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陈春燕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不禁皱眉。
谁啊这是,一直在念叨她!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喷嚏了,陈谷秋不放心,吩咐小子去请小许大夫来把把脉,却发现身体好得很,没有受寒。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真的是有人在一直念叨她!
一个人念叨的威力没有这么大,应该是一群人一起念叨的。
除了牛一松,还有两方人马也在念叨陈春燕。
二十一确实是个好日子,陈春燕请的媒人上了牛家的门,许家请的媒人上了陈家的新宅门,周家请的媒人上了陈家老宅的门。
花开两朵,先表新宅这一枝。
许夫人一直准备请媒人上陈家说亲,只是一直没有好日子,这不等到今天,日子终于不错了,她赶紧请了官媒去问问陈家的意思。
官媒向许家了解了情况,知道陈春燕是许大夫的徒弟,这是师兄师妹结秦晋之好,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她也就是跑一趟,就能拿谢媒礼。
谁能想到陈家这两个做爹娘的是个棒槌呢!
她刚刚向燕儿娘表明来意,“我是来替许大夫家的独子许京墨来提亲的,许京墨啊年轻有为,他的医术有目共睹,已经得到很多人的承认了……”
她吧啦吧啦夸着许京墨,不带重样地夸了足足两刻钟,才问:“太太意下如何啊?”
燕儿娘看向燕儿爹,从燕儿爹眼中看出了坚定。
她便歉然道:“很感谢许大夫家看得起,但是我家燕儿呢……得顶门立户,我们准备给她招赘,许大夫家只有一个儿子,这……不大好吧。”
媒人都惊呆了。
什么你就招赘啊,你家三个儿子,你招的是哪门子的赘,你家都需要招赘,让别人那些一辈子生了五个女儿的人家怎么办?
人家还不是照样把女儿嫁出去了,老两口在家里过活,照样活得滋润得很。
媒人勉强维持着笑容,“你们家燕儿的能干名声,我是听说过的,这么能干的女娃,招赘可惜了。你们也知道的,招赘是找不到什么好男儿的,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我做的媒多了,招赘还过得好的,当真没几个,要么是性格软弱,拿不起事,就希望享受的,要么是中山狼,在家里站稳脚跟后,就开始谋夺女方的财产。
“你们那么疼爱孩子,肯定不希望女儿走到那一步吧?”
燕儿娘果然犹豫了,她看向燕儿爹。
燕儿爹一脸纠结。
媒人心中一喜,她知道,还是有机会的,许家给了十两银子的谢媒钱啊,这可是比做普通人家的媒给的谢媒钱还要多呢!
但很快燕儿爹就给她淋了一盆冷水,“我家燕儿可厉害了,不管入赘的是谁,她都能管的住,就算运气不好遇到了中山狼,我家燕儿也能叫他变成中山狗,会摇尾巴看门的那种狗。”
媒人笑不出来了,这种迷之自信让她无言以对。
她只想问一句,您还记得您那个孩子是个女儿吗?
她决定再挣扎一下,“说不定燕儿愿意嫁呢?”
燕儿爹摆手,“我家燕儿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让她到别人家去,看别人娘的脸色,不行的。”
第631章
媒婆都惊呆了,有这么说自家女儿的么。
说自家女儿受不了婆婆的气,就不怕别人解读为不愿意侍奉公婆啊,这可是大不孝的罪名。
这样的女儿谁家敢娶?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了,想不招赘都不行了。
她嘴角抽抽,“许家人口简单,而且小有家资,小姑子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家太太还说了,新媳妇嫁过去就能管家,她彻底撂手不管事了。这样的条件哪里去找,你们再考虑考虑吧。”
让陈春燕招赘这事儿,燕儿爹娘已经考虑很久了,而且越考虑越觉得可行。
因此燕儿爹的态度异常坚决,“我家燕儿已经够忙了,还要帮他们管家,还不得把我家燕儿累出个好歹来啊,不行,不行。”
媒婆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怎么感觉这家的父母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呢?
人家都是怕嫁了人,做婆婆的一直握着管家大权不松手,一直压着媳妇都熬成了婆也熬不出头。
这家倒是好,压根儿就不希望女儿管家。
这叫什么事儿啊?!
媒婆坐不下去了,“那我先回城里了,你们再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给许家回话。”
燕儿爹:“不用了,你今天就去回,我们就是这个态度,不会变了。”
媒婆被堵得死死的,她当真无话可说了。
像这种已经拿定了主意的人家,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任她巧舌如簧,那也没用,虽然很想赚那十两银子,赚不到,也就罢了,没必要在这里死磕。
多接几次活儿,也能把十两银子赚到手。
她当即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
燕儿爹还说:“如果有合适的男子愿意入赘的,请你帮我家多留意,谢媒礼我家也不少给的。”
媒婆的心情这才好了很多,她之前可看到有人把大批牛羊赶到陈家的圈里,这么有钱,谢媒礼自然不少的,她又有了大笔进账的希望。
她怀着微妙的心情离开了陈家新宅,还没走到村口,就遇到了官媒署的另一个媒婆。
虽然说同行是冤家,但她们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一见面,这位媒婆就主动招呼,“陈姐,今天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里。”
陈媒婆一脸的一言难尽,“哎,我来说亲啊,遇到个奇葩。”
赵媒婆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巧了,我也是,赶紧说说遇到什么事儿了。”
两人刚说上话,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一个媒婆打扮的人从村里走了出来。
陈媒婆和赵媒婆同时想,巧了,老孙也在这里。
孙媒婆是个急性子,看到两个人,不等打招呼,就嘚嘚抱怨起来,“我也是倒了霉了,遇到这样两家人。这两家人婚事都谈定了,但自个儿请的媒人有事儿,不能往下走流程了,才找到官媒署。
“我一瞧,这不是现成的生意么,催妆发嫁,我就可以拿谢媒钱了,这不是就高高兴兴来了。谁知道啊,二十三就要发嫁的人,今天还闹幺蛾子。”
陈媒婆和赵媒婆同时问:“怎么了?”
