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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火恰     官妻txt下载     官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6、我和她可都是干部

    “什么,你又要来?”周五下午,陈国斌正在办公室认真研究坪江地图并思考全新的问题时,再次接到了赵雅琴从市委打来的电话,顿时感到头大。

    听到好象她非常让人讨厌的语气,赵雅琴很是不爽地顶了句:“你哪周不回坪江?”顿了下她又道:“我这次有事呢,见面再说了,现在不方便。”

    “什么时候出来……”陈国斌只能无奈接待,但他决心这次不搞特殊化,除了多煮一个人的饭,以让她下次少一点类似的蹭饭兴趣。

    中途接上赵雅琴,向晓兰则再次先回坪江去了。

    奔机关宿舍的路上,陈国斌转头皱眉打量了一下副驾上的赵雅琴,见她脸上却是有几分疲惫之色,总算忍住了没好好刷她一轮当作见面礼。他淡淡地问:“最近怎么回事,每周都要跑市里?”

    赵雅琴总算听着不算刺耳,语气也好了点:“当然是有事才跑啦。一县之长,你以为很好当?”轻哼一声。

    “那你顺便来我家又算什么?”陈国斌不置可否,“你可以和小向一起回坪江啊。”

    赵雅琴心里堵了一下,马上瞪眼振振有辞:“什么呀?我跑了一天那么辛苦,你还想我累死不成?当然得休息一个晚上再坐车了。哼,你家稀奇啊,那么小,连个书房都没有!”

    陈国斌呵呵地笑:“你未必一定要有书房才能考虑国计民生不成?”

    赵雅琴奋力辩道:“有书房,考虑问题会更有感觉!”

    “唉……”陈国斌摇头无语。

    “放心好了,这次不会麻烦你的。我不在你家吃晚饭。”赵雅琴目视前方,很有骨气。

    “哦?”陈国斌倒是有些意外,随口开了句玩笑:“你不会是想去隔壁蹭饭吃吧?”

    “正是!”

    偏头望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陈国斌顿时惊讶不小,正色几分:“雅琴,你可不能胡来!”

    “谁胡来了?”赵雅琴瞪了下眼,“我这是去找董秘书联络感情,我和她可都是干部!”她特意在干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脸上还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陈国斌有些哭笑不得,脑海中则迅速闪过了多种可能性,脸上神色有些严肃:“正常的交往我不会干涉你,但请注意分清公与私。我和董秘书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你可别瞎添乱,那是很不好的行为!”

    赵雅琴忍着内心的沸腾,咬牙道:“都想哪去了?我才没你想得那么小心眼!”

    “那就好……”

    才一回到家,赵雅琴便嚷着热死了要洗澡,陈国斌也不好反对,不过他感觉赵大小姐是急于想脱掉身上那件“土气”的短袖官方衬衣,并换上漂亮的裙子好去隔壁晒相。陈国斌倒是没有点破,有些面子他还是会给的。换一个角度来说,陈国斌也不希望那婆娘太过严肃地跑到隔壁,换身皮起码没那么严肃。

    结果赵雅琴在洗完后挽着湿漉漉的头发又躲进卧室折腾起来,以为去隔壁是去赴上流社会的高级宴会。

    陈国斌坐在客厅沙发上,奇怪归奇怪,倒不认为赵雅琴会去干什么坏事。她要敢对董婉凝乱来,陈国斌对她可绝不会客气,相信她也是知道这种严重后果的。但一想到赵雅琴先下手为强打扮得跟个妖精一样,陈国斌心里又有点恼火,他家的婉凝可能要被比下去一点。但他坚信,柔而不弱的董婉凝一定能好好招待住赵雅琴,再加上那位晚点就会回来的刁蛮小姨子,赵大小姐要能占到半分便宜才怪了——如果她想使什么坏心思的话!

    想到姐妹齐心、其利断妖精的典故,陈国斌心里便甚觉欣慰,只是对自己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不免又有几分感慨与遗憾。

    卧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赵雅琴倒还不是很像妖精,淡淡的绿色,还算清秀,就是晃得陈国斌有点头晕,终于忍不住了:“你别老在我面前踱来踱去行不行?”

    正背着双手、似在沉思中、把客厅当成了帷幄的赵雅琴忿忿不已:“我这可是在思考问题,你家也就客厅能踱来踱去,难不成还让我去洗手间踱?哼,晃得你眼花,你不看就是了,以为我很想让你看到?别人想看都还没机会!”

    “你就臭美吧。”陈国斌瞪眼不屑地丢了一句,起身不紧不慢朝阳台走去,他可不想继续眼花下去。

    “啊……”赵雅琴咬牙朝着那背影恨恨一番。

    一会后,赵雅琴终于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她马上朝阳台走去,某人仍在那里欣赏风景。

    “国斌,我现在准备去隔壁做客了,不用帮我留饭。”赵雅琴的语气难得有几分温柔,“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陈国斌转过身来,轻轻一笑:“知道的。你也要注意一点礼貌,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知道啦。”赵雅琴甚感头大,更是郁闷得不行,在家里她才最受气!

    望着赵雅琴翩翩离去的背影,陈国斌自嘲笑了一下。其实他早就看到董婉凝走进了小区,欣赏风景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等她回来,这比看臭美中的赵大小姐要顺气多了。

    “砰砰……”才刚刚换上拖鞋的董婉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门外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感到纳闷不已。

    她起身靠近门口,隔着门喊了声:“谁啊?”

    “小董,是我。”敲门前便已深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的赵雅琴严肃而不失几分亲切。

    董婉凝心里一惊,倒是隐约猜到了她的可能来意,马上打开门,故作一脸惊讶:“赵县长?”她却是没看到隔壁那个人,只发现赵县长打扮得花枝招展,和自己这身还未及换下的朴素秘书装相比,太过鲜艳刺眼了一点。

    赵雅琴脸上露出了友好的微笑,主动说道:“我来你家做个客,可以吗?”

    “当然可以。”董婉凝淡淡一笑,脸上神色恢复自然,让到一旁伸出手,“快进来吧。”

    赵雅琴点了点头,抬脚踏进了这个神秘的地方,四下随意打量了一下,赞不绝口:“家里布置得不错啊。”

    “见笑了。”关好门跟上的董婉凝谦虚地笑:“地方小了点,赵县长快请坐吧,我先去倒茶。”

    “小董,不用太见外了,我这次是以私人身份来做客的。”赵雅琴甚是随意说着,撩了下裙子,很有淑女风范地坐在沙发的竹垫上,感觉挺舒服的,继续感受着这里的环境。她倒是发现,这里比隔壁那家伙的家里还要更加整洁,想来董秘书也是一个很好讲究的人,和那家伙倒是有得一比。哼!赵大小姐主动忽略了她啥也不会的优良传统。

    董婉凝很快端来一杯白开水,轻轻地放在赵雅琴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歉然一笑:“赵县长,真是不好意思啊,家里都没准备茶叶。”她一边在旁边坐了下来,陪着未来的直属领导,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喝茶,白开水就好。”赵雅琴脸上甚是轻巧,四下张望一番,“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上次见到的那一位是你的?”

    “哦,那是我妹妹,她过一会就回来了。”

    “难怪,我就感觉你们俩特别像姐妹,长得都很漂亮。”赵雅琴唠起了家常,不啻赞美之辞。

    “……”董婉凝举止热情不失客气,形象朴素不失风度,让赵雅琴心里很有些惊讶,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过来肯定能占不少风头。而且她赞美人家姐妹漂亮可以,人家赞美她漂亮就不好办了,毕竟特殊关系就摆在那。赵雅琴有些郁闷,敢情自己白折腾那么久了。

    “对了,赵县长,你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董婉凝适时客气地邀请。

    赵雅琴连客气都没讲一下,便坦然笑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就是麻烦小董你了。”

    “麻烦什么。”董婉凝说得轻巧,忽又有些迟疑,“那……陈科长呢?”

    “没事,不用管他,他今天胃口不怎么好,自己随便做点就行。”赵雅琴嘴上轻巧,心里其实很有点难堪,尽管她在过来之前已经打了很多气。此时她再次给自己打气:哼,我难堪什么?那可是光明正大的关系!要难堪也该是董秘书难堪。

    赵雅琴却是一点没发现董婉凝的脸上有丝毫难堪之色。当然,董婉凝也没发现她的脸上有什么异样。

    董婉凝没再强求,她才不想让隔壁那人过来,前面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事实上,就连挽留赵县长吃饭也是客气,谁知道人家一点都不讲客气,直接赖在这里了,让董婉凝很有些无奈,倒能坦然接受,只是又有点担心脾气不小的妹妹回来后会不会出漏子。

    “赵县长,那我先去厨房准备菜了,我妹妹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回来。”董婉凝说着站了起来,顿了一下面露几分难色,“我妹妹还不知道赵县长你的身份,到时我怕她由着性子,说话没遮没掩,还希望赵县长能多多包涵一下。”

    “没关系。”赵雅琴轻松一笑,口吻马上变了个样:“董小姐,我去帮你吧。”说完,赵大小姐马上就后悔了,她却是不小心客气了一下。

    “这哪行啊?我来就行了!”董婉凝连忙阻住了领导的事必躬亲,那样可真会折煞人,她又甚是自然地脱口而出:“赵小姐,你先看会电视吧。”

    “好的……”

    从厨房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让赵雅琴听着甚觉悦耳,她发现等吃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同时观看新闻联播了解国家大事。

    至于这次来此做客,赵雅琴主要是考虑心照不宣地和董婉凝建立一种私人关系,这对以后的融洽工作有相当好处的。而如果是在正式确定上下级的工作关系之后,再来建立这种私人关系,就不太容易了。另一方面,赵雅琴也是想不经意地显示一下她和那家伙的关系,既让董婉凝明白这个事实,以后自重一点,也是为先前的丢脸找回场子。现在赵大小姐认为,她和陈国斌的关系虽然只是名义,但也绝对是光明正大的,虽然那家伙地位低了点,多少也还算有点能力,没什么很丢脸的。扭扭捏捏不敢面对,在董秘书面前藏着掖着,那才是真的丢脸。

    总之,赵雅琴决定在董婉凝面前尽量把她和陈国斌的关系表现得自然一点。

    董婉凝一边准备着菜,一边也不忘继续琢磨赵雅琴的意图,她可不认为赵雅琴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跑这吃饭。关于自己去坪江一事,赵雅琴已经知道应是确定无疑的。至于其余方面……董婉凝就不得不以淑女之心度小人之腹了。哼……

    陈国斌招呼自己一个人的肚子倒是很快,赵雅琴过去隔壁半个小时没到,他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饭了。虽然心里略微有点担心,但陈国斌还是认为,董婉凝是一定不会吃亏的,赵雅琴应该也不会,理论上当和平共处。并且这么久也没见赵雅琴回来,显然她已经赖饭成功了。

    陈国斌摇头无奈一笑,不过对赵雅琴的意图却还不能确定,除了那点小心思外,大的方面,他就只能猜赵雅琴可能是想通过董婉凝,和徐书雁建立什么关系了。关于董婉凝也要去坪江一事,不是神仙的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的。

    竖耳听到门外楼梯那小姨子急匆匆显得归心似箭的熟悉脚步声时,陈国斌心里便甚感欣慰,对姐姐特别好的依凝,一直是陈国斌所深深疼爱的。只是这会……陈国斌又忍不住稍微担心了一下赵大小姐,碰到那个小姨子,弄不好可是会吵架的。不过再一想到关键时刻训起妹妹来特别厉害的董婉凝,陈国斌心里又塌实了不少,相信那小姨子也不敢在姐姐的面前公然造次。

    “赵小姐?”掏钥匙打开门后,董依凝一眼便看到了像个太太一样坐在她们家沙发上、上次在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雅琴,打扮得还那么妖里妖气。她的心里顿时很不爽,脸上倒是一点不失客气。

    “董小姐,回来了啊。”赵雅琴甚是自然地点头礼貌招呼,心里则甚感诧异,眼前这位戴着墨镜、一身严肃职裙、颇有风范的女强人,和上次在门口见到的那个淡紫色连衣裙的青春女孩,实在很难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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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你自己不会去还啊

    董依凝在礼貌打过招呼、换上拖鞋后,先走进卧室把包放好,摘下墨镜对着镜子迅速整清了一下有点乱的头发,再回到客厅,朝赵雅琴微微点了下头,保持女强人的风范款款走向厨房。

    赵雅琴在心里惊讶了一小会后,渐渐平静下来。这一对姐妹,给她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了,越接触越觉得内涵不小。

    不过董依凝虽然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但她的真正内涵仍然没变太多,一进厨房便被正速切辣椒中的董婉凝听到了脚步声,没空回头亲切地说:“依凝,回来啦?”

    “嗯。”董依凝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到她姐身后伸手抱住,脑袋伏在她姐的背上尽情感受,无比幸福与陶醉。至少在此时,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高度放松。

    董婉凝心中亦泛过一阵暖流,放下菜刀,反手抱住了那宝贝妹妹,疼得不行,又忍不住在那圆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声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

    “哼。”董依凝却撅嘴小声抗议:“姐,你怎么又拍我屁股啊?”其实她被拍得可舒服了,不禁又想起在那三年中,自己也经常被姐夫拍屁股,却是因为她老想着姐姐睡不着,拍几下屁股后就容易哄睡着了。她有那么一点特殊的小嗜好。

    “我是你姐,想拍就拍!”董婉凝刁横得不行。

    “嘿嘿,我其实最喜欢姐拍我屁股了。”董依凝把脑袋伏得更紧,小会后又不爽了,“姐,那个女人来我们家做什么?我看她准没怀好意,哼!”

    “哎呀,小声一点!”董婉凝小恼又拍了那妹妹一屁股,正色强调道:“来者是客,要注意礼貌。”

    “嗯……”董依凝倒是听话,松开后大气地道:“姐,你去陪她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董婉凝想了下,点了点头,拉着那妹妹的小手显得内疚:“依凝,辛苦你啦。”

    “没什么啦。”董依凝甚是轻巧,一边催着:“快点去吧。”

    客厅里的赵雅琴把耳朵快竖成了松鼠,也没能听清出她们在里边到底说了什么,但她确定,那个董妹妹心里一定没她表现得那么礼貌。哼!

    “赵小姐,让你久等了。”董婉凝洗干净手后回到客厅,歉然一笑,“我妹妹在帮着做饭,我们边聊边等就好。”

    “不用老是赵小姐长赵小姐短的,那样多生分。婉凝,你就叫我赵姐吧……”赵雅琴甚是亲切地卖了一下老。

    “赵姐……”董婉凝非常自然地承认了自己更加年轻,她们随即轻松地闲谈起来,至少表面上没什么隔阂,相反还挺融洽的样子,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对于不久后的新关系,她们都心知肚明,也都想着提前融洽一下,到时方便一点,适才如此默契。不过,董婉凝平易近人的特性,也的确让赵雅琴很容易上道,打心里就不反感,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新的办公室主任。而原来那个四十好几的宁主任,每每都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董依凝心灵手巧,在厨房动作甚快,热火朝天,一点不亚于做女强人。半个小时后,她便把她姐准备好的五个菜新鲜出锅了。而对于外边客厅里的融洽谈话,董依凝则听在耳里,恼在心里,她姐对别的女人太好,她也会不舒服,此时更是对隔壁的那一对都不爽。

    “姐,吃饭啦……”董依凝一边从橱柜拿碗,一边大声喊道。

    “诶……”董婉凝应了声起身,坚决劝住了赵雅琴也想跟来凑热闹的举动,她就感觉这位领导根本不是进厨房的料。

    菜上桌后,见董依凝拿着个大碗,从每个菜碗里都夹一些菜装入,肚子空空如也、正坐在桌边等吃的赵大小姐感到有些意外和气恼,倒是没好多说什么。董婉凝则更加纳闷,却也没说出来。这妹妹?再怎样也不能故意留那么多菜,让人家吃不饱啊?哼!她打算等赵雅琴走后再好好修理那屁股痒了的妹妹。

    “姐,赵姐,你们先吃吧。”董依凝端起装了快一半的大碗,甚是热情:“我去给陈科长送点菜。”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朝门口走去。哼,来我家晒?气不死你!董妹妹光明正大的报复心机却是非常厉害的。

    董婉凝甚感尴尬,却已来不及阻止。赵雅琴的心里则迅速翻滚不止,此时她终于感受到了董妹妹的心机是多么狠毒,啊……

    陈国斌已经吃饱喝足,正坐沙发上闭目养神,电视则是关的,省的闹出噪音。

    听到隔壁门开及随后自家门被敲的熟悉声,陈国斌不禁苦笑了一声,这小姨子又玩什么?

    他随即起身打开了门,却见董依凝硬生生、不情不愿地把那个大碗递了过来,嘴上却格外热情:“陈科长,我特意给你多留了一点菜。别客气啊。”声音并不小,隔壁准听得见。

    陈国斌马上明白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心里哭笑不得,却是坦然接过,“谢谢依凝小姐。”他可不想推来推去,让那小姨子有更多表演的机会。

    “邻里之间,讲那么多客气做什么。”董依凝脸上表情十足丰富,嘴上则甚是轻巧,“你平时也给我们家送了嘛。”

    陈国斌摇头一笑,“我到时洗好碗就还回来。”

    “不用那么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

    迎着她那灵气十足的目光,陈国斌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在心里迅速否决了那种幻觉。董依凝亦再次感受到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她的心里顿时空前激动与反感,立即把陈国斌打入了十九层地狱,本来这段时间他已经从十八层地狱升到了十七层,让董依凝稍微没那么痛恨了。

    董依凝总算回了隔壁,陈国斌则端着碗走向厨房,拿自家的大碗给换装上,并把她们家的大碗顺手给洗了,打算到时让“外交部”的赵大小姐拿去还掉。至于那小姨子的好意,陈国斌虽然明知她是为了气赵大小姐,还是感到欣慰,先放在了冰箱里,打算下次回来时再慢慢品尝。

    赵雅琴被热情招待了一轮,终于带着一脸满足之色向董家姐妹告别,回到了隔壁那人的家。

    她一声不吭地走到沙发边,一屁股用力坐了下来,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沙发那一头、仍在眯眼养神中的陈国斌。

    好一会后,陈国斌才睁眼望来,淡淡地笑:“雅琴,回来啦。吃饱了吗?”

    “很饱!”赵雅琴咬牙,“依凝小姐挺有爱心。”

    陈国斌一笑了之,努了努不远外餐桌上的那只大菜碗,不置可否:“你拿去帮还了吧,那些菜我放冰箱了。”

    “你自己不会去还啊?”赵雅琴冒火厉害。

    “我去她们家不太方便。”陈国斌自嘲一声,准备起身,“你不想去,那还是我去吧。”

    “哼……”赵雅琴抢先起身,走过拿上碗朝门口走去。

    再次送走客气还碗的赵雅琴,董婉凝板着脸,拽着那位一脸惊恐之色的妹妹直奔卧室而去,准备执行家法。

    “姐,我知道错了。”还没到床边,缩着身子的董依凝便痛心疾首地认错并求饶,“下次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

    “哼!”董婉凝一点也不为所动,瞪眼:“快点上床趴好!”

    董依凝痛苦万分地趴了上去,她姐则马上伸手在她的屁股上左一拍右一拍,动作倒是很轻,就嘴上厉害:“姐让你下次还敢不礼貌!姐让你一点藏心都没有……”董婉凝知道这宝贝妹妹就是屁股痒,喜欢被她拍。

    “哎哟……”尽管像挠痒一样甚是舒服,董依凝脸上却夸张得不行,“姐,你别打了。我那不是气愤不过嘛,那个赵大姐来我们家就不怀好意,不给还点脸色哪行啊?还浪费了我们那么多的菜。哎哟……”

    “姐让你还敢顶嘴!”董婉凝拍得稍重了一点,她觉得拍在那妹妹弹性特好的圆乎乎的屁股上,感觉也挺不错的。这可是姐妹情深的重要表达方式!

    董依凝回头皱眉瞪眼,嘴上抗议厉害:“姐,你这么野蛮,谁敢要你啊?”她却是也有些郁闷,这姐对她比上一世都还要野蛮一点,虽然她在外人的面前总是表现得那么温柔。哼,到时要是碰到姐夫了,他还怎么敢娶你?想到姐夫,董依凝的心里又痛了起来,屁股则继续被大姐大脾气更大了的董婉凝拍个没完没了……

    次日早上在等着赵大小姐又一番折腾后,陈国斌驾车直奔香阴而去,以满足她去看婆婆的心愿。

    感觉那家伙似乎老在暗中嘲笑自己,副驾上的赵雅琴终于受不住了:“陈国斌,你可不要想歪了,我这次是去和你爸你妈商量一下你的工作安排。哼!”

    “呵呵。”陈国斌摇头一笑,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车龙,玩味地道:“你不会是想到那方面去了吧?我可没那么想过啊。至于工作方面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是大人,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赵雅琴心里添堵了一下,习惯性咬了咬牙。

    陈正南和何丽萍再次热情地迎接了赵大小姐,让她臭美得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一样。

    何丽萍做午饭时,三人则在客厅谈到了陈国斌的工作调动问题。关于这一点,陈正南却是这次听说才知道的,略有诧异,但马上就坦然下来,认为这样很好。他有些严肃的目光落在了陈国斌的脸上,语重心长地道:“国斌,对你来说,这可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啊。我相信你能认真负起责任,好好做出一个样子!”

    陈国斌点头,平静而不失坚定:“我会的!”

