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陈春燕沉吟半晌,有些纠结又有些犹豫地答应了,“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办,这是图纸,你先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得出来,有困难我们一起讨论嘛。”
她递出图纸,郑林看了一眼就沉入了其中,再也挪不开眼了。
这一份图纸其实画的不是一种车的样式而是两种,一种是像黄包车那种,有一根横杆可以人拉的,绑上牲口,也可以用牲口拉,只不过这种车是用来拉货的,是以设计了四个轮子和一个长长的车厢,这样一个人就可以送很多份外卖了。
另一种是三轮车,只不过三轮车的链条现在的技术可能达不到,还得她跟郑林商量着改进,她觉得能做的,郑林并不一定能做得出来,这还得磨合。
是以第二种设计图旁边明确标注了,那是下一步计划,目前把四轮车弄好就行。
车子上的各种零件陈春燕都单独画出来了,还标注了长宽高,做起来没有难度,唯有一样,那个标注着减震器的东西有些复杂,郑林一时没能看明白。
他抬起头想问陈春燕,却见陈春燕人已经不在花厅了。
他只能继续低头研究,越研究他就越觉得这个东西巧妙得很,用在马车上说不定真能让人出行得舒服点。
难怪要签订长期保密协议了,这东西确实不是随便谁都能弄出来的,也不是谁都能模仿的,制作难度之高,世所罕见。
陈春燕拿着一叠纸走了进来,“最上面的六张是保密协议,下面的三张我们的合作协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郑林接过来一看,就开始犯晕了,他一共也不认识几个字,还都是自学的,像陈春燕写的这种条分缕析的协议他根本就没看到过,更别说签了。
“这么复杂啊!”
陈春燕:“这是保障你的利益,也是保障我的利益。”
她看出郑林看不明白了,便道:“要不我帮你念一遍,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出去找读信人帮着念,我就等在这里。”
这个年月读书是非常奢侈的事情,认字儿的人根本不多,是以读信写信也成了一门营生,在繁华的街角,很容易找到读信人的身影。
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哪怕陈春燕帮过郑林的父母,郑林也不会脑袋一热就答应下来。
他不是那种被侠义之气占满了脑子的人。
他便叠了协议起身,“那么请燕老板稍等,我去去就来。”
陈春燕:“你看看,前三张纸的内容是一样的,中间三张和最后三张也是如此,没必要全部带出去。你认不全字儿,但是看字形也能看出一不一样吧。一样的协议,带一张出去就行了,别弄丢了,我待会儿还要再抄一遍。”
郑林赧然,打开纸张,对照着看了一遍,见果然如陈春燕所说,他便一样抽了一张带在身上出去了。
陈春燕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看着还不错,郑林却一个没吃,没关系,她来吃。
她刚拿起一个凤梨酥,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二狗子就跑了进来。
“廖家送粮食过来了。”
第616章
陈春燕原本考虑过请麦老板帮忙买粮食的,不过麦老板的店铺规模毕竟不大,同一时间调几百石粮食来还是有些困难。
再加上她与廖敏柔的合作越来越稳固,有的事情与其托付别人办,还不如托付廖家来办。
廖家的点心铺子开遍整个州府,哪怕往外延伸后,不那么密集,但在北边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要支撑这么多点心铺子,自然有固定的粮食渠道。
陈春燕要借用的就是廖家的这条渠道。
通过陈春燕的关系,廖家有了二十个兵士做护卫护送商品,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卡陈春燕。
她让人带信去时,廖家还表示,他们家进粮食的时候就会顺便帮酒楼这边进,数量只要在一千石以下就成。
陈春燕得到消息,都没有过夜,便让人去回话了,就说廖家每次进粮食她这边都要一千石。
这个数量大得不合理,酒楼还没开起来,哪里消耗得掉那么老些粮食,就算开起来了也用不了这么些粮食啊,但有的事情不该问的,廖家一句不问,他们都听说陈春燕背后有人了,陈春燕奇怪的举动说不定与她的靠山有关,问多了反而是祸事。
一千石粮食,一共十多万斤,在酒楼门口一一过称,再被封存入库。
陈春燕取了银票出来,找到管事的,“给我个收条,我这边才好入账。”
管事的显然听过陈春燕这边的规矩,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张事先准备好的,盖了廖敏柔私章的收条。
这就行了!
陈春燕收了条子,递上五百两银子。
市价是六百两一千石,但廖敏柔说好了给她按成本价算的,就是五百两,她早就准备好钱了。
“多谢了。”她说着又拿出十两银子来,“请大家喝茶。”
这些打赏都是少不得的,这一回少了,下一回他们运米的时候就能每人每袋抓一把,再掺点沙子,那个损失可不比十两银子少。
管事的脸上笑容就真诚了几分,“主家说了,下个月还是这个时间来送粮食。”
陈春燕点点头,“费心了。”
一袋粮食一袋粮食的过称,单是称粮食就用了不短时间。
二狗子从里面跑出来,朝陈春燕点点头,“数量对的。”
陈春燕挑眉。
数量对的,才很不对啊!
粮食在运输过程中,总会有损耗,只要损耗在一定范围内,都是合理的。
就比如说一批粮食收捡得没那么好,受了潮,卖的时候是一千石,但运输过程中,哪怕没有人偷拿,粮食经了风,带走了水汽,重量也是会减的,到了买家手里,变成九百六七十石都是能接受的。
而廖家送过来的粮食数量正确,就意味着他们家多给了粮食,把损耗也算在内了。
陈春燕领了这份情,“替我谢谢你家老爷、小姐。”
管事的笑眯眯的。
不怕吃亏攀交情啊,就怕媚眼抛给瞎子看,不过好在这位并不是瞎子。
“都是自家人,不说谢不谢的,这也是咱们小姐的意思。”
既然你们都意思意思了,那我也意思意思。
陈春燕道:“你稍等,我有一种护肤膏要让你带给你家小姐。”
第617章
陈春燕去拿了护肤膏出来。
她并没有马上给管事,“这护肤膏是我们自己研制的,只有这一盒,我试了试效果,还不错,你拿去请你家小姐试试。”
不是吝啬才给你家小姐用过的啊,是只有这一盒,千万不要多想。
管事的接过护肤膏带着人走了。
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用过别人的东西啊,他几次伸手想把东西扔了,可又怕他家小姐下次与燕老板见面时,燕老板问起护肤膏效果如何,他不是就罪过大了么!