孙媒婆甩甩帕子,“说不嫁了!”
第632章
孙媒婆一脸晦气。
周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说陈家这边已经退了几次亲了,结亲的对象还一再换人,她只当这亲事容易得很,只是走流程而已,哪知道一接触就麻爪了。
她说:“哪有到成亲前两天才闹着要退亲的啊,但人家说得有理有据,人家说,这亲事是她婆婆妈定下的,她并不知情,现在她婆婆妈被休了,她知道了这事儿,自然不能答应。”
陈媒婆一脸疑惑,“这是什么道理?不管是谁定下的亲事吧,交换了庚帖,这事儿就不能改了,是不是这个理儿?”
孙媒婆一脸“你懂我”的表情,“谁说不是呢!可人家也有人家的道理啊,人家说,她婆婆妈既然被休了,那一定是德行有亏,既然这样,她婆婆妈看中的能是什么好人家!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此推定,周家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赵媒婆嗤笑一声,“还挺有文化的啊。”
孙媒婆瞪了赵媒婆一眼,“废话,那话是我说的,但她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反正就是不答应呗。我刚刚出来时,向路人打听了她家的情况,才知道他们家已经退过几次亲了,每一次退,人周家就加重聘礼……”
她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临到头了,还闹这一出,呵,肯定还是想再多捞一笔呗。哎,这话我都不好意思去跟周家人说,人家都追加了三次聘礼了。事不过三啊!”
陈媒婆和赵媒婆一听,脸上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孙媒婆还在感慨,“你说她家的姑娘要是个天仙,我还可以理解,可她的姑娘我看见了,哎……长得一般吧,眼神还阴测测的,要那个样子在七月半出门,得吓死个人。”
陈媒婆倒抽一口凉气,“那周家人可太想不开了!”
赵媒婆听了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周家人有问题了,你想啊,哪个正常人家愿意家里多这么一个人?天天在眼前晃,还不够烦的呢!周家人这么坚持,说不定他们自身也有问题,娶不到别的姑娘了,才赖上这家。我劝你啊,还是调查清楚的好,不要做造孽的事,省得人家戳脊梁骨的时候带上你。”
孙媒婆一愣,她又想起了陈冬梅那阴测测的眼神,打了个寒颤,觉得赵媒婆说得很有道理,她待会儿就托人去周家屯打听,如果真有问题,她得早点推掉这差事才好。
眼神阴测测的陈冬梅此时正阴测测地站在父母窗外,听着父母商量她的婚事。
陈二叔:“当真要退亲啊?”
陈二婶:“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看着她掉进狼窝,我心里也不舒服。”
陈二叔:“退亲就要退聘礼,我们家哪儿有钱啊?”
陈二婶:“大哥家有钱啊!我们找他们周济几个钱,大哥不会不肯的。”
陈二叔:“大哥家的钱可在燕儿手里,你忘了,梅儿推倒了土地像,差一点砸死了燕儿,燕儿能给钱?我看啊,还是趁早找别人家借吧。”
屋里一阵沉默。
半晌后,陈二婶才道:“找别人家借了不用还啊,我可不愿意因为这个背债!”
第633章
陈二叔支撑起上半身,歪着看躺在身边的妻子。
他诧异道:“你刚才不是还是说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舍不得看到她掉进火坑么!”
陈二婶看傻子一样看着陈二叔,她指着自个儿,“我身上的肉多了去了!我不能因为一块肉,苦了其他所有的肉吧。”
陈二叔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觉得……自家媳妇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如果因为退婚,让他们家背上债务,这些债务需要谁来还?还不是他!
难不成还能指望三弟和老爷子去还么!
等等。
老爷子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帮着养好手好脚,二十大几马上就要娶媳妇的弟弟啊!
他推了推陈二婶,“你给我记住啊,如果三弟和小妹不干活,不许给他们饭吃,惯得他们!”
陈二婶点点头,又道:“哎,在说梅儿的事情,你说什么他们啊,先把这事儿商量清楚再说。”
陈二叔没什么好办法,他躺回炕上,叹了口气,“不想背债,又没办法把娘带走的东西掏出来,燕儿那边又借不到钱,还能怎么办,就只能让梅儿嫁了啊。”
他突然重新坐起来,用脚踢了踢陈二婶,“你说,我们闹这么一出,周家人有没有可能再加聘礼?”
对啊,已经加了几次了,为了不叫聘礼打水漂,不也得加么。
陈二婶听得眼睛一亮,“还是你脑子灵活,依你看,我们要多少聘礼合适?”
如果能得到周家最后一次追加的聘礼,他们嫁女儿嫁得就不算亏,也不算白生养了一场。
陈冬梅听得冷笑连连。
她脚步很轻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把弟弟们赶出去玩,她闩上房门,打开她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找出两张包袱皮,将比较值钱的东西用包袱皮裹了,捆在腰上。
而衣服和大钱就装在另一个包袱皮里,背在背上。
想用我换钱?好啊,我要叫你们赔得底裤都不剩。
她打开门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她提了包袱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她又掉头回了灶房,从灶台上拿走了火镰。
她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陈春燕好过。
陈家新宅的围墙并不像其他人家的院子一样,这边的围墙只是把各个院子圈在里面,而没来得及在整个宅子外面圈一圈围墙。
陈家新宅这边毕竟还要修,等修成了型,再打围不吃。
陈冬梅背着个包袱靠近这里时,在田地里干活的人不少看见了她,却只当她是个跑到这边来玩耍的小姑娘,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了。
她十分顺利地靠近了新宅这边堆放柴草的地方,她将扎成捆的柴草,拖到围墙外,团成一团,准备点着了就朝院子里扔。
火镰擦得擦擦作响,火星子掉在柴草上冒出烟来。
她静静看着,燃大点,再燃大点,她就可以行动了。
做活的农人看到了黑烟就觉得不太对劲,赶紧跑过来查看。
“喂,你是哪家的,在这儿做什么?”
