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不落俗套
天风楼。
下午时,朱明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早说过了,若是今儿喝酒,不准落了俗套。一不许登高赏雪,二不许行令作诗,三不许饮半逃席,四不许避酒不吃,五不许对棋弹琴,六不许高谈阔论,七不许顽皮嬉笑。”
顿时所有人哄笑,刚刚赶来的徐湘月无语的道:“罢罢。我是不敢坐了,除了这几样我们还能做什么?莫非打坐修道么?”
笑声越发大了,徐韵宁干脆盘膝坐在炕上,宝相庄严,神神叨叨的开始念经。
“姐你先别急,你们听我讲完了,依不依的随你们。”
朱明之过去伸手拍了下韵宁的脑袋,嗔道:“说了不许顽皮,该打!”接着笑道:“咱们今日喝的酒,也不许落了俗套。我昨儿把今年酿的九种酒都拿了出来,就怪煜儿嘴馋,偷喝了三种。春妍你叫袅烟陪着,我知道煁兄弟身边的宝珠她们也酿了些花露,讨来三种不同的,然后大家拈阄儿,谁得了哪一种,便吃哪一种。”
萧冰蓝说道:“这个很有趣,没尝试过。”
因为是下午,大家伙先坐着聊天,果然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三个女人一台戏,压根不愁没有话题。
陆续派人去邀请沐兰香等人和张涟漪等人,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人都没来。
反倒是宝珠和琴言拿着酒送来了,琴言就见一楼的桌子上摆着一堆水晶瓶,一瓶一瓶的标着泥金签子。晴烟走过来说道:“你们急着回去么?”
“不回。”宝珠直接说道。
“那好。”晴烟拉起宝珠的手。“好久没说说话了,一楼随便你们歇息,不累就上楼去玩。姑娘们闹她们的,咱们闹咱们的。咦?你就是琴言姐姐吧?”
“是。”琴言轻轻额首,见对方说话举止文雅大气,容貌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徐家二公子的贴心人,突然间心情十分复杂。
“呦!”晴烟也仔细打量对方,欣然道:“琴言姐姐是大家。不类我等,现在我领你上去。”
“不,不了。”琴言赶紧拒绝。“我一介奴婢,还是饶了我吧。”
宝珠也说道:“她性子冷不喜热闹,上去做什么?就让我们自自在在的歇着,没得上去还得站班服侍。”
“说的也是。”晴烟似乎很喜欢琴言。亲切的道:“闲时不妨来一粟园游玩。大家亲近亲近。就是宝珠姐姐你们怎么也不过来?都显得跟我们生分了。”
当下晴烟拉着宝珠和其她丫鬟叙话,琴言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欣赏着天风楼的格局和摆设。
就听楼上有人说道:“把酒都拿上来。”
“知道了。”晴烟答应一声,拿了两瓶上了楼梯,其她人也拿起了酒,宝珠跟了上去。
二楼大厅,宝珠忙着给姑娘们请安,朱明之和徐煜在一侧将酒名写了出来。做了阄儿,大家纷纷抢了一个。
徐煜的樱桃酿、朱明之的鲜荔枝酿、徐湘月的白玫瑰露、徐蕴素的葡萄酿、徐蕴玉的白荷花露、徐韵宁的水蜜桃酿。萧冰蓝的苹果酿,还剩下了五瓶。
朱明美回宫不在徐府,徐湘雨徐湘云姐妹也回了东府,朱软玉和朱蕊珠姐妹在自家。
朱明之说道:“今晚的菜自是不能和往常一样,各人选爱吃的点,各人自己吃,别人也不必问,好不好?”
“这不就是我爹的分餐嘛?有趣有趣。”徐蕴玉笑道。
当下每人点了几样菜,喊厨房做去。算是地主的朱明之又说道:“兰香和大嫂子怎么还不来?春妍你再去请一声。”
春妍答应了,又拉着袅烟双双去了。晴烟拿着酒瓶问道:“在哪里摆桌?”
朱明之指着中央,“这里中间,把这个圆桌子拿开,把益智图的桌子搬过来。”
一堆小丫头跑进来七手八脚的把八仙桌抬开,又把隔壁一张张方桌搬了过来,琴言听到动静,也跑了上去帮忙,就见徐家诸位姑娘个个青春娇美,模样可谓是各有特点,令人印象深刻。
方桌摆了方圈儿,把宫熏围在中间,朱明之吩咐摆上十二副碗筷,又叫把她的那些盆梅搬了十几盆过来,放在椅子后面,也围了个圈子。
刚刚布置完,涟漪带着人来了,见了笑道:“好啊!敢情今儿不赏雪,改为赏梅么?”
朱明之问道:“二嫂子怎么不来?”
“你哥哥没吃饭,她留下来伺候。”涟漪说道。
每个人面前都有四盘干湿果子,大家纷纷依次坐下,涟漪也问道:“湘雨湘云怎么不来?”
徐湘月说道:“位子留着呢,怕今儿这个玩意她们年纪小,所以也不请了。”
站在角落的琴言见丫头们把八瓶酒分别送到各人眼前,朱明之知道涟漪爱吃雪梨,遂吩咐将雪梨酿拿过去。
冬天下了雪,又是年关,大概其她人来不了了,于是每个人自斟自饮,彼此又换着吃了几杯,评论几句,菜也川流不息的送上。
琴言瞧着莫名其妙,暗道就这么一味吃酒吃菜么?不料她站在**岁的小丫头堆里,犹如鹤立鸡群一样。
徐煜一眼发现了她,跳起来惊喜的道:“琴言竟也来了,大好!我可算想出该做什么好,咱们今晚正正经经的唱一会儿。”
“琴言?”姑娘们纷纷望了过来,糗得琴言赶忙道了万福,“见过奶奶和诸位小姐。”
“谁拿你当下人来着?”徐煜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是贵客,快来坐下。”
琴言猛不丁的被个男人抓住了手,不禁为之愕然。不知所措了。
“休要无礼!”张涟漪见状喝道,解释道:“我们煜儿就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他没有旁的意思。因自小和丫头们耳鬓厮磨惯了,没了男女之防。琴言姑娘,你千万别在意。”
“没事。”琴言展颜一笑,她命运坎坷,一年来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心思细腻敏锐,一眼就看出徐煜纯属自然而然的单纯举动。确实正如大-奶奶之解释,反倒是心里大感受宠若惊起来,久违的亲切涌上心头。
“对不住。对不住,”
耳听徐煜没口子的连连道歉,又见他苦恼的道:“我现在真不想长大了,连自家姐妹都生分。太无趣。”
百感交集的琴言顿时为之莞尔。她毕竟做了快一年戏子,早就看得开了,也没什么顾忌,加上徐煜带给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竟反手重新握住对方的手,一扫先前羞涩。
这个举动可谓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众如此,自然极为冒失不当。但也正是因自自然然的反应,大家注意到琴言的笑容似乎非常开怀。所以每个人都没说什么。
至于满屋子的丫鬟倒是各有各的看法,总而言之谁没和徐煜拉过小手呢?更有甚者,玩闹时经常玩着玩着就搂抱在一块儿了,有的小时候还偷偷亲过嘴,拜过天地呢,当然那都是十岁之前的羞羞事了。
总之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徐煜就是徐家的贾宝玉,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亲昵举动都属正常,属于他自己的特权,换了徐煁就不行。
朱明之也浑不在意,说到底在徐灏的宠溺护佑下,这些十几岁本应到了要嫁人,学会成年人复杂心思的男孩女孩,一如后世的同龄人,既情窦初开,什么都似懂非懂,然而也不缺少天真烂漫,该吃醋的时候一定会吃醋,而不该吃醋的时候也一定不会当回事儿。
“那就唱曲玩。”朱明之等二人坐下后,说道:“先理理牌子,不能这个唱了,那个不唱。唱的牌子也要拈阄的,拿到哪个牌子,该几个人唱就几个人唱,生旦净末,也要拈阄才公道。不能唱的罚三杯酒,可以请人代唱,自己选择一种乐器。例如我拿的牌子是跌雪,我不会唱,也罚三杯,一直到拈到能唱的牌子才算。”
所有人想了想同意了,徐韵宁一个劲的瞅着对面的琴言,说道:“不公平,琴言姐姐那不是一杯酒也不用喝了?”
涟漪说道:“那人家唱了呀!”
坐着的琴言很不自然,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宝珠,暗道应该过去请秋水堂的人来敲锣打鼓,却不想徐府丫鬟们什么都会,十八般乐器都有高手存在,片刻之间一班乐队齐了。
戏曲在这年代就好比后世的流行歌曲,不敢说家喻户晓,起码大多数的富人家都有古籍乐谱,子女自小都学过简单的音律,加上听完戏后自学唱腔,无数词牌都是现成的不算,随时随地可以自己填词,反正男男女女都会那么几首,没有音乐的民族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千万不要把唱戏当成耽于玩乐的堕落之举,也不要鄙视古人喜欢逛戏园子,追捧相公优伶等等。这方面和现代其实一模一样,夜总会,练歌房,歌舞厅,娱乐圈,敢说有什么区别吗?
阄做好了,开了一百多个曲牌,摆在了盘子里,共推张涟漪先拿。涟漪伸手取了一个,打开一瞧,是“千金记”的楚歌。
“中间我忘了些,算了算了,情愿罚酒。”涟漪没所谓的自罚三钟,再拿一个,是“牧羊记”的告雁,此种弘扬民族的爱国戏曲,在闺阁圈子里属于小众,恰巧也忘了。
涟漪因而嗔道:“你们怎么捡了这些冷色写在上面?”
宝珠笑回道:“奶奶说要一百个牌子呀,所以才把这些也写上了。”
“罢了,愿赌服输。”涟漪叹着气又连喝三钟,满屋子的人都笑。(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为父报复
吏部侍郎鲁道同返回自家后,坐在书房里回忆着今日之事,闷闷不乐。
席上瞅见柳五专意杨青,心情自是不舒服,本来想趁机多嘲笑他们几句,又碍于李文竣等同僚在座,怕被人讥笑为争夺相公,当时忍耐了下来,此刻免不了越想越气。
他的两个儿子进来请安,长子鲁鲲今年二十四岁,次子鲁鹏十九岁,常年在国子监读书。恩科时老二鲁鹏侥幸考中第七十六名举人,老大鲁鲲半考试半恩萌,得了个秀才,兄弟二人乃一时之士林新贵。
多年苦读,被压抑的性情一朝解放,兄弟俩终日在外和朋友们聚会吃喝玩乐,嫖-妓玩相公,总之放浪形骸。
鲁道同也听到了些风声,一来疼爱儿子,二来一个举人一个秀才了,不能再像以前般过于拘束,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是以鲁鲲鲁鹏益发在外肆无忌惮。
今日兄弟俩吃了酒回来,醉醺醺的一身酒气,见父亲独自坐在屋里。
醉眼迷离的鲁鹏问道:“爹,你怎么脸上有怒容,谁得罪您了?”
“二弟你又说迂话了。”摇摇晃晃的鲁鲲笑道:“谁有多大的胆量,敢给咱爹气受?父亲平日就是这么一副面孔。”
鲁道同没好气的喝道:“该死的畜生,说什么醉话?还是你兄弟有点见识,懂得观察人的气色。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不怪你弟弟比你有出息。你爹我今日委实是受了人的气。若是旁人给我气受也就罢了,竟然是受了兔子的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鲁鲲一呆。忙询问怎么回事?而一肚子牢骚的鲁道同也把两个儿子当成了倾述对象,把经过说了一遍。
问题是这父子三人酒量都一般,尤其是喝醉了还喜欢没事找事,又恰好此乃鲁道同生平第一次把两个儿子当成了大人看待,而鲁鲲鲁鹏也是头一次有机会能为父分忧。
故此鲁鲲火冒三丈,大骂道:“好大胆的兔崽子,竟敢欺负我爹?什么也别说了。二弟,我和你带着家丁去把那兔崽子抓起来狠狠揍他一顿,方知鲁天官家的厉害。”
迷迷糊糊的鲁鹏也怒气冲冲的叫嚣:“一个兔子竟敢如此?不是我说。爹您也太懦弱了,难不成受了兔子的气就罢了?彼时在徐府不好发作,爹回来就该照会顺天府与兵马司派兵把那柳五抓起来,看他那些舔屁股的孤老谁会庇护?他仗着的无非是王爷。而王爷难道会为了一个兔子出头么?大哥说的不错。直接去揍他一顿,然后再说。”
“行了行了。”鲁道同皱眉道:“有辱斯文,我与柳五计较才是自辱身份。爹知道你们的意思,别说了,都回去睡吧。”
本以为两儿子一如小时候听话,谁知鲁鹏一出门就唤来心腹,说道:“你去挑十个有力气的,明早我有事差你们做事。”然而哥俩骂骂咧咧的回房了。
次日清早。鲁道同坐在书房,管家跑进来说道:“老爷。二位少爷挑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出去了,说什么要给您出口气。”
“什么?”鲁道同先是大吃一惊,随即露出了笑容,摸着胡子笑道:“好!他们兄弟知道为父分忧了。区区一个柳五而已,我的儿子出头教训他,十个李文竣也不济事。就算杨荣大人晓得了,我是代他儿子改邪归正,他还要感激我呢。”
权衡下利弊,鲁道同认为没什么可担心的,自己的儿子揍一顿卖屁股的浪子有什么?兼且他相信两个儿子无非教训一下,不会伤人性命,并且还会商议好该怎么去做。
果然鲁鲲在路上说道:“咱们不能见人就打,此事要做的与父亲无关,所以得寻个事端。”
鲁鹏笑道:“这容易,柳五开了个戏园,咱俩去听戏,叫他来陪酒,他肯定不乐意,那时咱们翻脸揍人即可。若是他老实过来,咱们见机行事,务必要占住一二分的道理,省得被人骂咱鲁家仗势欺人。”
到了柳五开的隐春园,迎面驶出来一架马车,鲁鲲时常过来玩相公,一眼认出那就是柳五的车。
当即一甩马鞭,鲁鲲骑着马冲了过去,那马见主人这么不要命,惊得前蹄跳起,几乎把鲁鲲掀了下去。
鲁鲲大怒道:“哪个混账敢惊了少爷的马?”
说着,举起来马鞭要抽打车夫。车里的柳五见对方口气不善,又自称少爷,忙跳下了车,上前陪笑道:“这位少爷不要生气,我这囚车走得太急,惊了少爷的坐骑,实非有意。柳五这里给您赔罪了。”
大街上,有名高傲的柳五竟单膝跪地,对着鲁鲲深深一拜。
其实这就是真正生意人的反应,轻易不和人斗气,哪怕结交的都是贵人,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做买卖讲究个和气生财,兼且在这等级分明的社会,身份下贱的柳五不觉得丢人,旁人也不会认为他丢人。
后面的鲁鹏见柳五低声下气的陪罪,眼下自然不好发作,上前说道:“既然正主懂事,车夫是个小人,大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又对柳五说道:“若不看你晓得事理,今日我们不会干休。你不是隐春园的幕后老板五官嘛?”
“小人就是。”柳五点点头。
鲁鹏说道:“我正想会会你,别出去了,随我进园子,有话对你说。”
“是!”柳五察觉不对劲了,哪有富家公子一大早就来听戏的?再说听个戏何必带这么多人高马大的壮汉打手?并且这些人隐隐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预感要出事。
他不动声色的暗暗嘱咐车夫:“牲口不要解,就等在这里
当下鲁鲲鲁鹏兄弟带着二十几个家丁,昂然直入。走到戏台子下方,随便捡了个座位坐了,叫柳五也坐下,一干家丁一个个双手抱胸,分左右排列,一脸老子们就是来闹事的意思。
戏园子的小厮谁不是察言观色的人精?一看不好谁也不敢上前招呼。稀稀落落的观众中有认识鲁家兄弟的,也有不认识的,都猜到可能要出事,周围之人几乎都怕牵连到自己身上,纷纷起身走开了。
柳五更加确认他们是来闹事的,然最近并未得罪什么人呀?再说双方又没有打过照面。可是一问他们的姓名,竟是近日最有名嚣张跋扈的鲁氏兄弟,知道麻烦了。
这时戏园明面上的老板刘阿三匆匆走过来,满脸堆笑的请了安,垂手站在一旁说道:“二位公子是单听戏,还是要备酒伺候?请爷们示下,小的好去预备。”
鲁鲲瞪着眼喝道:“自然要酒伺候,怎么怕我们赖账么?要你多嘴。”
刘阿三连连陪笑道:“小人岂敢这么想?这是戏园的规矩,有客来都要问一声,怎么公子就恼了呢?”
“你他娘的还敢顶嘴?”鲁鲲对着家丁叫道:“将这个王八蛋送到兵马司去。”
刘阿三脸色一沉,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什么人没见过?既然人家摆明是来无事生非的,没必要再赔小心,遂冷笑道:“看来爷们不是来寻开心的,分明来淘气的。只是不知小人何处得罪了二位?请爷们说明白,死而无怨。不然你们以势凌压,这不是笑话么?恕不奉陪。”说完,转身要走。
原本来时的路上,鲁家兄弟商量好了怎么怎么应对,奈何从小到大读死书,空有满腹经纶,真到了场面上却什么经验都没有,一冲动脑袋一热便开骂,什么谋而后动之类的全都忘了。
眼见这家伙口出不逊要走人,鲁鹏抓起一个茶碗打了过去,刘阿三赶紧低头躲了。
鲁鲲迅速站起来一脚踢倒了桌子,指着他骂道:“瞎了眼的王八蛋,敢顶撞老子?我知道你们仗着个红相公结识了王爷,瞧不起天下人。我偏偏不信邪,给我打死这只王八,看谁人来替你出头?”
冷眼旁观的柳五误以为是老刘得罪了他们,与自己无关,忙跟着站起来劝他兄弟,结果被正等着他的鲁鲲一拳打倒在地,吩咐道:“把这小兔崽子捆起来。”
那边五十多岁的刘阿三没跑几步,就被年纪轻轻的鲁鹏追上,劈头盖脸的一顿嘴巴,戏园子里的人见状撒腿就跑。
敢情因上一次徐煁那事,再没有戏园戏班子敢仗着人多打群架了,何况这边二十多位壮汉。
鲁鹏轻易将老迈的刘阿三踩在脚底下,一时间可谓是威风八面,觉得不过瘾,脱口而出叫道:“给我把这里通通拆了,大不了赔钱。”
一声令下,家丁们如狼似虎的到处打砸,刘阿三捂着脑袋喊道:“没命啦,没命啦!快来救人啊!”
