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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五十章 奈何桥上,等三年

    沈碧在宫里住了两月光景,已是初春天气。国丧期间,这里宛如成了遗世独立的角落,除了不许穿艳色衣服、涂脂抹粉、不许拌嘴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外,其余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天,下午,沈碧正在日复一日独坐远思的时候,忽然闯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官,说道:“今天是挑选的日子了,你们快些预备,出来应选吧。”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女孩子们急忙梳洗打扮,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漂亮衣服,戴上别出心裁的首饰。沈碧此刻身不由己,也只得匆匆换了件衣裳,跟在人群中仍旧去了那天初进宫时的那间大院子里头。

    将近二百位女孩都来了后,陌生的女官命众人站成二十排,每排十人左右,依次进屋子里站好。

    十几位宫娥站在她们周围,看了许久,有人说道:“这个太高,那个又太矮。”

    “这个太白了些,像鬼,那个又稍黑了些。呦,她的眼睛太过狐媚,你的牙齿过黄,从小不刷嘛?”

    整整三个时辰,只剩下了五十人左右,沈碧遗憾的中选了。又是分成十人进了一间大屋子,一位面相严肃的宫娥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五官的位置和头发的发质以及手指的模样。

    沈碧虽然不是绝色可也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身段适中娇媚过人,她不自在的任人检查,面无表情,感觉就好像被贩卖的牲口似的,心里反复的祈祷落选。

    突然,宫娥伸出了枯瘦的双手,隔着衣服摸乳,沈碧身子一颤微微退缩,强忍着耻辱感,清楚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胸部太大太小形状不美都会落选。包括腋下的毛发浓密有无狐臭,此乃沿袭千年之久的老规矩。而身体健康发育良好的沈碧没理由不通过,甚至无需打点,因为她们仅仅是一群地位无足轻重的秀女而已,清朝‘灿烂’的选秀文化与明朝根本挨不上边,很少有大臣之女被送入宫。

    摸了半天,就听宫娥满意的道:“不错。”

    沈碧咬着嘴唇,也不知是该兴庆自己是个合格的‘女人’还是该满腹悲愤,稀里糊涂的被要求走起路来,如此折腾一番下来。又去掉了二十人,只剩下了三十人。

    女官等宫娥的态度明显变得和蔼多了,细声细气的请她们坐下说话,沈碧不知道这是在听她们的声音,不然装也会装得嗓音嘶哑些,喝茶的举止稍微粗鲁些,言谈词不达意也好呀。

    貌似今次的选秀很匆忙也很别致,尽管最终脱颖而出了十九人,宫娥却只挑选了综合条件最好的五名女孩。沈碧恰好是那中间的一个。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女官交代她的手下领着五个女孩到澡房去沐浴,最不舒服的时刻来了,沈碧光着身子被耻辱的检查下身。宫娥好像有所顾忌,动作轻柔也没说话,默默的一挥手,叫她赶紧洗完穿上衣服。

    外头。一位宫女问女官:“这是直接送到乾清宫去?不合规矩呀,为何不让皇后娘娘先过目?”

    “你知道什么。”女官瞅了眼心腹,“今时不同往日。圣人二个月来不近女色,太后和皇后都很担心,命把这些新晋秀女引过去,叫圣上瞧瞧,哪怕问问话轻松轻松也好。”

    “若是圣上相中了?当场宠幸怎么办?”宫娥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就宠幸好了。”女官耸耸肩,“不会的,那是乾清宫不是御花园。”

    等五个秀女出来,就跟着女官朝着内宫而去,进了太和殿侧门,女官命沈碧等小心站着,她自己去和总管太监说了许多话。

    忽然脚步声传来,数名太监喝道:“圣上驾到!”

    女官唬了一跳,赶忙抢步上前在甬道旁边跪了下去,说道:“现已选中五位秀女,请万岁爷选看。”

    五个女孩一时间都不知所措,沈碧知道是宣德皇帝来了,偷偷抬起头一看,皇帝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身穿一袭青黑色的朝服,五官端正相貌略硬朗,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倒也生得一表非俗。

    相比之下,他身边那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令人眼前一亮,相貌俊逸气质儒雅,一身白衣翩翩若仙,好似万千少女心目中的高人雅士。

    “跪接!”太监们又一次喝道,沈碧等女孩纷纷慌忙跪下。

    “她们是秀女?”宣德皇帝朱瞻基显得很意外,对身边的徐灏说道:“朕委实不知是怎么回事。”

    徐灏笑道:“选一两个佳人红袖添香而已,不算声色犬马。不过这里头若有那位写了词的才女,哪怕是绝色,也请圣上按照约定,放她随我出宫。”

    “那是自然,朕岂敢言而不信?”朱瞻基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有些恼怒,后-宫的事竟被外臣看到了,太过不体面。

    沈碧心中惊喜,她在家乡乃是素有名气的小才女,临进宫之际作了一首离别诗,莫非这位大人指的是自己?

    就见这位不知姓名的大人走了过来,沈碧的心立即砰砰乱跳,就听大人神色温和的问道:“你们中可有一位叫做郭爱的人?”

    啊!沈碧心中哀叹,满腔期盼化成了泡影,忽然身边的女孩声音发颤的说道:“奴家就是。”

    不等徐灏继续询问,朱瞻基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说那首词。”

    “是。”叫做郭爱的女孩俏脸红了,低下头羞涩的念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好!”朱瞻基拍了下手,神色赞赏,“字字情真意切,凄婉缠绵中带出铮铮誓言。朕已经答应送你归家,去和你的心上人团圆吧。”

    “啊!”郭爱整个人都惊呆了,徐灏和朱瞻基相视而笑。

    沈碧羡慕万分的注视着同伴磕头谢恩后,带着笑容随着那位大人离去,有心想说自己在家乡一样有山盟海誓的情郎,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因为邯郸学步很容易弄巧成拙,被人鄙夷,也是私下里与人定盟会致使父母蒙羞,毕竟没有郭爱姑娘的好运气,竟有一位重臣向皇帝开口。

    总之她没有及时说出来,良机稍逊即逝了,而朱瞻基略微看了她们一下,微微点了一点头,女官顿时笑容满面,知道有人已经幸运入了皇帝法眼,兴冲冲的带着四位女孩去了一间别室歇息。

    到了晚上,有旨下来,太监说圣上准备用膳,命四人前去服侍。

    女官接了旨,再一次叮嘱道:“你们到了圣上面前,先叩头谢恩,一定要低着头,圣上命你们起来,你们才可起来,切忌哭泣!否则惹恼了圣上,咱们谁也好过不了。一定要记住,休要因一时糊涂,落得个被贬到冷宫服役终生的下场。”

    “知道了。”其她三人点头答应,神色兴奋,到了这份上了,距离九五至尊近在咫尺,谁还会跟自己过不去?别说皇帝是位英俊的年轻人,就算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也要含笑伺候,唯独沈碧听了默默无语。

    来到一座侧殿,她们谁也不敢到处乱看,见宣德皇帝坐在上面,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伏地不起。

    没想到沈碧竟豁出去了,站在殿中的金柱边,站着不跪也不说话,泪眼朦胧的注视前方。

    她本来就生得娇艳,上头琉璃灯的光彩映在她的脸上,五光十色好像站在舞台的明星,明明只有八分美貌,此刻也映衬成了十二分。

    朱瞻基动容了,悲戚中的少女眼泪婆娑,好像一朵柔弱的蔷薇花,更觉得鲜艳欲滴,那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抬手示意太监不要干涉,主动问道:“你为何哭?是哪里人氏,多少青春,姓甚名谁?”

    心情激荡的沈碧没有听清,听清了也不没心情理会,咬着牙闭上眼睛,选择沉默中对抗。

    朱瞻基见状皱起了眉,若有所思的问道:“有没有夫家?”

    “夫家”两个字一下子触动了沈碧的心事,泪水瞬间倾泻而下,二话不说就要直接撞到柱子上。

    可是女官等宫娥早就围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沈碧放声大哭,使劲的挣扎,那头上的云髻被震散了,青丝似的长发笔直的拖到地上,足有三尺多长。

    朱瞻基看着这一幕,心情大坏,原本身为帝王本该胸怀四海,遇见此等事笑一笑成全就是了,朝野内外都会齐声赞扬,誉为一段帝王佳话。

    问题是先有徐灏把人带走,后有这位姑娘以死明志,加上道听途说的那些民间传言,难道进宫取悦帝王竟是最凄惨的事情吗?

    是!朱瞻基自己也承认,毕竟他非是不知民间疾苦之人,但他同时也是人,有着七情六欲和自私的一面,并且还是个非常自信的年轻男人,哪怕除去皇帝的身份,我朱瞻基就比不过你的情郎?

    这一刻,朱瞻基免不了动了争强好胜的心理,他倒要看看假以时日,你亲自比较一下,到底是朕好还是你那情郎更好。

    故此他反而不恼了,平静的道:“把她带下去,好生安排住处,好好劝慰,不要再自寻短见了。”

    “是!”女官等人赶紧强行搀扶着大哭的沈碧退了下来,一出来,不但不生气反而喜上眉梢。

    宫里能混上品级之人眼光何等利害,马上猜出了皇帝的心思,晓得这姑娘定是将来的宠妃,是以谁敢怠慢?

    各路太监闻讯后无不大开绿灯,把人安排在一处精致院落,闹了一场后的沈碧万念俱灰,好似行尸走肉般的任人摆布。(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不交白卷而已

    乾清宫,正在审理奏章的朱瞻基不时一笑,心里想着那性情刚烈的秀女。

    宣德皇帝不算是滥好女色之人,常年专宠孙望月一人,嫔妃不多,历史上有名分的大约十四人,加上没资格记载的,也不算少了。

    其她三位女孩不管姿色如何,他都不在意了,温柔恭谨的美女到处都是,一点都不稀罕,挥手命她们下去。

    这时候,连孙望月都不想了,满脑子都是沈碧的样子,朱瞻埈寻思对方一来思乡心切,二来思念情人,一时恐难夺其志。

    朱瞻基停了笔,自言自语的道:“连区区一介女流都无法感化,那我也不用做皇帝了。这女人大多短时间内忠贞不移,隔一段时日,旧情自会渐渐的淡忘,与其以势压她,不如用恩情去慢慢感化,朕不信一片诚心待人,她却不懂得感恩图报,也不消用什么计策,堂堂正正令其把旧情忘掉。”

    也是因活生生把一对鸳鸯拆散,未免有夺人所爱之嫌,这是很不应当的,好在此事没几个人知道,而沈碧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子,她的情人偏偏又见不得光,所以读书人基本不会因此种风流韵事而去责备年轻有为的皇帝。

    再说为了此事和皇帝打官司,这不纯属有病嘛!事实上只要不是强行抢人,没有一纸婚约,宣德皇帝才是站着理的那一方。话说回来,一位皇帝打算堂堂正正的追求妹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士林定会一致称赞帝王出于至情,算得上是沈碧姑娘的知己了,至于那位不知老几的情郎,绝对会被写成是勾引女儿家的下三滥之徒。

    宫里人大多知道皇帝与皇后之间的感情不太融洽,宫闱之间只喜欢孙妃,这下骤然冒出来一个沈碧。很可能重现孙妃的荣宠,故此前来问候送礼物的宫人络绎不绝。

    只须沈碧开一开尊口,想吃什么用什么无不取之无穷,谁知朱高煦抱着欲速则不达的心思,不过是每天派心腹太监前来问候一声,还从未主动踏足过别院一步。

    时间一久,朱瞻基竟然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有趣的姑娘。

    英国公府。

    书房里,徐灏面前坐着抽泣的嘉兴公主和皇子朱瞻埈,谁也没料到今年恩科,马愉却因继母过世。守孝期间不能赴试,来信说要在家乡结庐刻苦攻读,看信上的意思是与嘉兴大概没有缘分。

    徐灏对此很头疼,马愉自小胸有大志,江北士林普遍对他寄予厚望,所以他绝对不肯提前与公主成亲,做了驸马还怎么参加科举?然明朝立国以来,也从未有公主下嫁状元的先例。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一段姻缘而已。对徐灏来说不算个事。问题是马愉自己不愿意,难道还能强行逼他娶嘉兴不成?