    “嗯!”陈正南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不再搭理那儿子,转而和赵雅琴谈起更大层面上的问题,不忘理论联系实际,让那个上进心强、思路不错、但经验实在缺乏的儿媳妇能尽快多长进一点。

    而赵雅琴这次在谈论中倒表现得像个干部,脸上煞有介事的样子,除了对陈正南保持必要的尊敬外,完全就是她在县政府的正式形象。当然,身上那套裙子却也实在掉了点领导味,就一没毕业的博士。陈科长除偶尔不经意扫过一眼,感慨她另一面的领导形象外,也不忘小小鄙视一下,提醒自己不要被她的虚假表现给迷惑到了。他就知道,赵大小姐如此虽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但心里肯定有某种龌龊的想法——无非是想证明她是县长,然后又是陈国斌调任后的顶头上司。

    陈正南则完全当作不知道,继续以书记的眼光指点江山,对赵县长进行重点栽培。他倒是认为,赵雅琴是一个可造之材,只需假以时日,多受一点锻炼。

    谈着,陈正南又轻描淡写地提到一事:“雅琴,以后有需要时,和公安局的秦局长打声招呼就行,他这个人很好说话,跟我一起快二十年了。”

    赵雅琴心中顿时一怔,想起了前几天和孔武有力、干练十足的秦局长见面的情形,当时她就觉得他对自己有些不同,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公事公办、很不易接近的架势。先前,赵雅琴倒也知道秦局长应是陈正南特意调来的,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原来有着这么深的渊源,心里不禁感动厉害,“爸,我知道了……”同时她也有些不解,那个秦局长才三十六岁,却跟了陈正南快二十年?也太夸张了。

    陈国斌亦深刻感受到了那个父亲的用心良苦。按照他的时间说法,那个秦局长以前显然是跟着他一起上过战场、甚至很可能是九死一生的部下。陈国斌隐隐知道,那父亲在那次作战中承担了非常艰巨的任务,而那支部队的生还率则很低。想到这,陈国斌便有了和秦局长认识的念头,而和这样的人通常也容易结交。

    吃过午饭后在返回坪江的途中,俩人沉默不语已有一会。赵雅琴终于开口,语气却甚是殷切:“国斌,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陈国斌心中一动,微笑道:“去坪江是我自愿的。”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赵雅琴点了点头殷切鼓励,语气一点也不刺耳,让陈国斌有小许感动。

    她顿了一下又道:“国斌,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陈国斌淡淡地问:“什么事?”虽然感觉到这被藏在最后才说的事会有点夸张。

    赵雅琴一脸平静:“董秘书准备调来坪江县政府做办公室主任。”

078、两个文明建设

    陈国斌目不斜视,哦了一声:“难怪你昨晚去了隔壁做客。”

    赵雅琴微微皱眉:“我说这件事,你就一点不奇怪?”

    “有点意外。”陈国斌不置可否的淡淡说道:“不过这又能怎样?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很多。”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便已经坦然了,从重生开始,有些东西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如影随行,他习惯了意外。

    望着他脸上似乎看透人间万象的表情,赵雅琴心里甚是不爽,轻哼一声没再说下去。你就装吧!

    在家吃过晚饭后,陈国斌来到二楼的书房,先行吃过的赵雅琴已在这里放松脑子,她却正对着门口方向而坐,迎头不冷不热地问:“有什么事?”

    陈国斌站在门口没再进来:“我准备出去随便转一下,跟你说一声。”

    “这哪行?”赵雅琴马上坐直身子,额上深锁,“晚上外面不安全。”

    陈国斌自嘲一笑:“你觉得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想起往事,赵雅琴也感觉自己太过敏感了,但仍有点担心:“还是白天出去转吧。”

    陈国斌坚持不让:“我开车出去,没关系的。你不用操这些没用的心,认真做你的工作就行了。”语气不冷不热。

    略顿一下,陈国斌又道:“那我先走了。”不待她再多说什么,转身抬脚就走。他感觉这段时间俩人的关系有点脱离正常轨道,似乎应该适当注意一下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赵雅琴才回过神来,大口呼吸不止,心里窝火厉害。这都算什么?她马上让自己不再去操心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哼,就算在外面呆一晚上不回来,我也不会担心的!

    趁梅姨在厨房里捣鼓,陈国斌轻松跑出了门,他可不想再被罗嗦一大堆,搞得好象出门散个步就像去赴汤蹈火一样,先溜了再说。

    驾车驶出时,他苦笑了一声,对她们的担心也有点感动,可这实在太捆住他的手脚了。

    这时已是傍晚七点多,天色还没黑下来,街上车辆行人还不算少。陈国斌在驾车开出一段路后,便把车停到路旁一个有门卫看守的小区门外,自己则下车,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认真观察和感受周围的环境。

    陈国斌明显感觉到了,夏天的晚上相比冬春季节时人气要好出不少,这不但是季节原因,也是心理原因,至少眼下这一路上,行人却是随处可见,其中不少是在散步。当然,这条街却是县城的主街,靠近城区中心,在这种最适宜晚上出门的季节要还是没有一点人气的话,那就真成一座死城了。

    街道两侧以老百姓的房子居多,多数不超过三层,其中一楼普遍被改成了门面,开着各式各样的小店,在这个时刻多数已关门大吉——小店人气太过分散,不易形成聚拢人气的倍增效应,就算全部累加起来也远比不上一个大型超市的那种人气聚拢效应。

    在经过坪江商贸城时,陈国斌看到里边黑漆漆的一片,有点阴森,那些商户却是老早就打烊收场了。他深深感受到,这个时代县城的人们普遍缺少一种丰富多彩的业余习惯,大抵在天黑之后,基本上就呆在家里了。

    其实这一路走过,陈国斌就至少没有亲眼目睹光天化日之下的犯罪活动,他对坪江县城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心态实在有一点不可理解。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地方,犯罪活动都是经常存在的,而更大的危害并不在于犯罪活动本身,却在于它对人心的影响。像坪江之所以出现目前这种情形,主要是在一年前,县城里出现了一个持续数月之久的抢劫强-奸杀人系列案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而公安机关虽然投入了很大人力物力,终究徒劳无功,那两名犯罪份子之后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无所遁形,可对人们心理的巨大影响却一直存在。尤其是女孩子,晚上一般是不敢出门的,这也就不难理解赵雅琴她们听着以讹传讹、越传越讹的传言,心理阴影会如此之大了。

    天色暗了下来,陈国斌不知不觉走到离城区中心不远的密水边上。

    月色依稀,汩汩水流闪闪发光,这种宁静自然的感觉让人格外惬意。他四下望去,遗憾地发现没人懂得欣赏。其实如在这条河边修一条散步专用的步行道,装上好看一点的路灯之类,绝对会是一个不错的休闲场所。而只有市民在业余时间出门休闲的地方多了,才会真正有城市的气味,陈国斌甚至感觉连陵阳市区也不具备这种气味,那里的晚上同样没有多少人气。

    密水的对岸仍属于县城区域,不过在那万家灯火之下,陈国斌却很难听到这个时候本应有的一种生机勃勃的声音,更多却是不时传来的刺耳狗吠声。这除了证明各家各户的人气缺乏(青壮年普遍外出了),同时也充分展现了人们比较消极的生活习惯……

    陈国斌越发感觉到自己对这里有了一种归属感,他不再只是一个过客。特别想到董婉凝也将在这片土地上开始新的工作,陈国斌更加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眷念之情,而这个眼下还没什么人气的县城也俨然亲切多了——有她的地方,哪怕是在遥远的山沟,陈国斌同样也能当成天上人间。

    考虑到不让家里的她们一次性担心过多,陈国斌没有逗留太久,很快便阔步朝停在一千多米以外的车子走去,并在晚上九点回到家中,这个时段路上的行人则少了许多。

    百闻不如实地认真走一走,这次陈国斌的感受却是颇多,而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晚上再出门就要简单多了,时间也可以渐渐拖长,习惯可以成为自然。这也是正是城市发展所需要的东西。

    “怎么才回来?”陈国斌打开门时,坐着心不在焉看电视的梅姨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抱怨了一声,倒是没罗嗦更多。她担心归担心,却也知道那家伙犟得很。

    “就随便转了一下,外面空气还是挺不错的。”陈国斌轻松说着,惬意地长吁一口往沙发上一坐,等着梅姨的换鞋服务。他的心里却是暖流阵阵。其实这个家,何尝又不是他对坪江有感情、有归属感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陈国斌随后又来到了二楼书房,此时赵雅琴背对着门口似乎很忙的样子,不过他感觉这像是装出来的,真忙不会这么浮躁,心里不禁有一丝内疚与无奈。

    他大方地走了过来,热切地通报一声:“我回来了。”仿佛先前在外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一边主动在一旁坐了下来。

    “回来就回来呗。”赵雅琴连头都不偏一下,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没人管得了你,想飞哪就飞哪吧。”

    陈国斌不以为意一笑,有些感慨:“这次出去走一趟,感受可是不少。其实很多想法都是在用心观察和感受中得来的。”

    “哦……”赵雅琴终于转头望来,“又有什么想法了?”

    “呵呵,哪来那么多的想法,主要就是感受了一下县城的气息。”陈国斌若有所思,“以前总抱着过客的心态,老觉得和这座城市有一种隔阂而漠不关心,这次就感觉亲切不少,热情也大出不少。所以我就认为,让人们对自己居住的城市有一种亲切感和归属感,这点是相当重要的,它可以让城市变得更有生机和活力得多。而在本质上,这正是城市的灵魂,按照通俗的说法,其实就是精神文明建设,眼下它正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尽管口号上都喊得响亮。”

    赵雅琴有所触动,叹了一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现在政绩主要看物质文明建设。”

    陈国斌有所感悟地接道:“精神文明建设并不会、也不能脱离物质文明建设而存在,它可以充分体现在物质文明的建设过程中。比如城区改造,把城市弄得焕然一新,这就是物质文明建设,它客观上能让人们多出一点亲切感和归属感,但这还远远不够,得想办法让人们的活跃指数尽量提高,更加充分地享受新的城市环境,这样物质文明的建设成果才能充分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而把城市搞得漂亮一点,绝不只是一个形象和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让这座城市的人们生活得更加舒心,享受自己的城市,越发增加归属感,这样人们的热情相应增加,对城市的发展自然能作出更大贡献。同时,一座有归属感的城市,市民的流失率比较低,而吸引力则比较高,它的人口自然会不断增加,从而显著增加经济潜力。人气是经济的决定性因素,这一点相信你也应该清楚了……”

    “在两个文明建设方面,很多看着不起眼的东西,意义却不小。比如修建一个能让人心旷神怡的中心广场,市民在客观上便有了一个好的去处,这就容易形成一种广场文化,可以渐渐带动人气,让人们养成在业余时间出门的习惯。但仅有广场还不够,还得热情鼓励人们多组织开展一些业余活动,像老年人的自发广场舞蹈,等等,尽量让大家活跃一点。而这些活动本身似乎没有什么,但对旁人的感受却大不相同。它代表着一种活力,能够潜移默化影响整座城市的人们,让大家的活力渐渐增强。单是一个中心广场,再加上丰富的业余广场活动,这就很不简单了。事实上,当一个人在中心广场充分感受到热闹非凡的活力氛围时,他会对整座城市的活力有一个全新的印象,时间长了,这种印象会越发深入人心,而人们不爱出门的心态则会得到很大改观……”

    “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话说起来很简单,内涵却很不简单。两者之间只有协调发展了,才能以更高的效率加快整个社会的进步。在眼下各地的精神文明建设实际普遍缺乏的情况下,坪江要是能抓好一点,当大有可为,这不仅仅是树立典型的问题,更是提高市民归属感和城市吸引力的非常重要手段,长远的巨大意义难以估计!”

    陈国斌一口气说出了他的感想,为赵雅琴的城区改造思路继续灌输着新的理念。

    赵雅琴则听得很是仔细,脑子也没歇停,她不禁再次感慨那家伙的观察领会能力确实不错。而他的这一段关于两个文明建设的阐述,虽然只是摘取小的事例进行描述,没有系统的论证,却是让人一目了然,清清楚楚,比起那套关于两个文明建设的宣传口号,要让赵雅琴深刻多了,亦深以为然。

    “国斌,你说得很好。”赵雅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称赞之色。这不但是因为她确实有点称赞,也是因为她觉得那家伙吃软不吃硬,多加鼓励,应该更能让他发挥出热情与创造力。这在本质上也是一种重要的精神文明建设!

    赵雅琴不禁对自己的发散思维有些飘飘然。不过她的心里同时也有些耿耿于怀,认为那家伙先前所说对坪江的归属感倍增,跟董秘书来这里工作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哼!赵雅琴暗暗咬牙……

079、这里可不是市交通局

    又一周匆匆而过,陈国斌移交了副科长的工作,部门暂时由老贺科长兼管着。对于陈科长的突然离任,科里的人却是意外颇多,大办公室里的人更是有些难舍。对此,陈国斌虽有一点感动,却没有太多,召集部门成员开了个离别小会,殷切总结了以前和大家共同工作很开心,希望大家以后继续保持好的精神面貌,等等。老贺科长的感慨不论,肖科长也没有落井下石,最后几天的态度还不错,见面热情了几分……

    陈国斌不无感慨,反正要走的人了,大家对他至少没有幸灾乐祸,除了觊觎他的那辆富康车。而他的心情还算轻松,相比之下,这点留念还太小,坪江对他的吸引力要大多了。

    徐书雁终于得知陈国斌也要调去坪江的情况,已然成了马后炮,而她的脸上仍是那么不通人情,就仿佛她从来没有人情味一样,这几天更加严重了。但她并没有再中断董婉凝去坪江的计划,而是打算以后适时调动,她同时也相信董婉凝,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有任何兴趣。徐市长的新秘书,赫然却是林诗兰……

    新的一周,陈国斌在县委组织部万科长的陪同下,一起前往旅游局。这时才是上午早些时候,车外的太阳便已毒辣得不行,生怕烤不熟这片土地,而空调早坏了的公共轿车内则有点像蒸笼。但这丝毫不影响陈国斌的心情和对新工作的期待,就在今天,董婉凝也来坪江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

    对于身边这个小有名气的年轻人,在机关呆了不少年头的万科长感慨不小。不过百闻不如一见,人家待人却是挺有礼貌,说话恰到好处,不卑不亢,和传说似乎有所不同。而对旅游局如今已有的两位年轻领导,四十岁的万科长却是苦味颇多,人比人,气死人,他想当将军的斗志早就消磨在了漫长的徒劳等待之中。

    没多久,公共轿车便拐进了一个有点历史、但远够不上申请文物局保护的院子,院门口则挂了林业局和旅游局的两块招牌,两个局如今却是共用一栋两层楼,比起市交通局的那栋庞大的五层楼,实在小得不行。通过这第一印象,陈国斌算是深刻理解了赵县长那时卖力鼓惑他时所说的五脏俱全的意思,其实她的重点显然放在了麻雀虽小四个字上,十分贴切。不过陈国斌倒没什么感觉,他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

    坪江县旅游局是一个小局,前身为坪江县旅行社,95年才改称旅游局。在县一级,这在全国算是成立很早的旅游局了(为陵阳市最早成立的县级旅游局),充分表明了上一届县政府领导开发坪江旅游资源的坚定决心,只是那位县长却很不幸被纪委同志给带走了,满腔热情顿时化作坦白从宽。总之,坪江县旅游局除了成立时有点轰轰烈烈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具体干出个什么名堂来,而其所新创造的经济效益,只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旅游局占了一楼右边的一半,一楼左边和二楼则全是林业局的地盘。

    在局会议室里,旅游局以周曼玉局长为首的四名局领导,迎接了万科长送来的新局长。首先由万科长介绍:“这位是陈国斌同志……”

    面对两男两女四位局领导投在自己身上、各不相同的目光,陈国斌一概礼貌回应,同时顺便不经意观察着对方。

    “我代表坪江县旅游局热烈欢迎陈国斌同志来我局就任……”周曼玉的官腔虽然差了一点,但说起来还是像模像样,随后她又简单介绍了几位局领导的情况。

    对于周曼玉,陈国斌早把她划入了官场怪物,此时听着她俨然一个大局长的架势,又想着她私底下的弱智加泼妇表现,心里甚感好笑。

    倒是对其余均在四十岁左右、先前没见过的两男一女,陈国斌相对表示了更多的关注,在这三人当中,华局长和梁局长均是典型的机关干部形象——一个模子,引不起陈国斌太多兴趣,除了对他们的派系进行一番揣测。但至少,陈国斌看出来了,他们俩人之间不怎么对板。而纪检组长张碧君这位中年妇女,虽然她的脸上不苟言笑,有着纪检干部通常的那种不知是装出来、还是习惯成自然出来的严肃性,但陈国斌还是感觉她是四位局领导中相对最顺眼的,而张碧君对他也不像其余三人那样就是走过场,目光中却有一丝友好。

    接下轮到陈国斌发表感言,简单自我介绍一番,不忘把县委、县政府全挂在嘴上,谦虚表达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以后要向大家学习,等等,总算折腾完了一套无聊程序……

    “陈局长,你来我办公室一趟。”陈国斌才刚刚在比原先还要寒碜的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便接到了直线最多不超过十米以外的周曼玉打来的电话,口气倒是公式十足,好象还真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好的,周局长,我马上就来。”陈国斌没有多耽搁,很快起身出门而去。走在狭窄的走廊上,对自己的新局长身份,陈国斌不禁自嘲一笑,他其实也就分管了资源开发股,股里连股长在内三个人,正好是他原先在交通局管的人头的一半。当然话要说回来,旅游局包括他在内,一共也就二十个人,他管三个人,也不算太少,毕竟这里现在加他一共有五位局领导。

    放下电话,周曼玉心里沸腾不止,而在先前的欢迎大会上,她当然不好把自己对陈国斌的高度抗拒公然写在脸上。早在上周二,周曼玉便已从她姑姑口中得知了陈国斌要来局里的消息,当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赵县长想要玩死她!对于陈国斌,周曼玉内心则是非常痛恨无比,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却三番五次让她受了不少窝囊气,差点就没被气死,特别是想到他的那张小孩脸,周曼玉连牙都要咬碎了。

    哼,敢来旅游局,我让你穿不完小鞋!

    陈国斌走到挂了牌子的局长办公室门口,想到里面那位胸大无脑的大局长,他就忍不住苦笑。这都算什么?他还是伸手敲响了门。

    里头却好一会都没反应,陈国斌再次敲了两下,脑袋凑近门前,“周局长在吗?”

    仍没反应,陈国斌便当她不存在,抬脚就走回了自己办公室,桌上电话却是马上响了起来。陈国斌也当作没听见,干脆出门直接朝楼外在下车时就已注意到的一座古董厕所走去,他正好感觉有点需要了。

    “啊……”连拨了五分钟,也没见那边有个鬼影,周曼玉差点就要把电话给砸了。

    “砰砰……”她终于又听到了敲门声,以及陈国斌的声音:“周局长在吗?”

    “在!”周曼玉咬着牙,“请进!”

    陈国斌推门而入,点头叫了一声:“周局长。”反手虚掩上门,走到她的办公桌跟前,却发现一张空椅子都没有——两张空椅子被周曼玉放在了紧挨她身子的左右两侧,上面各摆着一大叠资料,以为她是中科院的资深专家。

    周曼玉翻着一本旅游图册,连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陈局长,坐吧。”

    对她这种非常低级弱智的表现,陈国斌实在无语,甚是自然地绕过办公桌,走到她的身边,把一张椅子上的资料一古脑轻松搬到桌上,然后抓起椅子回到对面坐了下来,顺手抓起桌上的另一份宣传图册,风景倒是不错,同样看得津津有味。像这种都不拿自己当领导的领导,陈国斌也不会拿她当领导。

    周曼玉气堵不行,偏偏发不出脾气。她忍了下来,终于放下图册,抬头笑着望来:“陈局长,感觉怎么样?”

    陈国斌也放下图册,淡淡一笑:“周局长,我们以后是同事关系了,一切以工作大局为重吧,尽量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目光中有一丝恳切之意。

    周曼玉正色几分:“陈局长,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在工作上,我是很认真的。你现在既然来了旅游局,就不要抱着在这混日子的态度。另外,请你注意一下,要尊重团结同事,这里可不是市交通局。”

    “谢谢周局长的提醒,我会注意的。”陈国斌不卑不亢地点头。

    周曼玉暂时没了脾气,沉吟着道:“陈局长,我现在给你再详细介绍一下局里的情况吧。”

    “……”

    让陈国斌有些意外,周曼玉除了对各部门的职能进行了一番形象说明,还对主要负责人有一个简要精辟的介绍。他对周曼玉的印象则顿时有了丝毫改变,想来也不完全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情况就这么多了。现在我们旅游局一点名堂都还没搞出来,希望你的到来,能让这种情况有所改变。”周曼玉坦率说着站了起来,主动伸出了手。

    陈国斌起身回握:“感谢周局长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在局党组的领导下,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和大家一起把坪江的旅游资源充分开发出来。”

    望着那扇被陈国斌走时顺手关上的门,周曼玉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大口憋着的气。哼,公归公,私归私,等着瞧!

    陈国斌随后召集他分管的资源开发股全体成员(连他在内一共四人)开了个短会,简单自我介绍一番,除了一名戴眼镜显得挺精神的年轻小伙让他印象不错外,别的就没什么特别感觉了。而比起他在市交通局当副科长,这里的内部关系由于人口少更加简单,倒是轻松。大家对他的到来,除了一点点好奇外,印象还算不错,至少第一次开会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没什么无聊的套话。

    中午下班时,陈国斌才想起回家的问题,他如今却又变成了无车一族。而局里除周曼玉有一辆普桑专座,另外就只有一辆公用的十三座金杯面包车,目前则经常被排名第二的华局长占用。对于这位华局长,陈国斌更多是对他的名字感到无语,赫然却是华英雄。

    也太有才了!

