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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火恰     官妻txt下载     官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今晚就在这睡了吧

    陈国斌驾车直接把赵雅琴拉回楼下,先前没吃晚饭在外折腾那么久,他早就饿得不行,而赵雅琴也没好到哪去,所以抵抗力比较弱,未能经住美食的诱惑以及某人的强硬姿态——压根就不理会她要回招待所吃的要求。

    快到门口时,赵雅琴的脚步声忽然轻了很多,陈国斌感觉她像在走猫步,不禁好笑,倒没直接刷她的面子,大大方方掏钥匙打开门,这才回头扯着嗓子喊道:“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吃饭要紧。”

    “……”赵雅琴眼中直喷火,狠狠露了一脸凶相,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轻轻地溜进了屋。

    由于先前在湖边站得太久,赵雅琴早被折磨得没点力气,加肚子确实很饿。所以这会赵雅琴虽然很想撒腿愤愤离去,但走到这充满诱惑的门口,她却迈不动脚了,一进屋便直接往沙发瘫倒下去,软得不行。

    陈国斌摇头叹了一口,关好门后交代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了,马就好。”

    赵雅琴只发出了蚊子般的嗯声,有气没力的,眼睛早闭了。

    不过等陈国斌在厨房里麻利完成先前的未竞之业,整出几个香喷喷的菜之后端菜走出来时,眼前的一幕让他非常无语。却见赵大小姐跟个官老娘一样,软绵绵地躺在沙发,手则抓着撕下来的一大块酱板鸭,非常辛苦却又甚是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嘴油污,空前不雅。

    白过一眼,又累又饿的赵雅琴也懒得遮遮掩掩了,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继续把这一块酱板鸭辛苦啃完为止。而此时,一大只酱板鸭已被她一人消灭了一半。

    随后被赶到餐桌旁,赵雅琴的胃口仍很不错,把那剩下的酱板鸭紧紧放在自己跟前,摆明了吃独食的架势,继续重点对付,陈国斌连尝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陈国斌一脸怪异地盯着她的吃相,好长一会没说话。他的心里则有些触动,看着她吃酱板鸭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一些场景……

    “你干什么呢?”瞧着那人眼里的神色怪怪的,赵雅琴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撕下一条小鸭腿,不情不愿地往陈国斌好久都没动过的碗里一塞,“哼,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小气。吃!”

    陈国斌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吃。”抓起那只腿便啃了起来,速度却是一点不慢。

    其实赵雅琴的脑海里还有一个奇怪念头,她就是不想让某人多吃一口这只代表董秘深深情意的酱板鸭,谗死他!

    吃饱后,却已是晚十点多了,赵雅琴仍然疲软无力。

    “雅琴,今晚就在这睡了。”陈国斌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淡淡地说,他可不想让她来帮倒忙,厨房就这么几个碗,可经不起她的B学习过程。

    “什么?”赵雅琴差点从椅子跳了起来,“这怎么行?”

    陈国斌不置可否:“太晚回招待所影响不好,而且你也太累了。”

    赵雅琴瞪眼:“我拿什么洗澡?”

    “先穿我的,衣柜里有一套从没用过的。这种天很干,又有风,洗好的衣服挂半个晚就能干了。”

    “……”实在不想动的赵雅琴虽然很想杀人,终究还是咬牙默认了。

    正在这时,卧室的电话响了,赵雅琴想都没想,便猜到应是向晓兰打来担心领导情况的——这么晚还没回招待所。

    她打起精神,起身走进了卧室,面不改色心有一点点跳地说了晚就在这边住下了,却没有让向晓兰帮她把换洗衣服送来。这么晚了,赵县长还是挺体谅下属的。其实赵雅琴同时还有一个说不清楚的想法,她感觉向晓兰似乎对她的婚姻事实有一丁点怀疑,干脆便趁这个机会间接说明一下——她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让除梅姨以外的第三者知道有名无实的真相,那样会很丢人。事实,她感觉婚姻就挺丢人的,尤其那家伙还只是个副科长,偏偏还叼得要死,以为他是市委记。

    哼……

    当头发湿着的赵雅琴套着一件宽松过分的男式白色T恤从洗手间走出来时,陈国斌被雷了一下,却见那领口低到了家,居然见到了一丁点深沟,比那件超白T恤还要白。

    他夸张地摇了摇头,就像见到怪物一般,马转过头不再多看。

    “啊……”赵雅琴快要抓狂死了,脸则红了几分,她也发现了情况。

    终于,处理完一切的陈国斌躺回到了自己的床,赵雅琴则早就在把门锁得死死的隔壁躺下了。

    想起先前董婉凝送酱板鸭及其后的事情,陈国斌甚有几分感慨,一些东西总是若隐若现,在现实与梦境中交替出现,并不容易分得清楚。而对于赵雅琴,陈国斌这会则觉得那时吓唬她的想法确实有点小心眼,略有一丝内疚,不过再一想那时给她了那么多的课,应该也能补回了,他马又是理直气壮。

    还差一个多星期,很快就要到一个著名的历史时刻,7月1日的香港回归势必永远载入史册。

    不过陈国斌此时却更多想到了7月1日是董婉凝的25岁生日,今年她的农历生日在换成阳历后正好是7月1日。在一世中,他这一天则是第一次为董婉凝过生日,此时他们相识不过三个月,却早已不可救药地互相深陷了进去,是那么地让人愉悦与陶醉无比。

    匆匆一念,陈国斌没再继续想下去,他马转移注意力,想到了7月2日,这却是比前一天香港回归更具影响力的历史时刻。就在这一天,泰国的金融秩序开始崩盘,并将很快会席卷东南亚,接着是东亚……史称亚洲金融危机。这次危机的影响是深远的,事实会持续好几年时间。而对于内地来说,影响仍是不可低估的,尽管国家为了稳定人心会发出很多鼓舞士气的信号。

    不过此时此刻,早放弃投机倒把念头的陈国斌发现自己除了安心看戏之外,没什么好做的。他也不好向哪位大佬提前说什么调整经济结构、扩大内需之类的高论。在这样一个不付出高额学费就不能深刻理解一些东西的大背景环境下,想要说服那些头脑发热的人们冷静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陈国斌既没有这番热情,也没这有番兴趣。他认为,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有些教训是必须的,如果不经历过,下次还会跌得更狠。

    总之,除了已经否定的投机倒把活动之外,陈国斌不认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做的,最多就是在危机发生以后,适时提醒一下那个婆娘,以及那个香阴的父亲,让他们率先喊出调整产业结构、扩大内需之类的时髦口号,走在中央前面。

    此时,正在江夏家中的董依凝,没有了姐姐的监督,仍在肆意挑灯夜战。她的桌放着厚厚一叠财经类的报纸,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密切关注着国内外经济动向。而董依凝所创立的天凝公司,则已与南深集团形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他们现阶段的重点正是金融市场。董依凝对7月2日这一天高度关注着……

    住在陈国斌隔壁的董婉凝也还没睡着,不过她已经躺到床,脑子里则老是想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怎么可能?

    董婉凝很不敢相信,身份如此特殊、心高气傲的赵县长和陈科长之间会是那种关系?可是以陈科长的亲昵口吻来看,又很像那种关系,偏偏赵县长又故意此地无银地撇清关系。

    而就在先前隔壁门被打开时,董婉凝其实也听到了隔壁那人的说话声,明显是在叫后面的一个人,那个人则应是赵县长无疑,虽然竖着耳朵的董婉凝并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董婉凝认为赵县长是故意在掂着脚走猫步,这更进一步增加了她对他们关系判断的证据。

    但她还是不能确定,这从常理太说不通了。

    董婉凝已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好大一会。

    对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忽然回过神来,顿感恼羞不堪。

    而大概是第一次和那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缘故,赵雅琴也没睡着。想起那时意外撞见后董婉凝脸的惊讶表情及随后故意的轻松表现,赵雅琴就觉得特别丢人,这次真是丢到家了。再一想到那家伙居然不但不帮着打掩护,相反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一样,赵雅琴恨得都差点把牙齿给咬松了。

    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赵雅琴认为陈国斌是故意拿作为名义老婆的她的县长身份向董秘显摆,以衬托出他的高大与魅力,简直是无比龌龊。

    恨恨一番后,赵雅琴的脑袋仍然亢奋得厉害,睡不着,她倒是又想到了旅游战略,很快投入其间,不亦乐乎。在领会了典型案例的深刻教训之后,赵雅琴对坪江的旅游开发更有信心了……

    次日早,本来潜意识想要早起的赵雅琴,由于昨夜亢奋到凌晨两点才睡着,结果过了七点才醒来,可没把她吓了一大跳。

    连抱怨一下早就起来偏偏不叫她的那人都没空,换过晒干衣服的赵雅琴匆匆忙忙,好歹这里还有没用过的新牙刷,又经一番胡乱折腾,她总算稍微有点形象了。

    “急什么?”在她对着镜子折腾完后走出时,陈国斌见到了她不甚雅观的形象,额顿时皱起,“你这样好意思出去见人?”虽然只是名义老婆,但她在外丢人的话,陈国斌也会感到丢人,就像次一起去香阴走亲戚一样,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会这么差?”赵雅琴皱眉怀疑归怀疑,却是连忙又跑回镜子前面去了,细细一看,果然很不雅观其实还算雅观,某人只是觉得比平日差了一点点,而赵大小姐则是心理作用,赶紧继续折腾,最后总算让陈国斌没再奚落。

    陈国斌没有做早餐的习惯,他一向是在外面随便解决的。

    被赵雅琴赶着催着,陈国斌很是无奈地随她一起匆匆走到楼下,迅速车,驱车朝外冲去。

    而在宿舍区大门口,董婉凝则正在翘首等待领导的接送,结果她很幸运地和车的赵雅琴不期而遇了,确定他们昨晚确实是一起住在隔壁。董婉凝的脸仍是那般柔和,心里却惊愕万分。

    赵雅琴则顿时感觉脸滚烫无比,对某人的怨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周五下午快到下班时间时,准备走人的陈国斌意外接到一个电话,却是林诗蕾打来的。

    陈国斌一本正经:“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林诗蕾公事公办:“我把新型当铺的构想更进一步细化了,并制定了详细的面计划。正好我今天出差来了陵阳,就想找你一起再研究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漏洞和需要补充的地方。陈科长,你方便吗?”

    陈国斌没多想:“没问题。去哪研究?”

    “你是东道主,你决定。”

    “那就去我家。”陈国斌随口而出,重生以来,他就没有在公共场合招待私人的习惯。

    “你家?”林诗蕾差点喷了出来,她马想到了那个高高在的赵雅琴。

062、邻里关系还不错

    听到电话那边显得有点夸张的声音,陈国斌不禁哑然一笑,他却是想着自己在外面并没有正式的私人场所,去开房什么的则更加那个,而且这次是谈正事,需要看面文件之类,露天吹风的模式也不适合。

    陈国斌淡淡解释道:“我平时一个人住在陵阳。”

    林诗蕾呵呵自嘲一笑:“我反应过敏了点。”

    陈国斌没多想,便脱口而出:“她其实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哼,真的讲道理么?陈科长虽然对赵大小姐有意见,但他也是要面子的,该打的掩护还是会打,总不能让别人看低了那婆娘。

    “呵……”林诗蕾略有一丝玩味,不以为意:“我没那意思。”说归说,她的脑海中则清晰浮现出次在陈国斌办公室里和赵雅琴碰面的情景,那种浓浓的酸味,让林诗蕾印象格外深刻。

    “我也没那意思。”

    “呵呵……”

    约好会合时间和地点没多久后,陈国斌便开车在前面领着亲自驾车的林诗蕾,一起来到了单位宿舍。

    下车后林诗蕾并没有摘下墨镜,心里有些惊讶,“陈科长,你也住在这里?”她以前来过前面一幢她堂妹林诗兰住的楼。

    “不住这里住哪里?”陈国斌轻松笑着,“单位房,不用花钱。”

    “这倒也是。”林诗蕾微笑。

    俩人随即一起楼进到屋内,林诗蕾倒不像赵大小姐,对环境很是习惯。

    为了避免声音走漏,他们来到里屋对立而坐,林诗蕾随即从包里掏出一份十几页的手写计划,递了过来,却见其字迹清秀不失风范,让人甚是赏心悦目。

    “……我决定把集团今后发展的重心放到典当和二手市场方面。”林诗蕾平静而坚定地说出了她的单方面重大决定。

    陈国斌正在翻读手那份条理清晰、很有想法的计划,闻言心里有点惊讶,对她的魄力亦甚佩服。事实,他目前其实什么都还没有,而林诗蕾则已是景程集团显然牢牢掌握了实权的老总,仍如此坦诚平等相待。

    沉吟了小会,陈国斌点头坚定地道:“有这种敢作敢为的魄力作基础,我相信迈向辉煌的成功没有任何悬念。你的这个计划做得也很不错,我再提几点想法……”

    由于次俩人已在最核心、最关键的部分取得了高度共识,现在的切磋只是针对具体细化事项的一种探讨,加他们的思维均很敏捷,畅快谈完一共才花了半个多小时。

    此时外面的天色还没暗下来,陈国斌便客气了一句:“林小姐,要不吃了饭再走?”

    “好啊,那就麻烦陈科长了。”林诗蕾却欣然答应,让并没真有这想法的陈国斌无语了一下,不过他倒是坦然,“反正我也是要做饭吃的。”

    “我帮你。”林诗蕾目光殷切地望来,呵呵笑着:“吃一个大男人的白食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好啊。”陈国斌也没客气,他看得出来,林诗蕾并不是客气,并且应该会做。

    厨房里,俩人根本不用商量,便默契地分工准备起来,效率甚高,不过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心忙着,内心深处则对这种默契的感觉有点享受。

    “平时周五晚也不回去吗?”林诗蕾忽然冒出不甚和谐的一句。

    陈国斌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不想境界不低的林诗蕾也有八卦之心,但再一想也就坦然了,他又何尝没有八卦潜质。

    他嗯了一声:“最近一段时间都如此。”

    林诗蕾若有所思,嘴则道:“晚赶路确实不太好。”

    陈国斌一笑了之,林诗蕾亦是一笑,俩人继续无声胜有声地干活。

    “砰砰……”

    外面客厅的门被温柔地敲响,陈国斌和林诗蕾都听到了。

    陈国斌脸露出一丝苦笑,他当然听出了那是董婉凝的敲法,只道自己最近也太幸运了,带个女人回来就会被敲门,就好象她是来抓小三的现行一样。如果她是她的话,倒确实有点名正言顺……

    林诗蕾看似淡定,心里则有些难堪,她听得出来,那是一个女人在敲门,但断定不是赵雅琴——对赵雅琴的敲门节奏,林诗蕾可谓印象深刻。

    “没关系,应该是住在隔壁的邻居。”陈国斌轻松说着,一边朝外走去。

    林诗蕾哦了一声,略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解开围裙跟了过去。凭直觉,她认为自己躲在厨房里,影响会更加不好。

    敲门的正是加了一点班后刚回来一会的董婉凝,今天她妹妹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到。

    对于次因为自己送酱板鸭而造成陈科长和赵县长的可能介怀,董婉凝这几天总有点耿耿于怀,感觉过意不去。这一次,她终于下定决心去诚恳地道个歉。

    结果,在门被陈国斌打开后,董婉凝却再次非常惊讶地发现了屋内另一个让她心里颇受震撼的女人。她简直无法理解,隔壁那人怎么会这样?家里都有那么优秀的了,还要去认识别人?董婉凝心里有点为赵雅琴打抱不平,尽管她平时一般都不会这么小心眼,而是比较理解别人的。

    “董小姐,有什么事吗?”陈国斌脸甚是自然,热情地问。

    董婉凝自不好再提起那事,有些不好意思:“陈先生,我想借把钳子用一下。”

    陈国斌心里甚感好笑,亦有些无语,什么时候婉凝说起谎来也能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了?他嘴却是爽快:“没问题,你等一下。”马转身朝里屋走去。

    林诗蕾这时则朝站在门口的董婉凝礼貌地点了下头:“董小姐,你好。我姓林,是陈先生的一个朋,正好在这谈事。”

    “林小姐,你好。”董婉凝礼貌回点招呼。哼,又是谈事?就不能换个说法?

    她们却是没再多说话,林诗蕾继续等着,不让客人感到太尴尬,一直到陈国斌拿着一把钳子走出来。

    董婉凝接过后,表示了感激:“陈先生,麻烦你了。”

    “邻里之间,不用太客气的。”陈国斌轻松地笑。

    董婉凝很快回到隔壁自己的家,发现心里仍有一点不顺气,那个女人让她很捉摸不透,感觉很缥缈。她同时有点同情日理万机的赵县长,为了公事辛苦那么多,对家庭也忽略了太多。对了,陈科长和赵县长之间到底是不是那关系啊?董婉凝忽然又没底了。

    陈国斌和林诗蕾回到厨房继续忙活,好一会没说话,他们并没有进入高级交流的氛围——这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进入的,通常需要一种特殊的触动。

    “邻里关系还不错哦。”林诗蕾终于还是开口了,看似不经意地问:“做邻居应该很久了?”

    陈国斌淡淡回道:“有点时间了。”在他的心里,已经超过了十五年。

    林诗蕾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笑了一下没再多问。但她总觉得他和那位美丽大方的邻居之间,有点点奇怪,具体说不。

    协力做出一顿并吃完后,陈国斌坚决阻止了林诗蕾还想帮着洗碗的似乎有点虚伪的想法。而林诗蕾也感觉时间有点晚了,此时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她便礼貌告辞离开。

    这一次,俩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交流,不过还是享受到了一种默契的平静。美中不足的是,陈国斌对林诗蕾的八卦之心多少有点那个,这与她所表现出的高雅气质是矛盾的,不过估计也没多少人有机会让她起八卦之心。至于林诗蕾,则对陈国斌更有些看不透了,那位看着挺温柔的美女邻居也让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林诗蕾在楼下准备车,一辆北湖省城牌照的丰田车开了过来,正好停在她这辆南湖省城牌照的丰田车边。

    她不禁有些诧异,随即看到同样戴着墨镜、颇有女强人风范的一名年轻女子从车走了下来,这名女子也朝气势不俗的林诗蕾诧异地多看了一眼。

    她们不禁互点了一下头,并没说话,林诗蕾随即车离去。董依凝则有些纳闷,摇了摇头,一边从车内把包拧出,关好车门后急匆匆朝楼走去。

    开门见到才几天没见的董依凝,董婉凝的额顿时皱得老高,接过她手中的包,一边嗔道:“依凝,你到底都怎么回事啊?才几天时间,就瘦成这样了?”

    董依凝随手关好了门,马热情抱她姐,嘿嘿乖巧笑着:“姐,我想你了嘛。”

    一番撒娇,很快便让董婉凝没了脾气,只是哼哼几声,轻轻拍了一下那妹妹圆乎乎的屁股了事:“下次可一定要注意身体了。再这样,姐可饶不了你!”

    “嗯!”

    很快,董依凝又瞧见了电视柜那把没见过的钳子,心里马紧了一下:“姐,这把钳子哪来的?”

    董婉凝一惊,甚是轻巧:“隔壁借的,前面姐拔了一颗螺丝。”

    “怎么找他那种小气鬼借啊?借他一次东西就相当于挖了他的心。我去还给他!”董依凝十分不爽,立即拿起钳子,“姐,下次可别再找他乱借东西了。”

    “哎呀,知道啦,这不是省时间嘛。对了,依凝,你还东西时语气注意别老那么冲,那样那小气鬼会更以为自己亏大了。”

    “知道了!”

    听到敲门声时,陈国斌真有一点不想去开门,但为了避免门被敲破,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

    “依凝小姐,有什么事吗?”虽然看到了她手拿着的似乎很想砸向他脑袋的钳子,陈国斌仍然笑着问。

    “你不会用眼睛看啊。”董依凝嗔着,一边忿忿把钳子递了过来,“还给你!以后记得把你家的东西藏好一点!”

    陈国斌不以为意一笑:“我会注意的。”

    董依凝略感意外,声音有些生硬:“陈科长,我代表我姐谢谢你了。另外请注意称呼的正确使用方式。”她对依凝小姐的称呼怎么听都有些刺耳。

    陈国斌不置可否:“你和你姐都姓董。”

    董依凝咬牙轻哼了一声:“再见!”迅速跨进隔壁,砰的一声带关了门。

    陈国斌摇头一笑,随手轻轻关了门,他最近已养成这个坏习惯了……

    次日陈国斌起了个大早,赶回坪江成功吃了一顿难得的周六早饭,看得出来,梅姨挺开心的。

    不过赵大小姐就不这么开心了,围着桌子一起吃的时候就不看陈国斌一眼,就好象跟他有仇一样。事实,次陈国斌送她到市政府附近时,俩人就已经闹矛盾了。总之,赵雅琴认为由于陈国斌卑鄙无耻的私心,而让她在董秘面前丢大了脸,这是事故的主要原因。

    陈国斌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懒得多看赵雅琴一眼。

    对此,向晓兰非常识趣地当作不知道。梅姨则看在眼里,喜在脸和心里,她对他们俩口子闹矛盾是非常期待的,越能闹矛盾,就说明越有进步,这比他们看似和平相处的关系要有意义多了。

    所以,梅姨压根没想到要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而是不断地往陈国斌碗里添东西,热情得不行,让赵雅琴简直连肺都快气炸了。这也太偏心了!