陈冬梅拔腿就跑,留下一推已经烧着的柴草。
新宅雇农有心想追,但柴草已经燃起来了,他得先救火,等他扑灭了火,陈冬梅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第634章
陈家新宅发生的事情吃过了午饭就传进了陈春燕耳朵里。
陈春燕对这个名叫陈冬梅的小姑娘真是不抱一点希望,现在敢放火,再长几岁是不是就敢杀人呢?
不管陈家老宅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冬梅把她的火气撒到新宅的行为,陈春燕都是不能容忍姑息的。
她打开匣子,拿出一张拜帖来。
与上层人士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拜帖也必须准备好。
她这张拜帖是参照了祁轩留给她的那张国公府的拜帖设计的,当然了花纹要简单许多,她怕有的东西僭越了,便尽量简化,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叫来二狗子,“拿着我的拜帖去衙门报案,就说我家被人放火烧了,有人目击了纵火犯,请衙门的人去调查询问,尽快破案。”
二狗子的脸色都吓白了,“被人放火烧了?烧得严重不严重?人没有受伤吧?”
陈春燕心里一暖,做朋友也要讲缘分,二狗子显然就属于有缘分的那一波,比陈冬梅这个妹妹都处得来。
她道:“人没事,烧得也不严重,火刚刚烧起来就被人发现,赶紧扑灭了,但这种有害乡里的人,总得抓起来才行,不然谁住在村里都不能安心。”
二狗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马上去衙门,要不要我帮你回家看一眼?还是去看一眼吧,我跑得快,去了衙门直接回村里,晚饭前就能回来告诉你情况。”
陈春燕点点头,“这事儿并不多严重,你就不要告诉秋儿了,面得她跟着担心。”
陈谷秋:“我跟着担心什么?”
陈春燕一转头就看到陈谷秋一脸迷茫地站在门口,“这个时间你不去午歇,在这儿做什么?”
陈谷秋顺利被带跑偏了思路,“我都准备歇下了,小丫头跑来叫我说小许大夫来了。”
陈春燕:“找你?”
陈谷秋:“不,找你的。那小丫头不是个懂事的,看到你在跟二狗子说话,也不晓得在门外等等,着急忙慌地跑来找我了。
“我还以为小许大夫有急事儿,刚才我就马上去见了,结果小许大夫说不着急,等你处理完事情,再跟你说也是一样。”
陈春燕一想,觉得可能是护肤膏的事情,那事儿确实不着急,总得多试试效果吧,特别是如果加入了芦荟成分,那更得多试试。
芦荟的纯度越高,人的皮肤就越容易过敏,哪怕没有皮肤过敏史也是一样。
这一点陈春燕上辈子听医生说过,她有一次买芦荟面膜,用了觉得不错,给她妈妈也用了一张。
结果她妈妈的脸第二天就开始发痒,才起了细细密密的痘痘,吃息斯敏都不管用,最后去了医院,医生才告诉了她原因。
含有芦荟成分的保湿产品效果是好,但就算不是敏感肌肤也要慎用,因为真的很容易过敏,那位医生过不了几天就要接诊一例这样的病例。
等二狗子离开了,陈春燕才往酒楼去。
院子大了,住着是舒服,但走着也很累,她从办公室出来,再到酒楼,步行速度不慢,还走了一刻钟,也是醉醉的了。
第635章
许京墨在酒楼二楼包间里等着,眉眼依旧温润如玉,他手边放着一杯茶,却并没有碰过。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到是陈春燕,便站起了身。
陈春燕就笑道:“阿墨哥来找我,可是有事?”
许京墨默了一默,道:“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陈春燕一头雾水,“阿墨哥这是在说什么?”
许京墨语气中并无怨怪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我阿娘今天请了媒人上门……”
陈春燕点点头,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她并不奇怪。
许京墨看到陈春燕的态度,反倒奇怪了,他加快了语速,“可是却被拒绝了。”
陈春燕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不该的啊,爹娘都特别尊敬许大夫,对许京墨也多有敬佩之意,按理说这样的人上门求亲,爹娘就算不是欢欣鼓舞地接受,也不该直接拒绝的啊。
许京墨看到陈春燕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陈春燕她不知道。
他一头雾水,他们家的事情不一向是她说了算的么,这一回她怎么反倒不知道了?
陈春燕无语了片刻,问:“可说了原因?”
许京墨脸上的表情更加诡异了,“说了,说是想让人入赘。我以为……是你的想法。”
陈春燕眼皮狂跳!
她是疯了吗,放着好好的许京墨不要,去要好吃懒做,没有血性的男人。
这样的人入赘了,她还得养着他,还得给他生猴子,光想想就恶寒得很。
凭什么呀!
她坚决道:“没有的事儿,胡说八道!”