    嘉兴注视着微微摇头的徐灏,顿时失望不已,抬手抹去泪痕。斩钉截铁的道:“罢了,我不能给父母丢脸,此事从此作罢!”

    说完站起来微微一福,仰着头出去了。徐灏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转眼间,一对有情人就这么各奔东西。这才是现实情节,而不是浪漫的爱情小说。一个不愿因做了驸马而失去报效国家的志向,庸俗些讲,大好青年不做官却当一个处处受气吃软饭的?而一个不想令皇族蒙羞,有着自身骄傲的公主,鬼才有办法撮合他们。

    徐灏轻轻一叹,发现送嘉兴而来的朱瞻埈竟没有随着追出去,而是坐在那里嘿嘿傻笑,一会儿又频频叹息。

    “你笑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朱瞻埈被惊醒,发觉妹妹不见了,急忙站起来说道:“舅舅,我走了。”

    “嗯!”徐灏点头,感觉他样子怪怪的,说了一句:“派个人跟着。”

    朱瞻埈追了出来,见妹妹气呼呼的坐在车里,上前笑道:“别生气了,不就是一迂腐才子么?昨日皇兄还说要给你找一个英雄男儿,比起罗里吧嗦的读书人,强了多少倍去。”

    嘉兴忍不住问道:“什么英雄男儿?”

    嘉兴是嫡出的长公主,深受宠爱,朱瞻埈是庶二子,平日一向习惯了哄她开心,说道:“皇姑大多嫁给骁勇善战的武将,皇兄自是也要给你寻一位战功赫赫的后起之秀,那肯定是英雄了,所以妹子你尽管放心吧。”

    “哼!”嘉兴马上黑了脸,“我不稀罕,无非又来笼络将领那一套,你们两个哥哥都不是好东西。走!”

    “哎,你生什么气呀?我们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呸!我们是一片好意。”朱瞻埈叫道,却没有追上去,忽然自言自语道:“你嫁给谁关我什么事?走,咱们去秦淮河。”

    一个侍卫笑嘻嘻的道:“王爷又要找青娘?”

    “嗯。”朱瞻埈难过的道:“不久就要被册封了,我虽不愿离京,可必须去一趟封国,住个一年半载。成亲之前又不好接她进来,今天过去送一年的生活之费。”

    下面人相互之间瞅了瞅,纷纷说道:“王爷重情重义,竟把积攒下来的千两银子大方赠送,想必青姑娘一定会感激于心。”

    “希望如此。”朱瞻埈一脸苦笑,“她一个秦淮姐儿,就怕我走了后见钱眼开,背着我接客。”

    下面人自是人人说不会的,心里面却都颇以为然,想要姐儿不爱钱,难呀!

    当晚朱瞻埈和那青姑娘缠绵完毕,二人在枕边哭别,朱瞻埈叮嘱道:“我去了之后,若听说你留一次客,我今后决不再来。”

    青姑娘气道:“你与我相处了二年,难道还信不过?若是欲心重的女人,或许熬不过寂寞,偷偷找个汉子;或是没有吃没有穿的女人,因饥寒不过,没奈何操此贱业。而你明明晓得我向来淡薄寡欲的,如今又有了这笔银子安家,料想呢不会饿死,试问我为什么要接客呢?”

    “是我错怪卿了。”朱瞻埈更加信之不疑,原来每当二人翻云覆雨之际,他都发现她不以为乐事,反而苦着脸承受,甚至不惜以嘴巴代替,所以听了这一番大实话,不再怀疑她有二心了。

    不过朱瞻埈不是单纯少年,第二天离开后,几次安排心腹乔装成客人,过来试探,而青姑娘每次皆坚决不干,果然试验出了真心。

    很快朱瞻基让二个弟弟代为去一趟北平,年轻的皇帝不放心边疆,也为了让弟弟们积攒些声望,等回来就正式册封为亲王。

    不想几个月后人平安回来了,却被告知青姑娘已经病故,刚刚过了一七,朱瞻埈大惊,跑去气急败坏的质问老鸨。

    老鸨苦笑道:“还能为了什么?自从您去了之后,终日思念,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病恹恹的一日重似一日。对了,临死之时,写了一封血书,说了几句伤心话,就没有了。”

    朱瞻埈又是感动又是捶胸,叫道:“我不过是去一趟北方,哎呀,我的青娘呀!你怎么如此想不开?”

    要来遗书一看,上面的字迹果然是用血写的,朱瞻埈的手都哆嗦了,遗言十分哀切,最后几句话是这么写的:生为君侧之人,死做君旁之鬼。奴乞收贱骸骨,携入贵家,他日得践同穴之盟,奴瞑目矣。附老母弱妹,幸稍怜之。”

    朱瞻埈顿时嚎啕痛哭,几乎哭得痛不欲生,也不管遭人非议,死活要穿上孝服,就和民间丧妻一样,认认真真的一套礼仪下来,将棺木停在江边的庙里,预备着随他一起去封国,将来好一起合葬,还刻了个“副室都氏”的排位供奉在灵前。

    按照遗嘱,朱瞻埈动情的对老鸨说道:“她虽不是你亲生,但她为我而亡,自当把你当成至亲看待。你二女儿姿色虽然有限,既然托我照管,少不得也要栽培一番,做屋乌之爱,总之你一家人都由我照顾就是了。”

    徐家书房,张鸾吹和李素娥小声说着话,见徐灏出来了,双双起身问好。

    徐灏坐下后问道:“何事会让你们俩一同过来?”

    “是二皇子的事。”李素娥回道。

    “称呼郑王吧。”徐灏漫不经心的吐露出机密,“藩地应该在凤阳,嗯,照老规矩办吧。”

    “遵命。”二女欣慰之余对视一眼,显然主上圣眷依旧,照老规矩提前安插人手去凤阳郑王府监视,肯定是出自当今圣上的意思,这一点她二人深信不疑,以徐灏的慎重,绝对不会瞒着皇帝行事。

    张鸾吹清清嗓子,禀告道:“当日爷派人跟着郑王,因事涉皇族,属下不敢怠慢,遂放出了些人手,也因此查出了一些隐情。”

    “什么事?”徐灏很惊讶。

    张鸾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说道:“郑王千岁极为风流,可是本领不济,每与身边妇女交感,不是短短时间望门流涕,就是御敌之刻倒戈,弄得身边女人无不嘲笑,故此王爷每每感叹不曾有过一次颠鸾倒凤之乐。

    也因此十五岁之后就不愿再亲近身边人,大多暗中打发走人了事。王爷渐渐跑到秦淮河上化名四处寻找名妓,据回报,那些名妓念他年少多金,风度翩翩,事后都笑言,考校之夜皆是草草完稿,仅不交白卷而已,独有那死去的青娘满意,千岁遂专宠她一人,已经两年之久。”

    “竟有此事?”徐灏没想到人高马大的朱瞻埈,天生早泄,不禁十分同情,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嫌弃他的女人,谁知竟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七可厌与南风

    介寿堂,萧氏搂着长大一大截的徐煜问这问那,面前站着族中与徐煜年纪相差无几的徐炼。

    “三太太来了。”丫鬟打起了帘子。

    刘氏带着儿媳妇袁氏走了进来,袁氏瞅着面如冠玉的徐炼,惊奇的道:“呦!这孩子是谁家的?可把烨儿煜儿他们通比下去了,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萧氏笑道:“咱家的孩子都不认得了?”

    站在一边的萧雨诗小声提示道:“是溶兄弟的二儿子,比煜儿还大了三岁。”

    “长得太快了,一年不见就变了模样。”袁氏笑道,“别说,我认出来了,和小时候一样的俊俏。”

    “真看不出比煜儿岁数大。”刘氏也端详着促局不安的徐炼,笑道:“这孩子俊的像个女儿,柔柔弱弱的反倒看着比煜儿小两岁呢。”

    萧氏说道:“谁说不是呢。煜儿这一年里在军营里吃苦受罪,身子骨也打熬的强健了。倒是炼儿的老子哥哥常年在辽东帮巧巧,他哥哥壮得像个牛犊子,炼儿则留在母亲身边受宠,比咱家的孩子还要娇贵三分,心肝宝贝等闲不放出来,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他的。”

    “看来是个多情的公子哥喽。”刘氏似笑非笑的坐在嫂子身侧,握着徐煜的手,对着徐炼问道:“房里几个丫头?”

    “回太太,四个。”徐炼低着头。

    “别吓着孩子。”萧氏转而对徐煜说道:“带着你小哥哥出去玩吧,记住,人家不比你跟个猴子似的,碰着磕着看你溶婶子骂不死你。”

    “知道了。”徐煜做个鬼脸,拉着徐炼跑了出去,六七个婆子丫头赶紧跟了过去,里面没有一个是徐煜身边的。

    刘氏摇头道:“怎么瞧着人家的孩子才像是正牌子的国公少爷,富贵逼人斯斯文文。咱家的孩子竟是旁系似的?”

    萧氏笑道:“没法子,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别看炼儿一副温柔公子的模样,其实那孩子天生怪性子,成天说女人家有七可厌,最不喜在女人堆里厮混。”

    “咦?”刘氏问道:“嫂子说说,什么七可厌,也让咱娘们长长见识。”

    这时候沐凝雪带着萧雨诗涟漪等人也过来晨省,一番热闹下来,萧氏说道:“昨儿煜儿告诉我的,人家问他哪七可厌?他就说涂脂抹粉。以假乱真,一可厌也;戴钗钻耳,矫揉造作,二可厌也。”

    满屋子女人顿时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徐炼说得有些道理。

    萧氏笑了起来,继续说道:“亏他会琢磨,三可厌,乳-峰突起。赘若悬瘤,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何止有道理。”袁氏凑趣道:“自小我娘就教导我要以胸为耻,为了遮羞,恨不得把裹胸勒进肉里。疼得直咬牙,倒是三哥反对此举,湘月她们都没受过罪。”

    大多数女人都对此深有同感,自唐朝后战乱频繁。宋代社会风气趋于保守,再不复盛唐时期的豪放了,没有几个女人会以丰满的胸部为傲。似乎那就象征着淫-邪,裹胸就和裹脚一样成了少女发育后的必备,士林以小脚和所谓盈盈一握的鸽乳为美。一直到了民国,因崇拜西方文明,才开始兴起了解放胸脯的运动,那时期诞生了许多大胆的电影明星和思想新潮的豪门小姐,拍摄了许多露胸的前卫照片,轰动一时,由此最能凸显女性身体美的旗袍大兴,而传统的汉服则越发沉寂了。

    涟漪接着说道:“我知道,出门不得,斤斤计较,四可厌也;家长里短,不得自由,五可厌也;月经来后,濡席沾裳,六可厌也;生育之后,茫无畔岸,七可厌也。”

    “这哪里是什么可厌。”萧雨诗微微摇头,“分明是做女人的七可悲了。”

    大家都在讨论着此事,徐妙锦和徐翠柳走了进来,听闻后,徐妙锦私下里对沐凝雪说道:“你真当徐炼是厌恶女子么?”