    望着最多吃个半饱、气得非常饱的赵雅琴愤愤离去的背影,梅姨的脸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笑容。陈国斌则对梅姨如此良苦用心,在心里抱以苦笑。

    不久后,陈国斌还是厚着脸皮,牛气烘烘地冲进了房,他觉得对那婆娘还是应该打打拉拉并用。打十板,再赏五颗糖,才不容易丧失心理平衡,而长期闹家庭矛盾可不是什么好现象,那样会比较累。

    “雅琴,我想和你聊一下如何繁荣县城经济的问题。”陈国斌才懒得理会那婆娘的冷屁股,直接往她面前的冷板凳一坐,然后轻松抛出了一块砖头。

    “哼,你就吹!”赵雅琴白过一眼,冷色却是一下消了好多。她其实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063、人气是要靠拉的

    陈国斌没理会赵大小姐的白眼,他有的机会是损她,并不急在一时。

    这段时间,陈国斌有空时偶尔也会认真思考一番,像坪江这种穷山恶水、要啥没啥、晚像个鬼城一样的地方,到底要怎么搞,才能搞出一点样子,至少热闹一点,省得晚连出门逛个街都没一点劲头。他却是也知道,赵雅琴为了改变现在的这种状况,操心可是不少。

    总之,陈科长多少还是为那婆娘操了一点心,但他不想表现过于明显,让婆娘误以为他真的对她很操心一样。

    “吹吹又不犯法。”陈国斌眉毛一甩略有不屑,直入主题:“我认为增加坪江县城的人气非常重要。”

    “这还用你说?地球人都知道!”赵雅琴瞪眼过来,“问题是怎么增加人气?”

    陈国斌轻咳两声:“赵县长,你堂堂一个县老娘,想听取民意就这态度?这样我可没想法了,有想法都没兴趣了。”说着,他便作出想要起身的样子。

    “县老娘也是人!”赵雅琴哼哼两声,嘴虽然还有点硬,语气却比先前缓和几分,叹了一口:“增加人气很困难啊,坪江的底子就这样,改造县城又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实现的。”

    见她软了一点,陈国斌便没有起身,把背往后一靠,淡淡说道:“你不要什么都和改造挂沟。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把坪江县城改造成天堂又能怎么样?没人气还是没人气。人气是要靠拉的,并以滚雪球的方式不断扩大,越聚越能吸引人气。”

    “怎么拉?”赵雅琴一脸无奈,“你以为是菜市场卖菜,吆喝几嗓子就能把人给吸引来了。”

    “这和菜市场卖菜在本质还就是一样。”陈国斌哼了一声,不甚客气地说教道:“一个卖菜的,只要他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自己摊子的前面,赚钱肯定会多些。至于吆喝几嗓子,这在本质可是吸引人气的战略手段。没点脸皮你敢吆喝么?没点嗓门你能吆喝得像模像样么?你看不起卖菜的,并不代表你就比卖菜的高明到哪里去。雅琴,要不耻下问才行啊,应该善于虚心从日常生活中领悟到蕴涵其中的丰富智慧,在本质,这些智慧其实都是相通的。”

    “……”赵雅琴咬牙切齿地忍了下来,好在她早不是第一次领教那人的语言特色了,并且那人说的通常还有一两分歪理,虚心地问:“那我应该如何向卖菜的学习呢?”哼,你就是个卖菜的!

    “呵呵,这还不简单,你去卖几天菜就知道了。”陈国斌轻巧开着玩笑,又摇头感慨了一声:“雅琴,你就是与老百姓的生活离得太远了,这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堵墙。”

    顿了一下,见咬着牙的赵雅琴并未反唇相讥,陈国斌便当她是孺女可教了,认真几分切入正题:“你们坪江城关镇的人口登记是五万多,其中有三万人分布在传统的县城范围以内。不过这只是字面的数据,考虑外出务工人员的可观比率,估计城区也就剩下两万登记在册的常住人口。更主要的是,在剩下的这些人口中,最具活力的中青年男女比率很低,他们多数都去沿海给别人做嫁衣去了。而中青年男女却又是人气的主要部分,这正是坪江让人感觉没人气、死气沉沉的真正原因。”

    听着那人的分析,赵雅琴暗中吃惊,虽然感觉有点刺耳,却立即深刻感受到了人气欠缺的根本原因和严重性。她额深锁,插了一句:“但县城也有流动人口,并且政府机关也不少。”

    “你这问题提得好。”陈国斌点了点头,“要增加县城的人气,就要从这些相关的方面来做文章。而想直接把在外地务工的本地活力人群呼唤回来,就算嫦娥也没这等魅力。老百姓的生活是很现实的,为了生计、为了感受外面精彩世界的那颗脱缰的心是很难收回的,必须让他们深刻感受到家乡切切实实的变化,并有更多的机会,他们才会陆续回来。政府部门目前要做的,就是迅速改变人们对自己家乡的印象。”

    “画饼能充饥吗?”赵雅琴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你说的这些再有道理,对于增加人气又有什么用?”

    “我这首先是在分析县城缺乏人气的根本原因。”陈国斌瞪眼振振有辞,“连原因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解决问题?你以前分析过这个原因吗?”

    “我……”迎着那“教师爷”高高在、目空一切的目光,赵雅琴心里恨得不行,却一时哑然,小会才道:“你现在分析了原因,那又怎么样?”

    “对症下药呗!”陈国斌嘴角一撇,“我估计坪江城区除了两万常住人口,流动人口加政府机关、学校、医院等各类机构在内,应该也有两万,这个数字可不能小看了,它的活力指数比城区的常住人口要强多了。总的来看,目前坪江城区的实际人口应该有四万左右,虽然这和全县一百万人口的总数比起来还很小,但目前各地的县城,多数都差不多如此,并不稀奇。”

    “而城镇化水平和城镇人口的比率,在本质是地区经济水平的极其重要标志。城镇化水平越高,城镇人口的比率越大,经济水平势必越高。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人口集中后,人气势必显著增加,而经济活动的内涵也势必大大延伸。设想一千户人家,如果以每十户为单位,分散居住在一百个地方,他们的经济活动必定是相当有限的,主要以自给自足为主,很难进行社会分工和互相交换,这是一种非常落后的经济结构。”

    “相反,如果这一千户人家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那就很容易进行社会分工,三百六十行,大家都尽量去干自己最擅长的,如此效率就要高得多。同时,人口集中了,交换也很容易进行,加人气所相应带来的激烈竞争,以及消费品种类必然的大大增加,对于刺激大家的生产积极性及消费**却是有巨大作用的,而这些正是经济活力的主要表现。”

    “所以,提高城镇化水平和城镇人口的比率,对发展经济来说,具有极其重大的战略意义。对于政府职能部门来说,不应消极等待当经济渐渐发展后城镇化水平和城镇人口自然而然的相应提高,而应提前想办法,把所能集中的人口先充分集中起来再说。像英国的圈地运动,那就是很好的范例,虽然野蛮了一点,却大大去除了人们骨子里头的传统惰性,同时把人口集中了起来,终于成就了伟大的工业革命并走在世界前列。有些事情,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

    “就是做起来很不简单!”赵雅琴终于又插一句。

    “是啊。”陈国斌懒洋洋地感慨一声,舔了舔嘴唇,轻咳两声玩味望去,“说话很辛苦的。”没了下文。

    赵雅琴憋了三秒钟,终于压下了火气,她深呼吸一口站了起来,很自觉地朝门外走去。如果不是为了看那人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她赵雅琴绝不会如此屈辱地卧薪尝胆。

    小会之后,赵雅琴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又走了回来,放到陈国斌边的桌面,再次坐下,语气意外带有几分亲切:“喝口水再说。”幻想着那人小毛孩的样子,赵雅琴心里有时也会冒出点爱心,更是解气。

    无论真假,陈国斌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点头嗯着:“谢了。”一边抓起杯子,摇头惬意地喝了一小口,他先前那般其实主要是为了享受赵大小姐的服侍,并不是真渴了。这种感觉实在很好,特别看到赵雅琴脸忍得难受的样子,陈国斌就更加爽得不行。再一想到这婆娘每每在外当县长风光无限,在家偶尔刷刷她当然还是有点成就感的,而且她那脾气实在也是欠刷。

    再次轻咳两声,陈国斌放下杯子,继续讲课:“前面我说了那么一大段,雅琴,你有什么最主要的感想?”

    赵雅琴轻哼一声:“把人往城里赶呗。”

    “嗯,不错。”陈国斌点头称赞,“主要就是这个意思。延伸开来,像星城这样的大城市,你可以想象它的人气与坪江这种小村庄比起来,差距会有多么巨大。星城目前的常住和流动人口,当在三百万以,相当于我省总人口的120。单从人口数量来看,星城市区相当于60个坪江县城,而我省一共才70多个县市,这样可以更直观感受到省城的规模了?事实,由于人口集中后所必然产生的在生产积极性及消费**等方面的增幅效应,星城市区实际远不只是60个坪江县城如此简单,其经济活力比60个坪江县城要强得多。这就是大城市的魅力!像海、纽约、东京这些世界超级大都市,就更加不可想象了。千万不能忽视了城市的这种巨大魅力。”

    赵雅琴认真听着,她感觉有点像在听政治经济学,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某人的讲课很精彩,她还是没有贸然打断,并用心体会着。

    顿了一下,陈国斌来了个跳跃,忽然笑着开玩笑:“雅琴,你哪天要是当星城的市长,可千万别再拿村长的思维去管理这种大城市啊,它绝对不是简单的升级,而是一个巨大的跳跃。深刻理解城市的本质非常重要。”

    赵雅琴快要气晕了,她却很惊讶自己怎么硬是忍了下来没有发作。倒是那人提到的星城市长,却让赵雅琴顿时砰然心动,虽然以前她甚至幻想过当省长其实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纯属一个概念,但此时在那人把大城市的魅力给充分展现一番后,她想当大城市主要领导的念头却是空前膨胀起来,很有一种建设超级大都市的强烈激情,印象非常深刻。

    陈国斌却马又泼过一瓢冷水,语重心长地道:“雅琴,不要好高鹜远啊,你现在连坪江这座小县城都还搞不好。”他如此一扬一抑,却是有想法的,以让赵雅琴既有远大的目标和眼光,又不忘脚踏实地。

    赵雅琴好想哭:“陈国斌,我……”真差点就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陈国斌摇头无奈,“跟你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做什么?继续说正事。”

    赵雅琴深呼吸一口,脸总算恢复正常,尽管心里仍在沸腾不止,“你说得倒是大道理一套又一套,不去当经济学教授真是可惜了。问题在于,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坪江县县长,也就是村长的水平,你帮我出点实际可行的主意。”哼,我再小也是正处级的县长,你才是副科呢!赵大小姐更加坚定了把那人拐骗到坪江做自己直接下属的想法。看我管不死你!

    陈国斌呵呵一笑:“雅琴,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你起码还是村长,我连组长都够不呢。”

    他马话锋一转继续正题:“我有个迅速增加人气的想法,不过阻力将会不小,需要有很大的决心才能付诸实施。”

    见他脸表情甚是认真,赵雅琴顿时也认真多了,哦了一声鼓励道:“说来听听看。”

    陈国斌不置可否地问:“你知道坪江有多少所高中吗?”

    “这个?”赵雅琴愣了一下,一时没转过弯来,“从一中到十六中,那就是十六所了。你问这个有什么用?”

    陈国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平均一所高中有多少师生?”

    赵雅琴有些茫然地摇头:“我只知道位于县城的一中有4000名师生,二中有3000名师生。”

    陈国斌点了点头:“一般来说,下面每所高中平均有1000多名师生。把县城的这两所除去,余下十四所高中有接近两万名师生,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群。雅琴,懂我的意思了吗?”

    “你是说?”赵雅琴心中猛然一动,脸露出高度惊讶之色,“把这些高中全部迁到县城来?”

064、教育是百年大计

    “对!”陈国斌认真点头,“对一个仅四万人口的县城来说,一下多出两万充满活力的人群,其对于增加人气的效果是非常可观的。”

    赵雅琴皱眉:“这样会让各地的学生学不方便啊?坪江很大的,有4000多平方公里呢。”

    “对坪江的地理环境,我比你要清楚好不?”陈国斌瞪过一眼,“大行不顾细谨,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像这些高中分散在各个乡镇,其实也就是个摆设而已,每所学校一年能有几个考大学呢?雅琴,你看问题时要善于抓重点才行啊。”

    雅琴心里不爽,马挑刺:“先不说其它阻力,单是在县城修建十四所高中,这可都是要花钱的。你以为是搬个家那么简单啊?”

    陈国斌不以为意的淡淡说道:“按现在的行情,建一所象样点的高中不到200万,和新修1公里二级路差不多。十四所高中,你就当修10公里二级路好了。新坪公路50多公里你都敢搞,建几所学校就那么困难了?考虑它所能带来的巨大人气效果,这点投入根本不算什么,何况那些学校的原址也是可以卖的,多少能收回一点钱。”

    赵雅琴咬了咬牙,面露疑色:“这样真能带来那么大的人气?学生可不是什么富裕阶层,消费很少的。”

    陈国斌摇了摇头:“雅琴,你这种看问题的方式是有问题的。先不说这支庞大师生队伍的消费能力,单是它的存在,就能让市民的感觉迅速得到改观,县城死气沉沉的现象会好一大截。当大家越发感觉到城里有人气时,活跃指数会相应提升,从而更加乐于在业余时间出来多走走,多看看,自然就有更多的消费**,这能在相当程度带动经济。”

    “回过头来说,农村学生的家庭虽然多数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也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家家穷得揭不开锅,现在可是马就到21世纪了。在外出务工的大背景下,很多家庭还是能挣到比种田要多出不少的钱,潜在消费能力不可小视。只是到目前为止,大家的消费观念还很保守、节约习惯罢了。对于发展经济来说,节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它是经济发展的一个巨大阻碍,应该鼓励人们积极消费。”

    “教育是百年大计,意义非常深远,但以国情而言,指望国家财政对教育的庞大公益性补贴,在近期还是很难的。如此只能残酷一点,走羊毛出在羊身的路线,教育产业化将是一个过渡性的必然趋势。而人们也将越来越深刻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并把越来越多的钱投入到子女入学,这种潜在的消费能力是非常巨大的。”

    “当下面的高中全部迁到县城后,无论是对学生、老师,还是对家长来说,他们的眼界就不一样了,很容易直观地横向对比,并由此产生一种竞争的紧迫感。而像现在分散在乡下时,一所高中的师生是很难直观认识到离得很远的其余学校情况的,至少印象不会深刻,大家自然容易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每年幸运地考个位数的大学生。相反,学校如全部集中在县城,由于离得很近,可以很容易互相直观了解,丢脸不丢脸,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如此浑浑噩噩的现象会得到一定改善,教育质量也会有所提升。特别是有一中、二中这样的重点中学作为领头羊,在整体能产生一种较好的竞争氛围。同时,各学校互相交流教学经验也要容易得多……”

    “学生眼界的提高,学习会相应认真一点;老师眼界的提高,教学会相应认真一点;学生家长眼界的提高,舍不得孩儿套不着狼的决心会坚决一点,在子女的教育更舍得花钱。至少当子女在县城读后,家长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就让子女带点咸菜,甚至带米在学校吃饭。这些家庭现在多少还是有点钱的,到城里读时,家长每个月给子女几十块、百来块的生活费,当会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如此数万学生、每月总数几百万的生活费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这都会落入各类经营者的口袋中,并成为国家统计数据中第三产业所创造的GD。”

    “奸商!”赵雅琴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她的心里其实是矛盾的,既很想把某人那张正在得意演讲的嘴巴给缝得死死,同时又想继续听下去,她觉得虚心听一下卖菜的吆喝也未尝不可,还是有一点启发意义的,便懒得多说,任那卖菜的带着一种虚假的自我良好感觉,继续洋洋洒洒地扯下去。赵雅琴感觉自己的这招欲擒故纵还是挺高明的,却不知某人早就计划好了往她的脑袋里填鸭。

    “无商不奸,这就是市场规律!”陈国斌忍着好笑,殷切地望过:“雅琴,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感想?”

    赵雅琴沉吟了小会,不置可否的严肃提出:“这可是从根本颠覆现行的教育体制啊!”

    “这只是把学校搬个地方而已,还远谈不颠覆教育体制。”陈国斌说得轻巧,又生出几分感慨,“教育改革是一个必然趋势,走在前面虽然压力会大一点,但好处也会大得多。计划生育到目前已经开展了十几年,年轻一代比例大幅下滑的后果很快将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学校生源的急剧减少是必然的,可不能坐等生源严重缺乏时才再去考虑撤校合并的问题。事实,那时也只有撤校合并的选择。”

    “初中和小学姑且先不考虑,毕竟我们不是教育局的人。但对于县里的这些高中,由于它们对发展经济的直接和间接贡献是很大的,就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可以考虑在县城环境幽雅的地方专门划出一个教育区,密集建设全新的校区,各学校之间暂时以围墙隔开,等以后需要撤校合并时,把围墙掀掉就行了。”

    听着,赵雅琴心里越发惊讶,但望着那人脸以为他是诸葛亮的自大表情,她又感觉特别不爽,揶揄道:“你要是去当教育部的部长就好了。”

    陈国斌眼皮一翻,懒得理她这秋天的蚂蚱,继续正话:“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单下面的十四所高中加起来就有两万师生,再加一中和二中的七千师生,这两万七千人的教育大军可绝不是一个简单事物啊,集中起来会产生很多新的问题,需要提前有所准备,并高度重视。”

    “用你说?”赵雅琴脸颇为不屑,“我现在可是管着一百万人口,并不是一个只管几个人的科长。”她马又正色几分,话锋一转:“按照你的想法,这可算得教育战略,甚至都能与增加县城人气的初衷相提并论了。”

    “何必拘泥于某一事物呢?”陈国斌暂未理会赵大小姐的对比打击,而是玩味地说:“教育本来就是一个大有可为的领域,并对大大增加县城的人气也有重大意义。这就说明迁校更有必要性!现在坪江的工作重心除了交通、旅游、城区建设三块外,再加教育这一新型产业是很有意义的。相比之下,教育投入比较小,收效却很大。并且我认为,单是集中高中还不够,还需要另外有所作为,以取得更好的刺激效果。”

    “哦?”赵雅琴特意显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还需要有什么作为呢?”

    “再建一所补习学校和一所职业中学。”陈国斌甚是直接地道:“两所学校各计划不低于五千人的规模,这具有重大意义。”

    赵雅琴皱眉非常不解:“这有什么用?”

    “先说补习学校。”陈国斌沉吟着,“以目前情况来看,大学的录取比率还很低,普通高中一年能考大学的就区区数人,这样无论是对师生还是对家长,都很容易有一种希望渺茫的感觉,从而严重损害积极性,让悲观成为习惯。不过我估计,国家的高校扩招计划应该很快就会实行,并且力度会迅速加强,毕竟我国现在对高等人才的需求是非常大的,扩招具有重大战略意义。总之以后考大学会容易不少,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由于高校扩招,升学的希望客观大大增加,这对于刺激家长增加对子女教育的投入,其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家长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确实有不小的升学机会,为了支持子女考大学,家长们哪怕砸锅卖铁都会加以保障。不过普通高中受限于传统的固有弱点,即便高校大规模扩招,其考大学的人数也不会增加多少,更大的录取比重会被一中、二中这类重点学校分掉。”

    “此时,建立优质的补习学校就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它不考虑复读生原来是哪所学校的,一律以严肃的备考姿态平等进行,唯一目标就是考大学。我相信,只要师资力量得到充分保障,并有着良好的教学计划,其升学率将是相当可观的,并不会比一中低。”

    赵雅琴皱眉甚表怀疑:“这可能吗?一中的学生那可是认真挑选出来的尖子,起点很不一样。”

    陈国斌不置可否:“每个人的智商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开发的程度有所区别。至于学习成绩的差别,这与其说是学生的智商有区别,不如是说教育方式有问题。补习学校不会给所谓的尖子和非尖子打无聊的标签,在这里,只有努力才是获得认可的唯一方式。在不打标签、并且教学得当的情况下,每一个处在积极竞争环境下的学生,只要足够努力,都有机会考大学。”

    在一世的21世纪初,陈国斌曾去过一所专门的补习学校找人,顺便了解到一些相关情况,超过70%的确切升学率让当时的他甚感惊讶,因为这所学校所接收的尖子复读生并不多,更多都是普通高中的落榜生。所以他对补习学校有相当的把握。

    “你说行就行啊?”赵雅琴瞪了下眼,“现实情况可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好生差生泾渭分明得很。”从小大到,赵大小姐却一直是超级好学生,对差生一向是有点不屑的。

    陈国斌眉毛一挑:“我谈我的想法,你爱听不听。总之,让补习学校的升学率超过一中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从资金和教师队伍方面加以确保,管理得当就行。而只要有了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作为后盾,相信大家读高中的信心会强很多,家长对教育的投入也会多很多。”

    “更重要的,当规模很大的补习学校认真办了起来,升学率足够高时,它就不但是坪江的耀眼明珠,同时还会吸引陵阳各地甚至外地的学生纷纷慕名而来。不论尖子非尖子都能有较高的升学机会,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金子招牌,只要考虑到家长们望子成龙的那种高度迫切的心情,就不难看出这当中蕴涵着多么巨大的能量,这些都是经济力量的源泉……”

    “一所规模庞大的优质补习学校完全可以成为坪江的一个品牌,从又一个角度充分展现坪江特色,这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至于职业中学,这主要是为了培养实干人才。坪江的加速发展势必需要大量的人才,除了引进人才,更要善于自己培养,职业中学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摇篮。比如那个莲云山综合景区,如果哪天真搞起来的话,就需要大量的旅游专业人才,可千万别随便拉人头凑数,宰人无极限。景区的魅力,在很大程度却是表现在管理方的素质,只有景区管理方的素质足够高,让游客的印象不错,人家的回头率才会高,并会向更多人积极推崇,这样才能产生良好的滚雪球效应……”

    “并且这样的两所学校总数超过一万人,对县城来说又是一个相当可观的人气资源……”

    “县城人口数量的陡然增加,活跃性迅速增加,势必带动相关的经济利益链条大量出现,不论其好坏,经济活力是肯定会明显增强的。只要坪江县城相对周边多数县城明显繁荣一些,自然也容易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挖金,让这里的人气以雪球方式不断滚动起来。人气是越强越容易继续增强的,正如那些大城市,吸引力是非常巨大的,人口增加很快……”

    “……”

    陈国斌洋洋洒洒一气谈了很多,赵雅琴却是没再打断他,她一边听一边认真思考着。

    不过,陈国斌终究没再说要把下边乡镇的一些非十分必要存在于当地的政府机关比如法庭、工商所等等,也全都迁到县城来,如此既直接增加县城人气,也让各乡镇的老百姓多跑城里办事,更进一步增加县城的活跃度。他觉得现在抛出这样过于超前的想法,阻力太大不切实际,还是不让赵雅琴想入非非太多为好。

    另外,陈国斌暂时也没谈在县城搞什么学区圈、商业圈、工业圈等系统规划问题,省得赵雅琴一下消化不了,反倒把脑袋搞乱。还是一次只谈一个教育战略的问题要好。

    “今天就到这里。”陈国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抓起桌早就凉透的那杯水,一气灌进肚子,他现在是真渴了,前面说得嘴里直冒烟。

    “啊……”赵雅琴从一边听一边沉思的深度状态回过神来,“就完了?”