许京墨认真看着陈春燕,“当真?可官媒却被堵回来了。”
陈春燕:“肯定是我阿爹阿娘自作主张了。哎,等我先回去问问情况再说,你别着急,反正我们年纪都还不大。”
所有没有定下来的事情都有可能变化。
隐隐的不安感在许京墨心里蔓延,不过他却没将疑虑说出来。
他点头道:“行,那我回去告诉我爹娘,以免他们跟你生出龃龉来。”
这事儿吧,还真得许京墨解释,陈春燕是不合适亲自去的,未婚女子谈论这些是本就不是太妥当。
两人聊了会儿护肤膏的事情,许京墨大受启发,回医馆去制作护肤膏了。
陈春燕回到宿舍,倒在床上,人还有些郁闷,她听完许京墨的话,便觉得这事儿吧,它不太好办了。
燕儿爹娘都是老实人,可老实人固执啊,平时蔫吧蔫吧的没什么主意,可一旦拿定主意了,就不容易改了。
他略感头疼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官差们的脑壳是真的非常痛了。
闵大人接了拜帖,便安排人手去龙桥村问话,有二狗子随行,一切都十分顺利。
那些目击了纵火犯的人都不是龙桥村的人,他们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官差们便只能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向村民打听那个小姑娘是谁。
谁知道他们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了燕老板的亲戚家里。
那他们到底是抓还是不抓人呢?可以说脑壳是非常痛了。
就有人请二狗子拿主意。
二狗子只说:“我来之前,燕老板给我交代的是尽快破案,至于怎么破案,我不懂的。”
第636章
每天接触不同的人,让二狗子为人处世也有了长足进步,他只说了陈春燕的原话,就算官差抓了人,陈家的人闹起来了,也不能说抓人是陈春燕的意思。
毕竟陈春燕只说了“尽快破案”,纵火案都没有破,陈春燕远在县城,又哪里知道谁是嫌犯呢?
可以说是片叶不沾身了。
不过官差们显然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能有这样的心机,把他们都绕了进去。
他们的关注点在“尽快破案”上,行吧,破就破吧,反正也锁定了嫌疑人。
捕头伸手敲门。
陈二叔陈二婶睡得正香,他们俩几十年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以前陈三叔和陈竹心特别得张氏的宠爱,家里的人都要让着他们,但张氏被休了,又带不走他们,他们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中午时,陈二婶让陈竹心去做饭,陈竹心丢了一句,“凭什么啊,今天又不该我做。”就回屋去了。
陈二叔让陈三叔去下地,陈三叔谎称头晕,在床上躺着没动。
非常好。
中午吃饭时,陈二叔和陈二婶做好了饭,就把老爷子那一份留出来,端到上房去了,那一份刚刚好够老爷子吃的,剩下的两口子全都端回了自个儿屋里,叫了几个孩子来吃。
他们俩发现陈冬梅不在,只以为这丫头不知道又跑到哪儿怄气去了,也不管,也不问,悄咪咪地藏在房间里吃了饭,连碗都洗了,陈三叔和陈竹心都不知道。
他们特地开饭得比平时早,等陈三叔和陈竹心掐着时间出来吃现成的,才发现冷锅冷灶,灶房里啥都没有,两个人将灶房的柜子门开得乒乒乓乓的,却发现打不开。
柜子是陈二婶买锁锁上的。
张氏离开陈家那天就把所有柜子都打开了,但也没剩下多少东西。
陈二婶本来想叫张氏把东西交出来的。
但陈老爷子念在张氏一个女流之辈,离开家之后生活不容易,便让张氏把东西都带走了。
不过带走的基本都是金银细软,而粮食张氏基本是带不走的,就都被陈二婶接管了。
陈竹心倒是想接管,但她是个小脚,陈二婶推她一下,她就站不稳,根本抢不过。
而陈三叔照例去周家打秋风了,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是以陈二叔陈二婶接管东西接管得非常顺利。
现在陈竹心看到柜子上的锁,气得几乎哭出来。
凭什么啊,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凭什么不给饭吃啊!
她把锁扯得哐哐的,奈何从来不干活的她没什么力气,根本拿锁没奈何,抹着眼泪跑到陈老爷子那里去告状了。
她突然意识到,情况变了,如果陈老爷子不好了,就不会再有人管她了,她得好好伺候老爹才行。
陈三叔就没那么温柔了,他大中午的被恶心了,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这是吃过午饭了呀,还是没吃呀?
他去灶房找了一圈,没找到东西,又看了看日头,确定已经过午了,他气得不轻,这群人吃饭竟然不叫他!
他狠狠瞪着柜子上的锁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后院,拿起砍柴的斧子,哐哐就把锁给劈了,也不管会不会劈坏柜子。
第637章
陈三叔饿得烧心了,他急切地扯掉锁却发现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东西你锁个锤子!
陈二叔和陈二婶被两个小的弟弟妹妹打压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势,怎么可能不做点恶心人的事儿。
他们俩早就偷偷摸摸地把东西全都搬到了他们自个儿屋里,却谁都没告诉,那一把锁锁的就是个空柜子。
他们俩倒不是防着陈三叔砸锁偷东西啊,他们俩只是单纯的不想腾个柜子出来给别人用。
简单来讲就是他们不用的,也不给两个小的用。
他们躺在床上听着陈三叔发脾气的声音,心里别提多美了,午觉都睡得比平时沉些。
官差敲门,这两个人根本没听见,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陈老爷子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无聊了就睡,早就睡不着了,他听见敲门声半天没人应,便大声喊:“老二,开门!”
陈竹心可积极了,听到陈老爷子的声音就跑了过来,“爹,喊二哥干啥?”
陈老爷子看了自家这个闺女一眼,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他不想计较了,也没那个心力计较了。
他摆摆手,“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陈竹心答应一声,扭着身子出去了,“别敲了,谁呀?”
敲门许久都没人开门,捕头早就不耐烦了,冷冷地说:“官差办事,赶紧开门。”
陈竹心吓得小脚一歪,跌坐在了地上。
官差啊?