算了,是留是丢,还是让小姐自个儿做主吧。
廖敏柔这两天忙得很,她在筹办印染作坊,连庶姐廖敏佳和嫡妹廖敏雯都抓过来帮忙了。
她听芷兰回话说商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只嗯了一声就不再管了。
芷兰却没离开,“管事说有事儿要见您。”
“见我?”廖敏柔丢开账本,“她有事儿该去找阿娘或者阿爹啊。”
芷兰见廖敏柔不耐烦,赶紧解释,“是燕老板那边,有东西让管事带给您。”
廖敏柔揉揉眉心。
她忙得要死,估计燕老板也忙得要死吧,这时候让人带东西来,带的肯定是要紧的东西。
“你让他到暖阁回话。”
廖敏柔吩咐完一句,便起身去了暖阁。
管事一直等在二门,芷兰身为廖敏柔的大丫鬟,根本没可能专门跑一趟,就为了叫管事进来的,是以她支使了个小丫鬟过去。
小丫鬟跑到二门神气活现地传话,“芷兰姐姐说,小姐让你进去。”
管事摸了摸鼻子。
一个小孩儿这么跟他讲话,感觉还是挺奇妙的,但他生不得气,谁跟在主子身边谁的优势就大,谁跟这些人过不去,就等于给自己埋了一颗雷,等哪天这颗雷炸开了,电死的也只会是他自己而已。
他陪着笑脸,递出一个小银铃,“你拿去玩吧。”
小丫鬟看了看银铃,伸手接了,一蹦一跳继续往前跑。
这些洒扫丫头并不在主子跟前伺候,规矩不好也是有的,不过她们都很机灵,在主子看得见的地方,她们都很规矩。
从角门进了院子,小丫鬟就从抄手游廊跑了,芷兰正站在暖阁门口,等着管事。
她见到管事就朝他招手。
管事朝芷兰拱拱手,“芷兰姑娘。”
芷兰回身挑帘,“小姐在里面等着呢!”
管事:“劳烦芷兰姑娘了。”他说完便递了个小锦囊过去,里面装着两个八分的银锞子。
芷兰面不改色地塞进袖子里,抬手把门帘挂在钩子上。
近些年男女大防虽然不如以前严苛了,但是也要求男女见面时得有第三人在场,且不得关门关窗。
廖敏柔:“管事不用客气,坐吧。”
这边刚刚坐稳,就有丫鬟上了茶。
芷兰守在门外,领路的小丫鬟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伸出手递上个银铃铛。
“给你你就拿着,一边儿玩去吧。”
银铃铛薄得很,还不如八分的银锞子,就是拿来给小孩玩的东西。
小丫鬟这才拿着银铃铛跑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里面的人并没有听到,他们自说着他们的事情。
“二小姐,这是燕老板让我带来的东西。”
第618章
廖敏柔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那丫鬟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接过了盒子递到廖敏柔手里。
管事:“燕老板说这是她手里的配方,自制的,暂且只有一盒,这一盒她试过效果,觉得不错,这才想请小姐也试试。”
廖敏柔眉头一跳。
这个燕老板啊,不肯吃一点亏也不肯占一点便宜。
她刚刚给了她一个人情,这个人转眼就要还回来。
她打开盒子,用指腹轻轻蘸了一点护肤膏出来,抹在手背上,她来回揉擦几下,护肤膏就被皮肤吸收了,而且感觉很润。
她举起手背放到鼻尖下面,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面钻。
很好闻的味道。
“燕老板有没有说,她同一时间能配制多少这种护肤膏出来?”
管事面色一僵,不会吧,看起来这么粗糙的东西当真能入小姐的眼?
他有点后悔了,拿到护肤膏时不太重视,多余的话一句也没问。
但他不能承认这是他的失误。
他说:“燕老板今天挺忙的,也没顾得上说什么就转身回了后院。”
廖敏柔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我亲自去见一见她好了。”
这种护肤膏当真挺好用的,用完之后没有油腻之感,相反的,还十分清爽,如果品种能多一些,这可是一大笔收入。
她家专精庶务,哪里能不知道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加上包装一盒成本不足二钱的护肤膏可以卖出五到十两的高价。
简直暴利。
“来,你们都来试试,试完了给我说说真实的感受。”
院儿里的丫鬟们都知道这关系到自家小姐的新生意,自然不敢隐瞒,说的都是最真实的感受。
“我不喜欢这种香味,如果是桂花香的就好了。”
“我感觉还不够润,像我们这种浆洗上的人,一天到晚都在碰水,用这种护肤膏效果并不好。”
“太小盒了,换了我,我肯定不买。”
……
廖敏柔听完了所有人的意见,把意见全部整理成条条款款,带着就去了酒楼。
陈春燕真的很忙,她正在见郑林。
廖敏柔被告知需要在暖阁里暂等时,她也没表现出不耐烦,毕竟管事已经告诉她了,陈春燕今天很忙。
郑林听完了所有条款,觉得陈春燕给他的条件非常优厚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路过酒楼时向杨掌柜打听了酒楼的待遇,我能不能成为酒楼的员工,享受这种待遇?”
