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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火恰     官妻txt下载     官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6、知易行难

    由于新坪公路的升级项目有了重大突破,一直认为这是制约坪江发展瓶颈的赵雅琴除了心情不错,不禁也想得更远。

    在吃过晚饭后,她便再次把陈国斌叫到房谈话,想听一听他的高谈阔论,争取有所启发。而像前面一段时间,那家伙纸谈兵般的侃侃而道,赵雅琴虽有点不以为然,但还是当成了“反面教材”,并从中找到一些灵感。她认为,和那家伙偶尔阔论一下,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赵雅琴对于交通战略和旅游思维的认识,在那时听过某人的纸谈兵后,再经过这段时间自己的认真感受,现在已经深刻了很多。

    陈国斌则有些时间没就“大战略”对赵雅琴扯东扯西了,除了那时实在看不顺眼,才向她说了一下自己对交通和旅游的肤浅认识。这时他则轻松靠在椅子,听着赵雅琴很快把话题谈到了遥远的未来。

    “……坪江的城市建设太落后了。”赵雅琴说着脸露出深深的忧色,“这样的形象很难给投资者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所以你又想怎么样?”陈国斌终于插了一句。

    赵雅琴忍气吞声,盯着他的眼睛谦虚地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让陈国斌想挖苦也不好挖苦,没多想便按正常思考程序脱口而出:“恕我直言,坪江县城还是典型的乡下水平,根本谈不所谓的城市建设。像和临近的香阴县城相比,相信你也清楚,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反差太大了。”

    “确实如此。”赵雅琴意外点头附和,并以殷切的目光鼓励陈科长继续说下去。

    陈国斌心里有点佩服,这婆娘最近进步挺大的。他脸顿时认真几分,坦率地说:“雅琴,我说话有时会有一个坏习惯。为了让别人更形象、更深刻理解问题,语言会比较尖刻。俗话说得好,忠言逆耳,我的话也比较逆耳。像我们之间是一种特殊的私人关系,就没必要讲究场面的客套,说话应该直接一点,虽然这样容易让人的心情不好,可是却容易让人的头脑更加清醒。总之,我不喜欢在私下场合说没有营养的客套话。”

    “我知道。”赵雅琴的态度格外诚恳,“国斌,你只管说,我受得了。”脸隐有一丝视死如归之色。

    陈国斌除了意外,亦大受感染,点了点头直切主题:“雅琴,你的脑袋又开始发热了,我就给你泼点冷水赵雅琴居然点头。城区改造是一项非常复杂的系统工作,必然存在复杂的利益交叉和巨大的阻力,这需要领导层有空前坚强的决心,同时各部门高度齐心协力,有所取舍地兼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才有可能实现。而坪江目前还远不具备这种统一行动的基础。所以,现在考虑城区改造的问题只是异想天开,好高务远,并不现实!”

    赵雅琴沉默冷静了一会,再次望来:“那照你的意思,城区改造就不用理会了?就让坪江县城一直保持这种落后的面貌?”

    陈国斌不置可否:“人类社会能够发展到今天,更多是依赖于内在的推动力,而不是外在的指导。政府部门只要不去胡乱插手,人民群众自己会把坪江建设得日新月异,这种内在的推动发展力不可小视。而政府部门想要插手的话,必须插对位置,否则就不要插,白白劳民伤财。至少在眼下,县里还没有插手的基础,你也就不用多费这个心了,把精力腾出来,集中在更能切实增加财政收入的方面要好。有钱了,干事也就容易多了。”

    “话虽如此。”赵雅琴表示了认同,但脸仍露忧色,“可坪江县城现在实在是太差了,落后不说,人气也很不济。尤其到了晚,简直就是一座死城。”

    陈国斌淡淡说道:“这与城区改造是不同的概念。人气差,一是因为城镇人口所占比重太低,二是因为青壮年人口大部分都跑去外面了,县城还算好的,像农村更是死气沉沉,你也见识过的。至于夜生活非常萧条,这确实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一般来说,夜生活丰富的话,即意味着经济的活跃指数比较高,意味着人们更积极乐于享受与消费。很难设想,没有享受与消费的强烈**,经济能有多少发展的空间。”

    “我认为,如果一座城市的夜生活丰富,势必逐渐潜移默化影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心态,让他们渐渐从保守走向开放,尤其是消费观念会逐渐放开,越来越懂得追求,越来越舍得消费。而随着大家追求的增多,服务内容与项目也会相应增多,从而显著扩大第三产业的内涵。虽然在本质,作为服务业的第三产业没有创造什么东西,但是由于它大大刺激了消费,这就间接大大刺激了第一、二产业的生产力。消费一向是刺激生产的最重要因素,这正是第三产业存在的核心意义,像发达国家第三产业的产值超过GD的一半,就非常能说明问题。”

    “没有消费的强烈**,人类社会是不可能快速发展的。像二战之前资本主义国家在爆发经济危机时,经常会出现诸如倾倒牛奶等宁愿浪费也坚决不免费发给大家的情况。其道理再是简单不过,免费发给大家的话,大家就不用掏钱来消费了,牛奶公司还怎么正常生产?相反,倾倒牛奶虽然是一种浪费,但它同时也是一种极端的特殊消费,可以让供过于求的现象得到显著缓解,恢复到正常的消费-生产关系。只有生产正常了,失业率才会下降,大家才有足够的工资来进行充分的消费,以维持生产与消费的动态平衡。”

    “其实我省前几年也出现过类似的现象。桔子空前丰收了,结果桔农反倒亏得一塌糊涂,几乎无人问津。这是因为丰收在客观导致了严重供过于求的现象,破坏了正常的经济秩序。其实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需根据以往正常年份的情况,摘掉过度丰收的那部分桔子全部踩烂就行,这样一切就正常了。但是问题在于,有几个人能接受这种看起来非常离谱的观念?又有几个当官的懂得这个道理,并敢于号召人们群众来干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只能让大家自作自受,亏个血本无亏了。”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作出取舍的,人们应该更加深刻地理解舍不得孩儿套不着狼、田忌赛马这些传统故事的真谛,经常把它用于实际指导,而不只是把故事当成故事。经济规律真的很重要,不过真正去研究的没几个,大家都喜欢拿经验作为指导,而不是拿理论作为指导,虽然理论口号喊得总是很响亮。这就是我们国家的现状,明知可为也不能为,或者明知不可为也要为。”

    陈国斌一时有感,洋洋洒洒、略显激动地深入说了一大通,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不过望着赵雅琴惊讶而又有所感触的目光,他的心里还是比较欣慰的。

    赵雅琴终于开口赞道:“国斌,你说得很好,对我的启发很大。谢谢你!”

    “只是聊天而已,没必要太当一回事。”陈国斌说得轻巧,接着又严肃几分:“在实践中,还是按照经验主义要靠谱一点。过于标新立异,在官场是不好混的,这不但是因为出头鸟经常没好下场,也是因为标新立异势必与绝大多数人的传统观念发生激烈碰撞,而引发大量不必要的争论与阻力。要知道,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比登珠峰要困难得多,千万别浪费时间去改变别人的观念。总之,要么就牢牢掌握住局势,以强制命令的形式推行自己的计划,要么就和大家一起做相差不多的工作,有共同的基础,这样才能协作。”

    赵雅琴不能理解,这个家伙偶尔怎么能爆出这么有深度的思想,平时又老是不着调,气死人不打草稿?

    她轻哼一声:“说得倒是条条是道,但我就感觉不到能解决眼下的什么实际问题。”

    “知易行难,但如果能把道理想通了,至少行动起来有正确的指导,可以避免少走很多弯路,避免很多无谓的牺牲。”陈国斌满是感慨地说,他又想起了由于地图那个非常简单但却是错误的箭头、而永远离去的很多战。

    意外捕捉他脸一闪而过的伤痛之色,赵雅琴的心里被扎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陈国斌迅速平静下来,并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大搞建设只是一种硬件措施,其实软件措施的重要性并不比它小。”

    “硬件?软件?”赵雅琴呵了一声,脸露出玩味之色,“你懂得倒是蛮多的。”

    “计算机在二战时代就已经出现了。”陈国斌淡淡不置可否:“马21世纪了,这些概念并不前卫。”

    他接着说道:“尽量让县城的夜生活丰富起来,以让人们越来越习惯于在晚的业余时间出来多走走,这一点应该得到充分重视,它的重要性并不比改造城区小,却又容易得多。如果一个人连晚出门放松心情的习惯都没有,也就不要指望他的消费观念能不保守。”

    赵雅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治安太差了。”

    陈国斌认真接道:“所以就要先抓治安。治安对于经济建设的意义并不亚于交通体系,在这个方面必须抓牢一点,舍得投入财力。牢牢掌握一支打造精良的公安队伍,是大刀阔斧干好经济建设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先决条件。枪杆子里出政权,道理都是一样。”

    赵雅琴瞟过一眼感慨地道:“知易行难啊!”她的目光中则透出了一丝坚毅之色。

    陈国斌哑然一笑……

    :感谢‘332625197103’老兄的大额打赏,成为本又一位舵主,火恰不甚感激。对于应有的感谢,火恰比较矜持没有及时进行,还有‘野牛333’、‘你的醉美’……等不少朋,在此一并不言之中,火恰都记在心里的。谢谢!

047、市领导要来局里视察

    目送脸似有不甘的陈国斌“黯然”离开房,赵雅琴心里甚有一种痛快的感觉,这一次她以高度隐忍的态度,终于让他没讨到嘴的什么便宜。随后,赵雅琴迅速冷静了下来,头脑更加清醒,其实先前她谈城区改造,也就是随便谈谈,看那人嘴里到底又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不过结果还是让她甚有一些感触和惊讶。

    陈国斌自然不会真的不甘心,他其实颇感欣慰,那婆娘的臭脾气突然变好不少,他也当相应调整。

    不过陈国斌还不会下最终定论,脾气这个东西向来很顽固,真正改变是非常困难的,他倒要看看,以后赵雅琴能忍到什么程度。但至少,她忍得多一点,他就会少一点刺,所谓敌退我退,反之则相反——敌进我进。

    周日吃午饭时,陈国斌向梅姨提交了提前吃晚饭的申请,同时说明他以后原则还是尽量在周日晚赶回市里,省得周一一大早就起床赶路,那样太辛苦了,甚是振振有辞的样子。对此,赵雅琴和梅姨表面都没有意见,只是说本来就该这样。不过梅姨心里还是希望那个家伙每周在家能多呆一个晚,而赵雅琴则总感觉似乎有一点不太对劲,最近那个家伙的表现有点反常,特别是在有了车以后。

    晚六点,吃饱喝水足的陈国斌先忍受了赵雅琴的一番老生常谈,随后又在梅姨的千叮万嘱之下,终于顺利溜出了家门。而在八点半他便已经把车飙进了位于市区的局机关宿舍,停车时发现董依凝的那辆丰田车仍在,心里顿时有一种很塌实的感觉。

    董依凝这个周末一直呆在她姐这里,生活工作两不误,而以后基本都将是如此模式,她可不想让姐姐在路受折腾。不过当董依凝提到要在陵阳购买一套象样点的房子时,则被董婉凝以初来乍到影响不好给婉拒了,并说等以后合适时再说,董依凝也就没再继续强求。

    此前,董婉凝已经主动说明隔壁住的人竟然是某某某某,董依凝则表现得并不感兴趣,俩人亦未就这个话题深入研究。不过董依凝倒是准备好了十包盐,这两天她敲了隔壁六次门,一直没人,不禁有点奇怪。董婉凝对她的如此举动董依凝以前就会偶尔干出类似的事情则视而不见,尽量撇清自己和那人的清白关系。

    这一次,由于陈国斌在进屋关门时故意多用了一点力,砰的一声较为响亮,马便被约定今晚不再工作、正一起挨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的董氏姐妹听到了。

    不知为何,董婉凝心里顿时塌实了好多——不过她坚持认为,隔壁有人她就觉得塌实,而不是因为隔壁有那人才塌实。

    董依凝则马起身,走过几步,抓起放在客厅一张桌子、用一个大塑料袋装着的十包精制加碘食盐,“姐,我去隔壁还盐了。”一边走向门口。

    董婉凝哦了一声,目光继续停在屏幕,心里则有些哭笑不得。

    结果,陈国斌才刚换一双拖鞋,在洗手间用水龙头冲了一下劳碌奔波的双脚,甚感惬意舒服,马便听到了比较急促的敲门声,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开门,映入陈国斌眼中的是小姨子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高深莫测的脸蛋,还真以为她很成熟一样。陈科长实在有点无语。

    “还给你,以后大家一清二白,谁也不欠谁了。”煞有介事说着,董依凝一边把大塑料袋往陈国斌的手里用力一塞,弄得他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接住袋子,礼貌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话才说完,董依凝的脚已经踏进了隔壁的门,马便是砰的一声,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陈国斌也依样画葫芦,不过声音倒是小出几分。

    望着手中的一大袋食盐,陈国斌哭笑不得,却又甚有几分亲切,总算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而先前,他实在被弄得有些糊涂,都差点把那宝贝小姨子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董婉凝则强忍着没笑出来。她感觉妹妹和那个男人太逗了,尤其是某人的那声“谢谢”好象说反了,应该由还盐的董依凝说的,可他们偏偏就是反着说也如此自然。不过董婉凝并没有在脸表现半分,而是面带深深的疼爱之意,朝坐下来偎依在身边的董依凝白眼嗔道:“才借了一包盐,哪有还十包的?我们家又不是开盐铺的。”

    董依凝哎呀一声:“我次不小心说错了嘛,把一给说成十了。这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可是不能收回的。反正这辈子我就不找对象了,一直陪着姐姐。嘿嘿!”抱着她姐伸脑袋在怀里乱拱起来,撒娇不止。

    “……”董婉凝无语并万般疼爱地摸着那颗乖巧的脑袋,深呼吸了一口,脸显得无比坚定。

    周一大早,董依凝便驾车去了江夏,让牵肠挂肚的两个人都很心疼,又很无奈。

    而接下的几天,陈国斌仍然故意没有“碰巧”撞董婉凝,不过每天晚董婉凝总能听到隔壁发出一点比较夸张的搬这搬那的刺耳折腾声,证明那个男人仍然住在里边,反正她感到比较塌实,就是同时觉得他不太讲公共道德,楼楼下都住有人,还这么一点不注意。

    自然,陈国斌并不认为董婉凝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只是对和他做邻居有所顾虑,这大概有点违背她们姐妹什么约定的核心精神。所以,陈国斌现在并不急,他相信,等时间长了,董婉凝的压力自然会减下来,那时就会习惯不少,而维持这种邻里之交淡如水的关系,董依凝的高度警惕性也会有所降低。

    总之,陈国斌感觉只要他注意保持好距离,董婉凝住在隔壁便会比较安心,她妹妹也会稍微放心一点。这样大家才能更加长久地做邻居,方便他的保护与近距离感受。

    周四下午,陈国斌参加了局里副科及以干部的扩大会议,由汪必成局长亲自郑重通报了明天午市领导将来局里视察工作的情况,要求各单位认真准备,严肃对待,并具体明确了注意事项,强调不准擅自离岗,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保证工作环境的干净和整洁,等等。总之,这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政治任务,必须高度重视。

    局办公室和交通信息中心这次则被确定为市领导届时解剖麻雀的试点对象,因此散会后其负责人被汪局长单独留了下来,还有更细致的认真交代,够他们办公室和中心的人喝一壶了。

    虽然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作风深恶痛绝,陈国斌也不会公然表现在行动之,从位于四楼尽头可容纳一百多人的小礼堂很快走回三楼归他管的大办公室,正好六人都在。

    他扫过一眼,挥手:“大家先停下手中工作,开个短会。”说着,他又走到一张空椅子坐下,而办公室里的六人本来就没什么重要工作,目光马全落在他的身,甚是认真的样子。

    “刚才在会,汪局长……”陈国斌简单明了地把情况与局里的要求说了一下,顿了顿又认真强调道:“这次我们办公室虽然不在市领导视察的计划之列,但仍得有应对领导视察的思想准备,万一如此,表现自然一点就好。”

    他殷切不失严肃的目光从六人脸一一扫过:“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的回答甚是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让陈国斌甚感欣慰。其实作风都是习惯出来的,至少眼下,办公室里的人见到他严肃的时候,都会相当重视,很把领导当一回事。

    随后,整个交通局大楼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大扫除活动,几乎人人动手,比小学生还要起劲,卫生环境很快大为改观,地面擦亮得让人都不好意思踩。而诸如办公桌的摆放,也焕然一新甚显整洁,一改平时随意乱摆乱放的习惯——陈科长现在很有一点不习惯,难以一下子准确找到他所需要的资料。

    为了搞卫生,下班时已经过点二十分钟。而在开车回宿舍的路,陈国斌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位女领导挂在昌南区委、面带微笑却仍甚显严肃的领导形象照,不禁自嘲一笑。明天却正是才来陵阳不到两周的徐雁要来交通局视察工作。

    有点意外的是,路开得较快的陈国斌居然看到了徐雁的红旗车正好在前面,便放慢了一点速度跟着。

    红旗车仍在离宿舍门口五十米处停下,董婉凝随即走了出来。而班的时候,董婉凝则是先站在门口等,远远看到领导的车后,便快步走向这个会合点。

    陈国斌这次临时决定巧合一次,因此当董婉凝快要走到楼下时,他正好驾车从旁边超了过去。凡事过犹不及,老是碰不也不好。

    停车下来时,陈国斌便不可避免与董婉凝打了一个照面,他面带微笑甚是自然:“下班了?”

    董婉凝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陈国斌则又轻松地说了一句:“我先去了。”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回头望了一眼那辆传说中的交通局领导的座驾,董婉凝很有一点想不通,那人到底吃了什么药,怎么就这么不显老?

    想着,特意放慢脚步的董婉凝也进入了楼道,而此时陈国斌已经走到了二楼。董婉凝却是知道明天徐市长要去交通局视察工作的情况,她忽然又不禁有点担心,这个家伙不会撞到经常临场改变视察程序的徐市长的枪口?

