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平凡的明穿日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平凡的明穿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听琴吟

    屋子里,靠窗的紫檀琴桌上摆着一具古琴,一只青玉三狮香炉,还有桌上摊着一本书。

    秦素秋随手将书拿了起来,一看是琴谱,笑道:“好玩意儿,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很幽致呢。这是新出的吗?”

    “此乃姑苏顾眉仙寄来的,是她自己谱的。”朱明之解释道,拿起笑春端进来的山茶,摆在了小方桌上。

    石琐琴和金菊也过去看,秦素秋边看边琢磨,说道:“指法细的很,一时半会儿的难以纯属,殿下学琴几年了?”

    “不过随意玩玩,说了别叫我殿下,大家姐妹相称。”朱明之又说道:“在徐府可不敢班门弄斧,我舅妈当世大家,金陵大概无人出其右。就是煜儿也高出我数筹呢,若讲究起来,真一点儿也不懂了。”

    “快别客套。”秦素秋笑着招手,“来给我弹弹听听。”

    朱明之笑着摇头,石琐琴说道:“你们两个就别客套了,不拘是谁,弹一下让我们俩领教领教。”

    当下秦素秋让朱明之先弹,朱明之自然不肯,秦素秋定要她弹,朱明之推不过,便坐在了五徽位子上,抬手将七弦和五弦调了个仙翁,又把七弦弄散,四弦九微也调了个仙翁。

    大家就见她双手如流水一样的拨弄试音,发出一阵叮咚的清脆声响,停住手说道:“我自小有个坏习惯,无名指不太灵活,这就是不登品,还请你们多包涵。”

    “无妨。”秦素秋见猎心喜,“你的指法已经很好了。”

    金菊咋舌道:“这还算是不登品?乖乖,那我岂不成了笑话?”

    朱明之莞尔一笑,沉心静气,弹奏了一曲洞天春晓,流水般的动听音符喷涌而出。指法毫无凝滞,直到弹完,余音仍旧袅袅不断。

    石琐琴和金菊安安静静的听着,不敢出声打扰,又见朱明之改弦做徵调,弹起了“听琴吟”。

    秦素秋拿着琴谱,跟着琴音念道:“呢呢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越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空地远随风杨。

    喧啾白鸟群,忽见孤凤凰,攀跻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予有两耳,未解听丝篁,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挥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颖乎尔诚能,勿以冰炭置我肠。”

    “曲好词亦好。”秦素秋顿时大赞,等朱明之起身后。她欣然坐了下去即兴弹了一曲凤求凰,指法与朱明之几乎不相上下。

    石琐琴说道:“太幽了,最好夜深人静之时,一人弹着一人听着。那才有味儿呢。”

    金菊问道:“煜儿怎么不见?”

    朱明之说道:“他被盛先生他们邀去了。”

    “哦。”金菊的兴致似乎一下子减了很多,过了一会儿说道:“天气闷得很,咱们何不去海棠香梦轩。看看兰香姑娘?”

    “你们先去,我过一会子便来。”朱明之唤丫鬟进来收拾。

    当下金菊拉着石琐琴和秦素秋要走,忽然晴烟跑进来说道:“朱家二位小姐回京了。”

    朱明之大喜,忙问三女可否过去?石琐琴说道:“不了,都没见过不方便,以后见吧。”

    “那好。”朱明之也顾不得了,急急忙忙的往介寿堂而来。

    屋子里,萧氏和刘氏二位太太刚刚哭完,朱软玉和朱蕊珠都在那里拿手帕擦拭眼泪,姐妹俩的脸色明显非常憔悴,也十分的可怜无助,闹得朱明之心里替她们难过,泪珠也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捂着嘴走过去给长辈请安,转过身来,朱明之死死握着姐妹俩的手,忍不住哭出了声。

    一人哭百人应,站在刘氏身边的陆漱芳就见沐兰香和徐蕴素三姐妹也跟着又流出了泪水,上前好一通的劝。

    哭了好半天,朱明之擦了眼泪努力换上笑容,好半响,才挤出来一句:“你们好吗?”

    “好。”朱软玉说完又哭了。

    萧氏见状叹道:“唉,她们姐妹看着就令人又欣慰又难过。”转而问朱府管家,“棺木一并抵达码头了没?”

    管家说道:“回太夫人,随二位小姐一同到的,各家爷们早早赶过去帮忙了。还有二位姨娘没有到,二老爷亲自送着。”

    “哦,咦?”萧氏感觉不对劲,吃惊的道:“莫非两位姨娘也殉节了?”

    管家哭着说道:“回太夫人,姨娘连成串的殉了节,抛下这两个姑娘和早产的小少爷,叫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怎么办啊?”

    说着抱头痛哭,这下子所有人都哭了,毕竟朱家这一次实在是太惨,死的死散的散,转眼间一大家子只剩下了朱魁和两个侄女,还有早产的遗腹子朱仪。

    随着姨娘苏氏殉节,徐灏已经没有必要查证朱仪了,就算是假的那也是真的。

    朱软玉因母亲的死而哭得昏厥过去,朱蕊珠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她人你哭着劝我,我哭着劝你,好不容易才不哭了,就见徐煜疯了一样的跑进来,一把抱住朱软玉哇的大哭。

    沐凝雪见状含着泪喝道:“咱们刚好了些,你这畜生又来呕人,快去外面,给你姐姐们照料行李去。”

    “是。”徐煜抹了抹眼睛,灰溜溜的出去了。

    眼见这么哭下去不是个事,沐凝雪就叫朱明之她们陪朱家姐妹回一粟园。

    这边管家对萧氏刘氏说道:“此番大难多亏贵府三老爷,此恩粉身也难报答了。如今家主人俱都故世,二老爷眼看着一蹶不振,独力难支,朱家只剩下小少爷一个血脉,年纪太小,今后就全靠府上老少爷们督促提携他了,只求平平安安养大,继承爵位,以重振我朱家香火。至于两位姑娘,小的已有成见,请太夫人和太太念先人的交情,留在府上代为照看。”

    “应该的。”萧氏叹道。现在朱家已经没人了,谁能放心小小的朱仪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徐家于情于理也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得接到自家抚养照看。

    一连多日,徐灏和张辅在东平王朱能的墓地附近请钦天监过来择穴,监督工匠挖土,朱能和朱老夫人等人的棺木暂时供奉在皇姑寺里,定好日子安葬。

    朱魁和朱家姐妹过来看了下墓地后,就近在朱家的家庙洗垢庵里住下,结庐三个月。

    徐灏和张辅毕竟不能成天在这,交给徐海徐煜叔侄和朱魁等后辈。天天过来督工,制造各种国公品级的石器石翁,植树加土。

    各家女眷川流不息的过来诵经吃斋,替亡人超度忏悔。徐煜等各大家族的小一辈,也不时出城过来请安,祭墓。

    不经意间,朱家的遭遇令靖难功臣家变得空前团结,也只有血淋淋的教训才会令人为之警醒,也让许多人明白过来。若是自家真的坏了事,最不可靠的竟是一干亲戚和下人,反而世交亲族则是最可信赖的。

    原因简单,有德高望重的徐家张家主持公道。再说勋贵家谁不要脸面?委实干不出火中取栗、趁火打劫的恶心事来,这一点很多亲戚就不同了,再说远亲不如近邻,因此各家相互之间的走动更加频繁了。

    城里。路生这些天暗中查访,最近归家有一个奶妈子因偷了两个银首饰,被撵了出来。他找上了门。

    得了好处的奶妈告诉了他,原来有名的马回子替归不荣经手,请了一个浙江人,丁忧的廪生。廪生就是监生的地方版本,隶属于州府县的公费学生,名额不多,大多是生员即秀才的身份。

    刚进府学的秀才称为附生,经过每年岁考,成绩优异者,才可以升为增生或廪生,所以廪生是地方成绩最好的生员,再往上一级就是一省推荐的代表贡生了。每次科举,哪个省的贡生考中进士的多,或是考中三甲,一举成名天下知,自然哪个省最有面子,所以待遇丰厚。

    不但国家每个月会发给廪膳,零花钱以补助生活,地方也有各种名义的资助,相当于后世五花八门的助学金奖学金以及政府补贴。

    朝廷规定,府学四十人的名额,洲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这方面明朝的制度已经非常完善,满清基本沿袭明朝。基本上童生以上都饿不死,每个秀才都能领到一份钱粮,饿死的也不会是读书人,偶尔有做大死的除外。

    廪生拥有地方最高一级的名誉和物质奖励,彰显其不俗的社会地位,刺激天下学子废寝忘食的努力学习,报效国家。是以不分贫穷富贵,只要学习好就能获得,但必须保证身家清白,比如冒名顶替者一经发现,处罚非常严厉。

    归不荣找丁忧在家的廪生替他考试,不算稀奇,现代不也有名校高材生代考高考嘛,许了人家一千两银子,搁在现代十几万,总有人会为了银钱而不计后果。

    不过归不荣哪有钱?预先要支付了润笔一百两,他东拼西凑了四十两,至今依然分文未付。经手的马回子又从中抽了十两,故此人家廪生辛苦一趟仅仅到手三十两银子,白白帮他考中了一个举人。

    廪生天天跑到马回子家吵闹,连大门都给打破了,归不荣躲在家里不敢露面,如今闹得外头已经有了些风声。

    路生从奶妈口中打听的清清楚楚,传闻两下一印证,错不了。如此葛老六叫他去找归不荣借一千两银子。

    不想归不荣不为所动,自持举人护身,还当面吐了路生一脸吐沫。

    路生气得大叫大嚷威胁要说出去,气急败坏的归不荣脑袋一热扑了上去,两个人打了一架,路生见这家伙讹诈不动,扬言回去就要告他。

    当晚马回子通知了那廪生,二人星夜逃走,葛老六也帮路生写了一张呈子,递进了刑部。

    其实冒名顶替等科举舞弊的案子,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谁让这关乎到名利富贵?再严厉完善的制度,也阻止不了投机取巧者。

    每次出现此种事,那些落第的学子们都会万分愤怒,涉及到切身利益,整整三年时光,谁管你什么官方解释?反正再清廉的时代,这都是你朝廷的错。

    当然文官身为唯一的执政儒家党,无法推脱,面对群起指责也只能认了。

    总之此案一出,不知有多少学子聚在一起,鸣鼓攻击,当街游行,在衙门前绝食抗议,大肆抨击朝廷**黑暗,凡此种种,闹得不亦乐乎。(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幸与不幸

    学子们群起抗议,各大报社纷纷推澜助波,不怕事大的各种相关报道连篇累牍,大有不把科场舞弊案捅破天不罢休的气势。

    问题是谁理你?宣德皇帝朱瞻基算是明君,懂得此案一码归一码,不能一概而论。再说这是冒名秀才考举人,不是冒充举人考进士,归罪不到杨士奇等一干主考官的头上。

    朝廷的意见是一查到底,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没必要大肆株连。何况内阁大臣皆是难得好官,谁也没想过趁机清除异己。

    朝廷上下一心,秉公执法,故此学子们爱怎么闹随便,倒要看看能否闹出个花来试试?

    归不荣被三司会审,他不敢狡赖,一五一十的招了。官员据实禀奏,皇帝下旨,吏部下命革去归不荣的功名,监押起来,等拿到代抢之人,再行定案。

    闹来闹去的学子们见朝廷不为所动,兼且此案简单明了,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文武百官将归不荣的事看成了一桩大笑话,有喜欢戏谑的老文吏据此写了四六文的文章,刊登在了报纸上,如此人人都知道归不荣是个衣冠禽兽。

    家人买回报纸,徐灏看了半天,“家本书香,父曾攀桂;心耽铜臭,性愛游花。浪迹都门,骗人弱息;缩头陋巷,拥彼婬-娼。

    恣挑达于风月场中,攫钱财于鸳鸯被底。臀有肤而尽堪凿空,面无皮而岂解包羞?贪酒食之欢娱,畅烟花之撩乱。交游假托,后-庭里玉树常埋;廉耻全无,前溪边秋砧又捣。

    既在泥涂以含垢,岂堪月窟以探香。借曰兔本前生,竟忘鳖为同气;一味狐能工媚,亦由虫自可怜。

    吴大傻破屋无存。尚须还债;马二回大门亦坏,遑问谢仪?效张冠而李戴,回天力于人工。夫槍替虽已鳞潜,而索贿尚多雀噪。

    皂隶岂知颠倒,乱吵街坊;诸生尽讦阴私,报社唯恐不乱,纷呈词牍。是宜先除巾服,消断袖之余妍;重挞鞭挝,起引锥之隐痛。照例充军烟瘴,俟全案之齐拘。

    大书以示衣冠。泄众人之公忿。此谳!”

    看完后徐灏大笑道:“好嘛,所有人都被他骂遍了,文人可恶就是可恶在这里。这文字妙笔生花,却又臭不可闻。”

    坐在一边的祝颢笑道:“这就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若没有那皂隶一闹,又有谁人知道?此等污秽东西还是个孝廉,真侮辱了我等读书人。”

    徐珵后悔被好友抢了先,赶紧挖空心思的说道:“难为了考场。你觉得有漏网者,其实冤枉者也不少。前日听府里的金先生说起往事,他当初来金陵时以教人画画为生,先生是位名士。性情磊落,大雅不群。因初到京城寄居在某显宦家,年轻时失于检束下人,书童与主人家的内眷有了私。竟将相如文君之事疑到先生身上,因此撵人。这也罢了,不意这位官员明于责人。昧于责己,为此怀恨在心,后来科举时借题发挥,将先生另案报复,还带累了几位名士一并惨遭斥革,你说冤枉不冤枉?”

    徐灏微微点头,金先生就是金菊的父亲,当时他远在外地不知情,就算知情也不会管。

    后来落魄的金先生化名前来投靠,从普通的账房先生干起,久而久之人人都说金先生不是凡人,不但言辞文雅,什么事都做得好,很快升为了账房管事。

    过节时徐灏请大家吃酒,喝醉的金先生吐露出往事,这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段憾事,可惜已经时过境迁了,金先生本人也早熄了做官的心思。

    徐灏遂拜他为徐府门客,薪俸提高十倍,如今一家子住在徐府外围的大宅院里,衣食无忧。

    盛先生说道:“此等事不足为奇。哪朝哪代没有被官员报复的名士?至今名声无损。所以金先生虽经斥革,士林依然敬仰如故,而归不荣此种行为,称得上是遗臭万年,按理说今后也不会有了。”

    祝颢说道:“难说,你看现如今生意人家的儿子,官员的内亲,难道也算身家清白吗?不过有幸与不幸罢了。”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嘛。”徐灏微微皱眉,这话他当然不爱听了,可也知道读书人永远会对此表示不满。

    事实上徐灏也越来越倾向于压制商贾,来自后世的很多观点,别说在古代是公认不对的,哪怕放在现代也一样不正确。

    古代早已明确政商必须分离,因为政商合流的危害太大,春秋吕不韦就是证明。在后世,跨国企业等大财阀对各国政府的渗入是无孔不入的,商人天生追逐利润,为了利润什么干不出来?管你国家破败,生灵涂炭。

    当然谁都知道这里头太复杂了,凡事又没有绝对,爱国商人一样比比皆是,既然徐灏提倡重商主义,此乃必然的大势,他不可能走回头路,学习太祖皇帝严厉限制商人从政。

    在明朝,儒家子弟绝对可以制衡任何政治力量,话说徐灏也越来越尊敬儒学了。以前不懂,所以对传统文化带有偏见,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越是深入学习四书五经等传统文化,越是对历代先贤产生出高山止仰般的崇拜。

    任何方面做人做事的至理,先贤都提出过名言忠告,不能不令人为之叹服。而中华民族能作为唯一存世至今的古老文明,绝非侥幸。没有无数先人留给后人的思想根基、哲学体系以及无与伦比的灿烂文化,譬如汉民族的核心价值观“忠孝节义”,汉人早不知被彻底灭种的多少次了。

    历史上哪怕汉人被屠杀的支离破碎,五胡乱华时期,面对着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灭国灭种的大危机,我们依然可以强韧复苏,击败并同化异族,多少个民族曾经征服过来反被汉文明征服?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可怕!

    历史也因此已经证明,没有任何国家和种族,可以彻底灭亡中华民族。我们会倒下,会被打败,我们决不认输,我们也一定会重新站起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会以德报怨,因为任何伟大的民族都会宽恕,我们的胸襟跟我们的国土一样广大,君不见多少异族早已成为了汉人。最终我们无分彼此。

    与此同时,在尼姑庵里的朱家姐妹一心要剃发出家,徐煜怎么劝也没用,还是萧氏当场发怒,二女才老实了。

    萧氏知道不能任由姐妹俩在城外,一旦剃了发可就无可挽回,于是板着脸说道:“上轿。”

    一等姐妹俩不情不愿的上了车,徐家人飞也似的把人拉了回来。

    徐家组织了庞大的心理辅导团,轰炸似的对二女进行劝慰。好说歹说要让她俩回心转意。

    萧氏说道:“你们两个孩子好好的生活,这就是孝!你们老太太曾交代过我,你们年纪轻轻,今后要嫁人生儿育女。还得照顾你们幼弟长大成人,不许教我对不起你们祖母。”

    这时候沐凝雪抱着朱仪过来,姐妹俩泪眼婆娑的望着襁褓中的弟弟,总算不坚持了。

    回到一粟园。徐煜又诚诚恳恳的劝了一次,朱明之沐兰香等姐妹也来劝慰,其中石琐琴引出许多典故。大家伙齐心协力,令姐妹俩安心住了下来。

    无需徐灏交代,不消说由沐凝雪亲自抚养朱仪;萧氏交代朱家姐妹日常起居用度和徐家姑娘一视同仁,不能高了可也不能低了,高了好像来者是客,低了又好像寄人篱下似的。

    朱魁也住了进来,徐庆堂将他送进东府书馆,请陆师爷等先生好生教导。这方面徐灏存了私心,他是一定要让朱仪将来继承朱家家业的,没的朱魁起了别的心思,谋夺爵位,所以交给了三叔徐增福管教。

    这一天,徐润要打探琴言的消息,从夏师爷的口中,得知出了楚楚的事后,沐凝雪和袁氏下令整顿自家内宅,像琴言这种可有可无的丫鬟都被送到了介寿堂,正好朱家姐妹和客居的石琐琴等姑娘缺少丫头服侍,于是琴言被派到了一粟园。

    尽管徐煁强烈抗议,奈何生母芷晴担心琴言与徐润或他人藕断丝连,不干不净,执意把人送走。

    徐润找徐煜相对容易,也放得开。放了学,他故意等徐煜走出来,果然徐煜问道:“你回家还是去哪里?”