    陈国斌哭笑不得,伸着下巴朝墙挂钟努了努,“都快到吃午饭时间了。”他这时也才发现,自己一时兴起,居然给赵雅琴讲了两个多小时的教育产业课。

    “怎么过得这么快?”赵雅琴皱了皱眉,接着殷切望过:“国斌,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客气什么。”陈国斌一脸轻松,淡淡说道:“做什么都不要太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考虑充分,计划周全,即可势如破竹。反之则很容易步履维艰。”

    赵雅琴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总算暂时稍微服了一下那人,至少还不完全是胡说八道。

    “对了,去帮我再倒一杯水,干死了。”陈国斌一副老爷样靠着椅背甚是舒服,半眯着眼,朝桌的空杯子努了努嘴。

    “……”赵雅琴眼中喷火,很想咬死那人,终究还是抓起杯子愤愤离去。

    某人得意地哼着小曲,心情一片大好。家有官妻,随便调教……

    这周末余下的时间里,赵雅琴废寝忘食梳理着新的构想,每每总被陈国斌野蛮地打断,硬生生揪去吃饭或者睡觉,让她非常气愤,却又奈何不得,只差没把牙给咬碎。而一想起下周市政府的那位徐师太要来县里视察工作,不知为何,赵雅琴总感觉有点不塌实,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至于陈国斌同志,近段时间对本职工作一直不是很用心,绰绰有余,不过比起前段时间却是低调不少——事实,如今局里下貌似比平时都要低调一些。其实陈国斌主要是感觉没什么高调的事可做,他总不好主动挑起高调的事,又没人惹他。

    新的一周,陈国斌有个出差任务,要去坪江一趟,和县局公路所的同志一起考察一条位于旮旯里的破烂县道——又是一条喊了好几年口号也没能喊起来的路,让位于这条路里头的四个贫困边远乡镇怨声载道,常年出行基本靠爬。

    陈科长却是不知道,自己这次又会撞一个“大好运”。

065、旮旯里的破地方

    艳阳高照,晒得柏油路面都能冒出油来。这时已是午11点,陈国斌驾着那辆公私通用的富康车,刚刚经过了新坪公路的颠簸考验,抵达坪江县城的入口处。

    车内开着空调还算舒服,后排坐着科里的两个老男人,分别是40岁的吴诚信和3岁的孙有为。他们这是第二次跟着陈国斌出差,倒是早知道了他的要求——不做正事时随便都行,因此甚是轻松地在后头瞎扯,八得特别凶猛,竟比魏大姐不差到哪里去,让陈国斌暗中感慨不已。

    最近几个月里,除了回坪江的家,陈国斌尚未正式来坪江出差,这次总算打破了记录,也是他配了公车后第一次来坪江出差。而这趟出差的任务,则是去321县道沿途调查一下,看看这条路到底是不是真的烂到无法再爬车了——几年前就早有此等说法。至于修路的计划仍只停留在老生常谈的口号,陈国斌这次出差也不是为了研究修路的可行性,仅仅只是调查一下,证明市交通局还是关心的。

    县交通局有点旧的院子并不大,陈国斌下车后便带着两员大将径直走向公路所张所长的办公室,前面在早从市里出发之前,陈国斌已在自己办公室用电话和张所长约好一起去实地调查了解一下。至于这个水比较深的县交通局,陈国斌则并不想多掺合,把自己的简单工作完成就行。

    “陈科长,你好你好!”见到出现在门口的陈国斌时,办公室里挺着个大啤酒肚、年近四十的张启德连忙起身热情迎接。

    “张所长,你好……”

    互相招呼一番后各自入座。

    吴诚信和孙有为两名老资格的市局科员,倒是和张启德早就认识了,比陈国斌还要熟,却是省事不少。而陈国斌虽然不太喜欢这两位老油条,但他们毕竟工作经验丰富,带出来能省事不少,不像带那几个年轻人,每次得教他们这个那个,比较辛苦。

    听张所长简单介绍了一下321县道的现状,苦水倒了不少,陈国斌深表同情与遗憾。其实像类似的路,在整个陵阳多了去,没一条不倒苦水的,他陈科长又不是开银行的——仅仅只是个画图的。

    没多久便到中午,实地调查则计划在下午进行。

    “张所长,走,吃饭去!”

    陈国斌不想吃人嘴短,在了解过基本情况后,干脆主动请人家下馆子,他好歹是有相当报销幅度的,只是平时一般没多少机会用。

    见陈科长如此豪气,吴诚信和孙有为二人在心里不禁暗喜不已,他们一次跟着去临北就好好享受到了出差的乐趣,陈科长却是一个大行不顾细谨的人物,该花的钱,并不会节约,甚是滋润。

    而在两位老油条的目光暗示下,张启德客气一番后,欣然接受了级领导的请客,并把下午将一起去现场的小李也叫,同时带以前调查及测量的一些资料。事实,对张所长来说,招待费目前却是一个悬在头顶比较有压力的问题,因为县局最近抓得比较紧——主要是抓基层,局领导的招待费并不在其列。现在既然年轻的陈科长如此主动热情,他便正好落个轻闲,省得到时拿个几百块的条子去找财务,又得挨局领导一番严厉批评。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交通局的院子。

    一个月也出不了几次差的陈国斌并不想过于节约,省得丢了市局的脸,便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档次看着还不错的酒店。

    下午一点半,五人终于从酒店走了出来,陈国斌面不改色,其余四人脸则红润不一,大家都很满足与畅快,更加不自觉地以陈科长为核心了——有报销权的就是爷!

    车后,在张所长那辆老式北京吉普的带领下,两辆车出城东,沿六号国道向东南方向急速驶去,这正是陈国斌曾经骑摩托车带赵大小姐去莲云山的那条路线。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53号省道的一个岔路口,从这往北便是那条狭窄稀烂的321县道,而南侧则是连绵起伏的莲云山。

    张所长的那辆北京吉普率先勇敢地开了去,翩翩起舞,陈国斌则紧随其后认真感受起这趟比新坪公路还要更加刺激的旅程。

    321县道全长20多公里,沿途连接四个乡镇,最后在从北边幕府山延伸过来的一支余脉的大山脚下断头。因此对位于这里头的四个乡镇来说,321县道便是它们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车速通常不超过10码,为标准的爬行水平。

    沿途所见所感,陈国斌虽为住在这里的人们感到有些遗憾,更多却是无奈。

    事实,在321县道现有路基的基础整出一条标准的四级路,在三年前不过100多万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也不过200多万,偏偏谁都不愿牵头,只想等着资金高度紧张的级部门来解决,结果一拖再拖,常年受罪。反正陈国斌对类似的情况见得太多了,早没了感觉,而对于这种地方严重缺乏主动性的情况更多只有无奈。再则连赵雅琴都没空理这条县道,陈国斌当然更加没空,就算想理也没办法,他在图画得再好都白搭。而从全局来看,把非常有限的资金投到这种旮旯之地,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总之,陈国斌并不认为现在就应该修这条路,除非是这些乡镇自己集资,自力更生去解决自己的难题。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顶着太阳,对照资料感受了一下这条路的面貌,确实烂得不成样子。不过陈国斌这次倒是落个清闲,有两位吃饱喝足后、吃人嘴短、劲头不小的老油条在场,并不用他多费脑细胞。老油条虽然油了一点,能力却还是有的。

    难得见到紧挨路边的地方有一小片芭蕉林,高大茂密的芭蕉树形成了难得的荫凉处,被晒厉害的几人自然而然地把车开到旁边停下,然后跑到芭蕉树下横七竖八躺了下来,闭目惬意地进行短暂歇息。事实,几人先前在酒店喝的酒,这会仍有一点后劲——除了陈国斌,结果很快就有人打起了呼噜。

    像这种天气,在这种破路时不时下车观光,确实是一种不小的受罪,而陈国斌边四人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此时,一辆非营运性质的中巴车正沿这条县道,从大山深处颠簸着驶了出来,前后并无其它车辆。

    在这辆中巴车正襟危坐着二十余人,除去随行确保安全的数名警察,其余均非普通人物,内中赫然有常务副市长徐雁,有陪同视察的县委记伍克定,赵县长也在当中,其余则是市县两级的相关人员,董婉凝自不例外。

    车内显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脸的表情都很严肃。

    伍记和赵县长的心情很不好,这次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徐市长来到县里后,才在县城转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午便突然指定要来位于这旮旯里的破地方看一下,并特别强调不带多余的随行车辆,结果就开了眼下这台悬挂远远比不了小车的中巴车。

    于是,包括徐市长和县主要领导在内,都非常荣幸地体会到了321县道的特殊性,同时深刻记住了这条县道。

    几乎是坪江最差的地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市领导以如此特殊形式视察,这相当于打了县委县政府一记沉重的耳光,伍记和赵县长的心情要能好才怪。不过同时,他们对新来的徐市长的特殊作风,倒是有了非常深刻的感受——而不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了。

    从踏这条县道开始,到现在的回程,徐雁一直板着脸,让旁边的人噤若寒蝉,不敢贸然多说一句话。

    此时徐雁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落在外边稀稀拉拉的低矮房屋,其中多数老旧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有茅屋。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徐雁周亲自接待了一名比较有语言感染力的访者。当时这名访者向她倾诉了这里四个乡镇的强烈修路呼声,以及因为路太烂而产生的种种无奈……徐雁并不是一个耳根容易软的人,但她却心系民间疾苦,对贫困现象格外敏感。

    昨天来到坪江之后,徐雁对县委县政府有些过于热情的招待,在心里有不小意见,但还是没有直接拉下脸面,毕竟县里和局里可不一样,影响相对要大得多。而在作为官方接待专用的豪华宾馆里住过一夜后,今天早徐雁便提出了来这里视察的要求,她并不想被县里的人牵着鼻子,那样什么情况都看不到——她一向坚持看到实际情况。

    结果,徐雁不但让自己和大家好好感受了一次久违的震动,疏松了一下筋骨,并深刻感受到了这里仅相当于0年代前期水平的贫困面貌。徐雁对于坪江县委县政府的无作为自然是非常不满的,同时也没忘记市交通局这个重要单位所应担负的责任,她的脑海里则猛然冒出了一张脸,赫然却是那位陈科长。

    赵雅琴坐在徐雁的后面,目光也注视着窗外,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来坪江的近半年时间,由于工作繁重、需关注的全局问题太多,赵雅琴甚至都没有来过这里一次——坪江县有近三十个乡镇,她还只视察到其中的一半。这一次的所见所感,则让赵雅琴迅速认识到了坪江县更为全面的情况,而先前在徐市长问起这里的具体情形时,她几乎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还比不徐市长所了解的多,这种深深的耻辱让她终生难忘。

    赵雅琴俨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周自己老感觉有点不塌实。

    不过她马又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她非常惊讶地发现,在一片芭蕉林边赫然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那还不是那个家伙的吗?紧接着,赵雅琴马找到了正躺在树荫下睡大觉的某人,另外附近还躺着四个很没形象的男人,就跟猪一样。

    赵雅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董婉凝也看到了这一幕,惊讶过后,她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却是知道,徐市长最看不惯在工作中不认真的人。而树下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人……董婉凝毫不怀疑,徐市长对陈科长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这一次只怕……徐市长看不到就挨路旁不远、非常显眼的他们是不可能的。

    陈国斌倒是老早就听到了中巴车的声音,才懒得睁开眼睛,继续闭目养神。这个地方有点风,树荫又很浓密,实在是个避暑的天然胜地,让人舍不得离开。

    “停车!”徐雁忽然大声喊出,命令的语气十足严肃,不可抗拒,顿时打破了车内的安静。司机应声嘎然而止。

    一车人面面相觑,除了个别心情复杂的知情者。

    这个家伙?赵雅琴都要被气死了。而董婉凝则忍不住担心厉害,她更是郁闷自己为什么老是瞎操心?人家那口子都在车呢!

    陈国斌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终于睁眼望去,他却是马被雷了一下,只见那辆就停在不到十米以外的中巴车,竟有如此之多的熟面孔,脸表情亦十分精彩。

    而旁边的四个大男人,此时仍睡得跟猪一样。

    陈国斌摇头自嘲一笑,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066、县政府可不是扶贫办

    张所长四人迷迷糊糊醒来后,一下被眼前的情形给懵住了。却见官威十足的三女两男已经站在面前,一个个脸色非常不好看。至少,吴诚信和孙有为认得徐市长,而张启德和小李则认得伍记和赵县长。这么大的领导突然大驾光临,可不是开玩笑的。

    怀疑是在梦中的他们仍然赶紧站了起来,一致性聋拉着脑袋,比小学生被班主任教训还要更甚。更加清醒一点后,张所长他们的余光则悄悄瞥向了脑袋仍然高昂、脸甚是平静的陈国斌。四人的心里顿时塌实了一点,有陈科长在,他们起码还有个主心骨,也不容易直接成为出头鸟。

    先前,徐雁只叫了县委记伍克定、县长赵雅琴、市政府的一名副秘长和董婉凝等几人,跟着一起下车走了过来,其余人则被要求留在车。

    徐雁一言不发,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前面五人的脸,除了陈国斌,没一个人敢正面迎接她的目光。

    陈国斌主动开口打破了沉寂,不卑不亢地汇报:“徐市长,我们五个人正在调查321县道的实际情况,中途临时休整了一下。”

    徐雁不置可否,目光却落在了挺着啤酒肚、让她特别厌恶的张启德脸,冷冷地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对市交通局计划基建科大办公室里的那两个男人,徐雁倒是还有印象。

    “我……”张启德吞吞吐吐,紧张万分。

    “徐市长,这次调查任务是我带头的。”陈国斌淡淡强调道:“整个过程由我负全责!”

    赵雅琴很是恼火,对那家伙不懂退让的牛脾气非常无语,同时也不禁为他操心。哼,也不看看环境,还这么嘴硬,以为是在家里啊?

    “是吗?”徐雁不咸不淡,目光又落在了陈国斌的脸,“你们这次调查的目的是什么?”

    “了解路况。”

    “感觉怎么样?”

    陈国斌平静地回:“应该养护一下了。”

    “养护?”徐雁压住怒气,回头伸手指去,“你认为这条路还能继续使用多少年?”

    陈国斌不置可否:“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三年了。”

    徐雁偏头又望着站在她左边的赵雅琴,一脸严肃地发问:“赵县长,对这样一条就在眼皮底下、与四个贫困乡镇休戚相关的破烂不堪的路,你就一直看不到?新坪公路五十多公里的升级你有那么大的热情,而这条才二十几公里的四级路,每公里造价不过二级路的110,你就如此完全忽略了?”

    赵雅琴心里沸腾着,她感到很委屈,偏偏又争辩不了,谁让她是县长,正好这里又是灯下黑,她先前并没有认真关注过。赵雅琴一时无言以对。

    陈国斌看在眼里恨铁不成钢,再次接过认真解释道:“徐市长,这条路没能修好,从市里到县里,到乡镇,都有一定责任,修一条路也不是喊口号就能修起来的。像类似的路,在坪江还有四条,每条路的改造都很迫切,但建设资金却又非常有限,并且还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要做。我个人认为,现在还不到改造这些偏远路线的时机,为了全局,该忍的还得忍。”

    “全局?”徐雁冷笑一声,语气十分尖锐:“陈科长,你那么热情地支持星香高速几个亿的宏伟计划,却对几百万的乡村公路拿这种借口来推卸责任?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为人民服务的底线?”

    几个人的心马悬了起来。

    陈国斌仍甚平静的继续解释:“星香高速是香阴自发兴起的,它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又有这样的魄力,我个人表示欣赏,这与我的规划工作并不冲突。至于投入多大的问题,这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我没有权利增加哪怕几万块的投入。而在还有大量更需要投入的地方时,抽出几百万来改造乡村公路,未必合适。相对于急需解决的大量项目来说,几百万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松抽出的数目,坪江的底子还相当差。”

    徐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照你的意思,这条路就要这样继续一直拖下去?只要更需要的理由不消除,就可以一直理直气壮的不去改造?”

    顿了顿,她又提高了几分音量:“陈科长,请你记住一个事实,更需要做的事永远不会缺少,但是非常需要这条路的人们却会一直在苦苦等待!”她的声音俨然有一丝因激动而生的颤抖。

    陈国斌正要开口,赵雅琴却严厉地瞪来,果断打断:“陈科长,这条路主要是我们县里的问题。我们会尽快积极去解决的。”这一次的意外对碰,让赵雅琴可是大开了眼界,没想到那家伙不但在家里如此,在外面也差不了多少,居然敢和领导顶撞到底,简直让她无法理喻。

    董婉凝则努力压下了那种莫名的担心,而尽量转移到徐雁的身,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哼,这人都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注意环境和影响!她对陈科长也有不小意见。

    脸波澜不惊的伍克定心里亦甚惊讶,他可是知道赵雅琴的爱人就是市交通局那位有点小名气的陈科长。虽然此前没见过陈科长,伍克定却断定眼前这个有个性的年轻人就是赵县长的爱人,让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虽然对这种缺乏官场头脑的表现不以为然,伍克定心里还是很有一点解气,让很不给面子的徐市长吃一点瘪,正是他想做却不敢做的。

    而听到赵雅琴勇敢地说出那番话时,徐雁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但她马把这种感觉压了下来,毕竟那样太不合乎常理了。

    徐雁的脸意外松动几分,平和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的五个男人,接着把手伸向了迅速反应并相应伸出手的陈国斌,握:“陈科长,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们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仍然坚持工作,表示由衷的慰问……”

    “……”陈国斌坦然接受并客气一番。

    随即,差点跌破眼镜的几人跟着徐雁一起回到了车,他们摸不清徐市长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中巴车渐行远去,先前一直高度紧张着的四人终于长吐了一口气。

    “陈科长,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心有余悸的张所长投来的目光中充满感激之色,而两位老油条则对他们的领导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五人完成任务赶回坪江时,已是傍晚七点多,不过天色还没有暗下来。

    陈国斌再次把车开到那家酒店门口,停下后回头简单交代:“我还有点私事,就不一起了。你们俩和老张他们一起吃,前面跑了那么多路,都很辛苦,就不用太省了。明天午九点在老张办公室会合,然后一起回市里。”

    “好的……”二人爽快应了下来,甚是兴奋。虽然陈科长没提具体限额,他们却是知道,几百块是可以随便的,毕竟肖科长每月都报销数万,而他们有李局长作后台的陈科长实际却是经常踩在肖科长头的,报个几千根本不是问题。就像一次在临北,他们晚也是在外面和县局的同志联络感情并潇洒了一下,不小心落下一千块的大额支出,而第二天午当他们忐忑不安拿发票去找昨晚睡得很好的陈科长时,人家看过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二话没说便把发票塞口袋了。那等风度,让两位老油条是万般佩服。

    陈国斌回到家里时,赵雅琴还没有回来,只有正在看电视的梅姨一人。

    她转头望来甚是惊讶:“国斌,你怎么就回来了?今天不是周三吗?”一边起身迅速迎,拿拖鞋准备帮换。

    “正好到坪江出差,就公私兼顾了。还不欢迎我啊?”陈国斌说得轻巧,也没客气,径直往沙发用力一躺,双脚则十分配合地往前伸出,老爷架势十足,省得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

    “哼,没大没小了,跟梅姨也敢贫嘴!”梅姨白过一眼,一边熟练地帮他脱掉了鞋袜,好歹没味道。

    “嘿嘿……”陈国斌得了便宜会卖乖,很快就让梅姨没了脾气,心情甚好。

    不久,赵雅琴终于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吃过了,让梅姨先吃就行,梅姨则并没有说陈国斌回来了。赵雅琴本来想问一下,终究也没问,省得梅姨误以为她关心那人。

    晚九点多时,赵雅琴终于和向晓兰一起回来了,此时梅姨和陈国斌已经一起做完吃过,正在客厅看电视。

    “国斌,你怎么回来了?”进门后,赵雅琴故作惊讶地问。

    “出差呗,顺便就回了。”陈国斌轻巧地说:“住旅店哪有住家里舒服。”

    “……”

    随后赵雅琴便把陈国斌叫去房谈话。

    “你那时到底都怎么回事?”才一坐下,赵雅琴便皱眉恨铁不成钢,“出风头是这么出的?你以为是在家里?那可是市里的主要领导!”

    陈国斌淡淡说道:“在一起的几个人里,就我级别最高,我不负责谁负责?”

    赵雅琴忿忿嗔道:“哼,你还好意思说,副科长好大的官啊?”

    “这不是官大官小的问题。”陈国斌脸甚是认真,“而是原则性的问题。做人,就必须敢于承担责任,坦坦荡荡,何惧之有?她徐市长也是一个人,不是神,并且我只是心平气和地说明情况。”

    “那你帮我说话又算什么?”赵雅琴瞪眼质问。

    陈国斌嘴角一撇轻描淡写:“打抱不平呗!徐市长太菩萨心肠了,见不得这里差那里穷,到处都想施舍一点,她也不看看自己口袋里有多少米,又还有多少人在嗷嗷待哺。”

    赵雅琴颇以为然,同仇敌忾地咬牙道:“就是!搞得好象天底下就她一个人最爱民一样,大家都里外不是人!哼,坪江县这么大一个摊子,几十个局,哪里不要钱?每年财政收入又那么少,几百万她以为天能掉下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这个当家的都快要疯掉了!”