048、我分管过交通工作

    午九点刚过,两辆车便一前一后从市政府驶了出来。

    市政府秘长林金泉坐在后面的桑塔纳,他的眼睛则一直盯着前面的那台红旗车,思绪有些复杂。

    戴着一副朴实眼镜、一脸学者风范的林金泉,第一眼看去并不像一名政府官员,但在事实,林金泉的城府很深,而秘长这个大官家的位置,当然也不那么好坐,需要八面玲珑,善于与不同的领导打交道,并满足他们的不同要求。

    对于新来的常务副市长徐雁,林金泉既惊讶又不解,更有些无奈。还在随省委组织部的人来陵阳报道的第一天,当天下午徐市长就去了一个工地视察。林金泉无法确定这是认真工作的积极表现,还是仅仅只是作秀。

    而徐雁甚显特别的工作作风,更让林金泉感觉很不好伺候。她并不像一般的领导那样,表情总是严肃、要求严格不说,动不动还让人下不了台。像在前面的两次视察中,被视察单位的领导莫不被好好了一课,徐市长不按套路出牌的临场即兴走访,打了那些单位一个措手不及,场面甚是尴尬。

    总之,林金泉绝不认为这是一位容易亲近的领导,至少他这次随徐雁去交通局视察工作,压力就很大,并为交通局感到担心,尽管先前他已经给汪局长打过招呼,简洁却又认真地说了一下要尽量简化迎接程序,尽量常态化。不过,在大家对迎接领导视察的模式早就习以为常的情况下,不切身深刻感受一下,只怕很难适应徐市长的特殊作风。

    想到这里,林金泉反倒释然,自嘲一笑。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交通局具体怎么做,那就非他所能左右,他没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金泉惊讶的是,徐雁以如此作风在官场竟能脱颖而出,小他整整十岁,俨然已位居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一职。这让林金泉在心里有点不平衡的同时,也不禁深思,他绝不认为徐市长是一个简单的人,就是摸不透她的来历。

    而这一周由于姜市长去了国外考察,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眼下市政府的全面工作暂时则由徐市长代理。

    交通局院内的局办公大楼门口,高高悬挂着一条写有“欢迎市领导莅临我局视察指导工作”字样的大横幅,一派热情洋溢的欢迎气氛。门前则列队站着以汪必成局长为首,包括李丕合、牛大强等诸位副局长,以及其余重要部门主要负责人的一支十几人的欢迎队伍,正翘首等待已从不多远外市政府过来的市领导。

    头发已经白了不少的汪必成,此时心里有一种不甚塌实的感觉,他也听说了新来的徐市长和一般的领导同志不同,并且先前林秘长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但汪必成本着以往惯例,终究未能摆出不甚欢迎的架势,那样可能会让领导更不舒服。又有谁知道领导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徐市长来陵阳才勉强两周。

    红旗车终于驶进了交通局院内,徐雁一眼便见到了那条格外显眼的大横幅,以及横幅下方的一大群人。她的额顿时习惯性皱起,深吸了一口后松开。

    坐在一旁的董婉凝悄悄瞥了一眼,心里略有点紧张,她可是深刻体会徐雁的工作作风的,这次只怕……当车子又开近一点时,董婉凝迅速扫了一眼列队欢迎的那群人,倒是没有发现隔壁的那位领导。

    汪必成很快便切身感受到了徐市长的作风,板着脸的她在下车之后,经林金泉介绍,只是和汪必成轻握一下手招呼,便率先走进了局办公大楼。让局里迎接的一大群人莫不一愣,尝到了下马威的滋味。

    由于徐雁的此等表现,局里那套计划好的迎接程序便无法按计划展开,紧跟来的汪必成甚至发现自己没有勇气邀请徐市长去已作好充分准备的单位进行视察,而任由她在前面带头,沿一楼走廊不紧不慢地走过,沿途走马观花看了一下各个办公室的情况。

    徐雁看到了各个开着门的办公室里卫生都很干净,人员均在岗,态度严肃认真等明显不合常规的迹象,她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作风向来都不抱好感。

    在一言不发走到走廊尽头时,徐雁终于回头,不带表情地说:“汪局长,带路。”

    心里一直绷紧的汪必成愣了一下,马反应过来,恭敬不失热情:“徐市长,这边请。”终于把领导一行人先请去了位于四楼的局办公室,那里的人从办公室主任,到每一个普通科员,均提前背好了若干问答题,并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保证能够对答如流。

    不过当徐雁随便提了几个计划外的简单问题时,马便让现场尴尬得不行,汪必成更是感觉老脸都快丢光了。因为局办公室那些人的专业水平也实在太差了,心理素质更差,吞吞吐吐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当然,这还要加徐雁一直绷紧的脸,也的确让下面的人紧张。不说他们,就连跟着几位局长都有不小的压力。

    徐市长这到底是来整人,还是来视察的?局领导们不约而同有了如此困惑,他们很是不解。

    走出局办公室门口时,徐雁停了一下不置可否:“汪局长,你陪我下去再随便走走看,大家就不要都跟来了,等下开会。”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说完,她又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的一群人一时都没有迈脚。稍顿了一下后,林金泉还是先跟了去,汪必成和董婉凝亦一前一后跟,其余人则识趣的没再跟来。

    徐雁一路走到四楼尽头的小礼堂门口,随便瞅了一眼里面精心布置得焕然一新的会场,微皱了一下眉,接着从这里的楼梯走下,又沿三楼走廊一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并没有和跟在身后的三人多说什么,而是用心观察沿途各个办公室里的情况。

    终于,徐雁在一间大办公室的门口停了下来,她看到了门计划基建科的牌子。更主要的,她感觉屋内几个人的精神面貌相对有点不太一样,这是一种直觉。

    汪必成连忙跟两步解释道:“徐市长,这是计划基建科……”

    徐雁直接打断了他:“我分管过交通工作。”便走进了这间大办公室。

    见到领导的到来,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林诗兰虽然颇感意外,但昨天陈科长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她马便让自己紧张的心平静了不少,毕竟她本来就见识不少,而且陈科长前段时间已让大家习惯了类似的精神压力——他那时的样子似乎并不比眼下这位严肃的领导好看。屋内其余人则比林诗兰显得要紧张一些,但也不是特别紧张,陈科长早已让他们紧张过不少,多少习惯了。

    六人很自觉地站了起来,脸带着恭敬的表情。

    徐雁冲着大家点了点头,意外露出了一丝笑容,摆手:“都坐下。”

    接着,她又径直走到挂一面墙的陵阳市大幅交通图之前,认真看了起来。林金泉和汪必成一左一左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一并认真读图,董婉凝则站在徐雁身后较远处,同样也盯着那幅图——凡是领导感兴趣的,大家就得表现出兴趣来。

    林诗兰现在感到特别吃惊,主要却不是因为看到了徐市长,也不是因为他爸林秘长在场,而是她见到了那个挺有亲近感的姐姐——董婉凝,她却是没想到,这位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很不错的姐姐竟是徐市长的秘。此时,林诗兰的目光不时落在董婉凝穿着宽松深灰职装的背,仍掩不住婀娜多姿的身段,让林诗兰感叹羡慕不已。

    董婉凝同样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碰了那个曾经坐隔壁那个男人的车一起班、比较有礼貌的女孩。不过此时董婉凝并没有心思多想,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地图。

    至于林金泉,脸表情一直波澜不惊,除了进屋时多看了一眼那个女儿,虽然有点担心,但她的表现还算不错,让他欣慰不少。

    徐雁忽然回过头来,目光径直落在林诗兰的身,招手邀请:“这位女同志,你过来为我们讲解一下陵阳市的公路交通格局。”

    林诗兰心里顿时一怔,林金泉同时也捏了一把汗。

    “好的。”林诗兰迅速起身,带着几分忐忑走了过来,她同时想起了在什么场合下都能谈笑风生的陈科长,却是马安定了不少。而对于陵阳市的公路交通格局,林诗兰倒是非常熟悉,平时陈科长可没少给缺乏地图细胞的她进行非常形象的讲解。

    站在徐雁的身边,已经平静很多的林诗兰用手指着地图,一边解说起来:“我们陵阳……以七号国道为轴心……在09号省道提升到二级路后……”

    她越说越流利,并且相当形象直观,哪怕从来没有了解过陵阳公路交通情况的人,也很容易一下子清楚明白。

    汪必成和林金泉的心里均不禁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经意瞥到徐市长脸的表情好了不少。

    “不错。”听完,徐雁难得称赞一声,又盯着林诗兰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诗兰。”

    徐雁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汪必成,“汪局长,规划部门由谁具体负责?”

    汪必成迅速答出:“由陈国斌同志具体负责。”

    徐雁提出:“带我去看看。”

    汪必成一愣,心里马大为释然,他猛然发现,李局长麾下那位心理素质特好、专业素质也很高的超级大将,今天可以挽回交通局的场子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汪局长甚是感慨,尽管他对陈科长分到那辆他本来打算截下的富康车,心里其实有不小的意见。

    至于陈国斌同志,按照局里统一要求,并没有关门办公,自然早就听到了隔壁那边的动静。虽然对麾下六员大将的素质有一点担心,但他并不怎么在乎,起码他们比起其余办公室的人,表现总会好一点。

    他只是实在搞不明白,这位新来的常务副市长,咋就这么能折腾人?还真搞了一次意外突袭,打了交通局一个措手不及。至于他昨天提到要大家有应付领导视察的准备,则不过一种习以为常的风险意识而已,并不是他真的认为领导会来这里。

    “徐市长,陈国斌同志就在这间办公室……”听到外面老局长的声音,陈国斌不禁苦笑一声,马认真了几分。样子总还是要做的。

049、投机倒把

    见到屋内那张年轻离谱的面孔时,徐雁不禁微微一诧,她怎么也没想到,管着隔壁那六名精神面貌还不错的科员的人,竟然如此年轻?有着丰富经验的徐雁却是十分清楚,要让一般比较懒散的机关人员的作风有所改变,那需要不一般的手腕。

    陈国斌自觉地站了起来,脸带着几分谦逊,等待领导的主动视察,而没有贸然开口。自然,他见到后面跟着的董婉凝并不奇怪,董婉凝在见到他时则明显惊了一下,表情有点古怪,但迅速恢复了正常。

    在这一刹那,董婉凝不知为何,心里很有点为那个家伙感到担心,没想到他还真撞到了徐市长的枪口。而最近的一系列古怪奇遇与感觉,经常会让董婉凝感到困惑。不过这一次,董婉凝倒是终于确定了住在隔壁的那个领导的真正身份,原来只是一个分管规划工作的副科长,她还以为多大的官呢,忍不住暗哼一声。董婉凝同时也感到不解,一个副科长怎么就配车了?

    在林金泉和汪必成一左一右簇拥下,徐雁走到陈国斌那张办公桌的对面,扫了他桌一眼,发现他先前正在研究一张公路造价表。

    “陈国斌同志,请你为我讲解一下陵阳市的公路交通格局。”让随行的三人吃了一惊,徐雁再一次直接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说完,徐雁便朝那边墙的地图走了过去,而没有通过汪局长介绍让陈国斌明确她的市领导身份——她想看看他如何反应。

    “好的,徐市长。”陈国斌却是不失恭敬地回道,并等心思不一的四人默契地有先有后朝那头走去,他最后一个才随在董婉凝边偏后一点。陈国斌倒是清楚,眼下这里就数他的官最小,而董婉凝按照标准应该是正科级了,不禁有些无奈。在很讲究规矩的官场,这些玩意还挺折腾人的,他也不便贸然违反。

    途中在不经意的一次目光接触中,董婉凝隐隐表现出了一丝短暂的担心之色,让眼尖的陈国斌一下就发现了,顿时甚感温暖,更感好笑。他一个大叔级的老油条了,还需要一个孩子来操心。

    “……”

    同样是讲解,作为师傅的陈国斌的理论水平当然比林诗兰要高出一个层次,他不但以更加简洁的语言把交通现状描绘得一清二楚,还对前景进行了一番建设性展望,并不忘把公路作为极其重要的公共生产资料的内涵甚是自然地表达了出来,一点也不突兀,希望适当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他并不抱多大希望,却知道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徐雁手中那支管帐的金笔,可是卡着很多单位的经济命脉。

    听完,除徐雁外,其余三人再次松了一口气,陈国斌的表现无疑是相当优秀的,比先前得到徐市长赞赏的林诗兰更甚。特别是汪必成,甚至连对那台富康车的耿耿于怀,一时也淡了不少。如果今天交通局不能表现出一点亮点,还真不好挽回先前让徐市长明显不好的第一印象。想到先前局办公室充分准备的那些人糟糕透顶的表现,汪必成在心里甚是感慨不已,对陈国斌的印象多少好了一点。

    “陈科长。”徐雁换了一个叫法,转头望着站在一旁的陈国斌,忽然话锋一转不置可否:“对于香阴县目前自发开展的星香高速公路的计划,你有什么看法?”

    她脸表情陡然严肃了几分,让站在陈国斌那一边的汪必成不禁一凛。

    而从进门之后,徐雁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陈国斌的表现,发现他虽然不失规矩,态度也不错,但又明显不像其他人那样,见到她并没有真正的紧张。对于这一点,徐雁心里并不怎么舒服,她看不惯如此年轻的人就有这种与年龄太不相符合的过于老成的城府。

    陈国斌稍顿了一下,认真回道:“星香高速目前还只是香阴县政府提出的一个建设性想法,我们市交通局并没有具体介入,仅把它当成一个可行性研究课题。”

    对于星香高速的计划,陈国斌却是深知先开动起来再说的高度重要性,陈正南当然也知道,所以在团结一致的香阴县率先动作起来,便成了眼下很微妙的局面。而如果先把这个计划提交到局势复杂得多的市里讨论,却是很难通过的。大体来说,下面先干起来,形成骑虎难下的局面,然后再让面不得不跟着一起干,正是目前某些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核心精神。对此,陈国斌当然心知肚明,他只是困惑,那个父亲到底有什么能耐,筹备委员会都低调成立了几个星期,各项紧张准备工作也开展不少,却仍让市里如此平静?但至少,陈国斌不会认为那个父亲很简单。

    听着陈国斌等于没说一样的巧妙回答,徐雁的心里顿时堵了一下。在来陵阳以后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徐雁最不可理解的一件事就是星香高速公路的计划,不但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一向痛恨这种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工程,同时还因为这个计划竟由香阴县自主开展,市里则仿佛还不知道一样,没人在正式场合提出这个问题。

    徐雁锋利的目光落在陈国斌的脸,正色连续追问:“那你们的研究课题都取得了什么进展?对星香高速的计划到底是认同还是反对?又有哪些相关理由?”

    “……星香高速如果能够及时修好,将对香阴的经济腾飞作出难以估量的巨大贡献……”

    陈国斌没有直接回答认同与否,只是把诸如省内第一条高速公路的影响力、抢先承接省城产业转移的重要性、精心打造陵阳最靠近省城这个桥头堡的重大意义、等等,以调研结论的形式罗列了出来。

    汪必成的心不禁紧了起来。对于星香高速,他其实老早就听到了风声,但市局除了计划基建科的陈科长进行了走过场的日常调研外,什么都还没干。汪局长不理解,市里对香阴县的举动好象视而不见,居然没人提起这个问题进行严肃讨论,他当然也不会主动把这个棘手问题揽,便当作不知道。毕竟像这种空前重大的项目,那得面下达严格指示后,交通局才能真正介入。

    不过,汪必成又隐约听说以省交通厅为后台的省路桥总公司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早和香阴方面接触了。市里暂时没人说三道四,他估计部分可能是这个原因。而对扎根香阴很多年的那个陈记,经历了两次不简单的传闻仍然屹立不倒,一直在陵阳官场的汪局长自然不会小视。事实,这些年以来,香阴一直就是陵阳市最具自主权的县级单位,很多事都不向市里打招呼,几乎都成了惯例。

    而眼下,徐市长在这个场合认真提到了星香高速,让不愿和这个计划扯关系、只想着平稳再干几个月后就退下来的汪必成自然揪心,他同时担心陈国斌应对不得体,而惹怒了态度难以捉摸的徐市长,让她对交通局的印象更加不好。

    董婉凝则有些发急,她跟着徐雁有不少时间了,知道徐雁已经对陈国斌有了不满。她想暗示一下站在前面的陈国斌,却又不方便,只能干着急。董婉凝同时甚是困惑,**他的心做什么?不过就是住在隔壁而已!如此想着,她的心倒是落下了几分。

    徐雁盯着地图那条高速公路的假想位置,一边发表她的严肃看法:“高速公路是一项需要全面规划的系统工程,以在整体取得最大效益,而地方的各自为政,则势必浪费大量资源。至于第一条高速公路所谓的广告效应,以及抢先承接省城产业转移,等等,站在全省高度来看,这种标新立异在本质与投机倒把没有太大区别。”

    听着,陈国斌的心里马沸腾起来,他深知和领导公然辩论是不合适的,但他同时绝不是一个不敢谏言的人。而根据前面不长时间里对徐雁的直观印象,陈国斌确定徐雁的脾气比较臭,比家里那婆娘还要更甚,但他并不认为,徐雁会是一个喜欢打击报复的小人。因为陈国斌曾几次感受到了徐雁对董婉凝那种内在的深深的关爱,这与他在本质却是一样的,只是大家的理念不一样罢了。

    让汪必成和董婉凝大为吃惊,陈国斌居然和徐市长据理力争起来,不卑不亢地道:“高速公路整体规划的重大意义毋庸置疑,各自为政确实会造成大量浪费。但要等到高速公路规划网自而下的真正付诸实施,那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时间却又是非常宝贵的,因等待而浪费的时间未必比各自为政修路所造成的浪费要小。同时修路的积极性也非常重要,没有积极性,路很难及时修好,那样会严重制约经济的发展。此次香阴县敢为人先,我个人认为是值得称赞的。至于抢先承接省城产业转移,这是一种比较有意义的竞争,可以刺激其余市县,适当提高积极性。”

    见到徐雁铁青着脸,汪必成额不禁渗出了冷汗,对陈国斌简直……董婉凝的心则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好无语,自己怎么老有这种古怪的表现?