    陈国斌选择了徒步走回去,中午三个小时总不能在外面耗。事实上,从这走到大院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县城本来就没多大。他打算下次就骑那辆先前因赵雅琴一时心血来潮弄来、后来则一直被搁置在学校车棚里的二手摩托车上下班。有过公车专座的经历后,一时没车,还真有点不习惯。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虽然热浪袭人不那么舒服,陈国斌倒没多大不适感觉,沿着人行道不紧不慢走着。

    “滴滴……”走了大约一半路程时,陈国斌听到了身后的喇叭声,回头却见是县里的二号车,赫然是那婆娘。

    他也没讲客气,很快钻到了后排和赵雅琴坐在一起,车内的冷气让人不胜惬意,强烈的反差往往是巨大的快感之源。而想到县长大人亲自接送自己,尽管可能只是恰好碰上,他仍不免有几分自豪与暖意,同时不忘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她的一点以让他更加热情工作的小恩小惠给迷惑住了。

    “国斌,辛苦了。快擦下汗吧。”赵雅琴热情慰问的同时还掏出一块香手帕,递了过来。

080、老婆的后门最好走了

    陈国斌心安理得地接过手帕,在脸上快速擦了两把,淡淡清香沁入肺腑格外惬意,但他脸上却又故意显出难受之色,微微摇头,擦完后理所当然地丢还给了赵雅琴,连句谢谢都没有。

    赵雅琴额上皱得老高,差点当场发作,却见那家伙不经意地朝前面开车的向晓兰努了努下巴,提醒赵大小姐注意场合,不要表现得太生分了——拿老婆的手帕擦个脸都要说谢谢,那关系就假了点。赵雅琴终于忍住了,把那块沾了某人臭汗的香手帕先丢在了一旁,暂时没有贴身珍藏。

    陈国斌占了便宜舒服归舒服,但他其实也有苦衷,不让赵雅琴经常窝火一点不行,他就是要让她对自己多一点成见。

    一路无语,既没有在平静中爆发,也没有平静中消亡。

    回到家里时,梅姨已经做好了一顿特别丰盛的午餐,以迎接陈国斌两年多来第一次在本地工作并回家吃饭,再次让赵雅琴嫉妒得不行,化嫉妒为食欲,吃了个撑。

    “雅琴,我以后暂时骑那辆摩托车上下班吧。”吃完午睡之前,陈国斌在书房里找到了那婆娘,淡淡地提出。

    赵雅琴微微皱眉:“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陈国斌随意站在一旁没坐下来久谈的意思,嘴上说得轻巧:“四个月前我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放心好了,反正骑车戴头盔,别人也不认得,丢不了脸的。”

    “你丢脸关我什么事。”赵雅琴瞪眼,脸上露出一丝恼羞之色,“那你就骑摩托车吧。找小向要钥匙就行。”哼,本来还想着帮你解决车子问题呢!

    “嗯。”陈国斌顿了顿,望着似乎不打算睡午觉的她,“你不准备睡?”

    “没空。”赵雅琴叹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这位置和你那位置比起来,根本就不一样。”

    “照你这么说,国家领导人就不用活了?”陈国斌嘴角一撇,“人家那位置和你比起来,更加不一样,我们国家可是有几千个县级单位。”

    赵雅琴气堵厉害:“你别老这样行不行?本来就烦,还说这说那。”

    “唉。”陈国斌轻轻摇头,感觉似乎又到了那几天,语气便亲切了点:“雅琴,还是去睡个觉吧,睡一个小时再起来工作,感觉就要好多了。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工作。”

    “好了好了,睡吧睡吧。”赵雅琴摇头不甚耐烦,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自由在无形中被限制了很多——自从那爱管嫌事的家伙几乎天天要呆在家里以后,也就是从现在开始。

    赵雅琴却也发现自己的状态真不行,终于还是听了那家伙的劝,同时也为了耳根清净一点,她发现那家伙大有她不睡就一直罗嗦下去的势头……

    下午,陈国斌骑着摩托车来到旅游局,终于又成了有车一族。碰巧的是,周曼玉的桑塔纳就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下车摘头盔时,周曼玉正好把车停在旁边。

    “陈局长,下午好啊。”周曼玉很快下车后主动打了声招呼,却又带着一丝揶揄之色,“又成有车一族了啊。”她倒是已经知道,陈科长以前在市局有过一段副科长配公车的光荣历史。

    陈国斌早就知道这无聊的泼妇局长跟了自己好几百米想看笑话,连招呼都懒得回,眉毛一甩振振有辞:“摩托车比较节能环保!”把头盔锁好在尾箱后率先朝小楼走去。他这会倒是发现,家里那脾气差火的婆娘县长其实还算可爱,比这泼妇局长要强一万倍!而在大家比较知根知底的情况下,陈国斌实在不容易和周局长以官场套路打交代。

    你就装吧!周曼玉对着那背影轻哼了一声,跟在后头也急匆匆朝小楼赶来,她却是怕被火辣辣的太阳给晒黑了,然后变成坪江一支黑花。

    接下来几天,除了周曼玉,陈国斌对局里其余人倒是不卑不亢,相当低调,至少没让别人觉得他趾高气扬而反感——除了周局长。

    为了尽快进入状态,陈国斌在上班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自己办公室里,全面翻阅局里的相关资料,认真深入地思考。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了,他并不再是站在云雾之上笼统地指手画脚,而需要真正掌握确切情况,作出尽量定量的科学分析。两者所需要的认真度和辛苦度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至于局里原来的这个规划、那个设想,倒是不少,小打小闹,基本都停留在纸面。而莲云山的开发设想也被周曼玉提出有一段时间了,但丝毫也没引起被设想多了、一直只是空想的大家的兴趣,连纸面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总的来说,陈国斌感觉这旅游局就像个老干所,跟摆设一样,心里很有点恼火。他毫不怀疑,如果允许私人开发,成立一个同样二十人的公司,绝对比这旅游局的效率要高得多。

    周五下午,陈国斌主动来到周曼玉的办公室,俩人隔桌坐着密谈。

    “周局长,我认为需要先改善一下局里的条件。”陈国斌开门见山的认真提出:“对旅游的重视不能只是停留在口号之上。现在出个门都不容易,还谈什么做事?很多事不是坐在办公室就能画出来的。”

    “对条件的重视更不是靠喊口号就能解决的。”周曼玉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我都向县政府打过多次报告了,连台车都要不到。”

    顿了下,她望过来的目光中又露出一丝玩味:“对了,陈局长,你倒是可以走一下你老婆的后门啊。老婆的后门最好走了!”

    陈国斌顿时皱眉,他对后门的理解却还有一层很不雅的意思,虽然明知周曼玉没这么高的觉悟,仍对她有了嘴巴很臭的印象。他不咸不淡地敲打道:“周局长,说话要注意一下场合啊。公归公,私归私,这种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那你跟我提改善条件的意见又有什么用?”周曼玉忍着淡淡说道:“县政府又不是我家开的,那么多局都嚷着要这要那,轮到旅游局这种次要单位可不容易。人家公安局要台车都难!”

    陈国斌脸上神色稍微严峻了点,这会倒是对那婆娘的当家难有了更切身一点的体会,想来她确实也不容易,而这个县长当的也实在是……堂堂一百万人口的大县,每年可支配的财政支出还不到四个亿,要从这里头挤出很多钱来搞什么大规模建设,实在有些困难,事实上连很多单位的常规需求都不能充分满足。

    “申请一个研究专项基金吧。”陈国斌沉吟了小会,认真说道:“对莲云山旅游开发的研究必须先行,不能等到上面有了决定之后再开始。什么都没个影,上面又怎么可能有决定?我们自己都不研究,谁还会帮我们去研究?做大事,必须要有敢为人先的积极主动性!”

    周曼玉只当他在扯淡,语重心长地道:“我这个所谓的局长,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巧妇无米难为炊的管家婆,按时按量给大家发工资都有点难度,你说还能做什么?现在坪江县的财政根本入不敷出。你老婆就没跟你说过一点吗?”

    陈国斌有些愕然,那婆娘抱怨倒是抱怨过,但从来都是夸夸其抱,没让他有过什么深刻印象,他也不可能去研究坪江到底有多少个机关、多少个国家干部,以及每年需要花多少钱来养,对财政的紧张状况并没有直观感受——事实上,每个地方的财政都普遍紧张,都让人麻木了。

    他不置可否地讲着大道理:“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必须得有积极主动性。大家要是都只消极等待,那么这种紧张局面就会长期存在下去。”嘴上说得轻巧,陈国斌却也是有些恼火,那婆娘嘴上喊着要搞旅游,对旅游局又还这么抠门,而费力把他骗下来却一穷二白伺候,真把他当成是诸葛亮能草船借箭了。

    “陈局长,你脑子活,嘴巴厉害,那就多想办法创造条件吧。”周曼玉赞不绝口地鼓励,又甚是谦虚:“我这脑子可是越来越没灵光了。”

    陈国斌却也有点佩服这位大局长了,还不是完全无智商的泼。他淡淡一笑:“周局长,旅游局可是你当家,我们一起想办法吧。万事开头难,但开动起来就好办了。”目光透出几分殷切。

    望着他脸上平静而不失坚毅的神色,周曼玉有点纳闷,不太容易把他继续想象成为一个小毛孩。她撇了下嘴:“陈局长,你只管放手去做,在能力范围以内,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哼,只要你能挖来钱,我坚决不会客气。

    “谢谢周局长。”陈国斌认真点了点头,“我的意见是先打个报告,申请五十万的专项研究基金。抛砖引玉也得有砖头,总不能抛空气。”

    “五十万?”周曼玉嘴巴张了一下,惊讶不已。

    “很多吗?”陈国斌有些无语,“以前你不是听赵县长说过莲云山的开发计划,那都得几个亿。”

    周曼玉像看怪物一样:“你还真当真了?”

    “你当是在做小孩游戏?”陈国斌瞪眼顶了一句,对那计划深入人心的迫切性更强烈了几分。不过他也知道,在没有切实的举动之前,要让大家当真很不容易。

    “痴心妄想!”周曼玉一脸不屑,“这种计划也就能提出来当个口号,真去搞,我们坪江就不用吃饭了。哼,你跟你老婆天天在一起吹枕边风,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周局长!”陈国斌脸上顿时正色几分,“希望你清楚一点,你在谈论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民有言论自由!”周曼玉瞪了瞪眼,嘴硬:“你老婆也是人,别人说一下还不行了?我又没说她怎么怎么样。”

    陈国斌盯着她,马上冒出一句:“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

    周曼玉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眼睛瞪得鼓圆:“陈国斌,你……”

    “周局长,要将心比心。”陈国斌淡淡地说:“你当面说我老婆,也应该考虑到我的心情。这下你该理解我的心情了吧?”

    “……”

    告别快要跳起来的周曼玉,陈国斌心中有诸多感慨。他前面并没有去了解那无聊的财务问题——习惯借东风的他向来不认为财务能憋死人,此时则切身感受到了这个问题的严峻性,想来也是到发挥积极主动性的时候了。陈国斌打算回家后再和那婆娘认真切磋一下,多想点路子,有些事是需要冒一定风险、并敢于承担风险后果的。什么都十拿九稳,那通常是没有效率的保守行为。

    下班后,陈国斌特意又绕了一条街,来到县政府的斜对面,就在一条胡同口停着坐在摩托车上,连头盔都没摘,俨然一名摩的司机。

    他的目光则落在了县政府比较有气势的大门口,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倒不认为不该修这县政府。好的办公环境,不但是形象问题(形象能在相当程度上影响投资者的心理),在客观上也能让里边的干部们心情好一点,进而适当提高工作效率,这与两个文明建设的本质并不背离。唯一的问题是老百姓的看法。县政府要是多办点实事,不好的看法自然就没那么多了。

    前面几天,陈国斌已经来这等过两次,却是为了看一眼下班走路回家的董婉凝,见到她一切正常就塌实了。而董婉凝就住在县政府旁边的配套机关宿舍中,门卫制度严格,倒是安全,旁边没多远外便有一个菜市场,相对还是挺方便的。

    不过,陈国斌却多少感觉自己如此有点做贼心虚的别扭感觉,因为那婆娘也在县政府上班,虽然他一直在主观上把俩人的关系定位于最初的那种名义。

081、你们县政府真有骨气啊

    陈国斌先前是踩着点准时下班,然后骑车高速赶过来的,并没花多少时间,因此此时在县政府大楼上班的工作人员正陆陆续续地从大门口走出,偶尔也有一辆领导车,但屈指可数。

    赵雅琴的二号车没过多久便驶了出来,朝另一个方向的家里奔去,这位婆娘倒是不怎么喜欢在办公室加班,更喜欢一个家在自家书房闷着。

    又过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浅色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陈国斌的视线里,他的眼中顿时出现一丝柔和的光辉,定定注视着她一路从县政府门口走到机关宿舍的门口,不过百来米。而相比于在市交通局机关宿舍那样近在咫尺、能随时清晰感受到她的存在,现在陈国斌却暂时只能远远望着了,但他也相当满足了,至少还能经常如此。何况董婉凝和自家的婆娘天天都打交道,陈国斌间接也能从那婆娘身上感受到董婉凝的坚定存在,这让他心里感到比较塌实。

    董婉凝走路的步伐轻盈不失风度,她此时正急着赶回去准备饭菜,而等一下那妹妹便要到了——中午就开始从江夏出发。前面董婉凝快要下班时,那妹妹已在车上用“砖家级”手提打过电话,说她已经下了七号国道一会,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了。对此,董婉凝自然甚感心疼,决定不让那妹妹再掺合厨房的事,一到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而对陈国斌意外也调来坪江一事,董婉凝在上周就知道了,惊讶颇多,但在暗中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高度注意,不再轻易扯上关系。当时徐书雁在向她说明这个情况时,倒没有多强调什么,只是目光中透出一种特殊的忧色,让董婉凝的印象非常深刻,她不想让徐书雁多担心。

    不过这几天以来,董婉凝却是再也没有陈国斌的半点消息,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这让她有一种空荡荡的奇怪感觉。而每天上班在和赵雅琴一起谈事时,董婉凝总会不经意地多看她一眼,想从她的身上找到陈国斌的一点影子,但却是感受不到,仿佛赵雅琴的家里也没那个人一样。

    回过神来,董婉凝赶紧排除了这种古怪的杂念,进一步加快脚步朝里边最好的一栋楼走去。在这里,作为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位置可不低的她分有一套宽敞的三房两厅,配置齐全,并且是去年才和县政府一道修建的新房,比陵阳的那个宿舍要大大好出了一个档次。但董婉凝感觉这几个晚上睡得并没有那个宿舍香,估计应该是这里的房子太大的缘故,所以她这会特别期待妹妹的到来。只要妹妹一来,她就感觉会塌实多了。

    虽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陈国斌的目光仍然继续落在那个方向。想到今天是周五,却是她们姐妹会合的传统日子,陈国斌不禁甚感心疼,他知道,那个小姨子肯定会不要命地从江夏往这里赶。

    而如果自己在这里并没有那个等着他回去吃饭的家,陈国斌这晚肯定会等在这里,直到董依凝的到来。他现在则打算再过一刻钟就走了。这种矛盾的心理,常常让他感到一些苦恼。

    就在他打火准备起动时,却又赫然见到了从远处急速驶来的一辆车,虽然还看不清车牌,但那车型、颜色却为陈国斌所非常熟悉,特别是那风风火火的架势,更可确定是董依凝无疑。

    带着一丝心疼,陈国斌见到那辆车在宿舍门口停了一会,大概是董依凝向走过的门卫说明了情况,然后门卫再把电话打到董主任的家里,反馈确认后便放行了。

    陈国斌可以感受到,她们姐妹等会在相见后肯定会紧紧抱在一起,两眼泪汪汪一番,然后高度幸福地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周末团聚。而路上越是辛苦,相聚后的幸福感相对越会增加,这是一种自然的弥补。陈国斌总算欣慰了几分,他同样能感受到她们团聚时的那种强烈幸福感,终于驱车朝那个家里快速赶去。

    晚饭过后,陈国斌第一次带着局里的现实问题去书房找赵雅琴,这一次,他心里感觉稍微有一点点不同,那婆娘的顶头上司身份似乎有点显现了,而他则相当于是在私底下找领导,有走后门的嫌疑。

    想起那泼妇局长先前绘声绘色所说的走老婆的后门,陈国斌便有点忿忿不过,进书房门时,赵雅琴正好背对着他,目光不禁朝椅子下边的空挡扫过一眼,他第一次认真发现那婆娘的屁股挺那个……一眼而过,没再多看。

    “赵县长,我有事要向你说。”陈国斌甚是自然地走到她的一旁坐下,但口吻却有了变化,他觉得后门不能走得太明显了。

    听着,赵雅琴有些惊讶,但马上便反应过来,调过椅子,点了点头,脸上甚是正经:“陈局长,你说。”

    陈国斌顿了下沉吟,一脸认真:“赵县长,你到底有没有开发莲云山的决心?为什么我这几天在旅游局所感受到,这个问题压根就没有深入人心,就连周局长也没当一回事。整个局就是在混日子。”

    赵雅琴心里有点添堵,轻哼一声:“陈局长,你就是这样和领导说话的?”

    “领导不领导的,形式上意思一下就行了,你还真当真了?”陈国斌瞪了下眼,“好了,继续说刚才的正事吧,少扯一点嘴皮子!”

    赵雅琴白眼忿忿吐了一口气,一下就被剥掉了县长大人的虚伪外衣。她让自己先平静了下来,这才坦率说道:“莲云山的开发规模太庞大了,对目前的坪江来说,它还只是一个比较长远的目标。设想是可以的,但要真下决心去干,你知道那还很困难,而在你没来之前,我仅仅只把想法停留在了脑子里,也怪不得周局长如此。现阶段我的主要打算是以迁校为枢纽,以整顿治安为配合,先把县城人气带动起来。”

    陈国斌不置可否:“那你把我拉来坪江旅游局做什么?我这人,决定要做的事,就会一路做到底,不会中途退缩,有困难会想办法克服,失败了会爬起来继续重来。这一次,我是抱着开发莲云山旅游资源的热切目的而来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决心!并且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政府方面不设置过多的阻力,我有决心、有能力把莲云山的项目开动起来。甚至不需要政府方面投入很多的钱!”说着,他的脸上现出了空前的坚毅之色。

    赵雅琴顿时沉默了,从他的身上,她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感染,而原本并不算很坚决的决心,在这一刹那则坚决多了。

    她点头殷切地说:“国斌,我相信你!但目前坪江的局面还远远达不到像香阴那样团结和睦的程度,对如此一个庞大的项目来说,消极影响势必十分巨大。我需要先稳定局面,尽量创造一个和睦的环境,而比起半年前,我的处境目前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善。等以后时机成熟时,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但你总不能让我白白等着吧?”听到那婆娘的真心话,陈国斌心里也有所触动,嘴上则有些不满:“一个庞大的计划,前期的准备工作本来就很复杂,也很费时间和精力,在你处理你的问题时,我不能消极等待,而应积极进行准备工作。这种准备不但是以后你们讨论的重要基础,而且它本身就是计划成功的关键。”

    赵雅琴听得明白,那家伙是来伸手要钱的,她马上习惯性面露难色:“我手上现在没多少可支配的钱了。一些学校的教师工资都欠了一两个月,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陈国斌无语:“县政府真穷到这个地步了?”

    “摊子大啊。”赵雅琴叹着倒苦水,“你没当过家,不懂的!”

    “你连饭都不会做,就很懂了?”陈国斌略带一丝嘲讽。

    “你不要老打岔行不行?”赵雅琴皱眉,“今年上半年搞了几个工程,又还了以前修县政府欠下的一些帐,紧张得很,下半年还要还一些。我现在每天都头痛死了!”

    “你们县政府真有骨气啊。”陈国斌更加无语了,“穷成这样还要积极还钱。多赖一下会死人啊?我就不信那些修县政府的老板比教师还要穷了,照我的意见,坚决先赖着!”

    “好了,不说这个了,头痛。”赵雅琴额上皱得老高,闭眼伸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一会后又睁眼望来,“国斌,你能帮我想点办法吗?这个家真快没法当下去了。”她叹了一口又道:“我说那时他们怎么就这么乐意把经济大权交给我,原来这个家这么不好当。”其实赵县长说这么多,就是为了不掏钱。

    陈国斌哦了一声不置可否:“那财权基本上都归你管了?”

    “哎,基本上都得我签字。”赵雅琴一点也得意不起,“要是像香阴那么富,那该多好啊。”

    “你能管钱就好,这样可以渐渐笼络到一些人。”陈国斌显得若有所思,“雅琴,不用太急的,一步一步来吧。我这阵子先认真想想,看出让点什么东西换钱比较好。县库该充实一下了,穷到家可是发展不了什么的。”

    赵雅琴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国斌,谢谢你了。”她可不抱什么希望。

    “客气什么。”陈国斌说得轻巧,马上话锋一转,“对了,雅琴,我想为旅游局申请五十万的专项研究基金。”

    “五十万?”赵雅琴的嘴巴顿时张得大大,一脸夸张,并不比那时周曼玉的表现好到哪里去。不过她的夸张更多却是装出来的。

082、五十万专项资金

    见那婆娘装穷的夸张样,陈国斌心里好笑,嘴角一撇不屑:“赵县长,你跟别人装穷装习惯了,跟我也来这套?五十万还能把你的肉挖了不成?”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吝啬老婆的后门走起来比周局长说的要麻烦多了。

    赵雅琴脸上马上正经几分:“我可不是装穷,是真穷!前两天我才刚刚咬牙批准了县公安局的五十万专项资金,人家那可是拿来买车的,准备购买十台面包车和一台捷达车,以大力强化公安机关的机动能力,这是整顿治安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意义可不一般。要不我才不会批准!”