陈春燕觉得郑林这个想法有些神奇,“这个分成条款不够好?”
她并不限制郑林用她给的图纸为别人造车,只要求郑林每造一辆车,分她三成利而已。
郑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他怕陈春燕觉得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显得有些急切。
他只是更喜欢稳定而已,给人造车是会有分成,但那也得有人找他造啊,他走街串巷过,知道接活儿有多难,特别是对他这种年纪还轻的人,就更难了。
人家还是更相信老手艺人的。
与其饱一顿饥一顿的,郑林还是更倾向于有稳定的收入。
就像牛一松,虽然表面上收入不高,但是那是基本工资加提成的,跑一单外卖就有一单外面的提成。
是的,暂时是这样的。
第619章
陈春燕暂时没有把牛一松的薪酬提高到主管级别,但将小子们的提成都算到了牛一松名下,小子们现在都是没有提成拿的,每个月也就一百个钱的零花钱了。
郑林刚才去问杨彬酒楼待遇,杨彬就用牛一松的薪酬举例,直接就让郑林心动了。
要知道这里的冬天特别长,他一个做木工活的在差不多五个月的冬季里,可是没有一点活计可做的。
木头冻硬了,韧性不足,根本雕刻不了。
杨彬知道陈春燕想用郑林这个人,便动脑筋想戳中郑林的要害,争取一举把人留下来。
这事儿他做得非常完美,非常不着痕迹。
陈春燕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杨彬的事情,她听到郑林的要求,差一点笑出声来,只是面上还保持着淡定而已,将一个白莲花奸商表演得淋漓尽致。
我想你帮我爆肝打工,但我就是不说,我还要劝你,你非得坚持撞上来,我也拿你没办法。
她说:“那是因为什么?有条件可以提嘛,一切都好商量。”
郑林的脸红彤彤的,“我听说酒楼名下还有个纺织作坊和编织品作坊,待遇跟酒楼是一样的,我可不可以也跟纺织作坊的人一样,也成为酒楼的员工,享有酒楼的待遇。”
陈春燕:“纺织作坊和编织品作坊不在酒楼名下。”
郑林:“啊?”他吃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怎么跟打听到的不一样呢?
陈春燕:“纺织作坊和编制品作坊与酒楼同级,并不是上下从属关系,但它们都在我的名下,雇工的待遇自然是一样的。”
郑林松了一口气。
陈春燕又道:“你可得想好了,成为雇工和成为合作者,分成可是不一样的,我不可能没给月给你开保底薪酬,还给你高的分成。”
郑林点头,“这个自然。”
他很是理解,毕竟冬天即便没有活计,老板依旧要给他发薪俸的。
陈春燕:“而且自由度肯定会降低,我让你做什么活计,你就得做什么活计。”
郑林笑了,看起来十分温和,“这个是自然的,不管在哪里,肯定都是主家规定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这个没得挑的。”
陈春燕点头,“好,如果这些条件你都能接受,我就只有最后一件事需要说明了。如果我让你带学徒呢?一个作坊不可能只有一个人,那你累死都做不完这些活计,我会要求你带新人,这样不太重要的工序就可以交给学徒,而你做活的效率也会提高。”
带学徒啊。
郑林露出为难的神情。
陈春燕:“有困难?不愿意?”
郑林直言道:“并不是觉得困难,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的水平恐怕还带不了学徒,我自个儿也还在摸索中。”
不是敝帚自珍就好。
一个敝帚自珍的大师对于陈春燕的用处,还比不上一个愿意与人交流的中不溜。
她道:“没有关系,任何高深的技艺都不是一开始就有的,都是前人慢慢摸索出来的,你一直一直钻研下去,也一定不会比别人差。再说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带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完全足够了。”
第620章
郑林又笑了,笑得如阳光般明媚。
“燕老板相信我就好,那我就放手尝试了。”
陈春燕点头,“你有什么新的想法也可以跟我沟通,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沟通后说不定能够突破桎梏。”
郑林挠挠头,“好的,谢谢燕老板给我这个机会。”他看着合同,“还得麻烦燕老板重新写几份了。”
陈春燕点头,“先把其他几份签了吧,这一份,我再斟酌斟酌。不过你可以先开始工作,工钱不会少你的。你放心我这么大的摊子,不至于坑你这两个钱。”
郑林当然不会担心这个,他当即向侍立在旁的小丫头讨要笔墨。
陈春燕微微颔首,小丫头就一溜烟儿跑了。
她趁机道:“这个宅子分为三路,东路是女生宿舍、纺织作坊和编织品作坊,你等闲不要过去。西路是男生宿舍,你在城里时,可以住那边,回头你去找个叫牛大花的姑娘申请一个房间。
“男生宿舍后面是几个单独的院子,都空着,你挑个院子用来做木工活,这个也跟牛大花申请,她统一安排人帮你打扫。”
这个三路五进的院子基本是对称的,东路有多少院子西路就有多少院子,只不过东路的畅音阁换到西路也变成了院子,那个院子挺大的,在原主人手里恐怕是太夫人之类的人物住的地方。
廖敏柔都不是这个院子的第一任主人。
小丫头跑了回来,递上笔墨。
郑林接过来签了字,便道:“燕老板我签好了,我现在去找牛大花行吗?”
陈春燕:“当然可以!你出门沿着小路走,那边有个大院子,牛大花在里面办公,不过她负责后勤,也就是所有人的衣食住行等杂务,也不知道这会子在不在办公室里。”
办公和办公室这两个词郑林没有听过,不过联系上下文嘛,猜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了。
他收好了合同,举步往外走,出了门,环视一圈,便看到除了他之前走过来的那条大路,在树林掩映间还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他顺着路走了不多远,便看到了个大院子。
院子里的人忙忙碌碌地搬东西,他不敢打扰,等他们都进了院子,他才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劳驾,打扰一下,请问牛大花是哪个?”