    望着她脸慷慨激昂、愤愤不已的丰富表情,陈国斌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嘴则甚是轻巧地安慰道:“雅琴,别激动嘛。其实徐市长也是当家的,她当的家比你的还要大得多,估计也就是一时看到民间疾苦有所感慨。我相信她应该不会坐视不管,说不定就会拨点钱下来呢。像这样的领导,生点气未必不是好事,你也不要太当一回事了。”

    “是吗?”赵雅琴有些惊讶,“你有这么了解她?”

    “谈不了解,只是一种感觉。”陈国斌不置可否的淡淡说道。

    赵雅琴叹了一口,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国斌,你老这样可不行啊。顶撞领导是很不好的行为,以后你还怎么在官场混?就算徐市长不对你怎么样,别的领导也不容易喜欢你。”

    “不用那么担心。”陈国斌脸甚是坦然,“徐市长在本质并不是小人,以前我已经顶撞过一次,有经验了。而且我都已经顶撞过她,反正印象不会好,在前面的那种环境下,我当然是能揽下就揽下了,何必又让别人被盯呢?”

    “哼,谁担心你啊?少自作多情!”赵雅琴白眼,“我是怕你被开除了,到时天天赖在家里吃白饭养不起。”

    陈国斌呵呵一笑:“放心好了,我是实干型的,不愁没饭吃。而且在这体制内,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最多不被重用罢了。”

    “好了好了。”赵雅琴脸有些不耐,“反正你怎样都是有理的。实在不行,你到时就来坪江算了,只要你认真做事,我不会随便给你穿小鞋的。”

    陈国斌脸闪过一丝感激:“雅琴,谢谢你了,让你操心这么多。我会好好处理自己事情的。”

    他马又正色几分:“对了,雅琴,你可别受徐市长影响太多啊,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县政府可不是扶贫办!”

    “用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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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他不是单身?

    宾馆三楼一个豪华的大套间内,徐雁正站在窗边,定定望着屋后在夜色下若隐若现、不时折回波面反光的小湖。

    回想起这两天在坪江的所见所感,徐雁的心情是复杂和沉重的。作为陵阳唯一的一个国家级贫穷县,在各县区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人均GD则仅为全市平均水平一半略多,大大拉低了陵阳的平均水平。

    对于坪江县城,除了这座宾馆的奢华之外,徐雁更多只有落后、萧条的印象,这与她先前在江夏市任区委记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了。事实,她当时所在的昌南区,面积才50平方公里,人口与坪江县相当,去年的财政收入却高达20多亿,而坪江县才3亿。作为特大城市的江夏和眼下这个边远小县城相比,更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反差太大了,即便是陵阳,在徐雁的眼中也不过弹丸之地。

    特别是今天徐雁还去视察了坪江县最落后的一个地方,当时她走进了一户人家,发现锅里居然是红薯饭——这绝非时髦先进的象征,而是一个过去已久的历史产物。这给她的震撼是非常大的……

    对于年轻过分的赵县长,徐雁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但在接触中对她的思维和想法还是颇为欣赏,不愧为高等知识分子,敢想敢做,勇于创新突破。

    徐雁所看不惯的,除了赵雅琴年纪轻轻就爱装老成,更主要则是因为她没有认真牵挂人民群众的疾苦,对那个偏远山区里的四个乡镇竟然如此缺乏了解。如果不是考虑到赵县长才来坪江半年时间,并且确实还年轻,缺乏应有的经验,徐雁都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夸张举动。

    想到那条印象十分深刻的破路,徐雁的脑海里便又出现一张让她很不顺眼的脸。对于那个城府很深、又喜欢夸夸其谈的男人,徐雁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而当时陈国斌和赵雅琴表现并不明显的互相掩护,也让徐雁很是不解。照理来说,一个如日中天的县长和一个窝在市局的副科长,根本就扯不关系。对于陈国斌的帮腔,徐雁还能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刺头,但先前一直没多说什么的赵雅琴忽然帮着陈国斌说话,这就让徐雁无法理解。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转身走过几步,抓起桌的电话拨了内线:“小董,你过来一下……”

    董婉凝很快敲门而入,发现徐雁正闭眼靠在沙发,并没有谈工作的意思。她不禁有些奇怪,心里也有点紧张。

    轻轻在旁边坐下,董婉凝小心地问:“徐市长,找我有什么事?”

    徐雁睁眼望来,脸色缓和几分,轻轻一笑,“小董,别这么严肃,又不是谈工作,就随便闲聊一下。”

    婉凝嘴应着,心里则越发紧张,她可不怎么习惯和严肃惯了的徐市长闲聊,并且感觉这次闲聊没有那么简单。

    徐雁甚是随意地问起:“最近你妹妹来陵阳多吗?”

    “每周五都来。”

    雁欣慰地点了下头,“住在那里还习惯吗?”刚一问到,徐雁额忽然皱了一下,她想起来了,陈国斌就是交通局的人,而董婉凝却正住在交通局的机关宿舍。

    “习惯,挺好的。”

    “对了,最近和陈科长有没有见过面。”徐雁漫不经心地问。

    “我……”董婉凝被问住了,顿了一下还是点头,“见过。”就住隔壁,能不见面吗?董婉凝很是无奈。

    徐雁淡淡追问道:“他是不是也住在那个宿舍区?”她也感觉到这种问话很不符合自己雷厉风行的个性,但为了董婉凝,她并不在乎偶尔如此。

    董婉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老实交代就住在隔壁的事实,毕竟徐市长问得并不是很详细。

    她又勇敢迎着徐雁似乎想刨根问底的目光,认真澄清道:“我和陈科长平时没有什么往来,也就偶尔遇时打个招呼。”对于徐雁不知为何,老是牵挂这件子虚乌有的事,董婉凝感觉挺郁闷的。

    徐雁微微点头殷切望来,语重心长地道:“小董,我问这些并不是说要干涉你的自由,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注意和陈科长保持距离。这个人的心思很难揣测,不适合交往,你还太年轻了。”

    董婉凝忍不住了,急道:“徐市长,我真没有和陈科长交往的想法,和他就是最普通的朋。而且陈科长好象都有家室了。”

    “哦?”徐雁皱眉,“他不是单身?”

    “我也不怎么清楚,和他并不熟,哪好去问这种事。”董婉凝赶紧趁机继续洗脱干系,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有一次见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关系看着挺亲密的。”

    听着,徐雁心里顿时塌实几分,郑重交代道:“对这种有妇之夫更要敬而远之。”

    董婉凝嗯了一声,虚心接受了领导的意见。这不但是领导的意思,也是她妹妹的意思,同时还是她对自己的一贯要求。

    “好了,小董,回房早点休息,别再工作了。”

    徐雁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亲切,让董婉凝心里顿时一暖,感动地点头,“徐市长,你也早点休息。”

    徐雁心里亦是一暖,轻轻点头,脸露出微笑:“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徐雁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对于董婉凝,她一直都特别关爱,不过主要表现在严格要求。

    而前面在半路和陈国斌发生矛盾时,正是因为注意到了董婉凝脸担心的表情,徐雁才临时握手言和的。此时徐雁再细细想起那时的情形,不禁自嘲一笑,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过于敏感了,当时董婉凝其实是在为她担心。徐雁的心里更觉温暖,同时对赵雅琴和陈国斌的关系也不再多想,毕竟陈国斌已经有了对象——她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董婉凝藏着揶着所说的那个关系亲密的女人,就是赵雅琴……

    陈国斌回到陵阳已是周四的中午,而一周出一趟差,感觉时间过得更快,眨眼就又快到周末。

    由于昨晚额外在坪江的家呆了一晚,温暖家庭的任务完成不少,陈国斌便打算周六再去一趟省城,分别找林诗蕾和楚雄飞再谈一下,他最近的想法不少,顺便也想了解一下他们的进展情况。

    不过赵雅琴在周五再次来到市里有事,让陈国斌被迫改变了计划。

    按照已有的先例,提前下班的陈国斌在半路接了中转的赵雅琴和她的行李箱,奔机关宿舍而去,向晓兰则奉命驾着县里的二号车赶回坪江去陪梅姨。这时才下午五点,近段天黑又相当晚,倒不用担心什么——事实,作为保镖的向晓兰根本不用担心,她担心领导要更多得多。

    对于赵雅琴不知哪根筋不对,突发奇想又要来蹭吃蹭睡,陈国斌在心里虽然有意见,但还是表示了不拒绝的态度,毕竟他住在她家蹭吃蹭睡也不少,吃人嘴短。但赵雅琴主动提出明天一起去香阴看望他的父母,则让陈国斌非常无语,也没有拒绝。人家难得有点孝心,自然不能随便打击这种积极性,何况陈国斌也想让香阴的父母开心一点,虽然他知道赵大小姐肯定还抱着向陈记取经的“附加”想法。

    把车开到楼下停好后,陈国斌有点不情愿地帮那婆娘提着那个重量不轻、里边玩意不少的大号行李箱,只道她也太能折腾了,出个小差也要如此。

    女人就是女人!

    而见到那人不情不愿的样子,赵雅琴的心里反倒感觉特别解气,两手空空轻松跟在后面,一起楼进到屋内。

    刚一放下行李箱,陈国斌马便往沙发一屁股坐了下来,懒洋洋说道:“现在不想做饭,晚一点。”他实在看不惯赵大小姐等着吃他白饭的那种受用过瘾的表情,能刷一下算一下。

    “随便你。”赵雅琴白过一眼,跑过去先把电视打开了,回头也坐在了沙发,离那人一米远,拿着遥控器换到一个老土陈科长的感觉的时尚节目,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赵雅琴这次主要是来放松的,这个地方没有房,不会让她老是有着无休止工作的习惯性强烈想法,这对于放松脑子和自由思考有很大好处,她前面已经感受过。当然,蹭吃也是一个重要方面,赵雅琴不爽那人老是吃她的白食,想着吃他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同时,赵雅琴对于住这里隔壁的董婉凝也有点耿耿于怀,次丢脸实在丢大了点,她倒要看看,自己再住一次,董婉凝又能怎么样?

    这次,把心一横的赵大小姐并不怕再被看到——反正都被看到过了,赵雅琴并不指望董婉凝能把她和陈国斌设想为纯洁的男女关系,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法律的夫妻,住在一个屋檐下是名正言顺的。

    总之,赵雅琴就这么名正言顺地来了。

    陈国斌则实在想不通这婆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次在董婉凝面前丢了一次脸还没丢够,居然又来?

    他怪怪地盯着正在沉思中的她,忽然冒了一句:“我这里有宝啊?”

    赵雅琴顿时皱眉,一小会后才反应过来,马瞪眼振振有辞:“你在我家都吃了多少顿?我吃你才几顿?你不爽我吃白食,那我们就一起去厨房,只要你受得了。”说着,赵大小姐还夸张地撸了撸袖子,好象还想玩真格一样。

    陈国斌心里哭笑不得,哼了一声不屑:“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过吃的?我在家吃的都是梅姨做的。”

    赵雅琴忿忿不已:“你吃过我做的西红柿炒蛋!”

    “……”陈国斌只差没当场把胃里的东西全给吐出来,那个赵氏炒蛋让他却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好歹没有表现在脸,省得把赵大小姐那点可怜的幻想打击得万劫不复。

    “走,去厨房帮着擦灶台!”陈国斌翻身而起,挥了挥手,为那等着白吃的婆娘找了一个理论不会造成什么破坏的白忙活——本来压根不用擦。

    “我现在不想擦,肚子一点都不饿。”赵雅琴赖着不动猛摇头。

    陈国斌一屁股又坐了回来,眉毛一甩:“那等你饿了,我们再一起进厨房。”

    “……”赵雅琴的粉拳攥得紧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继续罢工。

    没过一会,陈国斌便非常惊讶地发现,那婆娘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脑袋很没形象地歪在一旁,一点都不雅,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取名的。

    他摇头自嘲一笑,没想到她为了旷工,在这个时间段也能奇迹般睡着。

    望着那婆娘显得有些疲惫的脸蛋,陈国斌还是没有狠下心把她弄醒过来。他此时有些感慨,想来这婆娘的工作其实是挺辛苦的,在外面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连在家里都忙得不行,也就可想而知了。想到这里,陈科长又有了一点内疚,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每每和她过不去,除了一点坏毛病外,在很大程度却是为了和她划清界限。

    陈国斌起身走到她的边,伸手轻轻地把她的睡姿给纠正了一下,以睡得舒服一点,并防止落下个颈周炎之类,然后一个人走向厨房。他本来就没指望她能帮什么正忙。

    赵雅琴终于取得了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伟大胜利,只不过她这次却是真不小心睡着了。而等陈国斌把饭菜做好,端桌,再来叫赵雅琴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瞅了窗外一眼,却是黑麻麻的,忽然尖叫一声:“啊……我要迟到了。”

    陈国斌差点晕倒,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穿越到了小学时代。

    而此时,马不停蹄刚刚赶到的董依凝正好站在门外,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隔壁的门,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人的家里有个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女人。

    不会,这种男人也有人要?董依凝顿时皱眉不解,心里则窃喜不已,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她开门走了进去,此时董婉凝正在厨房忙活着。

    陈国斌当然听到了隔壁的关门声,知道是董依凝来了。已经清醒过来的赵雅琴则有些纳闷,董秘怎么回来这么晚?

    而一闻到飘进鼻孔、爽入肺腑的菜香,赵雅琴这才感觉肚子特别饿,吃一头牛都不成问题。事实,赵大小姐跑来蹭吃,并不只是为了讨回便宜,那味道也确实不错,她就是坚决不承认。

    她堆一个卖乖的笑脸:“国斌,辛苦你啦。”

    “哼,快点去洗手!”

    “嗯!”用力点头后,赵雅琴跑得兔子还快,空前积极,让陈国斌摇头不已,暂时没了脾气……

068、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进屋后一放下包,董依凝便寻声蹦蹦跳跳地朝厨房而去,很快见到了正在利索切瓜的董婉凝忙碌的背影。她开心并乖巧地叫了声:“姐,我回来啦。”

    董婉凝马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转过身来,脸满是疼爱地迎接那宝贝妹妹,同时白眼嗔道:“跑这么急干什么?”

    董依凝嘿嘿两声,走近伸手抱,认真感受着董婉凝的高度关爱。姐妹二人抱得甚紧,仿佛几年没见一样。

    好好感受一番幸福之后,董依凝马又迫不及待地报告刚发现的“新大陆”:“对了,姐,跟你说啊。我刚才听到隔壁有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好傻的样子。你说就那样的臭男人,怎么会有女人呢?”

    “哎呀!”董婉凝嗔了声,抬手照那妹妹圆乎乎的弹性屁股便是一拍,“说话注意文明点!”

    “知道啦。”董依凝却是特别受用。

    “你真听到了?”董婉凝皱眉,八卦之心顿起。

    “千真万确!”松开她姐后,董依凝就差没举双手发誓了,“感觉那个女人就像小学生一样,说什么要迟到了?真是傻到家了。”

    “是吗?”董婉凝顿时纳闷不已,那人怎么老是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想起徐市长先前所说那人城府很深,以及一定要注意防范的交代,董婉凝越发深以为然。

    姐妹二人很快一道幸福欢快地做着她们共同的晚餐,其乐融融……

    隔壁的陈国斌这晚可就没那么舒服,大小姐不好伺候,连碗都比平时要多洗三只。

    更气人的,赵大小姐洗个澡就霸占了洗手间一个小时,相比她平时只恨不得把一秒钟拆成两半来用,如此空前悠闲让陈国斌简直不可理喻,差一点就直接破门而入看她到底是不是出问题了——如果不是听到里面一直有水洗声、偶尔还传来从鼻里哼出的无字天音的话。

    其实,赵雅琴却是在里边高度遐想,她发现如此对于方方面面问题的全面性把握很有意义,避免头痛医痛、脚痛医脚……至于洗这么久,则是她沉浸于遐想而忘记了时间。确切来说,赵雅琴这是在洗手间工作,洗澡仅仅只是一个形式。事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遐想习惯,就像陈科长,有时个厕所都能蹲半个小时,如果正好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并投入的话。

    不管怎么样,陈国斌都是有不小意见的,这位大小姐严重挤压了他的个人自由空间。考虑到她只是偶尔才来一回,陈国斌终究还是没有直接拉下脸面,并且见她能尝试着去享受生活,多少还是欣慰的。纯粹的刻板工作狂,可不怎么受陈国斌待见,他一向不认为这种工作狂能有多么远大的眼光,那只能证明其陷入了没完没了的屑事之中,从而不能静下心来、也没有时间去认真思考更为重要的问题。

    次日早,赵雅琴起床后便躲在临时归她的那间卧室里,没完没了地折腾起来,好在陈国斌也有过一次经验了,知道她在去见公婆前会特别臭美,倒是淡定得很。

    等穿着一件淡绿色连衣裙的赵雅琴犹抱琵琶半遮面从卧室走出来时,坐在沙发的陈国斌很是随意地一瞥,心里有些惊讶,这婆娘不去参加高中生校花评选实在是可惜了。他实在想不通,她装嫩竟能装到这种程度?除了身材严重超标外,看起来还不到20岁的样子。

    不过,陈国斌还是不得不承认,赵大小姐是有一点炫耀资本的,比如那腰间扎的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就确实有几分艺术美感,而那被一根腰带绑得“紧紧”的腰肢,实在细得让人咬牙,想来梅姨也没在饮食虐待过她。

    赵雅琴虽然脸很是平静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她发现那人看到自己臭美不已的全新形象后,居然没一点反应,顿时恨得直咬牙,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是不是真的老了?

    “嗯,还行,走到大街应该不会招人嫌。”陈国斌终于还是点了下头,表达了保留意见。

    “啊……”赵雅琴忿忿瞪来,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淑女形象顿时全无。

    不过陈科长又不是被吓大的,才懒得与这种小学生同流合污,看了一眼后便不再多看,省得助长了她的臭美心思。有些比较高傲的女人,就得经常打击一下,让她们少一点自己是西施再世的幻想。相反,有些比较没信心的女人,则得经常赞美一下,让她们多一点自己是西施再世的幻想。

    陈国斌再次恼火地拧着那个大箱子出门了,赵雅琴则在后面关门断后。

    不是冤家不聚头,隔壁董氏姐妹偏偏也在这个时候出门,她们意外分别穿着淡黄和淡紫两种颜色的连衣裙,显得格外青春靓丽。

    四人的目光对,均甚感吃惊。

    陈国斌在一刹那间出现了错觉,如此熟悉的身影,让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不过他马就让自己回到了现实。她们还是她们,不过他却不再是他了。

    赵雅琴尽管先前已横下一条心,不怕再被董婉凝看到,不过此时真的撞时,她还是感到特别难堪。而和董婉凝手挽手显得十分亲密的那个女孩,则和董婉凝实在很像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姐妹花。赵雅琴可是没想到,董婉凝竟也有如此青春靓丽的一面,隐约能和她平分秋色,再加另外一个,俩姐妹则简直就是超级毒药了。

    董婉凝的震惊不待多说,她没想到那妹妹所说的傻傻的女人,竟然就是赵县长,现在还打扮得如此……让她大跌眼镜,非常意外,并且不得不更进一步确定了赵县长和陈科长的某种关系。至于董依凝,则傻眼了,这就是昨晚说要迟到了的那个傻女人?她心里马又是万分愤慨与不平——好白菜怎么就让那个臭男人给拱了?

    尽管大家的内心世界都很丰富,不过脸的表情却都相当淡定。陈国斌朝她们姐妹二人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提着大箱子率先下楼了。

    赵雅琴反应过来,亦点头微笑,同时还招呼了一声:“董小姐,巧啊。早好。”

    “是啊。”董婉凝脸微笑着,稍微迟疑了一下,“赵小姐,早好。”没有称呼赵县长,一是人家摆明了不想暴露身份,二是董婉凝不想那宝贝妹妹更加大惊小怪。

    赵雅琴又和董依凝互相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便抬脚下楼去追前面跑得很快的那家伙了——他是不想让大家尴尬太多,尤其是赵大小姐肯定怕丢脸。而且,他也不想过多地触景生情。

    望着赵雅琴离去的背影,暂停下来的姐妹二人的心里有些复杂,不过她们随后却是很默契的没再多谈隔壁那男人的事。今天,姐妹二人难得计划去逛一次街——这也是她们在陵阳的第一次逛街,适才打扮得如此靓丽。而利用业余时间努力练了一年跆拳道的董依凝,对保护好姐姐还是挺有信心的。

    富康车在七号国道的车龙中快速穿梭着,副驾的赵雅琴一直没说话,心里很有点赌气。

    董婉凝的崭新形象让她十分吃惊不说,人家居然还有一个很靓的妹妹她直觉是如此判断的。想到这么一对娇艳姐妹花就住在那家伙的隔壁,赵雅琴便忍不住以最坏的心思进行猜测,那家伙是不是就是因为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段时间的变化才这么大?在隔壁守着人家,连自己的家都不想回了?她觉得那家伙要是想回家的话,周五下班后根本是可以赶回来的——以前连坐班车都要回,现在有了公车反而回不来了。同时,在真的碰面之后,赵雅琴还是觉得挺丢脸的,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县长……她不禁恨恨瞪了估计肯定臭美死了的那人一眼。

    陈国斌偶尔不经意以余光扫过她的脸,对她的复杂心理活动不得而知,但知道她至少会感到丢脸,以及有某些想法。

    他并不想具体谈论这个敏感的问题,有些问题本来就应该是心照不宣的。

    “七号国道这种车水马龙的现象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陈国斌忽然感慨地冒了一句,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赵雅琴回过神来,哼了声颇为不屑:“什么歪理?以后汽车只会越来越多!”