    “我倒是想散散心,可没地方去呀。”徐润笑道。

    “那何不到我那里谈谈?咱们很久没聚了。”徐煜笑着邀请。

    “也好,反正回去尚早。”徐润欣然上了徐煜的车。

    进了内宅下了车,徐煜领他进了一粟园,到了绿云深处的书房。

    徐润一进屋便闻到芳香扑鼻,室内打扫的不染点尘,有两盆水仙花开得正好。书桌上摆着一个古铜瓶,斜插一枝碧绿天竹,那边还有两盆唐花,两盆白牡丹。

    墙壁上挂的字画,全是前人真迹,绝无一幅世俗之作。徐润羡慕的四下看着,一个小地罩内,左边挂了一个横幅,是徐煜自己画的倚竹图小照,右边挂着四幅小屏,是教大家画画的金师爷的四季花卉。

    徐润欣赏了一会儿,不禁一叹,说道:“那天祝兄说天下事有幸有不幸,你看金先生此等名士,竟遭此劫,天之妒才果如是耶!”

    扭头对徐煜说道:“我听人说,你之待金公如长辈,金公也待你如晚辈,真是难得。你瞧这梅花画的何等潇洒自然,节同松柏。”

    徐煜笑道:“叔叔今日怎么如此客套?奇怪。”

    “是么。”徐润脸不禁一红,叹道:“不觉日子过得这么快,转眼间又是冬天,真是流年如水。”

    “是呀是呀。”徐煜有些无语,便顺着他说道:“听说叔叔一过年就要恭喜了,可请我们吃喜酒么?”

    徐润愣了下,皱眉说道:“还没有定,得等我爹他老人家回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不正经

    徐煜请徐润煮茶吃,自个搬来一只古铜茶炉,摆弄茶具洗洗刷刷的,徐润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不如把秋水堂的素兰叫来,她十分善谈。”

    “素兰?”徐煜想了想说道:“也好。”

    半个时辰后,素兰急匆匆的赶来,隔着老远就笑道:“呦!今日二爷如此之雅,一定是雅人来了,但添了我这俗人,不是把雅事闹俗了么?”

    徐煜笑道:“你何尝不是雅人?快来坐下。”

    “大俗人罢了。”精心打扮过的素兰款款走到近前,好奇打量着古色古香的三足鼎,赞道:“见了这一副茶具,已令人清心解渴。”

    “果然是雅人,请坐。”徐煜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谢谢。”素兰姿态洒脱的席地而坐,徐煜表示满意,二人说了几句话。忽然素兰对徐润说道:“近来何以足不出户,可曾见过她么?”

    “没有。”徐润顿时一脸怅然若失,“她如何能出来?也不知安身立命又在哪一处了。”

    素兰说道:“哪里不能安身立命?再说她之为人,岂肯长受委屈?”

    “你们说的谁?”徐煜问道。

    素兰解释道:“说的是我一位妹妹,进了府,先前在三少爷身边。”

    “在三弟那边?”徐煜扇了扇面前的水蒸气,说道:“三弟虽说不是十分体贴人的,可也不会糟践人。说实话比在我们身边要清闲的多,也自在的多。”

    “我看未必。”徐润叹道:“据我所知煁儿那里是步步不离规矩的,像琴言这样生性闲散冷淡的人自是不便。就是上一次,我看琴言出来伺候,也很是勉强,没有办法就是了。”

    素兰轻声道:“谁说不是呢,如今见了我们也是生生的,我觉得她心上总是忧郁不开的样子。”

    徐煜不知道琴言已经进了一粟园。人家是弟弟的人,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叹了一声。

    此刻水已经烧开了,他取出了一个玉茶缸,配了四种名茶,亲手泡好,又把洗干净的十二只紫砂茶杯摆好,每人四盏。

    “要你亲手自制,受累了。”徐润说完给素兰使个了眼色。

    徐煜说道:“你们尝尝味道可好么?”

    素兰拿起一盏吹了吹,尝了一口。赞道:“清香满口,沁入心脾,真是好茶。”转而对徐润说道:“近日你可见过夏师爷么?”

    “也有两个月不见了。”徐润皱起了眉,“我本来想找他,谁知他出了城。”

    徐煜笑道:“你错了,就算夏师爷在家,他知道你必是求他安排琴言出来,所以躲了出去。”

    “哦。”徐润脸色不禁一暗。

    素兰说道:“你们都不晓得夏师爷近日的事吧?”

    “什么事?”徐润问道。

    素兰笑道:“这夏师爷从前恶心过琴言,我心里恨极了他。乃至后来发生的事,为人还不错。我看其人不是恶人,不过有失检点,殊不知他从前会糟蹋人。如今也受人糟蹋起来,并且以后大概也没脸见人了。”

    徐润和徐煜听了后都十分诧异,同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素兰说道:“你们不知他求了三少爷,三少爷又转而求了焜少爷和四老爷。给他谋了个都督府的钱粮师爷么?谁知这还没等风光几天呢,被人家给坑了,因宿娼被坊官拿住送交了刑部。”

    徐润吃了一惊。忙问道:“有这等事?怎么就送了刑部呢?”

    “我也不大懂。”素兰歪着头回忆道:“我也是听张仲雨说的,大概已有二三天了。那一日夏师爷请上司在富三爷家里喝酒,富三爷想起一件事来,出去了。无聊的夏师爷就让小厮去叫了一个姐儿,晚上借小厮的家里过夜。将近二更天,还在屋子里喝酒唱曲,有个巡城官过来查夜,夏师爷见是认识的,且以前同席吃酒听戏过,便放了心,邀请人家入座,官吏不肯,夏师爷就和人家开起了玩笑。谁知官吏变了脸说老夏,今日少来开玩笑,你可知道公事公办么?”

    当时夏师爷浑不在意,嬉笑道:“什么公事私事?你别把个官架子摆在脸上,我是徐府出来的,就是徐三老爷狎妓饮酒也是常有的。赶紧坐下吧!”

    对方冷笑道:“不要说是你,今日我奉命巡夜,就是徐三爷坐在这里,我也要拿他。”

    一挥手,几个兵役上前将链子一扔,套在了夏师爷的脖子上,往外拉着就走,还把小厮和妓女也给锁了。可怜夏珪一身簇新的公服,被他们拴在马屁股上,跟着一路飞跑。

    说到这儿,徐煜说道:“你继续说。”

    素兰继续说道:“当时是带到了巡夜的落脚地,直接审讯。夏师爷的一个下人机灵,从被窝里拽来一个书办,当场讲明一百六十两银子,写了字据找了保人,给开了锁。两边作了一套假供,上写小厮留夏师爷吃饭,适逢小厮出嫁的姐姐回家探望弟弟,没有同桌吃酒,只是男女混杂,现已讯明是实,相应开释云云。”

    徐润纳闷的道:“这也算对付过去了,怎么又惊动了刑部?”

    素兰说道:“听闻是上面的巡城都指挥得知下面人诈脏,私作伪供放人,把这案子报了上去,送了刑部。”

    “这么说夏师爷人在刑部监里了?”徐煜微微摇头,“那他一定会求三弟出面,想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罚俸一年背个处分,也就出来了。”

    素兰说道:“据张仲雨讲,大抵太丢人了,又不是什么大罪,所以夏师爷想瞒着府里。还听人说夏师爷打点了个从九品,若是刑部定了案,那功名只怕没了。”

    徐煜没当回事,倒是徐润念起夏师爷接琴言出府看望他的善举,急道:“这怎么好?我有一个舅舅也在外边胡闹,夏天去嫖,连衣服都被巡检司给剥了,贬官处分闹得很不好看。亲友们都知道了,至今依然抬不起头来。”

    “谁让他顶风作案?”素兰却没什么同情心,“好好的师爷不做,官迷心窍,这样的人做官也是百姓遭殃。”

    徐煜点头道:“素兰说得对,夏师爷竟敢拿我爹来说事,我得马上去警告三弟,若敢出面,看我不把此事告知父亲大人。”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徐润顿时愣住了。埋怨道:“你说这事做什么?这下好了,又见不到琴言了。”

    素兰呵呵一笑:“我正是为了琴言呀!二少爷见我消息灵通,今后自然念着我,我也能时常过来,如此在一粟园寻到琴言还不是轻而易举?”

    徐润顿时恍然,又惊又喜的举起大拇指,赞道:“还是你明白,佩服。”

    他送素兰返回秋水堂,见到几个朋友。很晚了才回到家。到上房给母亲请安,徐夫人的脸色有些不悦,徐润也不敢说什么,呆呆的站在一边。

    徐夫人缓缓开口道:“你父亲有家书回来了。你做的事他都知道,责备我不能教训你。算了,自己看吧。”

    “是。”徐润老老实实的双手接过家信,恭恭敬敬的捧着看了一遍。顿时满脸通红。

    徐夫人宠溺儿子,心里也替他可怜,但面上却冷笑道:“知道害怕了?以后学好也由着你。不学好呢也由你,横竖我不能看着你一辈子。只是你再不学好,你老子回来未必肯依。”

    “孩儿知错了。”徐润神色羞愧,坐也不敢坐,走也不敢走。

    徐夫人也不好安慰,随口问道:“你今日在外头做什么了?”

    徐润说道:“今日在府里和煜儿侄子品茗谈文了。”

    “和徐煜?”徐夫人的脸色好看多了,笑道:“煜哥儿是个好孩子,你别听他们笑话人家没出息,难道在外头花天酒地,赌博嫖宿,结交些狐朋狗友好吗?徐烨像她娘,做人正派文武双全,可也越大越平庸了,反倒是徐煜就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少年时不喜应酬,一味躲在家里和姐妹们厮混,看似满身的脂粉气,可你仔细瞧瞧,他园子里的那些女孩哪个不是才华横溢?哪个不堪为良师益友?这不正和当年的徐灏一模一样嘛?依我说早晚有一天,徐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因为他是徐灏的儿子。”

    徐润没想到母亲会对徐煜有这么高的评价,徐家三兄弟中,近几年徐煜的风评是越来越差了,几乎成了无能金粉公子的代名词。现在仔细想想,呆在家里鬼混何尝不是一种节操呢?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大隐隐于市了。

    “娘,那您觉得徐煁怎么样?”徐润十分好奇,这一年来徐煁突然开始热衷于结交朋友,一改小时候的孤僻性格,最近谁不知道徐三公子的大名?

    不想徐夫人说道:“俗人罢了,最多无非徐汶徐淞一流,中规中矩而已。徐家几代人之中,也只有太老爷和徐灏堪称人中之杰,只希望我儿能考中状元,也让咱这一支显贵。”

    “是。”徐润见母亲高兴,便说道:“夏师爷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告了,如今收在刑部监牢。”

    徐夫人大吃一惊,问道:“这话是谁说的?为了什么事?”

    徐润随口说道:“是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夏师爷的好友张仲雨说的,他也讲得不大明白,好像是押妓饮酒被官员拿去的。”

    徐夫人气得骂道:“下作东西!竟做些不爱脸的事儿。无论怎么说,他也认了我做婶婶,我问你,难道府里就不管他吗?”

    “听说他瞒着府里谋了个从九品,这几个月住在城外,还改姓了李,自称李才,可是人人都知道他是夏珪。”徐润有些想笑,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徐夫人的脸都气红了,敢情联想到了那不成材的娘家弟弟,怒道:“好吗,都是些不争气的混账。你小舅舅也是天天不在家,不知在外头作什么事,想来也未必正经,我又不好说他。夏珪的事,大概他知道底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先喜后悲

    徐润没想到母亲会对夏师爷这么上心,正好今晚在秋水堂遇见了母舅,说道:“舅舅他几个月没见到夏珪了,他们近来很是疏远,没了早先的亲密。”

    徐夫人皱眉道:“那他的事怎么办?其人虽不足惜,但究竟算是自己人,得打听了准信才好,总不能无动于衷。”

    徐润一想也是,便不言语了。当下徐夫人叫婆子去喊管事徐梅进来,交代他去找亲家老爷,请求关照关照夏师爷,哪怕在部里说个情也好。

    “小的这就去。”徐梅应了下来,他这人有名的耳目灵通,早就知道此事了,想了想说道:“夫人,夏师爷的事情不大,但人已经收在刑部监里,连他家的人都不允许进去送饭,不知为何如此严紧?只怕里头有些说道,亲家老爷未必肯帮着说情,或是徐府有人要整治夏师爷,小的说不准。”

    徐夫人惊讶的道:“你竟然知道了?那到底怎么回事?”

    徐梅说道:“昨晚听人说的。”当下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徐夫人听了后沉吟半天,缓缓说道:“虽然如此,我也要尽尽心,你还是到王家走一趟,能不能成事再说吧。”

    “是。”徐梅转身出去了。

    徐夫人转而盯着儿子,冷笑道:“你们都喜欢去秋水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除了喜欢女人,还喜欢相公。哼!这就是找相公的榜样,至少也是争风吃醋闹的。”

    还别说,徐润确实和一个小相公过从甚密,有点不能说的故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这边徐梅去了王家,王老爷听了禀告,冷笑一声:“那个夏珪。我一见他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亏了你们太太认他做子侄,这件事叫我怎么张嘴?算了,你回去给太太请安,就说我也只能委托他人,看夏珪的运气吧。”

    徐梅回来照实说了,徐夫人也没有法子,除非进府去求徐灏夫妇?问题是怎么开口?所以只能听其自然了。

    且说关在牢里的夏师爷倒也神通广大,外有仗义的奚十一帮他四处打点,张仲雨负责谋划。硬是买通了那妓女的家人,又许了小厮和粉姐许多银子,暗中在牢里串通了口供。

    随即夏师爷诬告抓他的小吏请他在小厮家吃酒,叫了小厮媳妇即粉姐来陪酒,席间小吏要管他借银子一千两,夏师爷不答应,因此二人发生了口角,结果小吏预先带着兵役,强行将他们都给锁了。

    私自讲情。勒索银两,写了欠条等事通通成了证据。那粉姐也供出小吏常常到她家饮酒作乐,手里缺钱便威胁他们参与其中,小厮的供述一样。

    夏师爷区区一个未入流。不过是帝王决意扫黄,刑部不敢怠慢而已,实则谁会当回事?

    刑部审了两堂,见彼此口供相符。兼且徐煁受了二哥警告,想不管吧,心里难安。到底偷偷托了人到刑部请求关照,因此刑部一边倒的轻判。将那小吏给革职了,夏珪杖责二十,粉姐按例逐出京畿,小厮释放回家,结了案。

    夏师爷得意洋洋的走出刑部大牢,当成自己有本事官司赢了,直接回到了徐府。

    看门的家人见了他,免不了说些好话。夏师爷满嘴跑火车,得意的道:“我没受一丁点的委屈,那些司官文案都和我交好,司狱又是我的至交,外头也有过命的兄弟,总之一切全仗了朋友。这几日在里面吃得好睡得好,不知三少爷可知道此事么?”

    大家伙纷纷说道:“不知道。”

    “那我进去了,回头请你们喝酒。”

    夏师爷回到自己的住处,不时一波一波的人来看望他,唯独不见徐煁打发人来。

    夏师爷以为他不知道此事,放了心。谁知到了第三日,就见胡升板着脸走了进来,手上捧了一封像是银子的东西,啪的放在了桌上,说道:“这是少爷送你的。”说完转身就走。

    没反应过来的夏师爷刚刚张嘴想说声“谢谢”,人就走远了,他觉得不对劲,疑惑的拆开封儿,里面都是银子,上有一张纸写着:“仪程二百两。”顿时心里一跳,稍加思索明白怎么回事了。

    怅然若失的发了半天呆,夏师爷想等胡升过来说个明白,毕竟大家交情那么好,结果一连两日,别说胡升了,不见有一个人过来,就连平常交情不错的几个师爷也不见了踪影。

    事已至此,夏师爷只好写了一封谢札,求见徐增福说了一堆感激的话。为了面子,说有个官员家有事,要请他过去帮着料理,情面难却,只得暂时过去,最少得等来年开春后再回来。

    徐增福客气几句端茶送客,不甘心的夏师爷又把这个借口送进了内宅,求了一位管事转述,大约半个时辰,管事回来说道:“少爷已经知道了,说夏先生做得很对,不巧少爷今日有事,来不及亲自送你了。”

    心里还存留最后一丝指望的夏珪,听了这话,顿时心如死灰,无精打采的道:“多谢你了,也多谢公子以及诸位老爷,多承照顾了这几年。我今日就要搬出去,不能当面辞谢,请海涵。”

    “没事,我会帮你转告。”管事答应着去了。

    无奈的夏珪只得回家收拾行李,找张寿要了一辆大车,他自己也有一车一马,一家人带着两个小丫头,一个厨娘,车夫是厨娘的男人,当天出了城,找了个客栈暂时落脚,消停了再找住处。

    一粟园。放了学的徐煜第一个先跑到留余春山房,见朱软玉姐妹不在,问丫头人在哪?丫鬟说午后跟着太太出城念经去了。

    徐煜出来又去了惜香轩,沐兰香也不在屋里,小丫头说往月楼台找金姑娘去了。

    眼见天色将晚,徐煜趁着晚霞下了山坡,又走半山游廊往上,到了月楼台。

    月楼台前有个池子,檐下挂上了琉璃串子灯,灯火映照水面的波光,犹如几条金蛇在水里游动似的。

    徐煜走了进去,面水的六扇窗户开着,卷起一带湘帘。兰香和金菊两个人,都穿着单薄的白罗衫儿,趴在外面的栏杆上看水里的影子。

    等徐煜接近了,兰香对着他笑道:“你又逃学出来了?”

    “什么时候了,逃学?”

    徐煜嗤的一笑,走过去挨着兰香也靠在栏杆上,原来水面上出现了月亮的倒影,像是一个玉钩浸在水中,加上依旧碧蓝的天空,隐隐现现的明暗星辰,几点灯的红光影,水面犹如镜子一样的平静,不起一点波澜。

    金菊手里拿着一柄团山,不停的摇啊摇。徐煜伸手要了过来,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因而说道:“也算清脱,省得被墨渍染了,污了眼睛。”

    金菊无语的道:“我正要请你画呢,什么就推得这么干净?”