小子朝前方一指,“呐,那个指挥大家搬东西的就是了。”
郑林便朝牛大花走去了。
而这时陈春燕收拾好了东西,也朝廖敏柔走去。
廖敏柔一看到陈春燕就笑,“你这儿又有新点心了。”
陈春燕看了一眼小几上的东西,便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廖敏柔:“热的时候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是肯定的。
这道点心本来应该用土豆泥做的,但没有土豆泥,陈春燕就改成了南瓜。
南瓜先蒸熟,捣成泥,再将做好的芝士裹到南瓜里,再裹一圈蛋液,一圈面包糠,下锅油炸就行。
芝士是陈春燕趁空做出来放到冰窖里冰着的,陈谷秋拿来就能用。
芝士热的时候当然好吃,冷了口感不好,腥味也会变重。
陈春燕脸皮忒厚地说:“所以啊,有的点心可以出成品,有的只能出半成品,像这个就比较适合出半成品,我们做好了之后,你拿到店里去,有人点了,在立刻油炸,口感才是最好的。”
第621章
还能这样?!
廖敏柔都惊呆了,她只觉得陈春燕真是个宝藏女孩。
油炸食品,甭管油炸的是什么,只要放凉了,就有一股油腥味,腻腻的,口感大不如前,但如果是半成品,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廖敏柔:“嗯,那行,回头我给你们大厨房下单子,先拿一批去卖,卖得好我再加订单。”
两方的合作谈好后,订购什么东西,订多少,陈春燕和廖敏柔基本上都不管了,是下面的人对接,廖敏柔那边的人给陈谷秋下了多少订单,陈谷秋这边就做多少,只有蛋糕订单,陈春燕才会亲自出手做。
陈春燕:“你来不是为了点心的事情吧,那个护肤膏你用了?效果如何?”
廖敏柔撇嘴,“我要说效果不好,你也不能够信啊。”
她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纸。
陈春燕接过纸打开一看,哟,要求还挺多的嘛!
她将纸拍在桌上,“如果做得太润,其他人必然会觉得太油,我觉得现在应该做的是先把产品推一部分到市场上,看看接受度,如果接受度高,我们有赚头,那么下一步便是产品细化和分级。”
廖敏柔特别没有仪态地掏了掏耳朵,“你等会儿,你说的细化和分级是什么意思?”
陈春燕道:“产品细化,简单来说,同样是护肤膏,有的人喜欢润一点的,有的人喜欢清爽一点的,有的人却喜欢好清洗的……不一而足,这时候就需要产品细化了,我们得根据不同人群的不同需求改变配方。
“而产品分级也特别有必要,你瞧,你身边的人就有不少对价格和分量提出了要求。产品分级后,高端产品价格会非常高,包装精美,用料讲究,但分量一定会很少。
“而中低端产品一定会追求实惠,价格一定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比如出一个家庭装,分量多到一家人一起用一个月都足够,价格却只是高端产品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但那都是以后要做的事情了,你说对吗?小廖姑娘。”
廖敏柔已经对陈春燕随口取的各种名字绝望了,她懒得反驳称呼,只当听不见,“第一批东西什么时候能面世?”
陈春燕:“已经在制作了,你不要着急。”
确实是在制作了,她昨儿跟许京墨说好后,许京墨在路上就已经在盘算改良配方了,说好了,做好了就拿来给她试试。
廖敏柔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诡异。
哈,已经在做了,那么是不是早上不让你占那个便宜,这一波你就不带我玩儿呀?!
陈春燕看出了廖敏柔神情中蕴含的东西,她摇着头说:“你太多心了,这东西一做好,我就说拿给你家的商队贩到别处去。这么一个小县城,能赚的钱有限,我是疯了,才把东西压在手上,不往出卖呢!”
廖敏柔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算你有良心。”
说完了正事儿,陈春燕便开始八卦,“哎,你已经及笄了吧,你家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个年纪还让你成天在外面跑,不让你绣嫁妆啊?”
第622章
廖敏柔就收了笑。
“我刚跟我爹娘谈过这件事,我不愿意往外嫁,想招赘。
“你知道的,我家说起来是商贾之家,很多读书人家都看不起的,我就算嫁过去了,手里有钱,拿来贴补家用,人家还会觉得我满身铜臭味。
“与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如找个好拿捏的男人,自己开府过活。
“要不就去乡下住,我看你住得也挺好的,挺自由的,家里的人也听你的话,我如果能过上那种日子就好了。”
陈春燕非常认同廖敏柔的话,有的人就是一面用着你的钱,还要觉得你的钱脏,就是这么臭不要脸。
她打趣道:“那你可得赶快了。”
廖敏柔一头雾水,“为什么?婚姻大事,哪能说快就快,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一辈子受苦的还是我。”
陈春燕:“你傻啊,想像我一样住在乡下,不趁着现在买地,等我把那一片地全都买了,我看你上哪儿买地去!”
“……”廖敏柔面容有一丝扭曲,“你别告诉我你店还没开起来,你就已经开始买地了。”
陈春燕笑眯眯的,“这得多谢小廖姑娘大气啊。”
廖敏柔腾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下,“你把地买在这里,靠谱吗?”
陈春燕挤挤眼睛,“我敢买,你说靠谱不靠谱?哎,我跟你说,三井村一个村的土地都要出卖,我们俩一人一半分了,再绕着村子高筑一圈墙,把村子围在里面,就不怕鞑靼进攻啦!”
廖敏柔这就懂了,陈春燕这是想要那个村的土地,但只凭陈春燕自个儿的财力是把村子围拢不起来的,不围起来,即便种了粮食,丰收了,也不保险,说不定就是给人家鞑靼种的呢!