可是看戏的人一哄而散,正好最近戏园扩大规模,刘阿三砸锅卖铁的投了一半股份,眼见崭新的桌椅茶碗等被砸的稀巴烂,心如刀割。激愤之下也不顾性命了,一个打滚爬了起来,撒丫子跑到了后面。
赶巧今日登台唱戏的是秋水堂,就见嘴角流血的刘阿三跑过来大吼道:“来了一帮狂徒砸咱们的生意,大家伙跟他们拼了,出事都算我的。”
人们纷纷停下手头的活计,长庆问道:“怎么回事?”
刘阿三叫道:“跟他们拼命啊!老五快被人家打死啦!”
“五官伤了?”长庆急了,谁不知道柳五是大少爷的好友?也大吼一声:“抄家伙救人!”(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前因
秋水堂四五十号人拎着棍棒嗷嗷叫的打了进去,出身徐府、常年练功,身手远非文官的家丁可比,再说人数也优于对方,棍棒齐下,一个个如狼似虎,轻易就打伤了七八个人。
领头的长庆和刘阿三又是明白人,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徐烨和徐汶。
里面的鲁家家丁顷刻间被揍得慌忙退后,几个倒地的同伴转眼间被人家捆了。
秋水堂的人见好就收,如此双方渐渐停了手。不想刘阿三眼见自己的家当损毁大半,失去了理智,冲过来一头撞到鲁鲲的怀里,厉声道:“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我要和你个小杂种拼命。”
鲁鹏和鲁鲲兄弟俩也慌了,叫道:“不得了啦,禁城之内胆敢行凶?真真目无法纪。”
双方重新动上了手,鲁家家丁被揍得哭爹喊娘,人人想着脱身,拼了老命护着两个少爷往外跑。秋水堂的人则想抓住鲁家兄弟,疯了似的刘阿三又死活不松手,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徐府近百名亲卫和数十个兵丁衙役冲了进来。
隐春园就是当日徐煁闹事的那个戏园,老板卖给了柳五和刘阿三经营,距离徐府不远。
收到消息的徐烨火速派出亲卫后,又派人飞骑至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请两个衙门速往弹压。两个衙门奉了国公府的示意,不敢怠慢,顺天府尹亲自骑着马赶来,西城兵马司则出动了徐汶。带着数十名兵丁随后而来。
半路上顺天府尹了解案子不大,寻思寻思调转马头回去了,留下二十来个公差。
如此官复原职的徐汶官衔最大。刘阿三跑出来跪在地上,叫道:“大人救命啊!青天白日不知哪里来了一伙强盗,打劫小人,幸而小人的戏园人多,求大人抓捕审讯。”
骑在马上的徐汶点点头,心有余悸的想起了上次,一撸到底差点无法翻身。所以现在矜持的没开口,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鲁家兄弟没受什么伤,双双上前打躬作揖。鲁鲲说道:“世伯。小侄来此听戏,因偶尔说了几句气愤的话,他刘老板就叫人关闭大门,群殴我等。您瞧。小侄带来的数名家丁被他们打伤。其中还有人被捆绑,刘阿三竟诬陷小侄来打劫,可笑之至。”
鲁鹏愤怒的道:“侄儿位列斯文,无故被此等小人殴辱,有何话说?兼且这里属于禁地,尔等尚敢明目张胆恃众行凶,妄为已极!请求世伯从严究办,以儆将来群起效尤。”
“嗯。嗯。”徐汶含含糊糊的又点了点头,最近鲁家兄弟没少闹事。所以彼此认识。
用脚趾头去想,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是他们来寻事刘阿三的,然后刘阿三受了侮辱气坏了,对方先动了手,他才敢叫大家伙帮忙对打。
反正自己这边没吃亏,徐汶决定卖个好给鲁道同,再说也不能不给他们兄弟些体面,于是笑道:“二位世兄不必恼怒,请暂且回府吧。当然请把贵府家人留下,与刘阿三等带回弊衙门,交由上司细细查问。如果真是刘阿三的错,没有二话,兵马司自当按律重办。”
奈何鲁家兄弟俩明知柳五和徐府交情不错,但此事显然和柳五无关了,茫然不知打人的那些家伙来自秋水堂,喋喋不休的要求徐汶当场处治,恨不能马上将刘阿三杖责三百并封了戏园子,给他们出口气,就与当时的徐煁一个德行。
弄得徐汶渐渐不耐烦了,心里直犯合计,当日我偏帮自家人吃了大亏,今次也不能反过来偏袒对方呀?既然谁对谁错清楚明了,我不偏不倚秉公审理就结了。如此一来,谁也挑不出我的错失,小的们也不会埋怨我,就算鲁道同事后报复,难道老三敢袖手旁观不成?
徐汶咳嗽一声,朗声说道:“本官要带人回去审理,此乃正理。二位公子,何必如此性急呢?你等彼此斗殴,双方都动了手,按大明律系平枷平责。你们俩说手下被他们打伤,刘阿三又说他家的人被公子家人打坏,究竟谁是谁非?敝衙自会问个水落石出。”
说到这儿,徐汶冷冷一笑道:“说句不好听的,二位公子来听戏,何必带二十多名家丁?分明是有意来找事的。如今此案归本官处治,焉能草草?即使顺天府不管,本官也要把一干人证带回衙门,交由上司发落,二位公子不要多说了,审问一番自有公断。”
一番话说得兄弟俩哑口无言,徐汶有权这么做,他们俩没本事干涉,只好忍着气施礼道:“那一切听从世伯的心吧。”
说完带着几个家丁,匆匆上马去了。
徐汶不屑的道:“我本好意照拂他们,反而对我聒噪,当我的人是好欺负的嘛?所有人跟我去衙门。”
兵马司浩浩荡荡的押着人离去不提,单说柳五当时被鲁鲲一拳打倒,软绵绵的躺在椅子上,鲁鲲竟见色起意,趁机将他的裤子给扒了,不但自己准备霸王硬上弓,还叫嚣着让手下也轮番尝尝滋味。
好在秋水堂及时杀来,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暴行!有人救下了衣冠不整光着大腿的柳五。
柳五哭得死去活来,想他平时连一句重话都未受过,今日竟遭到此等大辱,恨不能一头碰死。
车夫带着他出了园门,直奔徐府。到了大门口,找到连儿进去通报。
徐烨惊闻柳五差点被人家糟蹋了,赶紧把人接了进来,大家就见他好似美女被强了,形色仓皇,衣服凌乱,那眼睛哭得跟一对大红桃子一样。
柳五一个劲跺足捶胸的大哭,徐烨安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好。”哭哭啼啼的柳五遂断断续续的把适才经过说了一遍,又哭了。
这时候徐煜也闻讯赶来,徐润徐注等也陆续到了,徐润怒道:“鲁家兄弟闹得太不像话,就算刘阿三顶撞几句,也不至于命人殴打。再说刘阿三得罪了他兄弟,与五官何干?怎能忍心蹂躏,难道当咱们兄弟都是摆设吗?”
大家却瞅着梨花带雨的柳五没说话,平心而论,如果喜欢男人的话,逮到柳五这种罕见姿色的岂能放过?貌似大明律里并没有强-暴男人这一说吧?
总之鸡-奸一个男人,令人又生气又义愤,也难免感到有些好笑。
这时候柳五气道:“他两个人,平日我连一面都没会过,又与他家无冤无仇,这不是凭空落下的晦气么?我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我,我还要这条命做什么?”
说是说着泪流满面了,整个人坐在那里娇喘吁吁,神态悲苦不已,真乃令人我见犹怜。
徐烨早八百年前就当他是个娘们看待,当下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说道:“你不要哭坏了身子,今日兵马司审不了案,我明日当面见指挥使,请他从重处治鲁家的下人,替你出气。”
坐在一旁的徐注微笑道:“我看鲁家兄弟绝非无因而来,你说没有嫌隙,单单是刘阿三顶撞了人家?你忘了前事么?”
“什么嫌隙?”柳五非常愤怒,随即想起一事,若有所思起来,“有一次我和鲁大人同在一席,对我唠唠叨叨的说笑,我当时没理会他。不说别的,那一口的山西腔调,开口就是咱骡子,讨人厌。次日他又来找我,硬要陪他吃酒,还说要带我去他府中玩几天。不说我不愿意,就是愿意,也从来没遇见有人这般轻视人家,当场被我狠狠冷落了几句,他就走了。除了这一次,再没有别的缘故,这都多久了?他两个儿子我做梦都没见过。”
现如今皇帝严禁官员在秦淮河等地嫖-妓不假,问题是逛戏园子嫖相公嘛!?毫无疑问钻了圣旨上的漏洞。大抵历史上宣德朝后南风大盛,遍及全国各地,也许真的有关联也说不准。
“这就是了。”徐注琢磨明白了,拍手道:“此事就是嫌隙,分明叫他两个儿子来寻你事儿的,所以对你过不去,这么说刘阿三还是为你所累呢。不信想想昨日,你给他敬酒,他露出不悦之色,起身甩袖离去,正是以前的余波。今日他特地指使儿子们来。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还想不明白么?”
大家伙纷纷点头,这番分析合情合理。徐烨则皱眉道:“如果揣度是真,那鲁道同的器量未免太狭隘了?怎么可能呢?此举本来就十分不妥,他两个儿子打人不算,还要侮辱五官,更损坏了那么多东西,自己先担了不是。此案明知会涉及到咱家,哪怕刑部也定然要秉公办理,谁敢徇庇鲁家?试问堂堂吏部侍郎的公子,和唱戏的打闹对质,有何颜面?若再判个过错,怎么见人?鲁道同岂不是自家害了自家么?”
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徐煜身边的徐珵开口道:“在下素闻鲁公器小量窄,性情怪异。朝中大人没有一人与他投契,所有往来者,不过几家亲戚和他的部属以及下面的官员,下面人趋炎附势奉承他惯了,观此可知其平日为人。”
“也说得过去。”徐烨点点头,对柳五说道:“你也不用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着。我明日去兵马司旁观,不信谁敢奉承他鲁道同。”(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丢人现眼
隐春园的事件,徐家从最初就开始介入,徐烨丝毫没有担心遭人非议的顾虑,也丝毫不担心父亲会误会。
同样鲁道同也期盼两个儿子能为他争口气,不想兄弟二人狼狈而归,将事情经过说了,鲁道同很是吃惊。没想到徐府会为了个声名狼藉的戏子大动干戈,尤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徐灏竟然对此事无动于衷的样子,任由长子以徐家的名义行事。
至此鲁道同连连跺足,一时疏忽踢到了铁板上。
第二天,兵马司开始审案。起初鲁府的一干家丁仗着主人的权势肆无忌惮,异口同声的说是刘阿三先率众行凶,结果兵马司放出一堆刑具出来,不肯吃眼前亏的家丁们眼见自家老爷不闻不问,干脆什么都招了,把所有罪名都推在了两个少爷头上。
鲁道同知道这下子麻烦了,徐家的介入,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倾向他。其实这案子本身不起眼,无非斗殴而已,问题是这么审下去,无论如何也躲不过治家不严之咎,他不禁懊悔不该纵容两个儿子前去闹事。
鲁鹏和鲁鲲兄弟俩也相互埋怨,鲁鹏说道:“都怪你非要去闹事,即使兵马司看在父亲情面,法办刘阿三,可咱们也被他骂了打了,传扬出去,外人一定笑话,我真是被你受累死了。不然等几日,暗中设法办了柳五,不费吹灰之力,如今反而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鲁鲲冷笑道:“你可别放马后炮了,我要去打闹。当时你怎么不拦着我?是你要挑选力气大的下人,好准备动手。再说刘阿三明明是挨了你十几个巴掌,他娘的却来找我报仇。我现在胸口还怪疼的呢。我为你挡灾,真他娘的晦气,我又埋怨谁去?我还要说是你撺掇我去的呢!”
兄弟俩你言我语,互相埋怨揭短,气得鲁道同喝道:“闭嘴!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去揍人反被人殴辱,连我的体面都被你们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争气的混账,都给我滚出去。”
哥俩见父亲发了怒,灰溜溜的出了书房。鲁鹏咕哝道:“柳五是得罪了你老人家。我们好心好意给你出气,闹出了事,又说我们的不是了。”
大怒的鲁道同正要喝骂,管事进来说道:“徐汶大人拜会。已到外厅了。”
“来得好。”鲁道同立时精神一振。他本来就想去找徐汶关说,一来与徐庆堂私交不错,二来平时与徐灏从无芥蒂,徐烨替柳五出头可以理解,但若追着不放,未免显得太不合情理。
现在徐汶先来拜会自己,定然是为了商量此事,鲁道同遂欣然迎了出来。
双方见礼后入座。徐汶笑道:“二位世兄应该禀过大人了吧?无需下官复述。今日此案已经审明,委实系二位世兄故意前往闹事。现在刘阿三一口咬定贵府仗势欺人,并有损坏的物件为证,贵府下人呢也供认不讳。鲁大人,此事若追究起来,二位世兄可大有关碍,是以下官特来请大人示下,如何处置?”
鲁道同老脸一红,心中暗骂徐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叹道:“我家那两个不肖畜生,在外游手好闲,种种胡作非为之举,想徐大人你尽知,虽死不足惜。徐大人肯来关顾下问,想必早有定见,鲁某不敢干涉司法,只求念在徐国公的面上,给我稍存些颜面,即感戴不尽。”
“大人言重了。”徐汶心情舒畅,他过来就是要吏部侍郎领他的情,慢慢说道:“按律斗殴者互有不是,理应各罚其咎。刘阿三固然难逃其责,而贵府一干家人亦不能为无过。”
说到这儿,徐汶话锋一转,叹道:“怕就怕以刘阿三殴辱官员子弟立案,则二位世兄以势凌民之过无法掩盖,一经奏请交由刑部复审,下官窃以为到了那时,人人难逃其咎啊!唉,不消说大人有纵子行凶之嫌,二位世兄的功名不保,连我徐某人也得背上治下无能之罪,毕竟这可是禁城。”
一席话说得鲁道同羞愧无地,多少年没有被个下级武官当面训斥了?也是他自从平步青云以来,逐渐忘乎所以。古往今来,多少类似官员因失去了敬畏心理,自以为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往往一个草率决定,瞬间引爆了连锁反应,事件产生的恶劣影响闹得自己远远始料未及,结果自己给自己的仕途画上了个“句号”。
鲁道同心里叹息,他是山西人,自幼家境贫寒,读书有成后,因山西口音习惯、相貌贫穷等等原因,不知受到了士林多少讥笑,所以形成了怪异的性格,变得有些愤世嫉俗。
可也正因为不随大流的孤僻,不贪污受贿,不结党营私,使得他受到同样性格的解缙的器重,举荐给了故世的洪熙皇帝,一路升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
家庭生活方面,鲁道同只有一妻一妾,两个儿子,不过他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男人,又为了一个男人而放任儿子去教训对方,可谓是疏忽大意,马失前蹄。
眼见自己晚节不保,鲁道同只得红着脸央求徐汶念在交情上,粉饰这件事,他哪知道徐汶与徐灏的关系不太好。
官场上这些承诺自是无需言明,心领神会的徐汶满意说道:“下官自当设法保全二位世兄,但只能委屈贵府下人了,属实无能为力,所以过来请示请罪。”
“多谢。”鲁道同又气又恨,气的是肯定丢人了,恨的是俩儿子办事浮躁,一件小事竟弄成这样。
徐汶也没有法子,侄子盯着呢,好人不过只做了一半,不然这一次的好处大发了,当下带着遗憾告辞而去。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记即使此案归罪在众家丁身上,可是那么多的下人受了刑罚,鲁道同也出了大丑。
不提鲁道同在家烦恼。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妄动,只求到此为止,万一惊动了言官可不是说笑的。
很快兵马司结了案,刘阿三指使众人反击,伤了数人,在禁城里群殴,罪加一等。姑念其年迈免责,限期半个月内返回原籍,不许滞留京城。戏园子勒令转卖他人。
长庆等人按照各自的罪名轻重,各有处罚,总而言之相当于后世处理普通的刑事案件,拘留罚款口头警告什么的。不严重。
鲁家那些家丁。受伤者也免予追究,没受伤的当众重打三十大板,双方所有的损失都由鲁家赔偿,打完了即刻释放。
除了刘阿三倒霉之外,这边算是大获全胜,出来后一个个得意洋洋,就算刘阿三也能得到一大笔赔偿,反正年纪大了。趁机回乡也不错。
反观鲁家这边一个个捂着屁股唉声叹气,他们向来趾高气昂惯了。这下算是彻底丢了脸,路上一瘸一拐的饱受百姓的指点嘲笑,跑回去找老爷少爷哭诉。
最丢人的就是鲁道同父子三人了,打在下人的屁股上,如同抽在他们的脸上。不但得好好安慰下人们,还得如数赔偿人家的损失。
鲁道同在完事后马上告了一个月病假,躲在家里不见外人,沦为官场上的笑话。经此一事,他对柳五恨之入骨。
徐府。
马上要过年了,涟漪忙得脚不沾地,那晚又是喝酒又是唱曲,相当于减了压。
叶琴进屋说道:“太太说叫办的平金绣披五十副和三十套炕帷子,二十四日送进来,怎么到今日还不见?可不要误了事,请大姐传总管问一声儿。”
“我知道了。”涟漪随手呷了口参汤,“还有别的吩咐么?”
叶琴说道:“问别的府里上下压岁钱一共应该多少,开个单子送进去,好发了银两下来。再来大年三十该祭祀的一应排场,咱们不熟悉,太太嘱咐要问的赶紧问,不许出了纰漏。还有各庄上的佃租已收了多少,需要返回去多少,尽快查一查,免得庄人缺钱过不好年。”
“这我都知道,前天就交代张管家了。”涟漪忽然苦着脸,“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不知道长辈们怎么熬过来的。得,今晚又不能休息了。”
叶琴也苦笑道:“无他,人多分担,太太只需掌总即可。不像咱们就两个人,他又没老爷的威严,什么事都得咱们亲自盯着。我先过去回太太,马上回来帮你。”
叶琴说完转身匆匆出去了,涟漪吩咐唤内管事张寿家的进来询问,并交代了一些事。张寿家的出来和她男人张寿讲了。
管家张寿也正忙着金陵周围追讨欠租、抚恤佃户、照顾老弱病残等事,一样忙得焦头烂额,没好气的道:“我没空儿,你去喊小喜子,叫他去找薛雨。”
“德行。”张寿妻子白了丈夫一眼,走出来对小厮小喜子说道:“你去对门绣铺里问问,说定的东西已经误了期限,里头问过了,说明儿再不送进来,今后的生意可就不稳便了。”
“知道了。”小喜子撒腿跑了出来,进了齐大寿的铺子,见屋子里站满了客人,齐大寿和几个伙计正忙着拿这个拿那个。
柜台后坐着一人管账,是薛雨的心腹许升,小喜子笑嘻嘻的走上前。
许升看见张管家身边得力的小喜子来了,起身招呼他进去坐,小喜子则见他忙碌,很有眼力见的不进去,问道:“薛雨哥在里面么?”