    两个人脾气不太对路,犹如渐渐长大的史湘云规劝贾宝玉读书上进一样,徐煜也不耐烦金菊的道学气,赶紧还给了她,说道:“我可不敢领教。”

    沐兰香轻轻一笑,徐煜转过头来看着她,那边的金菊也嗤笑一声,闹得徐烨不明白了,问道:“笑什么?”

    金菊笑道:“不告诉他。”是以兰香只是笑而不语。

    徐煜说道:“好妹妹快告诉我,也让我乐乐。”

    “谁是你妹妹,明明我是姐姐的。”沐兰香微微一撇嘴,她性情最是温婉,对徐煜向来又千依百顺,“我不说,你自己照照镜子好了。”

    一头雾水的徐煜跑到屋里,对着镜子一看,原来是紫金冠的绒球上,好像有一点火星,吓得他赶紧抬手去拍,那火星掉了下来漂浮在半空中,是一只萤火虫。

    觉得好玩的徐煜伸手要捉,萤火虫朝外面飞了出去,徐煜追着去抓,萤火虫从窗户顺利脱险,谁知被窗外的金菊随便用扇子一扑,失事的萤火虫正好落在了兰香的肩上。

    徐煜见状叫道:“萤火儿在你身上,小心飞到耳朵里,要吃脑子的。”

    “胡说。”沐兰香低下头,也想伸手去捉,瞬间萤火虫飞了起来,悠悠荡荡的停在半谢的白荷花心儿,一闪一熠的发出亮光。

    徐煜顿时笑道:“这正是,清净世界有几人见呢!”

    兰香笑道:“你的文章也这样就好了。”

    “怎么你也说出这样的迂话来?”徐煜不乐意了,“只有咱这儿那位女学究爱讲,你几何时见古时的美人说过这些俗话?”

    正说呢,忽然听到金菊的笑声,徐煜赶紧作揖道:“好姐姐,你别往心里去,我是放屁呢。”

    金菊搂着兰香,笑问道:“这算什么,难道你是在东府姐夫那里学来的?”

    徐灏听不懂,刚刚过来的石琐琴说道:“看来他和徐姐夫一个样子,怪道人人都说他怕漱芳呢。”

    沐兰香想起煜儿最近在陆漱芳面前规规矩矩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徐煜却心说那是我嫂子,岂能和她言笑无忌?可见她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徐煜生性洒脱,也没往心里去,反而兴致勃勃的道:“这几天咱们难得在一块儿玩,今晚天气好,何不就在这里,请大家都来吃饭,不可辜负了这好秋色。”

    三女都说好,徐煜笑道:“那我写请帖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荷风吹香

    “芳樽久空,秋思殊满,画阁临水,绮窗尽开,月钧倒映,荷风吹香,凭栏小立,飘飘乎欲仙矣。良夜景物,不敢独享,如有愿来共之,月楼台。”

    看着徐煜一挥而就,石琐琴问道:“你这个算散文还是算骈体?”

    “管他呢,通顺就好。”徐煜站起来,“你想看骈体,明儿我专为你作一篇,别吓短了你的脖子。”

    “呸。”石琐琴为之嗤笑。

    沐兰香和金菊将纸笺修饰一番,附上自己的芳名,叫丫鬟一处一处的送去,很快一个个应邀而来,是夜姐妹们吟风弄月,说说笑笑,至晚方散。

    第二天一早,晴烟给徐煜选了一件宝蓝细丝的驼绒长袍,配豆绿春绸灯笼裤,袅烟给戴了白玉冠。

    徐煜穿好后出来直奔马厩,早早等待的花农递过去湘竹银丝洒雪鞭,嚷道:“二爷,今儿别跑太快,一旦摔下来可不是玩的。”

    “不跑那我骑马做什么?”徐煜迅速翻身上马,双脚踏上马磴用力一夹马肚子,手中的皮鞭潇洒一甩,啪!雪白的玉狮子马飞快冲了出去。

    “快追。”花农等人慌忙纷纷上马,追了出来。

    远远跟着扬起尘土的白马一骑当先,好在这条街行人本就不多,又是清早,没几个路人。管事金贵喝道:“少爷要出城,大家快追。”

    这一跑就是足足五六里路,不消说马儿有些疲了,就是人也稍感吃力,于是徐煜渐渐减慢马速。家人们不知情,顺着惯性冲了过去,跑出十几丈远才调转马头,六七匹马横在路上。

    徐煜笑道:“路上人多了,别跑了。摔了自己不好,碰了别人也不好。”

    金贵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问道:“二爷为何来这里?”

    徐煜笑而不语,这里是两丈宽的大道,两旁的杨柳垂着长长的枝条,一阵带着清香的风拂在脸上,哗哗作响的柳枝,每个人都感觉十分凉爽。

    谈笑风生的返回内宅,就见门前停着一辆四轮马车。大嫂涟漪和三嫂陆漱芳下了车,还有姑姑徐翠柳。

    徐翠柳看见了徐煜,笑问道:“一大早又到城外跑马去了?瞧把脸晒的这样红,回头叫你姐妹妹妹看见,又要抱怨半天了。”

    “姑姑你们上哪去了?”徐煜随手将马鞭扔给了花农,过去搀扶徐翠柳,“你们是出去吃早点吗?”

    涟漪笑道:“昨晚你们开诗社,咱娘们斗叶子牌,姑姑赢了钱。我们要她做东呢。”

    “我知道一家蟹黄汤包最是地道,早知道叫你们也去尝尝。”

    徐煜说着话往前走,忽然走在他前面的陆漱芳哎呦一声,回头红着脸似乎要埋怨。倒是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说道:“二弟你看,今天新上身的斗篷,你给人家踩脏了。”

    陆漱芳双手抄起簇新的玫瑰紫斗篷。指着脚后跟的部位。徐煜一看,果然在青丝滚边的地方,被自己无意中踏出一个脚印。

    心里老大过意不去的徐煜连忙蹲下身子。抬手要给他嫂子拍灰,不料陆漱芳轻盈的一扭身子,往前闪了一步,轻笑道:“不敢当。”

    徐煜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唐突了,讪讪的站了起来。

    其实徐翠柳和涟漪并不在意,徐煜若不如此才是见了鬼呢,实乃徐煜自己感觉一直客客气气的嫂子今日不同以往,好像笑容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种未出阁姑娘的妩媚。

    自然谁也不知道徐焜依然在隔离中,幸运的是好像未被传染,大概是楚楚没被薛雨感染的原因。但经此一事,陆漱芳对丈夫的观感跌入谷底,本来夫妻间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这下子更差了。

    进了内宅,各房的丫鬟婆子纷纷迎了上前,接过外衣,簇拥着三女往里面走去。

    徐煜打算去书房给父亲请安,徐翠柳一把拉住他,说道:“你来,我有桩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徐煜问道。

    徐翠柳说道:“最近我和你姑奶奶打算出门游玩,你替我去银号取出一笔银子,作为路上的盘缠。”

    徐煜笑道:“何须如此,需要多少钱,侄儿愿意双手孝敬。”

    “你哪有什么钱?”徐翠柳好笑的道:“不是我小瞧你,你整个一粟园的进项,也比不上我们一根汗毛。实话跟你说,不单单是要你帮我取银子,我打算将名下所有产业都交给你打理,你姑奶奶的产业会由你大哥继承,长辈赐不可辞,我们俩没有后代,不给你们哥俩又给谁呢?”

    “谢谢姑姑。”徐煜非常感动。

    “好了,我走了。”徐翠柳对侄儿笑了笑,转身径自去了。

    城外,夏珪在徐府做了几年师爷,拿着徐府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得了不少钱财,加上徐煁赏赐颇多。

    夏珪为了谋都督府的差事花了四百两,谋从九品又花了二千两,缝制公服以及人情打点等一共花了近四千两。

    如今手里还剩下了不到一千两,另有些徐煁送的古董玉器。这次官司赢了,从九品大约有半年的时间下来。

    既然很快就能当官,夏珪便一改以前的朴素,起居用度都变得和从前大不同。在客栈住了几天,嫌档次低又噪杂,租了宏济寺徐珵住的房子,徐珵已返回原籍,夏珪每天手头阔绰,出入高车大马。

    奚十一收到好友辞馆的消息,心里惦记着放心不下,想请他住进自家,约好了张仲雨一同出城。

    宏济寺附近的宅门口,就见几个人堵在门前吵闹。奚十一下了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指着紧闭的大门骂道:“原来他娘的不是徐家人,一天到晚叫我们买这个买那个,茶茶水水生炉子烧炕,哪一样没伺候到?当初你许给咱们一百吊,如今他妈的不认了,三十吊当打发叫花子呢?行!你以为公门中人好欺负,过了河就拆桥。那保佑你今后别在进来,等下一次你再来,大家走着瞧吧。”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奚十一和张仲雨对视一眼,知道是刑部的禁卒。张仲雨说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老夏何至于为了几个钱开罪他们?”

    门外夏家小厮见他们来了,赶紧跑进去通报,很快大门开了,夏珪笑容满面的迎出来。

    奚十一抱拳道:“恭喜!这几天我实在放心不下,如今打算怎么办?要不到我舍下去。过年也有个照应,这里太冷清了。”

    “多谢美意。”夏珪笑道:“我在城外住方便些,有些事情若到城里就不方便了,或许来年再叨扰。”

    三人进了院子,奚十一边走边说道:“开销敷衍得下去吗?”

    “暂住半年而已,尚可敷衍。”夏珪点点头。

    张仲雨忍不住说道:“那也得省俭些,你在徐府受用惯了,如今可别照着葫芦画瓢,没几天便坐吃山空。”

    “自然要节俭。”夏师爷已经尝到了花钱不知节省的苦头。被人堵上门破口大骂,苦恼的道:“计算一番就两个牲口是多余的,然而也省不下来。出门雇车雇轿,一天也得一吊多。算一算费用节省有限。”

    一粟园,徐煜回忆自己一顶墨绿色的帽子,记得不知丢在哪个嫂子屋里。来到徐烨夫妇的园子,进了月亮门。就见涟漪的小丫头怜儿浇完了花,正坐在长廊外的石阶上休息。

    怜儿一抬头看见了他,甜甜笑了;徐煜也冲她点了点头。招了招手,小丫头马上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停住了,一只手在身后搅着衣襟,笑道:“有话就说呗,这个样子干什么?”

    徐煜有种女大十八变的惊艳,一年前的怜儿还是个瘦小枯干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穿了一体身的青布长裙,外套一件四成旧的湖绿小坎肩,脸上抹了些脂粉,梳了一条黑油油的长辫,额头一排柔顺刘海,越发显得小脸白净清秀。

    徐煜笑道:“你今天收拾的很好看,这衣服也很漂亮。”

    “漂亮什么?”怜儿并不领情,“这是三小姐送给我的,是去年时兴的东西,现在都成了老古董了。”

    徐煜说道:“那你还穿?”

    “这不是要做事嘛,我怕弄脏了我的新衣服。”怜儿歪着头问道:“你叫我来,就是为说这个话吗?”

    一时心血来潮的徐煜笑道:“嫂子说要你来伺候我,你没听见吗?”

    “呸!”怜儿马上微微对他啐了一下,转身就跑了。

    “哈哈。”徐煜心情大为愉悦。

    这时候屋里的叶琴问道:“是二弟么?”

    “是我。”

    “为何呆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叶琴走了出来,见怜儿低着头蹲在那里修剪枝叶,耳朵边都红红的,哪还猜不到怎么回事?

    别说富家公子,是个男人也不会放过调戏少女的机会,所以见怪不怪的叶琴微微一笑,而对面的徐煜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上回我把墨绿帽子丢在这里了吗?”

    话音未落,附近的丫头婆子哄然大笑起来。叶琴见这个傻弟弟说楞了话,极为无语,嗔道:“小孩子说话不经脑子,好好的一个哥儿,戴什么绿帽子呀?成心被人笑话。”

    “那是偏见。”徐煜不在意的道:“墨绿色的帽子,现在戴着的人可多呢。”

    这话说得更愣了,女人们越发笑的嘻嘻哈哈。忍无可忍的叶琴故意呕他:“那是世风日下,被戴了绿帽子的人愈多,难道你也要学戴在头上吗?”

    徐煜这方面明显单纯,笑道:“嫂子分明在没岔找岔儿。”

    “你们听听。”叶琴一脸无奈,“明明是他自己说错话了,还说我找岔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少年心思

    “嫂子你就告诉我吧,我还等着要出去呢。”干脆撒娇的徐煜摇着叶琴的衣袖。

    叶琴笑道:“你最近总是丢三落四,要我说得有个小媳妇管着,就好了。”说完冲着蹲着的怜儿,又说道:“我看你对怜儿很好,要不我对太太说一声,让她去伺候你?专门收拾整理衣服鞋袜。”

    “二-奶奶真是的,又来拿我们取笑。”又羞又气的怜儿扔下了剪刀,一溜烟的跑了。

    徐煜不好意思的道:“她也是十四五岁的姑娘了,你这样面对面的开她玩笑,面子上过不去。”

    “害什么臊?先前在一块说笑,这会子知道害臊了。”叶琴轻笑道:“难道她还不愿意吗?”

    徐煜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到底帽子在这里不在这里?”

    叶琴摇头道:“没有,外衣倒是有一件扔在我这里,你别处找吧。”

    “那好吧。”

    徐煜思索着走出来,不知不觉的上了山,就见春妍正在院子里晾晒她自己的衣裳,手里拿着个小竹棍,不时拍打,徐煜问她帽子不见了。

    春妍指着挂在竹竿上墨绿色的上衣,说道:“是和这个颜色一样的吗?”

    “是啊。”徐煜忙问道:“你看见了么?”

    “难怪二-奶奶说你丢三落四,这记性真不好了。”春妍摇摇头,“不是那天你在我们这吃饭,你叫我把帽子收起来的吗?”

    “哦,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徐煜恍然大悟,叫道:“被明之姐姐拿了去,她放在什么地方?你一定知道。”

    “她能放在哪里呢?一个爷们的帽子。”春妍也对这位爷感到无语,“我知道是你在外头自己买的。怕忘记了,巴巴的收起来,晚上送到你屋子里去了。”

    徐煜惊讶的道:“是真的吗?那为何都说没看见?”

    春妍好笑的道:“也不瞧瞧你买的帽子什么颜色?谁肯拿出来招惹晦气?真是的。”

    “那你总得给我个下落吧?”徐煜也笑了出来,“好歹让我送给人,免得白花了钱。”

    “谁稀罕要啊?”春妍面带嘲讽,说道:“就是在你浴池里左转第二个衣橱,第四个帽架子上。”

    “果然你都清楚。”徐煜顿时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干脆劳驾你陪我过去拿,要不咱俩一起游个泳?”

    这方面春妍可不是怜儿等面薄的,当下笑吟吟的瞅着他。忽然用手上的小棍子,在徐煜的身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现在一张嘴就乱七八糟,什么话都喜欢瞎说,懒得理你。”

    “我没说什么呀?”徐煜笑呵呵的上前一步,要捉住她的手腕,抢她手上的棍子。

    “你敢。”春妍往后一缩,快步跑到了附近的大树后,见徐煜追了上来。她扬眉说道:“别闹了!大白天叫人家看了笑话。”

    “我不管。”绕着圈子的徐煜见逮不到她,不甘心的绕过篱笆跑过来。春妍动作敏捷的提起裙角,脚步轻盈的跑到了长廊上,遥遥对着他笑话道:“你来呀。你来呀!”

    “别叫我抓住你。”徐煜气得追了过去。

    不紧不慢的春妍朝他做了个鬼脸,她身后是个过堂门,往后一跳,瞬间把门给关上了。然后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远去。

    没奈何的徐煜摇头一笑,转身返回了绿云深处,在浴池一侧的储藏间寻到了帽子。拿着去了书房。

    书房里,大哥徐烨正和二位先生吃茶说话,见徐煜进来,二位先生站起问好。

    徐煜随手把帽子给了连儿,问道:“在聊什么?”

    陆漱芳的父亲陆先生开口道:“大爷说打算下次科举去试试身手,我们说何必多此一举?二爷您说呢?”

    没等徐煜说话,徐烨笑道:“我是丢不下这个念头,想下场进去混混。”

    金师爷说道:“像大少爷这样的高官,还争这一点的功名做什么?”

    “诸位先生不知道。”徐烨指着弟弟,“咱们这样的世袭子弟,最教人瞧不起,人人都说是靠着祖辈父辈的余萌,凭你满腹经纶胸有韬略,也没个人信得过。那些文官只相信正途出身的同路人,所以我干脆打科举上来,谁稀罕什么举子进士,无非假如能够侥幸,向圣上讨一个御史,到时我就把那些只知科举的糊涂官,通通参一个干净,心里才舒服。”

    陆先生和金先生都大笑起来,徐煜陪着笑了几声,他对此不感兴趣,但能猜到必定是大哥在官场上受了气,是以回来发发牢骚。

    这时候徐烨起身对金师爷说道:“咱们去里面谈谈。”

    当下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徐烨说道:“不为别的,今儿想替先生说一桩婚事。”

    金先生欣然道:“敢是替小女说亲么?那好极了,我正为小女年纪大了踌躇的很。请问是哪家的公子?也或是府里的?”

    金先生一脸期待,徐烨笑道:“也算是咱们府里的,若说对方的才貌,没得挑,此人的言谈举止,也是先生素来称许的。”

    顿时金先生眼睛一亮,低声问道:“难道是二少爷?”

    徐烨笑道:“不是。”

    “哦。”金先生也知道自己太不切实际,随即反应过来,拍手说道:“是了,是不是陆师爷?”

    徐烨笑着点点头,问道:“如何?”

    “好极,好极。”金先生一口答应下来,欣然说道:“陆时那孩子不错,咱们两家结的是书香亲,我这就回去和贱内讲明白了。明儿就请大爷去做个媒人,保个吉。”

    “恭敬不如从命。”徐烨很高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所以陆家太太托我,当场我一力承担下来。既然这样,秦先生那边,我无需走一趟了。”

    金先生问道:“剑秋的闺女也没有许人吧?我有一门好人家,可以给他说说媒。对了。石兄的闺女也待字闺中。”

    徐烨问道:“是谁?”