他们家的人也没人犯事儿啊,都是本分人,顶多吵几句嘴而已,算计的也顶多是家里的人,都想把公中的东西往自家手里扒拉而已,再多就真没有了。
捕头见院子里又没有了声音,便又哐哐砸门,“开门,不要想包庇纵火犯。”
纵火犯!
陈竹心咽下一口唾沫,爬起身,哆哆嗦嗦开了门,“官爷,您是不是弄错了,咱们家没有纵火犯呀!”
捕头低头看了一眼,这女娃是个小脚,就算纵火了也逃不掉,不可能是她,而且她跟雇农描述的也不多像。
捕头手压着到,走进院子里,“你们家可有一个叫陈冬梅的女娃?”
陈竹心心肝一颤,但下一秒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有闲心幸灾乐祸。
老二两口子成心不给她饭吃,这不,现世报来了吧!
她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异常积极地带着官差朝东屋走,“有的,我二侄女就叫这个名字,她爹娘住这个屋,我帮你们叫他们。”
她微微一笑,抬手拍东屋的门,“二哥二嫂,有人找。”
陈二叔咕哝着呵斥道:“吵什么吵,再吵晚上也不给你饭吃。”
陈竹心朝官差苦涩地笑笑,便继续拍门,“二哥你赶紧起来,官差来了,说是来找梅儿的,梅儿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陈二叔想起自己的算计,一个激灵就醒了。
吃午饭的时候就不见陈冬梅人了,她要是跑了,这可比退亲严重得多。
退亲至少还能正经家人,跑了名声就坏了,要么做妾,要么嫁给娶不上媳妇的光棍了。
他用力推醒陈二婶,“你看到梅儿了没有?”
陈二婶烦躁地看着陈二叔,“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上哪儿看她去!”
第638章
陈二婶说完话才懵了,是啊,吃午饭的时候就没看到梅儿人,这丫头该不会真的跑了吧!
她赶紧穿衣服起身,打开门来,“差爷,麻烦你们说得清楚些,我家梅儿到底怎么了?”
捕头冷冷地笑,“你家女儿胆子大得很,跑到人家家里去放火,幸好被人看了个正好,不然人家的损失你们怕是赔不起!”
陈二婶用手扒拉几下头发,将头发理得顺了些,“她现在哪儿去了?”
捕头有些不耐烦。
到底是谁问谁话?!别把角色弄颠倒了!
捕头:“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话,现在基本都是木头房子,一点就着,你女儿纵火,可是大罪,不要隐瞒消息,赶紧交代她的行踪。”
陈二婶彻底麻爪了,“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那个死丫头阴阳怪气的……啊,她脾气是不好,但也不至于去点人家房子,她点的是谁家房子啊?”
捕头:“你们家的人跟谁家有仇怨,你不清楚吗?”
有仇怨……
陈二婶根本不用细想脑海中就出现了一道身影,“陈春燕!”
捕头就用“果然如此,我一诈就诈出来了吧”的眼神看着陈二婶。
陈二婶却像是得到了冥冥中某种了不得的力量了似的,竟然挤开了捕快们,朝门外冲去。
陈二婶:“她陈春燕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家好,我们家梅儿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她把我们家告了,逼得梅儿离家出走,哪有这样做姐姐的,我找她去。”
捕头的脸瞬间黑了,他们是奉了县太爷的命来抓犯人的,要是让犯人的家属闹到苦主面前去,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他们都只是一群小吏,命运都握在县太爷手里,县太爷说不用他们了,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捕头就攥住陈二婶的胳膊,“无知刁民,你再胡搅蛮缠一个试试!”
陈二婶抿紧了嘴唇,显然还没放弃找陈春燕麻烦的想法。
捕头脑壳痛得很,扬声吩咐,“去两个人看看屋里,藏没藏人。”
立刻就有两个捕快蹿进了东屋。
不多会儿,一个捕快就跑了回来,“头儿,屋里的柜子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被带走了。我看这个人不像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回来,倒像是有预谋的,提前带了东西离开,放一把火就跑,根本没打算回来。”
捕头就朝着陈二婶冷笑,“听清楚了?这也叫燕老板逼的?燕老板一直住在城里,还能逼得人有预谋地烧她家房子?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不往燕老板面前蹦跶,燕老板怕是压根儿想不起你这个人了。”
把别人当成一生之敌,别人却压根儿想不起你,没有比这更叫人憋屈的了。
陈二婶嘴唇动了动,梗着脖子道:“一根藤上结出的瓜,谁都别看不起谁。”
捕头:“呵呵,一根藤上还能结出歹瓜呢,谁也别糊弄谁。少废话了,好好给我想想,你女儿可能去哪些地方,我们抓不到人,交不了差,就只能先抓你们关起来凑数了。”
陈二婶就打了个哆嗦。
她听说牢房里的牢饭都是馊的,比猪吃的还不如。
第639章
陈二婶听说女人进了牢房少不得要受羞辱,如果是那样,真就活不成了。
这个年月女犯的数量并不多,特别是乡下小地方,更是如此。
若是在京城,还有可能因为做官的家人而获罪,但在这里,女牢一直是空着的。
县衙的收入也有限,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关人的牢房专门请一批女牢头,是以如果有女犯都是临时从男牢房那边调人。
牢头嘛,素质参差不齐的,难免有那些口花花、爱占便宜的人存在。
曾经就有个女人告秀才侵占她家良田,被暂时羁押了进去,被牢头摸了一把,就寻了短见,那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秀才算是在当官路上迈出了第一步,算是有功名的人,普通人告秀才,得先挨一顿打,然后收监,在事情查清楚之前,都不会被放出来。
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太多,只两三件,便能让所有女人对牢房避如蛇蝎。
陈二婶害怕极了,“我不去坐牢,我不去!我好歹也是陈春燕的二婶,你们这样对我,她脸上也不好看。对,我坐了牢,她也没面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捕头带了几分嘲笑地说:“以燕老板的本事,过不了几年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谁知道她有一门糟心的亲戚呢!她家的族谱上可没有你。”
陈二婶的脑子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她终于意识到让大房完完全全摘出去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了,她现在想攀扯大房都攀扯不上。
人家现在有钱了啊,在这里住得不舒服了,搬家就好了啊,但他们家不一样,他们家得在这里生活,走不了的,只能受人指指点点。
有了这样的认识,她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
陈春燕跟县太爷有交情,不是陈家二房跟县太爷有交情,她陈二婶没有骄傲的资本。
她开始努力回想陈冬梅可能去的地方,却发现她并不了解陈冬梅,甚至不知道陈冬梅平时会去哪里玩儿。
她有些慌,开始无意识搓手。
陈二叔姗姗来迟地从屋里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婆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忙叫几个小的,“赶紧去你姐姐可能去的地方找找!”
