岗亭里则站着一名笔挺的保安,赫然却是国雄“商标”,而门口还挂了一块国雄标记的金子招牌。
“这里怎么也有国雄保安?”陈国斌随口问。
“一个多月前就有了。”林诗蕾有些感慨地说:“这家公司很有特点,打破了传统模式。现在它的声誉相当好,很多比较好的小区都加入了它的合同保护范围。像我们的这个小区,自从国雄保安进驻后,便基本没出过什么事了,大家心里感觉都很塌实。你别看门口就站着一个人,但背后却是整个公司,随时可以增援,经常还有不定期巡逻队来这,一般人是不敢来犯事的。现在星城公安局正积极与这家公司联手打造全新的警民联防模式,群众反响普遍很好。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确实不简单啊,既有想法,又有魄力,和你有点像。”
“呵呵。”陈国斌不置可否一笑,目光则朝途经的两边搜索着。
“在找什么?”
“还不知道。”
“咯咯……”
陈国斌终于发现了已停在一幢楼下的董依凝的那辆丰田车,心里不禁一乐,对自己的直觉有些飘飘然。
林诗蕾随即却驾车停在了紧邻后面的一幢楼下。
跟着走进位于五楼的四室两厅,内里甚是宽敞,布置精致而不失典雅,四处摆了些字画、瓶子之类的有品位的东西,不过陈局长并不怎么懂得欣赏。
“有点乱。”林诗蕾谦虚笑着,“不好意思了。”她却是去过陈国斌以前在陵阳甚显整洁的宿舍。
“是啊。”陈国斌感慨着,让林诗蕾稍微一愣,他接着说:“那样天底下的女人就基本嫁不出去了,男人可不喜欢太邋遢的女人。”他却是又想到了那位连床都不怎么会铺的赵大小姐,不禁无语。
“咯咯……”
半个小时后,俩人已经面对面坐在了桌边,简单的三菜一汤,感觉却并不比山珍海味差。吃其实也和旅游一样,主要看在一起的人以及心情。
边吃边谈,林诗蕾发现陈国斌显得比以前更关注细节方面,连学校的一些部门都问到了,略有不解。
“我最近和香港的一个客商有过接触,可能在当铺-二手市场体系上达成合作意向。”林诗蕾又轻巧地说出。
“哦?”陈国斌认真望去,“对方是什么人?”在林诗蕾说出可能时,那就非常可能了。
“说了你也不知道。”林诗蕾微微一笑,凝神几分,“这是一个很有风范的老人,为人十分低调。不说内地,就连香港知道他的人都很少。不过他的思想倒是一点也不老化,很有独到的见解。”
陈国斌更有兴趣:“能得到你如此之高的评价,那肯定不会简单了。”
林诗蕾轻轻点头:“不过短时间内还不能达成意向,现在他赶回香港去处理问题了。东南亚的这场金融风暴有向香港蔓延的可能,不知到时会不会出现不可预测的严重情况。”她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忧色。
“你担心这个人受到危机影响,然后资产大幅缩水就没法合作了?”陈国斌微笑。
“世事难料啊。”林诗蕾轻叹一口,“有些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再次遇上的可能性很小,碰到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更是如此。”
“不用想太多,尽人事听天命就行。”陈国斌略带一丝感慨,“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预测的事随时可能发生,所需要的是抱着一颗淡然的心,不管什么环境,仍然积极乐观地去对待,同时不为那些身外之物所累。”
“我确实急噪了点。”林诗蕾自嘲说着,又面带玩味盯着陈国斌:“工作不太顺心?”
“倒还算不上。”陈国斌淡淡说着:“只是感觉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不太适合官场,而我又不会放弃那些东西。这样的话,在一个长期的过程中,会时不时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如履薄冰,每次都安然度过并不容易。”
林诗蕾笑:“你更适合做只手遮天的一把手。”
陈国斌摇头一笑。
“其实下海更适合你。”林诗蕾目光殷切。
陈国斌不置可否,语气中透出一丝坚毅:“只要有可能,我仍会呆在体制内。但也需要考虑一下没可能情况下的前景了,如果那样,下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诗蕾眨眼打趣道:“去种田怎么样?”