    金先生笑道:“就是二少爷的朋友徐珵,那可是新贵举子,无论才华相貌皆无可挑剔,家世也不错。”

    “好是好。”徐烨笑着摇头:“可惜人家早已有了未过门的妻子。”忽然他拍了下脑门,连连说道:“我忘了,另一个祝颢可不是现成人选?”

    金先生忙问道:“祝维清还没有对亲么?”

    “没有。”徐烨说道:“我将秦家这门亲说给他,你看如何?”

    “天作之合。”金先生摸着胡子大笑。

    不想外头的徐煜都听见了,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起身对陆先生告辞,一路跑到了清梦轩。踏过门槛。朱明之一个人在坐着写字,徐煜哇的一下哭了。

    吃了一惊的朱明之急忙问道:“怎么了?”

    徐煜委屈的道:“好好的两个姐姐妹妹,大家才熟悉了些,我心里开心,想我一介凡夫俗子何幸,能有这样的姐姐妹妹相伴?偏偏他看不过眼,一个一个的想送到人家去了。”

    毕竟徐煜不是贾宝玉穿越,素常很少哭泣,此刻悲悲切切的流出眼泪。闹得朱明之顿时慌了手脚,想安慰,奈何这个“他”指的是谁?因而问道:“你别伤心,他是谁呢?”

    “还能有谁。”徐煜气呼呼的道:“是大哥。他把金菊姐姐说给了陆家,又把素秋姐姐说给了祝颢,看那意思大概琐琴姐姐也要嫁出去。照他这样一股脑的送了三个,赶明非把我的妹妹们都送光了不可。万一连兰香和你也送了人,我岂不成了天字号的孤家寡人?一个人孤孤单单,行尸走肉般的枯萎过日子。”

    说着又哭了起来。朱明之赶紧用自己的丝巾替他擦拭泪水,劝道:“你又疯了,女儿家哪有一辈子伴着你不嫁人的道理?”

    徐煜怒道:“那两位嫂嫂怎么一辈子伴着大哥不嫁出去呢?”

    “赫赫!”朱明之为之莞尔,好笑的道:“瞧又呆了不是?二位嫂子是嫁给了你大哥,所以不嫁出去。像蕴玉她们三人,也和你好不了一辈子,总归也得一个一个的散去。可见正如红楼梦中,自己家的姐姐妹妹还保不住呢,何况是人家的?由得了你做主吗?近的不说,你那么些姑姑当年何尝不和你爹好?以舅舅说一不二的脾气,一样不是大多嫁了外人?”

    徐煜呆住了,犹如兜头浇了一勺冰水。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往往下意识的不愿深想,尤其这二年快乐的无忧无虑,被女孩环绕,甚至给了他一种错觉,大家会永远这么快乐的在一起。

    说到底,也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黄金年龄。

    突然徐煜一把扯住朱明之的衣袖,叫道:“那你呢?”

    朱明之立时红了脸,可是一想到自己至今没有着落,情不自禁的泪水瑟瑟掉落下来,无声的摇摇头,更无一语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徐煜也搞不清楚长辈的意思,除了指腹为婚的兰香外,他自然绝对不舍得眼前之人嫁给他人,遂死死攥着朱明之的双手。

    朱明之急忙说道:“你又疯了,快松手呀。”

    徐煜听话的放了手,不等朱明之松口气,他一头倒在了她怀里。

    一瞬间,朱明之彻底石化了,二人从小到大还从未如此亲近过,一颗心也随之融化,咬着朱唇任由对方在怀里拱来拱去。

    最**的部位和那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如果这时候她大喊一声,哭着跑到舅舅面前告状,大抵木已成舟,徐家无论如何非得给皇家一个满意交代。

    好不容易,羞红了脸的朱明之明整个人艳不可方物的将轻薄子扶了起来,而徐煜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像天经地义,反而不满大叫:“好好,你们一个一个的嫁走吧,叫我一个人哭死!哭死了拉倒,我的灵魂会化成千百个我来,一个一个的跟着你们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木头人

    噗嗤!朱明之忍不住笑了,心说人家已经被你占了大便宜,再也不敢自诩什么冰清玉洁。想着想着她不禁越想越生气,好好的清白之身就这么失去了?

    大凡沉浸在爱情游戏中的少女心思多变,难以预测,大有我喜欢你不假,可你强迫就不行,反正主动权必须操之我手的霸道心态,也或许期盼男人能强势主动欺负自己的小受之心,即大喊“不要啊不要啊”的也就从了,美美的失了身,事后心上人因愧疚而多半加倍恩爱,何尝不是战略上的主动呢?

    朱明之板起脸来,说道:“你说话越发不着调了,你叫我嫁人,请问你叫我嫁谁去?”

    晕晕乎乎的徐煜没理解过来,傻傻说道:“姐姐,你叫我叫你嫁谁去呢?”

    “你?”朱明之可谓被个木头人气得七窍生烟,暗骂这人怎么这么傻啊?你拱了我的胸,竟问出此种没良心的话?

    偏偏打死她也不会说得太明白露骨,倒是得赶紧彰显自己的义正言辞,于是乎,朱明之恼羞成怒的道:“你这话又越发疯魔了。好,我现在问问太太去,这话是你敢对我讲的吗?”

    徐煜眼见她真动了气,忙说道:“好姐姐,你又生我的气了,我就怕你生气,气坏了我还和谁好?还有谁和我好呢?”

    “罢,罢,罢!”一声叹息的朱明之简直无语了,袭来深深了无力感,显然这个“好”字的含意极为单纯,明明如此聪慧灵逸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比猪还笨呢?唯可安慰的是他依然有一颗赤子之心,并没有上升到复杂的男女之情上头。

    朱明之心里多少有些开心,身为公主,受到传统教育,也出于正统汉族少女的自尊自爱。绝无私下苟且的念头,对待朦胧私情也十分排斥。若不是无力抗拒加上长辈们的意思,朱明之绝对不会在徐府住这么久。

    她的心理说穿了,就是在掩耳盗铃,总归是希望先由长辈们发了话后,再和徐煜间水到渠成,真要是双方互相承认对彼此的情意,大概第二天朱明之就会躲回宫了,毕竟没有几个人会不在乎他人的议论。

    问题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徐煜分明三番四次吐露过心意。他到底要干什么?

    朱明之呆呆的看着他,又是一声叹息,到底是自己的心思太不纯洁,还是这坏家伙一味扮猪吃虎在试探自己呢?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视,渐渐各自的目光开始发生了变化,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笑声,又传来春妍有些无奈的声音:“素秋小姐,你们打哪来的?怎么也不点个灯?吓死人了。”

    屋里的朱明之慌忙抬手要抹去徐煜的泪痕,说道:“不好。她们来了。”

    “嗯。”徐煜也急忙抬起了手,彼此手指恰好碰到了一起,瞬间过电似的各自一震。

    “哎呀。”朱明之情不自禁的发出令自己倍感耻辱的呻-吟,红着脸回眸狠狠一瞪。走了出去,见是秦素秋和金菊、徐韵宁三人。

    进了屋的韵宁瞅了眼二哥,走过去笑道:“为何哭了?”

    徐煜笑着掩饰道:“没哭,眼睛疼呢。”

    “眼圈都擦肿了。还说不哭?好好的又恼什么?”韵宁好似姐姐一样,叉着腰打抱不平,“都是明之姐姐不好。快别生气了。”

    朱明之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谁和他恼了?他自己爱哭鬼,我怎么劝也不听。”

    秦素秋瞧瞧神色赫然的徐煜,又看了看故作没事人似的朱明之,大感有趣,会意笑问道:“你不和他恼,他怎么会落泪呢?”

    朱明之扭过头去,说道:“谁知道呢。”

    这时候金菊笑道:“我常听她们说,你们两个打前年起,一年三百六十日,总是哭的日子多,笑的日子少,究竟谁也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伤心处,谁为谁而哭。”

    “还说呢。”朱明之找到了借口,说道:“他就是为你来哭的。”

    “呸!”金菊顿时啐了一口。朱明之扬眉道:“不信?你问问他去。”

    “真的?”金菊很是疑惑,还真走过去询问,谁知徐煜冷冷的回道:“我为谁哭?谁为我哭?谁知道我为了谁?我哭老天,就不该生我这个人,还生了我这颗心。”

    没头没脑的话令金菊一怔,若有所思的笑道:“你不要你的心,呕出来给我好了。”

    “给你做什么?”徐煜好奇了。

    徐韵宁娇笑道:“她是要转送给明之姐姐呢。”

    “我的心为什么要给她?”徐煜的声音又冷了,大抵他今天一根筋到底,愣是没体会出人家的绵绵情意,陷入了失恋般的自哀自苦当中不可自拔,长叹道:“你们不明白,我这颗心不是好东西,人拿去了,好像喝了一杯最苦最苦的酒,势必和我一样的苦恼,我不能害了人。干脆我吐出来,拿煤炭烧成灰,不行,烧了灰还有痕迹,得扔在大海洋里飘走,给那些鱼儿虾子吃了岂不干净?还有我这个人,从此空空洞洞没了一点儿苦恼,也没了半点心事。”

    其她人自然听得匪夷所思,不太理解为何说出这番傻话,唯有朱明之明白又不明白。

    韵宁嗤笑道:“那你这个心叫鱼吃进肚子里,鱼儿千万别也想你一样的整日对着虾子哭。”

    秦素秋和金菊顿时笑了起来,闹得朱明之笑骂道:“最好那鱼对你这丫头哭去。”

    就连徐煜被她们一搅合,也忍不住笑了。韵宁说道:“我不和你说,我还要问他呢。”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对着哥哥,“不行,你不能害了鱼儿。”

    徐煜说道:“那我不管。”

    韵宁叫道:“那是你的心,你怎么能不管它?”

    徐煜想了想说道:“我因为不要了这颗心,才化成了灰,漂到海里,被鱼儿吃了去,我怎么管?”

    “也是。”韵宁眼珠一转。问道:“那你没了心,还能活吗?”

    “死也有限。”徐煜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为什么?好,算你死的有限,成了一个傻子。”韵宁感觉不可理喻,心说没了心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又问道:“那你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徐煜激动了起来,“趁你们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我恨不得因此死了。”说着他神色悠悠,“你们大家哭我的泪水,都流在棺材里,盛满了。把我这身子放下去一浸,我会和泥人一样,浸酥了,连骨头都不剩,泪水和我的人融在一起,再倒在河里化成了水,给你们煎了开水,吃下肚去,可不值得么?”

    韵宁等人都听呆了。人人一脸的匪夷所思。徐韵宁多少能懂得哥哥的心意,毕竟她也不愿兄弟姐妹分开。倒是金菊和秦素秋不大理解,毕竟认识才不久,金菊噗嗤一笑。“吃在肚子里不打紧,回头把你?”

    下面的话不雅,金菊笑的说不下去了。朱明之见状笑骂道:“你们今儿一个个都要疯了,让你们胡说八道。我不爱听,都给我滚出去。”

    “你爱听的话,我多着呢?我来讲给你听哈。”

    就见韵宁神色戏谑。学着平日徐煜的模样,扭股糖似的跑过去粘在朱明之身边,使劲扭着自己的身子,哀求道:“好姐姐,好姐姐!我和你好,你不要恼我了嘛!”

    满屋子哄堂大笑,朱明之急忙一手推开她,嗔道:“呕死人了,我随你们恶心人好了,我走。”

    说着就要离开,结果被韵宁一把给抱住了,伸手挠她的痒,秦素秋也过来帮忙拉着不许走。朱明之最怕痒痒,笑的身子软软坐下,连呼饶命。

    大家嘻嘻哈哈正闹着,外面的海棠进来说道:“花农催促二爷上晚学去。”

    韵宁说道:“催命鬼到了,快去吧。”

    “唉!”徐煜想说不去了,怕朱明之生气,又担心金菊秦素秋笑话,十分舍不得,当下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徐煜换上了徐灏一时的心血来潮,琢磨出来的西服三件套,因新式军装的缘故,家里人倒也没觉得稀奇。不过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合适的人身上,那效果绝对不会一样。

    此时此刻,介寿堂一屋子的女孩都被镇住了,徐煜穿上笔挺合身的西服,岂是少年贵气可以形容的?用玉树临风来形容也不为过,实事求是的说,传统汉服对男性的加成效果并不大。

    当然,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西服了,可以叫做中式礼服,徐灏也因此成为中式礼服的开山鼻祖。

    哪怕是徐煜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比徐灏青出于蓝的俊俏,母亲所赋予他的一对勾魂眼儿,一只手插在了裤兜里,呆呆的看着惊喜连连的祖母。

    用此刻一屋子女孩们的心里话说,“要不要这么迷死人啊?”尤其最近的徐煜又是一副胸无大志,甚至有点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派头,活脱脱的金粉佳公子,脸上一丝天生的放荡笑意,真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站在一边的芷晴心里叹息,不怪家里上上下下都宠煜儿,这种讨人喜欢的样儿是自己儿子万万比不上的,连自己都想捏一捏他的脸蛋呢。

    徐煁的相貌一样不错,不过五官相对硬朗些,兼且脾气古怪不合群,给人略阴沉的观感。

    芷晴有种感觉,自己好像不应该叫儿子从文,想想义子徐烬每次回京的时候,那一身刚硬肃穆的超拔军人气质,带给徐家女人们的冲击并不亚于此刻的徐煜,还犹有过之,是否该让儿子代替煜儿去辽东学武呢?

    乾清宫,宣德皇帝静静听着大臣们的意见,几位阁臣的争论特别激烈,金幼孜主张取消海外领土,将军队百姓迁回中土,理由是徒耗钱粮,朝廷的控制鞭长莫及,并且在汉王洲、永乐洲已经出现了汉人率领土人叛乱,试图自立为王,或土人攻击汉人定居点的暴乱。

    尽管大臣们争议激烈,徐灏和张辅也只是静静听着,几乎不插话。

    对徐灏而言早已无所谓了,指望大明的‘仁义之师’走西方殖民列强那灭绝人性的历史手段,貌似不怎么行得通,只要朝廷不和历史上的明朝一样全面禁海,烧毁海船制造图等等就行。

    提前一百年发现了未知大陆,也出现了火器等科学知识,随着即将到来的人口爆炸性增长,与其指望朝廷,还不如指望资本的力量和汉人求生的念头以及自身的野心。

    此外明朝的势力范围没能触及到亚欧大陆交界的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帝国还是会强势崛起,逐渐阻断中国和欧洲的商业来往。

    到了到时,欧洲还是会迫切需要发现新的贸易航道,而中国也需要倾销越来越多的商品以及搜求越来越多的粮食等海外物资。

    最终这个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徐灏不法预测,但是他问心无愧,即使明朝彻底闭关锁国,重蹈历史覆辙,怨得谁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天高皇帝远

    夜晚的雾更浓了,夜雾中有无数的人在思索,有许多官员正在忙着处理公事,或勾心斗角。

    作为九五至尊的朱瞻基,如此深沉的天气,他必须责无旁贷的要操心国事,这是他的权利也是责任。

    明亮的琉璃宫灯在雾夜里也只能照亮周围极小的一片光明,宣德皇帝乏了,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望着外面的雾气,朱瞻基皱着眉头思索,他是大明天子,是太祖皇帝的直系血脉,也是上天的儿子,天下海外万民的皇帝,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能够主宰世间万物,能够一言定人生死,不管是谁!

    可同时他也明白剥除了帝王的身份,自己也仅仅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一样会生老病死,一样有软弱的时候,各个方面也不比他人优越多少。

    武艺比不过身边的大汉将军,文采比不过朝中多位大臣,行军打仗比不过张辅等将领,谋略比不上舅舅徐灏。扪心自问,更远远比不上太祖和祖父的雄才大略,仁义耐心也比不上自己的父皇。

    真正做了皇帝,朱瞻基才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常常因繁重复杂的国事而灰心,也时常想逃避责任,将政务推给阁臣来处理,自己跑去打猎,玩自己喜欢的事物。

    现如今自己的王朝越来越强盛,打得北方异族抱头鼠窜,开疆扩土了数倍于中土的庞大领地,大到几乎不敢想象的地步。

    各地很多将领屡次请求带兵出征,要沿着昔日成吉思汗的征服路线,为帝王打下不亚于唐朝元朝时期的鼎盛。

    朱瞻基很清醒的知道不能这么做,诚然会成就他超越历代明君的千古伟业,但是穷兵黩武的下场,就和唐朝元朝一样,带给百姓沉重负担。边关武将趁势崛起,偌大的帝国短短几十年即分崩离析。

    最重要的还是北方乃至西域的土地得来毫无益处,汉民不愿迁徙到无法种地的苦寒地带。此外性格决定命运,朱瞻基希望自己能做好承前启后的皇帝,维持好祖宗的基业,一代代的传承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朱瞻基也不是没有雄心,所以他反驳了金幼孜等大臣的意见,轻而易举得来的海外领土为什么不要呢?这方面他到底还是受到了徐灏的影响,在得大于失的前提下。决不会轻言放弃。

    历史上的宣德朝因安南二十多年的反复叛乱,就如美国在伊拉克阿富汗一样,累了疲了也不耐烦了,既然无法有效统治,也唯有撤兵这一条路了。大量的军人损失,整个社会也会弥漫厌战情绪。

    任何有识之士能都看出,继续增兵在安南这么无休止的耗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打仗的目的是什么?满足开疆扩土自身虚荣国民虚荣的游戏嘛?

    是利益!

    反击侵略者为的是利益,获得土地为的也是利益。当征服安南朝鲜等周边小国,损失超过利益的时候,哪怕是皇帝也无法反对停战的要求,除非是永乐大帝这样的强势人物。

    眉头紧锁的朱瞻基拿不稳海外叛乱的消息。只能从奏折中了解,究竟那里的规模多大,人数多少,官员奏报的信息是否准确。叛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现在海外领土税收极少,地广人稀,不像中原大多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揭竿而起。

    说实话。让朱瞻基支持征服海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国内流民被半强迫半自愿的大量迁徙海外,这一点徐灏功不可没。

    兵部给出的统计数字,每年暴乱的数字确实在显著减少,而新式战舰和火枪火炮,又大幅度减少海外的驻军规模以及来往的时间,航行也变得更加安全。

    至于距离太遥远的诟病,也因轮船火车的诞生,令满朝文武目瞪口呆,这一切都给了朱瞻基决意拥有海外广大领土的信心。

    今日皇帝最终询问不开口的舅舅意见,当时舅舅说金大人担心的是粮食无以为继,这困扰中国二千年的难题。所谓天下大势分分合合,说白了就是因土地高度兼并,人口增长到了极限,老百姓吃不上饭的难题,但凡能让天下百姓吃饱了肚子,即使朝政再**,人们也能坚持下去,而眼看着饿死谁怕造反?天下不乱,中国也就能抵抗住北方敌人。

    朱瞻基回忆着,舅舅又说当然我这话有些片面,但是让百姓吃上饭肯定是首要之务,除此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百姓吃不上饭,说句不好听的,大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时所有大臣不约而同的点了头,朱瞻基自己也深以为然,当年太祖皇帝不就是因为饥荒而参加义军的吗?