二房三个小儿子连成一串地跑了出来。
这三个小子蔫儿蔫儿的,知道家里是非多,平时在家里时,都尽量放低存在感,而且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外面玩,跟家里的人接触得不多,自然跟谁都不大有恶感。
他们听到老爹叫就跑了出来。
陈小三:“姐平时也不跟我们玩,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能去山上容易藏人的地方找找。”
上山也只会在附近,不会进深山。
出生在这里的小孩子,哪怕只有三岁,也知道深山里有吊睛白额虎。
陈冬梅那么爱享受,肯定不会给自己找一种被老虎吃掉的痛苦死法。
陈二叔抬脚踹向陈小三的屁股,“还不快去。”
陈小三赶紧捂着屁股跑了。
陈二叔回过头来,朝着捕头赔笑,“差爷,家里就这条件,没啥好茶招待,白水行不行?”
第640章
陈冬梅一口气跑出十里地,早已经远离了龙桥村,她站在路边,有些茫然,这个地方她没有来过,不认识这是哪里。
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冒了点绿色尖尖的田,她就站在田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她常听人说,东边是海,看不到边的海,随手撒个网下去,就能捞起吃不完的鱼。
鱼也是肉,在那样的地方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她得去东边。
休息够了,她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你一个人啊?要不要搭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来,其中一辆车帘被撩了起来,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陈冬梅阴测测地看着妇人,心想:当我不知道你们是拐子么,想骗我,没门儿!
她没有理会,可当马车就要路过之时,她却忽然开了口,“你们去哪儿?”
东边太远了,她走了一上午都没看到海,她得搭车才行。
中年妇人吩咐停车,她跳下车来,不露痕迹地用打量商品的眼神将陈冬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陈冬梅心里不舒服极了,甚至想拿出包袱里的柴刀给这个女人几下。
中年妇人见陈冬梅黑瘦黑瘦的,但五官长得不赖,虽然算不上成色最好的那一批,但卖进大户人家做丫头还是能行的。
她脸上就多了几分老母亲的笑容,“我们往东边去,走到哪里算哪里。”
陈冬梅点点头,正好,她也要去东边。
她仰起脸问:“我能搭车吗?可我没有钱付给你。”
中年妇人十分欣然地同意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别说什么钱不钱的,你只管坐车便行。”
在家也靠不着父母,出外你也不是我的朋友。
陈冬梅凉凉地想。
她跟在中年妇人后面上了车。
车上挤挤挨挨坐着五个年龄不等的小女孩,她们都用看智障的眼神偷偷打量陈冬梅。
只有最小的一个女孩,道:“姐姐,你不要……”
她话还没说完,中年妇人就一巴掌打在了小女孩的脸上,“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不问你话时,你得给我闭嘴。”
小女孩扁扁嘴,到底没敢哭出声来。
陈冬梅凉凉地看着中年妇人,就跟看一块石头,一棵树没什么分别。
她阴惨惨的目光终于引起了中年妇人的注意,中年妇人吓了一跳,本能地觉得这个小姑娘恐怕是个麻烦。
她问:“你家人在哪里?”
陈冬梅无所谓道:“吵架了,不想在家里,我得走远一点,至少走出这个县,不然很容易被抓回去。”
中年妇人顺着陈冬梅的话说:“出去散心几天也是好的。”她眼珠一转,“你家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非得离开这个县才行。”
陈冬梅:“我家游手好闲,不过我大伯一家跟县太爷的关系很好,他们还联手做生意,我不见了,大伯肯定会让县太爷帮忙找的。我躲在角落里偷看了,捕快已经出来找我了,我得尽快离开才行,我不想回家。”
中年妇人眼皮一跳,她从梁县县城路过时,确实看到大批捕快出动了,她还以为是出了大案子,没想到却是……
第641章
这是个大麻烦啊!
这样一个丫头顶多卖五两银子,但是却有可能因此得罪梁县的县太爷,这很不划算,这一条线,他们是跑熟了的,就为了这么一点破事儿就得放弃,中年妇人很不甘心啊。
她从不认为普通的合作关系能够让县太爷劳师动众派出那么多捕快,这里面一定有这个小女娃不知道的利益链条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
她不想冒险,现在就想把这个小女娃丢到车下去。
但她很快体会到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到了河边,中年妇人提议休息片刻再继续赶路,车上的小姑娘陆陆续续下车,后面那一辆车上下来个中年汉子,跟中年妇人看起来是两口子,他带下来好几个小子。
一群人就坐在河岸边喝水,要方便的,由中年妇人和中年汉子轮流带着去方便。
坐下不多久,中年汉子就朝中年妇人使眼色,两个人走到了能看清楚丫头小子们又不会让他们听到说话声的地方。
中年汉子压低声音,“那个女娃很麻烦么,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太好。”
中年妇人一听这话就气得很,“岂止是不太好啊,我都想把脸拉得跟马脸一样长了。我跟你说……”
然后她就把从陈冬梅那里“套来”的话说了。
中年汉子揉揉脸,“这也值当你生气么,一个小娃娃甩掉就成了,且我们也没说要拐了她,就算被县太爷找到脸上,我们也有话说啊。”
中年妇人这才觉得气顺了不少。
两个人又头抵头说了会儿话,才回到河岸边,却不见了陈冬梅的踪影。
中年妇人皱着眉头问:“那个小姑娘呢?”