050、你去省城干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徐雁站在地图前久久不发一言,陈国斌站在一旁自然也不会多说,目光同样落在地图。

    徐雁终于开口了,但没有偏头,语气则意外不是很严肃:“有想法是好的,有勇气提出自己的看法也是好的。但是除了这些之外,更需要时刻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不能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这是党和人民所坚决不能答应的。”

    说完,不待几人仍在体会这番话的意思,徐雁径直转身朝门口走去,一边平淡地说:“汪局长,现在去会议室。”

    “……”

    走时,汪必成目光复杂地望了陈国斌一眼,走了出去,董婉凝亦望过一眼,不知所谓,紧跟而去。

    晚些时候,接到局办公室电话通知的陈国斌来到了位于四楼尽头的小礼堂,坐在中间偏前的一点位置,等着听领导演讲。此时里头已经坐了局里几十号副科及以干部,而在最前面由一排甚显庄严肃穆的红色党旗作为背景的主席台,七个位置暂时空着,领导们正在姗姗来迟。

    没一小会,刚在会议室开了一个短会的徐市长一行人终于出现在门口,会场内顿时空前秩序井然,再没人乱嚼舌头根。

    环视一圈,徐雁一脸严肃径直朝主席台走去,林金泉和汪必成依次跟着,再后是其余四位局领导。董婉凝则跟在末尾,她可没资格台。

    “同志们……”

    坐定之后,徐雁扫过一圈,很快开始了官气十足的领导讲话。她首先认真强调了交通工作的重大意义,接着谈到市委市政府对交通工作的高度重视,然后表扬了市交通局在半年工作中的突出表现,最后不忘重申加强机关工作作风的重要性。

    陈国斌则习惯性当成了台词,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这些话说与不说其实没区别,除了证明领导在工作。相反,陈国斌认为徐市长不在台演戏时,表现要真实得多。

    市电视台的摄像机先前在会议室拍过现场后,此时又在礼堂里架设到位,再一次拍下了领导工作动态的好素材。而起初电视台的人则并没有紧随领导拍摄,大概是有过特别交代,因此陈科长被徐市长大驾光临的一幕未能载入官方新闻史册。

    随后汪局长也作了一番老生常谈、没有一点新意的演讲,更是听得陈国斌只想睡觉,总算熬了过去。

    无论如何,与会诸位领导的心情还是轻松了很多,徐市长这次过来是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总算没有把交通局的面子彻底扫掉。而先前在领导会议的基调比现在的党员干部大会可要严肃不少。

    期间,陈国斌一共发现徐雁“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三次,不过每次他都当作没看见。

    开完会后,徐雁没有多作停留,直接打道回府,陈国斌则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而这一天接下来,也没一位领导打电话找陈科长去谈话。对于徐市长的真实态度,领导们现在都捉摸不透。

    陈国斌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徐市长和他离得还太远了一点,比较克制地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又不是犯罪。至于在交通局内部,则就那么一回事,他做得再好,也没人给他发奖状。做差了,暂时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在这片阵营分明的浑水里,左右逢源却是很难做到的,他陈国斌也没那么下贱。默默不闻倒是并不困难,不过他陈国斌也没那么安分……

    徐市长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董婉凝刚刚给正坐在黑色软椅、认真思考着什么的徐雁送来一份下周的演讲稿,正待轻轻离去。

    “小董……”徐雁忽然叫了一声,语气不似工作口吻。

    董婉凝心里莫名紧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什么事,徐市长?”

    徐雁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小会:“你认识陈科长?”

    “我……”董婉凝顿时一愣,对徐市长明察秋毫的眼力甚感惊讶。没多想,她如实地回道:“见过面,不过之前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徐雁没再具体多问,只是不置可否地正色交代:“这个人的城府很深,你以后要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董婉凝哦了一声,有些愕然。她可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个男人有什么心机,只是觉得他很奇怪,同时她本来就和他很有距离。

    “好了,小董,你先出去工作。”徐雁轻轻挥了一下手,打断了略有些失神的董婉凝。

    目送她的离去,徐雁轻叹一口,不禁回想起了午的那一幕。

    对于那时陈国斌公然与自己争论,徐雁在内心深处认为不应当一回事,这是一种好的现象,但她仍忍不住有点不舒服。而对陈国斌与自己的分歧点,徐雁的厌恶则明显要大不少,她对好大喜功的做法向来很反感,并认为陈国斌就是一个典型的好高务远、好大喜功的人物。

    更主要的是,徐雁对陈国斌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城府很不顺眼。也许这当中夹杂了徐雁倚老卖老的一点心理,亦或她认为自己年轻时过于自以为是,而如今回想起来很觉可笑,便对别的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容易生出反感。

    总之,徐雁对陈国斌的印象相当不好,不过她倒是没有打击报复的习惯,最多不去重视。

    偏偏董婉凝那时的一点细微表现,并没有逃过徐雁那双看似漠不关心的眼睛,她直觉认为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点什么。这就不能不引起她的重视,并适时先给董婉凝打了一针预防针。对于董婉凝,徐雁在内心深处却是高度关爱的。

    下班时,陈国斌再次意外见到了前面徐雁的那辆红旗车,于是他便干脆又主动制造了一次和董婉凝碰面的机会,因此在楼下停好车时,陈国斌就不可避免地与董婉凝碰了面。

    “董秘,就下班了。”陈国斌笑着朝迎面走来的董婉凝轻松招呼。

    “是啊。”董婉凝微微点头,总算没再嗯了。

    这一次,董婉凝也没有特意放慢脚步,而是就跟在陈国斌身后一点,一起走楼去。

    俩人均沉默不语,直到各自掏钥匙开门时,董婉凝才毅然偏头望来,殷切说道:“陈科长,你其实没必要那样的。以后要适当注意一下了。”

    陈国斌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会注意的。谢谢董秘!”

    “那就好。”董婉凝也笑了下,一边推开门,“那……再见了。”

    “再见。”甚是干脆说着,陈国斌飘然进屋。

    享用过自己精心制作的味道不错的晚餐后,陈国斌拨了坪江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意见不小的梅姨:“国斌,怎么老是不按时回家?”

    “我还有事忙嘛。”陈国斌甚是乖巧,感慨不已:“现在感觉肩的担子重了,时间越来越紧。”

    梅姨轻哼一声:“在外面可绝不能干坏事!明天早点回来吃早饭,我们等你一起。”

    “放心好了,我不会干坏事的。”陈国斌一脸轻松,“对了,我明天打算去省城转转,只能赶回来吃晚饭了。”

    “你去省城干什么?”梅姨大为不解。

    “就随便看看。”陈国斌轻巧说着,又哎呀一声:“梅姨,你就别老把我当孩子看了,男人在外得有事可做才好,天天猫在家里是没出息的。”

    “……”

    陈国斌终于还是“请”到了周六一个白天的假,放下电话后,他甚是无奈地摇头一笑。

    眼下,陈国斌最感头痛的问题就是精力与时间,他想做一点事,却有一些关键问题并不容易得到解决。

    而对于重生所多出的十五年珍贵时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感悟之后,先前取巧想法很多的陈国斌已经沉淀了不少,心态更加平和,他并不打算利用重生优势肆无忌惮地进行特定的投机倒把活动,而主要只利用宏观发展规律来指导自己的行动,并避开一些意外的风险。在内心深处,陈国斌更倾向于公平竞争,如此才有挑战性并找到足够的人生乐趣,而他对自己也有充分的信心。

    但一想到自己的国家公职人员身份,陈国斌就有些头大。他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忙,但也绝对不闲,再加坪江和陵阳的两个家均要操着心,这就在很大程度限制了他的活动自由,以至于早就想去省城转一下、考察一下的想法,一直拖到现在才得以付诸实施。

    让他很伤脑筋的是,要找到一个既可靠、又有能力、有想法、还能一拍即合的合作对象,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就什么也做不了,又不好自己亲自下海经商,他还得混官场。

    陈国斌再次深深感受到了知易行难的哲理。但无论如何,他决定开始行动了。

    董依凝晚些时候从江夏赶了过来,是夜倒是相安无事,而隔壁的灯又一次很晚才熄,让陈国斌也跟着很晚才睡。感觉到她们睡着之后,他能睡得更加安心。

    次日大早陈国斌便爬起床,驱车拐擦过市区外围的七号国道,朝南边150公里以外的省城快速奔去。在他的设想中,所要干的事业是以大城市为核心的——只有大城市才拥有对他来说足够广阔的潜在市场,简而言之,就是得拥有足够的人气。陈国斌一向认为,人气是决定经济的一个关键因素,这也正是大城市的魅力与灵魂之所在。

    七号国道在进入星沙城区边缘时,便暂时不再是它先前绕村绕镇的封闭道路形式,而是变成了城市街道,穿城而过。

    刚刚过完刘河大桥,正要进入偌大的繁华市区时,陈国斌习惯性四处观察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在右侧较陡的河岸下方,有个小孩不慎滑入了水中,而边一个应该是孩子妈妈的妇女则手足无措、焦急万分,嘴里大喊着救命。

    陈国斌没有多想,迅速打转方向盘,猛的一脚油门沿河堤冲过十几米,嘎然而止,闪电般地跳下车,便要朝下冲去。

    几乎与此同时,对面也冲过来一辆五菱面包车,车一名健壮汉子的动作亦很不慢,就在陈国斌边一点,俩人一起向陡峭的河岸竞相冲了下去。他们的心里都隐隐有些吃惊。

051、不以成败论英雄

    冲到河边后,陈国斌与那名精壮汉子未及多想,同时跳进了水中,朝已随河水飘出十几米的小男孩迅速游去。

    不过,情况比预想倒是好多了,那个小男孩其实会一点点水性,先前只是由于突然落水显得惊慌失措,而呛了几口。眼下他则正挣扎着不时把口鼻露在外面喘气,因此很容易就被几乎同时游到身边的俩人给拉回到了岸。

    踉跄着冲过来的中年妇女紧紧抱住咳嗽不止的小男孩,眼中尽是失而复得后高度欣喜的泪水。

    陈国斌与那名年龄当已不小、脸有一种沧桑感、并透出一丝内敛坚毅之色的精壮中年汉子对视一眼,好地互相点头笑了下,甚有几分欣赏之意。

    “大姐放心好了,孩子没事的,回去换一身衣服就行。”这名精壮汉子很有把握的热情安慰着,一边弯腰伸手在小男孩的背拍了两下,让他再次咳了两大口后终于歇停下来,脸现出几分红润。

    中年妇女这才想起,连忙抬头望来,脸充满高度感激之色:“谢谢这位大哥和这位小兄弟。”

    小男孩跟着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两位叔叔。”

    陈国斌连忙摆手:“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中年汉子则盯着小男孩的眼睛,殷切交代道:“以后可要注意了,不能再让妈妈担心。还有,遇到意外时不要惊慌,沉着去应对,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勇气!”话语间很有一种感染力。

    小男孩用力点头,坚定地点头:“我一定会的!”

    陈国斌心中亦掀起一丝波澜。

    俩人很快离开河边并走了堤岸。

    望着陈国斌全身湿透的狼狈样,同样如此的中年汉子面带笑容邀请:“去我家换身干净衣服。我家就在这附近不远。”

    “好的。”陈国斌笑着爽快应着,不忘客气一声:“给你添麻烦了。”这时已是初夏,气温平均超过二十五度,因此陈国斌身也就穿了一件长袖衬衣和一条单裤,倒不算麻烦。

    “说哪里话。”中年汉子轻松说着,一边伸出铁钳般的右手,“我叫楚雄飞,今年四十。”

    “我叫陈国斌,今年二十四。”陈国斌点头回握了一下,隐约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力度,不过俩人并没有比手力,只是一握便松开了。他们其实都早过了争强好胜的年龄。

    楚雄飞微微一怔……

    陈国斌驾车跟在那辆很旧的有点像拉客黑车的面包车后,拐入一条巷子转了几个弯,随后进了一个老旧小区,停在一幢墙长着不少青苔的楼下。

    从先前一起冲下去救人开始,陈国斌便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所以应邀跟来。而对于楚雄飞明显窘迫的生活现状,陈国斌有一点不解,凭直觉并不认为这是能力问题,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他压根不以为意。男子汉大丈夫,在任何困境下都应坦然面对,潇洒而过。至少,陈国斌前面并没有从楚雄飞坚毅的脸看出一丝落魄,只是隐有一点内疚的感觉,但那肯定不是因为他自己。

    跟着一起走三楼,楚雄飞伸出手,在右边漆面掉落不少的那扇木门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大大咧咧而不失亲切:“少芬,帮开下门。”

    “诶……”屋里很快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让陈国斌有些意外。

    门开了,魏少芬望着站在门口的两个湿漉漉的男人,不禁一愣,马关切地笑:“怎么弄成这样了?快点进来。”同时对陈国斌投过礼貌并欢迎的目光,陈国斌亦礼貌地微笑回过。

    “路正好看到一个小男孩掉水里了……”楚雄飞一边进屋一边简单解释着,又介绍道:“小陈,这位是你嫂子。”

    “嫂子你好,我叫陈国斌。”陈国斌点头甚是热情地说,而见到屋内狭窄简陋的一室一厅布局,他的鼻子不禁一酸。

    事实,陈国斌第一眼就感觉到了,这位貌似因岁月和生计操劳不少而过早褪去青春、但仍不失气质的嫂子,并不像从普通人家走出来的,这让陈国斌相当感动。陈国斌发现自己很迫切地想知道她和楚雄飞之间肯定不简单的经历,因为他从他们的身看到了相儒以沫、不离不弃的那种特别熟悉的影子。

    “小陈,你好……”魏少芬面带和蔼笑容。

    很快,推脱不过的陈国斌便拿着楚雄飞的一套有些年头、但仍相当整洁的衣服,率先来到连转身都有点碍手碍脚的洗手间,准备冲个澡后换。

    脱衣之前,他先是小心地从裤子前方的贴身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一寸见方的用防水油纸细致包裹着的物事,打开后发现那张一直随身带着、摄于2009年的大头贴照片并没有被浸湿,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而这却是他在来这个世界后第二次看这张照片——异位重生后,陈国斌发现自己唯一带来了这张无比珍贵的照片,面是三颗紧挨在一起的脸挂着无比灿烂笑容的脑袋,居中的是陈国斌的前世,两边则分别是董婉凝和董依凝。这张照片摄于他们一起去云南之前的一个月。

    虽然心情确实已平静了很多,但再次见到这张照片时,陈国斌的眼中还是迅速湿透了,他不可能真的忘了她们——先前为了减少伤痛,他总是强迫自己不去看照片,尽管他是多么地想一直看着这张照片,永远。

    借着检查照片是否被水打湿的机会,陈国斌终于又看到了她们,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心境在经过这段时间全新生活的熏陶后,到底有多少改变。

    陈国斌很快把照片重新包好,小心地先放在一个可靠角落,然后脱衣冲洗身子,包括冲掉脸的痕迹。他马又让自己更多地想到了现在的董婉凝和董依凝。默默地关怀她们,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一种幸福……

    经不住劝导,陈国斌答应留下来吃午饭,一是挂在外边艳阳天下刚洗过的衣服,估计午后就干了,二是他本来就想着多呆一会。在这里,他能感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为了招待陈国斌,魏少芬特意去菜市场买回了两斤五花肉以及两瓶宝庆老酒,而从楚雄飞在见到那两样东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来看,似乎平时这些东西已属相当奢侈,让陈国斌再次有些感慨。

    等着吃饭之前,陈国斌和楚雄飞甚是随意地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五湖四海侃着,甚是轻松,很有合得来的感觉,倒是并未提及过去的什么事。好汉不言当年勇,也不会轻言困难与伤痛。不过,陈国斌同时却感到,楚雄飞其实需要好好地发泄一下,有些东西不应堆积在心中太多太久,那样尽管是一种值得钦佩的坚强,但同时也是一种折磨,就像他自己一样,折磨了太久。

    就着可口家常菜一起喝酒的时候,楚雄飞架不住陈国斌的频繁碰杯,豪气大起,很快便有了一丝醉意。望着旁边总是温柔盯着他的魏少芬,楚雄飞一直刻意压抑的情绪终于被打开了闸门,他用力和陈国斌又碰了一下杯,一仰而尽,有些哽咽地感慨道:“你老哥我这辈子愧对过不少人,更连累了你嫂子跟着一起受苦受累。唉,我自己做人失败也就算了,但是……”

    “雄飞,和你在一起,我就感觉最幸福了。”魏少芬马用力抓住他的手,摇头轻轻却坚定地说。

    “少芬……”楚雄飞一把搂过,俩人都流下了幸福的眼泪,不过男人的眼泪中总会多出一种滋味。

    陈国斌的眼中亦闪烁着,他想起了那时幸福无比的时光,很有些感慨。其实生活不过一种形式,而真正的幸福在本质却是如此雷同——在一起就最幸福了。每一对真正幸福的爱人,都值得高度钦佩,也必是感人的。

    楚雄飞伸手擦了下眼泪,情绪已然平静了不少,一边继续慢慢喝着,一边主动谈起了从部队出来后这五年以来的经历。他发现说出来能让自己轻松很多,更能让她轻松很多。而此时,楚雄飞已把陈国斌当成了真正交心的朋,这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听着,陈国斌甚是感慨不已。从部队出来的楚雄飞最初找朋借了一百多万办商贸公司,还没开始就被一个生死之交卷款潜逃。随后楚雄飞咬牙再次借钱开了一家保安公司,经历一番艰苦打拼,终于有点起色,却因下属在非工作期间的一次车祸,造成双方五死五伤的严重结果,楚雄飞全力承担了赔偿责任,不管该赔的还是不该赔的,他都赔了,甚至加倍补偿——作为曾经部下的那名肇事的公司下属,在车祸中失去了生命,家中仅留下一位老母亲。

    变卖了包括房子在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后,楚雄飞解散了保安公司,再次一无所有,除了一身债。他既不好再去借钱,也很难再去借钱。而最近两年以来,他就靠着不分昼夜拼命开黑车,尽量多还一点,这似乎成了一个不可解脱的怪圈。

    “唉……”楚雄飞摇头再次叹了一口,“小陈,你老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他的手再次被魏少芬抓紧。

    陈国斌的脸俨然红了几分,殷切望过的目光中充满理解之色,坚定说道:“在我心目中,雄哥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这个世界,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改变,不必耿耿于怀。我从来不以成败论英雄!”