陈国斌笑而不语。
“其实我也想。”林诗蕾脸上露出一丝憧憬与无奈。
“但我们却生活在这个必然有所牵挂的世界之中,虽然可以坚持自己的一些东西,却不能完全随心所欲。”陈国斌一脸平静。
“是啊……”
听到林诗蕾说出李德仁这个名字时,陈国斌不禁一讶。这是香港一个很低调的成功人士,几乎没在媒体上亮过相,但身家并不比那些出名人物少。让陈国斌记忆犹新,李德仁是在2010年登上时代杂志后,才真正为人们所知晓,他也是那时才知道的,并对这位当时已经67岁的老人相当敬佩,当然并不是敬佩他的身家,也不是敬佩他的低调,而是敬佩他的风范。这是一个保持了优良传统的人,品德高尚,仁义至上,做过无数好事,却从没有留下影子,相处过的人都十分敬重……
“国际炒家很可能转移,把香港作为新一轮的目标,恒生指数短期大幅波动的可能性不小。但我相信以内地为依托的特区政府能够基本稳住局面,整体影响有限,无须过多担心……”陈国斌像往常那样说出了他的“判断”。历史事实是,10月23日恒生指数下跌1211点,10月27日下跌1628点,并跌破9000点。但随后特区政府重申不会改变现行汇率制度,恒生指数很快再上万点大关,稳住了阵脚。再后国际炒家便把目标转移到了韩国。
听到他的判断,林诗蕾根据之前发展的趋势与他原先判断几乎吻合,心里顿时塌实了很多,她对陈国斌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而对这次与李德仁可能的商业合作,林诗蕾是非常看重的,这样的机遇非常宝贵。如能成功,那将是一个质的飞跃。
饭后俩人又轻松谈了很久,陈国斌自然而然留宿下来,没有丝毫压力。在这里,他能够空前放松,享受着一种特殊的宁静。
他睡的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前面的那幢楼,站在窗户边凝视时,他很快便感觉到其中一套房子的灯光有种温馨的熟悉感,而这套房子却正好在正前方,窗对着窗。
当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窗口短暂闪过时,陈国斌心头不禁涌上一阵暖流……
次日上午,在林诗蕾的带领下,陈国斌参观了位于河西的景程培训学校。这里原先却是一所技校,由于撤并取消而腾出,被林诗蕾以五百万买了下来,在97年这已经相当不少,而学校占地近五十亩。
只是现在第一期只开设了4个班,学员200人,占用地方很小,尚有巨大剩余空间。
由于是周末,学校里只有很少的人,因此显得格外寂静。
俩人一一走过,由兼任校长的林诗蕾女士介绍了各个科学设置的部门情况,让陈国斌更加直观地了解到具体情况,欣赏颇多。其中让陈国斌最有印象的,则是一个拥有50台电脑的微机室。
走在微机室内,望着一排排还在使用磁盘的超级古董,陈国斌却是感慨颇多。
“电子技术的发展速度是难以估计的,计算机将成为今后最基本、也是非常重要的办公设备。应在集团内部加快普及电脑的步伐,而越是比别的公司提前普及,所占优势就会越大,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听着他又一番未卜先知的感言,林诗蕾亦深以为然,她自己也非常看重这个新领域。所见略同。
离开学校返回河东的路上,林诗蕾轻巧地说:“你有台车会方便一些。”
陈国斌一笑:“那样我可就享受不到你这位顶级司机的热情服务了。”
“咯咯——”
“暂时还不需要,端着铁饭碗的人有私车也比较显眼。”陈国斌平静几分,“诗蕾,谢谢你了。”
“跟我还客气。”林诗蕾偏头白了一眼,“想要什么,来拿就行……”
陈国斌在半路上便下了车,告别后搭出租车来到一个还过得去的小区,这里却是楚雄飞夫妇的新家所在地,比起原来那处古迹,自然好出不少。这是他第一次来。
按图索骥,来到一幢楼的三层,敲门后被魏少芬热情引入,此前则已经说好来吃中饭的。在这里,陈国斌同样感觉格外温馨,跟家里差不多,不需要什么客套。
在当作书房的一间房里,楚雄飞指着墙上一张打了很多标记的大幅市区图,向陈国斌简洁介绍了一下公司目前的业务情况。
“……在前段时间的气势打出来后,现在巡逻频率已经大幅减小,而国雄这个名头已经相当顶用。加上收费公道,很多学校、小区、公司、企业等都纷纷过来签合作协议。有些客户对保镖服务也相当感兴趣……”
陈国斌不置可否:“收支情况如何?”