    金幼孜询问有何高见,舅舅轻轻说了四个字。

    “石油,化肥。”

    又说了四个字,“中东,大庆。”

    到底有没有用?弄不懂的朱瞻基对此很是期待,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饭,让他给舅舅活着封王都愿意。可惜舅舅说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要组织大量的人手去勘探,去研究。

    朱瞻基对此表示理解,大臣们也理解,这世上就没有一蹶而就的好事。

    回到自己的御书案坐下,朱瞻基再一次将整个海外地图,相关文献仔细翻阅一遍,他有信心派兵平息叛乱,但一定要解开谜团,不然叛乱一定会此起彼伏,鞭长莫及的朝廷根本无力顾及。

    朱瞻基命御前太监代为拟定了旨意,想了想说道:“你把草旨交给文渊阁重拟,命两位指挥使即刻动身率部出海,全权处理叛乱,暗查当地总督府有无违禁乱权之举。”

    交代了政务,朱瞻基感觉饿了,命宫娥送上来宵夜,并要孙贵妃过来陪伴。

    淡淡的灯光下,孙望月愈加成熟丰润,水灵灵的光嫩肌肤光滑玉洁,朱瞻基伸手抚摸着,忽然轻轻一弹。似乎皮肤下都是西昆仑瑶池里的琼浆玉液。

    肌肤如水,朱瞻基神色促狭,因为爱妃下面那浓浓的液源必定会溢出来汁液,轻轻用手一探,果然。

    在男女之事上,经验丰富的朱瞻基很有耐性,任凭情动的贵妃扭来扭去,笑道:“爱妃给朕唱一曲吧,今日累了一整天,让我休息休息。”

    “好吧。”孙望月甜甜一笑。“给圣上唱一支儿时祖母教给我的曲儿。”

    “十楼连苑上林春,八节长欢一寸金,忆少年步日御街行,步蟾宫瑶台第一层。”

    “好!”朱瞻基一下子将美人压在了身下。

    孙望月不失时机的撒娇道:“圣上停停,我想和你说说话嘛。”

    朱瞻基把美人抱得更紧,笑道:“你们家乡的人都会唱这曲儿吗?”

    “不。”被压在下面的孙望月星眼如醉,双腿自然而然的抬起缠住男人腰部,“家乡人的民谣大多简单白话,只有书香门第才会作此种词儿。”

    “朕也会填词。”朱瞻基忽然使劲一捅。大笑道:“朕更会简简单单,哈哈!”

    与此同时的永乐南州总督府,大厅里人来人往穿梭不断,猜拳行令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大厅中间。一队队本地各部落的土著少女仅仅穿着皮裙或草裙,头上插着各式各样鲜艳的羽毛等,光溜溜的上身挂满了贝壳宝石项链,来来回回翩翩起舞。

    野性的动作。娴熟的舞姿,酷似蒙古等中原少数民族妇女容貌的暗红色漂亮脸蛋,火辣却并不怎么丰满的乳-波荡漾。使得东倒西歪的男人们也通红着脸,圆睁着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起舞的少女们一动不动。

    贪婪的目光几乎要穿透裙摆,看到那迷人的芳草地,手里的酒杯高举,却忘记了喝,有的甚至流出了口水。

    在远离故土的永乐洲,似乎汉人的礼仪荡然无存,到处充斥着原始的冲动,热情好客的土著民毫无男女之防的观念,任由族中少女和肤色相同的外来人亲热,他们信誓旦旦的说你们是商朝遗民,咱们本是一族,不然为何长得这么像呢?貌似效果不错。

    族中少女换回来美丽的丝绸以及茶叶,还有那宝贝的瓷器,土著民努力学习高贵被本族遗失已久的祖宗汉话,欣然接受朝廷的册封,学习种地,总之汉人带来的先进文明,一切的一切都当地人为之顶礼膜拜。

    当然也有嗜杀的部族,不是被灭族就是逃离到远方去了,此外还有疾病的威胁。

    大厅北面一排坐着本地的部族首领,人人穿着华贵的汉服,个个红光满面,人人有了**分醉意,同样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族的舞女,虽然不像明军将士们那么饥渴,也一个个色眯眯的。

    正中间的美洲豹皮交椅上坐着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将军,此人今天身穿一品官服,整个人威风凛凛、满面春光,一脸打皱的老纹也舒展了许多,仿佛熨斗熨过,抖动着缀满宝石黄金的花白头发,一会儿指点一句,一会儿开怀爽朗大笑,一会儿又端起酒杯与周围各部落首领对饮。

    更多的时候,他是和身边一位珠光宝气的汉族贵夫人说笑,还不时做出几个避人耳目的下流动作,在贵妇的胸前或胯下偷偷掏摸一把,看他那高兴的劲儿,真好像又娶了什么美人似的。

    其实也不假,此人乃是有名的永乐南洲总督,镇南大将军林庆祥,今日他娶了辽东郡主朱巧巧的义女朱冰儿,名满辽东的绝色大美人。

    但不是林庆祥的小妾,而是给他的儿子林齐娶的媳妇。有这么美貌又有身份的‘儿媳妇’,林庆祥当然高兴,打算亲自播种,谁让自己的儿子是个不能人道的傻子呢。

    于是请柬飞满了永乐南洲,各地大小官员及各部首领平时想巴结他都没有机会,一时间各地忙乎了起来,比什么盛大本地传统节日还要隆重,仅演出的节目就准备了上千套,女人数千,如此足够总督府欢庆三个月有余。

    平时无聊的将士们也一下子有了事干,能吃能喝又有女人玩,多忙一点也是值得。至于因抢夺美女而频频爆发的叛乱,天高皇帝远,谁管他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讨钱

    中秋佳节,桂花开的正盛,萧氏吩咐将酒席摆在一粟园的小广寒去,按例三府的人都在一块儿过节。

    书房里,徐煜打算派人去购置些礼物,要送给快出嫁的姐姐们尽点心意,所以在盘点自己的私房钱。

    昨晚他心里盘算着,没有三千两反正也有二千两了,都是长辈们逢年过年和平时赏的零花钱,再去找哥哥和朋友到处借三千两,每人按照两千两的银子预算,女人成亲一辈子的大事,举债三千也不值什么。

    计划的挺不错,谁知打开特制的小保险箱后,大失所望,只剩下了五六百两银子。

    闹的他自己好生疑惑,心说我怎么就把银子花掉这么多?不可能啊!把小账本拿出来,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觉得也差不多。

    富家公子岂能有节俭习惯?花钱如流水。这时候,外面发出轻微的衣服摩擦声,徐煜问道:“谁?”

    窗外人笑着答道:“是我。”

    “春妍,你快进来,我有话对你说。”徐煜笑道。

    春妍还记得昨天的追逐嬉闹,摇头道:“我才不进去呢,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真有事。”徐煜侧过头,从窗户看着对方,“你快进来。”

    “巧啦!”春妍一撇嘴,“我来了,你就有事,我不来呢,请问你这事找谁做去?”

    “除了你,我自然谁也不求。”徐煜似乎赌气的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罢了,既然你有事,那我进去帮你好了。”春妍朝着他嫣然一笑,“难道你还能吃了我不成?我才不怕呢。”

    这一句不经意的调笑,令徐煜的心神瞬间为之一荡,好像被点燃了什么。春妍已经笑嘻嘻的进来了。徐煜见她穿了一件白底印蓝竹叶的天竺布长裙,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南海观世音下凡了呢。”

    春妍心里受用,当下轻盈的转了一圈,娇笑道:“这是我新作的衣服,好看吗?”

    “好,好看得很!”徐煜神色欣赏,“我不是说了么,好像观音大士。”

    “你就笑话我吧。”春妍又得意又稍显羞涩,“我哪里配得上?”

    芊芊少女娇美若仙。徐煜的异样越发烧了起来,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歪着头对春妍整个身子看来看去,“你别动,让我仔细瞧瞧。”

    春妍顿时脸红了,哪有近距离被男人这么猛看的?天竺布料薄薄透透极为贴身,饱满的胸部,挺翘的臀部凸显无疑,大有旗袍之风。羞死人了。

    并且她敏锐发觉对方眼睛里的一丝异样,嗤笑道:“我知道你没什么事。”说毕,转过身子就要跑,却被徐煜一把扯住了衣裳。“真有事,不信你瞧。”

    警觉的春妍回过头来,就见徐煜松了手蹲在地上,指着保险箱道:“劳烦你帮我仔细的算一算。帐目有没有错误。”

    松了口气的春妍心里难掩一丝失望,不高兴的道:“你自己为什么不算?”

    徐煜苦着脸道:“我向来粗心,这些银子几钱几文的。一大堆,嫌太麻烦懒得计算。可是不挨个加起来,对不上总数。我知道你的心最细,所以麻烦你帮帮我。”

    “哼!”春妍瞅了下里面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嘟起了嘴,仰头说道:“少来哄我,劝你呀别灌米汤了。”

    “怪了。”徐煜无语的道:“我怎么灌米汤了?”说着,很自然的握住了人家的一只小手,笑道:“为何要灌你米汤呢?”

    “别闹了。”春妍使劲一挥手,“这还不是灌米汤?你求我帮你可以,但你必须坐在一边不许乱动,不然,我就走了。”说着身子一扭,俏脸朝着外面,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

    徐煜忙说道:“行行,你好好的算,我坐在这里保证不动,这还不行吗?”

    “算你识相。”春妍满意一笑,蹲下去将秤子拿出来,将散碎银子秤好重量,清点一大堆的铜钱,起身坐在桌子边,不停的记录,又将账本上的数字一笔一笔的计算。

    算账的时候,她依旧不住地用目光瞟着徐煜,留意他动没动。徐煜则一直在微笑着,忽然屁股起来了,春妍扔了毛笔就跑,一直跑到了窗户外,洋洋得意的道:“我就知道你要动手动脚呢。”

    “我才没有!”徐煜被揭穿了意图,脸红了,他也不知为何今日对着春妍,有一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悻悻的道:“请你算账,你这样一跑了之了?”

    “我都算完了。”春妍轻笑,“没有错误。”

    徐煜问道:“那总数是多少?”

    春妍哼哼道:“账本上不写得清清楚楚吗?还问我做什么?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哼,走啦。”

    “别走啊。”徐煜跑了出来,人已经远去了,遂自言自语的道:“惹了我,又走了,这不是矫情吗?”

    自己的钱不够,徐煜又不想惊动迎春她们,作为孩子来说,显而易见会找长辈们赞助,姑姑嫂子母亲姨娘人人都可以讨些钱出来,而且还不用还。不像父亲和大哥三弟人人闹饥荒,不容易不说,还得打下欠条外加不菲的利息,没个不趁机落井下石的。

    当下他去了正园,一进来就遇见了大妹妹蕴素,一见他,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二哥,我正要找你。”

    说着把手里的本子递了过来,交给徐煜说道:“你发发好心吧。”

    徐煜翻开一瞧傻眼了,竟是一本女子学校募捐的捐薄,挠头道:“我哪有钱啊?好事你不找我,这种事就来找我,你还是去找父亲吧。”

    徐蕴素说道:“我才不去碰钉子呢,上一次帮同学募捐,还没等开口,爹就皱眉说:这又是谁要出风头?我的钱不去救助穷人,拿给一群女人出风头做什么?哥,你也知道爹的脾气,吓得我二话不说,就退了出来。”

    “那些女人为何这么多事?又是演说又是平权的。”徐煜一面说着,一面翻开捐薄,上面有捐二十两的,有些十两的,其中几个嫂子都是五十两,二妹三妹都是二十两,唯独蕴素自己最多,竟写了二百两。

    徐煜笑道:“你不应该找我,应该找大哥去。从有钱的角度上,应该找徐焜徐煊和三弟去,家里数我最穷。”

    蕴素说道:“我本来要去找大哥,碰见了你,自然先求你了。”

    这时候就见徐煁跑了过来,叫道:“姐,我给你钱,你怎么把它扔地上了?”

    蕴素撇嘴道:“谁稀罕你的二两银子?写在上面,人家一问,叫我白丢人,倒不如不写。”

    “呃。”徐煜又挠挠头,本来想也捐个二两,谁知三弟碰了钉子,无奈的道:“既然蕴玉韵宁二十两,那我三十两好了。”

    蕴素高兴的道:“多谢二哥,哼,不像某人?”

    徐煜对她笑了笑,谁知蕴素继续说道:“不是我数落,咱们徐家兄弟姐妹,该小姐变成少爷,少爷变成小姐。”

    徐煁不服气的道:“不就是你们多捐了几个钱吗?第一连爹都不赞成,第二我们成天出去花销多,第三又是女人间的事。募捐讲究个你情我愿,你们情愿,我们却不情愿。”

    这话听得痛快,徐煜心里十分同意,心说三弟确实比我有出息了,这话我就说不出口来。

    “少来狡辩。”蕴素不屑的道:“我们姐妹的胸襟,就比你们宽阔的多。就是年纪小的湘云,也比你们兄弟强。”

    徐煁苦笑着一摆手,对徐煜说道:“钱真是好东西,钱多胸襟也宽。”

    “呵呵。”徐煜惦记着自己的事,便对蕴素说道:“你先替我写上吧,回头我把银子送来。”

    无心理会徐煁和蕴素继续讲理,他径自走了过去。

    护春堂附近的院子,香萱穿着杏黄色的湘裙,背对着门口,对屋里说道:“哎呦你快点,说好了一点钟出门,这都快要两点钟了?算了,我不等了,你继续打扮吧。”

    屋里的香菱说道:“急什么?咱们能和老爷一样,说走就走?”

    香萱说道:“有何不能?简简单单不好吗?”

    “你还当是十年前呀?不化妆怎么出去见人?”香菱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你爱等不等,反正我还得一会儿。”

    徐煜有些想笑又不敢,在门外咳嗽了一声。香萱回头一瞧,笑道:“煜儿怎么有工夫到我们这来?不陪你那些红颜知己,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徐煜笑道:“姨娘开口就是戏词,这要去谁家听堂会?”

    “你溶婶婶过寿,早就说好了。”香萱笑着招手,“等哪天我给你唱一出看看。”

    徐煜走进去说道:“最近听闻几家太太成立了戏社,姨娘也在内吗?”

    香萱说道:“我和那些太太没有来往,我是跟琴言学的。”

    这时候香菱走了出来,说道:“不走了?那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一步。”

    “我也走。”当下香萱歉意的对徐煜说道:“有事晚上再说,乖!”

    “姨娘慢走。”

    徐煜目送二人带着丫鬟婆子远去,只好出来去了晴雯的院子,结果晴雯和麝月都不在,婆子说去了东府打牌,芷晴姨娘又和母亲回了娘家,结果兜了一圈没有拿到一两银子,反而送出了三十两。(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光柱

    傍晚,刘氏带着袁氏和陆漱芳等一群女眷过来,见介寿堂里早挤满了人。

    朱软玉和朱蕊珠早早过来拜节,然后想回去念经,岁数越大越喜热闹的萧氏不许她们姐妹回去,连石琐琴、秦素秋、金菊也不放回家过节。

    一大群人出来,走弯弯折折的回廊,一路上到处都挂着灯笼,打悬桥过去,从山顶望下,整个一粟园大多不点灯。

    建筑物的琉璃瓦反射着月光,还笼着像烟一样的雾气,显得极为应景。一阵清风吹来,那满山的桂花香气直渗入鼻。

    来到了小广寒的月洞门口,里面数十株的桂花树姿飘逸,尤其是月光斜照,每个人的身上满是花影儿,石阶下的蟋蟀在不停的叫,前方的月台铺满了桂花儿,设了月供,一座绢纸札成的月宫里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俱全,用走马灯做的嫦娥和玉兔栩栩如生。

    徐湘雨注视着渺渺升起的香烟,笑道:“这里真像是月宫清虚府呢。”

    徐蕴玉跟着说道:“月姥和嫦娥、仙女都到了,就少了一只兔子。”说完一指女扮男装的萧冰蓝,“就是她了。”

    三位太太都笑了起来,萧氏笑着对冰蓝说道:“成天到晚的就知道欺负你,还不去拧她的嘴。”

    “兔子倒也有趣,只怕还轮不到我。”萧冰蓝大概也习惯了,笑嘻嘻的不当回事。

    依偎在沐凝雪怀里的沐兰香说道:“你放心,谁会抢你的美名儿?”

    萧冰蓝笑道:“自然是二哥哥了。”

    人人又笑了,当下萧氏叫大家伙入席,席面上摆满了桂花清蒸大螃蟹和甜甜的桂花酒。

    按照身份坐好后,朱明之这一桌的姑娘席里,空了一个位子应该是徐煜的,这会子人不晓得在哪里。沐凝雪吩咐将朱魁唤来,让他坐在徐煜的位子上。

    姑娘的丫鬟们坐在周围。朱魁的到来,令女孩们感觉十分别扭,看他年纪和徐烨相仿,不但是格格不入的成年男子,兼且言语举止都显得迥然特殊,不知怎么有一种讨人厌的样儿,所以人人都不理他。

    就这样吃了一巡,大太夫人王氏瞅了一圈,说道:“今儿人也不少,为何单单缺了个煜儿就怪冷清的?”

    萧氏一指稍远些的徐烨徐焜等男丁。笑道:“他们在场,能不冷清吗?”