    顿了顿,他又饱含感情地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真英雄!就最值得钦佩!雄哥,我敬你!”再次举杯。

    “干!”楚雄飞豪气大起。

052、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

    魏少芬含着泪花在厨房里收拾,她感到特别开心,因为楚雄飞今天终于把压在心里的一些话说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很小一部分。在他的身,还有着太多的秘密,这不是她所应知道的。

    十五年前,作为一位军长的千金,魏少芬义无返顾地爱了楚雄飞,排除万难、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终于在一年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在随后的九年时间里,魏少芬每年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能和楚雄飞在一起,但她感到很满足了,并每天默默祈祷他能一直平平安安。五年前,楚雄飞从军中出来了,虽然他一直没说过原因,但魏少芬从又一次来说服她离婚的父亲口中得知,楚雄飞把一个分管转业的校打成重伤,而被清除出了军队。魏少芬没有丝毫动摇,她一直相信充满了神秘的楚雄飞。而在他从军队出来后的这几年,虽然起落不少,生活有些艰辛,但魏少芬一直感到很幸福,因为他们可以每天在一起,而她不用再整天担惊受怕。

    客厅沙发,两个喝得有点高的男人全身放松闭眼半躺着,已有一会没说话。

    在前面在说了一些心里话后,楚雄飞此时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他终于睁眼自嘲地笑:“小陈,让你见笑了。我这么大个老男人还好意思流眼泪。”

    陈国斌闻声也睁开眼,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人都是有感情的,男人既可以流血,更可以流泪。流泪并不代表怯弱,不流泪也不代表坚强,每个人应该及时释放那些没必要压抑的东西。雄哥,我敬重你和嫂子!”他的目光甚是真切。

    楚雄飞感动地点了点头:“以后就叫我老楚,我们年纪虽然相差不小,但心理相差不大,我担当不起这倚老卖老的老哥称呼。”

    陈国斌微微点头默认了,关切地问:“老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楚雄飞轻叹一口,脸马又现出几分坚毅之色:“有机会的时候,我会抓住的!为了你嫂子,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跟着我担过很多的心,又受了很多的苦。”

    “我相信嫂子对这些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你。”陈国斌一脸真切地说:“老楚,你没必要过于耿耿于怀,这样会让嫂子跟着不好受的。只要你开心了,心情愉悦了,我相信嫂子就会非常开心。”

    “你说得对。”楚雄飞脸顿时舒展不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陈国斌为他们感到欣慰,亦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温暖。

    “小陈,你知道吗。”楚雄飞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陈国斌的脸,“前面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一个人有点神似,所以能和你一见如故。”顿了下,他又苦笑了一声,“这几年来,我其实没有真正的朋,除了你嫂子。像今天说的这些话,以前我是不敢想象的,但这次我确实说出来了。小陈,谢谢你。”

    陈国斌心中一凛,他又何尝没有那种隐约熟悉的感觉,虽然楚雄飞无论长相还是年龄,都跟他那时候的队长根本不同,从军经历在时间也存在很大出入——楚雄飞在五年前就离开了军队。可有一种内在的东西,却是能够感受到的。而在经历过不少神奇之后,陈国斌已能平静地接受更多的神奇,他相信宿命。

    “相逢何必曾相识,谈得来那就是缘分。”陈国斌平静不失深情。

    “对!对!”楚雄飞点头显得有些激动,“今天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感觉一下想通了很多。所谓男人四十不惑,大概就是如此。虽然曾经失去了很多,欠下了很多,但我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应该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他的眼中又出现一丝晶莹。

    “誓者如斯乎,活着的人只有坚强还远远不够,更应学会认真享受幸福。也只有在痛苦中透悟之后,才能真正懂得一些东西的来之不易,才能真正懂得幸福的含义。”陈国斌有些触动地动情说着,在见到楚雄飞脸的一丝惊讶之色时,他哽咽着轻轻一笑:“曾经有两个至亲的人就在身边离我远去,所以我领悟了很多。”他没有阻止几滴热泪的涌出。

    楚雄飞甚是理解地拍了拍边陈国斌的肩膀:“我们都应该坦然享受新的生活!”

    他的脸不禁又露出一丝感慨,“小陈,你的性格和他相似,年龄也一样……不,和他走时一样。我对不住他们,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只能赌命运、听天由命,别无选择!”楚雄飞喃喃自语,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提及心中最痛的一幕,并没有提到任何具体的东西,他不认为违反了什么。说出来,他却感到是一种很大的解脱。

    陈国斌这时俨然已经明白,一世的他所处的环境有所不同并且时代提前了,命运也不一样——这并不奇怪。活下来的人,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不过,陈国斌的心里此时并没有太大波澜,在董婉凝那柔情似水的长期感染熏陶下,他早就高度热爱幸福生活,对过去几乎已经忘却。对于逝者,最大的尊重并不是缅怀,而是热爱自己的生活。但是,陈国斌并不认为自己真正做到了,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对她们仍总是念念不忘。

    “生死有命,既然选择了一条道路,那么就该无怨无悔,无论是死去,还是继续活着。”陈国斌按捺住了心中的激荡,平静地说:“老楚,我相信你所说的那个他,在那样的环境下,是不会考虑生死问题的,他只会为了他的祖国,为了荣誉,为了队员,而毫不在乎地去面对一切危险。在那样的环境下,每一个人都是伟大的,都是真正的英雄,无论死去还是活着。”

    楚雄飞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滚滚渗出。

    他同时用力点头,哽咽而非常坚定的又强调了一遍:“对!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对于陈国斌能够读懂他的心,楚雄飞除了高度感动,并不感到有多么奇怪,因为他明白了有一种东西叫做心有灵犀。

    他们的目光再次碰,会意地点了点头,很多东西,不需要再多说,也不能再多说。

    陈国斌的心里同时坦然了不少,他知道,前世的他不会再出现了。他也坚信,前世的他在走时是无缘无悔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但无论如何,他依旧还在,还可以继续去关怀她们……

    魏少芬忙完走到客厅时,只看到了两个男人正在热烈地侃天下事。但她迅速感觉到了,楚雄飞的状态明显有了一个巨大的变化,变得真正乐观坦然了。她顿时感到无比的开心与激动,而对这个意外来到家里的弟弟,则充满了感激之色。魏少芬明白,正是这个弟弟的积极开导,才让隐藏压抑了太多太久的楚雄飞忽然有了如此巨变——过去,这一直是魏少芬的一个梦想,但她没想到,梦想有一天真的能够实现。

    在三人一起的闲聊中,陈国斌谈到了自己的工作单位,谈到了已婚等等情况,倒是省略了老婆和父亲的身份,这些他不认为说出来有什么必要。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四点多,陈国斌终于要走了,这次楚雄飞和魏少芬并没有强留,他们知道陈国斌是真的有事。

    临行前留下电话后,陈国斌目光殷切地望过:“老楚,我相信你的能力。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几百万我还是能帮你借到的。”

    楚雄飞感动地点头,再次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我会认真考虑妥当后,再来找你帮忙的。”

    陈国斌会意一笑,告别离去,他不久便恢复了正常。这一次省城之行,意外很大,但并没有让他很受震动,他只是感觉到宿命中有很多东西大概是注定的。在内心深处,他对军中的那一段,已经彻底坦然了。而对楚雄飞,他则尊重并敬佩着。像如此高度特殊的指挥人才,从军中出来,本身就不可想象,所犯的问题绝对不小,但绝不会是因为个人问题。陈国斌能够理解。

    虽然路开得很快,陈国斌回到坪江的家里时,还是已经晚七点了,不过天色倒还比较亮,夏天就是不一样。

    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刘晓芳居然来家里做客了,此时赵雅琴也很难得陪在客厅沙发,聊得甚是融洽。

    “刘阿姨,你怎么来了?”掏钥匙打开门后,陈国斌一边换鞋一边惊讶地说。这时梅姨并不在客厅,陈国斌也不好意思当着刘晓芳的面,让梅姨来服侍自己。

    “我怎么不能来?”刘晓芳笑着打趣道:“还不欢迎啊?”

    “当然不是啦……”

    赵雅琴打量了不知在外面干了些什么的那家伙一眼,没多说什么。而得知那家伙回来,梅姨则有一点意见,爱理不理的,弄得正陪刘晓芳热情交谈赵雅琴则暂时先楼工作了的陈国斌有点莫名其妙,只道梅姨不会吃醋了?自然,他所理解的醋绝不是那种意义的醋。

    一起吃过饭后,外面天色早已大黑,刘晓芳被当家作主的赵雅琴挽留了下来,看得出来,她很乐意。

    不过,梅姨就不太乐意了,虽然没有表现在脸。在这个家中,一直就只有她一个阿姨,见到类似的人物时,她就不自觉有了警惕之心。总之,见着刘晓芳对那个家伙热情,梅姨就不爽。

    梅姨和向晓兰在厨房里忙着收拾残局时,赵雅琴则楼忙工作去了,陈国斌继续光荣地留在客厅陪客。

    嘻嘻哈哈说了不少后,陈国斌忽然盯着刘晓芳的眼睛,恳切地道:“刘阿姨,我想帮一个朋借钱。本来打算下周去香阴找你的,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你了。”

    刘晓芳马白眼轻哼一声:“难怪这次对阿姨这么热情。”

    陈国斌振振有辞:“刘阿姨你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作为这个家的主人,我当然要热情一点。”

    “主人?”刘晓芳一脸夸张,打趣道:“你敢当着你家雅琴的面说吗?”

    “当然敢!”陈国斌眉毛一甩,“只是一般没必要。”

    “滑头!”刘晓芳嗔着,脸顿时又正色几分,“想借多少?”

    “几百万。”陈国斌故作轻松地说,一边观察她脸表情的变化,发现额头略皱了一下。他马强调道:“我准备分几个地方借,每个地方能借多少算多少。”

    刘晓芳皱眉不置可否:“你帮的是什么朋?借这么多钱又用来做什么?”

    “是一个我可以充分信任的有能力的朋。”陈国斌的脸马严肃不少,“准备借钱办事业。”

    刘晓芳沉吟了小会,认真地望过:“国斌,不是我不想帮你。几百万也不是小数目,出了问题我可就要卖房卖地才赔得起啊。这样,到时你和你的朋一起来找我,好好谈一下事业的规划。我需要多了解一下,特别是了解你那个朋的为人。至于你,我自然是绝对信得过的!”

    陈国斌有些惊讶和感动:“刘阿姨,谢谢你了。那我还要不要再找别人借呢?”

    “你说呢?”刘晓芳瞪了一眼,“哼……”

    陈国斌笑了,继续热情地陪她看电视扯淡,弄得随后完成家务匆忙赶来的梅姨更加不爽了……

053、金融巨头

    次日,似有要事的刘晓芳起得比较早,没吃早饭便告辞离开了。

    陈国斌随后则跑进了厨房,热情地帮梅姨忙活着,这次梅姨倒是没有坚决制止他,只是爱理不理的。

    陈国斌也不以为意,开心地哼着小曲儿,没事找事,甚是卖力地把本来就很干净的灶台等擦得贼亮贼亮。

    梅姨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抹布,白眼嗔道:“行啦行啦,别再无事献殷勤了。哼,就想不通你,对谁都那么热情,难怪这段时间越来越忙了。要再认个张阿姨、王阿姨什么的,估计以后都不用回家了,你就天天去陪人家聊天。”

    陈国斌哭笑不得,认真地澄清:“梅姨,我真的是在外面忙事,哪有那么多时间认阿姨啊?刘阿姨又不是我叫来家里的,这都是雅琴别有用心,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吃闭门羹?其实我挺怕麻烦的。”

    “哼!”梅姨嘴嗔着,心里倒是好受多了,“以后要注意合理安排时间,尽量把注意力更多放在家里一点。自打有了那辆车之后,梅姨就发现你越来越不一样了。”

    “我知道的。”陈国斌脸甚是乖巧,打着哈哈,让梅姨摇头甚感无奈,不过心里的那一小点耿耿于怀却是马没了。

    至于前面好象和刘晓芳谈成了什么、心情不差的赵雅琴,则在房里忙得貌似比较厉害,没空找陈国斌什么麻烦,陈国斌也懒得去找她的麻烦,礼尚往来罢了。

    是夜,陈国斌再次回到了市区宿舍,楼下那辆丰田车依旧还在,他马倍感欣慰,内心深处的那些痕迹一时则被压下不少。对于新的生活,他这段时间一直致力于认真感受与体会,并有意无意让自己的心态变得更加年轻,更加乐观,尽量带给身边人更多一点的快乐——也少不了对特定脾气的人进行了一点打击式养成教育。

    “砰……”

    隔壁“许久”没有过动静的门终于又传来恼人的声音时,周末晚按照惯例不工作的董婉凝和董依凝正好挨在客厅沙发亲密无间地开电视,自然听到了。

    董婉凝顿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慰,董依凝则顿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虽然她姐最近经常在她的面前主动表达了绝不怎样怎样的坚决态度——董依凝认为这种小孩子的拉勾勾游戏其实是靠不住的,一旦碰了就会立即成为浮云,就像一世那样,她姐也经常说绝不嫁人的,结果一碰姐夫就魂不守舍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哼!

    “这隔壁的人怎么老那样啊?”虽然知道提起不好,董依凝还是忍不住皱眉抱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这左右下都住了人,大家要是都这样的话,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董婉凝配合妹妹同仇敌忾,一脸忿忿之色,“平时在家里也是动不动就搬这搬那的,弄出的声音可吵人了,姐经常都会被打断思路。”其实这主要是她自己好奇。

    “啊……”董依凝马大为恼火地站了起来,“这可不行!我得去严正交涉!”

    “依凝,算了啦。”董婉凝连忙拉住她的手,“其实也不是很经常的。”

    董依凝非常认真:“姐,你就是太善良了,老是让着别人。其实有些人是不能让的,你让他一寸,他就会得寸进尺!”她发现自己那颗沉淀很多的心,在面对那个可恶男人时却总是按捺不住冲动,而在公司时,她的高度冷静或者说冷酷,却让下面的人都非常敬畏,这成了她的一个主要标志,也是大家主要的印象。

    董婉凝终究未能阻止正在气头的妹妹去隔壁兴师问罪,她不好随便动用大姐大的权威,那样容易让妹妹无中生有,而更不放心,便只好由着她去了。不过话说回来,董婉凝也觉得那人是应该适当提高一下社会公德心,自觉地降低噪声污染,维护好大家共同的家园。

    于是当陈国斌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后打开门,便又见到了来者不善的那个小姨子。他淡淡一笑:“又有什么事?”

    董依凝恨恨盯着他的眼睛,猛然发现似有一丝熟悉,让她顿时高度憎恶与反感,立即在心里予以了最强烈的否定——姐夫比他可要好一万倍还不止!

    她不置可否地质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国斌忍住好笑:“陈国斌。你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董依凝瞪眼,接着咬牙正色说道:“陈国斌,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严正交涉,以后请在关门、开门、以及在屋里的时候,注意轻手轻脚,不要随便制造出非常刺耳的噪声,这严重干扰到了别人的正常生活。”

    陈国斌盯了她的脸蛋几秒,发现神情却是如此熟悉,原来她的本性仍和一世相差不大,顿时甚感亲切。他点了点头:“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

    “不是尽量,是必须!”董依凝认真强调,又盯着那人的眼睛忿忿嗔道:“你老盯着我的脸做什么?”

    “你先盯我的。”陈国斌一脸无辜。

    “哼!你可记清楚了,我叫董依凝,以后见到我时最好……最好不要见到我!”董依凝咬牙忿忿说着,接着抬脚迅速跨进了隔壁的门,用力砰的一声关。她觉得和那人说话,是一种很浪费时间的无聊行为。

    陈国斌哭笑不得,正待习惯性甩关门。想了想,他还是抓住了门把,轻轻地推关好,只发出很小一声“哒”的门锁声,不过由于其位置的特殊性,仍能通过墙壁准确地传入隔壁,她们还是听得到。

    “哼……”董依凝用力咽下了一口恶气,她发现自己对那人更加看不顺眼了,特别是一想到那有一点熟悉的眼神,更让她无比的反感与憎恶。她不允许任何人像她姐夫!

    “哎呀,依凝,和姐一起看电视。对那样的人根本没必要太当一回事的。”董婉凝伸手疼爱地抱住了仍很生气的妹妹,嘴甚是轻巧,尽量撇清自己的干系。

    董依凝马乖巧地嗯了一声,紧紧偎依在姐姐的怀里,她感觉好幸福。要是姐夫也在,那就最幸福了。想到这里,她的鼻子不禁一酸,脸仍然无比灿烂……

    省厅和市里对新坪公路的支持终于具体表现在了实际行动,已经确定将各自拨出两千万的专项资金,如此坪江县只需再出两千万。不过,这跟陈国斌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他的历史使命基本完成了,剩下的问题,那是公路局和县里应该去具体解决的,他一个小小副科级领导,可不是管天管地的神仙,也就是率先纸谈兵、抛砖引玉罢了。

    但无论如何,陈国斌还是为那婆娘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她感到操心,往后抱负远大的她想干的大事可还不少,都挺能折腾人的——折腾她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连他也一起折腾。陈国斌并不认为能帮那婆娘出谋划策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纯属自找麻烦,他自己的事都还不容易顾过来。

    这周林诗兰的表现有点奇怪,经常皱着眉头,好象在犹豫着什么。陈国斌看在眼里,并没放在心里,什么都去想,他会累死的。不过陈国斌直觉跟次徐市长来局里视察有点关系,听说林诗兰那时挺受领导待见的——有那大办公室里的好几个大喇叭在,他陈国斌想不知道都很难。

    终于,在周五的时候,林诗兰像是下了决心,主动来到陈国斌的办公室。她咬着嘴唇:“陈科长,我想和你说个事。”

    陈国斌点头嗯了一声,严肃不失关切地望去。

    林诗兰平静地说:“我可能要调到市政府去了。”

    “这是好事嘛。”陈国斌一脸欣慰,“也是我们部门的光荣。”

    林诗兰的心里不由一阵深深的失落:“那样以后我就要和大家分开了,好有点舍不得呢。”她脸装出了一丝笑容。

    陈国斌略带感慨地鼓励道:“人生就是分分合合。其实每迈出一个新的台阶,都会发现更多美好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止于过去,而要积极向,让自己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他这番话其实更是对自己说的。

    林诗兰点头嗯道:“我一定会认真记住你的交代。陈科长,谢谢你……”

    望着她离去显得有几分落寞的背影,陈国斌在心里轻轻叹了一下,默默祝福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更多的快乐。对于林诗兰,陈国斌一直恪守师徒关系的基本原则,并以潜移默化的意念影响着她,最大限度减少了她的无谓想法。至少此时此刻,陈国斌认为林诗兰其实只是有些遗憾与失落而已,这算不多么大不了的,也远算不真正的爱,她还太小了。

    他随后并没有发动大家一起为林诗兰举行送别的最后晚餐活动,那样只会白白增加她无谓的感伤,平平淡淡就好了。

    晚,陈国斌用心感受着隔壁她们姐妹二人再次团聚后的巨大喜悦,他亦由衷地感到格外开心。

    次日周六大早,陈国斌再次驱车前往省城,一次由于意外碰到了楚雄飞,而没有按计划进行考察活动,这次自然要继续。

    对于楚雄飞,陈国斌在心里把他当成了曾经的队长,帮助他是义不容辞的,而且陈国斌也非常敬佩和欣赏楚雄飞与魏少芬的爱情,不会坐视不管。

    至于楚雄飞对他,陈国斌则并不认为能看出什么来,楚雄飞最多感觉他和曾经的一个人有点神似,又比较有共同语言,并且身份有些神秘罢了。他与楚雄飞之间的互相了解,自然是很不对称的。

    而前面找刘晓芳贷款,陈国斌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行不行影响不大。如果不行,他会考虑去找能量更大的韦昆林,再不行,从陈正南那里则必定可以得到坚定支持,有这位县委记作担保,贷款当然就不是个事了,毕竟那是要付较高利息的,银行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其实陈国斌完全可以轻易地实现资本的原始积累,而不用借钱去进行较为艰苦的初期创业。比如一世,他和董依凝后来在拼命打拼时,就曾经一起认真研究过国内股市的整个历史,对一些具有典型特点的股票印象相当深刻……

    但是,陈国斌已决定原则不用这种类似的投机倒把的方式,最多只把其当成挽救困境的备用手段。所以,许诺帮楚雄飞借个几百万,他并没有任何压力,有强大的备用手段作为后盾,自然可以空前大胆的行动,这已经是重生带给他的巨大好处了。事实,就算没有重生的这种好处,陈国斌也一样会大胆行动,他从来就不会畏首畏脚。