楚雄飞顿时冷静不少,沉吟着道:“目前为止只是小有赢利,这还远远不够。我的想法是在继续把这张牌打响扩大、争取薄利多销的同时,一边利用已有的渠道基础开拓新的领域。我和别人已有接触,准备拓展集团的业务,向房地产……”
对他的积极主动性与眼光,陈国斌却是相当欣赏,并没有指手画脚,只是顺便把跟城市发展趋势有关的一套房地产精华理论搬了出来,让楚雄飞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信心更充分几分。
吃过饭后,楚雄飞也认真提了出来:“小陈,你应该有台车了。”
“暂时不用……”陈国斌仍是那套托词,心里感动则不待多言。事实上,车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实际代表的却是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给得出)的变相承诺,比较沉重。
陈国斌随后倒是没拒绝楚雄飞派车送他回坪江的好意,出来时他喜欢无拘无束自由一点,回去就无所谓了,省事就好……
香阴郊外水库边的老地方,还是三个人的私下聚会,只不过这次陈正南没了往日的那种平静,而显得甚是义愤填膺。他已经知道,原本已经基本确定陈国斌就任即将成立的莲云山景区管委会副主任一事,现在忽然被人给插了一杠,另外同时接任旅游局局长一事也被卡了。换句话来说,有人想要他的儿子永远坐在副科长的宝座上。
陈正南对自己的仕途倒无所谓,对那个儿子的仕途原本也无所谓,但自从对那有前途的儿媳妇有了强烈印象后,陈正南对儿子的仕途就相当在意了。现在有人如此直接戳到他的痛处,陈正南终于忍不住了。
“妈的,老子当年怎么就没把姓赵的揍死?”
“呵呵,我们要是揍死了他,那可就没现在你那个宝贝儿媳妇了。”王战军笑着打趣道。
孙海鹏难得一笑,马上又冷静下来:“这有点不像姓赵的手法,他应该知道老陈你对儿子是很在乎的。”
“管他-妈的!”王战军脸上露出狠色,“手伸得也太长了点,他姓赵的还真以为南湖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老子对覃部长早就不顺眼了,这次再不给还点颜色可不行!老陈,你考虑好调上来没有?”
陈正南把喝光的酒瓶往水中用力一丢:“上他-妈的……”
104、你爸升官了(求推荐票)
陈国斌骑回家时,发现二号车不在院子里,心里顿时有点犯嘀咕。随后开门进屋,只见梅兰香一人正百无聊赖地看一部肥皂剧,不像以往那样津津有味,显得有心事的样子。
“梅姨,雅琴她们去哪了?”陈国斌自觉地半躺在了沙发上,像老爷一样伸直脚。
“雅琴中午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匆匆赶去市里了,好象挺生气的。”梅兰香皱眉有些担心,一边服侍那人换鞋,“不知有什么事。”
“公务上的事,再大也就那样,只要人没事就好。”陈国斌嘴上甚是轻巧,“梅姨,你不用担心的。”
“嗯……”
说归说,随后在陪梅兰香一起看电视时,陈国斌还是不禁猜想了一番。赵雅琴要是就跑去市里,那倒也没什么,但生气跑去市里,就可能有点什么了。联想起那时与孙代玉的高度不欢而散,以及她当时那种恨之入骨的表情,在背后做出点什么不光彩的事,陈国斌倒是一点也不会怀疑。世上小心眼的人本来就多了去(陈局长自己就算一个),小心眼加品质恶劣的人亦是不少(陈局长认为自己的品质原则上是优良的)。
天色泛黑时,赵雅琴从市里打来电话,说是晚一点会回来,嘴上则说让梅兰香他们先吃,不用等,梅兰香自不会答应。无论如何,有了消息,家里俩人倒是没那么担心了。
回头,向晓兰已然驾着二号车颠簸在了新坪公路上,偶尔从后视镜中偷偷望过一眼,她的心里则一直绷得有点紧,今天赵县长的火气很大,弄不好就会引火上身。向晓兰以前就挨过几次了,经验却是越来越充分。
赵雅琴此时的心情特别复杂,她先前是在听说原本很有希望上一步的那家伙没戏之后,才带着一肚子气,上市里找了组织部的覃部长想问个明白——这次否定就是在市委组织部这一环,县里倒无大问题。而覃部长接待她的态度倒是不错,解释也有道理,无外乎陈国斌同志过于年轻气盛,升副科才九个月,工作经验不够,不太符合组织程序,等等,但赵雅琴心里明白,这主要不是程序问题。
对于陈国斌的工作能力,赵雅琴是看在眼里,想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信任不少。而作为自己的名义老公,能往上走一步,对赵县长来说当然也是一件长面子的事情,她自然还是有所想法的。
虽然还没有当面向陈国斌透过往上走一步的任何正式口风,赵雅琴现在仍然感觉非常难堪。事实上,以那家伙对推进莲云山项目所作出的特殊贡献,往上一步,是完全理所当然的。只是那家伙的个性太强了,在官场这种特殊场合容易得罪人,赵雅琴经常有点担心。