    “也是。”王氏点点头,随手掰开一个月饼,“他们不自在,咱娘们也不自在,吃好了就去玩吧。”

    话音未落,徐烨等兄弟一声欢呼,如蒙大赦一样的起身就走,闹得女人们嬉笑不已。唯有朱魁无动于衷,似乎很享受被姑娘们环绕的滋味。

    这时刘氏问忙着给他剥螃蟹的涟漪,“好了,你们有什么节目。快叫上来吧。”

    “是。”涟漪对叶琴使了个眼色,叶琴笑着拍了拍手。

    就见一个个丫鬟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出现在了对面的回廊里,坐下后打起了十番锣鼓。各种乐器奏起,声音非常幽雅悦耳。

    天上的圆月越发明亮,满院子的灯笼也挂上了。风将桂花的香气从四面八方的送进来。

    朱明之笑道:“这桂花开的很盛人,别人家开的没这样,大抵这花也是来给诸位太太和三位嫂子报喜的,你们看连月台上的烛花也开成了一对如意样儿呢。”

    王氏和刘氏含笑点头,萧氏心里欢喜。忽然爆发一阵锣鼓响,从对面走廊尽处的月洞门,涌出了许多盏云灯,一串儿的有十几盏,都是小丫头手里举着。

    她们举着云灯走到桂花树底下,高高低低一来一往的穿梭,灯笼接成了一道云桥,云灯的后面冉冉升起的一朵云彩,上面站着一位仙女,霓裳霞佩,仪态万方。

    众人定睛看去,有人认出是新来琴言扮的嫦娥,口里唱着,后面又跳出一只欢快的兔儿灯来。

    啪!周围数道焰火喷涌,在夜空中闪现出万点火焰,灿烂之极。

    戏台上,唱老声的丫鬟大春扮了唐明皇,一个唱净的素兰扮了叶法师,二人唱着出来,满天井都出现了云灯,那清朗月色柔和的醉人,桂花也似乎更香了。

    笙箫的声音幽细的很,笑吟吟的萧氏一面看着戏,一面喝着酒,对孩子们的准备非常满意。因满屋子被月光移进来些花影儿,灯笼的光亮使得戏台上的人物看的不太清楚,于是吩咐把里外的灯吹熄。

    与此同时,城外夏珪的一个好友李元来到夏家,埋怨道:“我今日才找到你,城里都打听遍了,敢情搬到了这里。”

    夏珪说道:“我搬出来后有些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告知你。对了,王老弟近来可好?”

    “好是好。”李元一屁股坐下,“上个月王家老爷写信,说来年要给他完婚了。就连我那头亲事,孙家也不时来催,我们本来年纪都不小了,我写信寄回老家,谁知半年了也不寄来一两银子,我总不能不成亲吧?如今一百两的馆子帐,每个月零星费用也得二三十两,你主意多,好歹替我想个办法。”

    夏珪皱眉道:“不瞒你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打官司被人讹诈那件事?前后费了好多钱,现如今我又赋闲在此,一家子人吃马喂,银子真是一两也没有。说起来也怨我,收拾这宅子花了不少,那天老奚老张还劝我节俭,你还有衣服什么的可以典当,哪像我,坐吃山空连当都没得当。”

    “你装什么穷?”李元不高兴了,“我张口借难道不还么?老家是因事而耽搁,我家又不缺钱,给我办喜事至少也得五百两银子。如今我借你个几十两应应急,先把聘礼置办了。不然,我岂不没了媳妇。夏兄,夏好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谁知夏珪经过官司一事,记着李元当时连个面都不露,早看破了这位酒肉兄弟,冷笑道:“奇了!你怎么不想想,我一没做官,二没发财,你怎么就认为我有钱?实话告诉你,你外面有一百两的账,我是五百两呢。你不信,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说着从靴子里取出了一叠字据,李元接过来一瞧,有裁缝的大概二百多两,饭馆杂货铺也有二百多两,还有些零星的欠账几十两,算起来可不五百多吗?

    李元惊讶的道:“怎么欠了这么多钱?这还了得。”

    夏珪叹道:“还有些单子没送来呢,这个中秋节并新年的节礼,没有五百两能过得去?反正我现在两手空空,倒是还有些衣服,可我得穿啊!老弟,我实在是自顾不暇,要不你替我张罗张罗?你亲家那边两个舅子据说很有钱。”

    李元叹口气,说道:“你别说那两个宝贝了,成天找我白吃白喝,就没见他们作过一回东。就是孙家老大一样欠了好些帐,这两天也不知躲到哪去了,我还愁他找我商量呢。”

    夏珪听着他罗里吧嗦的诉苦,只得留下吃了饭,不料李元没有要走的意思,到他书房抽起了大烟袋锅子,闹得夏珪心里很烦。

    过了半个时辰,夏珪说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李元无动于衷,夏珪又说道:“你再不走,城门就关了。”

    “不走了。”李元又装了一锅,“我今晚就歇在你这儿。”

    夏珪无语的道:“我今晚睡书房,只有一副铺盖,怎么睡两个人?”

    “无妨。”李元满不在乎的道:“都当被子盖,底下铺些衣服就行,这天又不冷,咱们一两年没有同榻,正好今晚谈谈。”

    无奈的夏珪只得由着他,偏偏李元不知好歹,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不时叫小厮过来倒烟灰,又要吃点心,过一会儿又要吃水果,又要洗脸洗脚,把个小厮呼来唤去,累得半死。

    见他这样,夏珪干脆躺在一边,也不去理他。

    一粟园,里里外外的灯笼一个接一个的暗了下来,雪亮的月光倾泻而下,环境极为宜人,每个人都说有趣。

    突然,从高处射下来一束异常明亮的光柱,光芒朝着戏台子照去,竟将舞台上的人照得纤毫毕现,不亚于阳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沐凝雪赶紧解释道:“这就是问世不久的电光,言而总之,夫君折腾二十年的玩意成功了。”

    王氏揉了揉眼睛,感叹道:“老三简直就是个活神仙,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刘氏忙郑重嘱咐道:“这事与三老爷无关,你们都记住了,是他人发明的。”

    徐灏乃全族荣华富贵之所系,这方面全家人可谓万众一心,王氏顿时沉声道:“对,对,谁也不许传扬出去。”

    “是。”沐凝雪心里暗笑,夫君长期人在金陵,这些发明都在外地,就算说成自家的功劳,也得人家愿意相信呀。

    假山上,徐灏满足的坐在太师椅上,徐烨在一边好奇的观察发电设备,粗苯庞大的发电机发出翁翁的声响,在徐灏的耳朵里宛若仙乐。

    二十年的投入终于迎来回报,辽东上万学生以及数万相关人员的辛苦研究,不计其数的资金,在正确的理论引导下,明朝终于实现了跨时代的科学奇迹,当然未来的工业化道路还非常非常漫长。

    总之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电,徐灏已然满足了,不管如何,历史已经彻底被他改变。(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深宵

    中秋家宴还在持续,因明亮的白色灯柱,使得戏台上的人物看的清清楚楚,可惜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即使如此,所有人依然看的出神,灯光犹如神级般不可思议,如果晚上能有这样的光亮,那该造福多少莘莘学子?

    丫鬟们端着菜肴送上来,一时间无人留意。猛不防朱魁挥舞了一下手臂,撞到了一个丫头手中的汤碗,一失手把个海碗打的粉粹,周围的人吃了一惊,纷纷看了过来。

    朱魁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生气,又不敢发作,反而得露出都怪我的歉意表情。还好没有烫伤人,蕴素的那只猫儿悄无声息的扑了过去,将地上的海虾抢着吃了。

    蕴素见状提议道:“咱们用我的猫行个令好吗?”

    “怎么个行法?”朱蕊珠忙问道,因见兄长神色尴尬,出声缓解。

    蕴素笑道:“简单,折一枝桂花,咱们一个一个的传下去,猫儿叫一声就停手,花在谁的手里,谁就喝酒。”

    朱明之摇头道:“猫在你手里,一准会作弊,我不来。”

    “是极是极,明之妹妹说的对。”朱魁附和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姑娘们大多蹙起了眉,朱软玉赶紧用眼神警告了哥哥,心说妹妹是你叫的吗?倒是朱明之似乎毫不在意,依旧谈笑风生。

    蕴素对朱明之说道:“那我把猫交给你好了。”

    “这才像话。”朱明之欣然点头。

    对面的萧冰蓝叫道:“明之姐不要听她哄你,前儿我们在介寿堂陪太夫人也玩过这把戏,是我逗她的猫,可无论我弄它拧它打它也不肯叫,等到了蕴素手里,不知怎么回事,只要轮到我,那猫就叫了。害得我扮了一晚上小狗。”

    大家伙都笑了,邻桌的萧氏见状笑问道:“你们不知道么?”

    “不许说,不许说。”蕴素急忙摇手阻止,于是萧氏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朱明之看了看蕴素,又看了看笑而不语的萧氏,一时拿不准主意。这时候陆漱芳走了过来,说道:“还是把猫交给嫂子吧。”

    “好。”蕴素料想她不知诀窍,俯身把猫儿捧起来递了过去。

    酒令开始,涟漪将一枝新折的桂花交到王氏的手里。挨个传了下去,可巧第一圈传到了蕴素手里时,猫喵了一声叫了。蕴素不以为意,喝了一杯酒,谁知桂花轮了一圈,恰恰又在她的手里叫了。

    蕴素骇异的道:“怪了!”只好再饮一杯酒,谁知下一轮果然又在她手里叫了,至此蕴素指着哈哈笑的陆漱芳,嗔道:“好。好,三嫂子你好。”

    大家纷纷询问原因,陆漱芳笑着解释道:“素丫头的这只猫很有点脾气,你越是欺弄它。它越不叫,只要你用手在它额上轻抚黑色的顺毛儿,它才肯叫唤。”

    说着伸手在猫儿的额头上轻轻一抚摸,果然猫儿喵喵的叫了起来。沐兰香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可能。她的猫最是怕生,除了素丫头谁也不认,嫂子怎么连续三次乖乖的叫?”

    “我哪有那本事。”陆漱芳笑道:“我只弄它叫了一回。第二回是蕴玉妹妹学出来的,第三回则是韵宁妹妹装的。”

    所有人哄堂大笑,萧氏微笑着深深看了眼陆漱芳,暗道果然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不过行事过于急切,在楚楚那件事上,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和鲁莽,自以为聪明,竟连太太也敢欺骗,未免得不偿失。

    确实袁氏已经对自作聪明的儿媳妇有了芥蒂,陆漱芳也失去了“贤惠”的光环,所以她最近才会拼了命的巴结这边,感觉到婆婆不大待见她了。

    妻妾争宠、勾心斗角在这年代人人习以为常,此乃主流,当然妻妾大面上和谐的也绝非个例,不然古代社会岂不是乱了套?谁还敢纳妾?甚至于小说中的姐妹同心也绝不是天方夜谭。

    (小钗喜欢看湾湾的娱乐政治评论节目,对苦于失眠的偶催眠效果极佳,最近有一期就有蓝营立委的趣闻,某立委的妻子和小三同心同德,多年来同住一个屋檐下,各自生儿育女,子女间也好的像亲兄弟姐妹。

    这两位贤内助不但帮助丈夫选举,给他担任会计和文秘等工作。当丈夫因舞弊案等待判决时,元配代夫出征,小三操持家务,就被绿营揭发了家事,舆论一时大哗。

    结果元配马上离婚了不说,还亲自帮着提亲,如此小三转正,社会舆论没了攻击的把柄,而一家人依然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无分彼此。

    如此一来,此事在湾湾非但无人指责,反而成了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想这位立委能有如此高超的持家手段,家庭如此和谐美满,可想而知人家在政治上也应该是个高手,法官就深感佩服,判决立委无罪,选民和同僚乃至政敌也无不钦佩,总之小钗也对湾湾社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连现代社会都能有妻妾和睦的例子,还有香港澳门和大陆一系列小三小四小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相互争宠叫板的事实,比如杨子和黄圣依的故事,所以筒子们可别再不屑的指责小说太假太离奇了。

    猫儿能作弊,便改成了传统的击鼓传花,当下沐凝雪给涟漪使了个眼色,桂花一传到萧氏的手里,鼓声就停了,所有人立即哄然说起了好话,陆漱芳抢先斟满一杯酒送上。

    到了王氏手里也停住了,到了刘氏的手里又停住了,然后到了萧氏手中还用问吗?大家伙遂纷纷预祝少奶奶们早生贵子。

    接下来传到了朱明之的手中,鼓声停了,朱明之忙说道:“我有什么可贺之事?”

    蕴玉笑道:“等二哥来年高中,能不贺你么?”

    朱明之赶紧看了沐兰香一眼,心虚的道:“这可奇了,他中不中与我有什么相干?”

    王氏笑道:“是呀,明之公主的喜,一准是下次科举得个状元郎,煜儿中举算得什么呢?”

    “是呢。”沐兰香笑道:“姐姐快干了这杯喜酒。”

    刚要喝酒的朱明之,被她这么一说放下了酒杯,说道:“太太们和姐姐妹妹总拿我开心,不行,这酒我不吃。”

    就听身边的蕴玉嗤的一笑,朱明之立马红了脸,扭头嗔道:“玉丫头你笑什么?我今后和你讲话真要在肚子里转一转。”

    “我又没开口。”蕴玉一脸的小委屈,可慧黠的眸子却出卖了她:“快吃了这杯喜酒再说话。”

    此举闹得朱明之不喝不好,喝了更不好,陷入了两难境地。还是萧氏开口道:“好了好了,不当喜酒当罚酒吃。”

    朱明之松了口气,气呼呼的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蕴玉,举杯干了。

    鼓声再次响起,桂花继续传了下去,正好到了蕴玉的手里停了。徐蕴玉怕朱明之趁机报复,说出自己的糗事来,不等她开口,急忙端起酒杯一口喝了,谁知朱明之笑道:“忙什么?莫非你急着嫁人了?”

    口中的酒没有咽下去,蕴玉噗的一下喷了韵宁一脸,徐韵宁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

    蕴玉赶紧把自己的汗巾给妹妹擦脸,蕴素也恼道:“我脸上也有呢,快给我擦干净。”

    蕴玉撇嘴道:“我不信能喷到你那里,又来骗我。”

    “谁骗你了?”蕴素不高兴了,萧冰蓝见状拿出自己的手帕,又说了些好话。

    被她姐妹这一闹,没人有心思继续玩击鼓传花了,或聊天或斗嘴或看戏,只有朱魁没接花到手,手舞足蹈的嚷嚷不公平,也无人理他。

    朱魁一带手将沐兰香手里的杯子又给碰碎了,朱蕊珠心里过意不去,连连赔不是,沐兰香和朱明之一样也丝毫不介意。

    看着这一幕的沐凝雪心情甚好,大抵女孩子遇到此种事,即使面上不在意心里也会不高兴,因为间接和男性有了接触。就好像现代女孩被脏兮兮的男人碰到一样,不可能没有反感,何况古代大家闺秀呢,而沐兰香和朱明之能做到这一点殊为难得,证明两个孩子通情达理,识得大体。

    对未来的婆婆来说,最担心儿媳妇小心眼爱计较,她最满意的就是涟漪的大气和叶琴的柔顺,虽也难免有些小矛盾,却上升不到势同水火的地步。

    当然朱明之和沐兰香间和涟漪叶琴不一样,朱明之毕竟是大明公主,这也是沐凝雪和萧氏最担心的地方,因此两年来始终不敢下决定,打算继续过几年再观察观察,反正徐煜也不着急成亲。

    不知不觉,月色已上了东墙,沐兰香等人送长辈们回去,然后又返回一粟园。

    石琐琴、秦素秋、金菊打留余春山房这边下山而去,朱家姐妹和徐蕴素、徐蕴玉、徐韵宁都在惜香轩略坐一会儿,吃了盏茶后各自散去。

    朱明之却独自一个人在半山腰凭栏眺望,秋天的夜晚有些寒意,看着山下几对一闪一闪的风灯引着她们分头行走,远远望见洗翠亭的池面上银光万道,别具一种清致,心中记挂着不见踪迹的徐煜,痴痴看到了漏声响了两下,这才在春妍的催促下回房安寝。

    好月正宜同醉酒,深宵犹爱独凭栏。(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吃大户

    三更天,李元在一边呼呼大睡,小厮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在夏珪耳边说道:“主持大和尚请老爷过去说话。”

    “嗯。”夏珪急忙也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从后门进了宏济寺,来到主持房中,见炕上点了两支蜡,铜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烟气熏人。

    炕上的小方桌摆着几碟残肴,一把酒壶,但不见了大和尚。夏珪走进去坐下来等他,等了一会儿,五十来岁的主持和尚进来刚要坐下,说道:“偏偏要去解手,夏施主莫怪。”

    匆匆出去方便完了,回屋洗了手,和尚说道:“夏施主的事,方才我兄弟过来,我都对他讲了。我兄弟说夏施主与英国公家有渊源,此事没有二话,眼下吏部一共有两个缺。一个湖北在前,他设法作了弊,将贵州的缺放在前面,我兄弟说与奚十一没什么交情,犯不着把这么大的情白送给他。呵呵,贵州一任抵不上湖北一年,这是人人晓得的,此事夏施主可还满意?”

    夏珪没想到竟和好兄弟撞到了一块了,虽说很抱歉,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点头道:“感激不尽,不知令弟可拿得稳?”

    “千稳万稳,又不是撞木钟。”和尚笑道:“若事成,夏施主的承诺?”

    “您放心。”夏珪砰砰的拍着胸脯,“我这人做事极爽快,但不知令弟要多少谢仪?有个数目,我好去准备。”

    和尚笑道:“这事若是旁人,三五千两也不算多。我说夏施主是我的至交,这个情算在你哥哥我的身上,因此他只要三千吊钱。说起这湖北的缺,一任少说万八千银子的现成规矩,无需受贿贪渎,因此三千吊钱算什么?兑银子才一千二百两。夏施主请开张银票来,横竖就这个数儿。成功了,老衲也不要什么,你请我多吃几顿酒就是了。”

    满心欢喜的夏珪在心里计算了一番,苦于囊中羞涩,便不好意思的道:“这个,能不能减少一些呢?”

    大和尚顿时不乐意的道:“已经是减了又减,除了我兄弟之外,吏部谁也不能做主。总之你得尽快,不然恐怕事有更改,最好明日就将这笔钱拿来。不然节外生枝就难成了。”

    “好!”夏珪只好一口答应,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回到书房,他思索了半宿,到了天明,吩咐家人套车要进城。洗了脸,吃了几块昨晚剩下的点心,穿好了衣服,推醒了李元,说道:“起来吧。我要进城去了,没人在家照应你。”

    李元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翻了一个身将被子蒙在头上,又睡着了。闹得夏珪好不烦躁。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的不肯起来,只得吩咐书童在家看守,他和车夫赶往城里,去找奚十一商量借钱。

    到了中午。李元醒了过来,抬手抹了抹眼睛,见小厮在屋子里扫地。问道:“你老爷哪去了?”