    陈国斌倒是有点惊讶,却是对秦局长以机动加强打击能力的意识,这和楚鸿烈有点相似,只不过人家楚总一次性就购入了九十台面包车,面对的则是省城的保安市场,规模要大多了。想起官方和民间在规模上的这种强烈对比,陈国斌不禁有些感慨,只道私人办事比公家办事要容易多了。

    “好了。”陈国斌脸上更加正经,认真地说:“雅琴,我要五十万可不是拿来玩啊,其意义可不一般。对于莲云山的旅游开发来说,你拨出五十万,就初步显示了你的决心,至少县里那些人就不会再把这个项目当成空气,会引起相当关注。而五十万又并不是一个多大的数字,它仅仅只是用于研究工作,名正言顺,别人说不了什么,但这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把工作先开展起来,相当于先做了再说。等时间久了一点,大家会习惯成自然,到时你再正儿八经地提出要大搞,别人起码不会惊讶得跳起来。何况对项目的投入是可以不时地增加一点的,从小到大,越来越来。你说到时不经意都投进去了几百万,别人还敢随便说不搞就不搞了么?这在本质上是一种麻痹战术,温水煮青蛙,能在不知不觉中把别人绑架进来。”

    “对我们旅游局来说,这个专项资金则可以大大振奋大家的精神,真正引起大家对莲云山的兴趣,也能显著增强大家的信心,这比说一千道一万的慷慨口号要实在多了。钱,就是个最实在的东西,比什么都管用!”

    “而对刚刚进旅游局的我来说,要做大事必须尽快树立权威。权威这东西不但靠能力,更要靠实在的东西,而钱,就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东西。到时你把专项资金拨下来,明确由周局长和我共同掌管,必须有我们俩人的共同签名才能调动资金。这样的话,我就主动多了,局里现在穷得要死,到处都想钱想疯了,别人自然会来求我,把我当爷捧着。到时我再从这五十万中慢慢吞吞抠出一半左右,用于改善一下大家的条件,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是很有意义的。”

    “其实专项研究资金只是一个噱头,关键是由县政府拨下来,那就不一样了,再由周局长和我掌管,那也相当不一样,这内中的玄机是很大的。五十万只是一块小小的砖头,但它能在水里砸出很大的波浪,这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艺术。真要搞项目,我空手套白羊,让别人自愿送来五十万,是不难的。雅琴,你要掌握用钱牵着别人鼻子的艺术啊!人类社会的核心基础就是经济,也就是钱,它是其它一切活动的根源所在。抓住了这一点,就能抓住几乎一切!”

    陈国斌语重心长、洋洋洒洒一大通,虽然让赵雅琴听着甚以为然,对那家伙的阴险感到吃惊,亦开窍不小,不过她心里也很有点不爽,自然对那家伙趾高气扬的架势。

    赵雅琴忍了下来,脸上则露出一副决然之色,果断点头:“陈局长,好好干吧!我下周就把钱拨过来。你抓紧时间打份报告,下周一让周局长报上。”对这个意义很大的五十万专项资金,赵县长在弄清楚之后,还是咬牙拨得出的。事实上,她要是不卡死一点,对谁都抠门的话,县政府早就经营不下去了。节约,是要从点滴抠起的!赵县长越来越深刻理解了这一点。一年可有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花钱,而光县政府下属的局就几十个,大家都有很多想做的事,那都需要钱。

    “感谢赵县长对我局工作的大力支持!”陈国斌煞有介事地表达了感谢。

    “还装,你就偷着乐吧!”赵雅琴白了一眼,“对了,这几天周局长有没有欺负你?”

    陈国斌眉毛一甩不屑:“就她那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清楚。难道她还能比你厉害不成?”

    “那当然了!”赵雅琴毫不客气地表示了她比周局长要厉害得多,心里则忿忿不已,某人的言外之意再明确不过。可她实在是……没空和那家伙斗嘴而已。

    离开书房,陈国斌心里有颇多感慨,其实穷到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五十万居然就能折腾这么多名堂来。什么都是相对的!

    赵雅琴对着早不见人影的门口,仍在若有所悟之中。用钱牵住别人的鼻子……

    幸福无比地泡了两个晚上,但在周日吃过午饭后,董依凝便要启程返回江夏了,姐妹二人甚是依依不舍,抱在一起。

    “依凝,姐心里都疼死了。”一想到路上要花六个小时,再加上新坪公路的那段痛苦折磨,董婉凝的心里便难受厉害。

    “没关系啦,我还年轻得很,这点小苦根本不算什么。”董依凝嘴上甚是轻巧,“再说我很快就不用再跑这么远了,到时从星城来坪江,也就两个小时,方便着呢。”

    董婉凝嗯了一声,又在那妹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欣慰地道:“到时姐也可以经常去看你。”

    “哎呀。”董依凝嗔了一声,“姐,你怎么老是弄我屁股啊?”

    “哼,你屁股痒呗!”

    “嘿嘿……”

    董依凝终于风风火火开车离去,她却是已经决定把公司总部搬来星城。

    周一刚上班,陈国斌便抓着一份报告,敲门进到了周曼玉的局长办公室。

    “早啊,周局长。”陈国斌轻松打着招呼,一边走到跟前坐下并递上报告,“我打了一份申请五十万专项研究资金的报告,主要用于莲云山旅游项目的研究。这个动作可要快一点才行,你今天就去一趟县政府吧。”

    听着那以为他是领导的口气,周曼玉便恼得不行,却又有些惊讶,暂时忍着,抓起报告看了起来。

    阅完,她带着一丝玩味望来:“陈局长,老婆的后门走通了啊?”

    其实在周曼玉的心里,她根本就不敢想象赵县长真和眼下这小毛孩有那种关系,而一想到冷酷不行的赵县长被这小毛孩骑在胯下肆意蹂躏,周曼玉就想抓狂,这也太疯狂了。反正她现在是越来越不相信他们真的那样过。待一回过神,周曼玉俨然感觉脸上发烫厉害,只道自己也太乱想了。

    陈国斌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盯了她的脸一会,才淡淡敲打道:“周局长,人不可貌相,不要胡思乱想啊。老婆的概念是什么样的,等你嫁了人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哼,就你这泼妇,嫁得出去么?

    周曼玉恼羞成怒地瞪来:“陈局长,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

    “上粱不正下粱歪,要想正人,得先正己。”陈国斌撇了撇嘴起身,“我还有很多重要工作要做,先走了。你签名后就赶紧送去县政府吧,要积极一点,过了这村可没那店,赵县长并不是天天都有拨款决心的。”说完潇洒离去,只留下上气接不住下气的周大局长,一个人继续阿Q无极限。

    不过周曼玉倒是很快抓起了笔,刷刷签上了龙飞凤舞的大名,又从抽屉拿出一面镜子臭美了一番,带上报告急匆匆出门而去。五十万?穷久了的她快要兴奋坏了。特别是那家伙所提醒的过了这村可没那店,更让周局长有如火烧眉毛,同时也对申请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信心。看来那家伙还真的走通他老婆的后门了。哼,肯定是不要脸、低三下四地求老婆告老婆才讨来的。

    但无论如何,周曼玉还是信奉不管白猫黑猫,能讨来钱就是好孩子!只要这次真能成功,她决心以后对那家伙稍微客气一点,好好哄着他,以便继续去讨他老婆的钱。哼,小样,跟我玩……

    会议室里,气氛显得相当沉重,陈国斌赶上了自己来旅游局以后第一次很重要的党组会议,却是研究处理一个人犯错误的问题。

    “……据举报,三个星期前,资源开发股的杜枫同志趁钟股长不在,偷偷从计划用于修建起义纪念碑的五万资金中挪用了五千块,虽然事后杜枫同志很快到处借钱补上,并且解释说当时是急着支付医药费救人,但纪律就是纪律,这个事件的影响很不好。现在我们局的经费本来就非常紧张,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容忍的,应当严肃处理!”局纪检组长张碧君一脸严肃地提出了问题,此时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一位妇女,俨然一副包青天的架势。

    其余四人则暂时沉默不语。

    资源开发股却是陈国斌所分管的部门,那个杜枫则正是他在局里所最欣赏的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虽然陈国斌才来一个星期,与人打交道不多,但从一言一行之中,陈国斌却能断定,杜枫在本质上绝对是一个好孩子。他现在所考虑的,并不是张碧君提出问题,这是她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问题是谁举报的,目的是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当然,陈国斌是绝对不会同意处理杜枫的,这不但是因为杜枫是他管的人,更是因为他认为杜枫的品质是好的。

    现在,陈国斌暂时保持沉默,他想先看看别人的反应,尽量从中看出一点问题,并保持一种后发制人的主动地位。

    在局里排名第二、分管行业管理股和办公室的华英雄局长终于开口了,一脸正气:“这个问题的性质很恶劣,我认为必须严肃处理,杀一儆百!否则大家都不当一回事,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类似的问题,让局里本来就非常紧张的经费遭受更多损失。”

    坐在华英雄对面、排名第三、分管党务工作的粱富强局长不咸不淡地搭了一句:“小杜并没有让局里的资金遭受实质性损失。”他原则上会和华局长唱反调。

    张碧君认真强调道:“但杜枫同志犯了错误,这个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陈国斌瞥了一眼周曼玉,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便懒得理会。他当然知道,那泼妇局长是等着看他的热闹,出问题的杜枫就归他管。

    “我认为小杜的问题必须慎重处理!”陈国斌果断开口了,略顿环视一周,见大家的注意力迅速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继续平静而不失坚毅地道:“我们党对于犯错误的同志向来秉承治病救人的基本原则,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棒子打死。对于具体的错误要具体分析,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那就应该积极教育挽救,毕竟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从张组长刚才所谈的初步情况来看,小杜的出发点应该是善意的,救人如救火,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是理解的。而事后小杜又积极把钱补上了,那笔经费也不是非常紧急,并未对起义纪念碑的工程造成实质影响。因此,从后果来说,小杜的错误性质并不严重,完全在治病救人的范围以内……”

    对陈局长洋洋洒洒的一篇大道理,除周曼玉外,其余三位第一次感受的局领导,心里不禁感到惊讶。更重要的,是陈局长说话的语气总有一种让人震撼的感觉,很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所能说出。

    而在最后表决时,华英雄和张碧君仍然坚持要公开处理杜枫的问题,陈国斌和梁富强表示了反对。

    周曼玉则始终保持了沉默,看到表决二对二后,她毫不犹豫地弃权,并道:“关于小杜的问题,大家再好好考虑一下,等下周开局党组会议时继续讨论!”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和陈国斌碰上了,各自意味十足。

    而对这位泼妇局长兼党组书记的此般表现,陈国斌更多并不是感慨她偶尔的内敛,而是感慨她的小肚鸡肠。尽管这种暂时的搁置,对于杜枫的问题来说,实际上却是跳过去了,因为陈国斌和周曼玉都知道,那五十万资金很快就会下来,届时局里经费紧张的局面将大加缓解。

    陈国斌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下周的党组会议,他手上很快就会有钱了,说话权当然就不一样。周曼玉没反对,其实就是支持他。

    但是对于杜枫的问题,陈国斌认为还是把人找来好好单独谈一下。不公开处理,批评还是少不了的。

083、你从里面拿一毛钱看看

    站在陈局长办公室的门口,杜枫深呼吸一口,伸手敲响了门。

    “请进。”听到里边传出客气不失严肃的回应,杜枫推门而入,点头礼貌叫了一声:“陈局长。”一边随手关上门。

    陈国斌点了点头,伸手指了一下漆面有些掉落的办公桌对面的一张老式木椅(他自己也是坐这种椅子),“小杜,坐。”抬头扫过一眼,他的目光继续落在一份旅游资料上。

    “好的。”杜枫走过来,恭敬地坐下,挺直腰杆,连椅子靠背都没挨,目光中隐有一丝决然之色,等待陈局长的发落。他当然清楚自己问题的严重性,张组长前面已经找他严肃地谈过,从她的语气,杜枫感觉到这次自己只怕会成为典型,用于教育和警示别人。事实上,局里挪用公款的现象并不少,其中一些更是有去无回,只是数额普遍不大——旅游局的家底实在不够殷实。

    一小会后,陈国斌把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盯着杜枫并没有躲躲闪闪的眼睛,淡淡地问:“小杜,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吗?”

    “知道。”杜枫点了下头,坦然地回:“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陈国斌心里有些感慨,什么都跟组织挂钩,那还要法律做什么?对于这种特色,他却也没有多想,所谓人在组织,身不由己。陈国斌不置可否地道:“你说一下事件经过吧。”

    “……好朋友的妹妹在香雅医院急着等钱做手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当时我来不及考虑,就从股里拿了一万块钱急忙赶去省城,垫付五千块,让朋友的妹妹成功做了手术。回来之后,我没有声张,借了不少地方,把钱填了回来。然后……被人举报了,张组长找我谈过,情况就是这样。”

    杜枫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略顿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坚毅:“我对组织上的处理结果没有任何怨言,对自己做过的事也不后悔,如果还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仍会如此,但事后我会主动向组织交代。”

    陈国斌沉默了片刻,“谁举报的,你知道吗?”

    杜枫微微一愣,“钟股长正在积极活动,要调去市里工作,他的爱人在那。这事他就和我们股的人说过。”

    “哦?”陈国斌心里感到有点意思,沉吟小会殷切地道:“小杜,你先回去吧。在组织上的决定没有正式作出之前,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到时不管组织上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要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对别人的心思在以好的方面揣摩的同时,也不能忘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一定会记住陈局长的教诲。”杜枫感激地点头,对陈局长的好感大大上升了一个层次,同时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次未必一定得卷铺盖走人,而从此与官场绝缘。他有了一点新的期待,但对任何结果都作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被开除了,他打算去南方沿海闯荡。

    “嗯,去吧。”

    门被出去的杜枫关上,陈国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对于有担当的杜枫,陈国斌自然是欣赏的,他并不喜欢谨小慎微的人。

    而坪江县旅游局目前虽然还只是一个次要的无关紧要的局,编制人员并不多,表面上比较平静,但暗流却也不少。官场上的黑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在坪江这个地方则比较严重,有点犬牙交错的意味。就连这么一个才几毛钱的边缘化的旅游局,也卷入了派系整体战之中。

    陈国斌却是知道,资源开发股连同钟股长在内一共就三个人,除去钟股长和杜枫,另外只有一个他不太顺眼的公子哥型的年轻小伙,叫做萧庆,听说老子是农业局的局长。至于那个农业局,陈国斌则正好听过传闻,却是以县委书记为核心的外地派的传统地盘。再想到华英雄和梁富强两位副局长的不对板,局面就比较清晰了。

    回想那次在321县道顶撞徐市长时,就在一旁站着的伍书记脸上那波澜不惊的表情,陈国斌略有不屑,比起陈正南光明正大地搞阳谋搞得别人没脾气,其实就不算什么了。虽然现在官场经验还比较缺乏,陈国斌却是能够感觉到,同样是县委书记,陈正南的层次比坪江的伍书记可要高出不少,双方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事实上,两地截然不同的局面也充分说明了这点。

    而对坪江本地派和外地派这种大规模拉帮结派的做法,陈国斌亦不以为然。摊子拉得越大,固然势力越大,但其实也越麻烦,有点连坐意味。相比之下,容易被抓住并充分利用的小辫子也势必多得多,千里江堤容易溃于蚁穴。陈国斌认为死党应该越少越好,求质量而不求数量,对于其余,则只需保持一种以共同利益为基础的松散联盟即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周三下午,周曼玉打来了电话,语气中掩不住一丝激动:“陈局长,你快过来一下,有戏了。”

    陈国斌甚感好笑,这位泼妇局长有时的表现就像小学生,有时倒像个大人,特别是在人多的场合。他淡定地回:“知道了,这就来。”

    他很快来到周局长的办公室,反手关上门。周曼玉仍觉不够,催道:“把门反锁!”就好象里边有超级宝藏一样。

    陈国斌摇了摇头,顺手反锁,甚是随意地走到她的对面坐下,瞪了一眼:“你就这么不注意一下影响?”

    “哼。”周曼玉白眼不屑,“你还敢打我的主意不成?小心你老婆管不死你!”小样!

    “周局长,你这嘴巴能不能正经一点?”陈国斌脸上立即严肃起来,“你老把我老婆挂在嘴上是什么意思?你嫉妒啊?自己找不到男人,关别人屁事!”

    “我找不到男人?”周曼玉一脸高度激动,差点跳了起来,又甚是不屑地哼道:“排队的男人从街头都能排到街尾,我才懒得多看一眼。”

    “那条街也就一米长。”陈国斌一脸不屑。他感觉这位泼妇局长,比家里那婆娘要更欠修理得多,不时常打击一下,还真不好开展工作。

    周曼玉咬牙得意地哼了一声,居然直接跳过了,眼中马上又充满了激动的光芒,“那五十万批了下来,我已经去过财政局,打在了我们局在农业银行开的帐户上。”

    “这么激动做什么?这笔钱可是专项资金,专门用于莲云山项目的研究。”陈国斌嘴角一撇淡淡地说。

    周曼玉瞪眼强调道:“我可是局长,有权决定这笔钱的分配!”

    “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你从里面拿一毛钱看看?”陈国斌切了一声。

    周曼玉咬牙忿忿说道:“我不同意,你也别想从里面拿一毛钱!”

    陈国斌说得更加轻巧:“那干脆就把这笔钱存定期好了,一年利息都好几万,吃鸡蛋好象比吃鸡要合算啊。”

    周曼玉坚决拒绝:“我不同意!”如果利息能在存的时候就提前领付的话,她倒有一点可能同意,问题是那可得等上漫长的一年后才能领到利息,黄花菜都凉了。

    陈国斌有些无语,为了区区五十万,就能把一个人的贪婪本性暴露得如此透彻。

    他脸上认真了几分:“周局长,这笔钱原则上是作为专项研究资金,基本性质可不能变。当然了,为了让大家提高工作积极性,适当改善一下条件,这一点还是应该适当有选择性地考虑,毕竟积极性也是研究的重要保证。我跟你透个底,这些钱的一半必须用在专项研究之上!”

    周曼玉急着追问:“另一半呢?”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陈国斌不置可否,“弄来一点计划外的钱不容易,要尽量节约才行,不是什么需求都能满足的。”

    周曼玉马上提出了要求:“我想先给财务拨五万,那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除了局里的全面工作,周曼玉把财务、人事权一律抓在了手上,同时还具体分管了比较适合她卖相的市场开发股。而旅游局的基本组成也就三股一室——资源开发股、行业管理股、市场开发股、办公室,被一位正局长和两位副局长给分完了,剩下的梁富强副局长则只能分管党务这团纯净的空气。

    陈国斌瞪眼:“钱才刚刚下来,你就这么急了?抠门得从局长做起,你可要带个好头,要不然他们到时蜂拥而来地提这个那个要求,你就不能那么理直气壮了。”

    “你……”周曼玉气堵。

    “缓一缓吧,别急在这一时,先让大家习惯这笔钱的存在,并且等心态平和一点再说。”陈国斌淡淡地说:“等下周开党组会议时,再向华局长他们公开说明这笔资金的情况吧。”面对一群穷疯了的人,陈国斌倒是知道这笔意外之财的特殊魅力。

    “……”

    陈国斌终于走了,周曼玉再度气恼一番,不过再一想到存折上的那五十万,心情倒是马上好多了。不管怎么样,这笔巨款确确实实是拨下来了,虽然那家伙老爱抬杠,但周局长有把握哄着他最终按照她的意思分蛋糕。

    虽然还没有正式通知,五十万专项资金的消息仍然不胫而走,顿时在旅游局内部引起了高度轰动,群情激奋,一个个原本黯淡无光的要求,顿时光明了起来。比如办公室主任幻想着可以把桌椅全部换成新的,并添置一批办公设备,梁局长幻想着为局里添置一辆新车,这样他就可以顺位霸占那辆现在基本上被华局长霸占的金杯面包车,幸运地成为有车一族……在旅游局以外,这个消息也引起了广泛关注,眼红的局可是不少,尤以毗邻的林业局为甚,该局申请二十万特别资金的报告都打上去三个月了,仍一点希望没有。还有一些更加高级的人物,也在密切关注这笔“巨款”……

    陈国斌暂时无暇理会这些,他在周四下午便提前下班了,并形式上向周曼玉请了假——周五不来上班。由于有了共同的小金库,周局长还算识相,没有趁机多刁难陈局长。

    而前面中午在家里吃饭时,陈国斌已向赵雅琴和梅姨说过要去省城的事,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具体什么事没说。此时他则直接从旅游局骑向汽车站,从那搭乘班车去一百三十公里外(不走国道还可以少三十公里,但客车一般都走国道)的省城。

    抵星城已是黄昏,陈国斌并没有去楚鸿烈的新家,如此晚上肯定会被强制留宿,那样总有点不好,他可不是一个爱当灯泡的人。明天却是8月1号,既是建军节,也是国雄集团正式成立的庄严日子,届时将在训练基地举行阅兵仪式,规模可是不小。陈国斌此番来省城的重要目的便是受邀参加成立仪式,另外则是找林诗蕾谈谈。

    随便找了一家小饭店,吃饱后,天色暗下不少,陈国斌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顺便感受着这里的环境。相比之下,省城的夜晚却是要热闹多了,人气颇旺,到处充满生机勃勃,这也是带动更多人们出来活动的非常有利的良性氛围。

    不知不觉走到了香江边上,灯火灿烂,夜景不错,散步的人们不少,陈国斌也随波逐流,混在其间缓缓踱着,望着江面波光闪闪,心里略有感慨。而听着恋人们的细细私语,以及见着一家几口人的温馨场面,他的心里则不时涌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几分欣慰祝福,略带一丝伤感。

    忽然,他愣了一下,却见十几步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缓缓踱来,赫然却是董依凝,此时她似乎完全游离的样子,不知在幻想些什么。

    (PS:经常爆发伤神啊,长期事业,身体要紧。明天起恢复两更。)

084、威武之师

    董依凝今天上午才带着公司的几名精英来到星城,开始筹划在这里设立公司总部的事宜。忙了一个白天后休息时,她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触动,便换上了那套她最喜欢的淡紫色连衣裙,开车来到她以前还没来过的香江边上——星城倒是来过数次。

    由于最初碰上姐夫就是在河边,董依凝便幻想着有一天能在河边再次碰上他,所以她每去一个地方出差,只要时间允许,总会来到河边走一走,希望能有奇迹出现。今天,董依凝感觉到了心里似乎有点不同,她显得有些紧张和期待。

    但在河边已走了半个小时,就要回到自己停车的位置,董依凝并没有能够见证到奇迹。由于先前抱了一点希望,所以这会她的失望也有点大,思绪则飘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在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时刻,她发现,那时却是多么的让自己陶醉,顿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相思之情。

    陈国斌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动,望着那犯傻的小姨子愣头愣脑地走了过来,却正好对着他,仿佛他只是空气一样。

    这个依凝?陈国斌苦笑了一下,眼见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他才礼貌地叫了一声:“依凝小姐?”