    陈国斌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教师爷的架势:“国家的高速公路网已经有了规划,像并行于七号国道这种骨干方向的高速公路,肯定是会优先修建的,到时将分担掉国道的主要功能,然后国道也就成为历史了。不过这是时代进步的明显标志,并不是什么坏事。”

    “是吗?”赵雅琴感觉还很遥远,跟自己在坪江应该没多大关系,随口一说:“那得等到何年马月去了。”

    陈国斌很有把握:“京港高速在十年内肯定能修好。”

    赵雅琴甚感惊讶:“不会这么快……”

    一路,陈国斌就顺便给赵大小姐扯起了国家规模宏大的高速公路规划,让她没空去胡思乱想,而是不时一惊一乍,越发感觉自己过时了。其实,陈国斌自己都不清楚现在的国家高速公路规划到底是个什么样他又不是交通部的,他只记得十几年后高速公路网的大体情况,那时他可没少带着她们姐妹俩到处游玩……

    赶到香阴陈正南的家里时,只有何丽萍一人在家,陈正南则有事出去了,说是要午后才能回。对于这点,先前陈国斌在陵阳打电话时就已经知道了。

    见到形象又是大变样、看着比那儿子还要年轻、靓得不行的赵雅琴,并听她一口一个妈亲热叫着,何丽莉都快要被甜死了,而完全把陈国斌忘到了九霄云外。最后,何丽萍总算还记得去厨房做午饭,不过却坚决拒绝了赵雅琴要热情帮着一起做的好意。别的好说,对于做饭这一事,何丽萍可是被搞怕了,并且她也很不忍心让这么乖巧、这么靓的媳妇受苦受累。

    赵雅琴得意地走回到客厅,沙发的陈国斌则颇为不屑地瞟过一眼,摇摇头懒得多说什么,继续看他的电视。他有点看不明白赵大小姐演戏的真假程度,但如此像模像样,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赵雅琴也懒得理那个家伙,很快收敛了笑容,靠在沙发沉思起来,总算还记得她不是高中生。而脸那专注的神情,看着总算有了一点领导的感觉……

    县城以外一个比较偏僻的水库边,树荫下的三个大男人正在钓鱼,他们的手则各抓着酒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谈着什么,不时还从身旁的塑料袋里撕一块从街买来的烧鸡肉,往嘴里塞去,好不惬意。

    三人最近已有一个月没聚了,而除三个月前的那次偷鸡行动,他们再也没干过这等龌龊之事,干多了就真成贼了。

    先前,他们已经谈了不少问题,坐在右边最显魁梧的王战军,这时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新来的徐市长身:“……徐市长的作风确实比较特别,这段时间可没少让下面的人吃瘪。”

    中间孙海鹏本来较黑的脸泛起了一点酒精红,沉吟着道:“这未必不是好事,总得有人把水给搅一搅了。说来惭愧,坪江县里出了个女县长,陵阳市里又出了个女市长,风风火火,敢作敢当,让我们这些男人……唉。”

    左边的陈正南淡淡接过:“女人做官本来就有天生的优势,就算做出一点出格的事,别人也不好记恨太多。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从古至今就是如此。”

    “是啊。”王战军感慨了一声,忽又玩味说道:“对了,老陈,你家小陈最近的运气倒是不错啊,和徐市长都碰过两次头了。这孩子……挺有个性的!”

    陈正南摇头苦笑一声:“就是个刺头。他还太年轻了。”

    孙海鹏搭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年轻时要没点个性,以后就更没个性了。我们以前哪个不是刺头?”

    “哈哈……”三人忍不住大笑,亦有诸多感慨与无奈。

    王战军目光望向远方,显得若有所思:“人都是不断走向成熟的,没谁一开始就很成熟。唉,那么多人在徐市长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小陈却不但敢说,还有理有节。单是这种心理素质,那就非常不简单!”

    孙海鹏点头颇以为然:“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陈正南摇头有些无奈:“哪个领导会喜欢刺头?”

    王战军反驳道:“小陈在交通局混得还是不错的,李局长不就挺喜欢他嘛。”

    孙海鹏淡淡指出:“小陈现在还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更加适应这个官场。就算不呆在市交通局,他可以去坪江,也可以来香阴,锻炼和施展的机会还很多,和徐市长未必就要再搭什么关系。”

    “好了,老孙,老王,你们就不要再老拣好听的说了。”陈正南自嘲一笑,“他几斤几两,我这做老子的心里还没数?以后能让我少操点心就万事大吉了。”

    “……”

    由于儿媳妇难得过来一趟,陈正南便果断提前结束了刚好对撞的聚会,午后不久即互相告别了。对此,孙海鹏和王战军倒是理解,相约下次再谈。而像类似的情况,孙海鹏和王战军却是做不到像陈正南那样,优先考虑家里。

    “爸……”

    陈正南才一进家门,马便被赵雅琴热情地叫一声,心里一下暖了许多,他也惊讶地发现了赵雅琴很不一样的形象,只道那小子也太有福气了。

    陈正南忽然在内心深处有了把那小子往官场火坑里猛推的念头。他可不想让这么好的儿媳妇,摊一个太落后的丈夫。男人总有男人的想法!

069、实在不方便就算了吧

    客厅里,陈国斌手拿着一份南湖日报漫不经心地看,耳边则充斥着坐在一旁的赵雅琴喋喋不休的精彩言论,她这会正在向陈正南虚心讨教。

    请教的问题则主要包括陈国斌早先所提出的莲云山旅游开发和迁校以增加县城人气两个方面,在经过赵雅琴的大规模艺术加工之后,居然就变成了她的原创。

    陈正南老早就被那表现空前乖巧的儿媳妇给打动了,此时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摆,脸神色甚是和蔼,认真听着赵雅琴的长篇大论,心里则啧啧称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新颖的想法,胆子更大得惊人,连几个亿的旅游项目都敢设想,迁校强化县城的想法亦是别出心裁。

    陈正南不太相信,眼前还像个孩子的儿媳妇想得出如此极具特色的点子,他老是容易忘记她是县长的事实。

    除了不时点头,陈正南并没有贸然打断。

    “……爸,你觉得怎么样?”赵雅琴终于说完了,甚是虚心地道:“我就是担心想法不够成熟和不切实际,毕竟我还年轻,比较缺乏经验。”她一边悄悄地瞪了某人一眼。事实,赵雅琴对陈国斌时不时冒出的想法还是挺欣赏的,但总认为他还太小了,不够靠谱,便把主意打到了作为官精的他爸身,如能从经验老道的陈正南这里得到中肯的意见,赵雅琴的心里就比较有底了。

    陈正南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雅琴,你的想法很不错对于吝惜赞美之辞的陈记来说,这已是很高的赞誉。”

    顿了一下,他脸又严肃几分:“但具体执行起来还会有很多困难。需要先解决一些条件,才能把想法逐渐变成现实。我认为可以先进行迁校计划,这相对要容易,阻力也不会很大。至于莲云山的开发计划,研究可以先行,具体进行的话,短期内还不行。你应该先打好基础,多摸索工作经验。”

    赵雅琴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

    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尤其是陈正南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掏出来、填到赵雅琴的脑袋里的样子,陈国斌就感觉有点受不了,亦很佩服那婆娘的装嫩,竟如此不要脸。

    不过,陈国斌在心里还是对赵雅琴高水平的拿来主义表示了赞赏,感觉她这段时间确实成熟了一些,考虑问题比以前更加全面了,不枉他的一番开窍引导。

    由于陈国斌和赵雅琴晚还要赶回坪江,何丽萍早早就开始做晚饭了。

    一直谈了两个多小时,赵雅琴所获颇多。最近她的想法很多,就是心里不是很有底,而这次在和陈正南谈过之后,底气和信心则顿时增强了许多,确实不枉此行。并且赵雅琴感觉这次过来也挺轻松的,基本没什么压力,他爸其实挺好说话的。

    陈正南终究没有谈及徐市长的事,他知道陈国斌和赵雅琴最近都对那位市领导比较敏感……

    吃过晚饭后,陈国斌和赵雅琴便告辞离开了,此时太阳还差一点才下山,离天黑则还需一个多小时,并不算晚。

    “正南,雅琴最近两次过来怎么变化这么大?”目送那儿子的富康车消失后,一回到屋里,先前受宠若惊厉害的何丽萍便不解地问正坐沙发的陈正南。

    “是啊。”陈正南却也是弄不太清,感慨地道:“雅琴这孩子确实还是挺可爱的。要真能和国斌走到一起,那就好了。”对于赵雅琴以低姿势虚心请教的企图,陈正南当然心明肚明,但他认为赵雅琴的表现更多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也许本来是打算装的,但结果却成了自然而然。

    何丽萍在陈正南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雅琴了。对了,你说她和国斌这段时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陈正南额微皱,恨铁不成钢:“就他现在这样,哪配得雅琴?在市交通局这种机关混久了,人容易变油,看来要到下面多锻炼一下了。”

    “怎么配不?”何丽萍不干了,“我看他们就挺相配的。哼,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封建?雅琴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

    车,陈国斌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赵雅琴今天的表现,如果排除习惯性的一点不顺眼外,他认为还是不错的——哪怕是演戏,能演到如此程度,让大家心情好,那也相当不错了。

    “国斌,前面真不好意思了。”旁边赵雅琴的脸露出一丝歉意,主动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我没说那些想法是你提出来的。”

    “这有什么。”陈国斌不以为意一笑,“我那只是抛砖,你这才是玉,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他说得倒是轻巧,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意见的。

    回到坪江的家中,却见梅姨的脸格外灿烂,让陈国斌有些无语,感觉她有点像媒婆。赵雅琴则有些难堪,很快便去了房,她还有的是事要做。

    陈国斌仍在周日晚赶到了陵阳。

    对于新的一周,陈国斌显得格外关注,其中周二就是7月1日了,除了是党的生日以及香港回归日外,同时也正好是董婉凝今年的生日。而周三则是亚洲金融危机的开始——首先爆发于泰国。

    董依凝在周一晚就赶了过来,让听到声音的陈国斌略有些意外,他原本估计董依凝应该在周二下班后赶到并给她姐过生日的。

    姐妹二人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忙活着,而晚这顿大餐就算是董婉凝的生日盛宴了,因为董依凝明天一大早便要去省城,从那里搭飞机去香港至于随后去泰国一事,董依凝却没有说。董婉凝并没有多问什么,但她知道对妹妹来说,这次出差一定有重要的事。

    陈国斌这晚等到了零点的现场直播,他看到飘扬在港府空一百多年的米字旗终于降了下来,随后又看到了五星红旗的冉冉升起,眼中顿时有些湿润。为了祖国,他曾经也奉献过很多。

    这一时刻同时也牵动着无数国人高度激动的心,它象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随后陈国斌躺到床,并没有刻意压抑自己,他想起了一些往事,淡淡地追忆着某些片段的一点一滴,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他已经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并把一些东西深深地藏在心灵深处,只偶尔才拿出来。

    他并不知道,隔壁的董依凝在这晚悄悄地流了很多眼泪,她想起了三个人第一次过生日为董婉凝的情形,那时的她还非常敌视姐夫,结果闹得这个生日并不怎么愉快,但好歹还是一起过了。想到自己那时的太不懂事,董依凝的眼中满是悔恨的眼泪。姐夫,你到底在哪里……

    第二天大早在准备出门前,董依凝抱紧了董婉凝,一脸歉意地哽咽道:“姐,对不起啦。以后我一定每年都给你过生日。”

    “傻丫头。”董婉凝在她的背轻轻拍了几下,“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姐只要一想到你,就比过什么都要开心得多。”

    董依凝哽咽着抱得更紧几分,好一会后才松开,脸顿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姐,生日快乐!”

    “嗯,谢谢依凝!”董婉凝点头欣然接受,一边心疼地帮她擦干了眼泪,白眼嗔道:“都当老板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不害臊!”

    “嘿嘿……”

    董依凝终于拧着行李箱离开了。

    望着那辆丰田车消失在拐角后,陈国斌这才转身走回客厅。对董依凝的提前到来和提前离开,他有些纳闷,估计应该是公司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务,否则应该不会如此。

    不过陈国斌并没有多想,他倒是觉得,董依凝不在的话,他就有机会了。

    结果,这天陈国斌便提前下班,跑到菜市场特意挑了一只超重量级的优质老母鸭。

    回到家后,他又毫不客气、惨无人道地把这只老母鸭给宰掉了,拔得干干净净,清理内脏,接着大卸几十块……精心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干锅鸭肉。美中不足的是,这锅鸭肉还缺了一点点火候,并且搁久后变凉了——煤气灶已被人为破坏掉,暂时无法打火。

    为了达到一个特殊目的,陈国斌不惜玩点手段,同时厚起了脸皮。

    “砰砰……”陈国斌礼貌地敲响了隔壁的门。

    “谁啊?”小会后,里面传来了董婉凝警惕的问话声。对于安全方面,董婉凝向来是比较注意的,那妹妹也没少敲过她的警钟。

    “董秘,是我。”

    听到那人的声音后,董婉凝倒是马放下心来,打开门不解地问:“陈科长,有什么事吗?”

    陈国斌歉然一笑:“我正在炒鸭子,只差一点点火候就好,结果煤气灶忽然坏掉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董婉凝呵呵笑着:“确实是很巧啊。”没了下文,继续挡在门口。

    陈国斌心里哭笑不得,只道他家的婉凝也太敏感了。他厚起脸皮:“董秘,我想借你家的灶用一下,就几分钟。可以吗?”

    董婉凝皱眉犯难了,她可不怎么想那人进到她家,而且妹妹和徐市长都有那么多的告诫。

    “实在不方便就算了。”见她犹豫着,陈国斌倒是善解人意,甚是轻巧,“大不了我就这么半生不熟地吃了。”

    这下董婉凝终于受不住了,那顶高帽子可是不小。她皱眉道:“半生不熟怎么吃?那你还是用一下我家的灶。”

    “董秘,太谢谢你了。”

    随即,陈国斌回到厨房,端着满满一大锅干锅鸭肉,堂而皇之地进到了董婉凝的家,这却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走进她们住的地方,顿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馨味道,又差一点产生了错觉。他迅速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闻着那锅里特别陶醉的香味,董婉凝差一点就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这可是她的最爱。哼,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会做菜吗?

    厨房里,陈国斌正借着大火奋力翻铲着,完成先前的未竞之业,而对在一旁不放心看着的董婉凝则实在有些无语。就好象他还真是贼一样。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董婉凝觉得有点尴尬,没话找话随口冒了一句,说完她就觉得有点幼稚了。

    “呵呵,我打算一次性做好,然后放在冰箱里,那样几天都不用怎么做菜了。”

    “哦……”

    “董秘,要不你也留一点?”陈国斌忽然回头望来,甚是热情,“这只鸭子太大了。”

    董婉凝摇头并不坚决:“不用了。”这香味她总感觉特别陶醉,有点受不了。

    “还是留一点。”陈国斌继续坚持,“要不这么白借你的灶,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我这人,一向欠不得别人的人情,那样心里老是过意不去。”

    “这样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邻里之间,没必要太客气的。”

    “那就留一点点。”

    新鲜出炉后,陈国斌主动从董婉凝厨房的碗柜拿出了一个特大碗,然后直接一大铲舀入。

    “太多了!”

    等董婉凝慢了半拍喊出这句时,陈国斌又舀了一大铲,说得轻巧:“多什么多?次你还送了我一只酱板鸭呢,那个人情我也是要还的,不还心里可不舒服。”他接着又是一大铲,把这个特大碗给填了一大半,而他锅里也就只剩下一半还不到了。

    董婉凝顿时无语,她见过强买强卖的,但像这样还人情的,她还真没见过。

    “砰砰……”客厅的门又被敲响了,董婉凝心里猛地一惊,陈国斌则甚感诧异。

070、你能这样就最好不过

    站在门外的人赫然是徐雁。

    此时的她戴着一副墨镜,身着一袭黑色大方的连衣裙,脸化了淡淡清妆,比起她平时似乎万古不变的领导形象,却是少出几分刻板严肃,而多出几分华贵臃容,像是一名贵夫人,只是不那么平易近人,相反让人很有一种敬畏之心,不敢亵渎。

    她的手则提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徐雁知道今天是董婉凝的生日,并且前面不经意地问过她,间接获悉她妹妹今天出差去了。

    所以,她决定来给孤单一人的董婉凝好好过一个生日。为此徐雁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在夜色的掩护下,以眼下这番董婉凝从未见过的崭新形象出现。她想让改变一下自己在董婉凝心目中的传统印象,证明她并不只是一个刻板严肃的人。

    但此时在敲门之后,徐雁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紧张,她对董婉凝的反应还是很在乎的。

    摘下墨镜,徐雁深呼吸了一口气,脸露出一丝非常难得的微笑。站在门口,她就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幸福。

    “谁啊?”屋内终于传来董婉凝谨慎的询问,她却是知道,敲门的不会是她那宝贝妹妹,一是那妹妹有钥匙,二是那妹妹的敲门声她太熟悉了,绝对不会这么讲礼貌。而端着锅站在边的陈国斌也知道不是董依凝,他听了出来,敲门的应该是一个有礼貌的女人。

    会是谁呢?董婉凝和陈国斌的心里均在猜测着。不同的是,董婉凝此时显得十分紧张,她有一点点感觉到了可能的来人,但还不能很确定。陈国斌倒甚坦然,无论来者是谁,他都不在乎,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徐雁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亲切地说:“婉凝,是我,徐阿姨。”她说得很自然,心里则有些难堪,婉凝和徐阿姨的称呼她却还是第一次叫。改变习惯性的称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在心里早就认定为如此关系了。

    “啊……”董婉凝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皱眉望了一眼像是聋子一样、一点都不急的陈国斌,颇有几分气恼与抱怨。哼,都怪你!

    陈国斌的心里何尝不感到意外,这不但是因为徐雁显然是来给董婉凝过生日的——和他一样用心良苦,还因为她非常反常的亲切语气与口吻。他很难想象此时站在门外的她,脸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见惯了徐雁非常刻板严肃的形象,陈国斌真不太相信她的嘴巴能说出如此亲切的话。

    几秒后,董婉凝才隔着门惊讶地问:“徐阿姨,你怎么来了?”她很快便接受了领导的临时称呼,虽然是第一次叫,但她并不觉得拗口,其实以前她很早就想这么叫了,但一直不敢。

    “呵呵,阿姨怎么就不能来看你了?”徐雁甚是受用并轻松地笑着,那声徐阿姨她听着特别舒服,并没有察觉到屋内的反常,“婉凝,先开门让阿姨进来呀。”这孩子?

    董婉凝无奈地哦了一声,咬紧了牙关,终于打开了门。她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徐雁脸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冷冷地盯着陈国斌:“陈科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借火。”陈国斌一脸平静地解释道:“我家的灶正好在关键时刻坏掉了,这锅菜只差一点火候。”一眼扫过那颇显华贵的一袭黑色,他心里亦甚感惊讶,不曾想徐市长还有如此几乎完全颠覆了原有形象的一面,只叹她藏得也太深了一点。

    董婉凝更是被徐雁的崭新形象给懵住了,都差点以为是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此时的严厉质问声是那么熟悉的话。董婉凝已经顾不了,连忙帮着解释:“陈科长就住在隔壁,他才刚刚进来几分钟,炒熟就准备回去了。”

    徐雁心中的愤怒难以形容,不但是因为那个人的心思是如此缜密与阴险——她并不认为他的灶是真坏了,也是因为自己这种非常私密的形象和表现正好被他撞见,甚感恼羞成怒。

    她不置可否的正色说道:“陈科长,我想你单独说几句话。”

    “好的。”陈国斌点头淡淡地说:“去隔壁。”

    “小董,你先等一下,我很快就过来。注意把门关好。”徐雁一边把手里的大蛋糕递给不接也得接的董婉凝,一边认真交代道,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哦……”董婉凝应了一声接过,她感觉自己就像拿了人家东西被抓到一样,非常难堪,尽管徐市长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跟在陈国斌的身后一起到了隔壁,徐雁迅速打量了一下环境,微微有些意外,确实收拾得太整洁了一点,想来他那口子还挺利索的。想到这里,徐雁稍微舒了一口气,更加确信陈国斌是有家室的。只是她不可能想象到,陈科长的那口子,却是一个笨手笨脚、啥都不会的极品大小姐。

    陈国斌把锅拿到厨房后,走回到客厅,见她仍然站着,便招呼一声:“徐市长,坐啊。”他一边走过去倒了一杯开水。

    “不用了,我就说几句话。”徐雁冷冷拒绝了,陈国斌则顺手把刚倒的一杯水放在一旁,一脸平静地走了过来,停在徐雁三步以外,面对面准备听她显而易见的告诫。他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徐雁定定盯着他的眼睛:“陈科长,你结婚了?”

    陈国斌心里很是不满这种口吻,不咸不淡地回:“这虽然属于个人**,但我不认为有什么好藏的。我在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他早不在乎徐雁对他的印象怎么样,有些印象,不顺眼就是不顺眼,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徐雁压住心中的怒气,认真强调道:“小董跟了我不少时间,我对她一直很关心,不想她出任何问题。陈科长,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这种心情,以后和小董保持合适的距离。”

    陈国斌淡淡澄清道:“我和董秘只是邻居而已,平时几天才偶尔碰一面,也就是打声招呼。”

    徐雁目光锋利地盯着,忽然发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小董的生日?”