年纪稍微大点的女娃就道:“她说要方便,就走了。”
方便啊。
方便好啊。
中年妇人招招手,“行了,休息一下就差不多得了,都给我回车上去,继续赶路。”
她怀着甩掉大麻烦的愉快心情上了马车,然后就想大骂一句,我草泥马。
据说去方便了的陈冬梅正躺在马车上,一个人独占了左边的座位。
中年妇人向来独坐正对车帘的座位。
现在就只剩右边的座位好坐了,可那座位要坐五个人,姑娘们都有些傻眼。
中年妇人压着火,“小姑娘,你这样就不对了吧,你这么一躺,她们五个怎么坐得下呢?”
陈冬梅相当理所当然地说:“挤一挤。”
中年妇人本来就不是个能忍的,她直接上手抓向陈冬梅。
陈冬梅手动了。
她的手原本交叉摆在胸前,中年妇人根本不知道她在手下面放了什么,她一动,中年妇人才看清楚,她手里拿着一把柴刀。
她毫不犹豫地砍出,要不是中年妇人闪得快,柴刀就砍在她手上了。
中年妇人:“……”
这是哪里来的土匪!
她怒吼道:“你给我下去!”
陈冬梅理所当然地躺回了座位上,“你说了载我一程的。”
中年妇人气得几乎七窍冒烟,难怪会跟家里人闹矛盾闹到离家出走了,就这性子,怕是跟谁都处不好吧。
在这行人再次前行时,陈小三、陈小四和陈小五已经结伴回到了陈家老宅。
第642章
陈小三撇着嘴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人。”
陈二叔用指头戳戳他的脑袋,“有没有找仔细啊?”
陈小三被戳得不是很乐意,“您要是不信我,您可以自个儿去找啊。”
捕头被这家人烦得不行了,他在等着陈小三三个人的一个时辰里,一直听陈二叔两口子唠唠叨叨说陈冬梅是个多么听话的孩子,放火什么的,肯定是不小心的。
他听得烦透了。
如果说把自个儿家烧了,那能是不小心,可再不小心,能不小心到西村去吗?哄鬼呢吧!
听到说找不到人,他便起了身,“行了,我们知道了,这人呢,我们会发海捕文书去找,就不劳烦你们了。”
他其实还是不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能够瞒着家里跑多远,他还是觉得陈家藏了人,这不就准备吓唬吓唬陈二叔两口子么。
陈二叔心口一跳,他仓惶地看向陈二婶。
陈二婶搓搓手,下定了决心似的,“这样不守规矩的孩子,留着也是败坏家风,他爹,你去找里正,请他帮忙除名,这孩子走了就走了,她最好再也别回来。”
这两人的脑回路都不是寻常人的脑回路。
他们想的不是赶紧把人找到,而是赶紧撇清关系。
他们还有三个儿子呢,如果家里出了女儿离家出走的事,他们一家人都别想抬起头来,也别想娶到好媳妇。
就算娶了,陈二婶也别想硬气得起来,也别想给媳妇立规矩。
她教出来的女儿都没有规矩,她能立个什么规矩。
捕快们都惊呆了,这人怎么不按照正常剧本走呢?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再留显然就不合适了。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鱼贯着离开了陈家老宅。
捕快们前脚刚走,陈二叔两口子后脚也出了门,他们从小路穿行,朝县城而去。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县衙发海捕文书,不然就全完了。
而能让县衙不发海捕文书的就只有陈春燕了。
她跟县太爷关系好,还是苦主,她若说不追究了,县太爷也不会咬着不放的。
此时,陈春燕拿到了许京墨送来的一批护肤膏,正在试用。
她先闻香味,是桂花香的,再闻另一个盒子里装的,竟然是玫瑰的香味。
她一连闻了好几盒,都快闻不出味儿了。
许京墨给她的信里说了,暂时先出四种香味的,其他花的香味太淡了,做成护肤膏,有香味跟没香味一样,他得想办法让香味变浓些再出其他香味的护肤膏。
陈春燕留了一半护肤膏下来,另一半让牛大花给廖敏柔送过去了。
她核算过成本,按百分之三百的价格出货给廖敏柔,至于廖敏柔要加多少价,就是廖敏柔的事情了。
陈谷秋:“姐,你留这么多自个儿用啊?”
陈春燕:“怎么可能!”
陈谷秋:“哦!”
陈春燕也不解释,让陈谷秋自个儿去琢磨。
她怎么可能留那么多护肤膏自己用嘛,她又不是拿那些个玩意儿擦全身!
但供求关系就是这样,一次货给得太足了,东西就买不起价了,哪怕原材料当真都不贵,她也不愿意贱卖。
第643章
陈谷秋一直在琢磨陈春燕的举动,却没琢磨明白,整个人显得恍恍惚惚的。
她歪着脑袋,迎面撞上一个人,“抱歉抱歉,没注意。”
她还没看清楚撞的是谁,胳膊就被人抓住了,“秋儿啊,你姐姐呢,我和你二叔找她有事儿,你快带我们去见她呀!”