    仿佛天籁噪音,一下把董依凝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她吓了一跳上身往后躲闪,拍着胸呼呼两声,皱眉瞪着原先住在隔壁的那人,“怎么是你啊?都吓死我了。”

    陈国斌呵呵一笑:“巧啊,在这也能碰上。”

    见到周围人不少,董依凝忍住了大喊大叫,咬牙不愠不火:“是啊,真是巧,在哪都能碰到你(这个背时鬼)。”

    陈国斌甚是自然地转过身子,和董依凝保持了同一方向,慢慢踱着,“来星城出差?”

    对那人跟着她,董依凝心里甚感恼火,又不好当场发作。此时她俨然明白,先前自己心里之所以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要碰到这个背时鬼。果然是有预兆的!董依凝本来情绪就比较低落,此时倒是一时没了和那人大吵大闹的劲头,便由他跟着了。她感觉,碰到一个背时鬼,总比什么都碰不上要好。这至少说明,预兆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否符合期望值而已。而她也越发坚信,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能碰上姐夫,这是上天注定的!尽管离早该会合的那一天越来越远了。

    “依凝?”对身边这小姨子又不知胡思乱想到哪去了,陈国斌有点无语,又叫了一声,不经意把尾缀给去掉了。他其实早就想如此叫她,只不过一直没机会,现在她既然在发呆,他也是一个善于利用时机的人。很多东西,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

    “干什么?”董依凝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回了声,又皱了下眉,“都怎么叫人的?”

    陈国斌不置可否,轻松说道:“走路不要老是分心,撞到人就不好了。”

    “谁说我分心了?”董依凝轻哼一声,“我只是现在不怎么想说话(根本就不想和你说话)。”顿了下,她转头望过一眼,“你不在单位上班,来星城做什么?你这科长就是这么当的?整天开着国家的车到处旅游。”她并不知道陈国斌调到坪江的事,当然也不知道他已成无车一族,她姐没告诉她。

    陈国斌顿时也明白了这一点,他当然不会和她姐唱反调,微微一笑,“在政府机关上班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很多事都是需要跑的。”

    “是吗?”董依凝显得不以为然,随口又冒出一句:“赵大姐还好吧?”

    陈国斌愣了一小下马上明白,心里好笑,嘴上则淡淡敲打:“依凝,现在可不流行大姐这个称呼了啊。她其实并不是很大,身体一直还好。”

    董依凝忍住了没质问那人怎么又叫她依凝,振振有辞:“反正她比我姐肯定要大得多,叫她大姐才够尊重。”稍停她又皱眉问:“对了,你多大了?我看你比我姐都还小。”

    “呵呵,我比你可要大。”陈国斌轻松一笑含糊其辞,马上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姐调去坪江了,你现在周末还会去找她吧?”

    “那当然了。我姐在哪,我都会去找她的!”虽然那人让她不怎么舒服,但一涉及到姐姐,董依凝的立场向来是非常鲜明的。

    “有点远啊。”陈国斌轻轻叹了一口,“路上比较辛苦。”

    “我乐意!”董依凝顶了一句:“又不用你跑。”

    陈国斌不置可否,殷切地说:“路上开车不要太快了,注意安全。”

    “放心好了,我还想和我姐一起活到一百岁呢。”

    “……”

    虽然有点不对板,但这却是陈国斌重生以来第一次和那小姨子呆这么久,还说了这么多的话。并且今天大概是环境使然,董依凝的脾气还算不错,没有当众表现出不够淑女的一面。他倒是知道,这小姨子还是挺要脸的,所以毫不客气地趁机搭上套了个近乎。

    由于希望的暂时性破灭,董依凝的情绪其实很低,在这地方一个人感觉很有些孤单,此时哪怕是原来住隔壁的那人,也让她心里多出了一丁点安慰,毕竟还是一个认识的人。所以董依凝一时并没有坚决排斥那人,并且旁边的人比较多,她不太好意思大呼小叫。

    一路不甚对板地说了不少话,直到走过她停车的位置好一段距离,董依凝才停下脚步,转头望来,“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陈国斌倒甚爽快,嗯了一声:“去吧。好好休息,白天更有精神工作。”

    “还用你说?”董依凝翻了个白眼,“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老在外边东游西荡,(要是弄丢了)赵大姐会担心的。”

    “呵呵。”陈国斌笑了,“依凝,再见。”

    董依凝皱了下眉,还是忍住了,吐出两字:“再见。”转身加快脚步离去。哼,这人也真是的,乱叫人。不过她倒感觉从那人嘴里叫出的依凝和依凝小姐好象都差不多,都不好听,想着以后反正也没什么机会见面,无所谓了。

    望着她渐行远去的背影,陈国斌心里涌过一阵幸福的暖流,这么久了,总算和她们姐妹中的一个好好呆上了一会,并表达了一点关心,尽管过程有点让他摇头。这小姨子……

    位于星城东南刘河以东郊区的青山中学,如今已经挂上了国雄保安训练基地的新牌子,周围只有稀稀拉拉为数不多的民房——以后这里则将成为市区。

    此时是早上九点,三伏天的太阳显得甚是毒辣,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国雄集团成立的坚定步伐。

    青山中学的位置虽然偏僻了一点,但里边却有一个足球场,甚是宽敞,中央位置现在则被浩浩荡荡的人车方阵给占了个严严实实。

    放眼望去,由五百余名所保安组成的严整方阵,一律身着黑色保安制服,头戴白色安全帽,身前身后、帽前帽后均印有醒目的国雄保安字样。在他们的两侧,则整齐停放着九十辆清一色的崭新的五菱面包车,侧面一律喷出了甚有气势的国雄保安字样及相关图案,老远便能识别。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九十辆清一色的南方牌两轮摩托车,这是楚雄飞为加强机动作战能力的一个补充手段——不但是因为摩托车便宜,也是因为在很多时候摩托车要更加灵活方便,比如至少不会堵车,钻巷子也要容易多了,比较省油,等等。

    陈国斌与魏少芬等大约五十名集团的文职人员一起,内中以女性居多,这时站在方阵前方十几米外一个临时搭建的长条形遮阳棚内参观庄严的成立仪式。目前集团文职人员的数量还远远不够,但这并不影响集团的成立,并计划随后一边运转一边招人。事实上,在这些文职人员里,很大一部分就是方阵里某些队员的家眷。

    让陈国斌印象深刻的并不是方阵的规模,而是蕴含其中的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气,他可以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支有着强大气势的威武之师,虽然其中很多人曾经只是普通的士兵,但在队伍中少数有经验的高素质教官连续十余天的强化训练下,已是焕然一新,有了全新团队的基础气质。像这样的队伍,集中起来,那种强大的震慑力是难以形容的,而他们马上将要承担的辅助维护星城治安的任务,相比之下就有点小儿科了。

    陈国斌毫不怀疑,这比目前国内的任何一家保安公司都要有战斗力,除了没有武器之外,这其实就是一支军队,并且素质还将进一步持续提高——在楚雄飞的培训计划中有着详细说明。陈国斌深深感受了楚雄飞雷厉风行的风格,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完成如此之多的准备工作,这需要莫大的精力与热情。

    楚雄飞一身标准的黑色夏装制服(制服以军服为原版,适当修改了一下,并换成了黑色,同时还有着特色的保安军衔,楚雄飞目前的级别类似于少将),与另外两名保安公司的高层领导(类似于大校军衔)一起,像三座山一样纹丝不动地站在方阵前面,根本就不需要话筒。

    “现在我宣布——”楚雄飞目光严肃地扫视一圈,声若洪钟:“国雄集团暨国雄集团保安分公司今天正式成立!”

    “啪啪……”掌声很短,却格外响亮,方阵中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雄飞的身上,这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也是能在很短时间内从四面八方召集来如此庞大队伍的非常重要原因。

    “……不管我们曾经洒下多少汗水与热血,不管我们曾经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不管我们曾经有过多少荣誉……”

    楚雄飞随后一番感染力十足的简短演讲,让方阵中不少人的眼中不禁渗出了激动的泪花,集体荣誉感陡然得到了又一次升华,更一步融进了这个装备优良的新团队当中。他们的荣誉感和自信心均空前膨胀,坚信他们的保安公司是最有战斗力的。

    陈国斌也被熏陶了一番,这种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却正是战斗力的真正灵魂,只有这种灵魂的坚定存在,才能不惧任何艰难险阻,一声令下就能勇往直前,哪怕前面是万千刀山火海。

    包括魏少芬在内的所有文职人员,均被感染的不禁流下了眼泪。

    随后,保安分公司的方阵分成了城中片、城东片、城北片、城西片、城南片、机动预备队、训练基地教导队、保镖分部等八个部分,在一名古姓“大校”副总的口令下,步伐较为整齐地走了一个徒步分列式。相比国庆阅兵,他们的动作标准自然要差出不少,身高、体型也远没有那么均匀美观,但是陈国斌更加看重是那股气势,在队伍中为数不多的狮子级灵魂人物的统领下,那股不惧一切、勇往直前的气势却丝毫不亚于国庆阅兵方阵。

    乘车分列式则更加壮观得多,宛如一支庞大的机械化部队,浩浩荡荡驶过,掀起了铺天盖地的灰尘……

    整个仪式只用了半个小时,没有任何冗余的讲话与动作,便由楚雄飞宣布结束,命令各单位各归各位,从下午开始正式转入全面保安战备状态,开始新的使命。

    陈国斌驾驶楚雄飞的捷达专座,拉着他们夫妇二人往位于芙蓉路上的集团总部赶去。这也是陈国斌第一次去总部。

    三人仍沉浸在先前的感染中,一路沉默了好久。

    “老楚,财务还顶得住吗?”陈国斌终于开口,平静地问。在规模浩大、气势磅礴的背后,陈国斌却知道并非那么风光。

    副驾上的楚雄飞一脸坚毅:“万事开头难,我相信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多久。”

    陈国斌沉吟小会,正色说道:“太吃紧可不行。我想办法再帮你借两百万吧,这样余地就大多了。”

    “这……”楚雄飞有些为难,“小陈,老是麻烦你……”

    “不要老说见外的话。”陈国斌打断了他,“有些时候,一根稻草就能压死一只骆驼,这种困境绝不能出现在国雄集团。我会很快把钱借来!”语气十分坚决。

    楚雄飞点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尽管他的心里很感动,亦很欣慰。由于先前招兵买马、租地盘及其它各项准备超出了计划,导致资金相当紧张,眼下财务只剩下不到五十万,维持一个月运做都有点困难。而楚雄飞暂时也无钱可借,他已经把能借的地方都借过了,最近一直在揪心这个问题,也想过向陈国斌说明一下,但终究还是想着先坚持一下看看。

    简单参观了一下集团五层的总部,地方虽然不大,但独门独院,离市中心不远,关键还有个可停三十余辆车的停车场,算是相当不错了。而位于楼顶的那块集团的巨大招牌倒是格外醒目,很远就能瞅见,字体亦很有艺术色彩,想必没少花钱。对此,陈国斌是非常认同的,门面工夫非常重要,招牌却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印象广告。

    “老楚,嫂子,那我先走了,还要去找人谈点事情。”快到中午时,陈国斌在楚雄飞的办公室起身提出了告辞。

    “就到中午了,还是一起吃过中饭再走吧?”魏少芬起身皱了下眉,目光殷切地挽留。

    “少芬,就不用多说了,小陈肯定还有事,要不一定会留下的。”楚雄飞跟着站了起来,甚是理解,“小陈,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不吃饭就走了。”

    “一定……”陈国斌欣然应了下来,但婉拒了楚雄飞要派车送他的好意,出门后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朝一家酒楼赶去。他和林诗蕾在早上就已经约好,中午一起在这家酒楼的包厢吃饭,边吃边谈两不误。

085、赵大姐没和你一起啊

    在一处红绿灯前,陈国斌幸运碰上了这个时代比较少见的大堵车,似乎是十字路口出了连环事故,结果导致四个方向同时受阻。

    他仔细望去,感觉短时间内似乎很难疏通,又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离约定时间只差二十分钟,便果断掏出了一张十块,“师傅,我就在这里下吧。”

    根据早前在楚鸿烈办公室里对市区地图的研究,陈国斌知道从这到那个酒楼还差四公里,因此下车后他便沿着人行道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打算绕过这段堵车区后再搭乘的士。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才刚一绕过,远远又见下一处红绿灯也堵上了。苦笑一声,陈国斌放弃了打的想法,干脆加快了脚步,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朝酒楼方向跑去。

    一路跑进酒楼所处的环境幽雅的院子,中央一个带假山的人工小喷泉,让人隐有一丝清凉的感觉,不过陈国斌无暇逗留,继续朝有点古典风格的醉仙楼门口跑去,他发现停在门外的车子普遍不差,想来档次也不低,其中林诗蕾的那辆丰田车也在,显然人已先到。

    气息仍甚均匀,但汗却出了不少,陈国斌一进大堂,便看到了戴着墨镜、一身灰色职裙的林诗蕾正坐在不远外一个透明的玻璃间里,和另外一名有些姿色和气质的年龄相当的女子,正在热切交谈,关系似乎不错。

    林诗蕾也看到了他,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又和那名女子说了声什么,便起身走出迎了过来,脸上挂着微笑,“怎么出这么多汗?”一边从手上的小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

    “好几个地方堵车,干脆就跑过来了。”陈国斌轻巧一笑,接过抽出一张擦了起来,“差点就迟到。”

    “下次不用这样了,跑这么辛苦。”林诗蕾语气略带一丝关切,“你先坐那等一下吧,我去和朋友再说一小会,马上就好。”

    “不用急。”轻松说着,陈国斌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目光扫过玻璃间内那名显得相当惊讶的女子,互相微微点头遥相招呼。林诗蕾再次翩翩走了过去。

    文莹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早些年和林诗蕾是有品位的大学同学,关系不错。而在她们那几个玩得来的女同学中,如今就只有眼高于顶、并且条件非常优秀的林诗蕾依然单身,长久以往,大家都以为她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她所执着追求的极品男人了,不禁为她深深感到遗憾。此时,文莹则像是猛然间发现了新大陆,她第一次看到林诗蕾如此关心一个男人——以前不说关心,若无必要甚至极少和男人多说一句话。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除了年轻、稳重一点,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衣着更是普通,比他优秀的追求林诗蕾的男人多了去。

    “诗蕾,那个是谁?”林诗蕾刚一进来,文莹便忍不住问。

    “一个朋友。”林诗蕾微笑着淡淡回道。

    “朋友?”文莹脸上满是玩味,“你终于开窍了啊?”

    林诗蕾笑着摇头:“他早就有家室了。”

    “啊……”文莹顿时张大嘴巴,更加不可思议,接着她又哎哟了一声,却是被林诗蕾给拧了一把大腿,白眼哼道:“都想哪去了,我和他属于那种深层次的朋友,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惬意。

    “红颜知己啊?”

    “好了,说正事吧……”

    几分钟后,林诗蕾终于又从里边走了出来,此时陈国斌脸上的汗已经干了。而对两个女人在玻璃间内的交谈,陈国斌虽然听不到,但从另外那个女子时不时地望过一眼,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像林诗蕾这种特殊的神级人物,被好朋友发现和别的男人有那么一点疑似关系,倒还真是爆炸性的八卦。不过人家林诗蕾都不在乎,他当然更不会在乎。清者自清。

    “走吧,我们的包厢在二楼。”林诗蕾走近优雅地挥了下手,陈国斌随即起身,准备走去。

    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大门外又走进来了一群人,男男女女十来个,均是典型的职场打扮,并且显然不像普通职员。

    这倒没什么要紧的,问题就在于,董依凝赫然也在其中。陈国斌同时还发现另外的一男一女有点眼熟,虽然面貌比印象中要年轻了不少,但还是一眼认出,这正是他上辈子曾经打过交道的深南集团南湖分公司的两位主要负责人,当时还签定了一个数额不小的合作协议,当然那是十三年以后的事情了。虽然如此巧合,陈国斌倒不觉得太意外,他早就被巧合太多了,但又能明显感觉到,董依凝的雄心壮志可谓不小,让他几分操心,几分欣慰。

    董依凝愣了一下,心里非常惊讶,不但是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背时鬼,还因为看到了站他旁边戴墨镜的林诗蕾。董依凝记得很清楚,自己曾经在交通局宿舍的楼下和她碰过一面,当时印象十分深刻。此时,见到她和陈国斌明显熟悉的样子,董依凝便迅速反应过来,当时那个很有风度的女人(林诗蕾)一定就是从隔壁那人家里出来的。

    林诗蕾也有些惊讶,她对一面之缘的董依凝印象亦十分深刻,此时同样非常自然地把她和陈国斌联系在了一起。林诗蕾很容易发现,陈国斌显然认识她。

    “依凝,你怎么也在这?”陈国斌面带微笑亲切打着招呼。

    “你也在啊?”董依凝咬牙忍住了那人在公开场合占她便宜的叫法,并让和她一起、显得有些惊讶的人先去包厢,而她则随后就到。

    和林诗蕾互相礼貌点头后,董依凝盯着陈国斌的眼睛,不咸不淡地问:“赵大姐没和你一起啊?”

    哼,就你这破样,家里有那么优秀的老婆,还要在外乱来?她实在想不通,并且故意要拆他的台。叫你还敢在公开场合乱叫人!同时董妹妹也马上大大增强了戒备心,危机感倍增,打算一定要好好看好她姐,千万不能被这不知有什么迷-魂药、竟能和眼前这个极品女人勾搭上的男人给骗走了心。

    陈国斌哭笑不得,嘴上则轻巧:“你赵姐工作很忙,没空和我一起出来。”

    林诗蕾更是感到有点意思,主动朝董依凝伸出手,热情地说:“依凝,你好,我姓林,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赵姐了。”

    原来认识啊?董依凝愕然了一下,伸手回握,略有一点尴尬,“林姐,你好,我也有阵子没见到赵大姐了。”她心里简直把隔壁那家伙要恨死了,此时又见他似乎很想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住了,董妹妹可不是像周局长那样当着赵大姐的面也能不要脸的人。

    顿了下,董依凝便不想继续再呆在这里了,礼貌地点头:“林姐,陈科长,你们继续(勾搭)吧,我还有重要事情要谈,那就先走了。”

    林诗蕾微笑点头:“好的,再见。”

    陈国斌则亲切交代:“依凝,多吃点菜哦(哼,这丫头也太苗条了)。”

    “……”董依凝差点腿软下来,翩翩迅速离去,心里高度沸腾不止。那个背时鬼,怎么就这么讨厌?不过董妹妹现在更难堪的,是自己那点拆人家台的小心思,显然被那个林姐看得一清二楚,实在丢脸。她真没想到,林大姐和赵大姐原来是认识的。这到底都算怎么回事?

    陈国斌跟着林诗蕾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一个包厢,看得出来,她对这里相当熟悉,显然是常客。而包厢的环境亦相当不错,甚是幽雅,就是包厢的名字太俗了一点——秋香。

    俩人相邻而坐,有点浪费这张大八仙桌和更大得多的包厢。

    “等等吧,菜很快就会一次性送过来。”林诗蕾淡淡解释道。

    “不着急。”陈国斌轻松说着,迎着她望来的玩味目光,笑:“这么好奇?”