    陈国斌眼皮不带眨地道:“看你拿着生日蛋糕,我就知道了。”

    顿了一下,徐雁又正色说道:“陈科长,请你记住自己的已婚身份。还有……我绝不会放过任何敢打小董歪主意的人。”她的脸同时闪过了一丝坚毅之色。

    在这瞬间,陈国斌的心里有所触动,他更加不会放过那样的人。虽然徐雁高高在、目中无人的口吻让他反感,但陈国斌终究没再继续顶,只是强调了一句:“我做人是有分寸的。”

    “你能这样就最好不过。”徐雁严肃告诫道,接着转身走向门口,不带感情地吐出一声:“再见。”

    “再见。”陈国斌也没带什么感情,目送她自己打开门走出去并随手带关,倒是没有重重关。

    让董婉凝意外的是,徐雁随后却是一句重话也没说,甚至根本没提先前发生的事,而是帮着她一起在厨房忙着做晚餐。董婉凝倍感受宠若惊,也很有压力,不过徐雁前所未有的热情,还是让董婉凝很快融化并放松下来,不自觉把她当成亲爱的阿姨,心里甚感温暖,但还不敢把这当成幸福。

    围着餐桌,徐雁不停往董婉凝的碗里夹菜,尤其是那一大碗干锅鸭肉。徐雁知道她挺喜欢这口,也知道这是隔壁那人留下的,但此时徐雁只想让董婉凝没有压力的好好过一个生日。董婉凝倒是没太讲客气,一个人吃了很多,她发现这鸭肉的味道特别好,就好象在梦里吃过一样。

    不久,桌面又换了一个精致的大蛋糕,而面对被插好点燃、闪闪发光的25根蜡烛,以及对面徐雁眼中曾未见过的柔光,董婉凝的眼里迅速湿润了……

    很晚的时候,徐雁在交代董婉凝关好门后,终于下楼离去,她的车则等在一个角落里,司机也是一个年轻女子。

    望着车灯消失在拐角处,陈国斌仍继续站在阳台的窗边一动不动,思绪有些复杂。

    把一点一滴联系起来,特别是刚才发生的一幕,陈国斌越发深刻地感受到了徐雁对董婉凝那种深深的关爱之意,这一点让他感动,也很尊重,而没有把她直接划到不可调和的对立面——他能够容忍本性不差的她的一些缺点,哪怕那些缺点是他非常反感的。

    而只要是对董婉凝真心好的人,陈国斌都不会看轻,也不会对徐雁的**形象有任何多余的看法——只当从来没见过她的另一面。他知道,像徐雁这种长期把自己藏在套子里的人,是多么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的真实一面。

    车,徐雁额头深锁着,一改先前为董婉凝过生日时的那种高度轻松的表现。

    得知那个男人就住在董婉凝的隔壁后,徐雁顿时有了一种深深的忧虑和紧迫感,她决心提前把董婉凝放到下面去历练。而本来按照计划,徐雁是打算再过半年才让董婉凝下去的——她可没想过让董婉凝一直当秘。现在,徐雁则认为马就得开始了,不能再拖下去,她越发感受到了那个心思不可捉摸男人的威胁。事实,徐雁断定他知道董婉凝的生日,而那一大碗鸭肉也绝不是巧合如此简单。

    董婉凝则仍沉浸在高度的受宠若惊之中。先前徐市长帮她过生日的一幕,简直就像梦幻一样,董婉凝差一点就扑到她的怀里大哭一场了。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人如此关爱过她——她和妹妹则是相依为命,性质并不一样。

    在内心深处,此时董婉凝已经把徐雁当成了最重要的亲人之一——重要性仅次于妹妹,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徐雁的话,再也不随便说谎了。想起自己那时没有说明她和陈科长就互相住在隔壁的情况,董婉凝的心里就特别后悔,而徐雁没有追究丝毫,则更让她感到内疚。

    不过,董婉凝也不会什么事都向徐雁说清楚,就比如陈科长和赵县长之间的事,她觉得这是人家的**,是不能随便说的……

    陈国斌继续干着副科长的工作,虽然有一点厌烦,但仍然日复一日。

    坦率来说,陈国斌并不喜欢这种站在全局高度、偏偏却干不了什么的纸谈兵的工作。他看到了太多迫需得到解决、却由于种种原因而未能解决的情况,就比如一次徐市长跑去坪江的那个旮旯里的破地方。其实这当中的很多问题,只要动点脑子,有点积极主动性,都是能够及时得到解决的。

    虽然对所有这些看着痛心、不顺眼的情况他都能忍受,但陈国斌还是真心想全权负责一个具体领域,认认真真地把具体问题解决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设想与眼睁睁看着一塌糊涂的情况外,什么都做不了。正如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一样,陈国斌是一个宁当鸡头也不做凤尾的人物。

    甚至,他宁愿做一个村长,也不愿做这副科长。

    只是目前他却又不想离开市交通局,因为他和董婉凝已经是邻居了——重新焕发斗志本即为了照顾好她们姐妹二人。陈国斌舍不得这种让他感到特别塌实与欣慰的氛围,他心里有了一点矛盾。

    暂时搁置正式工作的前途,陈国斌决心先把另外一些事处理好。

    周五晚,陈国斌在隔壁陪了董婉凝一夜,这次董依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让陈国斌有点意外,只道她最近应该很忙。他倒是没有担心那个机灵得很的小姨子,毕竟他可以感觉到,隔壁的董婉凝这晚很淡定,节奏跟往常一样没变。

    至于周三泰国金融市场的开始震荡,到目前为止并未造成真正影响,也远没有让人们立即感受到它的严重后果——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会逐渐扩大,影响越发深远。至于影响到国内经济,则暂时还是一个相对比较遥远的问题。

    周六大早,陈国斌驱车前往星城,他约好了和林诗蕾见面谈一下,并没有拒绝她提出的一边爬麓山一边谈、工作放松两不误的建议。

    在约定的午九点半,陈国斌和林诗蕾的车在山脚顺利碰头。

    见到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甚是清雅脱俗的林诗蕾从车内走出来时,陈国斌在心里不禁苦笑了一声,最近女人怎么都爱穿这种裙子,除了颜色五花八门。特别是今天还要爬山,她居然也穿成这样,脚淡蓝色凉鞋的鞋跟亦很是不矮,和陈国斌站在一起时甚至都能头顶平行,让人有点压力。

    林诗蕾一脸微笑地走来,目光中充满了玩味:“就沿着大路走山,我这么穿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看到陈国斌的脚穿着一双皮鞋,以则是西裤加T恤,同样不是运动型。

    陈国斌呵呵一笑打趣道:“走路倒没问题,就是可能会影响别人走路。”

    林诗蕾马反应过来,一脸灿烂:“谢谢。”

    陈国斌摇头一笑了之:“走。”

    俩人并行沿着树荫下的之字路开始登山之旅,林诗蕾俨然又想起了陈国斌那次所说的饱含哲理的登山格言,而对他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度,则很有几分好奇。

071、你当我是无业游民啊

    这天却是周六,天气难得不是很热,又有一点风,因此登山路的游人并不在少,其中不乏一家老小齐阵的情形,其乐融融,增添了几分热闹与温馨。自然,情侣亦不在少。

    麓山位于星城市区的香江西岸,其下学府林立,山体本身则为市区制高点,其视野十分开阔,和平时期为直观了解城市概貌的极佳去处。陈国斌在一世却是没机会登过这座山,尽管他来过星城数次,却是和董依凝一起出差忙生意——那段时间正是他们人生中最忙的时候,为了忘却。思念及此,陈国斌心里闪过一丝淡淡的伤感。

    而此时,和林诗蕾走在一起,陈国斌感到有些无奈,俩人所引起的回头率实在有点高。这倒也难怪,林诗蕾那身漂亮典雅的淡蓝色连衣裙本来就够吸引眼球,而她本人比那裙子还要更为养眼,相益得彰,魅力却是无限。陈国斌亦不禁在心里称赞不已,林诗蕾给他的深刻印象除了漂亮,更多则是一种内在的清雅气质——并非通俗的清高。只有聪慧过人,经常潜心思考及不断领悟的人,才会有这种境界。而他们之间的基础正是基于此。

    至于陈国斌被人关注,则只不过是因为他和林诗蕾走在一起罢了。向他投来的目光中不乏好奇、羡慕、嫉妒等等,再正常不过的普遍心态,其中嫉妒主要来自男性公民。

    想着,陈国斌在心里自嘲一笑。如果他还只有二十几岁的话,处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会感到特别自豪。但他实际却是一个中年大叔,那种心思相对就淡多了,他更多是通过别人投来的种种目光,从中感受别人的可能心态——他对大众心理一向比较感兴趣,这正是市场心理的一个折射。

    在如此受到旁人特别关注的情况下,边走边谈的计划自然行不通了。陈国斌和林诗蕾甚是默契的一言不发,不紧不慢地朝走去。谈不了事,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这种感觉亦甚惬意。

    走到半山时,俩人离开了主道,往旁边沿一条小径走出几十米,避开了人流,正巧拐弯处有一条石凳。

    “在这坐一下。”陈国斌轻松建议。

    “好的。”林诗蕾爽快点头,用手撩了一下裙摆,以在坐下后防止可能的走光,不过陈国斌却抢先对着石凳面用力吹了一口大气,吹掉可能的一点点灰尘。

    林诗蕾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双腿并拢,双手则搭在大腿。

    陈国斌在一旁入座,离她不到十公分。这主要是因为凳子本来就不长,林诗蕾又坐在比较居中的位置,陈国斌也不好太小气,并且他感觉自己和林诗蕾之间并没有多少顾虑——感觉似乎很熟悉,似乎又很陌生,但无论如何,在一起时陈国斌并没有任何压力,甚是放松。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默契地俯望着山下市区的全景,但见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均历历在目,格外直观醒目。远外南湖省内最大的香江,则像一条巨大的带子,从南向北贯穿了整个市区,将其一分为二,其的两座桥梁显得格外繁忙……

    林诗蕾收回目光,率先打破沉默,略带一丝玩味:“前面跟我走在一起,是不是感觉很不自在?”

    陈国斌呵呵一笑:“为什么不说很自豪?”

    林诗蕾笑:“你平时都是这样赞美别人?”

    陈国斌笑而不语。

    林诗蕾不以为意,脸又露出了几分感慨:“唉,我每天都要面对人们的那种目光。”

    “绝大多数女孩子做梦都想得到这种特殊待遇。”陈国斌淡淡地说。

    林诗蕾玩味地呵了一声,心情顿时舒畅多了,尽管那人同时还不着调地批评她生在福中不知福。她随即转开话题:“没想到今天山有这么多人,路不好谈事,结果成了纯粹的爬山。”

    “也没什么不好的,平时要计划一次纯粹的放松,并不容易,不如碰巧。”陈国斌有些感慨,“时代的节奏越来越快,放松自己相对也会越来越不容易。但无论如何,都不应成为节奏的奴隶,那样的人生很可悲。”

    林诗蕾深有同感,转头玩味地望来,“冒昧问一下,你多大了?”

    陈国斌哑然一笑,淡淡地回:“二十四了。有些东西跟年龄是不完全划等号的。”

    “呵,这么小?”林诗蕾更多出一丝玩味,“看来我前面太高看你了。还以为你起码二十七以,只是人不显老而已。”

    陈国斌呵呵地笑:“那看来我前面太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最多二十六不到。”

    “咯咯……”林诗蕾脸甚是灿烂,更显年轻几分,眨了眨眼:“我可二十九了哦,在形式做你姐绰绰有余了?”

    陈国斌不置可否地玩味道:“讲究形式有意义吗?”

    “呵呵。”林诗蕾笑了,殷切目光中充满期待,“我再冒昧问一个问题行吗?这个好奇经常困惑着我。”

    陈国斌没多问,点了点头直接说:“她也是二十九,和你差不多大,在政府机关做领导。我和她结婚两年多了,以前有点缘分。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林诗蕾满意地摇头,脸很快又露出一丝忧虑,跳跃式转移了话题:“最近泰国的金融市场一片混乱,可不简单啊。”

    陈国斌甚是自然地接过:“这几年东南亚各国的经济发展普遍很快,从本质来说是过热了。按照一般经济规律,过热即高涨,为资本主义再生产周期的最后一个阶段,理论接着就要爆发经济危机了。这恐怕是很难阻止的局面。”

    林诗蕾皱眉:“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这场危机涉及的范围将会有多大,影响将会有多深?泰诛对美元的汇率在一天之内就暴跌17%,这太不正常了,泰国政府几乎没有能力控制局面。”

    “确实如此。”陈国斌点头认真地说:“除了经济过热的大环境外,国际炒家的影响力也绝不容忽视。这个世界有一些庞大的家族,它们的能量非常惊人,利用金融市场的漏洞和杠杆放大原理,很容易搞垮一国甚至多国的金融市场,混水摸鱼,赚个满盆而归。特别是对本来就处在经济危机边缘的东南亚各国来说,更是非常危险。”

    “那岂不是整个东南亚都会卷入?”林诗蕾忧心地望来,她心里原本便有此担心。

    “只怕不可避免。”陈国斌微微点头沉吟着,“并且由于连锁反应,可能还会继续蔓延开来,像东亚的日本、韩国、台湾、香港等地,经济也普遍存在过热现象。”

    “真要这样的话,内地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啊。”林诗蕾不禁想得更远,“届时出口肯定会减少,外资也会减少。现在东亚和东南亚可是内地非常重要的出口地和投资源头。”

    望着她脸的忧色,陈国斌故意笑着打趣道:“想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是国家计委的。”

    林诗蕾脸顿时舒展不少,微笑强调道:“可我是商人啊。这种局势的变化,对我的影响并不小。”

    陈国斌微微点头:“在危机阶段中,设法扩大内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商人来说,都是如此。”

    “……”

    林诗蕾这几天对东南亚的问题本来就有相当考虑,此时在听陈国斌更加直观地描述之后,很容易便更加深刻几分,提前有所准备地应对也更有把握多了,而对他的理解如此透彻,则甚感惊讶。如果不是过去已经深度接触,知道他的见解很不一般,林诗蕾还真无法把眼前的他和二十四岁联系起来。事实,在交谈过程中,林诗蕾总会不知不觉忘记他的年龄,就仿佛在听一个导师讲课一样。她的好奇有增无减。

    “你要是去当炒家的话,肯定能赚个爽歪歪。”林诗蕾适时打趣了一句。

    陈国斌摇头一笑:“没什么兴趣。并且手也没钱。”

    林诗蕾玩味地问:“要是帮我炒呢?”她其实只是随便一问,看他会作何种反应。

    陈国斌马瞪过一眼:“你当我是无业游民啊?陵阳的交通规划工作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林诗蕾咯咯地笑了。

    谈完国际重要动态后,他们又把话题转到了当铺-二手市场体系。在林诗蕾对近期的计划与着手准备进行简单明了的说明后,陈国斌再次不禁佩服她的眼光与干练之处,深感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合作对象。同时,陈国斌也把自己的一点新想法说了出来,让林诗蕾亦有眼前不时一亮的感觉。

    “对了,我还有一个想法。”说着,陈国斌又抛出了新的课题,甚是认真地道:“我认为有必要创办一家优质的广告策划公司,这具有长远的战略意义。”

    “哦?”林诗蕾投来关注的目光,洗耳恭听。

    陈国斌略顿一下,有条不紊地谈了起来:“广告的意义不待多说,消费者只有首先知道某种产品的存在与特性,才有消费这种产品的可能性。而让消费者知道,这就是广告的目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广告是惊人的力量倍增器,好的广告能几倍、甚至十倍、几十倍地增加某样产品的销路。而没有广告或者广告很差时,产品就很难在海量的市场露头,几乎无人问津……”

    “比如那个当铺系统,如何让人们越来越了解与熟悉,这就是广告策划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把这个系统推广开来,并且深入人心,渐渐变成一种习以为常的事物,当铺系统的巨大潜力才能得到充分开发。战争最伟大的力量蕴藏在广大人民群众当中,经济最伟大的力量同样也蕴藏在广大人民群众当中,而如何充分发掘并利用这种力量,便是宣传、也就是广告策划所要解决的问题……”

    “在机关中,宣传部的地位非常重要,它在本质和广告策划机构是一样的。官方的宣传部由于某些原因缺少足够的创新能力,广告策划公司则能更加充分自由地发挥出创新能力,像计划、项目、公司、商品等等,莫不是广告策划的范围,让这些事物最大限度地广为人知……”

    “拥有一支优秀策划团队的广告策划公司,其市场是非常惊人的,远远超出了只为自己服务的范畴。要办好这样的公司,非常需要对市场有深刻认识的优秀人才……”

    林诗蕾边听边认真思考着,她原本也很重视广告,而陈国斌此时更是把这种事物提高到了战略高度。在他的深度阐述之下,林诗蕾越发认识到了创办广告策划公司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其实,陈国斌萌发出创办广告策划公司的想法,不但是因为这确实很重要,同时也是他从星香高速和莲云山旅游开发项目中所受到的推动。在这些计划中,广告策划的巨大价值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一支专门的精锐策划团队,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听完后林诗蕾沉吟了小会,即果断点头:“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合适的时候再一起深谈。”

    陈国斌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林……”他未能叫出,却是自嘲一笑。今天在见面之后,他和林诗蕾就没有互相称呼过。

    林诗蕾淡淡一笑甚是玩味:“就我们两个,还分不清你和我?”

    “呵……”

    他们在石凳不知不觉已坐谈了一个多小时。林诗蕾终于感觉到腰酸背疼,随即起身非常自然地伸了一个姿态优美的大懒腰,好一会才放下手,回头见陈国斌正一脸欣赏地望着她,目光清澈如水。

    林诗蕾莞尔一笑:“该下山了?”

    陈国斌摇头自嘲笑了,起身回头仰望着还有一段距离的山顶,脸略有一丝遗憾:“走。”

    再次享受了一轮高回头率的特殊待遇,二人回到山脚停车处。

    “陈先生,再见。”林诗蕾热情地伸出了芊芊细手,陈国斌亦微笑着大方握,“林小姐,再见。”

    各自车默契离开,他们的心情均格外愉悦。

    陈国斌驱车开向了河东,然后直奔城北楚雄飞的住处……

072、国雄集团

    在巷子里拐了几拐后,陈国斌驾车驶进了楚雄飞居住的老式小区,而在那栋楼下准备停车时,旁边一辆车头朝外、并未熄火的普通桑塔纳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国斌不经意瞥到那辆车的后排坐着一位头发有些发白、但精神还算抖擞的老人,此时他的目光正定定盯着三楼的一扇窗户,脸上似有一丝感伤。很快,又见他轻轻挥了一下手,桑塔纳的司机马上便把车开走了。

    熄火下车,带着几分惊讶,陈国斌抬头望了一眼,那扇窗户正是楚雄飞夫妇所住的房子。而刚才车上的那位老人,陈国斌却在电视上见过,姓魏,时下为显赫的军委委员。作为有过特殊经历的人,陈国斌对中央那些军人出身的人物,向来会多关注几分。

    轻快上楼,敲门,很快门便被打开了,迎接他的是魏少芬那张慈祥的笑脸,“小陈,来了啊。”

    “嫂子……”陈国斌果然发现她和刚才的那位老人有几分神似,也顿时释然,难怪一开始就觉得她有点不一样。

    楚雄飞正坐在客厅沙发,在面前茶几上摆着的几叠资料中翻找着什么,对陈国斌的到来一点也不见外,望过点头热情招呼了一声,继续忙着。

    此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多,厨房还没有做饭的迹象,不过先前一起工作的魏少芬倒是马上系上围裙,轻盈地朝厨房走去,陈国斌不禁有些内疚。事实上,他先前说是中午或者下午过来的,并没有说吃饭问题,偏偏他又是空着肚子过来,无形中便有耽误人家吃饭之嫌了。

    “老楚,这样太辛苦也不好,要适当注意一下身体。”陈国斌在旁边坐了下来,随手抓上一份,赫然却是关于基地培训的计划,有条有理,十分详尽,想必楚雄飞这段时间也没少费心血。

    楚雄飞翻阅着一份计划,似乎是在检查,闻声不以为意一笑:“相比以前,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四十岁正是拼搏的大好时机。”

    “……”

    陈国斌却是知道,楚雄飞在一周前便已通过刘晓芳顺利借到了七百万,同时他还另外大胆地借了三百万,总数达一千万,计划自然也相应超出了原来的设想。对于这些,除了对慷慨提供帮助的人表示特别感激之外,陈国斌倒是没有多大感觉,一千万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他对钱一向不看重,需要的只是钱所代表的能量,用来改变一些可能需要改变的局面而已。

    楚雄飞颇为自信地说出了他的新想法:“……我打算把保安人员的数量从三百人增加到五百人,车辆从六十台增加到九十台,这样能更加充分地占领市场。首轮出击必须尽量猛烈一点!”

    陈国斌深以为然地点头鼓励:“老楚,你只管放手去干就行。我相信会一炮打红……”

    挑要点了解一番,陈国斌得知楚雄飞已和市中心附近的商业楼和市郊的中学签定了买卖协议,同时成功召集了十几名骨干成员,目前他们正在通过各自圈子拉人马……一切均在如火如荼、雷厉风行进行之中,不愧为军人作风,倒是让陈国斌大为轻松,几乎不用多操什么心。

    陈国斌适时提出建议:“老楚,你有没有想过保镖业务?目前公司所提供的保安服务是针对区域群体的,而当这种服务越来越被人们所充分信赖时,一些特定的家庭和个人自然会有针对具体点目标的保护需求。如果公司在保镖方面提前有所准备的话,到时就可以更快地适应形势。”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楚雄飞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等公司做大做强之后,牌子打出来了,公司的业务种类将会多出不少。现在我正准备成立一个保镖分部,暂时配备少量精干人员作为雏形,主要力量还是优先保障对星城市区的全面配置。到时在公司成立后,一开始不管接到多少单子,各片区都要全力维护区内的治安环境,坚决打出声势……”

    陈国斌越发感到欣慰,楚雄飞所展现的崭新面貌,更进一步证明他真正走了出来,而有了这种高昂的奋斗精神,却是成功最重要的保障。

    随即他们又谈了培训的问题,确定了培训保安人员作为公司的又一项重要业务——并不只限于培训本公司的人员。对此,作为曾经的魔鬼教官,楚雄飞的信心更是无比高涨,他有把握把任何一个哪怕是最不男人的男人,在不长的时间内成功磨练成铁血男人。

    楚雄飞忽然目光殷切地征询:“小陈,我打算把公司命名为国雄保安集团。你感觉怎么样?”