许升说道:“是呢,你自己过去吧。”
当下小喜子走到后院,到了帐房门口,门上贴着一张告白,“帐房为银钱重地,自宜谨慎,昨已被窃,日后不论何人,不奉呼唤不许擅入。”
“失窃了?那叫我进来做什么?”小喜子心里暗暗好笑。
敢情薛雨因帐房往来人多,没机会和楚楚纵情**,故此想出来的办法,他自己藏了几两银子,对外宣称失窃了,然后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来。
而楚楚欲擒故纵的吊了他多日,收拾的薛雨对她服服帖帖,叫往东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撵鸡,如此一男一女也就水到渠成的好上了。
铺子里最碍眼的当属齐大寿,所以薛雨把丢了钱的责任冤枉给了便宜大舅哥。而齐大寿有口难辩,打前日起,赌气不进帐房了,哪里晓得正好便宜了妹妹和便宜妹夫大白天的滚床单呢?
小喜子和薛雨极为熟悉,直接推开房门跨了进去,主桌上没人。
“哪去了?”小喜子扭头一看,里间门上垂着帘布,走过去见连床-上也垂着帐子,莫非薛雨哥生病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人月双圆
屋子里,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种暧昧又恶心的氛围,似乎既人人心生向往也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人小鬼大的小喜子眯着眼观察着微微抖动中的帐子,渐渐嘴角翘了起来,故意咳嗽了一声。
瞬间就见帐子剧烈抖动了一下,跟着传出薛雨慌乱的动静:“是谁?”
“是我呢。”
“什么事?”帐子里厉声问道。
小喜子满不在乎的嬉笑道:“好啊!在我跟前也摆出大爷的架子嘛?”
“咦?”帐子一下子分开又合上,只露出了薛雨的脑袋,一看是小喜子,自己也好笑起来。
人也不惊慌了,慢条斯理的光着屁股下了地,拿起长衫裹住湿漉漉的下身,走出来问道:“你什么事?怎么好多天不见你的影儿?”
小喜子捂着嘴轻笑,很聪明的先把正事讲了,然后笑嘻嘻的故意问道:“哥,你怎么大白日的睡觉?”
“呃,这个。”薛雨表情不自然的扯谎道:“我发烧了,怕风。”
“嘻嘻,原来是病了。”小喜子笑了几声,又很聪明的不问下去,稍坐片刻即知趣离去,丝毫没有打听那床上是谁的想法,因为他和薛雨关系好。
薛雨见他走了,迫不及待的跑回来捧起楚楚的俏脸亲了个嘴,“他没看见,看见了也无妨,都是自己人。”
“讨厌,谁和你是自己人?”名声不好的楚楚一样不当回事,光着身子,懒洋洋的揉了下大腿,皱眉道:“你多时没洗过澡了?那玩意臭烘烘的。”
“昨晚才洗的啊!我就怕你嫌我不干净。”薛雨说完四处闻了闻,伸手抚摸光滑的躯体,嘿嘿笑道:“我的宝贝天生就有味道,男人都这样。再说成天撒尿闷捂着的,咱别说这扫兴的,我问你,可再来么?”
“我怕你不成?”楚楚不屑的轻轻一笑,抬手打了他一下,又一把攥住了对方那命根子。
“来了来了,别急。”薛雨叫嚷着翻身而马,看着胯下美人,一时间意气风发,大开大合起来。
二人都料想此时外面的生意热闹。没人会进来报帐,年轻人恋奸情热,任何一点时间都不肯放过。
云收雨歇,搂在一块睡了会儿。半个时辰后,醒来的楚楚怕被人看见,先起来穿好衣服,嗅着那股子恶心的骚臭味,摇摇头,悄悄走了出去。
又半个时辰。薛雨也醒来了,见楚楚走了,感觉尿急的很,下了地走到后院茅房。站了半响嘘嘘来嘘嘘去,不想就尿了一两点,那地方一阵一阵的传来剧痛。
薛雨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样的疼痛已经有段时日。不好对人提起,也不好意思去看大夫。
强忍着穿好了衣服去帮齐大寿干正经事,忙了半宿。将绣品打包准备送进徐府,又把张府定的货物派人送去。
次日,楚楚因为受了朱家姐妹和徐煜的恩惠一直没有报答,躲着薛雨的这几天,亲自绣了两件缎袄,十双袜子和送给徐煜的几件小衣,也打了包叫人一块儿送了去。
两个人不时眉来眼去,偷空儿又忍不住亲热了一回,不想胡天胡地半个钟头,薛雨疼得要死,怎么也泄不出来。楚楚见他脸色煞白,不敢再折腾了,赶忙下来帮着冷贴热敷也不管用,薛雨生生疼了一宿。
次日是大年三十,薛雨强忍着进府做事,徐家举族祭祀不消多说。
晚上徐灏陪着父母,一家人在介寿堂守岁,期间他谈笑风生,说笑话讲故事,逗得女儿们咯咯娇笑。
外头鞭炮齐鸣,屋子里笑语欢声,祖孙三代其乐融融。这令头一次出宫过年的朱明之大感新鲜,兼且舅舅对她的态度十分之好,大有对待未来儿媳妇的亲切。
本身徐灏就在晚辈面前没有任何架子,不管是上一代的公主,还是朱明之这一辈,无不喜欢亲近他。
大年三十家家团聚,竹兰的家里也摆上了丰盛酒宴,薛雨吃了点鸡肉,不对了,捂着肚子叫道:“快请医生来,受不了啦。”
竹兰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
当着全家人的面,薛雨难以启齿,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竹兰赶紧追了出来,薛雨这才红着脸说道:“娘,我那里疼得要死。”
“哪里?哦!”过来人的竹兰明白了,不禁又气又担心,把大儿子喊过来,悄声说道:“你弟弟不学好,怕不是染了脏病,你赶紧去请个这方面的名医来。”
老大薛云是金陵大学很有名望的先生,一摆手苦笑道:“娘,我哪里晓得这个?”
“那我不管,你赶紧给我请去。”竹兰怒了。
“是,是,娘您别急,我这就出去。”薛云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好说歹说请来个郎中,躲在正房的薛雨媳妇一脸怒容,一个劲的埋怨婆婆,什么都怪您宠儿子,有了几个臭钱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跟那些不干不净的娼妇鬼混,这下好了,染上了病了吧?云云。
牵挂儿子的竹兰听得不耐烦,骂道:“闭嘴!你一个做妻子的看不住他,怨我?我天天在府里,还不是被你们逼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们一家子弄钱,我受了多少委屈?”
大儿媳妇见状摇摇头,说道:“弟妹你别说了,娘您也消消气。”
竹兰恨声道:“这不争气的东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
“三长两短?”二媳妇脸白了,这年代虽没有最可怕的梅毒,但花柳一样可怕,也一样能置人于死地,貌似更可怕的是还能传染!
这时候郎中走出来,对薛云说道:“怕是不行了,染毒太重,又不及早医治,恕在下无能为力。告辞!”
薛云顿时急了,竹兰听完后险些晕了过去,急忙进府求香玉。香玉让几个专攻性-病的弟子过来瞧瞧,都说有些棘手。
很快徐灏得知,带着徐烨徐煜赶来探望,他进房看了下薛雨的下身,貌似没什么变化,出来皱眉说道:“你们是不是看错了?依我说不过是一时的尿道炎而已。”
香玉看了眼一脸焦急的竹兰,微微摇头,徐灏知道问题严重了,这方面人家医生才是专家,都诊断出薛雨是得了花柳。十有**错不了。
他再博学在这方面也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花柳是怎么一回事,而花柳在中国较早的记载是华佗,历朝历代都有详细的治疗方法和诊断方法,奈何如果病情到了晚期,就算华佗在世也白搭。
到底薛雨怎么染上的,多久了,传没传染给妻子等,徐灏不想过问。对竹兰也爱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派人挽救,并把三个儿子都叫来,虽然不厚道,叫他们亲眼目睹下肆意寻花问柳的下场。也算是震撼教育吧。
同时徐灏也很是感慨,随着大明日益繁华,各阶层开始追求享乐主义,繁荣昌盛的‘服务业’。导致曾经难得一见的花柳等性-病,近几年开始时有耳闻,所以人还是得洁身自好。不然一旦中了招,害人害己。
过完年,徐湘月要出嫁,然后要随着襄王朱瞻墡去封地长沙定居。湘月的弟弟,徐淞长子徐焜也将娶妻,一连两桩婚事,整个徐府格外忙乱,没几个人关注薛雨的病情,倒是不堪传闻沸沸扬扬。
竹兰辞去了内管家的差事,寸步不离的守着儿子,徐烨三兄弟每次回来后皆是一声叹息。尤其是徐烨,心里很不是滋味,十分愧疚。
徐煜和姐妹们成天陪着湘月,她们这个年纪自是难分难舍,而对于家里的长辈来说,早已习惯了。
不知不觉到了元宵节,亦是徐湘月出阁的大喜之日,一整天徐府热闹非常,徐烨徐煜等一干好友送堂姐去了襄王府。
喜气洋洋的朱瞻墡亲自招待他们吃酒,席间徐烨说道:“家姐今夕大喜,又乃王爷素愿成真,可谓双喜。我等两手空空前来,焉能无诗以贺?”
朱瞻墡笑道:“若我说好诗难得,不如你们这些家伙填词一阕,以为如何?”
“妙。”徐煜又说道:“先说好了,不佳不切者,可要罚酒十杯。”
在座之人皆盛先生、徐珵、祝颢这样的文人,自然来者不惧。徐烨徐煜兄弟先后写了一词,中规中矩。
坐在一边的柳五感激徐家,破天荒主动写了一词“人月圆”:
开轩最爱上元月,皎洁正当天。屏张孔雀,堂开翡翠,共坐华筵。祷词低诉垣娥,愿我人月双圆。三生今夕,齐眉百岁,天上-人间。
众人纷纷叫好,柳五笑着道谢,念起徐注所作的右调“彩桑子”:“三生石上因缘结,天也安排,人也安排,好事今宵顿永谐。海棠沉醉风前懒,郎亦多才,女亦多才,漫叫花阴晓漏催。”
徐注说道:“我向来不工词之一道,今日屈于烨儿之令,勉强填了一首。”
“不错。”朱瞻墡笑道:“初学能有此妥洽,将来不愁不成名家。”
是夜尽欢而散。
朱瞻墡送走客人,转身去了新房,坐在喜烛灯火之下的徐湘月一脸羞涩,愈显徐家大小姐媚态横生,人比花娇。
开心的年轻亲王欣然挥退宫娥,上前温温柔柔的携起妻子的手。
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婉转娇啼声声,新婚夫妇成就了百年好事。
看着雪白缎子上的点点嫣红,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朱瞻墡至此心满意足,毕竟世人皆知徐府的开明风气,徐湘月时常出门游玩,在金陵女子大学读过书,与很多男性有过接触,免不了招惹了些闲言碎语。
事实证明,徐府对小姐们的家教,无可挑剔!(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长不大的丈夫
亲朋好友济济一堂,徐灏站在父亲徐庆堂身旁,笑看侄儿徐焜牵着新媳妇陆氏拜天地。
坐在主位的徐增福夫妇乐得合不拢嘴,两侧的徐淞夫妇也喜笑开颜,人们欢声笑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身上。
三太太刘氏一共经历了三个儿媳妇,大儿媳袁氏贵为驸马亲妹子,精明强干,性情爽朗,家世高贵,然嫁过来之初就一味唯徐灏夫妇马首是瞻,殷勤奉承二太太萧氏,虽说做得很对,但如此一来免不了有些疏忽了婆婆,曾经一度令刘氏很不满。
加上袁氏喜欢抓权,想在三房说一不二,也令受到些威胁的刘氏很反感,好在大体上徐淞夫妇懂得进退,也非常孝顺,兼且徐灏很在乎他们夫妇,不时提点几句,这么多年下来,婆媳关系越来越好。
二儿媳妇富氏是户部官员富员外的独生女,当初刘氏贪图人家的万贯家财,执意定下来的亲事。事实证明,人高马大性情剽悍的富氏给丈夫徐江带来了一连串灾难,当然徐江自身也不争气,如今分分合合的夫妻二人终于离了婚,富员外也已故世,遗下的家产与徐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
刘氏极力反对过徐湖娶妓女出身的三儿媳妇冯氏,何况冯氏还是个瞎子,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如今也已经证明,冯氏是位难得的贤惠妻子,可谓是眼睛瞎了心不瞎。
现在年纪大了的刘氏性情也起了很多的变化,因自家的富贵,是以在选择长孙媳妇上不在斤斤计较于对方的家世门第,只求大方得体,才貌双全,如此在衡量时师爷、陆师爷等十数家的小姐后,最终选择了名士陆师爷的闺女陆漱芳。
大厅里,观察着侄儿媳妇一举一动的徐灏正在思索。至今他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三叔先推荐有名的江南百年书香门第陆家,父亲同意了,亲自写信礼贤下士,把陆师爷全家给接了来。
然后没到徐家几天的陆师爷主动求聘,三叔三婶欣然接受,侄儿徐焜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据说双方长辈曾安排过一双小儿女见面,相亲的效果非常之好,徐焜一眼就喜欢上了温柔美丽的陆漱芳。
虽说徐淞夫妇询问过徐灏的意见,但徐灏又能说什么?不说别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过因为几件事,徐灏不太喜欢人人称颂的陆师爷,感觉此人太过于热衷于名利了。
热衷名利不是错,问题你陆师爷可是有名的贤者呀!国公一封信,你就巴巴来了,一来了便到处送礼物忙于经营人际关系,又主动推荐自己的女儿,所以徐灏难免对他的人品打了个问号。
徐灏不会因此而对新娘子有成见,他的目光又看向一脸满足的新郎侄儿。外面时有传闻,人云东府大公子在同辈兄弟中最优秀,能文能武,待人亲和等等。
不知道这个依据是怎么得出的。当然徐灏也很喜欢懂事听话的侄子,但是侄儿真的比不上他堂哥徐烨。对长子的性情,徐灏太清楚了,各方能皆超他这个父亲。缺点就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尽管阅历见识都不错,却还是无法和这时代的年轻俊彦相提并论。
徐家就是一个大温室。孩子们自幼受到家族庇护,一出生即钟鼎玉食,衣食无忧,走到哪都被人奉承保护,缺少上进的动力。按概率来说,很难出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代。
连徐烨也仅仅算不错而已,徐煜最近更大有成为贾宝玉的趋势,不是徐灏小瞧侄儿,徐焜远没有外人评论的那么优秀,倍受称赞的性情好,说穿了就是没有脾气,诚然是一大优点,可同时恰恰也是一大缺陷。
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一对新人被簇拥着去了洞房。笑盈盈的刘氏忽然发现,老三已经走了。
刘氏皱眉问道:“人哪去了?”
站在萧氏身边的沐凝雪忙说道:“竹兰的二儿子薛雨昨晚病死了,于情于理他都要过去一下。”
“那个得了花柳的薛雨?”刘氏微微摇头,“可怜竹兰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了,竟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外头太脏乱了。”
萧氏说道:“可不是嘛!今后咱们可得多盯着些,放任孩子出去花天酒地,不是玩笑的。”
“是呀。”刘氏轻笑道:“要不我急着叫焜儿成亲么,咱们毕竟不能天天守着他们。”
半个月过去了,热闹非常的徐府重新归于平静。徐淞夫妇对儿媳妇十分满意,长得漂亮人品好,笔墨又佳,性格乖巧会说话,与涟漪、兰香、朱明之她们站在一起也丝毫不落下风。
最满意的还是徐焜,天天如胶似漆的粘在娇妻身边,小两口你恩我爱,片刻不离,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刘氏疼爱他们夫妇,交代不用早晚过来请安,也暂时不用帮着料理家务,双宿双-飞的过那不羡鸳鸯不羡仙的小日子去吧。
今年有秋闱,徐焜身为长子,将来会继承父亲的官职爵位,所以科举没他什么事。
徐润、徐注、徐煜、徐煁、徐煊等人就不行了,徐庆堂和徐增福亲自坐镇学堂督促他们的学业,徐珵和祝颢这些举子纷纷慕名而来,在徐家几位德高望重的师爷教导下,刻苦攻读四书五经或几门新学,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亦成亲满月,陆漱芳渐渐试出了丈夫的脾胃儿,还真的是什么脾气都没有的人,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说,自己啥主意没有,软绵绵的性格依赖性又太强,对充满幻想的年轻女,吸引力可谓是直线下降。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自有其一定的道理,男孩子性情太强不好,性情太软也不好。包括年轻人最热衷的房事,温温柔柔自以为体贴?汗!
(提出忠告,那方面的情趣是非常重要的,一成不变的方式对男女双方都味同嚼蜡。总而言之。该温柔时温柔,该激烈的时候激烈,尽可偶尔尝试下残暴的滋味,或换个时间地点等等,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哦!当然不能太过分,勾通要充分,种种分寸请自行把握。)
总之陆漱芳得出了结论,原来丈夫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心思也没有,浑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大少爷。心里面有些不开心起来。
今日感到腻烦的陆漱芳提出要归宁,徐焜舍不得,嚷道:“我不许你回去,不许你回去。”
本来笑吟吟的陆漱芳冷了脸,见丈夫竟说出“不许”二字,不由得暗暗生气。这时候几个陪房大丫鬟知道小姐不高兴了,纷纷说此乃大礼,即便我们小姐也做不得主呀。
不想徐焜还是一味胡闹,死活不让妻子回娘家。陆漱芳忍不住开口道:“笑话!我又不是卖给你家的。凭什么不许我家去?”