赵雅琴已经明白了,这次不是别人作梗,而是她家的人在作梗。她心中的怒气一时很难平复下来,而前阵子和她妈的一点回暖,此时几乎差点又荡然无存。想到一些事,赵雅琴却也知道,相比之下,算不上什么的她改变不了那家伙这次被晾下的命运,但她的决心却越发坚定,哪怕那家伙当一辈子的副科级干部,她也不在乎。
进门后,赵雅琴发现陈国斌正在煞有介事的认真看晚间新闻,政治觉悟倒是挺高的,她一肚子火(倒不是针对某人)的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雅琴,回来了?”陈国斌转头甚是热情地望来,自然没梅兰香那般服侍人的觉悟,继续像老爷一样躺着。
赵雅琴白眼嗯了一声,在心里轻叹一口,换过鞋子后先去楼上了。
一起吃过后,赵雅琴经过慎重考虑,还是把陈国斌叫到书房进行领导谈话。
被盯了许久,也没见她开口,陈国斌忍不住了:“雅琴,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受得了。”
“国斌,有件事要和你说。”赵雅琴终于开口,脸上有些内疚,顿了一下毅然说出:“你可能还要继续在副局长的位置干下去。”
“呵呵,这有什么,我年初才升的副科长。”陈国斌嘴上甚是轻巧,“你跑去市里,就为了这事?”
“哎——”赵雅琴叹了一口暂时无话,盯着那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小会后终于又道:“你真的这么想得开?要真这样,那就好了。”
“更上一层楼的想法肯定是有的。”陈国斌甚是坦然,“不过我绝不会为了更上一层楼要死要活,更不会为了更不上一层楼要死要活。人活着,能体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地方有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看开一点就好。”
“你不怪?”赵雅琴无厘头来了一句。
陈国斌沉默了一会:“不会怪你。”
“我怪!”赵雅琴忽然有些激动,言之凿凿:“国斌,不管你在什么岗位上,我都不会看轻你的。”
迎着她的殷切目光,陈国斌不感动是假的,却偏偏不合时宜地瞪眼哼了声:“你先看看自己有多重。赶紧转十分钟呼啦圈去!”
“……”赵雅琴哭笑不得,快要被气死了。不过她的心情却是顿时好了不少,还真去转呼啦圈了——最近那家伙每晚都会提醒并监督……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周多。
陈局长被打入冷宫的号外消息不知怎么冒了出来,不过他在局里倒是还没有充分感受到人不走(原地踏步)茶凉的那种感觉,尤其是周局长,反而假惺惺地客气热情了一点。另外梁局长的立场仍然很坚定。其实陈局长的实权倒一点也没少,正副亦无实质性区别,除了工资有那么一个小档次。
这天,呆在县长办公室的赵雅琴从电话里意外听到了一个让她高度震惊的消息:作为她在市里靠山的组织部的覃部长,忽然被空降到省委组织部做了一个副处长,却是名副其实的空降——架空加降职,听说是犯了什么错误。
更让赵县长瞠目结舌的是,没有任何预兆取覃部长而代之的赫然是原来香阴的县委书记陈正南,接替县委书记的则是原来的县长高强,整个动作非常迅速。
赵雅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当她怀着一种莫名激动的心情好好想了一番后,总算明白了一点点什么,对那个名义公公的更多一面,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甚至,她的心里还感觉相当解气与畅快,虽然那个倒霉的覃部长是她家那个派系的人。事实上,在上次陈国斌被人为恶意阻挡着不给升后,赵大小姐便又有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感觉。
她马上拿起电话,拨了记在脑子里的一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俯首甘为孺子牛,正趴桌上养精蓄锐的陈局长被吵醒了,习惯性以为是那位烦人的周大局长,有些不耐地拿起电话,“喂——”
赵雅琴心里顿时一堵,咬牙自报家门:“我是赵雅琴!”
陈国斌略有些难堪,这婆娘却还是第一次打他在旅游局办公室的电话,他给回的见面礼实在够大的。而前面一段时间,打办公室电话找陈局长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周局长了,别的近在咫尺的副局长想打电话找他还得掂量掂量,看自己头上的副字是不是更好看一点。
“原来是赵县长啊?”陈国斌装出受宠若惊,“什么事?”