    同样作为历史文化名城,比起陵阳,作为省城的星城给人的感觉则明显不一样,显得要生机勃勃多了。

    陈国斌驾车不紧不慢地驶在市区的一条大街,目光从两侧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招牌扫过,认真感受着这座大都市的繁华之处——各类店面的数量与密度却是最直观的表现,而整个城市则是一个巨大复杂的商业体系,其内各种经济活动无处不在,各种商机也无处不在。

    不过他现在重点却是在关注一种很不起眼的特殊招牌——当铺,打算了解一下这些非常不入流的当铺现状。而他这段时间所认真设想的高级当铺体系,则要丰富精彩得多,也要入流得多。

    这正是陈国斌的方向,他要玩的是名正言顺的资本,当铺在他的脑海中,实质却是一个与二手市场高度紧密结合的特殊巨型银行,这是一个有着无限内涵的市场极其广阔的特殊领域,并且一直处于灯下黑的状态——哪怕是在十五年以后。

    一世,他在脑海中就有过这个想法,而现在既然有了重生的强大依托,他决定付诸实施,向着金融巨头的方向发展——资本可以决定经济。

    在国内,不能明目张胆地开私人银行,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开私人当铺!当铺,本质可以成为银行,并且比银行的市场要大得多,因为它的潜在对象在理论包括了几乎一切社会财富——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每家每户都有不少容易忽略掉的财富,这都是可以加入到当铺-二手市场体系之中的,关键则在于体系的规模化与正规化。

054、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国斌整个午都驾着车在街到处转悠,没有停下来的**。

    不出他所料,市面当铺的数量很少,在一条数公里的街,能找出一家已属相当难得,规模往往还很小,甚至不如一个小商店起眼,并且基本门可罗雀,屋内的东家通常看报纸打发时光。

    在一个潜在市场极其广阔、当铺却十分稀少的情况下,却出现这种萧条景象,乍一看来让人很不可理解。

    不过,陈国斌早就深刻体会到,这些规模很小的当铺根本就不具备专业的吸收能力,它们只能简单地典当金钻首饰等贵重物品,这就极大限制了本来非常广阔的市场,形成“扑街”的典型局面。毕竟,拿贵重物品来当铺应急换钱的人是相当少的,并且这些贵重物品本来就容易售出,对当铺没有多大依赖性。当铺在寻求自身方便性典当物品逾期不被赎回时容易变卖的同时,势必也会让客户对它没有什么依赖性,甚至很难注意到,很少有这种典当的习惯——自己去卖还可以换更多的钱。

    陈国斌认为,如果当铺吸收物品的种类大大延伸,扩大到包括家电、家具、甚至自行车等最广泛的有一定价值的日常用品,那么它的市场对象便能成百千倍的急剧膨胀,难以估量。不过这对评估就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必须拥有一支高素质的专业评估队伍,能对各式各样繁多、新旧不一的有价物品作出科学合理的价格评估,并不过多压缩客户所抵押物品的价格,尽量使其与实际市价相差不大,做到童叟无欺,以确保长远的健康发展。

    自然,这决非小打小闹就能做到,而诸如必不可少的专业的评估研究机构和评估队伍,在本质是一种战略**物,需要投入很大的精力并花费较长的时间才能成型。如当铺规模太小的话,既无可能做到如此,如此做也非常浪费。而当铺规模越大,则组建专业机构和队伍的效益也就越大,付出与回报越成比例。

    与此同时,当铺不能独立存在,必须有相应的正规二手交易平台。

    鉴于二手交易市场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普遍混乱,陈国斌认为正规化的当铺体系应当自己去组建正规专业的二手交易市场,如此不但可保证当铺体系所吸收的繁多的有价物品得到及时合理的周转,也可以让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养成处理家中那些通常不容易注意到、实际规模却很大的冗余财物的习惯,从而显著提高潜在的市场能量。在这个基础,还可以把二手交易市场作为一个与当铺体系密切配合的独立战略方向,它们的相辅相成可以产生极其巨大的能量,而正规化的二手交易市场本身也是一个具有极大发展前途的领域——二手的商品比一手的商品要多得多。

    陈国斌的基本设想正是基于以高度专业化、规模化的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来赢得对市场的垄断地位。只要这种体系具备足够的规模与良好的秩序,能够确保人们的合理权益,那么人们就会越来越乐于向这个值得信赖的体系、释放出他们实际所拥有的庞大财富不管是向这类当铺抵押当钱,还是直接在这类二手市场交易得钱,都是可以的,唯一区别只是方便性不同,向当铺当钱自然最为简单省事,但价格会比市场适当偏低一点,并转化为金钱来满足很容易相应膨胀的消费**。

    当这种具有雪球效应的趋势越来越成为一种普遍性的大众习惯时,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的前景就无法估量了——它将是非常惊人的。

    总的来看,大大拓展交易物品的种类,以及让人们养成典当售卖各类冗余有价物品的习惯,这两者的有效结合,便是一个全新的庞大金融帝国的源泉,具有革命性的巨大能量。事实,哪怕最不济的家庭,其也拥有相当的有价物品,只是通常不被注意罢了。陈国斌则瞄准了所有这些可供流通的无限财富——既有高档的,也有低档的,既有新的,也有旧的,种类空前繁多。

    至于当铺在本质所具有的银行属性,陈国斌是如此理解的:当客户拿着有价物品前来通过合理估价进行抵押典当时,当铺会支付给客户相应的金钱,这与银行放贷在本质是一样的。客户如果想要拿回抵押物品,他就需要在约定时限内还钱并支付典当费用利息,这与还贷在本质是一样的。单从这一点来看,当铺便具备了合法放款的巨大魅力,只要这种放款的规模即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不断扩大,它最终势必成为合法的资本巨无霸。而合法性,却又正是民间资本心中永远的痛,通常只能躲在黑暗之下进行。

    而在另一方面,当客户拿着有价物品前来通过合理估价进行抵押典当时,同时还可以理解为是客户在存钱——有价物品和钱在本质是一样的。如果客户超过约定时限不来赎回有价物品,当铺则可通过自己的专业二手交易市场,轻松地将有价物品以比典当价格必然要高出一点的价格售出,从中谋取利润,这个销售过程则可看作是“银行”当铺在拿客户存的“钱”有价物品进行具有可观收益赚取差价的投资。

    总之,陈国斌认为这种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只要按照他设想的模式真正建立起来,就完全能够具备银行的充分属性,并最终玩转无法估量的庞大资本。至于这些资本再去用于其它什么投资,那就是资本的通常属性了,早为人知。

    不过,高度规模化、高度专业性和高度标准化的严格要求,却极大限制了潜在经营者的入流。典当这一行,入行很容易,入流则非常困难。陈国斌现在需要一个契机,他要找到有能力做好这一行的人,并尽快从建立评估研究培训机构、打造需要花不少时间精心培养的专业评估队伍等战略方面展开这是极其关键的准备阶段,没有相对应的高素质专业评估队伍,极度拓展的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是不可能成型的,那样一切也就失去了意义,同时他还需要寻找并说服有眼光、有魄力的身家可观的合作投资者,解决庞大资金的来源问题,以让具有崭新特点的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直接以大规模的姿态突然出现,一举抢占先机并牢牢巩固这种垄断地位。

    这时快到中午,太阳已升得很高,陈国斌正驾车在城东一条主干道继续逛荡。这一路,他倒是同时把星城街面的情况好好了解了一下,充分感受并重温了九十年代后期兼旧世纪、旧千年快要完结时的典型特点,甚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感悟。

    在发现右前方一块有气派的大招牌时,陈国斌的眼前忽然一亮,他看到了“景程典当城东店”的字样。而这个店子则是透明的,通过宽大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倒是颇为宽敞,工作人员也显得比较有素质,穿戴统一整洁,此时里面还有几名客户,正围坐在几张玻面桌边,与店里的工作人员热情洽谈着。

    带着一丝惊讶与好奇,陈国斌终于在店前停下车,大方地推开玻璃门走进店内,很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至少不压抑。

    在他张望打量时,一名打着蝴蝶结的帅气女店员马热情地迎了过来,微笑招呼:“先生您好,欢迎来到景程典当。不知您是想当东西,还是想了解一下?”

    陈国斌点头淡淡回道:“先了解一下。”

    “好的。”女店员随即作出一个礼貌的邀请手势,“这边请……”

    陈国斌很快坐在了其放着一些彩页介绍资料的玻面小方桌边,随手抓起一份,迅速扫过,却是对景程集团的介绍,原来这景程典当连锁店还只是经营范围涉及几个领域、固定资产据说有三千万的景程集团的一个子公司。

    “先生,你想了解什么方面?”坐在桌子对面的女店员热情地询问起来。

    陈国斌放下资料,沉吟小会:“典当的物品主要包括哪些?”

    “我们店主要接受黄金、铂金、钻石、名表、汽车、房产、股票和股权……”

    陈国斌转头望向店外那辆单位配发的富康车,不置可否:“那辆车能当吗?”

    女店员跟着望去,没多想便点头:“能!”

    “价格又是如何评估的?”

    “我们有专门进行评估的师傅。”

    陈国斌哦了一声:“现在可以评估吗?”

    “可以。”

    “那就先评估一下看看。”

    “好的。先生,请稍等!”女店员礼貌说着,起身去了里边一间办公室。

    很快,一名中年男子便跟着女店员走了出来,陈国斌亦自觉起身,招呼过后一起来到店外。

    经过对外观及车内的简单观察,同时打开引擎盖扫了一眼,总数花费不过五分钟,中年男子便给出了结论:“这辆车的出厂价是12万,目前已经使用了六年,而我们店的抵押评估按照每年折旧10%的方式计算,因此只能算40%,也就是评估价格为四万八。”

    陈国斌微微一笑:“国家强制报废年限可是十五年啊,你们的这个折旧也太狠了点。而且我这台车的车况可是非常不错的,你连开车试一下都不进行,又怎么能直观评估出它的真实价值呢?我要是把车里一些重要部件换成劣质副厂件来典当,你们不亏死去了?呵呵!”

    “这……”中年男子一时被问住了,有些无奈地笑:“我们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陈国斌理解地点头:“麻烦你了,这车暂时还是不当了。我进去再了解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好当的。”

    “好的……”

    这时,身后一辆丰田越野车正好停了下来,随即从车内走出一名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高雅气质十足,让女店员和中年男子顿时肃然起敬。

    “林总……”

    林诗蕾朝他们微微点头,淡淡不失威严:“你们先进去。”二人很快应声而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国斌略微一怔,但还是大方地转过身来,一脸轻松很是自然:“林小姐,是你啊?”

    林诗蕾则一边摘下墨镜,一边打量了那辆富康车一眼,玩味地笑:“陈科长,你打算当掉公车啊?”

    “如果价格合适,未尝不可。”陈国斌开着玩笑,“不过店里给出的价格太不公道了,才四万八。我要拿到外面去买,六七万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他叹了一口又感慨地道:“典当价格不能与市价差得太离谱啊,这种竭泽而渔的短视行为是吸引不了客户的,根本打不开市场,要尽量确保公平公正才行。”

    “哦……”林诗蕾脸闪过一丝惊讶,笑:“陈科长,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有没兴趣去办公室聊一下?”

    陈国斌甚是爽快:“可以。”他并不是一个内举避嫌、外举避仇的人。

055、近在咫尺

    陈国斌跟着林诗蕾一起来到了里面的店长办公室,这里的女店长则很快自觉地离开避嫌,临走前望向陈国斌的目光中甚有几分惊讶之色。

    “陈科长诗蕾伸手随意地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一部饮水机旁,很快倒了两杯凉开水,拿着回到另一张邻近的沙发,和已经坦然坐下来的陈国斌保持垂直,一边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的茶几,优雅一笑:“白开水招待,还请别见怪。”

    陈国斌轻呵一声不以为意,抓起杯子一饮而尽,惬意地啊出一声:“转了一个午,确实渴了,白开水最合适。林小姐,谢谢你。”

    林诗蕾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略带一丝玩味望来:“我想多听一下你的高见。”

    陈国斌谦虚地笑:“我是来了解当铺到底能当什么东西的。”

    “这里的店员应该和你说过了?”

    迎着林诗蕾并不带一丝侵略、相反却有几分好的玩味目光,陈国斌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前面他的心眼还是小了一点。其实林诗蕾作为一个高傲而有身份的公主,又何必自作自受对他那般热脸贴冷屁股?他陈国斌又不是什么潘安级的祸水,想来平等坦诚待人的心还是应该有的,而他对林诗蕾自以为是的一点不好印象很快便消散了。

    想到这里,陈国斌脸露出了好的微笑,让头次感受的林诗蕾略微一讶。他淡淡地说:“我有一台21英寸的彩电,不知能不能当掉?”

    “哦?”对陈国斌的跳跃思维,林诗蕾显得有些欣赏,却轻轻摇头:“我们店抵押典当的物品并不包括彩电。”

    陈国斌甚是直接地问:“为什么不包括?”

    林诗蕾略一思考,坦率说道:“彩电的型号、新旧参差不齐,这样估价会比较困难。而客户如果不按约定时间赎回,处理彩电也比较麻烦。”

    陈国斌不置可否:“家里有彩电的家庭有多少?”

    林诗蕾的眼中忽然闪过异样的光芒:“非常多,类似的物品更是不计其数。所以呢?”她又眨了眨眼。

    “你觉得呢?”陈国斌微笑。

    林诗蕾亦是一笑,脸随即正色几分:“如果不竭泽而渔、并确保公平公正的话,那对评估人员将提出很高的要求。”

    陈国斌自信地说:“只要有合适的培训计划,假以时日,人才是能培养出来的。”

    林诗蕾精辟地指出:“如此的话,销售逾期不被客户赎回的数量庞大的抵押物品又会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其重要性甚至不比典当本身小。”

    陈国斌略带玩味的继续发问:“为什么要把销售定位于典当的附属?”对于林诗蕾的敏锐思维,他从内心是佩服的。

    林诗蕾咯咯笑了一下打住,感慨地道:“那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全新领域,光是想起来就让我胆战心惊。”顿了顿,她又调皮地眨了下眼:“我可是一位女流之辈,心理承受力有限哦。”

    “小时候,我觉得五块钱就很多很多了。”想起那时,陈国斌心里有所触动,“但人是会渐渐成熟的,心理承受力也会相应提高。至少在设想问题时,应有充分的胆量。敢想,是做事的前提,敢做,则是做事的保障。”

    林诗蕾未置可否,殷切地望着他:“我想你应该很少有机会来星城?”

    “所以来这一趟很不容易。”陈国斌默契地接过:“更难得的是我们居然又一次意外见面,这次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林诗蕾笑:“希望这次不是仍以贬义为主。”

    陈国斌自嘲笑了:“其实我自以为是的水平未必比你差。”

    林诗蕾亦坦然说道:“其实我是有些好奇,所以才会有那种反常表现。我想从你们身看到我未来的一点模糊影子,这是我一直无法想象的。”说着,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孤寂之色。

    陈国斌捕捉到了她那一瞬而过的眼神,内心亦受到不少触动,缓缓说道:“一个人在爬山的过程中,越往爬,就越难碰到同行者。这不但是因为爬得更高的人本来就越来越少,也是因为山越高,雾气会越大,从而很难发现也许就近在咫尺的同行者。但无论如何,在继续向爬的过程中,应抱有坚定的信念,要相信同行者其实一直都在。哪怕一路都碰不到,但最后在狭窄的山顶终究还是会碰,那时的喜悦将是最大的。”

    听完,林诗蕾迎着陈国斌那似已透悟的目光,心里激荡了许久,才平静地道:“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互相鼓励、也只能互相鼓励的同行者。并且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个同行者比我还要更加孤寂。”她的眼中闪动着晶莹。

    “是的!”陈国斌用力点头,殷切说道:“但我想……在继续爬向未知山顶的这个过程中,我们至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孤寂。至少我们知道同行者就在身边的迷雾里,时常互相喊一声,那就足以温暖人心。”

    林诗兰点头并激动地嗯了一声,脸旋即恢复了优雅的表情,“陈科长,我很有兴趣听你对于新型当铺的全面系统解说。能赐教吗?”