    书童说道:“去城里了。”

    “哦。”李元下了炕慢慢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伸了伸胳膊腿脚。

    书童把最后的几块点心端上来,泡了热茶,李元吃了,拿起烟袋锅子吸了两口水烟,呸呸呸的吐了一地的浓痰。书童看的直犯恶心,赶紧给收拾干净了。

    李元随口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书童摇头。

    李元苦恼的道:“昨晚有几句要紧话没有说,就睡着了,现在我走了再来,他不在家怎么办?不如我就这么等着吧,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

    书童自然没有意见,转身出去了。到了中午,李元喊他进来,问道:“你们家开饭了没?”

    书童说道:“我们吃过了,若李公子您要吃饭,我去对厨房说。”

    “去吧,有什么吃什么。”李元笑道。

    没过多久,书童端着个木盘进来,上面放着四道菜,问道:“您喝酒么?”

    “二两烧酒就够了。”李元低头一瞧,还不错,一碟是半只熏鸡,一碟是炒鸡蛋,一碟煮花生,一碟好像是面筋的玩意,夹起一块尝了尝,果然是面筋。

    书童把酒送来,给他倒满了一杯,放下小酒壶转身出去了。

    如此李元舒服的一个人吃酒,闲来无事看着书房里的摆设,昨晚有事未曾留心,现在仔细瞧了瞧,外面是个小三间,夏珪的卧房位于院子的西边,隔着一重门。

    书房左右都是厢房,大概一间住着小厮一家,另一间空着。书房里的摆设着实不错,李元把酒都给喝了,微微有了些醉意,叫书童送米饭进来,趁着这工夫起身观看,墙壁上挂了小小的四幅工笔朝岁图,好像是洪武年的老画。

    书桌摆在靠窗的位置,地下放了四五个痰盂,亮的耀眼,貌似是铜的。炕上摆了个自鸣钟,东边三张楠木方椅,两张楠木茶几,茶几上左边一盆水仙,右边一瓶桂花,墙上挂着一副对联。

    “呦。”李元十分惊讶,这些摆设明显不是便宜货,随即释然,一准都是从英国公府带出来的,徐家富可敌国,作为师爷用的东西能简单吗?

    这样子还说没钱?是以李元升起了好奇心,当下走出来去了西边,瞧瞧门上无人看守,内宅也静悄悄的,好像也没人。

    大概嫂子进寺庙烧香去了,李元知道夏家人口简单,夏珪两口子要是同时出门,家里只能剩下小厮以及他娘,就是厨房里的厨娘负责看家。

    带着酒意的李元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心说我和老夏什么交情?我进去见识见识就出来。

    如此他竟然直奔主房,这年头哪有锁门的?堂而皇之的推门进了屋。

    主房是套间,外间大厅里间卧室,中间挂着个门帘,嵌着一块玻璃。两边的窗户也嵌着两方玻璃,炕上和椅子上都披着宝蓝缎垫子,墙上挂些三弦四弦箫笛之类,布置的很文雅。

    李元抬脚闯了进去,过道对面是一带纱窗,卧室房门挂着青绿色的蓝绉绸绵帘子,揭开了走进去,卧室的空间非常宽敞。

    正面一张大罗汉木床,四周镶了冰纹落地罩,挂个月白绸夹幔子。床上一头叠着四五床花花绿绿的锦被,一头放了两个衣包,中间一张花梨木的炕桌,铺了大红锦缎垫枕,床里横挂一幅睡美图。

    房内西边摆着四个大皮箱,上有两个小宝元木箱,下座两张木柜。中间一个大铜火盆,罩一个铜丝罩子。

    靠着窗一张书案,摆着两套书籍,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窗心镶着大玻璃,东边上手是一个小书架,放些零星物件;下手是两张方凳,用青缎套子套着。

    元茂看着这些东西,眼馋不已,想道:“这个光景岂是没有钱的?这四个大皮箱衣裳也就不少,那两个木箱与这两个大柜,定是用来放银子铜钱的。娘的,他还装穷哄我?今日断不能放过他。”

    一边想着一边走了出来,幸喜没人发现,一溜烟的跑进书房。没过多久,小厮捧着一锡罐米饭进来,不一会儿厨房又送来了一个羊肉酸菜小火锅。

    抱着吃大户的心情,李元狠造了五碗米饭,把一锅的羊肉吃了一大半,这才打着饱嗝要茶漱了口,继续抽那一袋子烟。无聊时管书童要了块槟榔,咀嚼了半天,反正赖着不走。

    进了城的夏珪到了奚家,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告知喜事,一样等到缺儿的奚十一听了很是欢喜,茫然不知自己的好缺被好友换了。

    奚十一不缺钱,问道:“需要多少?”

    夏珪说道:“钱要的不少。人家说到任啥也不做,按规矩就能有三万孝敬,分给他一成不为过,所以定要三千两银子才办。我好说歹说,求的朋友也出了大力,可是只给打了个八折,再也减不得了。”

    奚十一沉吟道:“这么好的缺,二千四百两真不多,几时要呢?”

    “说今日就要银票。”夏珪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明日能兑现就行。”

    “那过在谁人的名下?”奚十一问道。

    “名字在我这里,不过按规矩不能给你看,你别见怪。”夏珪心怀鬼胎,起身连连作揖,“事成之后,我发誓一到任,二个月之内连本带利的还你。”

    奚十一洒然道:“自家兄弟还说这些?走走,咱俩现在就去银号。”

    办完了此事,奚十一要拉着夏珪找张仲雨吃酒去,夏珪心里有事,自然不肯耽搁,告辞后坐车返回城外。

    回到家中,先去找到了大和尚,当面取出来三张银票,两张五百两一张二百两。夏珪说道:“若是明日不兑现,票子可就作废了。”

    大和尚笑嘻嘻的道:“断无不取之理。”

    “行。”夏珪笑道:“我先回去换衣服,待会咱俩喝一顿酒。”

    他一走,大和尚将二百两银票拿了起来,自言自语的道:“这是我应得的,给他一千两够了。”

    这边夏珪回到寓所,就见书房里点了灯,满屋子的烟味,李元竟还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不禁来了气,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哪有我不在家,坐一整天的道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月华天

    李元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夏珪摇摇头,径自走到里面将身上的火狐皮袄脱了,换了一件平常穿的狐皮大袄,戴了顶员外帽,擦了脸,喝了口清茶。

    这时李元跟过来唠叨着要借钱,夏珪被他缠扰不过,皱眉道:“我没钱怎么借你?”

    “你没有钱?”李元叫道:“那卧房四个大皮箱里难道连衣服都没有?你家里任一样摆设不值钱?我只不过借百十吊钱而已,借我也不会令你伤筋动骨。”

    无语的夏珪暗骂一声家里人糊涂,怎么就放他进内宅了?不借钱不说朋友没得做,李元非得到处宣扬他不仗义的坏话不可,因此叹了口气,从拜匣里取出来一只扭丝金镯子,对喜笑颜开的李元说道:“摆设衣服都是过日子用的,我真的没有现钱,所余就这么点东西,你拿去当了吧。三两六钱能当一百多吊,不过先说好了,等你家里寄来银子一定要还的。”

    “那是自然。”李元嬉皮笑脸的接过来,欢欢喜喜的作别而去。

    夜晚,一直陪着父亲的徐煜回到一粟园,已经是初更时分,目睹了电的他很是兴奋,见晴烟和袅烟昏昏欲睡的等着他,问道:“今日谁来过了?”

    晴烟擦了擦眼角,说道:“几位姑娘都过来了,见你不在,坐了会儿回去了。”

    “那我去找她们。”徐煜转身就要走。

    袅烟赶紧追上去拉住他,说道:“一连两天在外忙碌,还是沐浴休息吧,明天再去也不迟呀。”

    徐煜哪里肯听?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说道:“还早呢,我出去转一圈就回来。”

    袅烟想拦住,晴烟冲她摇摇头,说道:“你不让他去。他睡不着不说,还得闹的咱们不得安生。”

    “到底晴烟懂我,你们俩睡吧,别管我。”徐煜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袅烟忙叫道:“好歹跟个人呀?”

    “不用了。”声音已然渐渐远去。

    徐煜一口气跑到了朱明之的院子外,见院门关上了,他隔着花墙的孔洞望进去,里头静悄悄的,整个回廊淡淡的月色如水一般浸着,朱明之的卧房窗户开了两扇。湘帘遮挡,有一点灯火晃晃悠悠的闪烁。

    “等装上电灯就好了。”徐煜自言自语,寻思是否该进去打扰,想了想决定回去。

    忽然从里面刮过来一阵风,风过后带来一缕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和扰人的蟋蟀声,还带着叮叮咚咚的声响,细听是琴音。

    当下徐煜努力趴在墙壁上,隐约听到朱明之在房里微吟道:“碧海无波兮天蔚蓝,秋云似罗兮秋月弯。碧梧亭亭兮高十丈,是谁栖止兮双凤凰。”

    停了片刻,缓了口气又吟道:“凤凰于飞兮云天长孤,鸾对影兮瑶瑟凉伊。人何处兮徒相望空,山几曲兮秋水一方。”

    声音再一次停止,很快琴音响起,“秋草零露兮啼寒蛩。云锦千丈兮抛掷璇,玑旁银河兮云水波。”

    徐煜听了痴了,正在陶醉中呢。不料蔓藤的枝叶顽皮的碰到了他的鼻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里面的歌声琴声戛然而止。

    “唉,可惜可惜。”徐煜直跺脚,气的拨开了讨厌的叶子。

    好像是春妍掌着风灯出来观望,徐煜便走到院门外唤她来开门。春妍隔着门上的格子一看是他,开了门问道:“这么晚了还来?”

    徐煜笑道:“你们不是也没睡吗,我在附近散步,无意中听到了好琴,怎么不弹了?”

    正说着话,朱明之走出来问道:“春妍你在和谁讲话?”

    春妍冲着徐煜眨眨眼,回头笑道:“殿下你想还有谁呢?”

    “夜了为何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朱明之故意板着脸,“教人看见又要传出闲话了。”

    “谁敢传姐姐的闲话?”徐煜走进去又笑道:“瞧瞧天上的月色多圆,好像在笑话咱们多寂寞似的,何等浪费好时光?我爹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有朋来访,你何不在这芭蕉树下即兴弹一曲给我听听?方是待客之道。”

    “算你会说话,也算你是个知音。”朱明之莞尔一笑,也抬头看了看月色,叫春妍去把琴拿出来。

    二人走至芭蕉树底下的石墩子前,朱明之要对方先弹一曲,徐煜用自己的手帕把石墩子擦了擦,坐下后接过春妍捧着的古琴,就那么直接搁在膝盖上,闭着眼拨弄起来。

    朱明之真真爱极了这一刻洒脱不羁的他,欣赏那无比灵动的指法,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问道:“这是什么曲文?我听不懂。”

    徐煜笑道:“是刚才听你的琴音,想了一阕醉太平的小令,我重新弹给你听。”

    “嗯。”朱明之欣然点头,就见徐煜边弹边唱道:“柳荫花荫风清月清,隔墙谁弄瑶琴?是鸾心凤心。不慎一声冰弦乍停,可是姐姐莺莺正愁醒酒醒?”

    瞬间朱明之脸上变色,恼怒的道:“你要作死吗?”说着眼眸一红,“好,好,我算是知道你的心了。”转身径自走了回去。

    徐煜见状赶紧丢下琴,暗骂自己糊涂,不消说父亲的石头记中林黛玉也恼过,但凡大家闺秀谁不以西厢记里的莺莺为耻?哪怕是向往,也绝不会有人承认的,何况是由男性借此比喻?

    追着进了屋,徐煜哀求道:“我是无心说的,你怎么就认真了?”

    朱明之气呼呼的道:“你欺我太甚,拿我类比莺莺,我问你,莺莺是什么样的人?你拿她来比我,我问你!”

    徐煜不敢回答,苦笑道:“好姐姐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朱明之缓缓坐下,气道:“还说呢,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好,我也不和你算这一次,请你自己好好算算,打前岁起你欺负我几回了?”

    “欺负二字从何谈起?”徐煜感觉特蛋疼,“罢了。我也辩解不清,你说我欺负你,那我就将这颗心刨出来给你看。”

    他还真就去拿了一把剪刀要自残,唬得朱明之跑上去劈手夺下,也赌气道:“你既然要吓死我,不如我先死给你看。”

    徐煜吓得也赶忙去掩住她的嘴,朱明之挥手打开了,一时委屈的要命,拿汗巾捂着脸哭去了。

    二人就这么僵住,徐煜脸上挂不住。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遂自己坐着发呆。

    年轻男女之间都是这个样子,前一刻明明好的蜜里调油,下一刻马上疾风骤雨,不身处其中永远也闹不清楚,所以对此司空见惯的春妍优哉游哉地坐在门外,嗑着瓜子,压根没打算进去参合。任凭他们哭个够再说。

    果然没过多久,徐煜主动陪着笑脸过去道歉,姑娘的哭声也渐渐小了,就是不理他。

    春妍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站起来进了场,说道:“呦!二爷怎么又来和咱们姑娘呕气了?”

    “我哪敢呕她啊!”徐煜一脸苦笑,“不过用了个西厢的典,她就恼了。”

    早就不生气的朱明之被他这一句话不禁气笑了。春妍笑道:“请问二爷做文章的时候敢用这个典吗?”

    徐煜感激的道:“怎么不用,有一次在文渊阁,我把全篇都抄上去了呢。”

    “呵!了不起。”春妍嗤笑道:“二爷倒是将西厢背得烂熟。咱们知道老爷不当回事,大臣们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圣上也拿你无可奈何。那等明儿老太爷传月课的时候,二爷请把这个讲给老太爷听,想必定有重赏。”

    “那我可不敢。”徐煜吐了吐舌头,笑道:“你要爱听,我讲一段拷问红娘的段子好不好?”

    “呸!”春妍忙掩住了耳朵,“我不爱听,明儿你给老太爷讲去吧。”

    朱明之算是彻底对这位男人没了脾气,笑着嗔道:“你俩真是厌死了,什么时候还这么闹?我要睡了,你们俩都给我请出去吧。”

    “好吧。”徐煜怕又说错话,指着地上穿透湘帘的月光,缓缓晃动的波纹,故意说道:“这么好的月亮不赏多可惜?”

    见朱明之不理睬,他无趣的大步走出去站在天井附近,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月儿,惊喜的道:“那是月晕么?姐姐快来瞧啊。”

    屋里的朱明之权当做没听见,又听徐煜手舞足蹈的连连叫嚷,忍不住也出来抬头看去。

    果然天上的月晕一层一层的扩大,像香盘似的一圈一圈的蔚为奇观。民间有一句谚语,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月晕是一种自然界的光学现象,浩月当空,清辉似水,渐渐的,雾霭升起,清澈的玉盘被蒙上羞涩的棉纱,周围出现了一个内紫外红的彩色光环。远远望去使人如入梦幻,迷茫中,那光环飘飘忽忽,透露着一种神秘的意蕴,一切仿佛变的更加美好。

    “果然是月华。”

    朱明之惊喜万千,星空的圆月犹如一颗水晶球嵌在上面,映的大家伙的衣服上都是光灿五色,急忙说道:“要求什么事,快求呀!”

    徐煜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经的道:“太难的了,咱俩快拜拜月神。”

    朱明之脸一红,一甩手气道:“又来欺负我,我不求什么,你自个拜去。”

    “还是我来求吧。”春妍噗嗤一笑,然后正经颜色,盈盈对着夜空祝福道:“小女子拜求月宫仙子庇护咱们小姐和二少爷各如心愿。”

    “好,好!”徐煜顿时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气得朱明之嗔道:“你这个丫头疯了吗?”

    “嘻嘻。”

    春妍笑着跑到一边。天上的月华渐渐的散了,化做满天的斑斓云彩,有像凤的,有像狮的,有像美人的,可谓是奇状百出。月亮明的像昨晚灯柱似的,又分外圆了些,飞也似的走向西去。

    定睛细看,月亮其实没有移动,而是飘走的云彩,一片片的往东去了。三人就这么站着看着,谁也没说话,也似乎各有心事,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露出碧蓝的天,一清如洗,没有一片云,连星星也没得一颗了。

    忽然朱明之惊觉身上凉飕飕的,就要进屋添衣服去,徐煜抬手在她的肩上一抚,发觉早被露水给沾透了,关切的道:“好重的露水,快去换衣服。”

    朱明之也赶紧抚他一抚,一样湿了,柔声道:“你也着了露水,仔细受了凉。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我没事。”不想刚说完,徐煜打了个喷嚏。

    正说着话呢,袅烟过来接徐煜,如此徐煜只好告辞而去,朱明之和春妍送他们远去,彼此对视一眼,回房歇息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同好会

    诚然浪漫一夜非常美妙,令人回味,但看似圆满却无法避免现实的后作用。

    徐煜受了风寒一下子病倒了,而朱明之本就是娇柔多病的身子,昨晚受了风露侵袭,一样伤风咳嗽起来,春妍也感冒了。

    城外,夏珪得了湖北的缺,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赴任,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官吏,当然是油水极为丰厚的位置。

    从奚十一手里拿了二千四百两,给了和尚兄弟一千二百两,还剩下了一千二百两,他进城兑了一半的现银,又换了些铜钱。这一刻的夏老爷,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红光满面。

    将所有欠账尽数清还,得意忘形的夏珪公然将相好的相公接了过来,打发妻子带着儿女回老家省亲去了。

    每天吃喝玩乐玩相公。过了两天,又邀请一班金陵有名的浪荡子弟,吴大傻和冯子佩等人,各自带了一群小相公,连一个姐儿都不要,可谓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们。

    这一帮人天天欢呼畅饮,酒池肉林,足足乐呵了五天方才暂时休息,短短几天,夏珪花费了三百吊钱。

    隔了两天,有人提出要开赌,大家都劝夏珪做庄家。夏珪寻思近来财运不错,或者可以趁机赢些银子,于是欣然同意。

    当晚夏家成了私人赌坊,牌九什么的都有,夏珪叫心爱的相公小天仙给他管账,起初没几个外人,第二天人就渐渐多了,到了第三日更是挤满了一屋子。

    就这么一人传两个人,两个人传六个人,引来了两个大赌客,一个是奚十一,一个是有名的皇商潘老三,当晚夏珪光抽头就赚了几十两。他自己手气好又赢了一百多两。

    潘老三输了钱非要坐庄,第二天带来一箱子的松江锭,足足一千两。几个有钱的凑一块赌博,结果一晚上大败亏输,潘老三输了一千一百两,夏珪也倒霉的输了三百两银子。

    宏济寺的主持赢了一百两,冯子佩赢了四百两。奚十一大赢八百五十多两,将五十两散碎银子分给那些相公和夏家小厮等,自己收了八百两。

    吃饭的时候,奚十一笑嘻嘻的看着一个小和尚。眉清目秀的一眼相中了,随手赏了他十两银子,不时拿话逗他。

    主持和尚也不在意,他兄弟唐经承匆匆进来,说道:“我劝你们别赌了,刚才进来时,门外有两个交头接耳的,好像是最近成立的六扇门公人,恐怕会冲进来抓赌。”

    别人没当回事。夏珪吓了一跳,忙说道:“我累了,歇几天再玩吧。”

    老和尚说道:“怕什么?后头有个菜园子,两三亩大。还有四五间草房,种菜的带着家小住在里面,另有门户出入。你这有一道暗门当初老衲给封了,如果外头有什么事。马上就能开了暗门,你们从菜园子里出去,那么空旷的地方。哪怕来了数百兵马也围不住。”

    “那也不妥。”夏珪不想冒险,“我不是害怕,咱朋友们赌钱不过一乐,何苦招惹官司?何况连续赌了几天已尽了兴,我明日请大家伙吃酒好了。”说着对奚十一和潘老三问道:“老奚不消说了,潘三爷可肯赏脸?”