    “难道不是?”沐凝雪问道,因她有打理不完的琐事,徐煜不是住在萧氏这边,就是由姑姑照管。

    徐妙锦说道:“我给你学一段话,你就清楚了。徐炼曾说女人怎如美男子的姿色,有一分就是一分,有十分就是十分,全无一毫假借,从头至脚,一味自然。任你东南西北,带在身边,既少嫌疑又无挂碍,做一对洁净夫妻,何等妙哉?”

    沐凝雪吃惊的道:“他竟是好南风的?哎呀,可别带坏了煜儿。”

    徐妙锦忙说道:“煜儿不好这个,你放心吧。”

    “我哪敢放心?”沐凝雪苦笑连连,叹气道:“罢了,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交给你和他爹去管教,大抵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如何?恶心巴拉的,洁净二字从何谈起?”

    徐妙锦说道:“因人而异,煜儿和他爹一样厌恶此道,至于那好此道的,据说闻起来别有一种异香,尝起来也有一种异味呢。”

    “快别说了,脏了耳朵。”沐凝雪蹙眉又说道:“好多亲戚家的孩子年轻轻的沉溺女色,盖因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家里也疏于管教。想烨儿自小到大,身边有涟漪和内定的琴儿陪伴,加上他爹护着,咱们谁也无可奈何,幸喜孩子间虽小有肌肤之亲,却终没铸成大错。如今煜儿也长大了,姑姑您可得盯得紧些,万不能还未等成亲,屋里人就成了群。”

    “灏儿说过懂人事太早对发育影响很大,我不敢等闲。”徐妙锦附耳说道:“他身边有两个丫头,一个漂亮娇媚,说话尖酸刻薄,也十分淘气,惯能寻衅生事的主;一个呢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天性也懒,不但不做事反吆喝煜儿端茶送水,我就私下做主放出去了。要说丫头不够使,这几日再挑上来几个就是了。”

    “正该如此。”沐凝雪也知道此事,“女大十八变,生得好看的女孩往往自持容貌,煜儿比不得他爹有计较,等闲压不住身边人,还是得咱们替他拿主意。”

    再说徐煜领着徐炼去了自己院子,他知道徐炼嗜好南风,还是个可攻可受的家伙,因貌如处子,深受一些豪门公子的追捧。

    徐煜不好这个,可也不歧视,今日是因好久不曾和徐炼见面,故此请他过来坐一坐。

    徐炼也知道徐煜不是同道中人,虽然有交往之心,却忌惮徐煜的身份,不敢造次,再说他也不缺玩伴。

    进了院子,果然徐炼对一干妙龄丫鬟视而不见,皱着眉在长廊里坐下,唉声叹气。

    徐煜便问道:“怎么回事?成天见你无忧无虑,为何一年不见,竟愁眉苦脸?”

    “唉!你看看我的喉咙,看看我嘴上。”徐炼指了指自己。

    “我瞧瞧。”徐煜低下头瞅了半天,一股子脂粉香扑鼻而来,他稍微往后靠了靠,“看不出来,就是你怎么搽粉了?你不是最厌恶吗?”

    “那是你年纪还小。”徐炼没好气的道:“这一年我突然声音变粗了,又长了胡子,皮肤变的粗糙不时生个痘子,很多朋友都开始疏远我了。”

    徐煜不在意的道:“这证明你要成人了,依我说南风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因你未冠时节哄着罢了。那些小相公哪个不是一过十八岁即被人弃之如敝屣?除了个别天赋异禀。你觉得有趣,实则就是人家的玩物,亏了你欣然沉溺此道,你可见正经人谁愿意理你?”

    “这我清楚。”徐炼显得很苦恼,“你是知道我天生就讨厌女人的,绝不是为了钱财等,我要找的是有情人,不然宁愿一辈子不娶妻。”

    徐煜怎么也想不明白,若是贪图新奇偶尔找个男人耍耍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何自古以来不断出现男人爱上男人的事呢?两个一模一样的大男人,怎么就能爱上对方?

    徐煜回忆了下先生讲的话,说道:“太古女娲造人,故男人身上凸出一块,女人身上凹进一块,一阴一阳一雄一雌,天造地设,乃女娲娘娘特意如此。盖因男女体态秉持天地赋形之意,以其有余,补其不足,男欢女爱的乐趣岂是矫强得来的?乃至男精女血,结而成胎,十月孕育方生男育女,传宗接代又岂是侥幸得来的?只有顺阴阳至理男女之情,法乾坤覆载之义,像造化陶铸之功,自然而然,不假穿凿,所以亵狎不碍于礼,玩耍而有益于正。”

    “别说了别说了。”徐炼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此种话我都听得腻了,你无非是想说南风一事,论形则无有余不足之分,论情则无交欢共乐之趣,论事又无生男育女之功,不知何所取义,创出这桩事来,有苦于人,无益于己,做他何用?”

    “没错啊。”徐煜正色说道:“人家年长鳏夫,家贫不能婚娶,借此以泄欲-火,或公子常年在外读书,不愿招惹女人,用书童来解乏;或年幼姣童,家贫不能糊口,借此以觅衣食,也还情有可原;可是类似你这样的,偏是有妻有妾的男子却酷好此道,偏是丰衣足食的子弟喜做此道,我不能理解。”

    徐炼黑了脸,冷笑道:“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原以为你是明白事理的,才知也是不通情理之辈,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徐煜看着他生气离去,自言自语的道:“看来还是爹说得对,大千世界千姿百态,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很多事根本没有对错,存在即合理!确实是我显得迂腐了。可是,男人就怎么能喜欢上男人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真相

    三太太刘氏生日,阖家都过去给她贺寿,正好宫里赏了许多彩灯,正月没能挂上,于是在内宅到处悬挂,其中有一些带着故事的走马灯。

    宴席设在四面临水的莲花阁上,成年的男人都在外宅,三位太太坐在向南的中间席上,徐煜紧挨着萧氏,徐淞长子徐煊也坐在刘氏身边,大太太王氏没什么反应,因老大徐汶也给她生了孙儿孙女。

    朱巧巧和王玄清坐在东窗中间,沐凝雪萧雨诗坐在西窗中间,其余小妾各有位置,袁氏因两个弟妹一个伤一个残,只好自己张罗内外。

    河岸上一个一个点亮了花灯,一时间花团锦簇,灯火璀璨迷离,四面窗户全开了,面面通瞧得见的。

    女眷们边吃边聊或猜灯谜取乐,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其中刘氏的娘家孙侄女如意姑娘年仅十三岁,偷偷吃了数杯甜酒,有了几分酒意,离了席走到徐煊椅子后头,两只小手忽然搭在表弟的肩头,脸儿贴脸儿问道:“你说,那走马灯是什么故事?”

    徐煊今年刚满十岁,笑道:“姐姐,我看不清楚。”

    “你再好生瞧瞧,回答不出我要罚你吃酒。”如意摇摇晃晃的嬉笑。

    这时刚刚坐下的袁氏扭头吐痰,看见了这一幕,顿时骂道:“如意你个死丫头,做什么?”

    这话一出,太太和其她人也都看见了,就见刘氏变了脸,说道:“如意,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怎么全不爱脸?淡如你也不教训教训?”

    这位名叫淡如的少妇刘氏,乃是三太太的娘家侄女,因丈夫意外故世,被接来徐家。

    大家伙都知道淡如性子软弱。见她脸上挂着眼泪,委屈的道:“太太,也要她在我跟前才好教训呢。”

    “同住在一个院子,怎么不在跟前?”刘氏气恼的刚要训斥,瞧见她瞅着一脸心虚的徐煊不做声,感觉出了蹊跷,遂没好气的站起来,又扶着王氏和萧氏起身,冷道:“夜了,散了吧。”

    三房这边的家事。沐凝雪等人尽管与刘淡如很亲近,此刻也不好说什么,随着太太们下了楼,各自上了轿子回去了。

    转眼间人去楼空,徐湘月神色不悦,对满不在乎的弟弟和如意说道:“全家人高高兴兴的赏花灯,何苦闹这些臭事?你们好自为之吧。”

    贴身丫鬟玉霞撇嘴道:“刘家祖宗有幸,才出这样的好人物。我也有幸头顶个刘字,真给我们姓刘的增添光彩。”

    “久假不归。忘其所以。”徐湘月扫了弟弟一眼,看都不看如意,“不必说了,散吧。”

    正房。刘氏对着嫂子和沐凝雪朱巧巧王玄清三人说道:“你们今晚都亲眼看见了,我本来以为那如意从小不善言辞,本本分分,像个没嘴的葫芦。就想着留给煊儿,谁知竟是如此浪荡,她才多大呀!”

    沐凝雪赔笑道:“太太莫生气了。这只是姐弟间亲密了些。煜儿近年何尝不是和丫头们相好,我也不免留心,这孩子长大了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女孩子,其实仅仅是在一块儿玩闹而已。”

    “你不必替她说好话。”刘氏不为所动,瞪了袁氏一眼,又对萧氏说道:“嫂子,你没发现什么不对么?”

    “过于妖乔,不像是个处子了。”萧氏缓缓说道。

    袁氏立时色变,吃惊的道:“怎么可能?煊儿不过十岁的幼童。”

    “怎么不可能?这个年纪成亲的多了。”刘氏一声冷哼,“娘不怪你,你和你三个嫂子一样,琐事缠身没工夫留心儿子。来人,去把煊儿的贴身丫头玉霞叫来。”

    过了好一会儿,玉霞低着头进来,一看架势吓得浑身一颤,分明是在三司会审。

    袁氏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沉不住气的马上问道:“你说,到底少爷每天都在做什么?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扑通!玉霞跪在地上,因她是徐煊的贴身大丫头,护主心切低着头不开口。

    刘氏温和的道:“玉霞,你是我刘家的人,一家三代都与徐家休戚与共,你娘是我最信任的人,而我当年亲手把煊儿交给了你,你也不负众望。如今为了他好,你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你也做了没皮没脸的丑事?”

    玉霞想了想,低声道:“奴婢不敢隐瞒,上个月,表小姐提出我们几个轮班值夜,后来,后来她就和少爷同夫妻一般。此事院子里人人知晓,只瞒着太太,奶奶们。”

    沐凝雪忙问道:“那你为何不禀报?”

    “不敢说。”玉霞满脸羞愧。

    萧氏冷哼道:“这些小丫头的心思杂得很呢,也不用问了。”

    接下来刘氏免不了把儿媳妇袁氏抱怨了一通,倒是没发火,因此种事在大贵之家太常见了,徐煊又是少爷不吃亏。若是发生在小姐身上,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至于别人家的闺女,谁在乎。

    并且刘氏还提醒不能把此事告知某人,其实就算告诉了徐灏又怎样。

    此刻的徐灏正在关注郑王朱瞻埈的事儿,今日有一金陵有名的术士被请进了王府。

    就在上午,皇太后和李贤妃询问朱瞻埈的意思,准备给他娶妻,不知何故忽然惹恼了他,大喊大叫天底下除了她,没一个真心对他的,气呼呼的跑了。

    两位长辈为之傻眼,命太监再一次把人喊来,当面问是怎么回事?结果朱瞻埈很骄傲的说我的妻子已经死了。

    此事闹得皇太后很生气,堂堂皇子溜出去打个野食也就罢了,竟认为妓女比之正经人家的女儿忠贞百倍,虽说这样的风尘奇女子并非没有,可也不能就此鄙视其她女人吧?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皇太后也没办法,但是你朱瞻埈晚两年成亲容易,排在你下面的弟弟们怎么办?