    林诗蕾像小女孩那样认真点头嗯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期待,“在你的面前我戴不了面具,也不想戴面具。这就是我的另外一面!咯咯……”

    陈国斌摇头轻轻一笑,提示道:“住我隔壁的董小姐,你那时在我家见过一面的。”

    “她们是姐妹?”

    陈国斌不置可否:“你堂妹现在就是接董小姐的班。”

    “哦?”林诗蕾很快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玩味地道:“那你和她们?”

    “让我留点秘密好不?”陈国斌苦笑一声。

    林诗蕾咯咯地笑了,点头嗯道:“好了,我的好奇基本上满足了。那现在就开始谈事吧。”总算优雅了一点。

    陈国斌在心里不禁感慨不已,每个人其实都有那种不好的八卦习惯。

    “……”

    俩人谈到了这一个月以来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快速发展情况,并再次展望一番。陈国斌倒没具体说太多,毕竟和国内关系比较密切的香港股市还要到十月份才会出现重大危机。

    言谈间,精美的菜肴被几名服务员小姐一次性端了上来,随后她们很快便自觉退出。桌上共计四个菜,内两荤两素,另加一个海带汤,倒不算多,没有酒水。

    俩人开吃,林诗蕾热情招呼:“多吃一点,可别怪我小气哦。”

    “我好意思怪你?”陈国斌不以为意,打趣地笑:“不过这顿饭我并不打算掏钱,我现在不是什么富人,下次你来找我,倒可以请你吃顿家常饭。”

    林诗蕾玩味地问:“你现在还有几个家?”

    “只要你敢来。”陈国斌面带微笑。

    “你说的哦?”

    “当然!”

    “……”

    时而轻松说笑,时而研究问题,偶尔心灵交流一下,桌上早被吃空了,俩人仍然谈兴盎然,无拘无束,非常放松,格外惬意。

    终于,林诗蕾抬手看了一眼那只精巧手表,长吁了一口,“好快啊,都下午两点半了。”

    陈国斌亦甚感慨:“是啊,那今天就到这吧。”

    “嗯。”

    “对了,我想借点钱,方便吗?”陈国斌忽然随口轻松提出。

    “呵,刚刚听我说转让了一些产业,就打起主意了啊?”林诗蕾眨了眨眼,“想借多少?太多我可没有哦,培训学校和研究中心比较耗钱,招揽人才也不能空手套白羊。”

    陈国斌马上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万。本来没打算找你借的,但你刚好说了有点钱的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问题。不过再多三倍,我可就有点吃力了。”林诗蕾爽快地接应下来,顺便交了下底。

    “谢谢。最多一年内还你。”

    林诗蕾优雅一笑:“不客气。不过一年后两百万也许就不算什么了。”脸上飘过一丝自信。

    “呵呵……”

    本着雷厉风行的原则,陈国斌直接跟着一起去了景程集团的总部,其实也就一幢八层并不算大的楼,但在里面却能明显感受到一种管理有序的现代企业风气。

    办公室里,从林诗蕾手中接过两张原先放保险柜的存折并把密码记在了脑子里,陈国斌有些感慨,目光殷切地望着她:“有很多想说的,说了又似乎没必要。”

    “那还说这话做什么?”林诗蕾轻微白眼,“我如果找你借你手上四分之一的现钱,你有什么感觉?”

    陈国斌顿时坦然,摇头呵呵一笑,“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我派车送你吧?”

    “不用了,两张存折我还保护得了。”

    “那就下次再见……”

    从陈国斌的手上接过两张存折时,楚雄飞心里甚是感激,点了点头,伸手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两下,“小陈,麻烦你了……”

    这次陈国斌没有再拒绝派车送回家的要求,但没同意让楚雄飞亲自出马,而是由一名下属开着那辆车身没有涂鸦的捷达,一路把陈国斌送到了坪江县城的汽车站,他的摩托车还停在那里。

    感谢并交代那名年轻小伙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陈国斌很快骑回了大院之家,天色刚暗下没多久。

    不过让满心欢喜赶回来吃梅姨做的晚饭的陈国斌甚感奇怪,停车时并没有发现屋里有灯光,他皱了下眉,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忙快步朝门口走去,一边急忙掏出钥匙。

    (PS:求两票——推荐票!三江票!另外更新时间实在不便确定,确定固定时间对自己的消极意义明显大于积极意义,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急噪心理,进而毛躁。总之每天两更吧,写完就发,大家也不用刻意等待,反正是有的。)

086、没白疼这些家伙

    开门后,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习以为常的那种温馨感觉,闻不到菜香,听不到捣鼓的声音,似乎没有人。

    “梅姨?”陈国斌担心地叫了一声,一边随手摁开了客厅的日光灯。在他的印象中,在家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没有回应,陈国斌急匆匆朝旁边梅姨开着门的卧室冲去,在门口隐约见到了床上躺着的一个身影。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忙又摁开了卧室的灯,却见梅姨裹着毯子的身子正在颤颤发抖,顿时焦急并心疼得不行。平时都享受梅姨的关爱习惯了,突然如此,陈国斌的心里甚感难受,更有些内疚。

    他急忙冲了过去,摇了两下,“梅姨,快醒醒!”一边把她的侧向里边的身子翻了过来,却见她的双目紧闭,脸上惨白,额上冷汗阵阵。

    “国斌,回来了?”梅姨微睁眼,强装出笑容,声若蚊音。

    陈国斌心里稍微松了一点点,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却是烫得厉害,为典型的热寒综合症,“梅姨,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闭上眼睛别多想!”

    “嗯……”梅姨发出轻微的鼻音,又闭上了眼睛。

    在揭开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时,陈国斌却是发现梅姨的睡衣几乎湿透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跑去浴室拿来了干毛巾,同时从衣柜翻出一套睡衣,深呼吸了一口,把那条黑色小三角也随手拿上。

    扶起梅姨,让她背对着自己,陈国斌心无旁逸,非常迅速地脱掉了她的衣服,随即用干毛巾擦了一下,并很快帮换上了干衣服。他的心跳虽加快了一点,但此时他的主要念头只有一个——赶紧把梅姨送去医院。

    就把换掉的衣服丢到地上,陈国斌背上梅姨快步奔出门,跨到摩托车上,把像生病的猫咪一样的梅姨紧紧护在身前,发动车子飞快而去。他第一次发现铁打的梅姨也有如此虚弱的一面,鼻子不禁有点发酸,只怪自己以前太心安理得,习惯得太自然麻木了。而从来到这个世界,正是梅姨无微不至的关怀,让陈国斌以更快速度越发恢复了对生活的积极态度。他对梅姨一直十分感激,而把心疼留在了心底。其实,他的实际年龄比梅姨还要大一岁,却总是享受她长辈般的关怀,既是为了满足她那种长辈的幸福满足心理,同时他从小也缺失这种关爱,而上一世自从失去爱妻之后,他再次没了精神上的偎依。

    冲到大街上,陈国斌抓着车把的双手很自然地把梅姨夹得更紧了,他发现铁打的梅姨其实很软弱,身子也很软……

    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此时已是半夜十二点,其实梅姨的感冒就是来得比较急、比较猛而已,在输了三个多小时的液后,她的脸上已然恢复了红润,额上体温也恢复正常。而先前陈国斌虽然知道这种病只要及时送医,其实很容易治好,但仍忍不住高度担心,至亲之人,自然很不一样。此时他很庆幸自己及时坐楚鸿烈的车赶了回来,要不后果还真不好设想,更对不知跑哪去了的赵雅琴和向晓兰颇有微词。

    他仍然抓着梅姨的小手,让她心里塌实一点。而先前在被扎针时,梅姨却哭了鼻子,怕得要死,让陈国斌大开了眼界。

    梅姨睁开眼睛,满脸疼爱地望来,见那家伙脸上仍甚担心的样子,顿时哎呀一声:“好了,梅姨这不是没事了嘛。挂完这瓶我们就回家去,要不雅琴万一打电话回来,会担心的。”

    陈国斌倒是有经验,知道梅姨确实是没什么要紧事了,只需回家好好调养一下就行,但心里的担心却总是不自觉。他点头嗯了一声,认真交代道:“梅姨,以后可要注意了。你平时操心太多了点。”

    “傻孩子。”梅姨怜爱笑着,白了一眼,“还抓着梅姨的手?”

    陈国斌讪讪一笑松开。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屋里仍然没人,陈国斌倒是已经听梅姨说了,赵雅琴她们下午临时赶去市里有事,晚上不回来。

    硬背着梅姨放回到她的床上,虽然那时就知道了,但此时梅姨在见到地上那身被换下的衣服,特别是那一小片十分醒目的贴身物事,脸上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红,连忙想要爬起来,“梅姨要去洗个澡,身上都难受死了。”其实她更主要是急着想把地上丢脸的衣服拿走。

    “不行!你现在不能洗澡,好好躺着休息!”陈国斌按住她的身子严厉拒绝了,心里倒是了然,弯腰拾起,不经意把那最醒目的物事包在了睡衣之中,“我去帮你倒盆热水洗个脸吧。”

    “嗯……”梅姨略有些难堪,不过见那家伙好象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走出门口时,她的心里倒是顿时平静不少,同时轻哼了一声。这家伙,也太胆大了点!不过梅姨马上又被空前的幸福感给包围了。没白疼这家伙!

    陈国斌很快打来热水,“梅姨,洗个脸吧,我帮你洗。”一边揉干毛巾,不管她乐意不乐意,认真擦了一遍。

    “国斌,你再去帮打一盆热水吧。”梅姨脸上因被那家伙野蛮擦了一遍而显得有些通红,“梅姨还要擦一下身子。”

    “……”陈国斌愣了一下。又要擦?

    马上飞来了梅姨的白眼带嗔:“我自己擦!”

    “哦……”

    陈国斌又忙了好一会,终于熬出一锅清粥,盛了一碗端到床前,舀了一勺对着吹了几口去热,瞪着一脸严重抗议的梅姨,“张嘴!”

    “不!”梅姨非常坚决地摇头。

    “老实点!”陈国斌把脸一拉,伸勺递到她的嘴边,“平时你照顾我那么多,都生病了,我还能不好好照顾你?”

    梅姨不爽地撅撅嘴,终于张开了嘴巴,被填了一口,她幸福无比地咀嚼着,脸上继续抗议。此时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女孩。哼,等我的病好了,再等着瞧!

    喂到梅姨实在吃不下去,陈国斌才终于放过了她,随后他也懒得再去弄这弄去,往自己早就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填了好几碗粥,不顾梅姨的反对,没有回房,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睡了。他觉得还是看着梅姨的卧室门要安心一点——在她的病完全好之前。

    其实在陈国斌的内心深处,对平时梅姨老是一副居高临下的长辈姿势,除了感到幸福之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意见的。这次总算找回了场子。

    这晚赵雅琴压根就没打电话回来,她才不会想到铁打的梅姨也会生病。

    早上,梅姨已然能够活泼乱跳,这次恢复了铁打状态的她坚决拒绝了那家伙要她继续睡的无理要求,“哼,再睡梅姨的腰都要变成木板了。”无论寒暑易节,梅姨早上总是起得很早。

    厨房终于传出了熟悉的噼里啪啦声,家庭的温馨氛围迅速恢复,陈国斌更加充分地感到,这个家没有梅姨是多么不可想象。当然,这次他也在厨房里打下手,合作甚是融洽,梅姨对他则比以往更好了一点,简直能把人给疼死,让陈局长脑大不已。

    快到中午时,赵雅琴和向晓兰终于赶了回来。虽然梅姨先前再三要求陈国斌不要和她们说生病的事,省得大惊小怪,但陈国斌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热爱梅姨的道德教育机会,而平时赵雅琴、向晓兰也和他一样,对梅姨无微不至的照顾都很是理所当然,习惯得麻木。所以他还是果断把梅姨昨晚生病的情况向她们进行了郑重说明,并适当渲染夸大了一点(帮梅姨换衣一事自然省略了),结果俩人马上眼睛通红,赶紧跑去向梅姨空前热情地嘘寒问暖,只差没把不堪其扰的梅姨给郁闷死去。当然,她的心里却是非常感动,非常幸福的。没白疼这些家伙……

    这个周末,颇感内疚的赵雅琴甚至破天开荒地进了厨房,硬要帮梅姨做点事情,于是便被安排擦擦灶台之类,总算没糟蹋这糟蹋那的。陈局长当然清楚,那婆娘不过三分钟热度,很快就又会恢复以往那样,习惯梅姨的饭来张口,其实他也差不多。都被梅姨惯坏了。

    虽然天热,陈国斌睡觉时早就不盖东西了,但梅姨每次晚些时候仍会习惯性地上来走一趟,拉不了被子也要看上一眼。对梅姨这种高度关怀的习惯性举动,陈国斌一直很感动,也很无奈,拒绝好意容易让梅姨不开心,不拒绝他又有点尴尬。

    睡觉穿着裤衩再是平常不过,在平常也没什么,陈国斌早习惯了梅姨每晚来床边检查一遍他的睡觉情况。而每次不管睡没睡着,在梅姨的眼中,那家伙总是睡得很香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很欣慰。其实陈国斌没睡的时候也会装睡,省得又被梅姨说三道四,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胡思乱想些什么,等等,罗嗦得很。他以前可是听够了,早就学乖了。

    这晚梅姨又来了,陈国斌却也是真睡着了,而且睡得比较特别。对熟悉的气息他并不敏感,也不警惕,香得很。

    梅姨小心地打开了床头微弱的桔黄台灯,一脸幸福地端详那家伙的脸。不过梅姨马上就皱眉了,她发现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好象很痛苦的样子。

    正当她着急地想去探那家伙的额头时,却意外听见他痛苦地哦了一声。

    梅姨顿时愕然了,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那条正在剧烈抖动的狰狞无比的裤衩上。啊……这个不害臊的家伙!梅姨感觉脸上发烫厉害,心脏则被吓得砰砰作响。

    陈国斌何尝不万分尴尬,他在“痛苦”地哦出那一声时,便迅速清醒过来,并立即感受到了梅姨就在身旁。如此最难堪的场面被正好撞上,让陈国斌饶是厚厚的老脸,也挂不住了,他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睡,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事实上,在重生半年多以来,这种类似的事情倒是发生过不少次了,平均每月三四次,二十四岁实在是一个热情不小的年龄,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陈国斌对此一直很坦然,而每次他甚至连那种梦都没做过,纯属满了就自动溢出的自然现象。但是这一次,不但被梅姨正好撞上了,而且陈国斌先前居然还做了一个很不健康的梦。他倒知道这种梦也是非常正常的,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越有压力越容易乱想,他当然不会如此。

    问题就在于,这会实在太尴尬。陈国斌的身子一连抖了快半分钟才歇停下来,先前那个梦的刺激似乎太大了,甚至让人有一点点心慌。

    梅姨终于回神吁了一口,咬牙暗哼了一声,摇头呕心不已,马上却从旁边的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大裤衩,往那家伙的身上一丢,抬手照着他的手便是一拍,白眼嗔道:“还装,赶紧换了!哼,真不害臊,这么大人还尿床!”说着,她马上关掉台灯,快步走出了门,总算舒了一口气。

    陈国斌摇头苦笑了一声,倒是马上坦然了,其实也没什么,然后他则按以往类似情况下的标准程序,悄悄跑去了洗手间。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

    早上起来后,一切正常,陈国斌并没感觉梅姨有什么异样,也就无所谓了。他只是略微有些感慨,什么都是现世报,前面他才让梅姨难堪了一次,这次梅姨便马上找回了场子。果然是睚眦必报。哼!陈局长毫不怀疑,梅姨那时肯定有一点报复的心理在作祟,要不直接走了就行的,偏偏却还要戳穿他装睡的把戏。

    来到局里,没多久周曼玉便电话一一亲自通知了诸位局领导,到会议室开党组会议。

    五位局领导以周曼玉局长为核心,其余按排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十分讲究,陈国斌很荣幸地坐在了最下面的位置——他排第五。

    不过今天除周曼玉外的其余三位局领导,投向陈国斌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友好。大家早就听到了风声,这次县里拨下的五十万专项,是由周曼玉和陈国斌共同掌管的,并且这个专项就属于陈国斌所分管的范围,名正言顺得很。

    “好了,现在我先说一件重要事情。”周曼玉装模做样地扫了一圈,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这次我们局申请的莲云山开发研究的专项资金得到了县政府的批准……赵县长特别强调了专项专用的原则……由我和负责资源开发研究的陈局长共同掌管,需要我们俩人的共同签字,才能动用这笔钱……现在局里的经费虽然很紧张,到处都需要用钱,但这笔专项资金是不能乱打主意的,除非是非常必要的支出……”

    周大局长虽然说得义正严词,让陈局长都忍不住佩服她的演戏水平,但话语之间所留的余地,却也是显而易见的,只见领悟力很强的华英雄、梁富强和张碧君三位局领导的眼睛似乎更亮了几分,这是他们从正式渠道获得了关于这笔巨款使用性质的明确信息——是一块能吃的大蛋糕!

    “我认为我们还是先讨论上周搁置的关于杜枫同志是否犯了错误的问题吧。”陈国斌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话题。

087、没有贫困市的说法

    华英雄微微皱了一下额头,目光落在陈国斌的身上,对他如此直接地拿签字商量权进行要挟,心里恨得有点发痒,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是啊,这个问题很重要。”周曼玉正色几分接过话,扫视一圈鼓励道:“大家也谈谈自己的看法吧。”作为党组书记,周曼玉同志还是懂得让大家先畅所欲言的基本原则,最后自己再视情况当泥鳅。

    梁富强咳了两声,有条不紊地先说了起来:“杜枫同志的表现一向不错,办事干练,在局里的口碑是有目共睹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年轻同志。这次的事件事出有因,杜枫同志虽然违反了一点规矩,但我认为还用不着提到上纲上线的高度。陈局长上次说得对,我们党的基本原则是救病治人,谁还能有不犯错误的时候。要是一犯错误就上纲上线,那以后谁还敢做事呢?”一番反问后,梁局长及时收住了话,与陈国斌投来的略带一丝玩味的目光碰了一下。

    陈国斌脸上带着一丝自责,接过话:“杜枫同志是我分管的人,虽然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调来,但这个问题却是在我调来之后才暴露的,所以我还是应该承担一定的领导责任。上周我已经找过杜枫同志严肃地谈了一次话,进一步核实了情况,与张组长所说并没有多大出入。”

    他顿了一下,有些感慨的继续说道:“所谓忠孝终难两全,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很多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类似的两难选择。在这样的特殊关头,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做呢?具体到杜枫同志的这件事上,当时他那个好朋友无力及时借到钱来垫付医药费,便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杜枫同志的身上,而杜枫同志自己并没有什么钱,更主要的是没有时间准备,此时股里又有归他临时保管的现成经费,便临时从中借用了一点,最终及时让手术成功进行,挽救了一条宝贵的生命。”

    “我个人认为,这是当时情况下的最好选择了。并且杜枫同志的出发点只是临时借用,丝毫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事后就积极筹措还了回来。而杜枫同志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抱有侥幸心理,没有及时向上级如实汇报情况,直到被人举报,问题才浮出水面。”

    说着,陈国斌又显得痛心疾首:“其实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杜枫同志却偏偏一时糊涂,不相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而抱着无谓的侥幸心理。唉,小杜还是太年轻了,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并打算叫他再写一份深刻的书面检讨。咳咳,我的看法大概就只有这么多。大家还有什么看法的话,尽管提出来,我身为小杜的领导,一定谦虚接受,绝不偏袒!”

    陈局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后,把什么都定性好了,这才礼貌地交出了话语权。

    周曼玉在心里哭笑不得,简直快要被胀破肚子,她倒不是要和陈局长唱反调到底,只不过想适当地刷一下,不让他太轻松而已。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处理能力相当不错的杜枫。

    梁富强心里亦偷乐得不行,对新来的这位有点神秘的陈局长不禁持保留佩服态度。也太有才了!特别是他那脸上丰富多彩、一会一个变的表情,简直就跟真的一样。当然,梁局长心里也有些泛苦,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排位最靠后,还是新来的,就敢在党组会上如此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梁局长的心里当然也会有一点不舒服,只是和打击坐在对面、更不顺眼多了的华局长相比,就不算什么了。而且梁局长还想和陈局长打好一点关系,在局里加强对抗能力,他看出来了,陈局长不太简单——地球人都看出来了。

    华英雄和张碧君两位局领导则只能在心里苦笑了,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陈局长把问题分析得如此透彻明白,既上纲又上线,他们还真抓不住把杜枫往死里推的理,最多也就能小小处分一下,但如此得罪摆明了要坚决护犊子的陈局长,就太得不偿失了。更重要的是,人家陈局长手里握有那块大馅饼的签字权,谈钱实在伤感情。何况陈局长本来就是一个不太简单的人,这点大家都能感觉到——关于陈科长的传说,现在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华英雄暗自咽下了一口恶气,他已经看清了形势,哪怕表决也改变不了结果,便只能对农业局的萧局长表示遗憾了。

    会场沉默了一小会后,周曼玉顺势说道:“看来大家对杜枫同志所犯错误的性质应该没有什么疑义了……”

    最终,杜枫的问题被定性为没有及时向上级汇报重要情况的小错误,要求对其主管的陈局长作出严肃的书面检查,不了了之。

    而随后在讨论专项资金时,不待陈国斌开口,周曼玉便抢先阻断了大家迫切想提各种要求的打算。见那家伙先前出了风头,周曼玉也不甘示弱,一脸正气。

    “……我再次强调一遍,专项专用是这笔资金的基本性质,只有确实非常迫切的开支,才能从这笔资金中适当抽取。大家回头再仔细考虑,觉得理由充分,再来一起研究,我和陈局长也不会随意动用。”

    华英雄、梁富强和张碧君三位局领导各自带着不一样的复杂心情走出了会场,他们都是有不少相关要求的。而现在他们已经很清楚了,想要到钱的关键并不是理由有多充分,而是先和周局长和陈局长说通。并且周局长和陈局长经常串门的关系(倒非男女关系)也很让人寻味,让三位局领导苦味多多。局里有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偏偏不简单的年轻领导,这还要不要人混了?局领导们倒是知道,周曼玉的姑姑是县委宣传部长,并且还有亲戚在市里,有恃无恐得很。

    “陈局长,你来我办公室一下。”陈国斌才回办公室,周曼玉的电话便追打了过来。

    陈国斌听着有点不舒服,不冷不热:“什么事?”那位周局长如今总爱以各种方式来显示她不自信的领导身份。

    “找你当然有事了。”周曼玉有气,“我是局长!”