这也是他们家没在北城们外买地的原因。
但……陈春燕既然敢买地,必然有所依仗,甭管依仗是什么,她跟着参与,就肯定有赚头。
她立刻问出了关键性问题,“三井村有多少土地?”
这个陈春燕也是刚知道的,徐方没有来,却托人送来了一张条子,上面写明白了三井村的村民回去后都做了什么事情。
村民们的效率奇高,连夜就把土地丈量了出来,边边角角地没量,当添头准备白送给陈春燕,饶是如此,一共也有一万三千多快一万四千亩土地。
按一万四千亩来算,三井村的人半卖半送,也需要七千两白银,短时间内她没地方弄那么多钱去,这才想起了与廖敏柔合作。
她说:“准确的数字是一万三千六百亩。”
廖敏柔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她就算往出嫁,能给她陪送三千亩地就不错了!
陈春燕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买地送山林送水塘送一切可以送的啊,错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廖敏柔揉揉额角,“你让我想想。”
陈春燕:“尽快给我回话吧,你要是吃不下,我就得另外想辙了。”
廖敏柔:“我要是吃得下呢?”
陈春燕微微一笑,“那么我们就一人一半,你要靠南边的,我要靠北边的。”
第623章
廖敏柔下意识问:“北边有什么?”
陈春燕理所当然地回答:“北边有我的地。”
廖敏柔:“……”
她还以为北边有金矿呢!
原来只是想让自己的地连成一片,哎,好失望啊。
她收拾好表情,“行吧,我马上回去筹钱……我只管出我那一半吧,你不用管我这一半怎么分配吧?”
陈春燕就笑了,“你想跟你姐妹分,这也好啊,大家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叫人憋气了。
廖敏柔确实是打算让庶姐和嫡妹掺和进来的。
但一眼被人看穿还是有些郁闷,这显得她很没有城府,什么都摆在脸上。
她的钱肯定不够,如果大张旗鼓筹钱,爹娘说不定就知道了,而那个位置的田地确实不算挺好,肯定会遭到反对,是以这事儿只能私底下干。
庶姐手里的钱不多,但姨娘手里的钱不少,匀个一两千两的出来应该没问题。
嫡妹手里的钱不会比自己的少,自己这段时间又是买代理权,又是开印染作坊的,花出去不少,但嫡妹的钱却还没动,她那边至少能拿出三千两。
自己再凑一凑也能拿出一两千两来,这样就差不多有七千两了,也足够了。
她说:“看破不说破啊。”
陈春燕:“我是真心拿你当合作伙伴的,哪里会跟你藏奸,我看出什么说什么,如果有问题,我马上帮你点破,也免得你吃亏,这不好吗?”
廖敏柔一愣。
是啊,说得对啊,这样总比互相猜忌好吧!
她软了声音,“是我不对,我在我家那种环境里生活久了,说话做事都习惯转弯抹角的,还是你这里好啊,想说什么说什么。”
陈春燕抚掌,“这就对了,想说什么说什么,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只管提,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把声音做得更好对不对?”
廖敏柔是越来越喜欢跟陈春燕合作了,“你说得对,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儿我让人带信给你。”
大家小姐出来毕竟不如陈春燕方便,不可能天天往外跑的。
陈春燕自然不会反对,她亲自送廖敏柔出门。
廖敏柔:“咦,你把粮食运哪儿去?”
陈春燕一卡,还是看破不说破的好……
她说:“运回家,这里放不下。”
廖敏柔:“半条街的空院子你都放不下啊?”
陈春燕推廖敏柔,“那些院子我有别的用处,暂时不会动的。”
抠门!
廖敏柔就琢磨着,那院子要么是要租出去,要么拿来开作坊,肯定不会用来做仓库,燕老板啊,是一个不把利益最大化就浑身不舒服的人啊!
陈春燕是不知道廖敏柔的想法,她要知道……呵呵,那肯定要从廖敏柔身上剐一层油水下来的。
她岔开话题,打发走了廖敏柔,才回到酒楼后门。
这会儿后门这里整整齐齐列着一队驴队,酒楼的人正在往驴背上挂麻袋。
杨彬可以啊,效率挺高啊,她说了粮食到了就给祁轩送去,这人当真是一点不准备让粮食过夜,转手就要往祁轩那儿送啊。
至于粮食到了祁轩手里,祁轩怎么给阿尔斯楞送过去,那就是祁轩的事情了。
第624章
酒楼的事情很顺利,牛家的事情虽然算不上特别顺利,但因为牛一松回去了,到底把牛大叔给镇压住了,还算比较顺利。
牛大叔见官媒正式上了门,便故态复萌,心想着,我们家大花那么能干,一个顶两个成年劳力,就这么给你家,也太便宜了。她现在在酒楼工作,工钱不少拿,平时还能补贴点家里,嫁出去了,以她那性子是不可能再补贴的,他就亏大发了。
他如此想着,便对官媒说:“谁家的女儿不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就这么嫁出去,我心里不得劲儿啊!”
官媒嘴角一抽。
二十的心肝宝贝?
确定不是家里的负担吗?
你们家的人头税是没交够还是咋的?
年龄到了十八的姑娘,没定亲也没嫁人的,就要开始交税了,牛大叔实实在在交了两年了,这不才急着要把牛大花嫁出去么。
官媒用扇子挡唇一笑,“哎哟,瞧您说的,谁家的女儿可不都是心肝宝贝啊,可到了年龄该嫁还得嫁,有句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您可不希望您女儿将来仇视您吧?”