陈谷秋这才看清楚来人是陈二叔和陈二婶,而抓住她的正是陈二婶。
她有些诧异,“二叔二婶怎么跑这里来了?”
陈二婶:“你别管我们怎么来了,你赶紧带我去见燕儿才是正经。”
办公区哪里是随便能带人进去的!
陈春燕明确做过规定,探亲可以进宿舍区,但办公区,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如果是来谈生意的人,会被直接带到办公室里,不能随意走动。
陈谷秋不会扯姐姐的后腿,自然不会应承这件事,“我姐姐忙着,有什么事情二叔二婶可以先跟我说,我晚点转告姐姐也是一样的。”
陈二婶显然没将陈谷秋放在眼里,“哪里就一样了?!你姐姐能当你家的家,你能当吗?”
陈谷秋哑然,抿着嘴不说话,但态度很坚决,就是不带陈二婶去找陈春燕。
陈二婶翻了个白眼,推开陈谷秋,径直朝酒楼后院闯。
不带路又怎么样?她自己不会找么?
陈谷秋急了,“哎,哎,你不要乱闯。”
陈二婶一双大脚,走路带风,一转眼就冲到了一排房子前,她看得很清楚,第一间是灶房,她冲了进去。
灶台上摆着一盆炸好的肉圆子,是用来做红烧狮子头的。
陈二婶伸手一抓,将三个大圆子抓进手里,张嘴就咬在了上面。
她还四下打量,“酒楼不错啊,很赚钱吧,你也长胖了些,看起来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啊。”
陈谷秋看了陈二婶藏满黑泥的指甲一眼,那碗将陈二婶可能碰到了的圆子全捡了出来。
陈二婶眼睛一亮,“秋儿就是懂事,知道亲戚家日子过得艰难,还知道补贴。”
陈谷秋超级无语。
她是嫌弃那几个圆子被脏手碰到了,不好给客人吃,她要拿去丢掉。
陈春燕再三强调,开酒楼的,讲卫生是最重要的。
陈二婶拿了圆子,又将目光投向了炸好的鱼块。
鱼是用来做汤的,等鱼汤熬得奶白,再加上平菇、金针菇等新鲜菌菇,浓浓的熬上一锅,可好吃了。
陈谷秋脸色都变了,被气的。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
她的声音提高了些,“二婶,这些是给客人准备的,量都是定好了的。”
陈二婶撇嘴,“我和你二叔一人就吃一块,那些客人一人少吃一块,哪里感觉的出来,谁也不会数着吃,是不是?”
陈谷秋着急了,“当然不是,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不是别人不知道,咱们就可以哄人的。”
在陈二婶想来,酒楼的菜这么多,每个客人的夹一筷子给他们,他们的生活就能变得很好了。
他们又不要多,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陈二婶:“亲亲戚戚的,不要这么小气嘛。”
陈谷秋见拦不住了,额头直冒汗,“来人啊,快来人啊。”
第644章
酒楼的员工越来越多,陈谷秋随便站在哪儿招呼一声都有人应答,更何况,她招呼得这么急了,这声音旁人一听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班的丫头小子们一窝蜂地跑了过来。
小子的腿脚快些,当先冲进了灶房,“二老板,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谷秋一脸忿忿,“酒楼的灶房岂是旁人想进就随便能进的?”
小子们这才看清楚了,陈二婶手里端着炸好的圆子。
谁值班时出了事儿,责任就算在谁头上,这是一早就定下的规矩。
而他们一年后的月俸定为多高,还得看今年的表现,今儿来了人捣乱,会让他们扣绩效分,就是跟他们过不去,他们哪里会善罢甘休。
几个小子就怼到了陈二婶面前,“这位大婶你哪儿的?门口写着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你是不是不认识?你随便进灶房,万一哪位客人吃了东西,中了毒,算你的还是算我们酒楼的?”
陈二婶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算你们的,东西全是你们的人做的,管我们什么事儿!”
小子就嗤笑,“可我们要是说你们投毒呢?”
陈二婶脸色大变,“你不要胡说!我们都是良民,岂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小子不屑地说:“不是投毒,你为何要跑到我们酒楼的灶房来,你又不是酒楼的雇工!还不听阻拦,非要硬闯,这不是图谋不轨这是什么?!”
陈二婶被小子一声一声的指责弄得脑袋有些发晕,“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看到这里有这么东西,想拿一点来吃。”
小子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就是偷窃了,哥儿几个搭把手,把他们扭送去见官。”
陈二婶用力挣扎,一个圆子被颠出了碗,落在地上,骨碌碌滚远。
她呸了一口唾沫吐在了小子的脸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拉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老板的二婶!你再拉我一个试试!”
小子抬起袖子擦掉了脸上的唾沫,屈辱地看着陈二婶,又看向陈谷秋,想看看陈谷秋的态度。
然而陈谷秋也没多余的动作。
那确实是她的二婶,她不能对长辈不敬。
小子们有些失望。
他们拼命维护酒楼的利益,二老板却退缩了,那他们还拼什么?
陈二婶就有些得意,挣脱开小子们的手,转身到大盆里拿出一个圆子放到碗里,弥补掉在地上的那个。
她一边拿一边说:“瞧见没有,秋儿都不敢说我什么,你们算怎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跟你们说,就算燕儿在这里,也得对我恭恭敬敬的。”
“是吗?”陈春燕缓步从竹林中走来,“我不喜欢不请自来的人。”
她冷冷淡淡地看着陈二婶。
酒楼完全在陈春燕的掌控之下,出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都有人报到她那里,她才从办公室赶来。
不作妖的亲戚,陈春燕也愿意提携,但作妖的亲戚就不好意思,那是原主的亲戚,不是她的,她没那个西洋时间理会。
她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