    “我有重要任务,可没空和你瞎扯。”陈国斌严肃几分,“到底什么事?别动不动就唤来唤去的,你这是在干扰我工作。”

    周曼玉咬牙:“谈业务!”

    “等一下……”

    陈国斌很快来到她的办公室,很随意地坐在对面,就差没翘二郎腿。对于周大局长,他实在尊重不起。

    周曼玉投过一个不屑的目光:“哼,挺能出风头啊,在党组会议上也敢这么嚣张!”

    “我可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陈国斌淡淡强调道:“有些时候,道理要讲,小辫子也要抓。”

    周曼玉揶揄道:“梁局长倒想和你穿一条裤子啊。”

    “周局长,说话要注意一下环境。”陈国斌认真提醒道:“梁局长只是和我在小杜的问题上有共识。对了,你那业务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曼玉认真了几分:“我下周六想去省城的旅游博览会为我县的旅游资源宣传一下,让更多的人了解坪江。”

    “你去就是了,这是你的分内事。”陈国斌撇了下嘴甚是轻巧,不以为然。他对这个时代的信息闭塞也是无奈,而五年后则绝不是现在这样,那时甚至只需办一个网站,足不出户,巧妙地搞点炒作,就很容易吸引眼球,从而显著增加曝光率,哪像如今这般摆摊卖力吆喝,却没几人理会,纯粹就是求个心理安慰,顺便证明做了工作。

    周曼玉气堵厉害:“陈局长,你就是这样的工作态度?那时在你家时,你把宣传的重要性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又这样不重视。”

    “我工作也不少。”陈国斌面露难色,“以前我又不是搞旅游的,现在赶鸭子上架,每天都要学习和研究很多东西,另外还要经常动脑子思考大问题,连出门跑现场的时间都没有。”

    “哼,上周五请假就有时间了!”

    陈国斌懒与理会,不置可否:“你先把宣传计划弄出来吧,到时给我检查一下……”

    对于这类宣传,陈国斌并不抱多大希望,也就是去见个世面罢了。不过嘴上虽然说得轻巧,他还是决定如果周曼玉认真一点对待,他也会认真一点,在博览会上至少也要比别的地方多一点特色。

    杜枫再次来到陈国斌的办公室,他知道先前已经开过局党组会议,肯定对自己的问题作出了最终决定,但他还不知道结果,所以破罐子破摔的心里多少也有一点点忐忑,毕竟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陈国斌平静注视着眼前这位一年前从省旅游学校毕业的尖子生,一时没有说话。

    除了来局里后对杜枫的第一印象不错外,陈国斌当然不会仅仅如此就看重一个人,却是这个杜枫还真有点能力。像陈国斌所看过的局里的一些旅游规划与设想,内中就有几个出自杜枫之手,还是挺有想法和新意的。而陈国斌自己虽然对旅游泛泛空谈不是问题,具体搞起来,就比较外行了,他需要助手,眼下这个杜枫便是最现成的。

    杜枫显得必恭必敬,偶尔才接上陈科长的目光。

    陈国斌终于微微点了下头:“小杜,下周六我们局要去参加省旅游博览会,好好宣传坪江的旅游资源。这段时间你就集中精神准备这件事,争取到时尽量充分展现一下坪江的特色。”

    杜枫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点头坚决保证:“请陈局长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准备的。”他的心里同时很激动,陈局长如此说,那就是他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我相信小杜你的能力,以后还有很多重要工作等着我们去做啊。”陈国斌面露赞赏并带一丝感慨,“好了,你先回办公室去吧,有空时写一份那时紧急借用局里五千块的简单经过,不要超过两百字,交给我就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

    “好的……”杜枫怀着高度感激的心情走了出来,他同时发现自己全身充满了空前的斗志,第二次发现坪江旅游局是如此的大放异彩——第一次则是在他充满憧憬刚来的时候,但很快就为现实所无奈。

    陈国斌身子后倾舒服靠在椅子上,闭目思考,不禁想起了张碧君这位纪检组长,她前后的行为举止有点矛盾,不太容易看出政治倾向来。至于华英雄和梁富强,倒是阵营分明,代表了坪江典型的两派对峙局面。而周曼玉当然可以比较无视,对这样的女人太给脸是不行的,只能在矛盾斗争中求同存异。

    梅姨这几天更加操心了点,倒不是做家务之类,而是对陈国斌和赵雅琴的关系进展。她深深感受到,他们二人得早点圆房才好,老这样可不是个事,特别赵雅琴眼瞅着就三十岁,都要成老闺女了。梅姨不禁又争当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急先锋,不过她一时也没什么好的撮合办法。

    “跟你说个事,听说县里下半年将拨来五千万扶贫专项资金,这是国家对革命老区的特殊支援。”书房里,赵雅琴按捺着内心的高度激动,平静地向那家伙进行了通报。

    “五千万啊?”陈国斌说着的语气跟那五十万差不多,很是轻巧,就好象他不识数一样。其实陈局长的脑子马上就在飞速运转了,事出蹊跷,必有原因,这应该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赵大小姐皱眉气恼:“跟你认真说事呢。你到底识不识数啊?五千万啊!”她满以为那家伙听说后起码也会夸张地啊出一声,结果仍是这样一副看到地上一分钱不想捡起来的样子。

    陈国斌不置可否:“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赵雅琴瞪眼:“当然是上面拨下来的!”

    “以为坪江是个宝啊。”陈国斌瞪回一眼,“别的县份有这待遇么?”

    “我们陵阳市就坪江是国家级贫困县,这份特殊待遇当然只落在坪江身上。”

    “省里的情况呢?国家级贫困县好歹也有十几个吧?”陈国斌感慨不已,“这贫困县的帽子还真是好啊,以后哪怕富得出油也千万别主动摘帽,更不要去申请无聊的县级市,我们国家只有贫困县的说法,可没有贫困市的说法。”想起后世那些开着宝马拿低保、驾着奔驰住廉租房的牛人们,陈局长便忍不住唏嘘。

    “用你说,我才没那么蠢。”赵雅琴哼哼两声,马上认真几分,“省里另外还有一个县也拨了三千万,就我们坪江和那个县拨得最多了。两个县都是比较特殊的革命老区,此次属于重点扶贫对象,并没有采取平均主义。”

    至于在赵县长的心里,从省里提前获悉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处在高度激动之中。突然多出的五千万,对她这位整天为签不签下面多次送上来、强烈要求的十万、二十万报告的而发愁头痛的穷县长来说,简直就是一块超级大馅饼,甚至都有点不知拿来做什么好的感觉——哪里都很需要钱。

088、天上掉下了扶贫款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陈国斌点头笑着,“雅琴,祝贺你们衙门有钱了。”

    “哼。”赵雅琴翻了个白眼,略微皱眉,“我就是感觉奇怪,听说省里面在讨论分配这笔扶贫资金时分歧不小,但最后还是表决通过了重点主义的原则。而在确定重点扶贫对象时也出现了很大分歧,坪江最终能够得到这笔资金比较意外。”

    “哦?”陈国斌有了一点兴趣,“谁提出来的?”

    “钱书记。”赵雅琴感到不解,自言自语:“他怎么会这么支持坪江?”

    陈国斌脑海中马上出现了南湖省这位一号首长的身影,偶尔在电视上看到时,倒像一个比较朴实、贴近老百姓的官,跟徐书雁有那么一点类似,就是人可不貌相,人后到底怎么样,陈国斌却是不得而知。

    “你说的表决通过是省委常委会吧?”陈国斌沉吟着道:“这笔资金也不算多,用得着搞这么大架势么?有点小题大做了。”

    “是啊。”赵雅琴亦以为然,“在十二个常委中,七个持坚持态度,这点才奇怪。我其实根本没抱幻想,谁知道最多的一笔扶贫款就意外落在了我们县的头上。省里比我们县更需要这笔钱的地方可不少。”

    陈国斌心里倒是明白,赵雅琴在省里的靠山是那位常务副省长,和她家老子有些渊源,另外省军区司令员应该也有点关系,那婆娘有个叔叔在军队当差,官还不小。至于其他人,陈国斌并不认为那婆娘的高级关系还能拉得更大,省里的局面似乎要更加复杂。

    他不置可否地问:“会上都有哪些人持支持态度?”

    “你认得人么?”赵雅琴略有不屑地撇了下嘴。

    “废话!”陈国斌瞪了下眼,“我看电视比你要多好不?”

    “哼,尽是些肥皂剧!”

    “好了,少说些没用的。”陈国斌认真几分,盯着那婆娘,“到底都有哪些人?”

    赵雅琴想了一下,省得那家伙听了跟没听一样,顺便帮他提高一下政治觉悟,同时显出自己比较有政治头脑,便仔细分析:“在这七个常委里面,钱书记与组织部的曾部长、省委刘秘书长三个人的态度向来是同步的,所以主要只是钱书记的态度比较奇怪,那两位如此并不奇怪,懂我的意思吗?”

    陈国斌眉毛一甩:“不要把我当成小学生,行不?”

    赵雅琴忍着好笑,继续认真分析:“在其余四个常委中,省政府的贺省长和省军区的万司令员表示支持的态度,这并不意外。”

    陈国斌揶揄着插了一句:“只恨不得给你送来金山银山!”

    “陈国斌,你能正经一点吗?”赵雅琴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给你说点正经事,还这样!”

    “在家搞这么严肃有必要么?”陈国斌嘴角一撇,“我这个说法比较形象,你懂我也懂,那就行了。”

    赵雅琴咬牙轻哼了一声,又皱起了眉:“纪委的孙书记和宣传部的黄部长持支持态度也很奇怪,这两个人平时很少表态的。”

    陈国斌随口问了一句:“他们什么倾向?”

    “没什么明显倾向,跟我在坪江差不多。”

    “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你当我是神仙啊,我只是一个县长而已!”赵雅琴忿忿望来,谦虚得很。

    “唉……”陈国斌长吁了一口,身子惬意地往后靠了靠,嘴上说得轻巧:“这中间好象还挺有玄机的啊?”

    “废话!”赵大小姐有点想哭,敢情她说了大半天,那家伙就得出了这么一个伟大的结论。

    “这个嘛……”陈国斌又摆起了教师爷的架子,“想不通就不用老想着,心安理得地接受就行了,人家省里的层次比你可要高得多。我认为,现在你的主要注意力应该放在如何高效率使用这笔扶贫款上,千万别这里分一点,那里分一点,满足大家无底洞一样的胃口,那样是最没效率的。”

    顿了一下,他继续教导道:“雅琴,你要这样想。就当这笔意外之财本来就没有一样,没这笔钱大家还不是照样要活?地球还不是照样得转?排除这些干扰之后,你就可以心无旁逸地考虑如何使用这笔钱了,而不用老是有顾东顾西的无谓想法。我的意见是,这些钱应该集中使用在最有意义的领域,如此方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效用。集中力量打歼灭战,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听着,赵雅琴心里虽然习惯性不爽那教师爷的语气,但原先类似于一夜暴富、然后有点不知该干什么的那种亢奋心理,却是顿时冷静多了。她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集中使用很重要!我觉得用在迁校方面最合适,原来还很头痛从哪里弄钱,现在钱意外就飞来了,这样可以大大缩短进度。”

    “嗯……”陈国斌沉吟着,“等这笔钱下来后,盯着打它主意的人只怕不少啊,像我们旅游局这次才下来五十万,一个个就心痒得受不了。雅琴,从现在开始,你就应该转入对这笔巨额扶贫款的坚决保卫态势。抓紧一点时间,抢先把迁校准备事宜落在实处。如果有人从中作梗不让迁校计划通过,你也要坚决把钱抓牢,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虽然对那家伙的一丁点流氓习气习惯性不舒服,赵雅琴还是感激地点头:“国斌,谢谢你了。”好歹那家伙还是帮着动了一点脑子。

    “客气什么……”对那婆娘比过去听话了一点,陈国斌却是几分欣慰,几分无奈……

    连续几个晚上,陈国斌都对省经济卫视的民生之声比较感兴趣,这是一个贴近老百姓的比较前卫的新栏目,主要根据人们的报料由记者去跑一些比较特别的现场,比如哪里发生了小火灾,小车祸,亦有丢小孩之事,等等。总之,相比于国内一般的新闻节目,这个栏目主要报道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而相比之下,陈国斌更乐意看这些比较不受新闻限制的小事,其更能准确反映社会面貌,见证着时代的进步。

    虽然十几年后这样的栏目层出不穷,见怪不怪,国外更是早就有了。但眼下在国内,南湖经视的民生之声却是相当敢为人先的新事物。

    陈国斌这几天看得比较多的则是关于国雄保安的种种英雄事迹。他不知道楚鸿烈是不是有明确的炒做目的。总之,每次哪里发生纠纷时,只要被国雄保安的巡逻队员看到了,马上便会小题大做,用对讲机呼叫附近的队员,结果每每在很短时间内,便有几辆崭新的“国安”(国雄保安)巡逻面包及巡逻摩托从各个方向迅速赶到现场,进行文明而不失严肃的劝导,混乱的现场则一律会被酷得不行的巡逻队员们迅速控制,而好一会后警察赶到就只能处理善后了。

    此类事件频率发生,广大人民群众看在眼里,个别线民更是觊觎那据说有几十块的报料费,而向经视的民生之声热线踊跃报料,而待民生记者赶到现场,围观未散去的群众们更是激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关于“国安”的英雄事迹,不过那些英姿勃发的“国安”队员们早就撤走了,继续他们的巡逻维安之路。

    经过多次报道后,“国安”的英雄事迹便越来越为广大市民所知晓,加上平时经常能看到从身边驶过的国安巡逻面包或者摩托车,车辆和队员身上的标记又是如此醒目、正气十足,让人的安全感倍增。而这种巡逻的频率,比起警方来说却要高多了,也深入得多,连小街小巷都不放过。总之,星城的市民们,经过耳濡目染,很快就对国雄保安有了深刻印象……

    对于这些,陈国斌是相当欣赏的,虽然这种高强度巡逻的方式会让保安队员们比较辛苦,耗油也多,但舍不得孩儿套不着狼,迅速把广告打得哗啦啦地响,眼下却是非常重要的。陈国斌对楚大经理的商业头脑不禁更多了一丝佩服,这显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物。事实上,像这种任务、广告两不误的方式,其效果远比在电视台打广告要精彩有效多了,何况如今的民生之声栏目由于题材新颖,很快就成为了广大市民所喜欢的节目,“国安”的曝光率自然更高了。

    有如此头脑的楚大经理坐镇,陈国斌自不用多想什么,他相信楚鸿烈有着自己明确的业务扩展计划,绝不会只是光干活不拿钱——楚大经理如今却是负债累累,想必压力不小,赚钱的动力自然也不会小。

    同时,政治觉悟高了一点的陈国斌如今对省卫视的新闻联播基本也不放过,而在听那婆娘说过特别扶贫资金的事情之后,他对诸位省领导在镜头前的一言一行相对也表现出了更多兴趣,尽管他非常清楚人前人后通常是两个样,不过还是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钱书记?对于这位亲民口碑不错的省委一号长,陈国斌实在摸不透,怎么就和坪江这穷山恶水之地扯上了关系?另外省纪委那位传说中的矮小的黑脸包公孙书记,也让陈国斌的印象比较深刻,当然这仅仅只是印象而已,长相特别点,传闻狗血一点,都能显著增加印象。就像他陈局长一样,以前虽然只是个副科级芝麻官(现在其实仍然如此,只不过陈局长比陈科长听起来更气派一点),知道他的人却还不少,这也是一种广告效应。做人,就不能太默默无闻,知道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名人,没人知道,那就只能像原来计划基建科的老贺科长那样,退休之后才有可能大器晚成。

    在局里,这几天陈国斌的心情也还不错,除了周曼玉,别的局领导对他都算客气,特别是梁富强,每次有事没事打交道时总是显得比较热情,言谈中流露善意不小。对此,陈国斌固然知道专项资金的臭味是一个重要因素,同时也容易看出梁局长的另一个小算盘,的确是想和自己打好关系。陈国斌的态度倒是不错,但云里雾里,并不深入,他现在不求别人什么,当然要矜持一点,架子高一点。不过局领导们暂时也没提钱的问题,先打关系增加感情,再谈伤感情的钱,这样才能不太伤感情。

    周五上午快下班时,梁富强敲进了陈国斌的办公室,脸上甚是热情。

    “陈局长,中午有空吗?有位朋友正好请客,要是方便的话,就一起去随便吃个饭吧。坪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多认识些朋友,做什么都方便点。”通过先前的交道,梁局长虽然感觉陈局长年纪轻轻却不容易捉摸,滑得要死,但还算好说话,这次则的确是正好有朋友请客,他便想着拉上陈局长,亲近关系的人情客往而已。

    “行。”陈国斌倒是爽快,“就是麻烦你的朋友了。”

    梁富强笑着:“吃个饭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我先打个电话……”

    待梁局长识趣地先出门后,陈国斌便拨了家里的电话,向比较有意见的梅姨认真说了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的情况。最后梅姨当然不能不同意,只是又郑重交代一番,比如不能在外乱来,少喝点酒,等等。让陈局长心里暖暖,脑袋却有点大。

    陈国斌想着自己也算是来坪江认真发展了,多扩展一点人际关系,还是有必要的,所以并未拒绝梁局长的邀请。

    比较寒碜的是,陈国斌和梁富强两位副局长都没车。好在一道去吃饭、毗邻的林业局一位童姓副局长有一辆破面包,经梁局长介绍客套招呼一番,三人随即一起搭上面包车,驶出了两个局共用的院子。

    哼,一点都经不起糖衣炮弹的诱/惑!在后面没多远的周曼玉自然看到了那家伙开始走向了腐化堕落之路,咬牙忿忿不已。

    陈国斌随着来到一家矗立在密水边上、不算很好、但也不太滥的酒楼,随后进入一个包厢,发现里面已经坐有正在交谈的三个人,语气有些粗俗,素质不怎么高。其中一个穿着警服比较显眼,另外还有一个陈国斌则认识,却是县交通局的米副局长。

    陈局长在心里不禁乐呵了一声。看来这次应该是一次重要的副局级干部会餐了,还真是人以群分。

089、你们的徐市长不简单啊

    陈国斌倒知道,梁局长是非常正宗的坪江本地人,而一起过来的林业局的童局长,也是如此,这并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听那特色十足的坪普(坪江普通话)口音就知道了。事实上,已在座的三人也全是坪江人,他们先前交谈更是直接用和闽南语差不多难懂的坪江本地话——整个陵阳就坪江话最是拗口难懂,甚是出名。

    而陈国斌虽然不会说坪江话,多少还能听懂一些,毕竟他这具身子的前世,在毗邻的香阴呆过不少年头,当然这并不是能听懂坪江话的主要原因——听不懂坪江话的香阴人多了去。主要是,陈国斌对语言比较敏感,以前听坪江人说坪江话多了,也就勉强能听懂了。

    而眼下,五个坪江本地的疑似副局(科)干部会聚一堂,那么一点意味就比较明显了。

    未待梁富强介绍,县交通局的米文和副局长便满脸笑容地望来,招手甚是热情:“陈科长……不对,应该是陈局长了。欢迎欢迎,快过来坐吧。”

    陈国斌一边走过入座,笑着点头大方回应:“米局长,好久不见了。最近局里工作还忙吗?”