仇视倒不至于,怨恨倒是有的。
牛大叔心里清楚得很,但利益在前,他总得想办法最大化吧,要不然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我们家大花可不一样,她打小懂事,为了帮衬家里,把两个弟弟拉拔大,她可是主动不嫁人的。眼看着不嫁人不行了,她却实在不放心家里,总担心两个弟弟过得不好。”
哦,嫌聘礼不够多呗。
官媒算是听懂了,原来牛大叔是这个意思。
她本以为两家是说好的,一家是傻子,一家是超龄的老姑娘,倒也合适,没想到老姑娘家里闹了幺蛾子。
年龄到了就得强制婚配,她实在懒得跟牛大叔多说,反正到时候求人的还不是牛大叔。
官媒笑呵呵的,“你家这是不太乐意啊?”
牛大叔拿着乔,一副“你这不是说废话么”的表情。
官媒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回去回了男方家里,婚事嘛,结的是两姓之好,一方不愿意,结成了怨偶,实在是不美。”
男方家里来人说了,如果女方提出过分要求,不要答应,他们之前谈好了,就按照谈好的来,旁的就再也没有了。
如果这边谈崩了,也没有关系,托官媒给找个到了年龄的老姑娘,不需要漂亮,只需要老实本分即可,谢媒钱一样不少给。
反正都是说媒,她也懒得麻烦,来回讨价还价了,回头直接拉一个符合标准的老姑娘给傻小子配了也就完了。
反正傻小子也不知道美丑的。
牛大叔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官媒就站了起来,“我没什么意思,你家不愿意就算了,不勉强。”
她转身就走。
牛大叔急了,“你到底会不会做媒,量媒量媒你懂不懂?连这都不懂,还是官媒呢,我呸。”
官媒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牛大叔,“呵,是啊,量媒,男方家里给一百石粮食做聘礼,娶你家一个老姑娘,你还不知足?这媒你还想怎么量?真当你家姑娘是金豆豆了,人家非你家姑娘不娶了?”
第625章
牛大叔可得意了,“陈家可不就是看上我家姑娘能干了么,要不然开酒楼也不会请我家姑娘过去帮衬,还给了我家姑娘一个小官当当。”
官媒就嗤笑出声,“哦哟哟哟,你也知道那是人家酒楼啊,你也不想想你家姑娘在谁家手底下干活,能做个小官,又是谁抬举的,你这么得罪人,人家回头就能把你家姑娘给辞退了,那才是人财两空,呵呵。”
牛大叔可不信官媒的话。
如果陈家真会那么做,这事儿也不会拖了那么久,还落在他家头上了。
他可知道,自打陈家开始盖新房子,多少女儿多的人家托人找里正说亲啊,就想嫁进陈家,可人陈家也不理会呀,就等着大花呢!
他一点不慌。
他冲着官媒的背影喊:“你就走,我看你会不会被燕儿收拾,她跟县太爷的关系可好了,你擎等着倒霉吧!”
在官面上行走的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官媒自然知道陈春燕搭上了县太爷的关系,她知道的还更多,她知道陈春燕在京里有后台,就连兵士也是说派给廖家护卫商队就派了,可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呢!
要不然她也不能踩着开城门的点儿出门,谁家说媒也不能那么早是不是,她也就是为了挣表现。
她积极地出了门,却在路边的石头上歇了好久才往这边来。
不过既然知道了陈春燕的态度,她自然会完全遵照陈春燕的意思办事,无论牛大叔怎么叫嚣,她只是不理会。
她正准备伸手开门,门就开了。
牛一松手里提着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走了进来。
家里有喜事,得弄点好吃的,让大家粘粘喜气,他回家后,放下点心,就往山上去了,今天运气也好,没用多少时间,就让他套到了两只猎物。
他跟官媒走了个面对面,还有些懵,“你是?”
旋即他便注意到了官媒的打扮,“快请里面坐,留下来吃顿便饭啊。”
官媒:“不用了……”
牛一松道:“你忙着呢是吧,没关系,我处理兔子和鸡很快的,待会儿带点新鲜的兔肉和鸡肉回去,这种野生的比家养的好吃。”
官媒不耐烦地打断兴奋的牛一松,“可不敢要你家的东西,亲事都没说成,我哪里敢要谢媒礼,人家可凶着呢!”她说着还斜眼看了牛一松一眼。
怎么回事?
不是都说好了吗?
牛一松诧异地看向牛大叔,“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了今天来定亲么!怎么又不成了?”他的语气有些急。
牛大叔就道:“你让她走,量媒量媒,她这媒量得没一点诚意,她不高兴,我还不乐意呢!”
牛一松就看向官媒,“怎么回事?”
官媒就道:“一百石粮食都看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牛一松一听就要炸了。
一百石粮食合起来就是一万多斤啊,他们家人就算每人每天吃一斤,姐姐出嫁后,就只剩下四口人了,这些个粮食够他家吃八十年的。
不少了,爹这是想干什么!
他拦住官媒,“你甭理会他,婚事本来就是内宅的事情,找我娘谈就成了。”
第626章
官媒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来了个明事理的人了。
她说:“讲道理啊,男方出多少聘礼,女方就至少该出价值一半聘礼的嫁妆,不然就不好看,那是卖女儿,不是正经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对不对?
“陈家条件确实不错,你们家要钱要地,人家也拿得出来,但你家陪送得起吗?不能吧。所以啊,人还是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得好。”
她自认为说得苦口婆心的,但这话听在牛大叔耳朵里就不那么顺耳了。
凭什么他们陈家就是大碗啊,他们陈家三个月前还不如咱们老牛家呢!
牛大叔冲出来,“我家就是卖女儿了,他老陈家拿不出那么多聘礼来,就休想从我家娶走女儿!”
牛一松眼皮狂跳。
他知道他爹老毛病又犯了,看到婚事稳了,就想谋求利益了。
也不想想,哪个人家希望自家有个爱作的亲家呀!