    皇太后遂把万能的徐灏找来,徐灏就说了一句话,三日之内必见分晓。无需着急。

    王府内,如饥似渴的朱瞻埈待术士为贵宾,留在书房,二人朝夕相处。

    徐灏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朱瞻埈觉得有效,顺手推荐给宣德皇帝就糟了,明朝死在这方面的帝王真不要太多。

    貌似那术士非浪得虚名之辈,他有三种药方,自称第一种药丸可是延长时间。最少也能坚持一炷香。

    如获至宝的朱瞻埈当即服食一丸试验,召来一个宫女就在书房里弄了起来,果然坚持了很久,只可惜还是在平均线以下,不过朱瞻埈已经很满意了,反复说终于享受到了欢美滋味。

    他吵着要继续试验第二种药丸,可是术士不肯,毕竟这是位亲王千岁,伤了身子可不是玩的。坚持要等第二天。

    徐灏也在等消息,深夜传来了,术士被大鱼大肉的款待,据说朱瞻埈服用之后矫健无比。终于令一位久经沙场的妇人满意了。

    朱瞻埈抱着征服整个秦淮河的雄心,自然要术士交出第三种药丸,这药丸名叫群芳夺命丹,术士信誓旦旦的说可一夜连御数女。药力竟可以通宵达旦。

    书房里,术士为难的道:“非是在下不想要千岁的重礼,只因此种房术。不但微损于己,亦大害于人,必须遇到那极淫的妇人,屡战不降,万不得已之际才可用作取胜之计的,寻常女子绝不能动她。就算遇到了劲敌,也只好偶尔用用,若是连续服用两次,任她铁打的妇人,不死也要生一场大病。”

    “你这话当真?”心痒痒的朱瞻埈不信。

    术士苦笑道:“我岂敢哄骗千岁?唉!我前些日子就用了两次,结果断送了一位名妓,在下怕有损阴德,所以万万不敢传授出去了。”

    秦淮名妓朱瞻埈都认识啊,他不是有名的不交白卷嘛,问道:“那名妓叫什么名字?”

    术士叹道:“姓都名青,小字叫做青娘,还不曾死到百日。”

    朱瞻埈顿时大惊失色,忙问道:“闻得那妓女近来不接客,怎么会独留你?”

    “她是与位什么贵人有约,明面上说一律不接客。”术士又笑道:“实则不过是掩贵人耳目,暗中夜夜都要领人睡觉的,一日不能没有男人。”

    朱瞻埈的胸膛都要气炸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问道:“这青娘我知道,我有几个朋友都睡过,人人都说她房事上头最是淡薄。你刚才明明说此种房术,要遇到极淫之妇才可服用,她又不是劲敌,为什么下如此毒手?”

    “千岁,我哪敢害人?”术士忙摆手,“在下阅人无数,妇人好色的虽多,却不成见过这样的,当晚逼着我通宵不倦。大概是王爷的朋友本领不济,不能饱其贪心,她也曾对在下说过,遇到那没本事的男人,惹得人渴,却救不了饥,倒不如藏拙来得好。”

    朱瞻埈还有一分不信,猜测或许是皇太后安排的,或是术士自己在吹牛,当下询问青娘的下身什么样,反应如何,术士一件件描述,竟分毫不错。

    这一切使得朱瞻埈毛骨悚然,因为术士说青娘的小腹之下、牝户之上最隐秘的部位,有个小小香疤,恰好是他和青娘结盟之夜,一齐炙来做记认的。

    朱瞻埈瘫倒在了椅子上,这个打击对于年纪轻轻的王爷太大了,心说她吃我的饭,穿我的衣,夜夜搂着别人睡,真可谓负心之极。大概临终前,不知弄些什么猪血狗血写了一封遗书,骗我帮她料理后事。

    好啊!朱瞻埈张口灌下一壶烈酒,骂道:“这天下第一淫-妇,遇到我这天下第一本领不济之人,本王险些万世龟名洗不去了,术士反倒是我的第一恩人,没有他弄死了她,又无心对我讲述,我哪里会知道这些秘密?差点等百年之后,与老子合葬在一起,简直奇耻大辱!

    最令朱瞻埈为之气闷的,此事还不能声张,气得他破口大骂,把遗书给烧成灰烬,即刻派人去毁了“副室都氏”的牌位,把棺材胡乱埋在乱葬岗,连夜把老鸨母女抓了回来,一起强了后,撵出京城。

    从此,朱瞻埈再也不信神马爱情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篦头待诏

    不管徐灏如何推动卫生运动,有些古老的习惯都很难大面积的改变,因为这与科技进步和生活水准以及社会环境等息息相关。

    比如说妇女的头发,许多天洗一次是常态,尤其是普通人家,没有人帮忙没有上下自来水,烧水、打水、洗头、擦干等善后事宜太过麻烦,并且古时人云勤洗头发伤元气,因为天气不好时很容易受凉。

    不勤洗头发就容易生虱子,尽管金陵流行起了澡堂,但那里是女人的禁地。还有长发必须梳理成发型,披肩的女孩很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女孩被父母娇纵惯了,自己不会梳头,每天起来洗了脸,就教母亲来梳,若母亲不得闲,往往干脆蓬松着一整日,或将就的用梳子掠掠,顺手挽个懒髻。

    由此自宋朝诞生了篦头的古老行当,类似于后世的理发师、美发师、按摩师的混合职业。

    徐府附近小东门外就有个篦头的待诏,祖传的手艺名叫王四,年纪还不到三十岁,性格伶俐异常,相貌也算是眉清目秀,服务行业在古时也讲究外在条件,长得不好人看着也别扭,生意自然不会好。

    篦头是很讲究技巧的手艺,王四的手很灵巧,篦的轻且舒服,取耳也取得出,按摩也按得好,还会梳些精致的发型,所以他能接到很多妇女的活儿。至于男女大防,普通人家有些并不在意,再说还有乐户家。

    徐灏虽然不篦头,却喜欢找王四来按一下,渐渐下人们也开始找他,如此王四索性专门为徐家服务,吃穿不愁。

    每次按摩完毕,徐灏都会和王四聊一会儿天,这一天王四讲起了一段往事。

    十八岁的时候。王四在老家成天梦想娶个漂亮媳妇,但是他的身份和收入又很难很难,他又不喜欢不懂风情的贫家女孩,因每天在乐户家走动,暗恋上了一位叫芸娘的年轻美女。

    这一日他主动去了芸娘家,见小妮子头发蓬松的坐在房中,问道:“芸姑娘要篦头么?”

    芸娘懒懒的道:“倒是想,只是舍不得钱,自己篦篦吧。”

    “你们还缺钱?只要在客人面前撒撒娇就够了。”王四心里吃醋,直接走过来放下了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家伙,直接给芸娘篦起了头。

    连头皮带泥污和虱子都清理干净,王四放下长发,说道:“完事了,你自己梳吧。”

    芸娘对着铜镜说道:“我从来不自己动手,往常都是妈妈替梳的。”

    “梳头有什么难的?还要等妈妈?”王四把玩着对方的长发爱不释手,“那我替你梳个吧。”

    芸娘撇嘴道:“只怕你不会。”

    “我会。”王四本来就聪明,又常在乐户家的女人堆里走动,看得多了。当下就给她梳了个精致复杂的牡丹头。

    芸娘很惊讶,拿镜子前后照了照,满意的道:“好手段,竟不晓得你这等聪明。既然你有好手艺。妈妈她又忙,何不常来替我梳头,一总算银子给你就是了。”

    王四心里暗喜,巴不得借此亲近她。笑着应了几个“使得”。芸娘叫来老鸨当面讲好了价钱,每日来家连梳带篦,银子一钱。月尾支付,月初另起。

    书房里,坐在小凳子上的王四叹道:“小的自以为得计,此后每天不等她家开门就来伺候,每次梳完了头,芸娘也不避着,定要我给她捶捶按按。时日久了,她也越来越不防着了,夏天时通常连裤子都不穿,舒舒服服迷迷糊糊,躺在榻上一睡半个时辰。”

    徐灏笑道:“秀色可餐,我不信你不趁机吃些豆腐。”

    “何止豆腐。”王四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的道:“那时我年少冲动,怎么可能忍得住?况且她又是姐儿,一时忍不住就爬上了她的身,至今还记得芸娘闭着眼唧唧咕咕,任我胡作非为。从此以后,每日梳完了头,定要按摩一次,不但浑身都要捏,连内里都要来一回,芸娘待我可比客人亲热多了。”

    一个月后,芸娘忽然问道:“你终日惦记着我,终究不是个事,为什么不娶房家小呢?”

    王四说道:“我怎么不想?只是没遇到好的。我有一句话,几次要和你商量,只怕你未必情愿,故此不敢启齿。”

    “嘻嘻!”芸娘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莫非你中意的人是我?”

    “嗯,我喜欢你很久了。”王四表情严肃起来。

    芸娘先是开怀一笑,随即叹道:“我何尝不对你有情呢?不然也不会任你欺负了。可是妈妈要的银子太多,你哪里出得起?”

    王四正色说道:“我不怕,也不过一二百两罢了。要我一次拿出来是难,若允许我陆续还钱,拼着几年没日没夜的做生意,怕挣不出来这些银子?”

    芸娘很受感动,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我早就想脱此迎来送往的贱业,君如此爱我,奴敢不终身侍君?那咱二人就和妈妈说开吧。”

    如此老鸨见女儿态度坚决,也就同意了,这笔银子在小城是笔大钱,无论怎么算都赚了,所以反倒是怕狮子大开口把王四给吓跑,只要一百二十两银子,随你五两银子一交,十两一交的,缴满为止。但是要等银子够了那一日,方允许芸娘从良,哪怕是只欠最后一两,还是得在家里接客。

    王四一口答应下来,当日就把辛苦积攒的三十两银子送来,那老鸨是个会写字的,王四买了个文书让她当面写好,珍而重之的藏在身上。

    芸娘从此就算是他的妻子了,王四索性带着行李搬过来同住。可是因芸娘是他的妻子,每日篦头梳头的钱就不能算了,还得帮着劈柴烧水干许多活,才能出门做生意。

    对此王四不以为苦,甘之如饴,芸娘晚上没有客人时,扯着他要同宿,王四担心老鸨要算嫖钱,为了长远计,宁可让妻子守空房,他用五姑娘替代。倒是梳头的时候,趁着老鸨不在身边,二人和以前一样时常偷偷解解馋。

    王四此人非常伶俐,很担心日久生变,于是不辞辛劳的主动帮着采买煮饭,夜里烧汤,连龟奴忙不过来了,他也愿意越俎代庖,招呼客人。

    那些地方上的恶少得知他的事迹,都管他叫“王半八”,笑话他做了半个王八。而王四也不在意,人家这么称呼他,他就答应。当时王四的心态,只要能把芸娘娶回家,莫说半个王八,就是一整个也情愿。

    问题是篦头匠的生意能赚多少?何况他又每天耽误这么多时间,本来预计两年,竟足足辛苦了五年之久。

    终于如数交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王四重重松了口气,总算能脱离窑子了,从此和妻子双宿双飞,正正经经的过小日子。

    他对老鸨说道:“银子够了,求您写一张婚书吧,把令爱托付给我,等我租一间房子,好娶她过门。”

    谁知老鸨故意装糊涂,反问道:“什么够了?你要娶哪一个过门?那女家姓什么?几时成亲?我好去恭贺恭贺。”

    王四笑道:“妈妈又来取笑了。你把令爱许我从良,当初说要一百二十两财礼,我现在付完了,该让令爱随我去了。您别装糊涂来逗我,呵呵。”

    老鸨却脸色一沉,说道:“胡说!你与我女儿相处了五年,这几两银子还不够嫖钱,怎么就敢说要带人走呢?好不欺心。”

    王四气得目瞪口呆,急道:“我虽在你家住了几年,可夜夜一个人睡,你女儿我不曾沾半点,怎么能假这个名头,想要赖账怎地?”