“你爸升官了!”赵雅琴忿忿不已,“恭喜你。”
陈国斌被当头雷了一下,不过迅速便认为这是真的,“他升官,你恭喜我做什么?”
听着那不死不活的语气,赵雅琴就忍不住冒火咬牙:“你爸以后可以组织你了!我忙得很,再见!”直接挂断。
陈国斌哭笑不得,摇头搁下电话,一边往后一靠,转动起脑子来。
对那婆娘刚才所说的话,他倒是容易理解意思,又是升官又是组织的,市里显然只有那个位置。事实上,陈国斌老早就感觉到陈正南的背后有些特殊的东西,虽然不明确是什么,但他知道不会简单,而且还知道陈正南对赵雅琴的父亲在内心深处是颇为不屑的,这并不仅仅只是一种阿Q精神。
虽然如此,陈国斌却从未主动想着依靠那个父亲可能的另一面,至少在考虑对策时不会把这当成重要砝码。做什么事,首先得靠自己……
千里之外的赵建强终于知道了事件原委,回到家后一脸铁青之色。
“老赵,怎么了?”孙代玉不明就里,皱眉前来问候。
赵建强目光如炬甚是严厉:“代玉,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去给小覃打招呼?还不准他跟我说?”
猛然被那锋利目光盯着,孙代玉不禁抖了一下,马上却是一脸不屑:“就为这事?我还以为多么大不了的事。这么点事,你犯得着向我发这么大火吗?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连只蚂蚁都……”
“住口——”赵建强大吼一声打断了她,一脸怒气:“孙代玉,你给我记清楚了。以后不准你再插手官场上的任何事情!”甩手离去。
孙代玉愣在原地,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而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就还没有受过那个男人如此大的火气。她万分不解,非常委屈。
赵建强站在书房的窗户边,望着外面树上已开始发黄的叶子,心里仍然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不禁再次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非常不堪的一幕,当时自己被三个部下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打了屁滚尿流,无比狼狈,那种空前的耻辱让他终生难忘。自然,对那三个人,哪怕化为灰他都不会忘记。这件事,赵建强一直深深埋在心底。
对于两年多前女儿赵雅琴意外闪婚一事,赵建强当时是真的差点气成脑血栓,这绝不仅仅只是赵雅琴找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更是因为那户人家的家长陈正南,当年就是揍他最狠的一个人。
一气之下,赵建强决心把陈正南干脆利落地拿掉,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察觉到一些东西,以为自己在省里有两个代言人,而姓陈的在省里就一个靠山——当年也参与了揍人一事。结果陈正南上升的势头倒是阻住了,但把他拿掉的动作,却是连朵浪花都没有。事后,赵建强终于感觉到了,对方在省内的势力至少不比他差。对那三个人,赵建强虽然恨之入骨,一时却也没办法,不得不把一口恶气咽了下去,暂时保持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但至少,阻住陈正南的上升,还是让赵建强狠狠解了一口气。
而对那个不争气的非常任性的女儿,赵建强却是无计可施,暂时搁置了下来。
自年内以来,赵建强渐渐感受到了另一股笼罩在她女儿身上的无形力量的存在,意外形成了合力。对此,赵建强却是默认了,他现在的主要愿望是让那女儿以更快速度脱颖而出,其余暂时搁置,而凡是有利于此的,哪怕是最痛恨的敌人,他也能暂时忍受。
但孙代玉这次私下乱打招呼,却直接冒犯了那个人最大的一块心头肉。赵建强或许敢冒犯已经没有多少争斗之心的陈正南,却绝不敢去冒犯他的宝贝儿子。当年气势最为嚣张、连天王老子都不怕的陈正南,在骨子深处令他心有余悸。
此次激烈对抗的结果虽然最后只是以损失一个市委组织部长而告结束,但对赵家声誉的影响却是不小,它明确说明了局部范围内力量对比的形势,不可避免会让一些人的倾向发生微妙变化。而南湖虽然不是赵家的主要地盘,却也是重要地盘之一。
丢脸丢到了家!
所以赵建强这次才如此罕见的空前冒火……
陈国斌回到家后,在书房与赵雅琴凑到了一块。他们已然明白不少,那些高级人物在背后玩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艺术,简直就是在玩人一样。
赵雅琴此时感觉自己很可笑,陈国斌也有一点类似感觉,但更多却是感慨,他好歹早察觉到了一点东西。
良久,赵雅琴才冒出一句:“国斌,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幼稚啊?”