徐焜撒娇似的说道:“你可知道你太太把你给了我,那你整个人就是我的了,自古以夫为纲,我爱怎么样你就得顺着我。”
“呸!”陆漱芳清楚丈夫跟自己胡搅蛮缠的本事。是以懒得理会,起身去了上房。
一屋子的丫鬟见状挤眉弄眼,徐焜感觉妻子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追在人家的屁股后头。
小两口先后进了上房。徐焜走在前面,陆漱芳半路停下了脚步。。
请了安,陆漱芳对乐呵呵的刘氏说道:“太太。孩儿打算明日归宁,可是夫君他就是不愿意,和个小孩子似的。”
“呵呵!”刘氏笑着对孙子说道:“这是大礼,怎能不放你媳妇回娘家呢?真是的,不让回去是要教人议论的。好了好了,你就让你媳妇回去孝顺孝顺几天吧。”
徐焜没了办法,一脸不乐意的转身走了。刘氏笑道:“这孩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身边的人纷纷出言凑趣,什么天作之合,夫妻美满恩爱之类,闹得陆漱芳不禁红了脸,心中十分得意,对丈夫的些许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晚上她笑吟吟的回了房,谁知徐焜还在那坐着发脾气,不住的嘟哝道:“我就不许你回去,就不许回去。”
人前得意的陆漱芳此刻又不好恼他,对待丈夫她有些心得,像对待孩童一样,你闹你的,我置之不理也就罢了。
当下她直接进了卧室坐下卸妆,就听外头的徐焜哼哼唧唧的骂起了丫鬟婆子,陆漱芳蹙着眉,知道丈夫越发不满,沐浴更衣径自睡了。
外头的徐焜赌气不肯睡觉,陆漱芳只好柔声召唤他,结果徐焜就是不听,非要妻子保证不回家才行,气得陆漱芳呜呜咽咽的哭了。
徐焜见妻子哭了,心里软了下来,大概他也认识到太过迁就,使得妻子今日从头到尾都不理睬自己,弄得老大没脸。毕竟他不是没经历过身边丫鬟蹬鼻子上脸之事,加上自己又气得够呛,所以不愿马上进房,不然又被妻子给看轻了,遂硬着心肠不进去安抚。
这下子真真成亲以来的破题儿头一遭,陆漱芳见他一扫怜惜心肠,变得心硬如铁,益发的伤心了。
哭声渐渐大了,这时候的徐焜忍不住了,跑了过来,看见妻子的眼眸都哭红了,赶忙拿起帕子给她拭泪。
陆漱芳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说了句不要你管,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徐焜挠了挠头,灵机一动,迅速脱光了衣服要钻进去。陆漱芳死死裹住锦被不让他进来,光溜溜的徐焜央求了好半天,人家就是不理他。
徐焜干脆装着苦恼的样子,说道:“那我冻死算了。”
说着还真的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一声不言语的挨冻。陆漱芳见他耍无赖,终究女儿家心软,不声不响的顺手给他盖上了锦被。
“嘻嘻!”得逞的徐焜嬉笑着一头钻进妻子美妙无比的怀里,笑道:“让我冻死好了,你还要我什么?”
黑夜中,陆漱芳没言语,拱来拱去的徐焜又要去搂她。忍无可忍的陆漱芳恨道:“动不动就这样,我可要发恼的啊!”
“好姐姐你明儿不回去,我今晚便好好的睡。”嬉皮笑脸的徐焜又说道:“不然,你明儿回去了,我还和谁亲热去呢?”
无语的陆漱芳翻了翻白眼,索性闭上眼眸装睡。自言自语的徐焜求了好一会儿,见妻子始终不开口,只得叹了口气,翻身压了上来行那美事。
迷迷糊糊的陆漱芳没有拒绝,任由丈夫分开了自己双腿,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十分的缓慢而又极有规律,大抵也适应了丈夫的频率,很快舒爽的滋味逐渐袭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闺中姐妹
清早,徐焜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发觉枕边没人,一下子睁开了眼,有些气急败坏的掀开锦帐,就见娇妻已经梳洗完毕,还换上了要出门的盛装。
不高兴的徐焜嘟囔着“好狠的心”,好笑的陆漱芳遂走过来柔声道:“一个人总得讲究人情,信守承诺,昨儿我和你讲了,晚上又依了你戏耍,怎么一大早又要变卦了呢?”
徐焜抬手攥住妻子的衣襟,动作轻柔的扯下来彼此脸对着脸,气呼呼的道:“一个女儿家怎么如此绝情,大清早就抛下丈夫冷清清的睡着,这算怎么说呢?”
“赫赫!”陆漱芳笑了笑,“有什么说的?横竖我要家去了,谁管你。”
“不行。”徐焜小孩子气的蹬翻了被子,指着自己晨起部位,叫道:“你走了,我有什么好处?”
“呸!”知道丈夫意有所指的陆漱芳顿时红了脸,拿细嫩的指尖羞他的脸,撇嘴道:“亏你说得出来,做得出来,不怕臊死个人。”
“哈哈。”徐焜大笑,见娇妻的脸上扑了薄薄的粉,愈加的粉妆玉琢,嘴唇儿的胭脂点的红红的,十分可爱,于是捧过来闻了闻香味,一脸的陶醉。
陆漱芳啐了一口,见丈夫又要来亲她的嘴儿,急忙躲避。不依的徐焜爬起来非要亲吻,左躲右闪的陆漱芳忙说道:“你听,有人来了。”
徐焜一瞧是大丫头翠儿,悻悻的躺了回去。陆漱芳故意问道:“太太可在上房?”
“刚起来呢。”翠儿偷偷瞄了眼一闪而逝的不雅部位,心如鹿撞的低下了头。
“嗯。”陆漱芳也不在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自言自语道:“还是换那件宫装好了。”
当下翠儿服侍她穿戴好,这时徐焜眼见妻子真要走了,发起了脾气,骂翠儿催的凶了。数落的翠儿一脸委屈。无奈的陆漱芳只好又和丈夫讲了许多好话,徐焜这才不高兴的放她走人。
陆漱芳先到东正院辞拜徐增福夫妇,又到南正院辞别徐淞夫妇,又坐车过来辞拜二太太萧氏以及徐灏夫妇,反正兜了一大圈,各房长辈和大哥徐烨夫妇那里都走到了。
最后又进了一粟园,向一个月来交情日深的蕴素、蕴玉、韵宁和朱明之、萧冰蓝、徐煜都一一告了失陪,大家也都送她出来,看着陆漱芳上了车。
如此新娘子坐着徐府豪华马车,后面的车坐着四个陪房丫头。还有七八个老婆子,护卫小厮人人上了马,最后两辆车满载着三十二杠的礼物,直奔陆家而来。
徐府自然为亲家安排了宅邸,两家距离不远,而陆家百年大族人丁兴旺,在内宅陆漱芳下了车,早有许多丫鬟迎了上来。
说了会儿话,陆漱芳先去了祠堂。在院子里盈盈参拜,算是作为女儿祭拜了祖先,没资格进去上香。
被簇拥着进了上房,给母亲金氏磕头请安。给嫂子问好。她父亲陆师爷早早去了学堂不在家,亲弟弟陆时因准备会试,正在家收拾行李,打算搬到国子监去。听到亲姐姐回来了,忙跑过来相见。
母子三人坐在一块儿,一个月不见宝贝闺女。金氏少不得问长问短的问个不停,生怕姑娘小日子过得不舒心。
陆漱芳一一回答,最后说道:“孩儿什么都好,娘你放心。就是陪嫁的现银险些少了,不够赏,又不好动婆家给的,不得已将压箱的银子拿出来用了。”
当日陆师爷一家子初到金陵时,金氏和女儿还住在船上,徐府曾准备接进园子里住着,因徐煜突然生病等事,没能成行,故此金氏一直住在府外。”
金氏叹道:“那边府里的排场也太大了些,你成亲时我头一次上门,回来算了算,赏封竟去了足足四百多两呢。你哥哥嫂子对我说,我起初还不信!瞧那边府上的光景,一天的用度也不能少了,你舅舅说起码得一二千两的开销,可是真的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陆漱芳确实不清楚,说道:“咱们东府各房每月都有百两,一房的月银,丫头们是分三等的,大丫头每月八两,二等丫头每月五两,小丫头们每月三两,据说是去年涨了一倍。连下等打杂的粗使丫头也有二两,嫂子婆子们有多有少,多的十四五两,少的七八两。娘,老太爷和太夫人很疼我,咱们带去的婆子丫头小厮皆是每月十两一个呢,不信你问问他们,全家开心的了不得。”
金氏吃惊的合不拢嘴,连连说道:“大富之家,大富之家啊!你爹说徐家富可敌国,果然不错。枉自咱家有良田五百亩,连人家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亏了你爹他高瞻远瞩,将你嫁过去做了大少奶奶,我儿一辈子吃穿不尽,咱一家子也跟你沾光,受用不尽。”
母女俩开心说着话,到了中午,徐府送来了八桌上好酒席,丫头们两桌,妇女们两桌,管家家丁们三桌,最好的一桌自然是主人的。
带来的礼物也是琳琅满目,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毕竟陆漱芳乃三太太刘氏的头一位孙媳妇,又是长孙媳妇,未来的当家人,出手十二分的大方。
金氏十分高兴,派人去请周围的邻居家太太小姐来,涨涨脸风光风光。邻居们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吃完了酒席,各家太太羡慕不已的告辞离去,其中石师爷的闺女石琐琴,金师爷的女儿金菊,徐灏心腹秦成的小女儿秦素秋留了下来。
自从陆漱芳出阁后,闺中姐妹就没有再见过面,没了母亲在跟前拘束,彼此拥抱叫笑,畅谈了整整一下午,依然感到意犹未尽。
傍晚徐府来了管事,很体贴的说少奶奶今晚不必回去了,留住一晚承欢膝下。管事刚走,各家派人来接小姐,金氏见她们姐妹难分难舍,留住了不放人。把各家的下人打发了回去。
屋子里,金菊说道:“今晚我要和淑芳姐同睡,你们谁也不许跟我争。”
“不行。”年纪最小的秦素秋也说道:“我也要和淑芳姐姐一块睡嘛!”
石琐琴也不肯别处睡觉,三个女孩争来争去互不相让。金氏因而笑道:“我这边的院子空着,我知道你们这些丫头都不爱陪我睡,她房里早给你们预备好了两张软榻,面对面好似一张床,你们呀谁也别争了。”
四位姑娘都满意笑了,陪着金氏说了一会儿话,金氏吩咐丫头们送她们过去休息。
当下四女手拉手的到了昔日闺房。果然两张软榻并排放在一起,上面铺好了两副被褥。陆漱芳笑道:“可惜我的床小,不够睡三个人,没得你们说我冷淡了谁。这样也好,都给我安安稳稳的睡吧,倒是省得谁又拈酸了。”
秦素秋嗤笑道:“才有了姐夫,便知道拈酸儿了?我问你,你和谁拈过酸,还是谁和你拈酸儿过了?”
“去!”陆漱芳伸手捏着她的脸蛋。“和我拈酸儿的就是你。”
秦素秋笑道:“又来胡说,你给姐夫讨便宜他又不知道?何苦来的说出这话。”
“对了!”金菊拉住陆漱芳的手,质问道:“我问你,到底是我们和你好。还是姐夫和你好的好?”
“哎呀呀。”陆漱芳无语的道:“有什么好不好,好的不好?我听不懂。”
石琐琴和秦素秋都笑了,金菊也笑道:“你不懂了吧。好有几种好法,各有不同。你总得给我们下一个断语。”
“我真是怕了你们。”陆漱芳神色间隐隐带着得意,轻笑道:“咱们姐妹相亲相爱,他哪里能像咱们这样。”
金菊嬉笑道:“你那个他。难道不亲你爱你吗?哈哈!”
“你这死丫头,没皮没脸什么都敢说?”气得陆漱芳要拧她的嘴,金菊急忙求饶。
闹了一会儿,又坐下笑谈一会儿,然后各自梳洗更衣。
金菊和陆漱芳在老家就是同乡,金氏的姓氏,算起来二女还是中表姐妹的亲密关系,所以向来无话不说的,吵着非要和陆漱芳睡在一个被窝。
如此秦素秋和石琐琴睡另一个被窝,石琐琴是有些道学气的,起卧住行极有规律,很快熟睡过去。
秦素秋睁着眼静静听金菊小声说道:“你和姐夫是不是也这样?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黑暗中,就听陆漱芳轻轻嬉笑不已,秦素秋感觉她们俩在被窝里扭来扭去,不禁自己红了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女孩子就这样,私下里如果疯了起来,管教男生们全部目瞪口呆,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什么不雅的动作都敢做。当然大多数仅限于开玩笑,点到为止,绝非同性之恋。
忽然陆漱芳骂道:“不好好睡觉,闹什么?好,你想知道什么样,我做给你瞧。”
隐约中,秦素秋看到啪的一声,陆漱芳掀起被子扒下了金菊的襦裤,狠狠照着那雪白的屁股蛋子来了一巴掌,顿时二人笑个不停。
秦素秋也捂着嘴偷笑,又听金菊好奇问道:“姐,你们洞房花烛夜到底什么滋味?你说给我听听呗,我心里害怕。”
“哎呀,羞死人了,这怎么说得出口?”
“求求你说给我听嘛,成亲时娘亲还要讲解呢,我们也即将要出阁了,听听又何妨?”
“也是,那我说给你听好了。”
一样万分好奇的秦素秋顿时竖起了耳朵,可惜陆漱芳压低了声音,只能听的断断续续。
“他在外头吃的大醉,一进来当着翠儿她们的面,就要脱我的衣服。”
“一只手硬往我下身掏摸,你想我被人摆布了一整天,内急的很,讨不讨人厌?再说哪有初见面就让人这么难堪的?”
“我偏偏不让他得逞,他一压上来,我就朝一边侧身。嘻嘻,每次皆过门而不入,当时他醉醺醺的,也分不清我是不是故意。”
金菊哈哈一笑,追问道:“那他怎么办?那物件到底什么样子?和弟弟们一样吗?”
“哪能一样?长大了也变黑了,难看死个人。”陆漱芳又笑道:“他没法子,很快自己躺一边昏昏睡了。”
金菊继续追问道:“那岂不是没洞房成?那第二夜还这样呕他也不?”
这下子陆漱芳笑了笑不语了,金菊会意过来,羞羞脸笑了一会儿,渐渐就没了动静,似乎是睡过去了。
“洞房花烛夜,真真令人又害怕又期待呀。”秦素秋暗笑一声,自己胡思乱想了会儿,翻过身挨着呼气如兰的石琐琴,静静闭上了眼眸。(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一朝败落
次日,翠儿进来说道:“姑爷来了,太太请小姐出去。”
正在遭受秦素秋取笑昨晚谈话的陆漱芳,故作不在意的道:“喊我做什么?请大哥去陪着就是了。”
翠儿解释道:“大少爷来了客人,又要收拾行李,所以请小姐去陪着。”
“知道了。”陆漱芳嘴上答应,身子却纹丝不动,于是三女纷纷取笑道:“快去快去,休要姐夫等久了。”
陆漱芳笑了笑,磨蹭半响这才走出来,进了隔壁院子,母亲金氏在和女婿说话。徐焜望着一天不见的妻子,今日穿了绛紫色的珍珠汉装,衣襟袖口上的白缎盘绣着回文卍字,整个人似乎一脸喜色,眉梢上带着娇羞之态。
他自然不知道女人大多喜欢攀比,这一次归宁,陆漱芳人前人后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对他的些许不满全没了,虽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总归人无完人。
陆漱芳先向母亲请了安,然后对着徐焜似笑不笑的,径自坐在了母亲身边,嘴角微微翘起。
一刹那的美态风情,把个徐焜弄得心里痒了,满脑子马上和妻子行周公之礼的美妙场景,变得一副猴急的样子。
身为过来人的金氏为之失笑,小两口越是恩爱,她自然越是欣慰,遥想当年自己初嫁的光景,丈夫年轻轻的索求无度,几乎有了念头哪管白天黑夜?倒是年纪大了后,一个月能行房一两次,已然要烧高香了。
面对丈夫的火热目光,陆漱芳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忽然发现金菊她们躲在屏风后面偷窥,顿时脸红了,很有些不好意思。
金氏问道:“听说亲家有好消息了,不知准不准?”
“呃。”徐焜被问的神智一清。忙正色回道:“家父是去岁奉旨河南练兵,因事耽搁,那指挥使已委了人了。昨天兵部命家父巡视京畿各大兵营,今儿就要动身离京,所以小婿也不敢久坐。”
话音刚落,陆漱芳的大哥陆旭走了进来,二人说了几句话,徐焜恋恋不舍的看了妻子一眼,向金氏告辞。
不明就里的陆旭挽留道:“急什么?好歹吃个午饭呀?”
“让女婿去吧。”金氏代为解释几句,又说道:“你放心。明日一早就送淑芳回去。”
陆旭见是正经事,当下送了徐焜出来,然后急匆匆的回房换了衣服,也赶去徐府送行,直到下午才回来。
一进屋,陆旭便说道:“娘!不好了,你可知道成国公朱家坏了?”