这婚事儿再这么作下去一准儿得黄咯。
他自认为对陈春燕也有了几分了解,陈春燕这个人就喜欢按规矩办事,一件事情在做之前一定规划得好好的,谁要是出了岔子准倒霉。
这婚事已经出了好几次岔子了,还都是因为他爹贪心不足,他敢肯定,这一次只要媒人回去说牛家不愿意,陈春燕就能说拉倒算了。
他直接走过去架住牛大叔的胳膊,转头对官媒说:“您进去跟我娘谈吧,我爹这里不用管了。”
牛大叔还要叫嚣,嘴巴却被牛一松捂住了。
牛一松,你这个不孝子,你爹这么谋算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弟弟啊!
然而再多的算计都被牛一松捂回了肚子里。
牛一松还喊:“娘你快出来啊,叫个男人家来商量儿女婚事像什么话,瞧,这不就把事情办坏了么!”
牛大婶忙忙张张地跑出来,“哎哎,来了来了,我就说我来吧,你得非要他亲自谈。”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女儿终于要熬出头了,“您赶紧进来坐,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官媒诡异地笑了。
这家人可真有意思,感情意见不统一啊。
牛大婶给官媒重新倒了水,“我家的意见是这婚事很好了,也别提涨聘礼的事情,这就可以交换婚书,把婚事定下来了。”
官媒:“你家男人好像不大乐意啊?”
牛大婶压低声音说:“我儿子说行就行了,我男人不敢跟我儿子犟着来的。”
媒人就点头道:“行吧,你把生辰八字给我,该合生辰八字的,我还是得合,这是流程,如果没问题,我二十三再来,那天也是好日子。”
牛大婶眼泛泪光地应了声,“哎,麻烦你了,今天多有失礼的地方,请你多担待点,我家老牛没坏心思,就是……顾着儿子多些。”
官媒摆摆手,她奇葩的人见得多了,要是每个都结结实实生一场气,还不早就被气死了。
她说:“行了,我知道,在乡下地方可不都是这样的么!儿子比女儿重要得多,在城里女儿还可以联姻,为家族带来利益,在乡下地方可不就是看聘礼,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能理解,但不能认同。这事儿不管你的事儿,你不用跟我道歉了。”
第627章
官媒在牛家的经历实在说不上愉快,好在后半段,牛大叔全程被牛一松镇压,没能出来作妖,官媒心里稍稍舒服了点。
牛大婶从箱子里找出牛大花的八字递给官媒。
官媒拿帖子郑重抄了,揣在怀里便提出告辞,“上门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
牛大婶脸红了红,“也没说留你吃顿饭,啊,对了,阿松说让你带点鸡肉和兔肉回去。”
官媒摇头,“不用了,我住在城里,要买这些个玩意儿很方便。”
牛大婶立刻反应过来,人家怕是不想血淋淋地拎着东西回去,嫌弃埋汰吧。
她赶紧道:“你看我,分什么分,我拿草绳帮你绑了鸡腿,你提着回去。”
官媒当真不是跟牛大婶客气。
牛家现在的身份可跟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拿乔,牛家是看不清形势,现在亲事基本已经定下了,牛家也算间接跟县太爷攀上了关系,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官媒可以拿捏的了。
东西可不能要。
她拉住牛大婶,不让牛大婶去抓鸡,“老嫂子你别忙了,准备好谢媒鞋就行,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给我准备八双,也是个好兆头不是。”
牛大婶把这话听进了心里,她低头看了一眼官媒的脚,便瞧准了尺码,准备下晌就去买布做鞋去。
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牛一松才松开了压制牛大叔的手。
牛大叔以极为不科学的灵活程度冲到了院子里,看到媒人已走,便捶胸顿足。
对他来说,没有占到便宜,就是吃了大亏。
儿子一天一天大了,他一天一天老了,力气大不如前了,弄不过儿子了,他不敢骂儿子,就指着婆娘骂,“你这个败家娘儿们,陈家那两百亩地在那里摆着的,你就一亩地都不要,你心怎么这么大呢,那些地要回来了,还不是给你儿子的,你以为能给谁?”
牛大婶走到牛一松背后站着,“我们家的地也不少,争那么些地,你种得过来么?”
牛大叔痛心疾首,“种不过来可以租出去啊,躺在家里拿租子,懂吗?”
牛大婶撇嘴,“要租也租好地啊,谁租荒地!”
妈的,今天非得打死这个犟嘴的老娘们不可。
牛大叔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抽牛大婶。
牛一松一把按住牛大叔的胳膊,“差不多得了啊,真当我是死的,在我面前就要打我娘?”
别看牛大婶在外面也是个敢动手的人,在家里,男人对她来说就是天,牛大叔要打她,她还真是不敢还手,不是每个人都像张氏似的,不顾礼教,敢把自家男人腰打折的。
牛大叔唉声叹气,“我这都是为了谁?”
牛一松甩开牛大叔的手,“我不知道你为了谁,但我不许你再打我娘。”
牛大叔脸色大变,“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牛一松脸色很冷,“有的事情做过了就会留下痕迹,爹,你好自为之吧。弟弟大了,能照顾好你了,娘我就带走照顾了。”
他说完又转头对牛大婶说:“酒楼给我和大姐分配了宿舍,你过去跟着我们,可以跟大姐住一起,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第628章
牛大婶听得连连摇头,哪有自个儿进城享福,把自家老爷们儿丢在家里冷锅冷灶的啊。
她拉着牛一松的袖子,“你是好孩子,娘都知道,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娘都习惯了。”
牛一松就看着牛大叔,“有的事情一旦做了,就别指望我再打心眼里尊敬你。我娘在这里我才回来,我娘不在这里,我连看都懒得看这个家一眼,也别再说为我谋划的话了,那几亩地我还真不稀罕,我出去随便做点什么养不活我自己?!”