“你说这话确实很够幼稚的。”陈国斌嘴角微微一撇。
“陈国斌,你能少气我一点吗?”赵雅琴额上皱得老高,却没劲吵,一脸忿忿之色,“你爸也一样,都爱躲在暗处搞阴谋!”
陈国斌不置可否,语重心长地道:“雅琴,你也不要太过耿耿于怀了。姜本来就是老的辣,但没有哪块姜刚一出来就是老的,总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现在你还年轻,正在茁壮成长之中,经历多了,打磨多了,早晚也会变成老姜的。”他其实同时对自己也反省了不少,政治觉悟确实低了点,同样需要多打磨,才能变成这一领域的老姜。
“……”望着那人一副超级教师爷的样子,赵雅琴只想把他拖到床上狠狠揍上一顿,方能解她心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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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对口支援(含上架预告)
很快到周六,一大早赵雅琴便起床了,却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准备一起去市里见陈国斌的父母。这一次,赵雅琴的感觉和以前明显不同,原本和自己在官场上只是平行线、没有直接隶属关系的陈正南,现在赫然变成了她的上级,心中滋味不免有些复杂,明显没过去拜访那般轻松。
而在内心深处,赵雅琴也猛然有了一种向上赶的紧迫感。她不难想到,陈国斌很快向上走一步也是肯定的,如此人家俩父子都升了,就数很要强的她原地踏步,感觉自是有些丢脸。如果不努力一点,哪天万一那家伙也跟她的官一样大时,赵雅琴简直不敢想象,那家伙将会嚣张到什么程度——现在才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芝麻干部,就不怎么拿她这个顶头上司当领导了。
站在打开的衣柜前面好一会,赵雅琴终于挑了一件平时上班穿的淡灰色秋装,这样看起来显得比较正式成熟,有点领导形象。
“你以为是去见领导啊?”一碰面,陈国斌便迅速扫过赵大小姐全身上下,嘴角一撇揶揄道:“不要把孝敬父母当成政治任务!”
“陈国斌……”赵雅琴眼睛瞪得鼓圆,很想把他咬成灰烬。
向晓兰被留在家里,陈局长违规亲自当了一回县委二号车的司机,拉着赵县长直奔市里而去。
其实陈国斌心里的滋味也有点复杂,以前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形式上,陈正南和他只是平行线的关系,现在虽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但却有越级的上下级关系,怎么样都有一点怪怪的感觉。
路上俩人亦是基本无话,赵雅琴正在思考如此应对即将到来的新的政治任务,再像过去在香阴那样没什么拘束与顾忌,应该是不行了。领导就是领导!
陈国斌转头望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马上继续目视前方仔细看路,不咸不淡地道:“不要想得这么复杂,你就当是去香阴就行。放心好了,陈部长不会摆谱的!”
“谁想复杂了?”赵雅琴瞪眼死不承认,“我这是在考虑县里的问题!你不要老那么自以为是,行吗?”
陈国斌摇摇头不屑:“又不是头一回见公婆了,放松一点……”直让赵大小姐差点扑了过来。
部分为了避嫌,在市区一所中学的门外,陈国斌与赵雅琴下车转到另一辆车上,由陈正南的老司机带着前往市委领导们住的那个院。升上来的陈正南,自然也搬家了,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
相比之下,这个院的**度比起赵雅琴在坪江住的地方要差不少,虽然也是独立小楼,却没有独立小院,停在楼前空地上的车,能轻易被路过的其余领导看到,一目了然。
车开到一幢小楼前停了下来,赵雅琴自己动手率先推门而下,急匆匆朝十步以外的小楼门口走去,生怕被别人瞧见,怕曝光的程度不比国际巨星差多少。陈国斌倒是不慌不忙,他又不是名人,特意停在原地,左瞅瞅,右瞧瞧,也不知两边住的都是哪位领导,有点稀奇。
听到来时方向的汽车马达声时,陈国斌闻声迅速望过,不禁皱了下眉,那却是一辆很眼熟的红旗车,哪怕换上假车牌他都能认出来。
陈国斌很自然地只留下了一个背影对着,此时赵雅琴已经敲开了陈部长家的门,何丽萍一脸热情地迎接。
“雅琴来了啊,快点进来吧。”
“妈——”赵雅琴倒叫得甚是自然,一边被那个妈拉着手进了门。