金氏大吃一惊,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也不知底细。”陆旭神色唏嘘,“当时四老爷正忙着离京。也没细讲,只说是被十三道御史联名弹劾的,大概讨不了好,现在成国公已被革职回京听训。不知道能否保住爵位。”
“哎呦!”金氏顿时急了,“那咱家放在他那的银子,得赶紧要回来才是。”
陆旭搓着手说道:“我也为了这个着急,幸而朱家因此案吉凶不知。好像把存在徐府的金银都托付给了徐三老爷。假如有个好歹,成国公没有儿女,大概财产会全权交由三老爷处置。此时此刻我也讲不来这些,总之咱家这笔钱问徐府要就是了。”
“好好一个国公家,怎么说倒就倒呢?”金氏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不再担心银子会没了。
陆旭出来,他夫妇按照计划要回老家料理诸事,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夫妻俩去了隔壁院子向妹妹告辞,特意对秦素秋交代了几句,请秦家多多照应下自家,一切劳烦处等他回来再过去拜谢,连家里琐事也要托秦素秋照拂下,秦素秋答应了。
陆旭又对金菊说道:“刚才到帐房给母舅辞行,他老人家正忙着,请妹妹回去的时候代为道个罪。”
“是。”金菊也答应了。
陆旭转而又对石琐琴说了几句请求关照的话,石琐琴也点了头。
徐府书房,沐云秦成等一干心腹都到了,徐灏皱着眉听着他们说话。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也是徐灏对这方面疏忽所致。原来随着徐家成立了钱庄银行,不可避免的各方群起效仿,朱家就开了个不亚于徐家规模的大银庄。
因此乃最初级的金融事物,也没有股市啥的,所以徐灏并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他也没有办法和能力去进行宏观干预和建设,这么多的银庄开始了无序竞争,他对自家旗下的银庄管得很严,问题是他管不了人家的银庄。
朱家仗着国公爵位,银庄的生意扩展迅猛,短短十年时间几乎遍及大江南北,但是朱家自身一片混乱,缺乏监管,诸位姨娘人人心怀鬼胎,导致各地分号的掌柜伙计从中上下其手,放高利贷,私吞客人的银两,囤积居奇等等,渐渐产生了很恶劣的影响,故此各地御史集体上书进行弹劾。
最终徐灏权衡再三,决定放任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下去,毕竟没有国外势力的操纵干涉。说穿了,还是他对金融知识仅仅一知半解,只能顺其自然。
这时候的朱府彻底乱了套,过来探望的萧氏就见一屋子挤满了人,大小姨娘和两位小姐,朱家太太一团糟的哭着。
萧氏说道:“你们不要哭,也不要乱,天还没塌下来呢。”
朱家太太哭着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氏皱眉道:“咱家靖难功臣,这会子正在火头上,自然不好看,何况得经过部议和朝会,等旨意下来一定会有转机。”
“太太你不知道。”朱家太太一声长叹,指着桌子上的一叠书信,惨然道:“昨儿北平来了八百里加急,说那边的金号倒了,河南河北山东的分号关的关,逃的逃,不知被伙计裹挟偷走了多少银钱。接着收到松江府的朱家银号跨了,江苏广东的十几个分号也完了。还有湖北阜丰、湖南永康、福建宏裕、四川德济四大银号也被逼的摇摇欲坠。就是金陵的三家也支撑不住了,被百姓蜂拥抽取银子。唉!竟前后亏空了上百万两银子,闹得民意沸腾,这次我家真真在劫难逃了。”
萧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才知道敢情朱家不仅仅一个银号,竟背地里开了这么多家?难怪儿子一脸苦笑,一副无能为力的神色。
银行最怕的就是挤兑潮,徐灏压根又没打算挽救,这是一堂非常生动的金融课,叫人们见识见识任意经营的下场。貌似银行最重要的就是良好的商业信誉和健全的金融法规。
萧氏急道:“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快把府里藏银都发出来,所有欠银该还都还。若不够,各房私蓄也赶紧寄出去,尽量弥补上窟窿,没的各地百姓闹起事来,那可真就糟了。”
朱家太太也知道利害,忙吩咐内外帐房将所以账本交进来,盘查所有财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些姨娘竟然都有大把放重利的借据,这可是大罪。
乾清宫。
宣德皇帝朱瞻基龙颜震怒,御史弹劾成国公府十二条罪名。什么贪婪无度,私德不修,盘剥小民,家奴仗势胡作非为。强取民妇,谋财害命等等。
刑部议了抄监斩后的罪名,好在上百万两的银子。朱家砸锅卖铁的凑出来五十万两,萧氏不顾儿子的反对,强行从朱巧巧那边提取了二十万两,加上各大公侯伯家纷纷帮忙,勉强给补上了。
徐灏和张辅等人进宫代为求情,皇帝下旨抄家,朱勇即刻发往边疆效力。实际经营那些银庄的朱勇妻子,自觉无颜见人,夜里畏罪自尽了。
总之国公的爵位没了,不过可以由朱勇的长子隔代继承,这是徐灏等功勋贵族的底线,绝对不容破坏。
朱勇没有涉及谋反,文臣也不想和徐灏等功勋为敌,朱瞻基顺势收回了朱家的铁卷丹书。
由此徐灏从一位胸怀家国天下之人,转变成了只顾一己之私的封建贵族,全不顾世家门阀渐渐坐大,将来会变成阻碍国家民族进步的拦路虎。
对徐灏而言,年纪大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他现在也在追求国家强盛,因为国家繁荣昌盛,自己的后代才会安享富贵。至于黎民百姓的福祉?对不住,心安理得享受家仆服侍、民脂民膏的徐三老爷早就不屑一顾了。
刑部和锦衣卫奉命抄没朱家,数百人将所有的财物搜出来,开了单子,将箱笼等贴上了封条。哪怕朱家砸锅卖铁,抄出来的数目仍然不下二十万两银子,更别提各人提前转移出去的财货了。
刑部侍郎为之暗暗乍舌,因受了张辅之托没有放声。看单子上没有任何犯禁之物,命人将朱家大部分的宅邸都封了,限三日内搬走,只保留了正宅和内花园。
转眼间富贵到头,朱太太和诸位姨娘大哭特哭,有的甚至哭得昏了过去。树倒猢狲散,朱姓族人携家带口的一哄而散,各找生路去了。
家族一朝败落,心灰意冷的朱家太太叹道:“如今咱家也养不起这些人了,愿意留的留下,愿意散的就散吧。”
如此凄惨的场面,两代姨娘纷纷流下伤感的眼泪,实则谁没有几个小钱钱放在外头?除了朱勇的几个小妾迫不得已外,大多没心思留在朱家受苦守寡了。
她们嘴上不说,朱家太太焉能看不出来?这地步也顾不得维护亡夫和亡子的体面,不然关着这老些心怀不满的娘们,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把姨娘们叫过来,允许她们自行择嫁或自谋生路,老太太心里还期盼着出现奇迹呢。结果包括朱软玉的生母陆氏在内,十几个妇人毫不犹豫的跪下磕了头,带着贴身丫鬟和下人家,连夜离去。
一心追求幸福的陆氏连闺女都不要了,也是既然曾经和下人通-奸过,早他娘的看开了。
倒是朱蕊珠的母亲不愿离去,还有一个小妾苏氏,老太太知道她二人素来心肠好。见苏氏不住哭泣,遂含着泪点了头,又吩咐把所有下人的花名册拿来,问谁愿意遣散?结果大部分下人打算远走高飞。
最终只剩下了十几个大丫头,管家小厮等也只剩下了二十几个,曾经煊赫一时,偌大的一个成国公府,立时不像个大家了,深感对不住丈夫的朱家太太悲伤了一夜。
没过几天,不想留在金陵的朱家太太,命全家打点所剩无几的行李,雇了一艘大船,准备返回老家去了。
朱勇去了边疆,次子朱魁受此打击没了精神。因而请求徐府派人护送回乡,萧氏一口应允,派了徐海带人过去打理一切,徐灏则不动声色的为朱家准备田产地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无法预测的翅膀
三月暮春天气,沉寂了一冬的万物渐渐复苏,整个江南处处春暖花开。
码头上,心情难受的徐煜呆呆看着哭成泪人的诸女,朱明之等闺中姐妹无不来送行,险些泪流成河。倒是朱蕊珠和朱软玉姐妹俩反过来柔声安慰她们,展现出了女人特有的韧性和坚强。
反观作为朱家主心骨的朱魁一副霜打了茄子的窝囊相,闷闷的躲在舱里,再不是昔日那意气飞扬的年轻将军了。
朱家的繁华转瞬成空,对徐煜的刺激很大,体会到了为何父亲多年坚持低调的不得已苦衷。可是这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正面想法,满脑子的消极影响,说消极也不尽然,总之徐煜没了科举做官,出人头地的心思,只想着避世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尽情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
私下里徐煜对朱明之坦言:“不给家族添麻烦足矣,再不想涉足名利场了。”
朱明之很担心,私下里转告徐灏听,徐灏听后不置可否,诚然儿子的心态不好,鸵鸟似的不想为家族分担,只知躲在家族的羽翼下纵情人生,难道不晓得覆巢之下无有完卵的道理?
但是他能体谅儿子是受到了刺激,一时间无法消化,是以产生了消极心态,自以为不给家族添麻烦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没有关系,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儿子总归要长大成人,也不指望他成就功名,只要能做好一个守成的家主,足矣!
实际上,对徐煜这样身份的贵族子弟来说,最大的职责绝非神马出人头地,而是只有四个大字:“传宗接代”!
朱家一事,受到影响的何只徐煜?整个徐家亲眼目睹朱家转眼间冰消瓦解,人人都灰了一半心。
萧氏就感叹的道:“为人一世。及时行乐,何苦弄那么多金银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时光才是最珍贵的。像朱家太太,没享几年福,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败落,也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充了边,心可不都碎了。唉!我总算体会到老太君这些年来为何始终忧心忡忡,我是真怕了咱家也有个好歹来。”
人人神色戚戚,都料想朱家此去北方,将来能不能再见一面。都是无可预料的。万一谁有个三长两短?难免替她们担忧了许多天。
常言道世事往往好的不灵坏的灵,三个月后,从北平传来噩耗,朱家太太过世。
很快宣德皇帝下旨恩准不究了,因查抄的册子上没有犯禁的物件,念在朱老王爷有大功于国,准许朱勇从更名为新-疆的边关返回,以国公夫人之礼,扶灵柩回京归葬。
亲朋好友见老夫人一死换回朱家得以回京。都替朱勇一家子感到欢喜,人人额首称庆,萧氏等同辈太太则对老姐妹的故世不胜伤感。
又过了一个月,忽然张寿家的进来说道:“北平来了两个朱家的妇人。因戴着孝,不敢带进来。”
萧氏忙说道:“糊涂,朱家和咱家一体,岂能讲究这些?快把人领进来。”
张寿家的答应了走出去。萧氏对儿媳妇叹道:“大概是头前来报丧的。唉!我娘们得亲自出城去迎接。”
“应该的。”沐凝雪跟着叹了口气。
这时候朱家两位妇人进来,双双跪在地上磕头,萧氏叫她们坐。可是二人谁也不坐。
“坐着才好说话。”萧氏柔声道,两个妇人这才坐在了矮凳上,萧氏问道:“你们是你大爷派来的么?”
一句问话,瞬间两位妇人悲悲切切的掉下泪来,其中一人哭道:“回太夫人,大爷已经谢世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萧氏急忙问道:“怎么就说谢世了?”
一位妇人哭着,一位妇人说道:“我家大爷得知太太病死,在边关大哭不孝,一时急了,竟拿起宝剑自刎。”
“自刎了?”萧氏听得呆了,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沐凝雪的脸色也白了,跺脚道:“怎么能这么想不开?长支一脉岂不是绝了后?”
不料妇人说道:“那倒没有。不瞒太太夫人,我家太太打发苏奶奶跟着去了边疆,如今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真的?”骤然大悲大喜的萧氏声音都颤抖了,连连对天祷告,“多谢老太爷,多谢老天爷,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当晚一脸凝重的徐灏亲自带着近百亲卫赶往新-疆,要接回朱勇的尸骨,并且要查证遗腹子的真伪,如果确实证明是朱勇的骨血,那他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
按照朱家的族谱,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徐灏将亲自给他取名为朱仪。
历史上,朱勇长子朱仪在景泰三年继承的爵位,而朱勇在土木堡之役,率领四万明军前去救援遭到围困的明英宗朱祁镇,与瓦剌军队在鹞儿岭相遇。
监军刘僧不了解地形,贸贸然的率部突入隘口,朱勇担心他出事,只得挥军跟进,如此中了瓦剌人的埋伏,明军再一次大败,朱勇战死。
徐灏万万没想到,曾被他寄予厚望,会成为保护四大家族二三十年兴衰的朱勇,就这么死了,对靖难系的打击实在太大。因为朱勇在历史上,就是在宣德三年,进封太子太保,掌管整个京营的兵权。
翅膀不经意间扇死了自己人,徐灏将要面对的是四大家族很可能后继无人的窘境。
这边萧氏叫徐煜去交代帐房先生金有声,请他随徐海去一趟北平,金有声在帐房里的一摊子事儿,推荐他人代理。
徐煜出去了又回来,说道:“金师爷说今晚就走,他家里没人,只有金菊姐姐,问可否请太太留在府里照顾?”
萧氏说道:“那叫他放心去,他闺女接到介寿堂,正好给我做个伴。”
“知道了。”
徐煜又转身出来,对金有声讲了。金师爷一听闺女安排在太太身边,十分欢喜,推荐了帐房的桑春。
“好。”徐煜又返回来,回了萧氏。正好介寿堂摆了午饭,陪着祖母吃了,吃完后回到一粟园。
闲来无事,在山上溜达到了留余春山房附近,朱家母子的死,徐煜伤心归伤心,同时眼见两位姐姐能回来了,心中的欢喜自然大过伤感。
这半年来,陆漱芳时常邀请闺中姐妹进府来玩,一粟园乃是大家玩耍的首选之地。
远远听见女孩子的说笑声,看不到人,等徐煜走近了,见一个是石琐琴身边的丫头绿衣,一个是朱明之身边的笑春。
徐煜想听她们私底下讲些什么,于是躲在茂盛的蔷薇架后,蹲在地上侧耳倾听。
就听绿衣说道:“你们公主的脾气真好,随你们干什么。偏我们那一位像个老学究,天天在家里要我们写文章。我们问她学这个何用?倒不如学学诗词歌赋,她就有一番大议论,说这年月学作诗有什么用处?在府里见到你们二爷,一味讲些诗词音律,她说人人都称徐煜怎样好怎样好,哪里知道!竟违背了你们老爷创办新学的苦心,真真是一个一辈子没出息的东西,不学时事经济,不写政论文章,还配称为才子么?”
笑春好笑道:“这话要是被那位爷听见,非气死了不可。你们姑娘委实小瞧了他,殿下曾说过,论起才情见识,她远不及二少爷呢。”
“现在不了。”绿衣笑道:“最近常常见二爷进馆去,也常常做些文章,所以再也不讲这话了。”
偷听中的徐煜暗暗好笑,丝毫不介意。笑春问道:“她不爱作诗,怎么今儿又找沐姑娘提出要联句呢?”
绿衣轻笑道:“她能做什么诗?也不过五言八韵的试帖罢了。”
忽然有人远远喊绿衣过去,二女便手拉手去了惜香轩。徐煜听她们在那里联句,也跟在后头跑了过来。
一进门,满天井开了垂丝海棠和十姐妹,此时七月盛夏,到处绿荫满地,隐约听到房里传出来的吟咏声。
徐煜脚步不停的进了屋,见许多人围着中间的八仙桌,秦素秋正坐着拿笔写字,所有人几乎都在,唯独不见朱明之。
徐煜习惯性的走到沐兰香身边,四下看了看,这时朱明之打房后走出来,边走边问道:“轮到我了没?”
“没呢。”
今日朱明之和自家姐妹一水穿着去年涟漪嫂子送的绛色平金大富贵单裙,秦素秋和金菊、萧冰蓝穿的不同。秦素秋穿的是白缎子绣粉红色的秋海棠花的单袄,下面大家紧挨着看不见。
金菊是一身鹅黄金菊花的湘裙,冰蓝依然和自己一样的紫金冠男子装束,又俊俏又妩媚的像个假小子。
没人理会徐煜的到来,人人全神贯注的看着秦素秋写字。徐煜瞧着秦素秋写完了,站起身来,金菊又坐了下去书写。
好奇的徐煜走过去挨着金菊看,金菊回头冲着他笑了笑,问道:“你靠着我可怎么写呢?”
“我就是瞧瞧你们谁作的好。”徐煜浑不在意,不肯挪动一步。
两个人彼此紧挨着,奈何金菊也不好撵人。一旁的秦素秋见状说道:“刚才她把我的肩膀都压塌了,怎么站着,非要把一只手放在人家身上?”
徐煜笑道:“如此美事,我求都求不来呢?你却埋怨。”
“呸!”金菊顿时嗔道:“干你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蝶恋花乎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金菊干脆站起来走开了。
“哈!”徐煜顺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纸笺,念道:“立夏惜香轩联句,限八庚三十韵排律,各依年齿接句。嗯,二位嫂子年纪最大,琐琴姐姐次之,淑芳嫂子再次之,素秋姐,菊姐姐写完才轮到明之姐姐。”
春风归去也,旭日满窗明。(张涟漪)
砌草侵瑶槛,池波扑画楹。(叶琴)
栏杆犹着露,庭院悄无声。(石琐琴)
鶗鴦窥人唤,鹧鸪隔树鸣。(秦素秋)
看完了,意犹未尽的徐煜马上说道:“金菊姐姐你快来写,我不打扰你了。”
金菊笑道:“那你替我写一句吧。”
如此你写一句,我也写一句,玩了整整一下午。涟漪和叶琴俗事缠身,先走了。
徐煜评论道:“今儿的诗要算琐琴姐姐第一,二嫂子第二,韵宁第三。只是重字太多了,还得仔细改一遍。”
石琐琴说道:“又不是刻朱卷,改什么?”
因想起笑春和绿衣的对话,徐煜笑了起来,取笑道:“姐姐动不动就离不了文章,我看今年乡试,定是你的元了。”
“这倒不是我狂妄。”石琐琴一脸自信,“不信?我扮个男子陪你考去,看看是谁的元。”
韵宁跟着叫道:“我也想去考个状元。”
满屋子顿时哄笑,站在一旁的陆漱芳面带笑容,看着小叔子和好友无所拘束的斗口说笑,心中很是羡慕,这就是人妇人嫂与单身小姐的区别了。
正好丫头过来说道:“少爷唤奶奶回去,说有事商量。”
“是么?”陆漱芳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觉已是傍晚了,急忙告辞众人。出了一粟园,坐车返回东府。
给长辈请过安,返回自己的院子,天色彻底黑了。进了房,就见徐焜一个人坐在灯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陆漱芳走了过去,低头一瞧是文案房夏珪的履历,问道:“这是什么?”
徐焜抬头笑道:“煁儿托我求爹给老夏保一个军营钱粮主事,我正在琢磨呢。”
“这事与我有什么相干?”陆漱芳过去对着镜子抬手把簪子摘了下来,满头秀发倾泻而下。晃了晃头,“你唤我回来做什么?”
徐焜笑眯眯的道:“难道咱们不睡觉了?”
“也太早了。”陆漱芳白了丈夫一眼,“也不怕被人笑话。”
“怕什么?”徐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咱们睡吧,翠儿,来把床铺好。”
“哎呀太早了。”陆漱芳对猴急的丈夫很是无语,问铺床的翠儿,“母亲睡了没有?”