    他只当妻子有情有义,白天鱼水恩爱都是瞒着老鸨的,故此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奈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呀。

    就见芸娘气冲冲的走出来,叉腰说道:“自从你来给我梳头,哪一日不歪缠几次?上了我多少回了,怎么就能没事人似的?一次算一钱好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回一次两次不等,大概总有两百次吧?这就是二十两银子,五年下来多少银子?何况谁乐意跟着你?我若肯从良,怕没有王孙公子,要跟你做个篦头待诏夫人?可笑之至。”

    王四瞬间好似被数十桶冰凉彻骨的水从头上浇下来,浑身激得冰冷,他此时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了,芸娘无情无义也就罢了,他心疼的是钱,知道那笔银子是私下退不回来的。

    徐灏看着回忆当年的王四,说道:“你不是糊涂人,大概早就发觉事有不妥了吧?无非是抱着一丝指望,心里则做了准备。”

    王四苦笑道:“是,小的成天混迹于行院,婊子什么样人太清楚了,就是里头也有痴情的,以为芸娘也是如此。本来五年过去,她以人老珠黄,不跟着我从良还能怎么办?我对她那么好。”

    “不然。”徐灏说道:“我相信当初她对你是有情的,正是因年纪越大变得越来越世故,也越来越现实。你想连头都懒得梳之人,又岂能跟着你吃苦受罪?说来说去,还是因你没钱没势。”

    “唉!”王四苦笑道:“小的早就发觉了,她早就对我冷冷淡淡。”

    徐灏叹道:“何止是冷冷淡淡,你就不该搬到她家去,还甘之如饴的做半个龟奴。试问一个常年被人奉承的美人,能受得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缺德冒烟

    当时王四负气出来,直接跑到了县衙击鼓,咚咚咚!很快惊动了整个衙门。

    县令受理后得知原委,骂了一句婊子无义,马上出了火签,派差人去拿老鸨和芸娘过来与他当面对审。

    老鸨母女很快来了,一副无愧于心的模样,这不免令知县很惊讶,不由得慎重起来。

    两边都认为自己站着理,大堂上说的话和私下的争论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知县摸着胡子琢磨案情,先问王四:“从良一事,当初是哪个媒人替你说合的?”

    王四心里后悔,回道:“是小的和她有了情意,因那时年少无知父母双亡,自己当面说的,没有媒人说合。”

    “哦!这不怪你。”知县点头,又问道:“那好,文约是找的何人作保?”

    王四说道:“也是小的亲手交付,心疼花钱,没有请他人作保。”

    知县气闷的道:“糊涂,亲事没有媒人,银子又没有中保,你教本官怎么审?那她收你的银子,你不会连凭据也不要吧?”

    “有,有!”王四连忙指着冷笑的老鸨,应道:“有她的亲笔收账。”

    “那就好办了。”知县情不自禁的替他松了口气,按照常理王四身为弱势群体,被老鸨和妓女骗了整整五年,是个男人都会义愤,“快拿来。”

    可是王四在身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那张纸了,慌张的说道:“一向是藏在身上的,这怎么就没了呢?”

    芸娘冷冷的道:“你故意讹诈,却连一丝证据都没有。老爷您亲眼所见,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老鸨冷笑道:“他是有名的泼皮,县里谁人不知?老爷您别被他给蒙蔽了。”

    这下子知县大怒,骂道:“无耻之徒既无媒证。又无票约,明系无赖企图霸占娼家女子,重打三十!无端击鼓造谣生事,惊扰衙门重地,枷号示众十日。

    “大人英明。”老鸨恭维道,然后领着芸娘对着被暴打的王四呸了一声,仰头扬长而去。

    可怜王四挨了顿打,又被罚戴着刑具站在衙门外示众,吃足了苦头。原来老鸨见银子即将够了,暗中交代芸娘与他风流之时。偷偷把文书摸了去。

    王四咬着牙忍了十日,想他自幼父母病故,十二岁起出来做生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户人家时常额外打赏,六年才挣了三十两银子。又当了五年的半个王八,白白替芸娘梳了一千几百个牡丹头,一朝银子被赖去,又受了这么多罪。是个人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其实芸娘和他做了那么多次事,确实也不亏他,问题是老鸨言而无信,芸娘出尔反尔。王四就知道自己被骗去了血汗钱。

    老鸨把他的盖头和篦头的工具全部扔了出来,王四只得凄凄惨惨的另找个房子居住。

    可王四也不是好惹的,混迹于市井,能屈能伸之辈。他跑去求了位才子,帮他写了一张四六文的冤情单子,用黄绢写的。直接缝在背后,如此一边做生意,一边逢人述冤,一心要把此事宣扬出去,好有人肯出头替他主持公道,最不济也要人尽皆知。

    哪里晓得那才子是唐伯虎一类的诙谐之人,在这事上头一时心血来潮做了孽,欺王四不识字,写得倒是句句直指老鸨之恶迹,却又不忘取笑王四之呆。

    “诉冤人王四,诉为半八之冤未洗,百二之本被吞,请观书背之文,以救刳肠之祸事。今身向居蔡地,今徒扬州,执贱业以谋生,事贵人而糊口。

    蹇遭孽障,勾引疾魂。日日唤梳头,朝朝催挽髻。以彼青丝发,系我绿毛身。按摩则内外兼修,唤不醒陈抟之睡;盥沐则发容兼理,忙不了张敞之工。

    缠头锦日进千缗,请问系何人执栉;洗儿钱岁留十万,不知亏若个烧汤。原不思破彼之悭,只妄想酬吾所欲。

    从良密议,订于四五年之前;聘美重资,浮于百二十之外。正欲请期践约,忽然负义寒盟。两妇舌长,雀角鼠牙易竞;一人智短,鲢清鲤浊难分。搂吾背而探吾襄,乐处谁防窃盗?笞我豚而枷我颈,苦中方悔疏虞。

    奇冤未雪于厅阶,隐恨求伸于道路。伏乞贵官长者,义士仕人,各赐乡评,以补国法。

    或断芸娘归己,使名实相符,半八增为全八;或追原价还身,使排行复旧,四双减作两双。若是则鸨羽不致高张,而龟-头亦可永缩颖。为此泣诉!”

    总之缺德带冒烟了。

    每天王四背着它在街上走来走去,不识字的人听闻他吃了行院的亏,心里还有几分怜悯,而读书识字的人看了单子,一个个掩口而笑,正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说写这文章的家伙好文采,谁会挺身而出替个甘做王八之流打抱不平?

    王四背着好多日子,也不见一个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十分纳闷,心说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纵使银子要不回来,也得教她家吃个亏,才知道穷人的银子不是好骗的。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整日带着家伙背着单子,不到别的地方做生意,就站在芸娘的家门口,替人篦头,一见有客人要进去寻欢作乐,就一把扯住对方,跪在门前哭着控诉。

    还别说,这法子阴损有效,类似芸娘家这等乐户,讲究个情调,客人听闻芸娘这等无情,结识她也没意思,翻脸就无情。再说连篦头的人都上了她,其声价不问而知了,干脆换个地方吧,又不是绝色名妓。

    每天有个人在外折腾,芸娘家的生意自是一落千丈,找人揍他他又不怕,混迹市井谁不认识?仗义每多屠狗辈,真当五年的王半八白叫的?想赶他又赶不走,只好把后门改造了下。

    忽然有一天王四病了,一连多日不见人影,门前无人吵闹,老鸨开心的不得了。正好有个运粮的军官走了进去,忙上前热情招待,军官一眼看中了芸娘。

    二更时分,芸娘熟睡,军官起来要小解,坐起来拿起夜壶,忽然看见一个男人直挺挺的跪在床前,叫道:“我有冤要说。”

    军官大惊,指着他怒道:“什么冤要在这里说?赶紧说完滚蛋。”

    男人嘴上不说,把身体转了过去,依旧跪着,背部朝着军官。

    倒霉透顶的是军官不大认得字,军队是开始普及教育,尤其是要求校尉以上都得读书识字,奈何大明这么大,人这么多,军官不爱学习你能咋办?又不能强制性的规定不学习就不许当兵。

    何况此乃出自才子之手的文章,军官瞅了半天看不懂,这位是北方汉子很实诚,说道:“我没读过几天书,不晓得写了什么东西,你还是讲给我听吧。”

    男人转过身来,刚要开口,不想躺着的芸娘咳嗽一声,军官回头看了眼,再看男人忽然不见了。

    军官害怕了,暗道这敢情是冤魂不散的鬼呀!抬手推醒了芸娘,沉声问道:“你这房中为何有鬼鸣冤?难道你家曾谋死过客人么?”

    芸娘忙说道:“绝无此事,真的绝无此事。”

    军官缓缓站起来,手握钢刀,冷笑道:“我方才起来取夜壶,明明有个穿青的汉子,背了冤黄,跪在床前要告诉我。见你咳嗽一声,人就不见了,岂不是鬼?哼!若不是你家谋财害命,为什么会无端端的出现?”

    “没有,绝没有,我家一门忠厚,万不敢做歹事。”芸娘自然矢口否认。

    话是这么说,芸娘心里也在寻思,莫不是那穷鬼害病死了?他冤魂不散来这里骚扰也未可知,如此一想,真真又喜又怕,喜的是从此阳间绝了祸根,怕则怕王四在阴间又要告状。

    不料军官是个较真的,次日一早不动声色的走出来,到处询问左邻右舍。

    邻居说道:“军爷,人是没有谋死,骗人的银子倒是真的。”

    遂把王四在她家辛苦五六年挣得银子,白白被骗走,又去打官司,受了许多委屈等等说了一遍。

    王四逢人就说,时间久了邻居都能倒背如流了。军官问道:“那姓王的死了没有?”

    邻居说道:“听说病了好几日了,死不死的不清楚。”

    当下军官打听到了住处,又问邻居:“王四死了不曾?”

    这里的邻居说道:“病的很厉害,还没有死,就是终日发狂发躁,乱喊乱叫什么这几日不去诉冤,便宜了那淫-妇,反反复复的骂,我们被他聒噪不过,倒是昨夜二更时没了动静,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谁知三更天又喊了起来。”

    军官惊诧不已,推门进家走到床前,问道:“你认得我么?”