    陈国斌淡淡一笑:“当然……”

    他们随后闭门谈了整整两个小时。

    在先前经历了深层次的灵魂交流后,陈国斌没有保留地把他对当铺-二手交易市场体系的理解与设想模式,向林诗蕾这位登高同行者形象地进行了全面阐述。而让陈国斌不时暗暗称赞的是,林诗蕾不但理解力很强,而且还恰当好处地从更多方面进行了补充,更进一步丰富完善了这个体系的内涵。

    陈国斌认定,林诗蕾就是他要找的合作者,同时她还是除早已远去的董婉凝,唯一能读懂他的心的人。他和她之间,将会非常有默契,不过他们只是知己。

    “……我打算在三个月内把培训学校建立起来……”林诗蕾不但敢想,而且敢做,看似优雅却坚决果断的作风,让陈国斌不禁更多出了几分钦佩之意。他深深感慨着,在迷雾中行走时,到底还有多少近在咫尺却如同远在天涯的那种遗憾?他并不知道,此时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小休的董依凝,手拿着一张被三张灿烂笑脸占了主要部分的照片,眼中满是泪水,她下定了无比坚强的决心,哪怕找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烂,也一定要把姐夫找出来。她在等着互联网在不久后的出现,也许……

    一番长谈下来,陈国斌已经明白了,林诗蕾完全具备充分的能力,可以将他设想的系统最大限度发扬光大。甚至,都不需要他多操什么心。陈国斌也压根不去考虑诸如股份的问题,他坚信在他和林诗蕾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极其难得的灵魂层次的深度默契,并且陈国斌本来就不需要什么钱,他要的只是随时可以动用、可以运筹帷幄的巨大能量,用以影响及改变一些局面——在这个过程中通常会增加财富,而不是消耗财富。

    “现在就只差东风了。”扫了一眼墙的大挂钟,脑海里的计划路线图已非常明确的林诗蕾长吁一口。

    陈国斌信心十足:“我们会找到那个有钱人的。在此之前,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计划越充分,雏形越完善,到时砝码就越大,越有说服力。”

    林诗蕾认真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这次谈得也差不多了,该吃饭了。”她一边伸展了一下腰肢,却是那般高雅与美丽,让不经意一瞥的陈国斌在内心深处甚是欣赏与陶醉——完全的纯艺术角度。

    “确实饿了。”陈国斌笑着,这时已是下午两点,“林小姐,那……再见。我还要赶到香阴去吃晚饭,晚点再回坪江。”

    “好的。陈科长,再见……”林诗蕾甚是爽快。

    在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同时他们也很有默契和分寸。

    随后,陈国斌就在街简单匆匆吃了一个盒饭,又插磁卡打过两个电话后,便驱车朝香阴快速驶去,去探望那里的父母。一忙起来,很多事便不容易顾,只有像挤海绵里的水那样,尽量多腾出一点时间。

    对于今天与林诗蕾的深层次交流,陈国斌心里自是倍感温暖,在长期孤寂中突然发现一个真正的同行者,那种奇妙的感觉很难形容,让人心旷神怡,更加热爱生活。由于林诗蕾的层次已到相当高度,陈国斌并不会感到丝毫麻烦,这种特殊关系是非常顺畅轻松的,他并不会排斥。而在形式,他与林诗蕾关系则仍与平常无异,灵魂世界与现实世界是两个概念,该讲的规矩仍得讲。

    而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林诗蕾一直都沉浸在一种格外愉悦的状态之中,那种内心深处的温暖,却是多么地让人陶醉,这是她人生中最美妙的体验。她发现自己对于生活,对于未来,都充满了空前的热爱。

    同行者三字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陈国斌赶到香阴父母的家时,才下午四点不到。而前面从星城开出时,他已提前用街边的磁卡电话打过电话,说吃完晚饭后还要赶回坪江同时还给梅姨打去电话汇报了情况,因此何丽萍早早便开始做晚饭了。

    跑进厨房向正忙着的何丽萍热情问候之后,时间不多的陈国斌这次没有坚持帮忙,被何丽莉赶出了厨房,去陪客厅里的陈正南。

    眼睛盯在电视的俩父子这会也没有多少话,正常情况下他们通常不会无聊闲扯。陈正南亦没有像对儿媳赵雅琴一样、去细致引导儿子的觉悟,他认为更多的东西要靠陈国斌自己领悟,他最多偶尔指点一两句。至于星香高速方面的事,陈正南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抛过砖头引玉的陈国斌了,也不想他涉入过多,这毕竟是一件有风险的事。

    陈正南目不斜视继续盯在电视屏幕,忽然开口不置可否:“徐市长的工作作风和一般人并不一样。”

    “我知道。”陈国斌自嘲一笑,目光同样没有斜视,“不过我现在和她原则没有交集,地位相差悬殊,考虑她的工作作风还太早,也太抬高自己了。”他其实还是在考虑的,不过主要是为了他家的婉凝。

    “你能这么想就好。”陈正南淡淡说着:“领导的心胸未必很小,就算小,也未必会表现出来。不过那些喜欢琢磨领导心思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往往会把这种心思放大并表现在行动之,这种行为才是值得注意的。”

    “在局里我并不处在风尖浪口,这种时候相信没人会把主要矛头指到我的身。真要那样的话,只会让我充分发挥出牵制的价值,白白浪费一些人的时间与精力,那样……呵呵。”陈国斌淡定地笑了。

    陈正南略带赞许地点头:“最多三个月,就要重新洗牌了。对以后要适当考虑一下。”

    “我知道的……”

    虽然回答很是轻巧,陈国斌心里仍有些惊讶,他不太明白,那个仅仅只是香阴县土皇帝的父亲怎么会了解这么多?在局里就连李丕合,也不能确定三个月内是否就重新洗牌。

056、你这是想开公安局啊

    站在大办公室门口,望着空出几天的原来归林诗兰坐的那个位置,陈国斌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想,不过办公室内的其余五人,则仍显得有一点点伤感,其中魏大姐连平日最爱扯百家姓的八卦恶习,这几天也没了劲头。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团结的集体,曾经有过共同的经历,虽然没有多少壮观,但一种精神却保留了下来,突然少出一个人,自然会有些不习惯。陈国斌倒不认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不过他还是为大家的这种有感情的表现感到欣慰。

    眨眼又是周五,这天下午,陈国斌不到四点就早退了,驾车直奔七号国道的收费站,他要去那里接人。先前陈国斌接到了有段日子没联系的楚雄飞打来的电话,说他今天要来陵阳谈创业的事情,从语气中,陈国斌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信心与斗志。

    六月的天,离三伏虽还有段日子,气温却也相当可观了,车内的陈国斌穿了一件没花多少钱的蓝色短袖T恤,车窗全开着,他不习惯停车时老开着空调。至少此时,他感受着对流空气的畅通,还算舒服,他的目光则盯着收费站里边的那座高架桥,方七号国道长长的车龙基本不间断,一一呼啸而过,老远都能听到那种尖锐的风声。不过这种情景持续不了几年,国道终究会丧失曾经的光彩,变成与地方道路无异的默默无闻者——高速公路的迅速崛起会颠覆掉很多东西,并见证着时代的快速进步。

    那辆破旧的五菱面包车终于出现在了陈国斌的视野当中,驶出收费站靠拢过来。

    隔着前挡玻璃,陈国斌看到了前排的楚雄飞和魏少芬,他们的形象却是焕然一新。其中楚雄飞除了穿着整洁的新衬衣外,头发和脸均得到精心修整,比起次俨然年轻好几岁,精神面貌大为改观,很有成功男士的感觉。至于穿着大方得体裙子、同样认真打扮过的魏少芬,则显得年轻了十岁,比起次家庭主妇的形象,让陈国斌颇为赞叹,这次却是充分展现出了她的大家闺秀风范。

    他很为他们感到高兴。

    “嫂子,路辛苦了……”陈国斌下车迎热情招呼着,随后他坚持和他们换了一辆车,开着破五菱在前面引导他们去机关宿舍。到时候,陈国斌将认真听取楚雄飞的计划,明天则一起去香阴找刘晓芳。

    在宿舍区内停好车后,陈国斌先领着他们走出大门,去了旁边仅一百多米外的菜市场,因为他的冰箱里连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而有魏少芬在,陈国斌终于不用再去和大妈们扯嘴皮子了,和楚雄飞一起淡定地跟在后面,只用负责提菜即可。这次陈国斌亦终于自叹不如,却见魏少芬摆平人家比他要利索得多,没几句就能让人家心软下来并把价格降下。

    一起回到五楼的家中,魏少芬没说二话,寄着围裙便去了厨房,而让两个大老爷们留在客厅里商谈机宜。

    坐定后,楚雄飞深呼吸一口,转入正题:“小陈,这次可是要麻烦你了。”

    “说的什么话。”陈国斌轻松笑着,“我相信你应该已经有了好的计划。”

    楚雄飞自嘲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先说一下我的想法。”

    顿了顿,迎着陈国斌关切的目光,楚雄飞有条不紊地说了起来:“我打算继续开保安公司,不但是因为我适合干这一行,同时也是因为我已有相当的经验。不过我所设想的保安公司,在理念与现有的同行有很大区别。总的来说,我决定采取联防体系的模式,灵活地运用集中与分散,最大限度取得整体与局部的平衡,这样既可节省人力,又可明显提高保安效率。”

    “呵呵。”陈国斌点头称赞,打趣道:“老楚,你这是想开公安局啊?看来星城的治安将有一个突飞猛进的改变了。”

    楚雄飞愕然了一下,豪爽地哈哈大笑:“小陈,你的这个比喻太形象了。对,我的模式就跟公安局差不多!基本设想是把城市分成几个片区,每区配备一支精干的机动预备队,同时还成立一支总预备队,这是联防体系的核心威慑力量。至于基层,在每个有协议的保安对象那里,只指派最低限度的人力进行固定配置,加各片区预备队无规律的经常性巡逻,这样足以充分展示每个点的实力。最重要的,这套体系主要立足于快速反应,某个点一旦出现情况,增援力量将立即从各个方向在第一时间赶来,迅速以合法有力的手段平息事态,这种灵活的集中与分散,加保安人员的综合素质,我相信在经过几次力量的展示后,足以让任何不法分子望而生畏!”

    停了一下,他满怀自信地道:“有我们公司的存在,星城人民的安全感将会明显提高一个层次,那些犯罪分子则将明显感到很大的压力。我相信,在这种强大力量的展示下,会有越来越多的单位信任并乐于接受我们的保护。当然了,我们公司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以义务街面巡逻的方式,对社会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让老百姓能经常感受到我们公司的存在。这既是一种义务,也具有很好的广告效应。”

    “这个模式很好!”陈国斌点头高度称赞,并指出:“同时应尽量与公安机关取得配合。”

    楚雄飞点头:“法律武器是一把利刃,我们公司绝不会是一个黑社会组织,我会教会大家如何在不超越法律界限的前提下,以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各种可能的问题。同时公司还将成立专门的法律部门。至于公安局那边……呵,有这样一支不用他们发工资的联防队,又怎么会随便来找麻烦?谅他们不会!也不敢!”一种内在的自信油然而生。

    “老楚,我相信你!”陈国斌殷切说道。

    “呵呵,小陈,见笑了,我这些话说得有点……”楚雄飞脸闪过一丝讪讪之色,不过在见到陈国斌不以为意的表情后,他马便没再多客气,“好了,我再具体说一下我对公司的规划。”

    陈国斌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而对于像楚雄飞这样的特殊人才,在没有心病、斗志高昂的情况下,他也根本不需要指手画脚,只需提供相应的条件就可以了。而且陈国斌能隐隐感受到,楚雄飞的志向并不限于星城一隅,这里只是他的起点而已,一个成功的星城保安模式也许会走向全国。

    陈国斌很乐于看到这种局面,这是一支非常特殊的力量,对他同样将走向更广泛地域的事业也有很大的保障意义。陈国斌决心从条件全力进行保障——主要就是帮着借钱。

    楚雄飞认真叙说着他这段时间调研与思考的结论,他心里明白,打动陈国斌是非常关键的。

    “……我看中了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幢急于脱手的五层商业楼,虽然旧了一点,但位置理想,适于做公司的中心总部。这既是对公司形象和力量的一种有力展示,也方便公司的业务洽谈,并且这个地盘以后肯定会升值,现在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盘下相当合算……”

    “刘河以东一所中学正准备搬到新址,其旧址的位置比较偏僻,建筑也很破旧,但占地不小,尤其操场很大,非常适合做公司的训练基地,我打算用五十万买下来……”

    “公司首批保安人员的数量暂定为三百名,我会认真挑选骨干成员,其余队员则不是什么大问题,由一头狮子率领的一群羊,其战力是无法限量的,再差的人,经过训练后都能焕然一新……”

    “车辆非常重要,它能极大提高公司保安力量的机动性,以实现迅速的集中与分散,并取得最大的联防效益。我准备以两百万一次性购入60辆五菱面包车,让公司完全实现摩托化……”

    “在广告、公关这些方面都不能省,打出公司的名气既要靠实力,手段也很重要。过去我就是只单纯重视实力,而忽略了手段……”

    “……”

    陈国斌没有打断楚雄飞信心十足、洋洋洒洒的讲解,一直听他说完为止。

    不过按照楚雄飞的这个规划,各种相关费用加起来都有七百万了,而这实际仍是楚雄飞非常抠门后、尽量不让陈国斌为难的数字。陈国斌毫不怀疑,现在的楚雄飞其实是韩信用兵,绝不会嫌钱多。不过,这七百万将要组织起的力量,却是非常可观的,是一支能让星城的治安大为改观的特殊力量,从楚雄飞脸的表情,陈国斌已经能够看到未来,他也能感受到这个计划的合理性与远大前景。

    “小陈,我知道七百万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这是能让公司迅速以起飞姿势展开的基本条件。你能帮借多少算多少,我自己也会想办法的。”楚雄飞显得有些为难。

    陈国斌轻松说道:“这个问题等明天去香阴找刘行长谈过再说。我个人认为,你的设想和计划都非常不错,前景必然是光明的。”

    他一边伸出手来,楚雄飞稍顿一下后,怀着深深的感激也伸出手,两只手随即紧紧握在了一起,这是一个特殊时刻。

    随后,陈国斌又认真看过楚雄飞从公文包拿出的面报告,了解到了更多的细节。他对楚雄飞的胆大心细以及认真调研的精神,不禁有了更多的认识,而对于最近老是意外碰到如此特殊的人物,则感慨颇多。对他来说,这都是非常宝贵的,让他豁然开朗了很多,至少不再感叹一将难求。

    在他们研究的时候,魏少芬则做出了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餐,随后三人一起围在客厅的桌边吃了起来,一边轻松聊着,很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期间,陈国斌意外听到了门外董依凝那熟悉的脚步声,倒是微微一讶,这会却是才晚七点,她过来比平时早了不少。

    当董依凝与董婉凝一起在厨房为她们的团圆晚餐幸福奋斗时,董依凝毛手毛脚的又把一瓶花生油给弄翻了,流了一地。

    “哎呀,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啊?”从小就特别珍惜农民伯伯劳动果实的董婉凝马皱眉,气不过赏了一颗板栗,白眼嗔道:“快点去拿拖把拿来!”

    “哦……”董依凝揉着脑袋撅着嘴儿,不情不愿地去了。其实她心里挺幸福的。

    等她们好不容易把地的油污问题解决掉,如火如荼的炒菜行动却因无油而无法再继续进行。

    不过董依凝的脸甚是轻巧:“姐,没事的,我先去隔壁借,等明天白天再出去买了。”

    “老这样麻烦别人怎么行?”董婉凝有些为难,“这次可别再把人家的一瓶油全拿来了。”

    “知道啦!”董依凝乖巧说着,马拿自家的空油壶,直奔外面而去。

    在见到那人客厅里的两位印象很深刻的客人时,董依凝显得有些惊讶,尤其是那个被某人叫做嫂子的女人,那气质很不一样,另一个男人则让人很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气势。董依凝很想不通,那个很没品位的男人,怎么会认识这么有水平的人?

    魏少芬微笑着主动迎:“有什么事吗?”她当然看见了那个空油壶。

    “我……”董依凝稍微犹豫了一下,“我刚才不小心把油给洒了,正急着做菜,所以就想过来先借点油用着。姐姐,不好意思啊。”她一边乖巧笑着。

    “邻里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进来。”魏少芬甚是好客。

    仍坐在桌边的陈国斌则故意当作没看见董依凝一样,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亲自过去迎接的话,那小姨子拿着个N大的空油壶,他家的两瓶中号菜籽油肯定填不满。

    楚雄飞笑而不语。

    最终,董依凝只借了大概两百毫升油这还是魏少芬坚持的,本来董依凝临时打算要一点点够炒菜就行了,非常礼貌地谢过魏少芬,很有淑女风范地离去。

    于是,董婉凝便发现了一个意外现象——那妹妹拿回的油壶里只装了一点点,她倒是认为,肯定是隔壁那人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057、老是原地踏步

    是夜,楚雄飞夫妇二人就在陈国斌的住处留宿下来,而次日一大早,魏少芬就起床把早餐准备好了,三人在吃过后,分乘两辆车出发前往香阴,此前陈国斌已和刘晓芳在电话约好了时间。

    陈国斌仍然坚持一个人开着不甚舒服的老旧破五菱,他们在午八点多便准时赶到了香阴,随即被驾车在城东转盘处等了十几分钟的刘晓芳接,引导着去到一个还不错的小区,而非次的豪华别墅。

    他们一起进到了位于三楼的一套三房两厅的住房,貌似平时很少有人住。

    而在陈国斌的官方介绍下,互相礼貌招呼并认识过后,四人便在客厅里正式进入了主题,一开始由楚雄飞把他的设想和计划进行了详细形象的说明。

    刘晓芳一边翻着计划,一边认真听着,额则一直紧锁。

    对于眼下的两位特殊客人,以她的阅历,凭直觉认为并不会简单。但直觉终究只是直觉,她对保安公司却是一无所知,也不能像陈国斌那样能迅速领悟精髓,对前景亦无把握。更重要的是,除了一种简单的信任之外,楚雄飞和魏少芬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抵押实物,贸然贷款出去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但刘晓芳每每在望过魏少芬脸时,总能从她成熟高贵的气质中得到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比楚雄飞的侃侃而谈更容易让刘晓芳受到触动。

    在听到七百万的数字时,刘晓芳的心里已似千斤重。贷款本来就有风险,凭空贷出巨额款子更需要很大的胆量。像次她和赵雅琴谈妥一千万用于修路的贷款,人家那可是有县政府作担保的。

    听完楚雄飞的叙述后,刘晓芳沉吟着一时没有说话。楚雄飞和魏少芬的心里则不禁有一点点紧张,对他们来说,这一次的机会确实很重要。

    “陈科长,你跟我来里屋单独谈一下。”刘晓芳终于开口,并礼貌地点头:“楚先生,魏女士,请你们稍等。”

    “没问题……”

    “好的,刘行长。”陈国斌爽快点头,起身跟着刘晓芳走向了里面的房间,他同时还朝继续坐在沙发的楚雄飞夫妇抛去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关门后,屋里却是一间卧室,只有一张椅子,刘晓芳便坐在了床边,和坐椅子的陈国斌面对着面。

    刘晓芳皱眉:“小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国斌一脸严肃:“他们的身份很特殊,经历也很特殊。这个我不能多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多少,只能靠推测。有些事,人家不想说的,就没必要知道,事实他自己就有很多事不想别人知道。

    刘晓芳甚是犯难:“七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要是两三百万还好点。”

    “刘阿姨,你就当把钱借给我。”陈国斌望过的目光甚是殷切,坚定无比地道:“所有风险都由我来承担。我可以保证,不管他们成功与否,我都能把钱按时还给你。你相不相信我?”

    刘晓芳有些惊讶,不过又迅速丢过一个白眼:“我当然相信你啦。你要敢赖帐,我就找你老婆去!”

    让陈国斌很是无语,却一脸深情:“这笔钱对他们真的非常重要。刘阿姨,你能借多少就算多少,剩下的我可以去其它地方借的,不过就是多跑点腿。”

    “你去哪里借不是靠空头支票?”刘晓芳哼了一声,“人家借你都得靠信任。我未必就那么不信任你?”

    陈国斌顿时惊喜不已五分真,五分装:“刘阿姨,你答应了?”