    “唉……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也就一条新坪公路的升级。”米文和摇头有些无奈,一边分别指人主动介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旅游局的陈局长,以前可是我们市交通局赫赫有名的陈科长,年轻有为……这位是公安局的夏局长,这位是城关镇的乌镇长……”

    互相谦虚打过招呼,一干本地副局(科)干部继续打屁聊天,开着低俗不堪的玩笑,连在外搞女人都当成了炫耀资本,对陈国斌并未忌讳多少,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梁富强则更多陪陈国斌说话,他本来也是被临时叫来的,确实就随便吃个饭。这次请客的东家则是城关镇的乌副镇长,风水轮流转,下次就不知该轮谁了。总之,大概是局长们都对家里的黄脸婆腻味了,不怎么想回家吃饭。

    不久后酒菜上桌,平平常常,估计最多也就百十来块钱。

    吃喝劲头一起来,局长们更是比村民还要不拘小节,脏话连篇,同时八卦意淫指数也并不比长舌妇们差,什么这个局的某某跟谁勾搭上了,那个局的某某老婆跟别人有一腿,捕风捉影的事,倒是不少。让陈局长甚是感慨,要是发动这些官员们去当业余的国安侦查员,绝对能够无孔不入,连几根毛都能查出来。同时,他也对这些以搞别人老婆为荣(陈局长认为其中多数只是意淫吹嘘)的局长们表示了高度鄙视,相信他们的老婆也未必不被别人搞。

    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中感受一下坪江的特色官场,倒是很有意义。拉帮结派固然是基本事实,但大家在私下更多却是追求享受和放松,没谁整天把政治觉悟挂在脑子里。至少这顿午饭,陈局长就没看出有什么政治阴谋,只是一群腻味了家中黄脸婆的老男人再平常不过的集体意淫而已。而扯淡无极限、充分进入意淫状态的众人对陈局长也没多少顾忌,只当是梁局长带来的同事,年轻一点比较特殊罢了。除了把郁闷丢脸藏在心里的梁局长,没谁真把陈国斌这个年轻人太当一回事。

    事实上,梁局长与在座这些人的关系也不算很密切,主要就是大家一起凑个数,人多了轮流请客比较节约,省得回家又被老婆抱怨这个月的工资怎么才这么一点——在各局经费普遍高度紧张的大背景下,如今坪江级别不够的副局长们,普遍不容易随便报销餐饮费,其中不少都得自掏腰包。

    酒过三巡,除了陈国斌和梁富强(陈局长是不怎么喜欢和普通人喝酒,梁局长则是不怎么爱喝酒,便都只意思了一下,大家也不强求,酒本来就有点不够),其余四个男人都有点高了,脸上红色不一,说话更加粗俗不堪。

    “滴滴滴……”公安局夏局长腰间的BP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对这种很快就会以闪电速度成为文物的玩意,陈国斌却是感慨颇多,反正他可没挂BP机的落后意识,更不想带个砖头一般的大哥大(当官的这等奢侈品也不能随便带),而是打算两年后等诺基亚那款经典的3210横空出世时再买了。

    夏局长低头扫过一眼,马上摇头叹着一脸无奈,迅速起身,“局里还有事,我得赶紧走了,下次再聚。大家慢慢吃啊。”说着,急赶快赶出门奔去。

    “老夏他妈-的这段时间怎么老是吃不到一半就走?”米文和骂骂咧咧地笑:“要和老婆搞时也这样,那可够呛了。”

    “哈哈……”荡声四起。

    乌镇长略有感慨:“老夏他们局新来的秦局长可不简单啊,最近抓纪律作风抓得挺紧的。老夏也算倒霉了。”

    林业局童局长有些不屑:“我倒想看看那位香阴守护神来到我们坪江能折腾出个什么样。”

    “……”

    折腾到下午两点,才终于散场,桌上连骨头都被啃碎了,不愧为一群节约楷模。而老早菜就见底了,乌镇长也硬是坐得住,没喊过要加菜——连虚伪客气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当然他要是客气了,大家绝对不会客气。

    虽然感觉有点浪费时间,陈国斌倒不太在意,打算以后像这样的场合偶尔为之,感受一下,并混个脸熟。其实这种褪去官场那层神秘面纱后的低级聚餐,往往更容易表现出这一群体的精神面貌与心理特征,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窗口。

    由于童局长喝高了,没喝几口的陈国斌便主动开车,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掌握在一个醉鬼手中。

    童局长和梁局长均坐在后排。梁局长也没喝几口,倒是清醒得很,只不过他根本不会开车。

    “老梁,你们旅游局最近不是拨下一大笔经费吗?这小日子应该滋润多了,以后你可得多请点客啊。”童局长有些含糊不清,忿忿不已:“妈的,现在我们林业局卡得很紧,不出差连毛都报不到。”

    梁局长苦笑着轻叹一口:“那可是专项资金,哪能随便动用。”

    “屁话!”童局长不屑,“是钱就能用……”

    陈国斌不置可否,却是感慨如今坪江各局的日子的确不好过,连副局长们都如此郁闷。他不禁对那婆娘的铁母鸡形象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下车进楼后,童局长招呼一声,便摇摇晃晃上楼回自己办公室睡觉去了。陈国斌则与梁局长向右拐进旅游局的地盘。此时离下午的上午时间还早,自然没什么人,四下静悄悄的,除了外边单调无比的知了声,充分渲染着这炎炎夏日午间的死气沉沉。

    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梁富强停下打了个哈欠,“陈局长,那我先回办公室打个盹。”

    “好的。”陈国斌点头,顿了下忽又殷切望过,轻松说道:“梁局长,有空你就学学车吧,局里可能会增加车辆编制,不过没有司机编制。”

    梁富强愣了一下,眼中马上亮光一闪,经过这段时间的交道,他对陈局长的话还是挺相信的,不禁有些激动:“陈局长,谢谢你了,我会抓紧的。”梁局长却是没想到,有车一族的遥远梦想,似乎很快就能实现了,他学车的念头顿时空前强烈。

    回到办公室后,陈国斌伸出双脚搭在办公桌上,如此靠着椅子睡还算舒服。

    前面向梁富强提前透露那么一点小道消息,算是一种小恩小惠,他也不是完全没人情味的。事实上,陈国斌最近打算冲破阻力,为局里增加点人员编制和车辆编制,而就眼下的条件,实在太差了,他可不是一个拿着烧火棍上战场的牛人。同时对坪江的这些穷副局们,陈国斌也挺感慨的,都穷成这样了,还搞个毛派系斗争,并不难瓦解利用……

    香阴郊外水库岸边的杨柳下,陈正南、孙海鹏和王战军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垂钓喝酒谈事,已有好长一会。

    王战军转头望过不解:“老孙,这次钱书记怎么会这么支持坪江?”

    孙海鹏沉默了小会,才道:“你们的徐市长不简单啊。”

    “哦?”王战军颇感意外,“难怪了。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

    孙海鹏淡淡点道:“徐市长的父亲当年不简单,虽然没做大官,却很有风范,带出了两个有前途的人,而这两个人都懂得知恩图报。”

    陈正南轻轻点头,感慨了一声:“真不容易。”

    二人亦有同感:“是啊……”

    孙海鹏沉吟道:“这次提到常委会上讨论,背后也不简单,站队更加明确了。”

    陈正南和王战军都没有接上话,有些事只可意会。

    “对了,老陈。”王战军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到更加现实的方面,“星香高速……”如今省交通厅已经有了想法,星城方面也比较积极,陵阳市委市政府终于准备提上日程……

    周日黄昏,董婉依和董依凝早早做好晚饭吃过,驱车来到密水边上一段没有建筑物的空荡荡的堤岸上,停车下来手拉手慢慢散步,惬意呼吸着自由空气。此时落日余辉洒在江面,金灿灿一片,却是格外绚丽,让她们的心情更加不胜愉悦,高度陶醉其间。

    董依凝小蹦小跳没个正经,一脸兴奋地说:“从星城过来才两个小时,跟以前我们在江夏坐一趟过江的公交车差不多。以后每天下班后我都可以赶来,早上再去上班就行。”

    董婉凝心里甚觉幸福,她也很想每晚和妹妹一起,这样才不会老是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她的目光却不禁落在了那妹妹的圆屁股上,皱眉担心:“这样你那屁股受得了啊。”

    “嘿嘿,没事啦。”董依凝挨紧了一点,“姐你不经常打它嘛,都打习惯了,颠一下没什么的。哎哟……”却是马上又挨了她姐一屁股。

    “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害臊……”打骂归打骂,董婉凝却是疼不死那宝贝妹妹。

    陈国斌这次也吃得比较早,梅姨知道他晚上要出来散步追求所谓的自由,便提前做了,省得他回家太晚。

    骑着局长专座,陈国斌没什么目标逛荡,不知不觉也来到这段比较安静的堤岸,却是正好迎着她们姐妹二人散步过来的方向。

    隔着老远,陈国斌便认出了她们那熟悉的身影,心里顿时涌过一阵幸福,额上则马上皱了起来。对坪江晚上的治安很差一说虽然很不以为然,陈国斌却非常担心她们姐妹晚上出来乱跑。他不禁踩紧一点油门,加速开了过去。

    “姐,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等前面的摩托车开近一点后,董依凝顿时也发现了那个化成灰她都能认出的人,马上头大得不行,“怎么在哪都能碰到这个背时鬼啊!”

    董婉凝则感觉呼吸有点加快,自从几周前在陵阳不辞而别后,她都还没见过那个人。同时董婉凝也有些尴尬,关于那人调来坪江一事,她可是向那妹妹打了埋伏的,谁知道就这样撞上,肯定要穿帮了。

    “是啊,怎么就这么倒霉。”董婉凝皱眉附和,一边先发制人:“依凝,你最近见过他啊?”

090、这人的作风确实有问题

    “何止见过,上回在星城都碰到那人两次。”董依凝一脸愤愤不已,“不知道跟他有什么仇一样,老是动不动就碰上。姐,你说他是不是在跟踪我们啊?”

    “啊?”董婉凝额上顿时皱得老高,点头危言耸听:“有可能哦?”

    董依凝咬牙正待向快到跟前的那人发泄心中的高度怒火,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盯着那位企图转移视线的老姐,气呼呼质问:“姐,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也来坪江了?”

    “哎呀……”董婉凝继续打着哈哈,陈国斌这时已经骑到旁边嘎然停下,尽管对她们出来乱跑很是恼火与担心,脸色倒没多大变化。他微微皱眉:“董主任,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带着妹妹出来乱跑?不知道坪江晚上很乱?”

    “我……”董婉凝一时被那人气势十足的见面礼给问住了,就好象犯了错误的小孩被大人逮了现行一样,甚是郁闷。

    “我们出来跑,关你什么事啊?”倒是董依凝马上瞪眼反击,一边把她姐的小手拽得更紧,信心十足:“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我姐!”

    陈国斌暂时懒得理小姨子,一脸严肃盯着董婉凝这位大姐大似有一点心虚的眼睛,“董主任,赶紧带你妹妹回去,以后晚上可别乱出来。这都像什么话,堂堂一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还这么不注意安全!”恨铁不成钢,就仿佛他是县长一样。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董依凝皱眉忿忿不已,马上却被她姐给拽了一下,板着脸:“依凝,说话注意一下语气。陈局长这也是为我们好,我们这样出来确实有点不好。”

    “陈局长?”董依凝马上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那人,十分不解:“你什么时候又当局长了?”

    陈国斌心里哭笑不得,嘴上说得轻巧:“副局长而已,其实跟原来一样,就叫法好听点。”其实连台车都没有。

    “原来这样,哼。”董依凝略微不屑地撇了下嘴,拽着她姐就往前继续走去,一边赌着气:“姐,我们继续去散步,晚点再回!陈局长他想管天管地都行,还管不到我们散步。”

    董婉凝这时也觉得以前的隔壁那人也太多管闲事了,心里哼哼两声,一下便被她妹拉出了好几步。其实这会太阳才刚刚下山,地平线上仍残留着一片火烧云,甚是壮观,离天完全黑下来起码还得半个小时。

    陈国斌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多管闲事的觉悟,他马上开到路边支好摩托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她们快步追了过去。陈国斌忽然觉得,这却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接近机会。而这几周以来,每次只能远远看上董婉凝几眼,让他牵挂不少,自不会放过眼下的机会。

    他很快便与姐妹二人并行,不过离出一米远,省得让她们有压力。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董依凝转头瞪着嗔恼不已,一边则迅速和她姐换了个位置,让自己呆在中间,坚决隔开了两个人。

    “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要么现在回去,要么我跟着。”陈国斌平静不失坚定的振振有辞,不怕被人有老赖的印象。

    不要脸!董依凝暗哼了一声,顿时头大不已,对这块牛皮糖很是无语,上次在星城的香江边上,他也是这么不要脸地跟着自己。

    “爱跟不跟!”董依凝丢了一句,连头都没偏一下。

    而另一侧的董婉凝,这会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定定落在天边的那片火烧云上,陶醉其间,她感到空前的放松与塌实,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古怪感觉。不过她先前的古怪感觉实在多了点,早就习惯了,并没怎么当一回事。但董婉凝发现至少此时,她的心里并不排斥那人跟着,跟个男人的安全感确实要更大一点。至于那妹妹号称能打倒几个,也曾亲眼见过她在训练中轻松摔倒几人,董婉凝仍老是不相信那打小就被自己教训到大的妹妹能有多厉害。

    三人以这种不甚和谐的方式一起散步,一时谁也没有说话,而没过多久,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沉浸在了特殊的感觉之中。

    陈国斌发现自己再次出现了错觉,这种感觉就像那时和她们姐妹一起在江边散步一样,却是那么的强烈。而那时董依凝每次都会霸占在中间位置,让她姐和陈国斌各拽着一只手,幸福无比。

    他的心里猛然涌过一阵强烈的思念之情及带着几许感伤的幸福感,紧接着又被习惯性压了下去。陈国斌不想让自己再老是沉湎于过去,现在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肩上责任重大,而沉湎过去则会产生不小的消极影响。他没有太多的权利再继续这么做,哪怕只是一会。

    陈国斌很快让自己很快回到了现实之中,感受到身边她们姐妹二人的熟悉气息,他的心里迅速塌实了下来。她们的存在,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慰藉了。而像眼下这样三人一起散步,却是他三年多以来所一直高度渴望与深深怀念的。此时他的视线不禁有些模糊。如果有可能,他多么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董依凝一时也出现了错觉,隐约有了那时被姐姐和姐夫拉着手一起散步的那种高度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已经离去太久太久了,三年多以来,她再也没有真正有过,只在梦中偶尔才有上一回,醒来时却总是泪流满面。而在平时,她却不敢多去回想,那样总会让自己伤心欲绝。她已经哭过太多太多了。

    但至少,现在姐姐还在身边。而姐夫虽然暂时不在,但董依凝相信一定能够找到,不会像上一世的姐姐那样,永远失去。

    眼中含着泪花的董依凝终于从错觉中回过神来,她迅速清除了这种不正常的感觉,而在心里则把造成这种错觉的旁边的那个罪魁祸首恨得不行。

    “姐,我们回去了!”董依凝猛然冒了一句,转身拽着她姐就走了,而陶醉在一种特殊感觉中的董婉凝一时没能回过神,差点摔交,让陈国斌差点就迅速冲上去扶人了,但好歹没出问题,他也就没冲过去。

    陈国斌轻吁了一口,对那小姨子突然打断这种让人恋恋不舍的一同散步的幸福感有些无奈。他知道,那位小姨子就怕他骗走了她的宝贝姐姐,比上一辈子可要警惕多了。

    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处,陈国斌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依凝,干什么呢?”董婉凝皱眉小声嗔道:“也不先说声,差点让姐摔交。”

    “我肚子不舒服呢!”董依凝马上却是一脸难受,一只手捂住了肚子,董婉凝迅速转头望来,见那妹妹痛得连眼泪都出来了,顿时担心万分,“哎呀,都怎么回事啊?没吃错什么呀?”

    陈国斌也不禁高度担心,只是一时却不好上前。

    “没事啦。”董依凝翻了个白眼,“就那个啦,我们赶紧回去了。”其实她的眼泪是心痛出来的。

    “哦……”董婉凝这会倒是迅速想起,她妹妹好象就是这几天,悄悄朝那妹妹使了个真不害臊的眼色,并暗示身后有人。

    而身后的那人倒是塌实下来,他也想起来了,好象就这几天。上一世的最后三年,他和那小姨子朝夕相处,基本的规律自是清楚的,也知道她来的比她姐要厉害些,每次都得用热水袋捂好长一会。

    经过摩托车旁边时,董婉凝停下转过身来,已然恢复主任的派头,客气十足:“陈局长,这次谢谢你了。我和妹妹马上就回去,不用再陪着。”

    “好的。”陈国斌微笑点头,“路上注意安全,以后出来的话要早一点,别再跑这种没人的地方。”

    “你还有完没完啊?”董依凝回头气恼不已,“你管好赵大姐就行了,我们不用你多操心。”

    “……”

    望着她们姐妹二人渐行离去的背影,陈国斌摇头笑了,随后他则继续光明正大地跟在那辆丰田车后面一点,一直护送到县政府旁边的小区。对此,他倒不怎么在乎,就当是绅士风度的表现好了,随她们怎么看。

    车上,望着后视镜那辆总算停在了小区门外的摩托车,把着方向盘的董依凝直咬牙:“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

    “好了嘛,陈局长应该也没坏意。”董婉凝在那妹妹的大腿上轻拍着安慰。

    “你还向着他说话!”董依凝马上高度警惕起来,非常认真地道:“姐,你可别忘记我们的约定啊!那个人根本就是无聊,家里都有个赵大姐了,还整天出来乱来,上次我在星城都见到他跟一个女人关系十分暧-昧。这个人的作风非常不好!”

    “依凝,你都瞎想到哪去了?”董婉凝顿时恼羞不堪,瞪眼认真澄清道:“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这人的作风确实有问题,上次我也见到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

    “……”

    同仇敌忾一番,回家之后,董婉凝终于向董依凝坦白了隔壁那人非常巧合地调来坪江一事,认真解释说她先前之所以没说,就是不想让妹妹多担心而已,并信誓旦旦地说从陵阳调来坪江后,她今天才和那人见第一面。董依凝当然相信她姐嘴上说的,但心里的警惕丝毫没有减少。上一世,她那姐姐的嘴巴就靠不住,结果被那姐夫给拐走了!哼!

    不过董婉凝仍然没有解释赵大姐就是赵县长,而那妹妹虽然知道这里的县长是个比较年轻的女人,却怎么也想不到,赵大姐就是县长。之所以如此,董婉凝主要是不想那妹妹大惊小怪,而且说了肯定又会引起她的无端猜想,毕竟赵大姐和那人的关系非常特殊,如此落在敏感的妹妹眼中,董婉凝自己和那人间接又会被扯上莫须有的关系……

    陈国斌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欣慰,没了继续逛荡的心思,骑车心满意足地朝家里赶去。而对董依凝今晚仍然留在坪江没走,他则估计她最近应该是在星城出差,不用像去遥远的江夏那样急着晚上赶路。

    对陈国斌这次如此早就逛荡归来,梅姨感觉有些意外,却是巴不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迅速落地,虽然知道那家伙好象还能打一下,仍担心他在外被人拐骗走了。

    “怎么才回来呢?”梅姨嘴上却是嗔着抱怨,“快点坐好!”一边拿上拖鞋。

    “嗯……”陈国斌乖巧应着,迅速换到了另一个角色(另一面),心里暖洋洋的。

    接着他又上书房找县领导走后门去了。

    对坐在旁边等待、似乎比较正经的那家伙,正在写着什么的赵雅琴心里不禁犯嘀咕,感觉好象又是来要好处的,便马上警惕了几分,暗自先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这次可不能再轻易松口。

    她终于放下笔,转过身子,一脸公事公办的架势:“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陈国斌正色几分,直入主题:“我最近对局里的相关人员进行了一下初步了解,发现人才严重缺乏,这样很难担负起对莲云山开发的科学研究以及更为繁重的任务。当务之急,局里必须引进一点人才,这比什么都重要。光靠口号是做不了事的,需要实实在在的人才!”

    赵雅琴眉毛轻挑一下,不置可否:“怎么引进?”

    陈国斌没有任何犹豫,认真说道:“增加编制,并且设立特殊津贴!引进人才是一项重大的战略任务,可不能轻视。”

    “增加编制?”赵雅琴脸上故意装出不可思议的样子,慷慨陈词:“县里的财政早就不堪重负了,还能增加编制?我现在天天都在想着削减编制!”

    “赵县长,表情合适点就行了,太夸张那就假了。”陈国斌摇头略有不屑,继续认真说道:“我不是一个随便伸手的人,既然伸手,那就有伸手的理由。增加几个编制,财政负担能有多重?一年一个人五万总够了吧?莲云山项目动辄好几个亿,相比之下,这么点小钱算什么?你能让我拿着木棍上战场打仗么?局里现在就周局长算马虎,另外一个年轻人也有点能力,当然还要加上我。靠这点人马,我认为是绝对不够的,并且我和周局长还有其它很多事要做,可没有三头六臂。赋予任务时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否则就不要赋予任务,那样只能是白白地浪费人力物力。要做大事,就不能瞻前顾后、舍不得一点小利!作为一县之长,你不会连增加几个编制的一点点魄力都没有吧?”

    迎着那家伙不屑带激的目光,更主要考虑到了必要性,赵雅琴终于还是豪气大发,咬牙道:“几个?”

    陈国斌迅速伸出了五根指头,没待他说,赵雅琴就差点倒下了。

    “这么夸张做什么?”陈国斌轻哼一声,“短期内三个!”

    “……”赵雅琴总算答应先考虑一下。

    “对了,还有个事。”陈国斌甚是轻巧的继续说道:“局里还需要增加点车辆编制。”

    这下赵雅琴真的要崩溃了,一脸苦色:“你到底还有完没完啊?”

    陈国斌不置可否:“买车的钱由局里掏,养车的钱就得财政负担了。我的初步设想是买三台便宜点的微型面包车。没车,做事是很不方便的,我总不能每天骑着摩托车到处跑吧?”

    想着某人在调来坪江之前是骄傲的有轿车一族,前后反差确实不小,同时在心里也对某人老骑着摩托车出出进进感觉有些丢脸,甚至都能想象到周曼玉在背后的高度幸灾乐祸表情,等等。赵雅琴最后还是在口头上答应再认真考虑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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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得挂了,狗血得重生了,却又悲剧得穿到别人身上,披了件三流官二代的新马甲。这是主角在瞬间所享受到的新生三部曲。而主角,此时还猫在市交通局,也是个官儿,副科级准芝麻官!虽然表面上淡薄名利,他其实还是挺要面子的。男人谁不要面子呢?淡薄名利,那主要是一种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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