    王四盯着他说道:“认识,昨晚我预感要死了,挣扎着去了她家,结果看见了你。”

    军官听他那意思是打算临死前拉着芸娘一起死,想了想说道:“我乃押解漕粮的运官,明日派人把你抬到我船上。既然我目睹此事,就不能不管,我有办法追回你的银子就是了,切不可想不开,害人害己。”

    王四激动的道:“若是恩人能帮我,小的感恩不尽。”

    “也不用你感激,路见不平而已,此事休要声张。”

    军官嘱咐几句出来,依然去了芸娘家,大白天和芸娘两个吃酒**,绝口不提王四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恶寒

    天明,军官叫来老鸨说道:“我这次进京,携带的银两有限,没有多余的缠头赠你女儿。不过我船上的粮食尚多,你可叫人去挑几担,以做芸娘的脂粉钱。白天不方便,夜里再来。”

    老鸨一时鬼迷心窍,也是漕运上监守自盗之事甚多,没有疑心,遂欣然点头。到了夜里,她打发两个龟子挑着担子,到运粮船偷了一担回来,等到去挑第二担时,忽然有人敲响了铜锣,大喊道:“有贼偷盗皇粮了,快来抓人。”

    呼啦一下冲出来一群兵丁,把龟子踹翻在地给捆住了,连赃物一起交给了夜巡军官。

    如此官军押着龟子去了芸娘家,结果搜出了打着封条的漕粮一担。

    军官闪亮登场,说道:“我船上近乎空了半舱,大约一百二余担,都是你家偷了去,如今藏在哪里?快快招来!”

    老鸨气得脸色铁青,明知中计,当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只好一味求饶。

    军官命人将老鸨和龟子都吊在船上,只有芸娘等人在家,其用意不问可知,说是要明日送官。

    六神无主的芸娘赶紧请来地方里甲等人,哭诉原委,人家说道:“对方明明就是讹诈的意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唉!这批漕米据说是紧急军粮,连各地官府也怕连累,无不派出衙役守着码头,何况平民百姓?你家赃物都搜出来了,人赃俱获,肯定是推不干净了。”

    “那该如何是好?”芸娘急了。

    里甲说道:“题目都给出了,一百二十担漕粮,至少一两一担,一百二十两银子。你莫不如去劝劝你母亲,叫她认赔了吧,省得惊动官府,不但刑罚要受。监牢要坐,银子呢还得要赔。”

    芸娘没法子,去了船上把地方所劝的话对老鸨说了。

    吊在桅杆下的老鸨呲牙咧嘴,委实受不得这罪,忙说道:“我也看出来了,此人既然起了歹心,料想有恃无恐,咱得罪不起,干脆自认晦气吧。只当王四那笔银子不曾骗过,拿出来交给他。”

    芸娘央求人进船舱去说。愿意偿还米价,那军官同意了,让她们先把银子送来。老鸨有心机,担心银子出得太容易,这帮官兵食髓知味又要另生事端,就说道:“家中哪有这么些现银?先写一张票约,等天明了,张罗银子送来。”

    军官走出来说道:“朝廷的国课,不怕她写了不还。给她纸笔,必须写明白了。”

    如此老鸨央求地方作证,当面写了一张票据,交了上去。她和龟子被放了。

    第二天,老鸨心疼的取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推说是到处借来的,交给了军官。不想军官收了银子却不还票约。直接命手下开船,老鸨气得跳脚大骂,急忙雇了只小船一路跟在后头追讨。

    运量船一直开出了三百里远。军官这才让她上船。

    老鸨一肚子气,但又不敢发泄,就听军官说道:“我不给你东西,正是要你跟上来,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此事不是我有心诈你,而是要替你偿还一注冤债,省得你来世变驴变马还人家。”

    老鸨愣住了,茫然道:“还什么冤债?我从来不做亏心事呀。”

    “休要撒谎。”军官冷笑道:“你们做娼妇的,那一刻不在骗人?那富家子弟你骗骗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靠手艺糊口的穷人也当做浪子一般耍骗?他在你家帮忙四五年,不得一钱赏赐,竟黑心的把他银子赖了,又隐瞒官府枷责,我故此想出这个办法帮他追回银子。如今原主就在我船上,你们俩当面了结旧账,省得你于心不甘,告我冤民做贼。”

    当下叫人把王四从后舱扶了出来,老鸨恍然大悟,奈何人在船上不得不低头。

    军官一面银子都交给了王四,一面把票约扔给了老鸨。

    王四自是对军官感激不尽,他是个聪明人,担心回去之后终究要吃老鸨的报复,没能娶到芸娘,老家没有任何挂念,求道:“小的情愿服侍恩人,求带入京师。”

    军官想了想笑道:“你有手艺傍身,不愁饿死,我给你找位贵人,从此在金陵自食其力混口饭吃吧。”

    书房里,徐灏听完王四的往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哪怕在法制号称最健全的西方国家,弱势群体永远还是弱势群体,毕竟执行法律的是人,打官司需要钱需要时间,而是人就会受到方方面面的影响。

    这个问题太复杂,徐灏送王四离去,只希望自己的国家永远朝着正确的方向推进,能保障大多数人的合法权益。

    这时徐煜打内宅出来,徐灏随口问道:“你要去哪?”

    “爹!”徐煜束手站住,回道:“今日天妃庙登眺,我和徐炼约好了同去。”

    “嗯,去吧。”徐灏背着手进了书房。

    徐煜走出来,就见徐炼笑嘻嘻的等着他,好像没生过气似的。就因为惹他生气了,徐煜才一口答应陪着他出去玩,当下二人带着几个小厮赶到了城外,汇合几个朋友前往天妃庙。

    金陵的天妃宫是由沿海一带传过来的,天妃即福建等地的妈祖,拜妈祖的大多是出海人,而今日这个节日据说在沿海一些城市,初春这一天妈祖显灵,男人们登山眺望,遥遥与琉球属国隔海相望,两岸三十六姓汉人思念彼此的亲人,故此按照习俗是不允许任何妇女来的。

    果然一出城,路上的游人几乎都是男性,徐煜不清楚金陵这个节日是怎么兴起来的,更不知节日的性质早已改变了。

    原来是一帮好男风的家伙,暗地里把节日炒作起来。徐煜走着走着,就见一班作孽的文人,拿着文房四宝,站在路口一见少年人经过,拦住了盘问姓名,可谓是远观俊俏少年的气色,近看五官皮肤,就和相面的一样。

    不明就里的徐煜走了过去,几个文人眼睛一亮,呼啦跑过来把他和徐炼围在中间,领头的文士笑问道:“二位小公子,请教高姓大名?”

    徐煜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文士笑道:“能遇上就是有缘,在下等奉命记上气度出众的少年郎名字,好邀请诸位参加咱们的诗社。”

    徐煜不信,徐炼却欣然报了名字,当然把家世隐去了。

    “咱们走吧。”徐煜察觉到这些人不正经,拉着徐炼就走了。

    谁知他们的名字被打了暗号,犹如秦淮河每年评名妓一样,这些好事的家伙打造了一本南风册,等带回去品评高下,定其等级,好出一张京城美童榜。

    不单单这几个文人,到处都是圈子里的无良子弟,大概至少一千多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的观察美少年,其中有负责估相貌的,有负责估年龄的,有负责评判各个方面的,人人都有几分眼力。

    在京城混迹,没有眼力是万万不行的,类似徐煜这种衣衫华贵的富二代,哪怕拥有逆天的美色,这帮人欣赏欣赏也就丢过了。

    倒是徐炼因父母宠溺,生怕富贵折损了儿子,常年穿一身朴素衣裳,不时有人冒出来拉着他套近乎,反反复复,扰不胜扰。

    徐煜很气闷,本来出门看看热闹风景,结果同伴反成了被观赏的猴子,好不容易才开始登山。

    一路上许多带着食盒上山的公子哥,这个要拉着徐炼去吃茶,那个要拉他去饮酒,徐煜皱着眉隐忍不发,徐炼则心里美不滋的,瞅瞅徐煜的脸色,一一笑着谢绝了。

    徐煜偶然回头,只见身后跟着个相貌斯文的青年,大概二十出头,丰姿甚美,神态悠闲,与那些拉拉扯扯的人不同,他一直慢慢跟在后头走路。

    徐煜发觉他们往东走,他也往东,他们往西走,他也往西。甚至徐炼跑到树林里小解,他也跑过去小解,足足跟了二个时辰,也不说一句话。

    徐煜有些明白了,看了眼徐炼微微摇头,人家王八看绿豆呢。

    下山的时候,路过一个崎岖陡峭的地方,青苔路滑,徐炼跐溜一下险些跌倒,那青年伸手一把扶住了,说道:“兄台仔细。”

    一边扶着徐炼,一边在徐炼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就如瘙痒一般。

    徐炼的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大抵白是因为受惊吓的缘故,而红则是羞红的,一霎间露出了那等可怜的柔态,对人家说道:“若不是兄相扶,差点滚落山下,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我姓许,字季芳。”

    “莫非是金陵名士许季芳?失敬失敬。”徐炼显得很开心。

    走在前头的徐煜暗道似乎有这么一位名士,这光景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若是把徐炼换成一千金小姐,活脱脱一出才子佳人相逢的戏码,当然在这些人的眼里,徐炼可比美貌小姐还要好看百倍呢。

    因他是弟弟,也不好干涉。就见徐炼已经与许季芳并肩而行,彼此各自说了住处,约好了改日拜访,一直进了城后方才作别。

    这时徐煜才说道:“你是打算和他好了?”

    徐炼笑道:“人家对我有扶危济困之情,怜香惜玉之意,倒是也难为了他一路跟着。莫说情意,就是容貌丰姿也都难得,想你我兄弟之外,今日瞧见了成千上万之人,何曾有个强过他的?”

    “不可理喻!”徐煜为之无语。

    徐炼笑道:“你误会了,我就是当成相得的朋友对待,当然这些朋友之中,除非是他,才可以令我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徐煜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恶寒袭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火冒三丈

    徐煜回到家,陪着爹娘吃了饭,没有说出来徐炼的事。

    傍晚,他辞了萧氏出来,四个丫鬟在院子里等候,兰春接过他买的一篮子小玩意,问道:“今儿玩得开心么?”

    “开心什么?”徐煜边走边将外衣脱了下来,“你们不知这里头的玄机,罢了罢了,说出来不雅。”

    兰春把东西交给了芳春拿着,帮着他解下冠带,也没有多问。

    徐煜却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湘月姐和煊儿过来?他们在做什么?天色还早,我过去串个门。”

    “天冷,你这一身着凉怎么办?不行。”芳春不同意。

    兰春笑道:“瞧这血点般的大红裤子,配着藕色袄儿,越显面色白如玉了,兰香姑娘就是手巧。”

    “过两天我就去谢香妹妹。”徐煜笑道,“你们嫌路远不愿去就回去,我一个人还怕丢了不成?”

    “可不怕丢了。”芳春又说道:“我们四个手里都有东西,像个摆执事的宫女,成什么样子?”

    “你们俩先回去吧。”兰春把两个小丫头打发走了,悄悄对徐煜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煊哥儿要出事了,这会子你躲远还来不及呢。”

    “怎么了?”徐煜问道。

    兰春瞧瞧左右无人,小声说道:“听说他在屋里和表小姐胡天胡地,被太太知道了,那还得了?你去了岂不是显得你们兄弟蛇鼠一窝,你不怕连累我们不三不四似的。”

    徐煜不在意的道:“不是有我爹护着吗?只要他们彼此有情,怕什么?”

    兰春和迎春立时无语,迎春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护着?谁告诉你的?”

    “不是吗?”徐煜说道:“向来此种事只要有我爹在,就断没有其她人任意处治的余地,爹他老人家比谁都开明,还用问我?”

    兰春摇头哀叹“我的傻少爷”,迎春则无语的道:“你别听人家道听途说。三爷是开明不假,那是指内宅之外,咱家内宅的事他早就不管了,不然那还了得?家里谁敢私下里勾搭你?”

    徐煜说道:“那几位姨娘是怎么回事?”