“睡了。”
既然袁氏已经安歇了,陆漱芳自然无话可说。转身出去梳洗,一身清爽的回来,说道:“还早呢,我不困。不如咱俩吃一杯酒,睡得香熟些。”
酒能助兴,徐焜巴不得呢,跑过去将一张湘妃竹的矮桌搬到了床-上。陆漱芳觉得不雅,提出要在八仙桌喝酒,徐焜不同意。说道:“夫妻间坐被窝里才有趣。”
“那我不吃了。”陆漱芳一个劲摇头。
“那好吧。”徐焜依了妻子,拿了一只杯子和一壶酒,当下小两口共用一个杯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
徐焜顺口问道:“你们今日又玩什么了?”
“联诗。”陆漱芳的脸上泛起了桃红色,轻轻念道:“春心愁欲碎,诗思苦相萦;坐待夕阳晚,低徊无限情。”
“好句。”徐焜笑了,显然娇妻已动了情,是以口花花的拿男女之间的笑话去逗她。
陆漱芳眼眸流转,听来听去也不言语。徐焜心中一动,说道:“我给你拿个好东西瞧瞧,怕你一辈子也没见过。”
“是什么?莫非是遗失的手稿真迹?”陆漱芳顿时来了兴趣。
徐焜目光闪烁,说道:“拿给你看不要紧,你不能弄坏我的宝贝。”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来一部红木版的画集,上面赫然写着“三十六鸳鸯图”。
他翻了头几页,都是些文人的序跋题咏,陆漱芳没看清楚,忙说道:“你慢着些,慢着些。”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徐焜暗笑道:“接下来才好看呢。”
“是嘛。”陆漱芳伸过手来翻了一页,那上面画了一幅芍药花图,一侧有些亭台栏杆,中间是花草树木,在花荫的石凳子上,竟有两个赤条条的小人儿打架。
陆漱芳脸红了,她自是和闺中好友偷偷看过类似的春画,成亲时母亲也给她看过,不但看过还讲解过呢,问题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呀。
“谁这么恶心,竟然画这个?”陆漱芳扭过头去不看了。
“嘿嘿。”兴致暴涨的徐焜一把将妻子拉了过来,坐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两只手去拉扯小衣,不料陆漱芳按住了他的手,正色说道:“你疯了吗?”
说完就要站起来,徐焜赶紧一只手搂紧小腰,另一只手又翻过一页,笑道:“你快瞧,这个更有趣了。”
谁知陆漱芳一下子恼了,劈手就把画册给撕成了两半,徐焜急了,叫道:“好好的你撕它做什么?你不爱看这一页,翻过去就是了。别,别烧啊。”
眼看媳妇要把画集烧毁,他赶紧去抢了过来,一瞧已经烧没了一角,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陆漱芳,大闹起来。
陆漱芳身材娇小没什么力气,一推就倒在了地上,气得哆嗦,抬头怒道:“你这个下流胚子,我还能指望你么?”
“你凭什么毁了我的东西?”徐焜少爷脾气发作了,叫骂着非要赔他的春画。
此乃夫妻俩头一次拌嘴,陆漱芳见丈夫一扫温柔的模样,气得半死,眼眶立时哭了。
外头的翠儿等丫鬟惊闻二人反目,急急忙忙跑进来劝,一进来,发现奶奶跌倒在地,忙上前搀扶起来。
陆漱芳闭着眼眸说道:“去请太太来,若是我错了,情愿请太太打我。”
翠儿毕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个,没有经验也不知好歹,还真个要去请,气得徐焜抓住她狠狠往后一推,翠儿也是一下子跌在了地上,而徐焜拿着他的宝贝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次日,有人偷偷禀报给了袁氏,袁氏过来问道:“你们俩闹了?一定是焜儿的错。”
原本还想息事宁人的陆漱芳心里委屈,哭诉道:“媳妇自嫁过来后,总是劝他读书练武,凡事多上些心,他不爱听,这也就罢了。昨晚拿出来下流东西来给媳妇看,我一生气就想一把火烧了,夫君就和我拼了命了。”
儿子不上进,袁氏听了也不禁替媳妇生气,并且也观察出淑芳不怎么热衷于房事,在这年代称为稳重,这也是身为正妻的矜持,不愿只为了图丈夫开心,什么难为情的事都做。
比方说男同学津津乐道的吹-箫,正牌子女朋友或妻子除非没办法,谁乐意那么恶心去做?除非自身喜欢,而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或小姐不愿意也会哄你开心,因为她们已经没了尊严可言,为了利益。
当下袁氏叫大丫头玉梅去喊徐焜进来,当着陆漱芳的面狠狠训斥了一番,结果晚上徐焜赌气跑到外书房睡觉,死活不回来了。
袁氏也不在意,随他去,恰恰陆漱芳早就想好好休息几天,每天都被折腾几回,对年轻女人来说绝非美事。
小两口冷战了好几天,我不理你,你不理我,结果伤了感情。
徐焜住在东府的南书厅,紧靠着外墙,坐馆的陆师爷每晚回家,他瞒着全家人的眼睛,悄悄将对面绣铺里的楚楚弄了进来。
原来薛雨得了花柳死了后,徐焜也有份子在薛雨身上,追查款子的下落。张寿解释说放在对面的绣铺生利息呢,徐焜不像徐烨手头相对宽松,他花销又大,担心张寿骗他,亲自过去询问。
楚楚出面招待,想一个东府大少爷,一个刚没了面首的美人,眉来眼去的一拍即合。正好这几天徐焜对妻子深感失望,索性将楚楚弄上了床。
当然这瞒不过齐大寿的眼睛,可是他吃的穿的用的全靠着妹妹,何况徐焜的身份摆在那,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那部春册子还是死去朱赫的,楚楚带出来孝敬了这位爷。起初楚楚还懊悔了半宿,徐焜有了这个自然要和娇妻取乐,也就不会惦记她了,不想夫妻俩闹生分了,可谓是这春画的大功劳。
夜晚二人要感谢‘恩人’呀,一招一式孜孜不倦的模仿,徐焜在楚楚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做骚媚入骨,风流放荡,而楚楚也算很满意他,温柔缓慢怕什么?亲自教导呗!于是乎徐焜在床榻上的经验值,那是哗啦啦的飞涨。
夜夜**,干茶烈火,真真一晚都不肯虚度。问题是书房确实是偷情的好地方,古代男人什么事也离不开它,可这也是事发之地。
今晚陆漱芳又先心软了,主动叫翠儿过来,请丈夫回屋睡觉。正巧门口放风的小厮去撒尿了,翠儿直接进了院子,见没有一个人,直接进了屋,掀起了门帘。
屋子里的火辣场景令翠儿想起了一词“浪淘沙”,因为正在胡天胡地的徐焜戏谑道:“楚楚花恋蝶,蝶恋花乎?”
词云:松扣解罗裳,露泄春光。
勾引芳心一点香。
蝴蝶惹迷禁不住,翅整魂忙,戏舞太颠狂,不顾残妆。
娇枝柔弱却须防。
最是可憎时候也,露滴花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这算什么?
惊见一幕不堪,瞬间飞红了脸的翠儿下意识咬着嘴唇,想要躲出去,身子却不听使唤的软了,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急促喘了几口气,翠儿心里又羞又气又恼,她没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是谁,只看见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白屁股,那姿势委实离奇的令人难以启齿。
翠儿捂着胸口,心说不知哪一个没脸的丫头在和他干那事?
能不生气嘛!按理说徐焜要是想对身边的丫鬟下手,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陪嫁来的她,摆明了放在你嘴边的美味不吃,这算什么?你是瞧不起我吗?
翠儿自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在徐府也算是出挑的一个。再说每回你们行房的时候,还不是自己进去收拾善后?每回你洗澡的时候,不是我进去给你擦背?这算什么?
生气的翠儿就想等他完事后,冲进去看个明白,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也担心为此惹恼了徐焜。
于是强忍着爬起来,扶着墙匆匆走回去对小姐告状。陆漱芳的脸色白了,下一刻又青了,恨道:“那下流东西,我只当他睡在书房用功呢,谁知他倒是用这个功。”
说着说着她甚至急哭了,也是最近金陵花柳爆发,远的不说,薛雨是怎么死的?是以陆漱芳气道:“万一他把自己的身子糟蹋了?呸呸当我没说。哪怕是亏了身体,旁人还不笑话我年纪轻不老成?”
翠儿撺掇道:“小姐何不告诉太太去?”
陆漱芳嗔道:“我告他,不显得我有醋意么?”
“那怎么办呀?”
“我有什么法子?”
就这么主仆二人相对无语,陆漱芳抹抹眼泪,疑惑的问道:“你知道那丫头是谁么?”
翠儿摇头道:“不知。”眼见小姐下一刻柳眉倒竖,忙说道:“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抓一个少爷身边的小厮进来,一问不就明白了。小姐你也要放点威势出来。不然吓不住他们。”
“我晓得。”陆漱芳重重点点头,深呼一口气。
很快翠儿将徐焜的亲信小喜子逮了进来,陆漱芳喝道:“跪下。”
小喜子浑身一哆嗦,心里有鬼的他猜到可能事发了,赶紧辩解道:“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好啊!”陆漱芳大怒,“翠儿,把马鞭子拿来,先打他五十下。打坏了我去太太那请罪。”
翠儿跑过去拿起徐焜的马鞭,气势汹汹。小喜子被吓坏了。这种事放在哪被打个半死都活该,急得六神无主。
陆漱芳狠狠盯着他,说道:“你们这些小人,瞒着内宅干的好事,你赶紧一字一字的供出来,有一句谎话,仔细你的皮!”
小喜子苦着脸道:“小的真不知道什么事呀。”
陆漱芳心一横,吩咐道:“给我打。”
翠儿也满肚子嫉妒,不管不顾的抽了十几皮鞭。小喜子疼得满地打滚,哭道:“爷乐得什么似的,奶奶却来打我。”
“停手。”陆漱芳眯起眼眸,又说道:“这不是你哭的地方。闭嘴。你老实说,那是府里的丫头,还是外边的粉姐儿?若撒谎,别怪我撵你出去。”
小喜子这下怕了。坐起来揉着挨打的部位,垂头丧气的道:“奶奶明见,这事儿呢有是有的。可委实不干小的事啊!那和少爷好的是对门绣铺的楚楚。”
“啊!”陆漱芳愣住了,她听过徐煜蕴素她们谈论朱家姐妹的事,楚楚就是朱家出来的,在徐府就近开了个绣铺,徐家人都很照顾她,皱眉问道:“怎么是她?她什么时候和少爷好上的?”
“小的不敢说,怕被爷打死。”小喜子低下了脑袋。
陆漱芳冷笑道:“你怕他打死你,难道就不怕我取你小命么?翠儿,给我活活打死他完事,咱们再审问别人去。”
小喜子忽然叫道:“小的也委屈啊!本来楚楚许给我了,是张总管作的主,谁知被少爷给霸占了。”
陆漱芳皱眉道:“我不问这些烂事,我就问你他们怎么上手的?”
听完整个经过,陆漱芳缓缓坐下,对她来说杀过去得背上妒妇的恶名,万万做不出来,又不好意思告状,一个爷们出去找女人,没得被人讥笑自己收不住丈夫的身心。
眼见事已至此,倒不如主动收了做妾,一来彰显自己大方得体,二来也容易收拾那个贱人。
打定主意,陆漱芳喝道:“你出去敢露出一点口风,小心你的狗命。”
“小的省得。”小喜子狂喜,最好从此成为奶奶的心腹那才好呢,叛徒就叛徒,连连保证道:“小的从此发誓对奶奶忠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万箭穿心。”
“行了行了。”陆漱芳没好气的挥手道:“你现在去把他请进来,说太太喊他。”
“遵命。”小喜子一跃而起,飞奔而出。
这边陆漱芳琢磨了下言辞,带着不情不愿的翠儿到了东正院,直挺挺的跪在袁氏面前。
“怎么了这是?呦,怎么还哭了?快起来。”袁氏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了起来。
陆漱芳抹着眼泪说道:“母亲,媳妇年纪虽轻不懂事,然而闺阁私情却也看得甚淡,不敢追求享乐掏空了夫君身子,所以最近他在外头睡了,媳妇还为此暗暗欢喜,一连四五天也不敢请他进来。哪知道他竟然,唉!”
袁氏惊讶的道:“竟然怎么了?莫非在外头有了女人?”
“嗯。”陆漱芳默默点头,解释道:“倒也没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听说她家有个老母亲,上头还有个未成亲的哥哥,都靠着那女孩打理生意养活全家,是以任由她爱嫁谁就嫁给谁的意思。孩儿想过了,莫不如把人家接进来,给爷收了。如此姐妹齐心有点节度,求太太做主。”
袁氏更惊讶了,欣赏的看着儿媳妇,点头道:“你这孩子果然大度,你说得对,年轻人在外头是不禁糟蹋的,我也担心呀。你一个人孤掌难鸣不说,又是不喜那事儿的,少不得要有个人来扶持你,这个主意不错。呵呵。你都肯了,暗道我还会不肯么?”
正说着,心花朵朵开的徐焜冲了进来,叫道:“孩儿该死,求娘开恩。”
“呸!”袁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没想到你成了亲,反倒狂成了这样?你好生瞧瞧,你这副鬼脸儿,瘦的还像个人吗?不是你媳妇有心。怕不把你这条狗命送到外头女人的肚皮上,难道还要我去收你的骨头吗?”
“孩儿错了。”吓得徐焜赶紧跪在地上。
显然他忘了母亲和三伯一个脾气,最见不得男人下跪,骂道:“起来。软骨头的做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明日就把那狐狸精带进来给我过目,人好,收下。不好。马上打出府门,也不许在对门做生意了。”
“是,是。我知道了。”徐焜快速站起来,嘿嘿笑道:“娘您别生气,消消气。”
“别叫我娘。”袁氏成心做给儿媳妇看,横眉冷对的道:“今后叫我太太,只有淑芳可以喊我娘。”
“是。”徐焜心里直叹气,埋怨母亲胳膊怎么往外拐?
感觉儿子委实瘦了,袁氏心疼儿子的小身子板,怒道:“今晚你给我回房睡去,放着这么如花似玉,懂事善良的媳妇不好好和她亲热,却去勾搭个外人,你还有脸来见我们娘们?滚,滚,你这张鬼脸我瞧不上,快给我滚出去。”
徐焜吐吐舌头跑了出来,心里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感到好笑,笑话母亲做得太假了。
与此同时,徐家学馆乃至整个金陵士林,到处有人唉声叹气,敢情今次科举大主考官乃是阁臣杨士奇,副主考官清一色的知名大儒,每个人的门生一大把,所以使得金陵名士必须回避一大半。
因徐家的关系,杨士奇解缙等大臣时常过来,随手点拨过徐润等人的学业,所以徐家一干学生都自诩为杨士奇的门生。
盛先生乃闲云野鹤,无心问世;徐煜最近也没心思科举,乐得回避。徐珵和祝颢自觉问心无愧,兼且来学馆时日不久,没资格自称杨士奇的门生,决定入场。至于徐润徐注等一干人皆要遵例回避,故此大家伙都闷闷不乐。
有人不开心就有人开心,大多数举子乐了,这么多的名士不入场,自然其他人考中的几率变大了,一个个兴高采烈。
如今正值盛夏,眼看着丹桂芬芳,香盈庭院的金秋即将到来,举子们摩拳擦掌,人人准备在考场上一显身手。
当然这都和徐焜没有关系,即使陆漱芳十分期盼丈夫能从文,徐淞夫妇也对儿子寄予厚望,打小徐焜读书就没断过。
夜晚,有愧于心的徐焜对着媳妇连连作揖,说道:“好姐姐,好人儿,我打今儿起,知道你是个好人了,我发誓,再也不敢和你吵嘴了。”
陆漱芳不言不语的坐下,扭过头去不理睬。徐焜黏黏糊糊的一个劲讨好,陆漱芳这才开口道:“你这么对我,反而我不忍心看你死在外头,你忘了薛雨是得了什么病死的吗?”
如果她知道楚楚曾和薛雨苟且过,大概这时候非得吓死不可。
徐焜正色说道:“我知道你疼我,是我不知道好歹,现在我知道了。”
陆漱芳不屑的道:“行了吧,我也不单是为了你起见,我是为你祖宗积下一辈的福,希望能生下几个儿子,给太太和爹娘的脸上争光彩。我问你,乡试近了,你打不打算用功?我不是给你买妾诲淫的,我是想让你收心。虽说你不愁功名,但我也指望你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中秀才光宗耀祖。”
徐焜挠挠头不放声了,陆漱芳气道:“你不愿意?你不愿我又何苦?罢罢,反正那楚楚还未进来,我也不管了,今后由着你在外头鬼混,你瞧我会说半个字?”