    刘晓芳无奈地叹了一口:“不答应还能怎么样?尽让阿姨担惊受怕的。”

    陈国斌乖巧笑着:“谢谢刘阿姨。不用担心啦,有我在,保证没问题的。”

    刘晓芳脸猛然坚定几分,认真说道:“小陈,我相信你,也相信他们!我到时和他们签协议就行了。”

    “……”

    陈国斌甚是感动,亦特别佩服这位不怎么起眼的阿姨,胆略堪比巾帼。而更让他感动的则是蕴涵其间的一种特殊情谊,没有这一点,刘晓芳是绝不会如此做的,并且她还把风险主动担在自己身,而不是落在陈国斌的身。当然,陈国斌事实是一定会把这风险担着的。

    “对了,你梅姨心情好了一点没有?”准备起身出去时,刘晓芳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让陈国斌非常无语,艺术性地回:“做菜时放醋少多了。”

    “咯咯……”

    见到陈国斌从屋里走出来,而脸则明显有戏的表情时,楚雄飞顿时像吃了一颗超级定心丸,显得无比振奋。他非常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人生从此将截然不同,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并且已经正式开始了。对于陈国斌,楚雄飞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但是,只要陈国斌有需要,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帮助,这种决心却是如此的空前强烈。

    魏少芬则由衷地感到特别开心与欣慰,她虽然没有什么名利之心,但能让楚雄飞满怀激情地去实现人生价值,她就会非常满足。甚至,为了让他尽量不再跌倒,魏少芬还下定了做好一个贤外助的决心,而不是再呆在家里享受一种她特别喜爱的清新惬意的美好感受。

    随后一切谈得很顺利,但贷款还需要一些程序和时间,并需在诸如财产证明等方面做点假材料,毕竟银行是国家的。不过有刘晓芳在,审查程序自然不是问题,这只是承担风险的一种表现而已。

    衷心谢过告辞,刘晓芳随即赶回她所住的别墅,陈国斌则一直送楚雄飞夫妇到东郊的交叉口,这才换回了他的富康车。

    “小陈,真是太谢谢你了。”楚雄飞用力拍了一下陈国斌的肩膀,眼中充满感激之色。

    “老楚,又讲客气了?”陈国斌板着脸有些不悦。

    楚雄飞哦了一声,讪讪一笑,马坚定地说:“我这次一定会干好。”

    陈国斌点头强调道:“一定能干好的!”语气甚有几分感染,让楚雄飞忍不住哽咽一声,用力点头。

    “嫂子再见!”

    “小陈再见!”

    站在富康车的一旁,目送那辆破旧面包车的渐渐远去,陈国斌心里很是欣慰。他看得出来,这次魏少芬是真的很开心,楚雄飞也是真的放下了很多很多。至于创业,那只是一种锦添花的形式,他们并不是因为创业而创业的。

    面包车内,魏少芬轻轻偎依在楚雄飞宽厚的肩膀,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少芬,辛苦你了。”楚雄飞面带几分内疚,“都不能让你在家里好好享受生活,还要跟着我一起在外受苦……”

    魏少芬伸手挡住他的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认真强调道:“雄飞,我是真的很开心和你一起工作。其实只要你每天不再苦闷,我就最开心了,别的真的什么都不重要。真的!”

    “少芬……”楚雄飞用力抱紧了她,声音有些哽咽。而他的斗志,则显得空前坚定……

    陈国斌在中午回到坪江的家里,总算赶了午饭,由于心情不错,他吃得格外喷香,胃口特好,结果锅里的饭差点就不够。

    饭后帮着梅姨收拾时,自然免不了又被抱怨一番,不过陈国斌总是很容易让梅姨的心情转好,很快就只剩白眼带嗔伺候。

    赵雅琴继续保持着不良的工作习惯,吃完饭就房,好象不房她就无处可去一样。其实她到了房通常也不是马就工作,会先闭目养养神,而这种香环境却是她最熟悉的,相对最习惯,只差没把卧室的床搬来了。

    对于陈国斌近段时间有点古怪的表现,赵雅琴当然早就感受到了,她同时还隐隐感觉俩人之间的关系和前面一段时间有所变化,至于具体有什么区别,她并不清楚,但感觉就是不一样,总觉得中间隔了一点什么东西。她对陈国斌越来越看不透了。

    想到这里,赵雅琴不禁苦笑了一声,貌似这快半年以来,她一直就看不透他,除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他越来越复杂之外。

    “想什么这么出神呢?”耳边忽然传来那人不甚和谐的声音,让赵雅琴心里忍不住冒火,睁眼瞪去:“怎么又不敲门?”

    “谁知道你有没有睡觉?”陈国斌瞪回一眼,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赵雅琴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没事干。”陈国斌随意说着一边四下打量,“家里就这巴掌大的地方,老呆一个地方很无聊的。我这不就到处随便转转。”

    赵雅琴深呼吸一口忍住了,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不置可否:“国斌,你要注意一下身体,本来就没多少工作,还把自己弄得跟一部机器似的,这样可不行。要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别老在外面乱跑,在家帮梅姨多做点家务也好。而且我有时也需要听听你的高谈阔论,可能会有点启发。”

    陈国斌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积极进取,你有意见。我积极进取了,你还是有意见。到底我要怎么样,你才没意见?”

    赵雅琴瞪了瞪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不积极进取有意见了?”

    “哼,说过的话心里要有个数!”陈国斌也懒得具体去抓她的小辫子,淡淡说道:“我以后不会再随便混日子了,比起以前自然是会忙一点,不过也忙不到哪里去,你知道就好。再怎么样,总不能你老是进步,我老是原地踏步。”

    赵雅琴忍不住扑哧一声,白眼:“知道就好!”

    “对了,雅琴,恭喜你啊。”陈国斌想起一事,马表达了衷心的祝贺:“终于正式当了坪江县的县长!”

    “有什么好恭喜的,都拖几个月了。”赵雅琴说着有些不以为意,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得意的,就那人的祝贺听起来总感觉有点不对味,什么终于正式啊?哼!

    这一周,在光荣召开的坪江县第××届人民代表大会,赵雅琴终于正式当选为坪江县人民政府的县长,摘掉了那顶不甚光彩的代理帽子。

    又扯了一会后,什么正事都没说,陈国斌便飘然离去,让赵雅琴恨得直咬牙,白白浪费了她一大把宝贵的时间。不过赵雅琴倒是感觉心情舒畅不少,随后工作起来更安心了。

    牵挂着她们姐妹俩,陈国斌仍然在周日晚赶到陵阳,他其实也有些无奈,这种局面确实够那个的,隐隐又有些忧心,要是碰头的话,会发生什么特殊情况?

    结果就在周二,陈国斌便非常幸运地接到那婆娘打来的电话:“……我今天要到市政府开会,晚去你那里吃晚饭。”

    “……”

058、会议上的三个女人

    市政府的一个会议室内,正在召开陵阳市关于1997年下半年工作计划的会议。

    台主席台,坐着包括姜小舟、徐雁等八位市政府主要领导,台下的三个方向则分区坐着包括陵阳市下属三区六县市政府在内的区长、县长、市长及副职领导,人数多达七十好几。

    作为坪江县的县长,赵雅琴正好坐在与主席台面对面的方向,她看去听得很是认真,一边拿笔记录要点。

    高屋建瓴、总揽全局的会议精神不难理解,但是知易行难,何况各地情况本来就差别万千,故实际没有多大意义。至少赵雅琴就不认为,姜市长说的那一大套,对坪江县的经济发展能有多大用处。不过她仍一丝不苟地把会议精神记录并领会了下来。

    第二个发言的是徐雁,讲话内容与精神与先前姜市长所说在整体是吻合的,中规中矩。不过她的发言相对要简洁一些,加她是一位来历比较神秘、作风比较特殊的女官员,台下众人听得相对更加认真——尤其听说这位领导对很多东西都看不顺眼,也经常不给下面人面子,大家有点怕被抓小辫子。

    在发言快要结束时,徐雁的语气则严肃并沉重几分:“……各县市区要注意因地制宜,从各自实际出发,脚踏实地走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子。不能一时头脑发热,好大喜功,干一些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

    说到这里,徐雁的目光在右侧香阴县的高县长身停留了两秒——高县长的台前摆着他的身份牌,一目了然。

    自然,很多人也跟着不经意地瞥了过来,对高县长的此等殊荣表示了特别关注,暗中多以幸灾乐祸为主,解气不少。对于香阴县经常干的一些挣脸的逆天之事,其余县市区是既眼红,又忿忿不平,这种习气已有一些年头了。

    不过,高强的脸仍然波澜不惊,心里亦不以为然。事实,香阴的工作连姜市长都不会随便说三道四,高强当然不怎么在乎徐市长的此番表现。何况修星香高速是香阴县委的坚定决心,有稳如泰山的陈记压场子,他高强可以大刀阔斧地放手去干。

    “……”徐雁倒是没把这特殊待遇贯彻到底,目光很快移开,一边继续发言,一边没有特定目标的缓缓移动目光,对与会人士保持了全面性的关注,很快发言完毕。

    其实,徐雁的目光还是非常隐蔽的特别关注到了一个人,并且从会议一开始便如此了。这个人却是坐在正对面方向的坪江县的县长赵雅琴。

    对于如此空前年轻、听说才29岁的女县长,徐雁固有几分感慨,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因为她自己在31岁时也做到了正处一级,而现年36岁的她则已是常务副市长的显赫身份,这和赵雅琴远不只是形式一个级别的差距正处到副厅,实际差了几个层次。多数情况下,要从县长升到常务副市长,需经历市政府副秘长、分管副市长的过渡及历练过程,才有机会跳到常务副市长这个宝座。

    其实,徐雁更多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关注赵雅琴的。她不得不承认,赵雅琴的长相并不比她逊色,尽管她从来不会把自己另一面的形象展现在公众面前——而只会展现她的领导形象。但徐雁在内心深处,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抱有坚定的信心。一个人时,她偶尔也会穿珍藏在衣柜深处的时尚性感服装,好好梳理一个发型,然后对着镜子照很久,望着镜中那个褪去一切伪装、妩媚无边的超级成熟性感女神,她会显得无比陶醉与自信。

    而现在,面对同样也是以正经领导形象出现的赵雅琴,徐雁却是能迅速看清她的真实面貌,那可是确确实实的一个超级美人胚子,气质也很不俗。不过,徐雁对赵雅琴的严肃正经表现还是颇不以为然,认为她小小年纪就装得如此老成,实在过于虚伪!

    总之,徐雁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她却是不知道,她对人家俩公婆在某一方面竟有着惊人相似的印象。她也没想过她自己,到底有多么不虚伪!

    女人天生是非常敏感的,赵大小姐又怎会感觉不到徐市长的特别关注,她在认真听讲做记录的同时,也同样一直隐蔽不经意地关注徐雁,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赵雅琴同样能够透过徐雁那番老尼姑般的老土装扮,看清她是一个隐性老美女的事实,而且性格非常高傲——这是通过数次不经意碰巧的目光接触所敏锐感受到的。

    生性就很高傲、并且对自己的相貌和气质一直非常自信的赵雅琴,在内心深处是看不顺眼类似对象的,这是一种女人的天性。何况台的那位市领导,级别比内心深处一直有着巨大优越感的作为县老娘的她还要大大高出一个档次,并高高骑在她的头顶。

    这让头次在现场见到徐雁电视倒是见过几次了的赵雅琴心里很不是滋味,先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为独特的女性官员,一直高度自信,像那号称坪江一支花的周曼玉局长,在面对她时那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隐隐嫉妒之意,让赵雅琴的心里其实很过瘾,就是不爽那名义老公被人看扁了。

    想到某人时,赵雅琴倒是又想起一事,她也听说过陈科长在徐市长视察时的一点传闻,貌似徐市长当时的印象不怎么好。

    忿忿暗哼一声,赵雅琴更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某人虽然只是她的名义老公,但这种名义也是一种非常严肃的表现,对某人不敬,那就是对她不敬。

    赵雅琴同时还对坐在右侧垂直方向末尾的一个女人表示了非常隐蔽的持续关注。她倒是没有感觉到类似于徐雁带给她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相反,她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在的柔和,不禁多了几分好感,尽管赵雅琴也暗中赞叹隐藏在她那正经伪装下的高度娇艳。这个女人却是董婉凝,她是以徐市长秘身份列席这次会议的,负责认真记录会议情况。

    只是,赵雅琴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董婉凝和自己之间会发生一点什么,她说不清楚。而从徐雁偶尔很不经意掠过董婉凝脸的目光中,敏感异常的赵雅琴则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那是一种超出了领导关怀的情意。即便如此,赵雅琴仍然没有恨屋及乌,对董婉凝仍抱有好感。

    董婉凝非常认真地听讲,一边利索地做着会议记录,可她却同样敏锐感觉到了坪江那位年轻女县长对自己的隐蔽关注,虽然她几乎没有往那个方向望去。

    事实,在先前进入会场第一次见到那位女县长时,董婉凝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由于最近每每在类似的奇怪感觉之后,总会发生一点事情,董婉凝不禁有些困惑,她不知道这次到底会和那位特别漂亮的女县长之间发生点什么。至于徐市长和赵县长之间的暗战,董婉凝则只是嗅到了一点点气味,她可没想到俩人之间已经进行过一场炽烈的神人天战。

    虽然会场最引人注目的三个女人都分了一点心,但这并没有影响她们对于工作的专注。有些女人的一心多用能力,的确让人惊讶。而且她们的心思都非常细腻,敏感性异于常人,因此内中的神人天战并没有被其他与会人士所感受到。

    除去中午吃饭小休的时间,会议从午十点一直开到下午四点,而除市政府领导的讲话外,各县市区领导也相应汇报了各自的工作计划,其中赵雅琴当然代表坪江作了发言,她和代表香阴发言的高强,则成为下面县市区里最吸引人的演讲。

    徐雁在听取赵雅琴的发言时给予了空前关注,不但听得非常认真,对赵雅琴脸似乎始终不变的正经表情亦特别关注,暗中颇为不屑。这种装大的表现,她过去做的多了去,其实是一种幼儿园水平。至少徐雁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装了,她在工作中的正经表情是发自内在的自然而然表现。

    又经一番热烈的分组讨论后,会议终于结束,赵雅琴随后在一间开放的休息室里和坪江县政府的几位副职坐着放松时,意外看到董婉凝赵雅琴先前见过她台前的身份牌走了进来,望过一眼后,继续朝自己方向而来。

    快到赵雅琴的身边时,董婉凝礼貌地点头招呼:“赵县长,你好,徐市长想找你再多了解一下坪江的情况。我是徐市长的秘董婉凝。”

    赵雅琴一边起身,一边礼貌地回过:“小董,你好……”

    她们的目光多接触了一下,董婉凝发现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赵雅琴也很有些纳闷。

    把赵雅琴引到她第一次来的徐雁的办公室后,董婉凝便识趣地离开。

    赵雅琴倒是知道,徐雁下周将到坪江视察工作,因此提前找她了解一下情况,自在情理之中。而从来历不明的徐雁不久前突然空降到陵阳当了这火坑的常务副市长开始,赵雅琴便一直刻意地保持距离,暂时没有主动拉近关系的想法,除了公开的官方接触。

    俩人坐在垂直方向的两张沙发,在客气的开场白后谈了一些官面话,其中赵雅琴提到坪江县政府的工作重心暂时放在交通建设、旅游开发、城区改造三个方面。不过她并没有提及仍在构想当中、尚未成为实际计划的莲云山综合景区。赵雅琴毫不怀疑,这一定会被徐市长当成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典型,她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着,在条件尚未成熟时就抛出来。

    说着,徐雁又一脸认真地提出:“赵县长,我想听听你对旅游开发战略的具体想法。旅游目前是一个时髦的事物,各地都在积极行动,但总的市场是有限的,一味的跟风并没有多大出路。”

    赵雅琴有些惊讶,对徐雁的敏锐眼光多了一点佩服,虽然这不会改变最初的印象。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从消费者的心理出发,满足现代都市人群所不断增加压力的释放需求……惊险、刺激的项目……旅游景点应该追求质量,不应一味追求数量,要充分展现出鲜明的特色……”

    赵雅琴避开了谈具体计划,却把某人灌输给她的那一套旅游大战略,加她自己的理解,有条不紊地搬了出来。她知道,直接说出那天方夜谭的好几个亿的莲云山开发计划,只会被徐市长当成神经,正如当时某人向她说出来一样。现在,赵雅琴倒是充分借鉴了陈国斌同志的套路,先从大战略进行详细阐述,以引起领导的兴趣,日后再有步骤地一步一步把领导渐渐带进那个计划当中,而绝不能一开始就现形。

    听着,徐雁心里不时啧啧称赞,对赵雅琴的印象更直观深刻了一点。她看得出来,赵雅琴这么年轻就当县长,除了某种特殊因素外,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同样,她也不会从根本改变对赵雅琴的最初印象——女人之间的印象!

    这次赵雅琴只字未提莲云山,不过她发现徐雁至少对她的旅游大战略表示了有保留的认同,不禁对自己步步为营的策略有些得意……

    像往常一样工作的陈国斌当然不知道这天在市政府发生了如此夸张的不为人知的神人天战,他也从来没想到,女人之间的较量会有如此的高深莫测和黑暗。

    而在下班前十几分钟,他接到了赵雅琴打来的电话通知:“我现在准备从市政府出来,到时就在你们单位斜对面等着。”顿了一下,她又咬牙强调道:“别告诉我你很忙,忙到不能按时下班!”

    陈国斌摇头一笑了之:“我会准时下班的。”

    “那就好。”赵雅琴轻哼一声:“再见!”直接挂断。

    对此,陈国斌倒是不以为意,那婆娘的坏习惯多了去,他可不想一一进行改造,又不是他货真价实的老婆。

    只是一想到带这婆娘回宿舍……陈科长的脑袋就特别大,他有了一种很好的预感,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次只怕会聚头了。

059、这是她第一次敲我的门

    刚放下电话,陈国斌没多想就起身,直接早退走下楼,车打火、挂挡、一脚油门呼啸而去。

    他跑得如此积极,倒不是为了向赵大小姐表现他的主动性,而是早点把大小姐带到家里,以免增加碰董婉凝的无谓风险。虽然陈国斌并不怕真碰,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但能减少一点概率,他还是会尽人事。

    于是眼尖的向晓兰才驾车从市政府出来一小会,便意外见到了迎面快速飙来的一辆有点眼熟的车,还夸张地朝她打了两个亮闪灯,生怕她看不到。

    “赵县长,陈科长已经来了。”向晓兰连忙通报,一边用手指着对面来车。

    端坐在后座的赵雅琴顺着望去,心里甚感惊讶,只道那人这次实在也太积极了一点。她嘴则淡淡交代道:“掉头截住他!”牛得不行。

    “好的……”

    陈国斌倒是非常自觉地把车停到了路边,让转过头来明显想超他的桑塔纳超到前面停下。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却见赵雅琴一个人迅速从桑塔纳里钻了出来,匆匆几步来到他车的副驾,拉开车门就坐了进来,一边自觉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对生命还是挺珍惜的。

    “雅琴,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国斌转头不解地望来。

    赵雅琴目视前方不置可否:“小向先回招待所,我去你那里,晚点你再送我回招待所。”

    陈国斌笑着打趣道:“你怕丢脸也不用这样?”