    兰春幽幽的道:“那得身为爷们的有担当,你说煊少爷有担当吗?”

    “怎么没有?”徐煜说道:“他早就对我说要娶如意妹妹了,只要他去求我爹,我爹就一定会为他做主。”

    迎春问道:“那他敢去吗?”

    “怎么能不敢呢?”徐煜觉得不可理喻。

    迎春轻蔑一笑,说道:“莫忘了秋月秋雨,你又为何不去求三爷把人留下呢?”

    徐煜顿时语塞,解释道:“我又没和她们有私情。再说也太不像话了,长辈打发走人,我又能说什么?”

    迎春叹道:“少爷你要记住,当年三爷身边不拘是谁,哪怕是老祖宗和太太发了话,他也敢护着,宁可为此被撵出家门。人家的身边人是去是留都必须是自己来做主,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试问你能做到?正是因此。那些姨娘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你若是没有这份担当,那今后可千万别滥情,没得连累了大家伙。”

    徐煜怫然不悦的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唉!罢了,我确实没有我爹的勇气。是忍不住和秋雨有了肌肤之亲,我对不住她。”

    见他一脸颓丧,兰春忙安慰道:“此事是咱们一致商量的,原怪不得你。秋雨生来水性杨花。当日床单上没有落红,私下一问,才知她早与人有一腿了。岂能留在你身边呢?连她自己也没有叫委屈。”

    徐煜垂头丧气的道:“但我也应该学我爹,即使让她出去也得我做主,大概现在家里人都骂我薄幸软弱。”

    “没有,谁是谁非大家心里有数。”兰春安慰道,实则和迎春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委实这事令很多丫头大失所望,不管如何,既然两个人好上了,身为男方又是少爷,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呢?

    好在这也是常态,谁家的孩子敢和长辈抗衡?这方面连徐灏也是忍着不亲近晴雯她们,直到成了亲后,妻子和长辈无话可说的时候,方一一收了,如此才能名正而言顺,不然三番四次的为此和亲人长辈闹来闹去,惹得各方都不痛快,纯属自寻烦恼。

    与此同时,刘如意避了几天风头,见上面没有什么动静,少年情热之余,又提出要帮着值宿,而玉霞等人一如既往的不敢争执,就让了她。

    徐煊仅仅十岁,他排行第二,上头有哥哥徐焜继承父亲的三代伯爵之位,身为继承人有无数人盯着,打三岁起就得每天读书识字。

    徐淞夫妇把所有心血都灌注在长子身上,恰好徐焜争气,身子骨也健康,倒是二儿子徐煊自小多灾多难,随着袁氏生下了幼子徐灿,徐煊总算是解脱了出来,由着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父母长辈都不大干涉了,就怕把老**出个好歹来。

    徐煊是个贪玩的孩子,兼且人小鬼大,或许是补药吃多了的缘故,七八岁时就差不多情窦初开了,喜欢和女孩子玩耍,结果玩来玩去就和表姐如意玩到了床上,十岁就破了处男之身。

    里屋,如意和徐煊搂在一起亲嘴,嘻嘻哈哈,如意分开了嘴唇,一丝晶莹的口水连接着彼此。

    断了,如意柔柔的问道:“那天被太太撞见了,你说要是察觉咱俩好上了,骂我狐狸精怎么办?”

    徐煊把头埋在表姐光滑柔嫩爱不释手的一对小小鸽-乳上头,又亲又抓的,含糊不清的回答:“怕什么,反正长大了要把你许给我,祖母亲口说过的。”

    如意年长,说道:“可是咱们一来还太小,二来私下这样于礼不合呀。”

    怀里的徐煊渐渐往下拱去,嬉笑道:“那又怎么了,你是我的娘子。”

    “是呀,我是你的妻子。”如意随即娇喘吁吁,胡乱抓着他的头发。忘情的叫道:“你好好舔一舔,我最喜欢你舔那里了。啊!真舒服,我是你的娘子,我是你的娘子。”

    半夜之际,三太太刘氏带着袁氏等人闯了进来,袁氏黑着脸吩咐道:“开门!”

    玉霞赶紧开门,却惊动依然在戏耍中的两个孩子,如意嚷道:“哪个不懂事的贱人?没见我和二爷在休息嘛?”

    正躺在隔壁的如意贴身丫鬟唬得魂飞魄散,喊道:“小姐,快起来!太太奶奶来了。”

    徐煊听了也不慌。坐了起来披上小袄,笑嘻嘻的瞅着祖母和母亲等人走到炕边,还问道:“娘,你们怎么来了?”

    倒是如意晓得好歹,把锦被蒙在身上,不敢起来。徐煊跳下炕来,笑道:“娘,您和太太到外间坐。”

    “滚开!”袁氏使劲把锦被一扯,随手丢在了地上。

    只见如意赤条条的一个雪白身子。连肚兜都褪下了,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袁氏骂道:“好个没脸面的贱货。”

    刘氏沉得住气,此种事三个儿子演过太多次了,盯了捂着胸部的如意。不紧不慢的道:“这里太脏,煊儿身子虚弱,先让他们穿上衣服要紧,出去说话。”

    等徐煊穿好了衣服。满不在乎的走出来,刘氏也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厉声道:“你这个小畜生。徐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都替你臊的要死,你却不当回事怎地?”

    袁氏加油添柴的跟着叫道:“我白白生了你,竟生了个如此逆种,我也不愿做人了。丫头快拿把剪子来,剪去了头发,到皇姑寺去修行吧。”

    刘氏冷笑道:“何苦你去做姑子?干脆把这不孝子赶出徐家,任他自生自灭,不管乞讨为生还是出将入相,权当没有这个孩子。”

    如此一来,十岁的徐煊被吓得不知所措,跪在地上哭道:“求长辈开恩,恕孩儿初犯,若再犯,听凭祖母,娘亲处死我好了。”

    刘氏冷哼道:“这小畜生毕竟年少,是个糊涂东西,最可恨被贱人勾引坏的。”

    袁氏立时大声说道:“如意你个贱人还不出来?躲得了吗?丫头去拿她出来。”

    几个丫鬟冲了进去,把人给拖了出来,如意满脸通红,远远把面部靠在板壁上。

    刘氏说道:“提着她耳朵过来,这会儿子知道丢人现眼了?”

    两个大丫头当即一左一右的扯着耳朵,把人硬生生的提了过来,说道:“跪着!”

    如意身为小姐自持乃徐煊的未婚妻,哪里肯跪?袁氏瞧着越发生气,反正又不是她的娘家侄女,骂道:“踢她的狗腿!”

    下面人见太太不管,她们身为身边人自然不怕事,还真的提起脚在如意膝弯上使劲一踹,如意站不住,啪的跪下了。

    刘氏想起了当年庶子徐江的媳妇富氏,当时夫妇俩惹了多少气?碍于富氏他爹不便发作,却不想为此而威望大跌,不但闹得徐湖死活娶回来一个娼妓瞎子,沦为亲戚间的笑柄,下面人也不服管束,一桩桩恶心事成出不穷,甚至还有人强-暴老三的丫鬟不成,把气撒在了邻居家的闺女身上,残忍手段令人发指。

    所以自从徐江夫妇和徐湖夫妇先后搬出去了后,痛定思痛的刘氏开始严厉调教起了门风,徐焜徐煊都是她嫡亲的孙儿,更是一刻不敢怠慢。因生怕徐煊调皮,效仿徐灏父子,千挑万选了如意这个侄孙女接进家来,日夜陪伴,满指望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的相伴长大,就算偶有不当的行为也无妨。

    竟万万没想到他们敢公然睡在一起,还是这么小的年纪,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那岂不是全家都晓得了?

    一想到此节,刘氏就不禁火冒三丈,也彻底的横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香是暖的好

    横下心来的三太太任由儿媳妇处置,而袁氏则因年幼的儿子,恨极了刘如意,毫不客气的命道:“坏人子嗣的贱人,狠狠抽她的嘴巴。”

    两个婆子当即挽起袖子,过去劈啪的扇了起来,如意顿时呼天喊地的挣扎哭叫。

    问题是她年少气盛拎不清,偏偏还是不肯当众服软,气得刘氏说道:“还敢撒泼?你不是喜欢浪么?剥去她的衣服,绑了抽皮鞭。”

    这时徐煊连忙推了推她,急道:“别哭了,别哭了,快些求饶吧。”

    如意这才停下了动作,但是仍然不肯磕头,娇嫩的脸蛋红肿一片,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迹,怒目圆睁,这一点倒是深得徐家的熏陶。

    外边她母亲赶来了,还有几位徐淞的小妾等人,瞧见如意这副凄惨光景,吓得魂都飞掉了。

    刘氏冷笑道:“让她住在这里,原本一时权宜之计,大了就该早早搬开。我老昏了记不得,也难为了你这位贤侄女,还有你们这些贤媳,通是死人似的,什么都不管。

    这些妇人哑口无言,见太太动怒了,一个个慌忙跪在地上,徐湘月见状也要跪下去。

    刘氏说道:“与你什么相干?跪什么?”

    “弟弟妹妹不长进,累了太太母亲生气。”徐湘月低头说道。

    问题是湘月在三房的地位独树一帜,因有徐灏的宠爱,等闲刘氏也会礼让三分,兼且她在这件事上又是无可指摘,故此袁氏说道:“没你的事,起来去吧。”

    这边刘氏对着如意说道:“你好好一个小姐,为何不走正路?竟敢做出此等丑事,你将来还想要嫁人不嫁人呢?”

    如意哭道:“不是太太说好了让我嫁给煊儿吗?我,我就。”

    “你就什么?”刘氏怒气上扬。“口说无凭无非是个意思,何况就算定了亲,你这样做也是大错。罢了,我徐家是万万高攀不起,把她交给她娘,箱笼衣饰都拿走,今日必须搬出去,今后不许再踏进徐家半步。”

    如意呆住了,哇的一下痛哭,袁氏皱眉使了个眼色。四五个婆子上来强行把她架走了,而她母亲清楚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人又有名的懦弱,屁也不敢放一个,站起来抹着眼泪跟着去了。

    刘氏传院子的一干人等,大骂了一顿,如何处罚也不消多说,总之没有一个好过的。

    完事了,刘氏和袁氏怒气冲冲的各自回房。徐煊送到了园门口。整个人无精打采,回到房间,怔怔的坐着。

    玉霞送上来一碟子点心,徐煊赌气道:“我不吃。收下去吧。”

    丫鬟彩霞说道:“去的已是去的,想她无益。我藏了一壶酒,烫了请二爷喝一杯解闷如何?”

    徐煊点头:“好,醉了拉倒。”

    彩霞兴冲冲的转身去张罗酒菜。玉霞说道:“我们早知道必出乱子,不是说你,瞧瞧这些时日做的。猖狂的没了边,所谓物极必反。”

    有个小丫头十一二岁名叫宫梅,生得非常俊俏,素来徐煊很喜欢她,趁机说道:“二爷心里难受,我给你讲个笑话解闷好吗?”

    徐煊说道:“好,你快说。”

    宫梅嘻嘻一笑,说道:“这是我听那边姐姐们讲得,说有个人家养着一只狸猫,不会捕鼠,专门吃鸡,它的主人因此恼了,将它栓了起来。猫儿苦得很,私下央求丫头解开绳子,求放了它。丫头说道:‘放你不难,只怕你又去偷鸡,猫儿性不改,以后还有乱儿闹呢!’”