    陈国斌顿时一愣,有些感动,亦有些汗颜:“老楚,这……”他却又不好说出否定的话,毕竟国雄二字的解释是可以多种多样的,他陈国斌总不能臭美地认为那个国就是他的。但无论如何,既然是真心的,就没必要再推三阻四,这不是他们的作风。

    “小陈,有些话我不想多说。”楚雄飞感慨并坚定地道:“但没有你,我楚雄飞很难这么就走出来。公司命名为国雄,我认为很有必要。并且它的象征意义也很大,国雄,这气势就很不一样。公司的名字可不能缺少气魄。”

    陈国斌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那就定名为国雄集团吧,保安公司就作为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以后等国雄的牌子响亮之后,业务不应只限于一个领域,可以向更多方向发展。但这块牌子却是可以通用的。”

    “很好……”

    快要吃饭时,俩人已经谈完重要问题。陈国斌忽又话锋一转,正色几分:“老楚,你怎么还住在这里?”

    楚雄飞脸上不以为意:“住习惯了,挺好的。现在创业之初,没必要太讲究。再说,为了给公司撑门面我都已经买了一辆新捷达,再乱花钱那就太不应该了,现在资金相当紧张。”

    “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国斌皱眉认真说道:“我们这些男人随便一点无所谓,可嫂子呢?”

    楚雄飞一时哑然,他心里也挺内疚的,不过先前魏少芬一直都在劝他,不急着搬家。他感慨地叹了一口:“是啊。只是……”

    陈国斌打断了他,斩钉截铁:“不能让嫂子再受苦了,现在既然有条件,就要积极改善。生活条件的改善,对于提高工作效率的意义也是不小的,这绝不是浪费。好了,老楚,什么也别多说,你抓紧时间买套好点的二手房先住着,这件事必须当作重中之中!做大事,不是靠省这十几二十万就能省出来的。缺钱还可以再借。”

    楚雄飞沉默了小会,终于果断点头:“好!”

    魏少芬正好端着菜走了过来,笑着:“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随便说说。”楚雄飞一脸轻松,在搞定房子之前,他并不想让她先知道,那样阻力可会不小。

    吃过之后,陈国斌没多耽搁,便告辞离开了,毕竟大家都不是闲人。事实上,魏少芬如今也是公司副总,工作亦是不少,却还得兼职家庭主妇。不过她很乐意,这段时间的心情一直格外愉悦。

    驾车回坪江的路上,陈国斌甚是感慨不已,能遇上像林诗蕾和楚雄飞这样的优秀人物,实为三生有幸,而他在商业方面的宏伟设想,则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核心人才,这正是成功最关键的部分。另外,陈国斌原本还稍微有点担心保安公司在快速膨胀后的风头太盛,现在则没这等担心了,魏少芬何尝不是一块金子招牌,哪怕她什么都不做。

    再一想到董依凝所一手创办的那家潜力不错的公司,陈国斌欣慰地笑了,以后无论她在商场上怎么奋力拼搏,他总能暗中帮上一些忙了。现在对陈国斌来说,主要问题则是董婉凝,在官场上,他却还没有取得什么突破,不禁有了一丝紧迫感……

    坪江的家里,赵雅琴正仰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沉思。

    今天一早,接到一个电话的她便与向晓兰匆匆赶去市里,私下拜访了市委组织部的覃部长(正职)。在交谈中,四十多岁、体态略有点发福的覃部长一点也没摆架子,甚显热情,而涉及的核心问题则让赵雅琴颇感意外。这一次,坪江许久没动过的局面终于动了一下,赵雅琴提前获悉,下周县公安局和县教育局均将换局长。更让她惊讶的是,新来的公安局长赫然却是香阴的现任公安局长——有着香阴守护神的响当当外号。至于新来的教育局长,则是从市教育局派来的一位女同志,听说挺有能力的。

    虽然平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赵雅琴心里清楚,覃部长和她家是有渊源的,实际上是她在陵阳的主要靠山。只是这一次的调动,覃部长似乎也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从覃部长家里出来后,赵雅琴便直奔市交通局的机关宿舍,事先也没打招呼。不过她有陈国斌早前交给她的一套钥匙,结果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却是发现没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有些失落的赵雅琴即行离开,在楼下倒是意外碰到了刚刚买菜回来、显得有些惊讶的董婉凝,互相礼貌地以某小姐私人称呼,随即告别。董婉凝却是知道隔壁那人这个时间段不在家,奇怪赵县长这会跑这做什么?想着想着,她就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哼……

    此时,赵雅琴早就把疑点锁定在了陈正南的身上。她清楚记得上次自己和他谈了很多关于迁校增强县城人气方面的问题,也有所保留地诉说了一些苦恼,比如政令不太通(其实非常不通),等等。结果没过多久,与迁校及增强县城人气(自然也包括大力整治社会治安)最有干系的两个局,一下就换人了。

    而越发深刻感受到坪江这潭水有多深的赵雅琴,对突然换掉两个分属于本地派和外地派的重要局长,显得十分吃惊,这种能量则让她感到困惑,毕竟陈正南只是一个并非本县的县委书记。

    不过她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以后做事可要方便多了,特别是像公安局这种暴力机关,却是几乎所有重要计划的坚实保障。赵雅琴发现想要实现的目标一下接近了很多,不禁有些激动,亦能感受到陈正南在暗中对她的高度支持(虽然不知道具体是通过什么渠道),心里顿时有着不小的暖意,至少比她亲爸对她要好多了——这两年多来几乎就没理过她。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她爸在背地里这么做,她一定会非常反感。

    赵雅琴并不知道,她上次在香阴找陈国斌他爸说了一通后,人家第二天(星期天)就上了市里。为了未来的儿媳,陈正南变得格外积极。

    “雅琴?”

    陈国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轻轻呼唤一声,迅速把沉思中的赵雅琴惊醒过来。她吁了一口长气,气恼不已地瞪眼:“进来又不打招呼!”

    陈国斌呵呵笑着,才懒得申辩,很是随意地在她当面坐了下来,“想什么问题这么出神啊?”

    “没什么。”赵雅琴不咸不淡,盯着他的眼睛:“今天又去哪了?”

    “去了一趟星城,找朋友谈了点事。”陈国斌淡淡地回,心中一动,“你今天去哪了?”

    “临时去市里有点事。”赵雅琴轻描淡写,“之后顺便去了一趟你住的地方,本来想着蹭你一顿饭,谁知道没人,倒是看到董秘书买了好多菜回来。”

    见她脸上非常不在乎的样子,陈国斌有点想笑,皱眉:“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忘记了。”赵雅琴眉毛一挑,脸上甚是轻巧,“不过我有你家钥匙,你在不在我都随时可以进去的。”哼!

    陈国斌一笑了之……

073、这个跨度好象有点?

    周日晚上赶到市区的机关宿舍时,陈国斌发现了停在楼下的那辆熟悉的丰田车,心里顿时塌实不少,原先的一点点担心马上消失了。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很有一种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觉,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操心可是不少。

    “咦,那人回来了?”听到隔壁的开门声,正坐沙发上的董依凝顿时皱眉,一边起身,“我现在就去把人情给还了!姐,你以后可不能再收他的人情了啊。”她脸上很有些不满,却是她姐前面把生日那晚的事一五一十都坦白交代了。

    “知道啦。”先前就被那妹妹抱怨不少,董婉凝这会装着有些不耐,白过一眼:“人家死皮赖脸来硬的,有什么办法?”

    “哼……”

    听到那熟悉的有点野蛮的敲门声,才刚刚在洗手间舒爽冲过脚的陈国斌不禁摇头一笑,走过去坦然打开了门,见到了目光不甚友好的董依凝,她的手上则提着一只包装好的酱板鸭。

    陈国斌面露微笑:“依凝小姐,有什么事吗?”

    “还人情。”董依凝不冷不热,一边双手伸出,“给!”

    陈国斌也没客气,顺手接过:“谢了。”他对那小姨子的心理可是清楚,讲客气的话她更能瞪鼻子上眼。至于还人情一事,陈国斌自然也想得到,肯定是她的好姐姐把什么都坦白了。想到这,他心里便甚感温暖,她们姐妹的关系一直都十分亲密融洽。

    董依凝心里恨得直咬牙,这人也太无耻了,一点礼貌客气都不讲。

    她板着脸煞有介事的正色告诫道:“陈科长,我们家不缺吃的,以后你就不用再那么客气了。而且我们家住的都是女孩子,不方便,你以后还想借什么的话,就去别人家吧。希望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再见!”说完直接大步跨入隔壁,砰地随手带关了门。

    陈国斌手上抓着那只酱板鸭,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有些意外,这小姨子的脾气似乎有所改观,要依她原来那脾气,没准就会大呼小唤、恶狠狠地威胁一番。

    他摇了摇头,随手关门,径直走向冰箱,他打算先放着,下次赵雅琴要是再来蹭饭吃,可以省点做菜的工夫……

    陈国斌这会正坐在李丕合办公室的沙发上,韦昆林也在。而前段时间,陈国斌便数次在李丕合的办公室与韦昆林碰头,大家一起随便聊了些社会热点问题,交通问题反倒其次了。陈国斌自然看得出,李丕合和韦昆林的关系并非只是铁杆如此简单,至于他,则算是聊得上一块的人,所谓人以群分。

    只是这一次,李丕合的脸上明显春风得意了几分。在先前的交谈中,陈国斌已经知道,李丕合即将调到市政府去当副秘书长,对口服务于分管交通、教育、旅游等方面的副市长,实际上相当副市长助理。陈国斌如今倒是知道了一些潜规则,又见李丕合的神色,不难看出,他这次算是高升了,比较有前途,日后大概就是接那位副市长班的候选人。

    不过对于市交通局来说,格局顿时就改变了很多,李丕合将不再是局长的竞争者。对此,陈国斌不得不有所考虑。而李丕合提前把情况泄露给他,倒是让陈国斌有些感动,目前这个情况显然还是非常保密的。

    见陈国斌陷入沉思,李丕合目光殷切地望来:“小陈,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局里的变化估计不会只是如此,到时谁当家还说不定。并且我相信不管在什么环境下,在什么岗位上,你都能做得很好!”

    韦昆林摇头不屑:“老李,你也太小看小陈了。我看小陈根本就没有思想负担。”

    陈国斌自嘲一笑,语气略带一丝感激:“李局长,韦总,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一如既往认真做好本职工作的。”

    李丕合和韦昆林微微点头,随即他们便把话题扯开,其中韦昆林谈到了宏达集团的业务拓展方面,对新兴的房地产兴趣不小。

    和李丕合聊了一会后,韦昆林又热切地询问仍在思考中的陈国斌:“小陈,你对房地产有什么看法?”几次交道中,陈国斌每每都能说出一些精辟的看法,韦昆林除了赞赏,亦相当重视。

    对于房地产,陈国斌当然知道它在今后十几年的蓬勃势头及所带来的种种社会问题,不禁有些感慨,却也知道这是社会快速发展中不可避免的现象。

    他沉吟着分析道:“我国现阶段经济发展的速度很快,这必然导致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尤其是大城市的人口将急剧膨胀。其结果是,人们对城市住房的需求将大大增加,这个潜在的市场是非常巨大的。而由于城市面积相对有限,土地将变得尤其紧缺,如能提前对城市规划有所预见,并抢先在那些要点圈地囤积,效益将非常可观。就算预见不到城市规划,在外围囤地也很有价值,城市的急剧膨胀,势必很快将现有城区的外围地区占领……”

    陈国斌没有保留太多地说出了他的判断。如能帮到眼下显然想涉足房地产的韦昆林一点忙,他是乐于见到的,并不寻求什么回报。

    听着,韦昆林脸上露出了高度欣赏之意,深以为然,越发佩服陈国斌的眼光。

    告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陈国斌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现在李丕合意外走了另外一条升迁路线,不但对市交通局来说是一个重大变化,对他陈国斌也势必有些影响。虽然日后李丕合很可能以更快的步伐成为交通局的上级领导,但陈国斌却并不把希望寄于此。

    其实之所以呆在市交通局,除了和董婉凝做邻居之外,陈国斌也是考虑到上头有人做事方便,并且李丕合待他一直不错,若自己贸然离开市局,他心里会有点过意不去。如今李丕合要离开了,陈国斌继续呆在交通局的念头也相应淡了几分。而在内心深处,陈国斌更是清楚,要想更快在官场上有所突破,应该早点下去干实事,而不是继续干眼下这种纸上谈兵的虚事,说实在的,他也有点腻味这种虚事了。

    周五的时候,赵雅琴又来市里有事,最近她到市里的频率却是不低。

    结果闻讯的陈国斌再次提早下班,在路上把中转的她领回到了机关宿舍,向晓兰则按老规矩开车回坪江去了。

    “国斌,我想和你好好谈一下。”进屋后,赵雅琴便一脸殷切地提出了请求。

    陈国斌正要打开冰箱门,闻声停住点头,“可以。去里屋谈吧。”

    二人随即来到里边的卧室,陈国斌坐在床边,赵雅琴坐在凳子上。

    “……”

    赵雅琴先是把县公安局和县教育局换局长的事抖了出来,两个新局长下周一就将走马上任。

    听着,陈国斌心里也有些惊讶,他同样把疑点迅速锁定在了香阴的那个父亲身上。上次赵雅琴和陈正南谈事的时候,陈国斌在旁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而当时陈正南就表示出了罕见的高度关注,想来他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也太放在心上了。至于陈正南的能量,陈国斌早在星香高速的计划中便有所感觉,虽然不确定这种能量的具体情形,但却知道肯定不会简单。因此对于现在坪江换局长一事,陈国斌倒不认为很夸张,这只是那种能量更具体的表现而已。

    “这是好事嘛。”陈国斌脸上甚是轻松,“坪江的那些局长不怎么好招呼,这次换了两个,以后你做事应该会方便一点,。”

    赵雅琴微微点头,定定盯着他的眼睛:“现在我离目标又接近了一步,但在莲云山的开发计划上,却还非常任重而道远,连第一步都未能迈出来。国斌,你能下来帮我吗?”态度甚是恳切。

    陈国斌顿时一怔:“怎么帮?”

    赵雅琴深呼吸一口,认真说道:“来我们县旅游局做副局长!”

    “我做旅游局副局长?”陈国斌额上顿时皱得老高,颇感意外,他对旅游局的第一印象却是周曼玉那趾高气扬的嚣张形象。

    “怎么?”赵雅琴白眼哼了一声,“觉得被周局长骑在头上不舒服?”

    其实赵雅琴也是最近几天,在两个局的局长换人、形势有些变化时,才忽然产生了让陈国斌到旅游局的想法。对于莲云山的开发项目,赵雅琴一直感到压力很大,并且对很多问题并没有底,没敢贸然提到常委会上讨论。苦恼中她猛然想到了那位夸夸其谈的始作俑者,眼前顿时一亮。虽然对那家伙总有点不顺眼,但赵雅琴心里明白,这个开发项目如有他参与的话,那肯定会很不一样,能让她省很多心。

    至于陈国斌和周曼玉的不对板,赵雅琴倒是觉得,这起码比他天天不怀好意觊觎着隔壁的董秘书要好——虽然俩人的婚姻只是名义,赵雅琴却也非常不想被戴一顶老公出轨的不光彩的红帽子,当然她也认为陈国斌对董婉凝其实只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就那小样,谁会看得上?哼!

    见到眼下陈国斌的郁闷表情,再一想到周曼玉到时可能的夸张表情,赵雅琴心里就忍不住有些解气。不过她倒不认为,届时正副局长的不对板会影响到工作,相反更可能产生积极的竞争效应。只是对于陈国斌的态度,赵雅琴还真没底,她没有把握把脾气其实比牛还犟的他从市局拉来。

    陈国斌并未理会她的激将,沉默了小会才眉毛一横:“周局长算个屁!”顿了一下,他又认真地问:“雅琴,你怎么忽然会有这种想法?”

    “唉……”赵雅琴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莲云山的开发项目太庞大了,我对旅游的本质又理解得不够透彻,心里没有多大的底。像这个设想本来就是你提出来的,你的思路一向又很敏捷,我就觉得如果有你直接参与的话,那就很不一样。真的,我很相信你的。再说了,你在县里的话,天天可以回家吃梅姨做的饭,那样就不用自己做了。你是个男人,老是做饭,那样多不好啊。”

    为了拉拢,赵大小姐昧着良心说了不少,其实她对某人每周才赖在家里吃一两天饭,都有点不爽,结果动不动就跑他这里来蹭饭找平衡。至于很相信某人的鬼话,那更只是鬼话而已,赵大小姐一直就认为他夸夸其谈有余,真做起事来可能不怎么靠谱。

    陈国斌心里好笑,皱眉道:“从交通局到旅游局,这个跨度好象有点?”

    “这有什么。”对那家伙没有旗帜鲜明的反对,赵雅琴心里颇有些意外,嘴上则说得轻巧:“以前我还在省计委工作呢,现在则是县长,管的事五花八门什么都涉及到了,人都是锻炼出来的。你别看旅游局不起眼,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局,五脏俱全,能做很多具体的实事,和你们科那完全不一样。”

    陈国斌苦笑了一声:“雅琴,你用不着这样勾引我的。”

    “谁勾引你了?”赵雅琴马上瞪眼,“你以为我很想把你调下来啊?主要是为了莲云山的开发,同时这样梅姨也会开心一点,她就特疼你!”说着,她又忍不住咬牙。

    陈国斌不置可否,沉吟小会后目光殷切地望过:“雅琴,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先考虑一下吧,后天回市里之前给你答复。”

    听着,赵雅琴甚感意外,没想到那家伙这次的态度竟然这么不坚决?原本她还想着费上几个星期的口舌,磨不死他。

    她连忙点头,爽快应道:“没问题!”

    陈国斌跑去做饭时,顺手把冰箱里的酱板鸭丢给了赵雅琴。不过这次赵大小姐并没有坐享其成的低级觉悟,居然也跟着去了厨房,抢着做帮手,格外殷勤,让陈科长脑大不已并哭笑不得。对婆娘那点坑蒙拐骗以及某方面的小心眼,他又怎会不清楚,只是婆娘心里恐怕不会承认她是那么想的……

    董婉凝正与徐书雁一起沉默不语地坐在红旗车的后排,朝交通局的机关宿舍赶去。此时,太阳差不多要下山了,时至傍晚七时,但天色尚明,而这次之所以晚下班倒不是因为加班,却是徐书雁先前在办公室里找她殷切地谈了好一会话。

    董婉凝这会的思绪显得有些复杂。先前徐书雁的意思再是明确不过,想把她放到下面县里去培养,开始崭新的历程。虽然徐书雁再三认真强调,去不去完全看董婉凝自己的意愿,可董婉凝却感觉自己像被徐市长绑架了一样,不去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问题在于,徐书雁透露董婉凝将要去的地方赫然却是坪江县,说她可能做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不过具体还没开始安排。董婉凝当然知道坪江县政府的头儿是谁,她想不明白徐书雁为什么会如此安排?可她也不愿说出那头儿和隔壁那人的疑似关系。现在董婉凝特别苦恼的是,坪江离江夏太远了,尤其是交通很不方便,她对新坪公路的印象也很深刻,如此每周看到妹妹就比较困难了。听说另外一条路倒还好走,但路上所花时间却并不会少。

    董婉凝倒是已有了初步决定,她打算以后每个周末都坐车到陵阳,就把陵阳当成自己的和妹妹会师的地点。她宁愿自己在路上多遭点罪,也绝不想让妹妹再遭更多的罪。

    想到隔壁那人时,董婉凝又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一起做邻居也有一段时间,倒是总算习惯了,这么忽然离开,好象有那么一点失落。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又打心里认为,离开那人挺好的,这样不管是徐市长,还是妹妹,大家都放心,她自己也塌实一点。

    有些心不在焉地掏出钥匙开门时,董婉凝隐约听到隔壁门里赫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女声,好象挺郁闷的样子,正被隔壁那男人训斥着什么。不会吧?董婉凝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074、坪江人民现在很需要你

    “砰……”又一只碗掉到地上摔成大小不一的碎片,让始作俑者赵大小姐再次被吓了一跳,吐了一下舌头,有些胆怯地望向已经没了语言的陈国斌,此时他的手上正拿着锅铲,准备接过大小姐那只被失手摔碎的菜碗、用来盛锅里刚刚炒好的红烧肉。

    赵雅琴回过神来,马上摇头认真澄清:“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陈国斌只是轻叹了一口,淡淡说道:“雅琴,你先去客厅看电视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他已经没心情再继续训斥赵大小姐了,而前面她已经打碎了两个碗,让本来就紧缺的陈国斌差点没法让菜上桌。

    “我来打扫吧。”怀着内疚的心情,赵雅琴说着便想蹲下去捡碎片,不过马上被陈国斌给拽住了手,脸上严肃几分:“出去!”他实在怕了这位毛手毛脚的赵大小姐,到时要再刮出个伤口,别说吃饭,晚上就得耗在医院了。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赵雅琴瞪眼忿忿不已,转身气呼呼地走了,一了百了。

    哼,横什么横,会做饭很了不起啊?想起那家伙前面在厨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训她那么多,赵雅琴就气得直咬牙,不过她并没有学着做家庭主妇的丝毫打算——情愿理亏挨训也不情愿做丢脸到家的家庭主妇。

    陈国斌摇头叹了一口,马上动手,麻利地清理掉了狼藉的现场,最后用一个大菜碗混装了三个菜,上了一道大杂烩。

    望着桌上被码得高高的那只大菜碗,赵雅琴有点不好意思了,结果吃得特别积极,硬生生吃下了两碗饭,吃掉的菜还要更多,她终于发现那家伙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哼,小气鬼,打烂你三只碗就这样!