    赵雅琴终于忍不住了,转头恨恨瞪来:“陈国斌,你还有完没完?”顿了下,她的语气平静几分:“哼,你那就巴掌大的地方,谈事很不方便,小向又不是聋子。”甚是振振有辞。

    “这样啊?”陈国斌终于没再废话,挂挡踩油门起动,而向晓兰则等了一会,才再次掉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路没什么波折,赵雅琴很快便非常顺利的第二次来到了她那名义老公在城里的窝,仍是那么的整洁,证明一次确实不是临时抱佛脚的虚伪行为,让她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反正就是有点不舒服。

    “自己看电视做什么都行,别把自己太当客人。”陈国斌淡淡说着,一边走到冰箱旁边打开看了一下存货,还勉强够两口人吃一顿,随后便先去洗手了。

    赵雅琴虽然鼻子哼哼,心里则格外舒爽,她过来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事,不外乎是因为好不容易因公出差进城了,不和那人见个面也说不过去,吃他一顿饭更是理所当然的。那人赖在她家都白吃了好久,从来就没给过伙食费。想到这里,赵大小姐心里就很有点不爽。

    不过,听着那人在厨房里像个保姆一样忙活得不行,赵雅琴的心里好歹还是找回不少平衡,非常惬意地看着电视,这种高度放松的感觉对她来说可是极少有的。而这个窝虽然小了点,给她的感觉其实还算马虎,并且先前开了一天的会,赵雅琴的脑袋都胀得不行,在这倒是很容易让脑袋松弛下来。明天却还有半天的会议要开。

    董婉凝今天并不用加班,下班后照例被徐雁坚持送了回来。例外的是,这次徐雁硬把先前就放在车的两只别人送的、据说是特制的酱板鸭让董婉凝拿回家吃。实在客气不过,董婉凝只好勉为其难,感谢领导后拧回了家。

    进屋之后,董婉凝在准备放下酱板鸭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送一只给隔壁那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再仔细一想,自己妹妹几次麻烦他也算落下了一个大人情,不还掉她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经过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董婉凝还是下定了决心,目光随即在两只包装好的酱板鸭打量了一下,毅然挑了那只更大更肥的准备还人情。其实董婉凝挺爱吃酱板鸭的,特别谗这口,她倒是搞不清,徐雁送她酱板鸭,到底是巧合,还是知道她好这口。董婉凝有时也是有点迷糊的,并不比她那宝贝妹妹好到哪里去。

    不知为何,站在那人的家门口时,董婉凝发现自己心里跳得挺厉害的,总觉得有点古怪。

    她终于咬牙轻轻地敲响了门。

    此时赵雅琴正躺在离门不远的沙发半眯着眼当官太太,自然在第一时间听到了旁边非常温柔的敲门声。她立即就敏感地断定,外面是一个女人,并且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同时,赵大小姐还马丰富地联想到,近段时间那人老是不按时回家,不知在外面搞些什么,搞不准就跟女人有关。

    想到这里,赵雅琴发现自己的牙齿咬得很紧,她一个翻身而起,一下冲到门口忽然打开了门。

    “小董?”

    “赵县长?”

    赵雅琴和董婉凝顿时面面相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国斌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敲门声,他马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是躲不过的,苦笑一声后马关掉煤气,一边解下围裙,快步朝外面客厅走去。不过,赵雅琴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等他赶到时,两个同在衙门的女人已经在门里门外互相愣了一小会。

    陈国斌走近甚是淡定地微笑:“董秘,有什么事吗?”

    赵雅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盯着那只特别肥大的酱板鸭,她非常充分地感受到了董婉凝对那人的浓浓情意。赵雅琴的心里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非常不爽,不过她脸的表情倒是迅速恢复了正常。

    董婉凝的脑海中则迅速闪过无数问号,对那人的好奇更进一步增加了,不过她心里同时也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总之这滋味就有一点不好。

    董婉凝很快反应过来,提起手中的酱板鸭晃了晃,甚是自然的热情说道:“别人刚送了我两只酱板鸭,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想着送一只给陈科长你。哎呀,前段时间我妹妹老是麻烦你,又是借盐又是借油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陈国斌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董婉凝很好这一口,却仍然如此舍己为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僵持,陈国斌还是坦然地接过,轻松地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谢谢董秘啦!”

    “客气什么,邻里之间的。”董婉凝轻柔一笑,又朝旁边没再说话的赵雅琴点了点头,“赵县长,那我就先回家了。”

    赵雅琴嗯了一声,猛然反应过来,一脸正色:“陈科长,那这次就谈到这里。我先走了。”

    她一边礼貌笑着朝董婉凝点了下头,一边迈出门,朝楼下不紧不慢地走去。她的心里则在高度翻滚着。

    陈国斌摇头苦笑一声,马把酱板鸭先放在沙发,快步冲出门,随手带关,此时董婉凝已经识趣地走回自家客厅了,正待关门。

    “雅琴,你慢一点啊!”陈国斌朝下面担心地喊了一句,直差没让赵雅琴气晕倒,董婉凝的脸则露出了十分夸张的表情。那俩人互相不对称的称呼,加赵县长此地无银的失态表现,让董婉凝俨然明白了点什么,不过她仍不敢相信和确认,这太不可思议了。其实她也有点不愿意相信,但她自己并不知道这点。

    至于陈国斌没有配合赵大小姐撇清关系的举动,则是他不想在两个女人碰面后,还继续向董婉凝藏着掖着他的婚姻事实——先前则是既没有说的必要性,也没有说的理由,那样人家董婉凝不把他当怪物看才怪——你结没结婚,跟我说做什么?……

    楼下,陈国斌终究没能拉回恼羞成怒的赵雅琴,不过赵雅琴也怕丢脸,没敢和那人拉扯太多,便咬着牙钻进了车里。这会接近夏至,白昼超长,天色却是还没暗下来,隐藏在无数窗户里的群众的雪亮眼睛可能是不少的。

    陈国斌开车出了宿舍区,俩人均一言不发。

    不过当陈国斌没有往右边的机关招待所开去,而是往左边相反的方向开去时,坐在副驾的赵雅琴终于忍不住了,瞪眼过来几乎嘶歇底里地喊:“陈国斌,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送我回招待所!”

    陈国斌只是淡淡地瞟过一眼:“这么激动做什么?兜个小圈不行啊?”

    “哼……”赵雅琴咬牙重重哼了一声,闭紧了嘴。她这时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点过分了,本来就不是她的什么人,他和别人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再一想到自己那时在董婉凝面前的失态,更是恼得不行,丢脸丢死人了!

    陈国斌轻咳两声甚是随意:“董秘住在隔壁不是我安排的。”

    “你有资格安排吗?”赵雅琴忿忿顶道:“人家是正科级,你才是副科级。还好意思说安排!”

    陈国斌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董秘搬来快一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敲我的门。”

    赵雅琴一脸揶揄之色:“在董秘搬来的快一个月里,我这是第一次到你家里!”

    陈国斌平静地强调:“这都是事实。”

    赵雅琴轻哼了一声:“那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其实她还是相信了那人所说。

    “雅琴,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陈国斌深呼吸了一口,“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清楚明白,没必要弄得太像真的一样。”

    “谁跟你像真的一样?自作多情!”赵雅琴瞪眼过来,一脸严肃地道:“陈国斌,我现在正式向你通告,以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才懒得管你!还有……你得适当交点伙食费,不能全让我一个人买单!哼!”

    “……”陈国斌哭笑不得,驾车任意逛荡,不知不觉走出了城区,已然是一片湖光山色的无人旷野,在有些昏暗的暮色笼罩下,甚显诡异——赵大小姐的感觉。

    他停下车,不置可否地说:“到湖边走走。”

    “我才不走呢。”

    “那你留车,我下去走走。”说着,陈国斌直接推门下车,阔步朝前方的湖边走去。

    赵雅琴有点发急,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害怕一个人呆在这种让她感到诡异的地方。因为她早看到了旁边不远外一座乱糟糟的坟山,那影影绰绰狰狞无比的朦胧面孔,实在很吓人。

    她心里一急,声音有些颤抖地脱口而出:“等等我。”赶紧也跑下车,撒腿追了去,比兔子还要快。

    哼,让你再逞能!陈国斌心里甚感解气,他来这就是专门整赵雅琴不分青红皂红、胡搅蛮缠的大小姐脾气的。

060、品牌连锁效应

    湖风阵阵,略带一丝腥味,拂在脸甚是舒服,不过吸进鼻子里就不是很舒服了,但至少也不难受。

    这时太阳早已下山,暮色深沉,月色之下,依稀能见连绵好几公里的湖面,对岸长条状伏在地面的龙山轮廓亦可勉强辨认。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俩人轻轻踩在草地的沙沙脚步声,他们走得很慢。

    目光斜视,望着旁边自然不是坟山一边董雅琴离得很近、生怕落下半分的紧张样子,陈国斌甚觉好笑,更有些无语。就这样还当县长?不过他不禁又涌出一丝关爱之意,如果不是因为关系等方面的原因,没准他就伸出了手。

    “很好笑啊?”赵雅琴气呼呼地冒出一句,打破了沉寂。

    “好笑什么?”陈国斌微笑,故作不解。

    赵雅琴哼了一声,并未主动捅出来,“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散步啊。”陈国斌惬意地吸了一口,“你没感觉这里很安静吗?没人打扰多好。”

    “是啊,太安静了!”赵雅琴咬牙说着,心里不禁又是一抖,赶紧又挨紧了一点,倒还没贴着那人。

    陈国斌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远处横跨近四公里湖面的一条停用已久的索道,沉吟道:“雅琴,你对这个龙山湖有什么感想?”

    非常自觉站在陈国斌前边坟山则在后面的赵雅琴愣了一下,颇为不屑:“就是个湖呗,能有什么感想?感觉水有点臭。”说着,她不禁皱了一下额头,主要只是她的心理作用罢了。

    陈国斌哭笑不得,进一步提示:“你对那条索道有什么感想?”

    “这个……”赵雅琴总算反应了过来,顿时有所感悟,“都修了好几年,基本没用过,相当于一个摆设。为什么会这样呢?”

    陈国斌忍着好笑:“我这是在问你!”

    “我也可以问你!”赵雅琴顶回。

    陈国斌摇头一笑没继续顶下去,淡淡说教起来:“这是发展旅游的一个典型的失败案例,认真分析它的原因,对于你们坪江眼下的旅游发展战略是有好处的。”

    “什么我们坪江啊?”赵雅琴听着有些刺耳,“你也经常住在坪江!”

    “拜托,我是市交通局的人好么?”陈国斌顶了一句,没有停顿继续说道:“龙山湖只是一个内湖而已,没什么文化底蕴方面的名气,而且它就在城市边,很难让人有远离城市、深入大自然的感觉。像这种既无文化,又与大自然离得比较远的事物,在本质就不具备发展旅游的条件,它基本只适合于本地市民出来散步放松一下。而这些年龄通常较大的人又怎么会掏钱去玩天天见得到、没点新鲜感的东西?”

    说着,他又回头望去,却见陵阳城区的闪闪灯光就在不远外,跟着望去的赵雅琴也感觉很别扭,在这种地方搞什么赚钱的旅游事业,实在是扯了一点。

    陈国斌感慨不已:“没有旅游的客观条件,硬要发展旅游,结果就只能像龙山湖这样,白白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弄出一个毫无用处的摆设。像龙山湖风景区都已经成立好几年了,行政级别跟你们坪江县是一样的,可创造的经济效益却几乎为零,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偏偏风景区还一直不撤,市政府的景区管委会管理委员会和市委的景区工委工作委员会仍在继续运转,编制一个不少,白白拿着纳税人的钱在吃白饭。唉!”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赵雅琴心里也有点愤慨,嘴却说得轻巧:“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陈国斌眉毛一甩,牛气烘烘地说:“我这是在摆事实,讲道理,让你多一点实实在在的深刻教训。不要老拿自己的教训来教育自己,那样的代价太高了,要多看看别人的教训,一样可以从中吸取教训,代价则要小得多。懂了么?”

    “懂了懂了。”赵雅琴气恼并头大不已,忿忿嗔道:“这个世界就你最厉害!”

    陈国斌一笑而过,语重心长地说:“龙山湖风景区的教训是深刻的、明显的,也很容易吸取,对于重视发展旅游的各地来说,意义可不小啊。雅琴,我相信你是很聪明的,以后应该会比我理解得更加透彻。”

    赵雅琴心里臭美不已,嘴则甚是谦虚:“我其实还有很多不足啦。国斌,谢谢你。”此时她的脑子正在高度运转,认真思考龙山湖景区失败的深层次原因,先前的恐怖心理则早不见了踪影。事实,单是横跨湖面的那条空中索道,就有相当的借鉴意义,莲云山却也是计划要搞索道的,当然不能再搞出一条没人用的索道。赵雅琴深深感受到了旅游人气的高度重要性。

    俩人继续沿湖边慢慢散步,各有所思。

    其实陈国斌把赵雅琴带来确实有点阴森的这里,主要是想吓唬吓唬她、刷刷她的大小姐脾气,而像什么龙山湖景区的教训,则纯粹是他对那条荒废很久的索道看不顺眼,才一时有感,借题发挥,给赵雅琴了一堂旅游课,毕竟现在坪江县一个很重要的发展方向就是旅游,如此多少可以让那平日老是殚精竭虑的婆娘少走一点歪路。

    思路一延伸下来,陈国斌很快又有了更多的感想:“其实在旅游方面,陵阳的名气还是很不错的,这主要是因为有陵阳楼和筠山这两块非常有价值的历史文化牌。像脍制人口的陵阳楼记,炎帝的两个妃子传闻埋在筠山,等等,这些流传久远、看起来没什么、真正感觉起来也没什么的东西,偏偏就是一种影响深远的深厚底蕴,具有吸引游客的强大能量。虽然现在这些景区搞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但外地游客却仍然不远千里络绎不绝地慕名而来,从中可以清楚看到,文化底蕴对于旅游具有多么巨大的价值。”

    “其实从名气来看,陵阳楼甚至比南湖省还要出名,知桂林而不知广西的人并不少,知陵阳而不知南湖的人也不在少。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品牌和如此优秀的名片,看看这些景区却都干了些什么?不去充分拓展、延伸内涵,不努力去做大做强也就算了,哪怕坐吃山空也就算了。偏偏目光还十分短视,竭泽而渔,放任旅游秩序的无比混乱,肆意挥霍如此宝贵的品牌效应。虽然现在也能赚到一点钱,但与它本来所能实现的目标,那就差得太远了。连如此现成的绝佳品牌都不懂得珍惜和利用,真是一群败家子!”

    “毫不夸张地说,以陵阳楼和筠山为核心,打造一个兼观光、休闲、放松、渡假、购物等在内、适应多元化市场需求的超大型综合性景区,并认真确保旅游市场的良好秩序,它所能直接带来的经济效益,很容易超过目前十倍甚至几十倍。更重要的是,这种势必进一步显著膨胀的品牌效应,对陵阳的城市品牌也将是一个极大提升,能相应带来更多得多的投资,对城市的全面发展有很大裨益,这远远超出了旅游本身的范畴。”

    说着,陈国斌难免又激动了点。有些事,不去想倒没什么,仔细想起来就容易冒火。在这伟大的祖国,让人痛心疾首、浪费无数的事确实太多了点。

    听着,赵雅琴感悟颇多,亦非常以为然,暗中啧啧称赞。不过她却哼了一声:“我又不在市里工作,我们坪江也没有这种牌。你说得再好,也没多少实际意义。”

    陈国斌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思路都是相通的,你领悟通了以人文景观为基础的这里,再去领悟你们坪江以自然风光为基础的旅游战略,就要容易多了。而且坪江也属于陵阳,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打着陵阳牌,这叫品牌连锁效应,陵阳下面每个县市都可以打着陵阳总店的旗号。所以,只要陵阳牌更加坚挺,你们坪江的旅游牌也可以相应更加坚挺。”

    “在坪江还严重缺乏人们所熟悉的相应名气时,你把这里的山山水水说得再好也是白搭,人们首先只会认牌子,不会认山水。以后在宣传莲云山时,一定不要忘记把陵阳牌这个前缀特别加以强调,人家听到陵阳起码就会先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之后再加世界落差最大的漂流这个噱头,那效果就很不一样了。要懂得旅游心理学才行啊!品牌是非常重要的!而放着现成的超级品牌不会充分利用,那就是超级蠢蛋!”

    虽然感觉那人说得很在理,但那语气又让赵雅琴听着特别不舒服,恼羞不堪地嗔道:“你说话文明点行不行?”

    “忠言逆耳!”陈国斌甚是振振有辞,“刺耳一点印象会更加深刻!明白了么?”

    “哼……”

    赵雅琴发现自己心里有些激动,这次意外听那人瞎扯一番,她感觉自己的思路猛然间又开通了好多,特别是品牌、连锁之类的巨大战略意义,让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不过赵雅琴在心里则毫不客气地把某人定位于愤青,她才不会真正心服口服地承认他厉害。

    沉默小会后,赵雅琴忽然开口,语气意外十足恳切:“国斌,你干脆调来坪江工作,我觉得你一定能帮我们坪江做出很大贡献。反正你在市交通局也就是干些纸谈兵的事,没有什么成就感,在下面可就不一样了,能具体干很多事情,充分实现人生的价值。坪江的这个大舞台很需要像你这种有能力的优秀人才,我相信你!”

    言之凿凿,鼓惑无边,让陈国斌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的这个婆娘,但多少还是有点感动。

    他自嘲一声:“雅琴,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其实我主要就是嘴巴厉害一点,实际做事能力未必怎么样。现在我在局里才刚刚起步,提到副科还没到半年,贸然换地方可能不太好。我觉得还是先缓一缓。现在就这样下去,我又能做什么?县里的副科啥也不是,连那周局长都比不。丢脸!”

    哼,你是舍不得隔壁的董秘?赵雅琴在心里恨恨不已,她倒是不恨董秘,而是恨这个花心的名义老公。不过她倒是认为,某人肯定是吃不到董秘那种高级葡萄的。有谁会看得跟个小毛孩一样、还结过婚的男人呢?而且还只是个啥都不是的副科干部。如此贬一通,赵雅琴心里顿时舒畅解气不少。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赵雅琴却又颇以为然地说:“我的意思不是说让你马调来坪江,在市局再多混一点资历,等有机会提一级,然后再调来坪江领导一个局级单位,那样和周局长还是可以平起平坐的。我现在就是先和你通个气,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赵雅琴并没有特别坚持,免得那人误以为她是想拆散他和董秘的邻里关系。臭美!

    陈国斌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怎么乐意放弃已经习惯的陵阳坪江两头跑的模式,但也不坚决排斥以后有机会时去坪江工作。

    一会后,陈国斌伸了伸腰,“好了,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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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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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得挂了,狗血得重生了,却又悲剧得穿到别人身上,披了件三流官二代的新马甲。这是主角在瞬间所享受到的新生三部曲。而主角,此时还猫在市交通局,也是个官儿,副科级准芝麻官!虽然表面上淡薄名利,他其实还是挺要面子的。男人谁不要面子呢?淡薄名利,那主要是一种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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