“别,别呀。”徐焜忙说道:“我哪能不听娘子的话,楚楚来家,我的心也收了,一定安分守己的念书。”
“但愿如此,那就谢天谢地了。”陆漱芳看了他一眼,起身径自歇息去了。
徐焜这几天旦旦而伐,委实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老老实实的躺下。
自己想了一会儿,觉得妻子确实贤惠,有这么好的娇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何况又多了个解风情的小妾,坐享齐人之福,遂喜滋滋的睡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陆漱芳的手段
小喜子是张寿妻子的远房侄儿,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父母都是徐家老实巴交的下人。
他七岁时跟着张寿做事,聪明勤快,极受信任。徐焜向来喜欢他的伶俐,加上小喜子嘴甜会说话,三个月前徐焜点名要了他过来。
自从薛雨死后,张寿交代小喜子负责和绣铺联系,因此喜欢上了漂亮的楚楚。而楚楚认为小喜子是个潜力股,小伙子又有些小帅,一来二去也就勾搭上了。
风流数日的小喜子开口求张寿夫妇做媒人,不过楚楚并不打算嫁给他,找出各种借口拖延时日。
半路杀出来个徐焜,轻易二人就滚了床单,小喜子见楚楚竟是个荡妇,也就熄了成亲的心思,但还是念念不忘楚楚的雪白娇躯。
东府派人去了绣铺,提出要纳楚楚做妾,这显然是难以拒绝的诱惑,楚楚稍加思索一口答应了。倒是齐大寿过上了好日子,担心妹子关了铺子,死活也不肯答应。
徐焜见状提出给他两千两银子,如此齐大寿得到了店铺,没几天,一乘小轿接了楚楚进府。
袁氏见楚楚各方面皆上佳,举止大方,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表示很满意。
如果徐湘月未出阁的话,一定会告诉母亲楚楚的不堪往事,起码稍微用心调查一下,不难查出楚楚与薛雨以及小喜子的丑事来,哪怕碍于徐焜就是喜欢她,执意收下来做个侍妾,只要当面警告几句,安排人手监视,大抵楚楚也就会安分守己了。
反而楚楚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怕被人打听到往事,一进来就恢复闺名福姐,东府人人遂称她为福二娘。
这一天。陆漱芳携手楚楚过来拜见萧氏等一干长辈,心里有鬼的楚楚偷偷瞧了一眼,没发现徐煜的身影,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事实上楚楚多少了解徐煜的禀性,就算碰了面,生性善良的徐煜也不大可能说什么,这也正是她敢于进府的凭借。
坐在一边的徐灏看了眼侄子的新晋小妾,容貌秀丽人物风流,一举一动极有教养,觉得不错。
萧氏笑眯眯的问话。楚楚看了眼一脸笑容的陆漱芳,轻声道:“姐姐待我十分要好,自己吃什么,叫奴家也吃什么,自己穿什么,也给奴家穿什么,情同姐妹,令奴家受宠若惊。”
“好!”萧氏赞赏的点点头,“别在这立规矩了。你们两个孩子出去逛逛吧。”
当下陆漱芳拉着楚楚走了出去,屋子里,萧氏对刘氏说道:“可得要焜儿注意下身子骨,我担心她们妻妾争宠。房事上头免不了过于频繁。”
“没事。”刘氏笑道:“淑芳这方面贤惠着呢,她给丈夫张罗美妾,条件是要焜儿读书上进。这些天她以身作则,不许焜儿回房睡。只许睡在书房里,还怕那些小厮混账,特意换了她的陪房进去服侍。管的很紧。”
萧氏惊讶的道:“果然贤惠。”
站在一边的晴雯笑道:“太太想当然了,焜哥儿自己又不是没脚?放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没个道理呀。”
“还别说,淑芳她有法子。”刘氏得意的道:“她说左右乡试大半个月而已,为了焜儿能发愤图强,不管白天黑夜,她们姐妹都在一起,让焜儿无法可想。”
徐灏觉得不可理喻,不过古时有这个讲究,所谓的一滴精十滴血嘛,就是后世为了男人能专心致志的学习工作,很多夫妻也采取了分房睡。
无数的古代妻子也是没有办法,一旦丈夫名落孙山,往往他人会讥笑都是做妻子的缠着丈夫纵欲无度,分散了精力所致,莫不如高调禁-欲一段时日,既为自己赢得了好名声,又能撇清责任。
虽说正妻与小妾之间那么和谐令人疑惑,就连涟漪和叶琴最近还屡有嫌隙呢,拌嘴吵几句常有的事儿,想让女人不相互计较嫉妒,近乎于天方夜谭。不过也没什么稀奇,对外一团和气的例子多了,比如凝雪和晴雯她们。
这些年来,徐灏身边勾心斗角的破事一样多了去,令他不胜其烦,好在没有做得太过分的,凝雪自己就能压制下去。
总之整个徐府上上下下亲眼目睹陆奶奶待楚楚如同亲姐妹一般,大多称赞了一句贤惠。
唯有陆漱芳私底下审问过徐焜和小喜子,不单徐焜曾一连七天和楚楚没日没夜的旦旦而伐,小喜子为了表忠心也吐露实情,也和楚楚曾疯的没边了。
陆漱芳判断出楚楚浪荡成性,是个一日不能没男人的主儿,通过此举成心把她熬的要死,而楚楚偏偏还不敢埋怨半句。
八月二日,科举开场,天下举子分为南北两个考场。乡试也如期开始,徐焜下了场,三天后考完了回来。
陆漱芳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故意叫来了小喜子,说道:“去采一筐桃子,今儿婆子们都去听戏了,丫头们做不来这个,麻烦你一下,速去速回不许惹事,听见了没?”
“小的知道。”
小喜子跑去了东府桃园,正好遇到了被打发来采摘石榴花的楚楚,两个人狭路相逢。
楚楚看见他就笑了,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周围没人?小喜子心中暗喜,也瞅着她,笑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少爷要我送件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楚楚伸出了芊芊玉手,“在哪里?”
美色当前,小喜子什么警告都抛在脑后,不管不顾的指着假山,“瞒着奶奶的,这里怕有人过来,到那边我给你瞧。”
连续经历薛雨、小喜子、徐焜三个年轻男人的楚楚,足足憋了一个月,明知小喜子可能不怀好意,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奈何身不由己的跟了过去。
假山里,小喜子一把死死抱住他,没口子的叫道:“好姐姐,我多少天没和你叙旧了?现如今你成了姨娘。我想死的心都有。你可怜可怜我吧,念在旧情好一回,我发誓今后再也不敢纠缠你了。”
别说楚楚已经饥渴很久,为了堵住他的嘴也不得不满足一次,稍微犹豫了下,也就半推半就的,任凭他所为。
秋日天高气爽,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果树上硕果累累。无处不飘来混合着花香果香的醉人香气。
古代先人一点都不保守,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甚至开放到令人咋舌的程度。类似这时节的好天气,天底下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家,男人正带着娇妻美妾丫鬟在花园里散步,兴之所至,乃挂汗巾于石壁,背依着柳树,情挑美人。美人架在两个丫鬟肩上,撩起裙摆,隐隐做向日之状。
“巫山一段云”词曰:迟迟三秋日,芳含桃未腮。谩须羯鼓急相催。移花向日开。日迷花弄影,唤作楚阳台,双鬟着恼暗徘徊,错共看花来。
这首词啥意思。请自行理解吧!
再笑作“长相思”一阕:日东升,月东升,乌兔分司昼夜明。原来不并行。
天无情,却有情,今壁潜通日月精,趣处妙难评。
说的是天下有心人,尽皆风流死;天下无心人,不识风流事。有心与无心,都在日月里。试问有钱有闲的男子汉,趁着年轻不逞尽风流技术,美人如同那太阳里的金乌,月亮中的玉兔,一辈子循规蹈矩,岂不是白活一场,被人笑死?(声明:此亦乃古人的观点。)
小喜子和楚楚正在关键时刻,忽然外头有人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还能是谁,自然是徐焜了。小喜子吓得一哆嗦,急忙拔出来作恶的那支‘铅笔’,就要逃出去。
假山的小路很窄,大怒的徐焜一脚踹倒了他,然后跑过来给花容失色的楚楚几个嘴巴子,啪啪啪!声音响亮。
“我要杀了你们。”脑袋上绿油油的徐焜又要转身找奸夫算账,一回头,小喜子早不知逃哪去了。
徐焜又打了楚楚几下,整个人气得浑身发颤,而楚楚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把汗巾子捂住了脸,呜呜呜的哭了。
“你,你,好好。”徐焜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瞅着她没放好的裙子,有一角还挂在腰上,露出雪白的大腿,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气得一把扯了下来,“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穿衣服做什么?”
骂着骂着徐焜干脆把所有衣裳都扯碎了,不敢反抗的楚楚只能哭着求饶,转眼间被扒的一丝不挂。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翠儿打外头走了进来,捂着眼眸说道:“怎么爷一回来就干这事儿?真是的,快去快去,奶奶来找你了,说怎么人不见了?”
徐焜一想自己和贱人这副模样,小喜子又不在场,可别被妻子冤枉到自己头上,此刻妻子和小妾孰轻孰重,还用问吗?遂恶狠狠的瞪了眼楚楚,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转眼间假山只剩下了二女和满地狼藉,楚楚惊闻陆漱芳要来了,赶忙蹲下去披上了四处透风的破衣裳,肌肤暴露,看上去十分的养眼。
幸灾乐祸的翠儿故作好心的问道:“呦!爷真真喜欢二娘呀,大白日的玩这一出强抢民女的游戏,叫奴婢大开眼界。嘻嘻!二娘也是煞费苦心了,瞧瞧这眼泪跟真的受了大委屈一样,厉害!”
流着泪水的楚楚缓缓摇头,一脸惨笑。脚步声传来,翠儿嘴角荡起一丝不屑,大声说道:“在这里呢。”
陆漱芳走了进来,疑惑问道:“怎么衣裳撕扯成这样?难道是他跑到这里来强你?哎呀,你可怜他憋了这么久,急切之下也忘了温温柔柔。”
楚楚的泪水滴在了地上,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颤声道:“我该死,我该死!”
“这不能怪你,快起来。”居高临下的陆漱芳神色气愤,切齿骂道:“堂堂徐府竟出了这么个下流种子,连自己的妾都要强-暴,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都替他丑死了人。”
跪着的楚楚到底心存侥幸,或许徐焜冷静下来后会回心转意,打算私下里处治自己也未可知,只求能保住身份,做牛做马做性-奴也顾不得了,所以不敢多说半个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这事闹的
“我和你一样晦气。唉!”
陆漱芳假意叹息,拉着楚楚的手,“咱们既然嫁给这样没志气的男儿,也没得说了。”
说完她流出了‘伤心’的泪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委屈,楚楚的眼泪跟着哗的一下喷涌而出。
两个年轻女人假模假样的抱头哭泣,哭完了,陆漱芳一路拉着她进了东正院,迷迷糊糊的楚楚直到进了院子里,才发现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吓得白了脸,偏偏又无法溜走。
正在料理家事的袁氏唬了一跳,见两个媳妇的眼眸都哭肿了,挥退了所有人,低声问道:“怎么了?”
扑通,楚楚跪在地上不敢回话。陆漱芳则哽咽道:“是夫君考试回来,马上跑到桃园去强她,她不肯陪着大白日的胡闹,夫君就将她的衣服都扯破了,幸好孩儿正逛园子,无意中才惊散了,没得逞。”
袁氏听了后,很是无语又有些生气,儿子和小妾肆无忌惮的胡天胡地实属正常,不为过。问题是你也不能非要玩强迫呀?何况还被你媳妇给撞见了。
媳妇出身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大多很厌恶此种事,讲究个传统的敦伦之道,任何稍有逾越的花式皆视为没廉耻。
豪门之家当然无所谓,可毕竟人家嫁来不久,还不适应,怕不楚楚也是出于此顾虑,是以死活不愿意。
既然一妻一妾两个儿媳妇都这么的‘传统’,身为婆婆岂能不欣慰?也必须得给媳妇们一个交代。倒是袁氏不想儿子在妻妾面前丢了面子,好言好语的安慰一番,让她们先回去。
转过头来,袁氏喝道:“去把那畜生给我抓来!”
丫鬟撒腿跑出去通知管家,嚷嚷着抓人,闹的管家一头雾水,暗道抓哪个畜生?因徐煊向来劣迹斑斑。干脆说道:“你们都过来,去把大少爷二少爷带进去。”
顿时外宅一阵鸡飞狗跳,小厮们七手八脚的押着被冤枉的徐焜和更冤枉的徐煊哥俩进了内宅。
两个儿子一进来,早有准备的袁氏马上把个茶盏砸的粉碎,指着徐焜怒道:“给我行家法,狠狠的打。”
母亲暴怒之下,徐焜不敢回嘴,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小厮按倒在长凳上,照着他屁股噼啪一通暴打。
跪在地上的徐煊为之心惊肉跳,心里直纳闷呢。“莫非我鬼混的事被揭发了?可为什么揍的是大哥呢?奇怪。”
心里有鬼的他根本不敢劝阻,苦苦忍着的徐焜也不敢哭不敢叫,等挨了三十大板,感觉屁股不是自己的了。
咬着牙爬到了母亲脚下,徐焜脸色惨白,断断续续的说道:“孩儿有什么不是,太太尽管重重责罚,太太犯不着为了儿子气坏了身子。”
袁氏一时间悲从中来,指着他哭道:“你爹和我一辈子生怕丢了家族的脸面。与你大伯五叔六叔一样受人耻笑,谁知偏偏生下你这不肖之子,败坏咱家的门风,出了你爹和你三伯的丑。你说你如此下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莫不如死了干净。”
跪在一边的徐煊闻言撇了撇嘴,心说娘亲真偏心,你眼里永远只有一个大哥。
徐焜愣住了,忙说道:“如果太太赐儿子死。儿子不敢不死。但太太究竟为了什么?总得叫孩儿死的明明白白啊。”
“你问我?”袁氏怒道:“丢人现眼,我讲不出口。”
就在这关口,陆漱芳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也跪在了袁氏膝下,抱着婆婆的大腿,哭道:“求母亲饶恕夫君吧。”
犹如火上浇油,袁氏当着外人的面,骂道:“我不要这浪荡儿子,赶紧给我自尽去。”
“好家伙。”徐煊倒吸一口冷气,哥哥不知犯了何事被勒令自尽,那我坏事做了一箩筐,得死多少次呀!
陆漱芳哭泣道:“这都是媳妇防范不周的过错,求求太太,先处死了孩儿吧。”
包括跪在地上的徐煊,还有那些躲在屋外的下人,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好一出狗血的豪门伦理大戏,多么的令人感动啊。不管演技假不假,大抵上至准备继承皇位的皇帝,下至读书人家,每个人都会演戏,哪怕是现代人也一样,不演谁也下不来台呀。
儿媳妇亲手递上了阶梯,袁氏自然见好就收,起来一脚踢开儿子,一手扶起了媳妇,喝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奈何身负重伤的徐焜滚不出去,徐煊机灵的和大家伙跑上前来,架着徐焜就走。
路上徐焜一个劲的唉声叹气,仰天叫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惹娘生这么大的气。”
徐煊挠挠头,纳闷的道:“是呀,向来都是往死了揍我,今儿闹得哪一出?是不是你最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屁话!”徐焜愤怒了,“你没看见我这些日子足不出户的读书吗?我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徐煊偷笑着指了指小厮的屁股。
“呸,我几何时好过南风?你纯属血口喷人。哎呦呦,我的屁股啊。”徐焜疼得直咧嘴,又骂道:“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还真下死手?”
管家等人一脸无辜,纷纷说道:“大少爷,太太发这么大的火,又亲自看着,小的们谁敢留手呀?”
“回头老子再找你们算账。哎呦,你们轻着点。”
就这么骂骂咧咧的进了卧房,徐焜趴在了炕上,翠儿急忙张罗给他疗伤,赶走了管家等男人。徐煊也不便留在屋里,瞅了眼翠儿凸凹有致的身段,舔了舔嘴唇,也跟着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外头的徐煊边走边幸灾乐祸,不时笑出声来,不想迎面遇上皱眉走过来的三伯,他赶紧低下头束手站住。
“去吧。”徐灏挥挥手,径直往徐焜的房里走去。
今日他过来给三叔三婶问安,有下人进去禀报,徐灏就代替长辈过来问个究竟。得知侄儿挨了打。
他懒得听弟妹哭诉,直截了当的过来询问徐焜本人。进了院子里,对所有丫鬟婆子说道:“都闭嘴,出去。”
“是。”妇女们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纷纷朝外头跑去。
走至卧房门前,就听徐焜说道:“翠儿,到底为了什么事?”
翠儿正细心的给他敷药,随口说道:“还能什么事?不就是强迫二娘,被太太知道了呗。”
“什么?”趴在炕上的徐焜顿时气得手脚冰凉,“反了。反了!那贱人竟反咬我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
蹭的吓爬起来推了翠儿一把,徐焜提起裤子被气得忘了疼痛,一口气冲到了隔壁楚楚房里。
楚楚正六神无主的坐在床沿上,眼见徐焜凶神恶煞似的闯进来,吓得站起。
“该死的贱人。”
徐焜直接上前飞起一脚,好在屁股有伤,腿抬不高也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将楚楚一脚踹倒在了床-上,险些背过气去。
丫鬟们见状跑过来抱住他。可是暴怒的徐焜有如一头猛虎,他自小练武,真动了怒,一下子就给挣开了。顺手把墙上的宝剑给拽了下来。
“不可,不可。”丫鬟们一个个大惊失色,又拼了命的上去抢夺宝剑。
徐焜不愿伤了她们,索性把剑一扔。指着楚楚破口大骂道:“你这淫-妇,还有什么脸活着?赶紧死了吧。”
说着又要上前踢打,突然徐焜就感觉被一股大力抓着往后飞去。好似腾云驾雾,砰!重重摔在了墙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三老爷。”
“三老爷来了。”
丫鬟们纷纷失声惊呼,就见徐灏沉着脸站在屋里,一个个喊完又慌忙捂着嘴,不敢再出声了。
忽然趴在床-上的楚楚见事已至此,活着也没趣了,一横心跑下来抓起地上的宝剑,就要当场自刎。
徐灏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了剑刃,瞬间鲜血淋漓,几个丫鬟都看傻了,翠儿叫了声:“可了不得了。”两眼一翻,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楚楚也被惊呆了,手足无措的傻看着面前天神一样的男人。徐灏轻轻一叹,把宝剑拿了过来,看都不看受了伤的手,说道:“你家里没有亲人吗?死了父母怎么办?既然被我遇见,天大的错也没关系。除非你就是要死,我帮你一次,不会帮你第二次。”
“娘!”泪流满面的楚楚发生一声嘶声裂肺的哀嚎,捂着脸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徐灏皱着眉头,吩咐道:“还不将焜儿抬走?你跟着我来。”
假如今日不是适逢其会,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徐灏见不得身强力壮的侄儿殴打女人,但显然徐焜的愤怒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算不知道原因,也能看出一定是小妾红杏出墙了。
是个男人摊上此种事,都会恨不得活活打死妻子。可话说回来,再有错也不能杀人,此乃最起码的道理,如果男人出轨,你妻子要杀你又怎么说?
当然徐灏身为男性又是侄儿的亲叔叔,自然绝对不会同情楚楚,把人带到了自己书房,一句话也没说,叫张寿进来将人送回家去。
张寿一见是楚楚,脱口而出的道:“怎么了?”说完后心里哎呀一声,知道自己糊涂了。
心虚的瞅了眼眉毛扬起的主人,张寿知道不能隐瞒,因为刚才已表明认识对方,老爷肯定会派人调查。
当下张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徐灏静静听着,忽然说道:“慢着!她和薛雨合伙开了缎铺?咦?”
徐灏的脸色变了,当下死死盯着张寿,眼睛里也冒出了火花,声音极度阴冷的问道:“她和薛雨,说!”