何丽萍回头却又一脸嗔相:“国斌,还傻站在外面做什么?快点进来!”比起对儿媳妇,却是要不客气多了。
赵雅琴心里痛快的同时也回头望去,对那家伙似乎把这当成公园的表现不禁有些恼火,觉悟也太低了。不过她马上却看见了那辆开过来的红旗车,顿时一惊,连忙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刚有点私事从外回来的徐书雁正坐在红旗车上,出于一种再习惯不过的习惯,她的目光落在了新来的陈部长的家门口,其实她住的地方就在仅隔了十几米远的下一幢楼,正是邻居,虽然不是隔壁,而是隔着空气。
尽管楼前空地上的那个男人背对着自己,似乎在欣赏陈部长的新家,徐书雁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在莫名憋火的同时,亦感惊讶。更让徐书雁高度吃惊的是,她看到了在门口短暂露出一个脑袋却又迅速躲开的赵县长。
惊诧只是瞬间,徐书雁迅速明白了两个事实。而对那次在星城的香江边上意外撞上时,初一见到赵雅琴和陈国斌疑似的高度亲近,原来是真的。她虽然还无法想象这种离谱关系的合理性,但此时却基本认定了。
徐书雁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让她虽然有些偏见、却又相当欣赏的有前途的重要女领导,竟然是那个让她感觉非常不爽、并高度提防的男人的老婆?她同时也对董婉凝显然知道这个事实却没有向她说明,有所不满。
至于陈部长与陈局长的关系,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猜测,因为他们很幸运的都姓陈,年纪大小也比较符合某一生理学规律。
陈国斌则知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理论上是躲不过去的,除非人家瞎了眼。当然他也没想着躲,只要不故意直接面对面表现出他的不屑就好。而他和陈正南的关系,以后在较高的圈子上,应该是不容易长期隐藏的,迟早会被知道,倒不怎么要紧。
因此陈国斌表现甚是坦然,至于那婆娘是否也被徐书雁看到,他就无法确定了,但又想着看到就看到,有这么一个县长级老婆虽然脾气臭点,也不是多么丢人的事。而让徐书雁痛心疾首感慨那朵鲜花插在陈局长头上,未必不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陈局长的心眼经常就这么大。
他一边挥手活动着筋骨,一边慢慢挪向门口,充分展现了局长不是老鼠的风范。
反倒是徐书雁很快在旁边十几米外下了车后,比他更快走进了屋里。
陈正南却站在楼上的窗户边,看了个清楚明白。他原本打算马上下楼迎接的,意外看见了远处过来的红旗车,这才稍微停顿了一下,结果把那个儿子的精彩表现全数看在了眼里,不禁摇头苦笑。
见到从楼上走下的陈正南时,赵雅琴不禁礼貌地站了起来,一时却叫不出口来。
“雅琴,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人家还真是第一次来见陈部长),不用这么拘束,随便坐吧。”陈正南一脸和蔼笑着,很是随意地挥了下手。
“爸——”感受到习惯的亲切之后,赵雅琴倒是意外迅速找回了以前香阴的那种感觉,甚是热情地叫了出来,让旁边某人暗中忿忿一番,却是没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那样他肯定会遭到护媳心切的何丽萍的严厉打击,进而让那婆娘高度解气——通常她很解气时,陈国斌就感觉不爽了。
很快客厅里面便格外融洽,赵雅琴的心里虽然还有一点点耿介,但和陈正南说起话已经很自然了。
“为了陵阳的全面均衡发展,确保各地差距不进一步继续明显拉大,现在市里面已经有了对口支援的初步想法,具体还在小范围的研究之中。”一番谈论后,陈正南甚是自然地提出了一个新颖话题。
听着,赵雅琴和陈国斌均感意外,求知欲旺盛地望着陈正南,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而对于对口支援这个名词,陈国斌倒不陌生,但此时他却感觉内涵似乎比较深,除了切实的支援之外,在陵阳内部搞这种特殊活动……不会简单。