    “当然得来了。”老潘三笑道。

    冯子佩说道:“你怎么不请我呢?”

    夏珪笑道:“你天天在这里,莫非还要我下请帖?”

    第二天这帮人纷纷来了,其中张仲雨有事不能来,夏珪特意叫人去请来有名的小天香陪潘老三,还有出道不久的翠官陪奚十一。

    在后院摆了一桌大宴席,夏珪仔细瞅着小天香和翠官,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小天香果然长得俊俏,眉目清澄,肌肤洁白,但仔细看面色虽白,脖子上的皮肤却略有些粗糙。而翠官伶俐可爱,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几点雀斑,眉梢有一颗黑痣,手也粗黑。

    大凡不得不做相公的男孩子,当然是贫穷人家出身,从小就干活,被阳光暴晒,细品嫩肉没有瑕疵的不多见。

    他们边吃边玩,小天香和翠官初来乍到显得很老实,头一天人人都很守规矩,毕竟都是有身份的。

    第二天继续吃喝,席间小天香和翠官有些熟络了,和那些相公胡乱唱曲,捶背捏腿的殷勤奉承,不时挤眉弄眼处处留情。

    酒过三巡,喝醉的冯子佩蹲在院子里大吐特吐,夏珪赶忙扶着他进屋躺着,躺了一会儿越发头晕目眩,吵着要回去。

    夏珪吩咐套车将他送了家去,陆续大和尚等也告辞。到了晚上,夏珪吩咐将新作的一架玻璃灯屏摆出来,上面贴了二十四幅各种姿势妖精打架的春画,屋里挂上了八盏玻璃绿纱灯,中间一个彩灯,地上又点了八枝地照。

    就好像后世的歌舞厅,气氛显得十分香艳,大感满意的奚十一瞅着灯屏上的春画,对着潘老三笑道:“老三,你瞧这舔箫的像不像你?”

    搂着小天香的潘老三说道:“那个搂着人的也像你,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奚十一看到了最后一幅,大笑道:“你们快来瞧,好个夏老大混账透顶,大概是他对着景画的,这不是两个和尚鸡-奸嘛?”

    这帮人凑过来一瞧,都大笑起来。奚十一对怀里的小和尚得月笑道:“你师父是不是每天干这个?”

    “呸!”得月顿时涨红了脸,扭过头去不看。老和尚知道奚十一有钱,临走时嘱咐得月好好伺候。

    夏珪笑呵呵的进来招待他们入席,他坐了主位,旁边是小天仙,又叫小天仙挨着潘老三,潘老三另一边是小天香,然后是奚十一和得月,翠官不知跑哪去了。

    一边吃喝一边笑骂,一个个放浪形骸不成个样子,还是夏珪稳重些,不过是和小天仙说些玩笑话,没有过于村俗。

    就见奚十一拿着杯酒灌得月,另一只手放在小和尚的屁股上,闹得得月不时的扭来扭去。水汪汪的两只眼睛露出不满,使劲推着酒杯不肯喝。

    奚十一叫道:“你若不喝这杯,我就灌你一坛子。”

    得月只好苦着脸喝了,这边潘老三更加放荡,抱着小天香坐在膝盖上,两个人的裤子不翼而飞,他反复一上一下,弄得小天香颠簸的浑身乱颤。

    这时候翠官打外头跑了进来,对恶形恶状的潘老三和小天香视而不见,走到歪着身子的奚十一面前。

    奚十一松开了得月。说道:“你这行当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去贵州吧,你愿不愿意?”

    “真的吗?那你就是我的亲爸爸了。”翠官眼睛一亮,缓缓靠在奚十一的怀里,把脸凑到奚十一的嘴边,悄声说道:“我不比小天香他们这些相公,他们都有卖身契,得花钱出师。我当年讲明学徒三年,如今已满了三年。想走就走。亲爸爸,你真个带我去吗?”

    奚十一笑道:“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就带你去。”

    坐在一边的帮闲杨八听见了,叫道:“奚爷。你与其带他去花钱,不如帮我谋个营生,没的你走了我饿死。”

    “帮。”奚十一哈哈一笑,亲了口翠官的脸蛋。豪气万千的道:“你不用在一旁吃醋,你奚爷是薄情的人吗?”

    杨八赶紧过来道谢,翠官瞅了眼他。笑道:“我给您带来了好运气,才叫了一声干爹,又给你招了一个干儿子。”

    杨八当做没听见,走到一边继续喝酒。这时夏珪说道:“你跟着老奚不错,虽说不算是相公出师,好歹也得赏你师父几个钱。”

    “那肯定了。”奚十一满不在乎,“至少二百两银子。”

    “真的?”翠官没想到这位干爹还真是出手大方,为了讨好,索性主动蹲下了身子,仰头嬉笑道:“那我就磕头谢了。”

    “心不诚。”奚十一见他伶俐,更加满意了,很快呲着牙舒服的一咧嘴。

    夏珪看着蹲在老奚胯下吞吐不停的翠官,又瞧了瞧将小天香按在椅子上,正在反复冲杀的潘老三,也忍不住把手伸进小天仙的裤裆里。

    小和尚得月头一次见识如此无所顾忌的阵仗,刚想跑出去,就被奚十一捉住了,搂进怀里嘴对嘴的乱啃。

    城内一条普通巷子里,内阁大学士杨溥的儿子杨旦站在大树后,偷看远处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穿了一套极为大胆的女学生校服,合身的青色衣裤,短短的衫袖,露出一小段雪白胳膊,短短的衣领,又露出雪白的脖子,脚上是一双黑绒女式小皮鞋,配上雪白的线袜。

    漆黑的长发梳了两个圆髻,干干净净的清秀容貌,整个人处处黑白分明,给人一种淡素可爱又不失成熟韵味的样子。

    杨旦感觉自己一见钟情了,问道:“谁知道那姑娘是谁?”

    有个小厮低声道:“少爷,那可是英国公府的兰春。”

    “你怎么知道?”杨旦觉得不可思议。

    小厮笑着解释:“我们谁不知道?她唯一在世的姑姑住在这里,多年的老邻居,每个月都会来几次,不过是少爷你没看到而已。”

    “兰春。兰春。”杨旦反复念叨,又问道:“那她一定不是普通丫鬟了,不然岂能随意出来?”

    “没错。”小厮有些疑惑的观察少爷,“人家可是徐家二少爷的管事大丫鬟,身份在徐府非同小可,据说还是徐三老爷自小养大的,待之如亲生女儿。有一次一个不要命的花花公子上去调戏,结果被徐府侍卫当场活生生敲断了四肢,那个惨叫啊!整条街上的人谁没看见?”

    “哦。”杨旦好像非常开心,笑道:“大善!我还担心呢,如此身份足以说服爹娘了,总之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今生非她不娶。”

    此言一出,六七个下人全部被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遭窃

    自从徐煜小病一场后,萧氏好一通埋怨丈夫,闹的徐庆堂再不敢督促孙儿念书了。徐煜也就顺势不怎么上学去,整日和姐姐妹妹们厮混,倒是朱明之劝他用些功,一天不上学,便一天不理他,使得徐煜这才不敢荒疏了笔墨。

    九月初一,他从学堂回来,有个小厮上前说道:“夏师爷求见。”

    徐煜诧异的道:“他不是辞馆了吗?有什么事找我?”

    进了书房,一身光鲜的夏珪笑着施礼,彼此说了会闲话,夏珪说道:“在下承蒙老爷关照,保了个免补小吏,以知县用,过了年就要去湖南了。今日特来探望二爷,可有什么事交代?”

    “没有。”徐煜不假思索的道。

    夏珪不以为意的笑道:“近日听闻杨溥大人曾对老爷给你提亲,不知怎么老爷不允,杨大人家的小姐才华横溢,知书达理,不如在下替二爷撮合可好?”

    徐煜不高兴了,说道:“婚事自有长辈做主。”

    “二爷还是孩子气。”夏珪笑道:“想二爷与园内二位姑娘青梅竹马,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不合心意处。这终生大事,就该自己要有点主意,万一日后不如意,岂不后悔无及了?”

    徐煜一下愣住了,想不明白一个离开的师爷这么关心自己做什么?于是忍着气说道:“那就奉托吧。”心说看你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在下一定尽力。”夏珪精神一震,又说道:“实不相瞒,此番在下去湖南还少些路费,想和二爷商量借一些。”

    原来是打秋风的,徐煜无语的道:“我现在欠了朋友三千两,委实一文没有。不好意思,夏师爷还是去找别人吧。”说完起身径自离去。

    失望不已的夏珪悻悻返回城外,原来这几日聚赌输了七八百两。手头渐渐拮据,想到有名大方的徐煜了。

    当晚他又和一帮朋友在宏济寺这边吃酒,打发小厮回去取东西,

    因需要伺候客人,厨娘一家子都过来了,没人看守屋子。夜明如昼,天气特别好,小厮提着灯笼走到院门边,掏出钥匙开了锁,伸手一推门。发觉推不动。

    “奇怪,素日门轴都松了,怎么这会紧了?”小厮感觉很奇怪,用了力气还是推不开门。

    把灯笼放在地上,小厮双手使劲去推,这才稍微推开了些,一眼从门缝里看见有块石头顶住了门。

    小厮心中惊异,心想家里没人,这块石头哪来的?于是蹲下来趴在门上。伸手进去拨开了石头,拿起灯笼,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在院子里四下照了照,没人。走到书房开了锁,这次门应声而开,走进去瞧了瞧,不少东西。小厮略微放下了心。

    出现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总归放心不下,小厮提着灯笼去了内宅。进了正房还是什么东西都不少,小厮彻底放下了心。

    有心进里屋偷几颗糖豆吃,谁知卧室里的大皮箱少了一个,一个衣包也不见了,小厮赶紧跑出来嚷道:“老爷,不好了!咱家失窃了!”

    夏珪慌忙跑了过来,进屋一看,果然箱子衣包各少了一件,急忙掀开帐帘,放在床头的两个匣子也丢了,顿时叫道:“快请长老过来。”

    老和尚等人一起赶来,夏珪急道:“这怎么是好?大门锁着,贼人一定是从菜园爬墙过来的,快去拿种菜的问问,天天按时打更,怎么今日三更天还没有听到起更声?一定有鬼。”

    奚十一沉声道:“你不要急,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走,走。”老和尚连忙叫得月去拿了钥匙,开了那道暗门,天气好月明如昼,也不用什么灯笼火把。

    一群人涌到了草屋前,老和尚进去喊醒了种菜的。

    种菜的听说遭了贼,吓得胆战心惊,忙呼唤隔壁的伙计出来,叫了数声也不见答应。

    种菜的有些心慌了,哭丧着脸。奚十一说道:“散开各处仔细查看,或许有些蛛丝马迹。”

    人家分头散开,经检查园门是关着的,忽然去了西北角的人喊道:“快来,箱子在这里。”

    夏珪跑了过去一瞧,地上扔了个空箱子,几件棉袄等零碎不值钱的玩意撒了一地,还有一只怀表被踩得粉碎。

    老和尚说道:“这贼人是打墙外进来的,然后从墙上出去的,咱们出去找找。”

    夏珪叹道:“早跑远了,何必多此一举?”

    “不用出去了。”潘老三说道:“你回去查点丢失的东西,开个单子,明早好去报官。”

    老和尚很不甘心,夏珪租住宏济寺的产业,半夜遭了贼那还了得?再说贼人是从菜园子进来的,不去寺庙里行窃,兜了一大圈直奔夏珪的卧房,明显是有内鬼呀。

    所以老和尚一直在观察种菜的,发觉他的形色有些慌张,遂拿话吓唬道:“等闲没人知道这条路,定是你串通的盗贼,把他给绑起来,明日送到坊里去。去几个人进他的屋搜一搜。”

    几个和尚冲进了屋里,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种菜的老婆坐在土炕上直发抖。

    老和尚问种菜人的:“你那伙计呢?”

    种菜的呆了呆,回道:“不知啊,他今晚比我先睡,说睡一觉出来打更,人怎么不见了?”

    夏珪一拍手,恨道:“是他们无疑。”

    “那还说什么?不是你伙同偷窃还能有谁?”老和尚很生气,喝道:“把一家子都给我捆起来,送到巡街的士兵看守,省得逃了或寻死。”

    顿时菜园子闹哄哄的,又是喊冤又是叱骂,又是去唤兵士过来。夏珪请老和尚和奚十一帮忙陪客,他自己回屋清点丢失的财物。

    失窃的箱子里好像有衣服七八件,十两金子一百两银子,木匣里有三十多两的散碎银,还有几件玉器,衣包里是几件斗篷和大衣。粗略算算竟损失了一千多两。

    “流年不利啊!”夏珪心疼不已,草草开了一张单子,拿出来给大家伙瞧。

    眼看就要天亮了,夏家出了事,奚十一等人先后告辞而去,

    一大早,夏珪赶去衙门报官,金陵城边地带负责治安的是坊,源自汉唐,类似于后世的派出所。当天坊里审问种菜的。结果这老实人确实不知情,连老和尚也作证一家人种菜二十多年,向来本本分分。

    伙计姓蔡,去年年底新来的,一条街上的都认识。本在一个肉铺打杂,散了伙,他情愿来帮着种地兼打更,如今人不见了踪影,嫌疑最大。坊里将此案送交顺天府,很快顺天府知会九城缉拿,张贴蔡伙计的画像等。

    类似这样的失窃案,能抓到人就不错了。就算抓到人,财物大概也花的所剩无几,此外官差也会上下其手雁过拔毛,所以夏珪根本不报什么期望。无非尽尽人事,自认晦气。

    眼看就要到九九重阳节,兰春出来探望姑姑。到了门前,就见一个穿着浅蓝色锦云长衫的青年站在围墙的缺口处,人家头戴一顶灰绒盆式帽,上面配了显眼的红宝石,帽箍缠了三道红蓝绿的花绸。

    脚下一双锃亮皮鞋,亦古亦今的穿戴何等时髦?无意中和陌生男人打了个照面的兰春,心中好笑,扭过头来进了院子。倒是她姑姑冷太太看着稀奇,不管任何朝代,皆不缺少此等喜欢标新立异的时髦青年,比如东晋时期涂脂抹粉的读书郎,盛唐时期插花戴的文士。

    杨旦含笑主动走了过来,拱了拱手。小厮介绍道:“这位是杨家少爷,打算将房子修缮一下,作为外书房。”

    杨家少爷?冷太太见是内阁宰相杨溥的公子,未免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对着杨旦笑了一笑。

    杨旦说道:“今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太太海涵。”

    冷太太见他很客气,觉得人家和蔼可亲,笑道:“杨公子无需客套,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

    因下雨围墙坍塌了一角,冷太太趁机对小厮说道:“麻烦你去和贵府管家说一声,早点拾掇拾掇这墙。”

    “您放心,马上就给修好。”小厮自然满口答应。

    “奴家告辞了。”冷太太转身进了院子,关了门。

    兰春问道:“姑妈,外面的人是谁?”

    “不认得。”冷太太笑道,拉着侄女的手进了屋。

    进了屋后,兰春又问道:“不认识,为何说起话了呢?”

    “人家客客气气的,我能不理会吗?”冷太太拉着侄女坐下,说道:“其实也不算不认识,就是这里的杨府公子。”

    “杨大人的儿子?我说这人好像哪里见过么。”兰春歪着头想了想,可惜她对杨溥近乎一无所知。

    冷太太笑道:“逢年过节或许你在府里远远看过,也或许从未见过面。因你时常看见各家的公子哥,谁不是穿的像个花孔雀似得,所以仿佛见过。”

    “嗯。”兰春觉得差不多,也就丢开了,不当回事。

    冷太太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毕竟侄女深得徐三爷宠爱,婚姻大事无需她惦记,再来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还有一个原因,杨溥的长子次子先后早卒,杨旦排行第三,也是唯一的儿子,人家自然要娶门当户对的妻子。

    吃了中饭,冷太太有事串门去了。兰春闲来无事和家里的李妈聊天,李妈说道:“大姑娘,隔壁眼看着要住人了,你还没去过吧?那可是很大的花园。”

    兰春说道:“那咱俩过去瞧瞧,以往看见隔壁的那些树木,猜院里的格局一定不错。不过人家在搬家,不要碰到了尴尬。”

    “不要紧,邻里邻居的怕啥?”李妈毫无顾忌,守着徐府大丫鬟有顾虑才叫奇了怪。

    当下二人准备走缺口,兰春边走边笑道:“回头姑妈要是问我,我就说是你带我来的。”

    李妈也笑道:“又不是出城,在这里谁还敢无礼怎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5/ 第一时间欣赏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作者:宁小钗所写的《平凡的明穿日子》为转载作品,平凡的明穿日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平凡的明穿日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平凡的明穿日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平凡的明穿日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