牛大叔不知道牛一松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但气焰到底下去了,“好哇,好哇,你翅膀硬了,知道威胁你爹了。”
牛一松脸上就有了几分不耐烦,“寡妇……”
牛大叔面色大变,“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要胡乱攀扯人家。”
牛一松冷笑一声。
牛大婶终于听出不对劲了,“你爹和那寡妇怎么了?”
牛一松推牛大婶,“没怎么,您赶紧收拾东西去,去跟我和大姐住。”
牛大婶异常坚持,她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但要是这个家早就不成了个家,她为谁辛苦为谁忙?
她犟着没动,“牛一松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可是你娘,我了解你,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你对你爹这样,肯定是他做了叫你看不起的事情了。”
牛一松挑眉看着牛大叔,“我们家有地,还种得不错,怎么就养不活家里了,还到了要把二姐三姐嫁给那种人家的地步?您想想啊。”
牛大婶一愣忽地瞪大了眼睛,继而看向牛大叔的眼神就充满了仇恨,“你把嫁女儿的钱拿去补贴寡妇了?”
补贴?
不止呢!
那寡妇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离府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听说还是那家老爷的通房丫头。
但她长得窈窈窕窕,特别招男人喜欢,就有个不介意那女人身份的,把她娶回了家,当成什么似的疼,地里的活儿太重了不让她干,家里的活怕她手变粗了,也不让她干。
那个男人下地做完活,累得要死了,还要现做饭,还乐此不疲,晚上更是勤勤恳恳,没过几个月,就被累死了。
女人成了个寡妇,虽然房子和地没人抢她的,她也不会干啊,也不想干啊,这样就有男人看到了空子,带着钱去找寡妇,寡妇拿了钱,就让人舒服舒服,没有钱的就帮她干地里的活也是一样。
牛大叔呢是有钱的时候给钱,没钱的时候帮着干活。
这么些年了,跟会上瘾似的,根本戒不掉,十天半个月的还是要去找那寡妇一次。
牛一松凉凉地笑,“您就不该让爹管钱匣子,他这么闹腾,说不定钱匣子里根本没几个钱了。”
牛大叔心中一堵,“你别把你爹说得跟不够数似的。”
不够数约等于智障。
牛一松懒得跟牛大叔废话,不管牛大叔怎么说,这些年为了帮寡妇干活,耽误了自家地里的活,非得把大姐留在家里不让嫁,还把家里的粮食和钱贴给寡妇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撞到过几次了,寡妇拿着钱去刘屠夫家买肉还说:“这是村里牛大哥请我吃的,刘大哥你请我吃多少呢?”
第629章
牛一松恶心得不行,当天就去找了刘大姐,把事情说了。
刘大姐嫁了典吏自认为是个体面人了,体面人被脏人缠上,她哪里能善罢甘休?
她转头就去找了典吏,说要回娘家住两天,典吏正忙着,就随她的便了。
她也没带别的,只带了她家二尺长的擀面杖打到了寡妇门上。
乒乒乓乓的,把寡妇家的东西全砸了,还打断了寡妇一条腿,这几个月寡妇才没能出来晃悠。
那一次的热闹,陈春燕原主是瞧见了的,但这几个月寡妇一直待在家里,现在的陈春燕还没领略过这个中年小妇人的“风采”。
反正啊,这寡妇是个连燕儿娘那么个老实人看了都想吐口水的存在。
那会子燕儿爹干活干累了在田边休息,寡妇打那边过,停下来问地里的收成,到这里都还是正常的,可那寡妇见燕儿爹不为她的魅力所动,临走前,还伸手摸了燕儿爹的裤裆,抛过去一个“来找我啊”的眼神。
燕儿娘当时就气炸了,之后凡是有寡妇的热闹,她都带着孩子们去瞧,这是她作为老实人唯一能实行的报复了!
话说回来,牛一松见牛大婶没动,就伸手推她,直接把她推进了屋子,“娘你赶紧收拾,我还忙着,下晌就得回去。”
牛大婶呆愣愣的在屋里站了许久,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她是知道寡妇的名声的,她不止一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唾弃寡妇的作为,她只是没想到自家男人也会……
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但打击过后,真的就那么难受吗?
好像并不是的,这个男人这些年难得给她好脸色看,好像她做什么都不对,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便更加小心地做人。
原来不是事情办得不够好,是长得不够好啊!
哈!
她嘲讽地笑笑,把旧衣服抓出来,当着牛大叔的面一件一件抖开。
“看清楚了吧,除了这几件破衣服,我什么都没带。”
她把旧衣服裹进包袱皮里,跟着牛一松就走了。
牛大叔还冲着牛大婶的背影叫骂,“你这个死老娘们儿,只要敢走,就别回来。”
牛大婶抱着包袱停下了脚步。
牛一松回过头,“不回来就不回来,弟弟给你养老,我给娘养老,很公平。”
相比起大儿子,牛大叔更加疼爱小儿子,牛一松说的就是这个。
牛大叔脸都要气青了,他自认为对牛一松很好,牛一松却在有条件后,只奉养他娘,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指着牛一松的背影,“你要是敢不给我养老,我就去官府告你忤逆不孝。”
忤逆不孝可是重罪!
牛一松头也没回,“按月给你钱,再奢望别的,是奢望不上了。”
给了钱,谁也不能说他没养牛大叔。
至于牛大叔拿到钱要干什么,旁的人就管不着了。
牛大婶离开了家,整个人竟然觉得松快了。
她摸了摸手上陈年的旧伤,“燕儿当真会允许我住在那里吗?”
牛一松知道陈春燕的规矩,就道:“酒楼不养闲人,娘只要帮忙做活,燕老板不会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