    隔壁姐妹二人则吃得比较晚,这主要是因为董依凝风尘仆仆赶到都八点多了,然后才一起动手,把已经切好的好几个她们爱吃的菜做成美味佳肴。

    一起幸福吃过团圆饭并处理完厨房事务后,姐妹俩回到客厅沙发上小休。董婉凝这才皱着眉说:“依凝,跟你说个事啊……”一五一十把将要去坪江工作的事给抖了出来。

    听完,董依凝马上抱怨不已:“徐市长怎么这样安排?去哪不行,偏偏要去最偏远的坪江?可以去临北的啊,那样我找姐你的话,比来陵阳还要近几十公里呢。徐市长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周都要从江夏来看你。”

    “唉,领导的想法没那么简单的。”董婉凝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徐市长应该有她的想法吧。”她却不好把赵县长的事说出来,省得那妹妹又大惊小怪。

    “能有什么想法?”董依凝忿忿不已,“锻炼人也不用专挑最穷的地方,那都什么老土观念啊。徐市长的思想太落后了!”

    “依凝!”董婉凝马上严厉地瞪过一眼,“不准你这么说徐市长!再乱说,姐可对你不客气了!”说着,她还伸手摆出敲脑袋的架势扬了扬,吓得董依凝立即缩紧身子,一边撅着小嘴求饶:“我知道啦。”

    董婉凝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怜爱之色,幽幽地叹了一口,伸手把董依凝抱在了怀里,“依凝,姐好舍不得你。”

    “我也好舍不得姐。”董依凝哽咽着,猛然一脸坚毅:“姐,我以后还是争取每周都来和你一起过周末。坪江其实也就那样,从江夏过来应该不到七个小时,我的车好着呢。”

    “那样太辛苦了,我们还是在陵阳会合吧,在这边租个房子。”

    “不行!姐你工作那么辛苦,我身体可比你好着呢,而且时间也自由多了。再说了,徐市长安排你跑那么远,主要就是为了避开隔壁的那个人。再跑陵阳,这都算什么了?”董依凝不依不挠。

    “……”董婉凝发现自己很难争得过那妹妹,感动并心疼不已,最后各自退让了一步,由董依凝每两个星期过来坪江一趟,这才总算结束了没完没了的争执……

    躺在床上,陈国斌很晚都没能睡着,他静静感受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息,因为隔壁有她们。

    如今新的问题摆了出来,陈国斌需要作出抉择。事实上,他需要一个舞台,而莲云山的挑战在某种意义上,却是比较对他胃口的,这在本质上是一种大规模的商业运作,正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同时,陈国斌也不忍心让赵雅琴操劳太多了,并且知道,她要想搞定这个复杂的大项目,只怕力不从心,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专门搞旅游的具体负责人,而是一个需要考虑全县大局的县长。至于县里其余可能的没什么前卫思想的人,陈国斌更不认为他们有搞定这个项目的能力,其结果很可能是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搞不好又成为龙山湖第二——类似烂尾楼,偏偏还尾大不掉。

    陈国斌认为自己要是挑起担子,对莲云山的前途则将具有重大意义。事实上,假如没有政府方面的复杂阻力,他甚至都有把握空手套白羊,把这极其优越的自然条件利用得淋漓尽致。

    而一想到隔壁的她们,嗅到那种熟悉陶醉的气息,他又很有些舍不得,虽然明知道就算自己现在不走,隔壁的她们也未必能在这住多久。陈国斌只能想着董婉凝来陵阳本来就已是莫大的机缘,住在隔壁更是上天的空前眷顾,现在他便当她们原本就在江夏那般,心里倒是坦然了几分。

    从长远来看,只有积极闯出一番能遮风挡雨的事业,才是充分保障她们的最好方式……陈国斌越发下定了决心,同时抓紧时间用心感受这不会再持续多久的超近距离的温馨,往后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董婉凝比往常睡得要晚,虽然眼睛早就闭上了,省得旁边抱着她的那宝贝妹妹又抱怨不止。董婉凝发现自己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忽然要离开真有点舍不得,而隔壁那人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很少再弄出讨厌的噪音,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并且每每都让她感到塌实。一种复杂的感觉说不明白。

    同样闭着眼睛的董依凝其实也没睡着,她却是在不断诅咒隔壁那人,诅他吃饭被呛到、喝水被呛到,等等,倒是没有更狠毒的。哼,都怪这个可恶的家伙,害我姐被发配那么远!董依凝恨得咬牙切齿。

    至于陈国斌另外一个隔壁的赵大小姐,倒是老早便塌实地睡着过去。先前她隐约感觉那家伙到时应该会同意来坪江,否则早就直接拒绝了,不会说要考虑。只要那家伙来坪江,赵雅琴心里就感觉轻松多了,像莲云山这个不堪重负的担子,她则基本可以丢掉不管,反正那家伙能说会道,想法又多,随他折腾去。同时,如此还能防范于未然,以免那家伙万一出轨丢了她的脸。总之,赵大小姐近段时间一直绷紧的弦,这次终于暂时放松下来,这晚她睡得格外香,梦到了终于没干系了的董秘书……

    陈国斌早早便起来了,粗鲁的敲门,打断了赵雅琴的美梦,让她很是不爽。二人随后匆匆整理了一下,下楼上车往坪江赶去。其实,昨晚睡觉之前便是赵雅琴千交代万嘱咐,今天要赶早回坪江,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如今陈国斌也嫌麻烦,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连赵雅琴都不怎么在乎了,他更不在乎,反正别人认识的就算了,不认识的只会以为他是临时司机,没必要扭扭捏捏。

    而一进家门,便见到了梅姨那张温暖人心的笑脸,如沐春风一般。看得出来,梅姨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只是目光稍有点暧-昧的意味,老是不经意地在俩人身上打量着,像是想看穿什么一样。

    对于梅姨这种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伟大八性,陈国斌只能抱以暗中的无奈苦笑,并不会鄙视半分。恼羞不堪的赵雅琴则把所有怨气都暗暗发到了那家伙的身上。

    闲着没事,陈国斌干脆跟着一起进厨房做早餐,这次梅姨倒是没有拒绝。

    “国斌,昨晚睡得还好吗?”梅姨一边往蒸笼里放刚刚捏好的包子,一边关心地说:“看雅琴精神还挺不错的,平时她都没这么好精神。你这次的精神可比她要差啊。”

    陈国斌正搅着锅里的稀饭,闻声哭笑不得,只道梅姨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一点,为老不尊。

    他暗哼一声,一脸轻松地笑:“梅姨,看你都想到哪去了,昨完雅琴吃饱喝足睡得早,精神当然好啦。我却要帮她做饭,还要打扫这打扫那的,够累的,又睡晚了一点,。”

    梅姨心里有点难堪,微微皱眉:“雅琴老去你那做什么?”

    陈国斌脸上甚是轻巧:“想累死我呗。”

    “哼!”梅姨白过一眼,“说话又没个正经了。”

    陈国斌嘿嘿两声,认真几分:“梅姨,跟你说个事啊。”

    “什么事?”梅姨顿时皱眉,那家伙在她面前通常不会如此认真。

    “雅琴想让我来坪江工作。”

    “真的?”梅姨眼中迅速闪过亮光,“雅琴她真这么说了?”

    陈国斌点头嗯了一声,又叹了一口。

    “还不乐意啊?”梅姨轻哼一声,一边盖上已经摊好包子的蒸笼。

    “我要老住在家里,柴米油盐的负担会重不少。”陈国斌煞有介事地说:“时间长了,雅琴会有想法的。”

    梅姨忍不住笑,翻着白眼:“就知道油嘴滑舌。你答应了没有?”

    “还没。”陈国斌轻轻摇了下头,目光殷切,“我不想梅姨你太辛苦了。”他确也有如此考虑。

    梅姨心中一暖,嘴上甚是轻巧:“辛苦什么,梅姨照顾你们幸福着呢。”差一点就伸手去摸那家伙乖巧的脸蛋了。

    那家伙更乖巧了几分:“梅姨,以后有空我就和你一起做吧……”

    虽然早就有了决心,陈国斌还是在周日傍晚准备回市区之前,向正在书房忙工作的赵雅琴告别时,才打算顺便告诉她。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答应太快就好象他真的很想来坪江一样。

    “雅琴,我准备去市里了。”陈国斌敲了下门,径直走到她的身边。

    认真工作状态下的赵雅琴,却明显多了几分严肃,而少了几分可爱,反正让陈国斌觉得有点像两个人。眼前的这个背影比较陌生,有一种无形的隔阂。

    赵雅琴闻声暂停了手上工作,转过身子,脸上马上显出几分热情,倒让陈国斌顿时有了熟悉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老生常谈的认真交代:“路上要小心!”

    “知道的。”陈国斌忍着头大,站在一旁没急着走。

    赵雅琴主动殷切地问起:“调动工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一边认真观察他的反应。

    陈国斌沉默了小会,终于点头:“我没意见。”稍顿又道:“大概什么时候调动?我需要提前把握一下时间,把该处理的工作处理掉,尽量不留不明不白的尾巴。”

    虽然估计他会答应,但此时在听到确认之后,赵雅琴的心里还是一下释然了很多。她起身伸出了手,和陈国斌配合地握上,一脸热情:“国斌,欢迎你来坪江。”哼,不留尾巴?是想那条狐狸尾巴吧?

    陈国斌握了下便松开,摇头一笑打趣道:“你应该说,我代表一百万坪江人民欢迎你。”

    “臭美!”赵雅琴白眼嗔了声,随即她又正色几分,沉吟道:“估计一到两周以内调动。”

    “这么快?”陈国斌略感意外。

    赵雅琴脸上煞有介事:“坪江人民现在很需要你!”

    “呵呵……”

    回到市里,再次在楼下见到董依凝那辆丰田车时,陈国斌心里颇有些感慨。以后像这样近距离感受的机会可就不多了,到时则只能像那时在江夏那样,晚上矗立在风中。他倒不认为如此是遭罪,其实也挺幸福的,只不过他更想靠近她们一点。

    听到隔壁的门被打开时,正在客厅认真谈事的姐妹二人心里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后像这样的感觉可就没有了。

    “依凝,你真打算向星城发展?”董婉凝显得有些担心,“现在公司才起步,贸然扩张资金压力会很大的。”

    “姐,你就放心好了。”董依凝一脸自信,“公司现在的状况好着呢。我还打算向沪市和香港发展,各成立一个分公司。”

    听着,惊讶不已的董婉凝脸上顿时空前严肃,死死盯着那妹妹的眼睛:“依凝,跟姐说实话,你这段时间到底都做什么了?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

075、好好照顾自己

    “哎呀!”董依凝白过一眼,“姐,看你说的,我会是那种人吗?我绝对没有违反国家有关法律!”

    董婉凝认真盯着那妹妹脸上非常无辜的表情,心中顿时释然,拉住她的小手,有些歉然:“姐相信你。”

    “嗯。”董依凝点头,“姐,你就放心好了,以后不管怎样,我都能养活你的,一百辈子都可以!”非常坚定。

    “哼。”董婉凝幸福无比地嗔了一声,“姐会那么没用嘛?”

    “嘿嘿……”

    新的一周,天气越发炎热,却已进入三伏。还在早上出门时,陈国斌就感觉这天是不想让人活了,还好他受得了。

    到局里后坐下不久,陈国斌便接到了隔壁贺科长的电话通知,又要召开周一例行的科领导会议了。想到以后这种会议也没多少机会,陈国斌心里顿时有些感慨,毕竟他在交通局呆了两年多——按照重生来算则是半年多,纸上谈兵也费了不少心血,多少有点感情。

    出门走过几步,准备敲隔壁贺科长办公室的门时,那头的肖科长也正好出来,俩人互相点头招呼了一声,一起进了贺科长的办公室。让肖辉有点意外,今天陈科长似乎稍微友善了一点,没有像以往那样,一碰面那表情就很容易让自己憋火,偏偏还发不出脾气。

    等两位副科长入座,老贺科长在简单开场白后直入主题:“上一周……”总结完毕,他顿了一下,并没有等到肖辉嚣张的挑刺。事实上,最近两个月以来,肖辉在这种内部会议上的态度比以前要好出不少,而每次当他不小心犯了嚣张的老毛病时,总会被陈国斌不咸不淡、有理有节地敲打一下。

    想到这里,贺昌盛便颇为感慨,而对于陈国斌维护他正科长权威的举动则甚是感激。只是一想起那个关于李局长将要调去市政府的传言,贺昌盛的心里又不免有些忧虑,不经意地瞥过陈国斌脸上,却是发现丝毫没有变化,仍像以往那般平静,不禁暗暗佩服。

    “现在说一下本周的工作安排……”贺昌盛分别望了二人一眼,继续对着手上抓着的笔记本照本宣科,而陈国斌维护他的权威确实不假,但对这种照本宣科却也是没兴趣的,直接从中摘取要点,其余均过滤,只不过他的表现看起来还是相当认真的,和肖辉漫不经心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后,贺昌盛才把目光落在桌子斜对面的肖辉身上,语重心长地通报:“肖科长,上个月你们部门报销了三万多,财务意见还是很大啊。”

    听着,肖辉心里恼火得不行,不经意瞅到另一边的陈国斌也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顿时感到有点发凉,刚要爆出口的粗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皱眉申辩道:“贺科长,财务这样说可就有点问题啊。以前我们部门每个月一般都报销五万以上,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很省了,上个月才三万多。不褒奖也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让我们这些每天在外累死累活的人心里怎么好受?像陈科长他们部门,以前那么节约,财务也从来没褒奖过,如此奖罚不明,怎么能服人心?”肖科长却是没说出来,陈科长上个月报销了前所未有的四千。他倒是知道,只要一说出来,准又会被陈科长心平气和、形象鲜明地对比强调一下,实在难堪。

    贺昌盛叹了一口:“肖科长,能省一点省一点吧。”

    对于肖辉最近态度的部分改善,陈国斌当然心知独明,却是被他打击郁闷多了,有所忌惮,至少在公开场合是如此。所谓有理走遍天下,在道理上站不住脚,自然容易理亏难堪。只是想到自己到时一走,恐怕就没人能压住肖科长的嚣张习性了,陈国斌略有一丝感慨与无奈。不过他倒也不怎么在乎,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陈国斌目前还只是兵而已,没多少好牵挂的,并且每个人主要也得靠自己,老靠别人当然靠不住,他只能祝愿有资历却缺能力的老贺科长好自为之了。

    “肖科长。”陈国斌开口淡淡地说:“你也不要老抱怨,财务有财务的看法,这是它的自由。至于你们部门报销多少就取决于实际需要,只要不是很离谱,该报多少就报多少,不必太在乎财务的意见,它只恨不得大家最好每个月一分钱也不报。我们贺科长只是转达财务的看法而已。”

    肖辉听着难得有些解气,点头应道:“是啊,管它个屁……”对陈科长的语气,他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异样,具体却说不上,但绝不认为是因为李局长要离任的原因,才如此的。打过这段时间的交道后,亲身经历兼传说不断,肖科长对于陈科长的个性却也算是有些了解,人家连比李局长大得多的冷酷严肃的徐市长都敢面对面地顶。

    开过会后,陈国斌出来沿走廊晃到了归自己管的大办公室门口,朝里面的六个人友好地点了点头。大家如今倒是没那么神经兮兮了,有事就认真做,没事在办公室也不会大声喧哗,但做点私事却是可以随便的。至于林诗兰被调去市政府后所空出的位置,倒是很快就被另一个新分来的大专女生给填上了,听说其老子在哪个局当个小领导,反正就那么一回事,铁饭碗很抢手,优先保证内部。

    不过如今,这些和陈国斌却是没有多少关系了,有点念旧的他心里虽然若有所失,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李丕合还没有正式调走,这天下午又来了交通局坐班,并打电话把陈国斌叫到五楼的办公室随便聊天,打发时间。

    “李局长,我有个事要和你说一下。”言谈中,陈国斌适时认真提出。

    “什么事啊?”李丕合靠着软沙发上一脸的享受,语气仍甚随和。

    陈国斌平静地道:“我可能要调到下面的县里去了,上周周末才有想法的。”

    “哦?”李丕合先前眯着像条缝的眼睛睁开了一点,“香阴?”

    陈国斌轻轻摇头:“坪江。”

    李丕合的眼睛睁得更开了一点,略有异色:“什么职务?”

    “可能是旅游局的副局长。”

    饶是淡定习惯了,李丕合还是愣了一下:“怎么去旅游局了?”

    陈国斌自嘲一笑:“有缺口就上,在哪工作都得努力。”

    李丕合点了点头:“旅游局也不错嘛,现在国家对旅游行业还是相当重视的,而且坪江的自然条件在陵阳其实算是最好的,就是缺少知名度。这次调过去,相信小陈你一定可以让坪江的旅游事业迈上一个台阶。”

    “李局长见笑了……”

    他们并未在敏感的调动方面谈及更多,很快便又默契地聊到天下事,打发时间倒是很快。

    而陈国斌之所以提前向李丕合透露了这个情况,不但是因为李丕合先前提前向他透露过要调走的情况,也是不想李丕合有什么想法,何况以后他们在工作上还是有相当关系的,李丕合协助副市长分管的工作中就包括了旅游这块,提前打声招呼自是应该的,老关系不能闲置不用。

    日子波澜不惊,看似没什么变化,陈国斌也没刻意去偶遇董婉凝。

    在下定决心之后,陈国斌倒是越发平静下来,脑子更多用在了坪江这个原本只是匆匆过客的地方,没想到自己还真去了坪江,挑战自是不小,与呆在市交通局的感觉则很是不同。副局长,级别上虽然也是副科,但职责可就要务实多了,人际关系也要广泛得多,不像以前那样基本就只在交通局的一亩三分地内部打转转,以后却得面对很多局的同行,还有直属的县领导。并且坪江那地方,实在也是有点复杂。陈国斌感觉到了不小的挑战和压力,一种旺盛的斗志却油然而生,不禁自嘲一笑,人还真是被担子给压出来的,而前面在交通局务虚的工作则确实有点像在混日子,实在没压力。

    周四这天,陈国斌下到陵阳县里出了个短差,回来时有点晚了,太阳都快下山。而在把车开进机关宿舍后,拐过弯时,陈国斌意外见到了正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手上拧着个包、显然是刚刚下班回来的董婉凝。

    听到身后车子的声音有点熟悉,董婉凝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陈国斌则一边利索停车一边隔着前挡玻璃朝她点了点头。董婉凝也点了下头,步伐不由慢了几分。

    陈国斌很快下车,大步赶上甚是自然地并行,“这么晚才下班啊?”

    “嗯。”董婉凝随意搭着,“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晚?”

    陈国斌呵呵地笑:“好象我平时很闲一样?”

    董婉凝笑了下,没了下文,二人随即一起上楼。不知为何,董婉凝感觉特别奇怪,平时自己老是对他有意见,但这么一起走路时,她心里却又格外放松,甚至有点陶醉。

    各自掏钥匙开门时,陈国斌殷切地望了过来,不置可否:“董秘书,以后在家记得关好门窗,好好照顾自己。”

    董婉凝下意识哦了一声,颇感奇怪,二人却是马上各进各屋了。

    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董婉凝连鞋子都没换,就坐在已经铺上清凉竹垫的沙发上,皱眉揣摩着刚才那人所说。

    难道他要搬走了?

    董婉凝顿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失落,马上又强烈自嘲一番,不外乎他走关我什么事,等等。她更是想了起来,自己也要搬走了,俨然又有一丝各奔东西的淡淡感伤。董婉凝对此的解释倒是十分明确——她本来就是一个念旧易感伤的人,跟那人可没什么关系。

    在新建成一年多、气势不俗的坪江县政府大楼的一间宽敞办公室内,刚接到一个电话的赵雅琴放下电话后,脑袋一时有点空白。

    就在刚才,她提前从市里听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将要换主任的风声,这虽然是一个重要情况,但比起另外一个事实来,却是让赵雅琴要容易接受多了。

    赵雅琴万万没想到,董婉凝居然要被空降过来当她的大管家。坦率来说,赵雅琴对董婉凝并无恶感,甚至有几分好感,并且对她这样一个女同志来当大管家,在内心更容易接受得多——赵雅琴对男人则从小就有一种深深的厌恶,尤其是关系密切的话,只有面对极个别人不会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小特别犟的她那时才对即将被安排的结婚非常恐慌,于是就有了和非常配合她的陈国斌一起闪出来的那段名义婚姻,让她家老子差点吐血。

    问题就在于,赵雅琴先前费尽心思把陈国斌弄来坪江,在相当程度上却又是为了让他失去觊觎隔壁董秘书的机会。结果到头来可好,人家董秘书居然也跟来了,就好象是约好一样。

    赵雅琴大口呼吸着,胸脯剧烈起伏,差点要把那件淡白色的还算宽松的短袖衬衣给胀破了。

    好一会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断然排除了那俩人约好的可能性,断定这只是巧合。接着,赵雅琴又想到了徐书雁,认真琢磨她如此安排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最后,赵雅琴才考虑是否要中止调动陈国斌的行动。

    赵雅琴却是发现,自己很难中止下来,她现在很需要陈国斌来旅游局帮忙,而且市委组织部那里都已经拟名了。另外,赵雅琴也不想那家伙非常明显地看出,她调他下来是为了拆散他们的隔壁邻居关系。

    如果一定要作出选择,赵雅琴会坚决选择拒收董秘书,不让她来县政府当管家。可她却也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还太单薄了,阻止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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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得挂了,狗血得重生了,却又悲剧得穿到别人身上,披了件三流官二代的新马甲。这是主角在瞬间所享受到的新生三部曲。而主角,此时还猫在市交通局,也是个官儿,副科级准芝麻官!虽然表面上淡薄名利,他其实还是挺要面子的。男人谁不要面子呢?淡薄名利,那主要是一种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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