陈正南顿了一下,抓起杯子先喝了口水,微笑着扫了一眼面前表现甚是认真的俩人,继续深入解释:“对口支援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由经济较好的县份与经济较差的县份结成一对一的帮扶对象关系,由前者对后者提供一些点对点的重点支援项目;二是在帮扶对象之间开展干部互动交流,互相调换一些干部到对方的相应岗位上挂职,如此既可以让对口支援更加有力,还可以让经济较差县份的干部开拓眼界,学习先进经验,以后再回到县里时,能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雅琴,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望过的目光甚是殷切。
面对陈正南习惯性的考试,赵雅琴倒是早习惯了,此时她的心里虽然隐隐有种感觉,却是不好说出来。她沉吟了小会,有条不紊的认真答题:“我觉得对口支援应该落实部门领导责任制,比如一个县的交通局对另一个县的交通局提供支援时,首先应该确定支援的具体项目,这个项目可能是一条公路,此时负责提供支援的交通局,就应该指派专门的负责人调换到对方相应的岗位上,全力抓这个项目,同时与原来的单位保持紧密联系,以充分展现出对口支援的内涵……”
洋洋洒洒一大段,倒是有条有理,让陈正南不时点头并面露赞赏之意。事实上,陈正南却也是对她的理论水平真的表示欣赏,只是对年轻人所固有的经验欠缺,以及为人处事不够老练,等等,就只能在心里抱以苦笑了,并表示理解。
陈国斌接着开口,甚是谦虚的直接问:“爸,那我们坪江由谁负责对口支援?”他可不像那婆娘,光是讲大道理,连问个关乎坪江远大前途的问题还不好意思。
“你认为呢?”陈正南瞪眼哼了声,不置可否。在那儿媳面前,大概只有对儿子狠上一点,才能更充分对比出这个家对她的爱护之意。而对此赵雅琴也的确感觉很爽,真以为她是宝贝公主。
陈国斌老早就对这种不公正的待遇有所意见,但一直碍于情面没说出来,这会语气则稍微有点堵:“我认为有什么用?要是有用的话,我希望全市所有县份全来对口支援坪江。”
赵雅琴忍俊不禁,那一点点领导形象顿时全无,而在发现陈正南正微笑望着自己时,她马上显得不好意思,立即正经几分,朝某人偷偷地瞪过一眼,甚是恨铁不成钢。
陈正南脸上认真几分,不急不缓地说:“有可能由香阴负责对口支援坪江,这两个县份人口数量相差不大,均处在省城外围,经济差距比较明显,互补性比较强。但具体还得等正式讨论研究之后,才能确定。”他特意在正式上强调了一下语气。
陈国斌与赵雅琴不禁对视了一眼,在眼前这个不是同一层次的高级人物面前,他们之间倒是暂时比较有共同语言,亦听出了其中的不小意味,更加明确了一些推测,不禁有些惊讶。事实上,像对口支援如此重大的问题,正式讨论之前就已经在讨论的人物,至少市里当头的那个人不会缺席。陈国斌更是不禁又仔细回想起王书记那副高大身子,虽然不明显,仍能隐隐感觉到一点军人的气质,进而为他的推断增加了又一个筹码,而所推断的那种深层次的私人关系,通常却是需要一定渊源的。
“伍书记现在更加需要对口支援。”陈国斌看似不着调地提醒了一句。
陈正南略微一讶,玩味地问:“唐书记呢?”
“唐书记不怕苦,暂时还不怎么需要。”
听着那家伙故弄玄虚、甚是轻巧的话,赵雅琴却是明白意思,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心里恨恨不已。而前面一段时间,她和县委副书记唐长江在不少问题上都比较有默契,得心应手不少。
陈正南又把目光投向赵雅琴,殷切地问:“雅琴,你认为呢?”
赵雅琴点了下头:“……”
望着面前两个在经历了一点事后、政治上似乎成熟了一点的晚辈,陈正南却是感慨颇多,同时亦能感受到他们内心深处的一点点耿介,无外乎自己有些事做得过于滴水不漏,没点预兆,让他们感觉有点被小瞧了。事实上,近段时间陈正南也发现了坪江的情况有所变化,那位当头的伍书记有点镇不住场子,连常委会都数次失去控制。而至于对口支援的一项重要附加功能——架空被对口支援的单位,却是容易人所共知、偏偏名正言顺……
吃过午饭后,陈家四人一起在客厅热切聊天,暂时没再谈难得闲下来的何丽萍不感兴趣的话题。
“嘟嘟嘟……”桌上的红色座机忽然响了起来,四人顿时停了下来。何丽萍甚是自然地起身走过,抓起话筒。
“喂……是徐市长啊……在家,请等一下……”
何丽萍回头望向已经起身的陈正南,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陈正南很快接过了话筒,与先前的平易近人相比,俨然中气十足:“喂,我是陈正南……”
说了一小会后,却听他大方地说:“欢迎徐市长过来做客!”
陈国斌与赵雅琴相视一愣,脸上表情有些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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