张寿吓得一哆嗦,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叫道:“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得问她。”
倒是除死无大事的楚楚面无表情的笑了笑,幽幽说道:“我是和薛雨有过露水姻缘,随便老爷处死我好了。”
“唉!”徐灏狠狠一拍大腿,仰天长叹,惊闻此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无语的道:“你不知道薛雨是怎么死的吗?简直糊涂。”
楚楚茫然道:“怎么死的?”
“你!”气得徐灏真是后悔刚才不该救她一命,如果她被传染,那么侄子也很可能被传染,甚至连侄儿媳妇也或许在劫难逃。
人是不能送走了,也不能声张,徐灏赶紧叫人去把香玉喊来,然后匆匆去了东府,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哄着长辈,将那一夫一妻一妾,通通隔离观察吧。
这事闹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名落孙山
秋雨纷纷,从科举第三日就开始下个不停,道路满是泥泞,配合高温犹如整个金陵成了特大型桑拿室,异常湿闷。雨一连下了七八日,直到八月初八这天方见晴明。
本次科举原定于初十日出榜,本届考官的效率很快,据说初九日一大早就会贴出来,惹得下场的举子们个个意马心猿。
这些天来,士子的心里就好像安装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刷子,挠啊挠的,日常作息三餐什么的俱废,就是徐珵和祝颢等名士亦不能免俗。
初八这天的晚上,两天没睡的祝颢早早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来走到徐珵的房里,见他也没有休息,二人谈起了心事。
祝颢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名利心本淡,中不中倒也无妨,就是对不住未婚妻,不愿她半年来的期望白白辜负了。科名虽不足贵,但古今名士才人,断无不从科名而起的。”
徐珵笑道:“可恨今年这一班主考房官,把人回避的干干净净,我们再若不中,未免太冷淡了。唉,若到明日此刻不见动静,就不必想了。”
“前日我起了两个六壬课,似乎咱们皆可有望。”祝颢的两只眼睛遍布血丝。
“下场年问卜是最不灵的。”徐珵却摇摇头,“我头一次在江宁考试,有个起梅花数的为我起课,得泰卦五爻,他说不消说了,你一定中元。爻辞是帝乙归妹,以祉元吉,你瞧瞧,且象辞还是中以行愿也。”
祝颢说道:“是啊,此乃上上大吉。”
“不仅如此。”徐珵又说道:“那年是已末年,你想帝乙的乙字,归妹的妹字去了女字旁,不正是已末二字么?我当时自讨已经十拿九稳。谁知道鬼神最会哄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敬鬼神而远之嘛。”祝颢笑了,“其实人心最灵,心之所欲,象即呈焉,这是人心上起的象,非卦中之象也。”
整整一晚,二人煮茶闲谈以打发时间,将近五更天了才各自去安歇,仅仅睡了半个时辰。天一亮人就起来了。
这边徐煜自己不在乎科举,他惦记着朋友,这一晚也没有睡好。早早梳洗完毕,派人去贡院和六部打探消息。
骑马到了二人落脚的宏济寺,走进房里,见徐珵和祝颢正在对坐下棋,没等徐煜开口,徐珵已然把棋子一扔,说道:“输了。不必下了。”
徐煜清楚好友心情焦急,笑道:“来来,我带了酒席,好大的一只烤全羊。咱们吃酒吃肉。”
“大好!”祝颢跳了起来,叫道:“我去知会盛先生和寺中友人,今日大家伙当共谋一醉。”
很快七八个坐立不安的本科举子纷纷跑来,稍后盛先生也到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人人却至始至终心不在焉的,香喷喷的羊肉干嚼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随着报喜的锣声响起。心也随之骚动了,总之有人欢喜有人愁,落榜的人数远多于中进士的人数。
十几个人里,只有两个人中了,大家口不应心的贺喜一番,人家喜气洋洋的被簇拥着走了,余下之人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心情煎熬的一塌糊涂,忽然外头有人喊道:“徐老爷高中了,徐老爷高中了。”
屋子里顿时一惊,徐珵整个人都颤抖了,就见那人又喊道:“江南监生徐珵老爷高中第八十四名。”
“真,真的?”徐珵狂喜,随即一脸失望的道:“江南监生?唉!”
“应该身份弄错了。”徐煜等人也跟着一惊一乍,“你的名字未必有相同的,十有**错不了。”
徐珵苦笑道:“借你吉言,还是得看了榜才作准。”
他强忍着七上八下的心态,看上去镇定自若,一杯一杯的酒无疑出卖了他的心情。徐煜给来人看了赏,大家伙继续焦急等待,奈何直到夜晚也再没有动静了。
祝颢低着头默默无语,盛先生不停的安慰他。这时几个朋友闯了进来,笑道:“贺喜的来了,赶紧预备喜酒。咦,徐二爷你也在这里?”
徐煜笑着打招呼,徐珵说道:“此刻差不多都报完了,将吊之不暇,何贺之有?”
来人笑道:“才报了一百八十多名,你元玉中在第八十四名,难道嫌低了,因此有些委屈么?”
徐珵苦笑道:“你们没见那条子上写的是江南监生?”
来人纷纷说道:“这是笔误,常有的事。”
“不必疑心,元玉兄一定中了。”徐煜笑着道,扭头吩咐重新摆上一桌酒席,“咱们一面吃一面等,如果不来报,三更后一起去看榜如何?”
这些期盼一整天的举子哪还有心情继续吃酒?无精打采的陆续告辞离去。祝颢非要大家陪他喝酒,而徐珵口中虽说疑惑,实则心里早已心花朵朵开了,可谓是酒到杯干,人逢喜事精神爽。
徐煜素来洒脱,考不考中压根就没有任何影响,盛先生与他一样。
席间盛先生说道:“放心,维清肯定在五魁之内,如果不是第四第五名,我也不敢论文了。犹记得当年我在老家侥幸的那一年,一样约了几位朋友,大排筵席等候捷报,谁知等到三更天还不来,我气得半死。朋友看着不像,家去了,到了四更天我正要睡觉,好消息才报了来,倒是个解元。呵呵,难道你们不晓得五魁是最后填的吗?”
徐珵和祝颢都是第一次进京赶考,没有经验。在场之人中有两个经历过两三场科举的学霸,其中名叫张清的说道:“恩科我不就是上了报喜的当?明明我是副榜第二,他非报我是第二名南元,我赏了他好多钱。第二天却怎么也不来,等看榜时才知道是副榜,叫我太山太水的空欢喜了半宿。”
当下大家借酒闲聊,二更天后,还是不见有人来报喜,至此人人知道祝颢有些不稳了。
祝颢及时调整好了心态,第一次就能进士及第的人不是没有,但实在是太少,堪称凤毛麟角也不为过,多的是几十年仍然落榜的人。
事实上哪怕才华再好,二十出头第一次科举都大可能被选中,尤其是被朝廷寄予厚望的年轻俊彦。玉不琢不成器,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阅历,过早出人头地,往往事与愿违。
五更天后,徐煜等人也懒得去看榜了。很快公鸡打鸣,太阳出来,半夜跑去看榜的人们纷纷回来了。
徐珵再也忍不住,跑出去问道:“我怎么样?”
人家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八十四名也名叫徐珵,年四十岁,江南淮安府山阴县监生。”
“呸!”心情跌落谷底的徐珵顿时气得发昏,深感失望的道:“我这名字晦气,早晚得给改了。”
一语中畿,多年后他果然改了名字,历史上名声毁誉参半的徐有贞!
有人送进来一本提名录,里面真没有徐珵的籍贯名字。忽然徐煜惊讶的道:“咦,怎么归不荣中了举人?这也罢了,我府中潘老三的女婿外号杠花,在我家抬轿子,怎么他也考中了秀才?”
就见恢复过来的徐珵面露喜色,轻笑道:“也罢,名利二字是一定要有的。现在你们不是外人,我对你们实话实说吧,一千二百两卖掉了个秀才,这杠花就是我中的,是张仲雨过的手,明日我就去讨账。”
盛先生和祝颢等人都皱眉埋怨了几句,骂他大过胆大妄为。徐珵则笑嘻嘻的道:“我岂不知此事非同小可,做不得。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几年花了家里那么些银子,今科不中,我要回老家一趟,家里有几件大事急着要办,两手空空的实在难堪。”
当日吴大傻子被刑部拿了去,审问他伪造假房契,抵押钱财一事。起因是今次考中举人的归不荣手里缺钱,他和吴大傻子商议,要借吴家的房契抵押,不料吴大傻子早就将房契抵押掉了。
二人交情好,吴大傻遂伪造了一张房契,抵押的钱两个人分用。谁知先后抵押的两位当铺老板认识,吃饭时谈论生意,随口说起了吴大傻子的房子,后收房契的老板急了,问他房子的住址,朝向等等,确认就是押给他的那一座。
前头收房契的老板说道:“你这张一准是假的,早在前年大傻就将房子抵押给我,押了八百两银子,有大盛香蜡铺作保。如今利钱欠了我四个月,我正要找他呢,怎么又押给你了?”
如此吴大傻子被告进了刑部。吴大傻是钦天监生,他祖父生前乃正六品的钦天监监副,父亲病故后,子承父业,因屡次考试不过关,做不了官吏。
其叔祖曾做过显赫的刑部尚书,因靖难的缘故,愤而辞官回家。如此仅仅二十来年,家族已经式微了。到了吴大傻这一辈平分家产后,整天吃吃喝喝,如今只剩下了数顷荒田,一座祖宅。
幸亏假房契上只有白纸黑字,俗称白契,没有私造官府的大印,就好像诈骗案只有白条一样,案件的性质要轻很多,不然就是重罪。兼且大傻的堂弟现任刑部司官,多少也有个照应。
吴大傻本来想把归不荣供出来,奈何房契都是他写的,保人也是他找的,没有证据证明此案与归不荣有关。
被革去了天文生的身份,限期赔偿,吴大傻只能自认晦气,大傻的外号也算实至名归。(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冒名
奉命捉拿的刑部差人中,有一个人名叫路生,他和归不荣吴大傻住在同一条街上,相互都认识。
今日见他中了举人,风光荣耀不可一世。路生想起七月十四日,明明看见归不荣请吴大傻子在家里吃酒赔罪,那一日秀才们都在场里,怎么他没进去,也会考中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遂约了个绍兴朋友,专门给人写帖子的葛老六碰个头。
傍晚,路生从刑部走出来,去了约好的小茶馆,见葛老六坐在里头喝茶,吃着火烧,一边放着青布小包,身穿贵州绸衫,低着个头。
路生走到近前,弯腰说道:“葛先生,您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么?”
“是。”葛老六叫他在对面坐下,叫走堂添了一碗热茶,问道:“你今日清闲,晚上不是值堂的日子?”
“这几天不当班。”路生端起茶碗笑道,“葛先生,您最近忙得很,想来一定发财了?您是各衙门走得起的人,据闻很快要补经承了,将来可一定要照应咱们呀。”
“老路,你是衙门老人,难道不知道我们的苦?”葛老六叹口气,“若要想得到经承,至少也得苦熬七八年,你想难不难?区区不入流的小吏,不比别的衙门,刑部做了经承又能怎样?”
路生笑道:“做了经承毕竟好,你看黄经承和张经承什么局面?风吹不动,火烧不着,任凭整个衙门鸡飞狗跳,人家永远气色好好,衣服体面,将来还能积累资历得个小功名,惠及子孙。我想人生在世,但求衣食无忧足矣。何必为了升官发财而提心吊胆呢?您说是不是?”
“呵呵。”葛老六点点头,举起小半截火烧,问道:“你吃点心么?”
“来时吃了油炸糕和咸豆浆,不吃了。”路生抢先付了账,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特来讨教。”
葛老六说道:“什么事?说吧。”
路生说道:“我一个街坊姓归,娶个小也算招赘在吴大傻子家。我想问年年下场的日子可是一定的日期,还是可以改动的?”
“你问的是乡试吧?”葛老六解释道:“整个天下都是七月初八头场,初十日出来,十一日再进去。十三日出来,十四日再进去,十六日完场,各省一样的。会试你比我清楚,春闱三月初八开始,秋闱八月初八,今年改成八月初二,因钦天监奏报会有连雨,果然不假。”
路生又问道:“你说二场是八月十四进去。那是什么时候点名?什么时候封门呢?”
“点名都在一大早,到了中午就要封门了。”
“要是十四日二更天时,还有没进场的人么?”
“怎么可能?还二更天?今年点名极快,二三场正午时分已经封了门。十四日二更天若还在场外。那一准是头一场犯了贴例贴出来的,所以没得进去了?你还当他未进场啊?哈哈,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路生明白了,不怪他多年衙役什么都不懂。委实和读书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关心所以也就不当回事,别人说起。完全当了耳旁风。眼下不耻下问:“葛先生,什么叫做犯了帖例贴出来?”
葛老六微微惊讶的道:“这些事你问它做什么?帖例就是烧了卷子,或被墨汁污了,或是没完成卷子交了白卷,总之这些有毛病的卷子,上面不收,就贴了出来,不要他再进去了。”
路生问道:“按您说,贴出来的人,还能中么?”
“你真是个‘明白’人呀!”葛老六都被他给气笑了,无语道:“既然贴了出来,说明没有考完,怎么会中呢?就是主考官的公子,也不能中了。”
路生笑道:“我也知道不完场是不能中的,方才我讲的那街坊姓归的,名字叫不荣,现在人家高中了举人。我在八月十四日二更天去他家找吴大傻子,分明看见归不荣坐在家里。他问我有什么事,感觉他急得什么似的。当时我也没往心里去,后来见他报了举人,我又不会认错人,是以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没有进场,怎么也会中举呢?”
“这可奇了。”葛老六不假思索的道:“大概你认错了人,或者记错了日子,会不会是十三日晚上?”
“这人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断不会错的。”路生的表情信誓旦旦,“至于日期,您想我一个办差的,数着日子过活,岂能记错?十三日我值夜,十四日才休息。”
葛老六惊异的道:“这可真奇了。”侧头想了想,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的底细?”
“不知道。”路生说道:“咱一个办差的,人家堂堂秀才,素来没有往来。归不荣此人外表不俗,人家都说他是吴家的女婿,至于他是哪一省的,家世几何,我都不知道。”
葛老六见状凑过头来,低声道:“那你回去仔细查访,如果他果真没有进场,那就了不得了,必定有个顶名代替之人。一旦你有了证据,咱俩一起会会他,看他怎么个反应?若是识相,大家发一笔财。”
路生嘿嘿笑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英国公府。
这几天被强行隔离的徐焜夫妇吓得半死,这才知道楚楚和死去的薛雨有一腿。
不消说徐焜目瞪口呆,施展手段的陆漱芳还没等得意呢,吓得魂都飞了,好在经过香玉的询问,得知陆漱芳这一段时日都没有和丈夫同房,应该不会被传染。
徐焜迁怒于小喜子,即刻被他撵了出府。随即小喜子被张寿隔离起来,若小喜子没事,打发他到乡下去。
一粟园,石琐琴因为爱清静,住在园内一隅的水流云在轩。这一日正在凭栏低头看那水面上飘过去的云彩,见无聊的陆漱芳走来,二人随口闲谈几句。
见左右没人,石琐琴忽然低声说道:“你我既是好姐妹,我也不能冷眼看你,妹妹年纪正轻着,凡事总要留点儿德。那借刀杀人之事,万幸被徐老爷挽救,所谓愚者瞒得过,即使智浅者亦瞒得过,到底瞒不住徐老爷等聪明过来人,何况还有天地鬼神!现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不必说了,我问问你一句,心里好受还是后悔?”
陆漱芳怔怔听了半天,没想到此事总归瞒不过有心人,叹道:“咱们相交不久,但我的心,姐姐总看的透。唉!那事我确实是故意而为,实不相瞒,虽然借了刀,杀人则非本心,不过想揭穿了她放荡本性,让夫君赶她走人而已。就是姐姐不训斥,我也好生抱歉,也万幸被三老爷挽救,天地鬼神有知,体谅我之本心,没有要了我的性命。”
石琐琴听不大懂,哪里知道还有花柳病这一节?轻声道:“妒字呢,我不敢训妹妹,我也难免。只是一个狠字,我为妹妹不取。”
“哦。”陆漱芳心里有些生气了,不狠难道任由那些不三不四的贱人骑在头上不成?你不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狠心,设下借刀杀人之计,差一点点就和不争气的丈夫同房了,然后稀里糊涂的染病而亡?遂淡淡的道:“姐姐怪我做错了,那我认错好了。”
时琐琴道学脾气,说道:“妹妹你也不必和我争辩,总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我记住了。”感到不可理喻的陆漱芳自此有了心结,懒得再说什么,径自走了。
走在路上,心情免不了很难过,毕竟那是自己的朋友,一路上郁郁寡欢的。
倒是石琐琴见她垂头丧气的去了,笑道:“这孩子可教也!”
她竟担心陆漱芳悔恨的太过,伤了身子,将自己的文章叫丫鬟送过去给她解闷。
陆漱芳成了亲,等闲石琐琴等人也不会主动去找她,她自己去了碧琅轩馆,叫了秦素秋,二人又来到月楼台,邀了金菊一起去找朱明之玩。
进了院子,正面五色玻璃窗都敞开着,迎着日光,显得镜面五彩斑斓。阶前海棠半谢,花瓣落了满地。有一对难得一见的小孔雀,一只在地上啄食落花片子,一只在大菖蒲盆边啄那吐丝的青虫吃。
秦素秋欢喜的道:“这孔雀是哪里来的?长的好玩。”
金菊说道:“不是绿云深处那一对儿吗?”
“不是不是。”石琐琴摇头:“那一对比这高大多了,尾羽也长成了,展开时那叫一个璀璨如锦。”
彼此说着话,走到了回廊上,到了朱明之的卧室窗户边,窗户紧闭,有一缕清香从窗缝间偷偷飘出,还有微微好听的叮咚作响,好像较琵琶幽些。
金菊往窗里看去,因玻璃光反射,都是阶下的花木影子,望不进里面。加上玻璃是五色块状,根本看不透。
她们三人便站在窗外悄悄听着,但闻里面叮咚逸响,宛然成调,忽然间寂静无声了,紧跟着传出朱明之的声音:“谁呀?”
“是我。”金菊笑应一声,当下三人走了进去。
朱明之人已经立在房门口,一手掀着玲珑珠帘。今日她穿了一件品蓝素缎,满身绣着白蝴蝶的长裙,越显娇艳,笑吟吟的等着她们。
“好呀,我正冷清清的没意思,这天气又困人欲倦,睡也不是,坐也不是,你们来得好,谈谈天消磨一下时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