    徐煊也听过这个,乃丫鬟们专门用来讽刺男主人的惯用笑话,笑着骂道:“小蹄子,竟也来取笑我?快捆了她,交给婆子抽她一百马鞭子。”

    “罢了,二爷恕她是初犯。”玉霞笑道:“若是再犯,随便抽打好了,可谁叫你猫儿性不改呢?”

    徐煊一跃而起,拽着玉霞轻轻扇她的脸,如此他们闹了一回,徐煊把个如意忘到了脑后。

    与此同时,徐煜听闻徐煊的遭遇,竟也是个没担当的,想自己都心生鄙夷,何况其她人,那么当日在自己的丫鬟这件事上,显然也做错了。

    果然在园子里走走,人人见了他都换了一副颜色,冷冷淡淡,不假辞色。徐煜去了怡红轩,这里是丫鬟们聚会设席的公所,一群女孩在里头弄了香案,跪了一地拜神。

    徐煜问道:“你们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最后头的小丫头笑道:“姐姐们在迎花神呢。”

    “无趣。”徐煜无聊的走了出来,一时气闷去了沐王府,沐夫人和杜芊芊都不在家,进了沐兰香的闺房,问道:“妹妹人呢?”

    丫鬟红玉回道:“姑娘不在家,刚刚往隔壁胡御史府上给胡家姑娘画观音大士像去了。”

    “假话。”徐煜说道:“我才从外头来的,并没碰见。”

    “想是错路了。”红玉站在门前,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

    以往丫鬟堵着门不让进也就罢了,今日徐煜心情不太好,便说道:“不在家就不在家,我进去坐坐。放心,我不会做贼偷妹妹的东西。”

    “这话怎么说的?”红玉见他要强行进来,无奈让了道路,反正姑娘确实不在家。

    任由徐煜直奔闺房,果然人不在,坐在炕沿上把针线篮子拖了过来,见罗帕儿包着个女儿用的贴身香袋,绣工精致可爱,拿起来闻了闻,香喷喷的,遂不动声色的藏在袖子里,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看好了,别明儿失了东西诬赖我。”

    红玉笑道:“我们姑娘屋里的东西大多是你送的,你身上的玩意哪件不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就算搜出了赃来,又怎么呢?”

    徐煜故意抖了抖袖子,“真什么都没拿,走了啊!”

    他一回到自家,马上掏出来递给了兰春,嘱咐道:“快收起来,这是偷来的宝贝。”

    兰春接过来瞧了瞧,问道:“这是贴身用的,你又去招惹哪一个了?恐怕人家务必肯依呢。”

    书房里,徐灏笑看嘟着嘴的兰香,小丫头出落的亭亭玉立,哈哈笑道:“又是你哥哥招惹你了?

    “没有。”兰香不肯承认,可是她的娇憨样子却出卖了她。

    徐灏笑道:“你们兄妹俩的事我管不了。兰香啊,你好些日子不来陪我了,今日就住进来,明天我带你进宫玩去,现在你涟漪小叶子秀春姐姐她们都嫁了人,我身边都没人陪了。”

    沐兰香歪着头思考了下,好半天才勉为其难的道:“好吧。不过要答应给我画卡通图。”

    “行。”徐灏一口答应下来,“我们汉人都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我这次把压箱底的绝活教给你。”

    “为何汉人是小兔子呢?不是龙的传人么?”兰香问道。

    徐灏忙说道:“龙代表着皇族,虽说历朝历代做皇帝的家族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汉人都是龙的子孙,但这话可不能乱说,还是比喻成可爱的小兔子较为有趣。来,你看。”

    沐兰香兴致勃勃的凑过头去,就见徐灏在纸上边画边解说,“拟人化的小兔子多可爱,长长的耳朵,白白的绒毛,圆圆的眼睛,短短的尾巴。”

    起初沐兰香欣然点头同意,那小兔子真好玩,忽然她吃惊的道:“啊!”

    那自然是著名的照镜子的我兔了,萌萌的样子和镜子里的腹黑形象对比下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提徐灏在书房给兰香上起了政治课,红玉和两个丫头过去讨要东西,对兰春说道:“我家姑娘生气得很,若没有原物还她,定要到上房哭诉的。”

    迎春说道:“这是何苦来?就算亲密,没有妹妹同意,也不能擅自拿人家的心爱之物呀,前儿个还把唐三彩几乎碰碎了,惹得姑娘哭了一回,隔不几天,又去惹事,真是的,快拿来还了吧。”

    “好吧。”兰春进了房里把香袋取了出来,交给红玉说道:“这是原赃,拿去吧。免得你们报失窃,打官司。”

    徐煜喊道:“东西还了,要你家姑娘设席请我。”

    “知道了,这事容易。”红玉笑道:“等我们回去禀报就是。”

    晚上,兰香晕忽忽的回到她常住的潇湘馆,见了香囊放下了心,随着年纪大了越发的留意细节,一来自己的贴身之物不方便给徐煜,二来担心失落被不三不四的外人捡到,三来也怕被长辈得知后拿来取笑自己。

    徐煜要来讨酒吃,兰香不好拒绝,第二天便请了涟漪和小叶子过来。

    奈何如今二女成了嫂子,他又大了,无论如何不能和以前的亲昵同日而语,不但得规规矩矩,前后左右都站着人。

    是以徐煜说道:“不喝了,好好的一只香袋,换了一桌哑席,不值,不值!”

    涟漪说道:“陪你吃酒还不知足?莫非还要我们唱个曲?仔细你哥哥看见了揍你。”

    这时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尼姑,乃是皇姑寺的,进来笑道:“二爷和几位奶奶都在呢,给你们问安了。”

    涟漪见小尼姑生得十分标致,问道:“她几岁了?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

    老尼姑说道:“八岁了,叫做冷香。贫尼这次进府是来募化香钱的,如今托奶奶们的福,成了白衣庵的主持,蒙三位太太各赏了二十两银子,几位夫人各赏了十两,三爷赏了五百两,特意进来看望。”

    徐煜忽然说道:“香是暖的才好,冷得有什么趣,一个方外人,哗众取宠。”(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金镶银裹?

    白衣庵的主持尼姑一下子愣住了,发觉徐煜语气不善,不知该怎么回说。

    沐兰香偷偷拉了徐煜一下,示意不要生气。小叶子解释道:“妈妈莫怪,你不知沐丫头的闺名叫做兰香么。”

    “哎呦!竟是犯了二少爷的忌讳,该死该死。”老尼姑慌忙道歉,“不知者不怪,干脆请二爷另赏个名字吧。”

    徐煜瞅着天真活泼的冷香,摇头道:“算了,这算什么忌讳?是我没事找事,还别说,她生得好像香妹妹。”

    涟漪说道:“我也觉得酷似,好好一个女儿,怎么就落发出了家?”

    老尼姑叹道:“还不是琼州遭了瘟,亲人都去了,牙子把她拐到京城要卖给青楼,贫尼一时心软又见她伶俐,买了回来打算传我衣钵。”

    沐兰香和她母亲一样最是心善,马上动了恻隐之心,感觉和冷香有缘,开口道:“能否把她留下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那敢情好了,姑娘是好人,佛祖会保佑你的。”老尼姑笑了,实则买冷香花了八十两银子,当然为了讨好贵人,这都不算事儿。

    徐煜一会儿瞅瞅自己的未婚妻,一会儿又瞧瞧眉眼酷似她的小尼姑,不觉抚掌大笑。

    如此冷香成了兰香的丫头,沐兰香马上带她回到卧房后轩,对红玉等人说道:“尼姑身上总有一股子和尚气,快快领她去洗个澡,然后好生打扮一下。”

    敢情是把冷香当成了洋娃娃,几个丫头笑嘻嘻的把人带到了浴房,冷香年纪小听不懂官话,乖乖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更加惹得大家伙倍感怜惜,不停地安慰她别怕,七手八脚把她的衣裳脱下。坐在澡盆里周身涂抹香皂。

    好奇的沐兰香站在一边瞧着,忽然问道:“皮肤很光细白净,怎么胸前没有高起呢?”

    香玉手一滑,哭笑不得的说道:“她还小呢。”

    “哦。”兰香傻傻的笑了,低头瞅了眼自己正在茁长成长中的胸脯,想起了发育时的惊恐糗事。

    洗完了,因冷香还未正式剃度,一年来辗转进京,头发未曾打理过,丫鬟叫来妇人给她留头。把脑袋中间的头发刮光,周围一圈结了小辫,不戴帽子好似哪吒一样。

    红玉等人又给她扑了一些香粉,点上胭脂,穿了一条绿色绫片镶金线的丝棉裤,同色裙子,上穿银红缎面绣花窄袖小皮袄,右衽桃红花饰的汉服,套上月白色的袜子。大红绣鞋。

    这一番精心打扮下来,就好像沐兰香的亲弟弟似的,唇红齿白,娇俏可爱。秀气逼人的眸子,翘挺的小鼻子,樱桃小嘴。

    沐兰香笑道:“倒也别致,今后就当妹子养。”

    当下她兴冲冲的牵着冷香小手。要去给徐煜瞧瞧,谁知徐煜出去了,丫鬟说徐炼找他。

    外宅。徐炼神神秘秘的把徐煜拉到无人角落,从怀里取出来两样东西,说道:“当日不曾发现,那许季芳乘我不备,投到了袖中。”

    徐煜一瞧,是一条殷红汗巾和一把泥金诗扇,算是坐实了二人间的暧昧。

    “那你自去找他,来寻我做什么?我可不给你当媒人。”

    “那是自然,我又没说求你。”徐炼把东西妥善收好,笑道:“今日美男子的考案出来了,就贴在天妃庙里,我们同去见识见识如何?”

    徐煜对此也很好奇,说道:“使得。可惜不是什么美男子,而是被人亵玩的兔相公。”

    “胡说。”徐炼顿时不乐意了,“大多数人都不知情,你这岂不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别忘了你也在场。”

    “管他是什么,走。”徐煜自知失言,连自己都骂了,当先朝前走去。

    出了城,一路上就见一**的年轻人赶往天妃庙,而这一次徐炼有备而来,特意戴了顶带面纱的帽子,遮掩了他那‘绝世姿容’。

    随着人流挤进了寺庙,徐煜抬头一看,就和殿试的黄榜一模一样,三大张纸贴在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姓名。其中自然也分出了三甲,那第一甲第一名赫然就是身边的徐炼,徐煜小声偷笑道:“恭喜恭喜,新科状元郎。”

    “承让,多谢!”偏偏徐炼不以为许,反以为荣,洋洋得意。

    周围那些喜好南风的家伙纷纷赞道:“评的公道,咱们昨日都亲眼看见了,确实那徐炼第一。”

    有人笑道:“可惜季芳兄早生十年,若把你未冠时节的姿容留到今日,定当与他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

    许季芳笑了笑,问他们道:“可晓得他家世如何?父亲做什么生理?”

    一位有钱的公子哥叫道:“兄弟一眼看上了他,恨不得把他捧在手里。如今虽不曾按规矩下聘,但那是我荷包里的东西,列位休来剪绺。”

    又有人嘲笑道:“别妄想了,别看他青衣素服,却是英国公府的公子。”

    庙里顿时叹息声不绝于耳,徐煜悄悄拉着徐炼出来,说道:“你都瞧见了,他们拿你当玩物呢。”

    徐炼不在意的笑道:“固所愿而,希望这一次能寻到位有情人。”

    “不可理喻。”徐煜无语了。

    而里头的许季芳又惊又喜,他对徐炼可谓一见钟情,如痴如醉,自谓当日偷偷搔手之时,见徐炼微微含笑,没有拒绝的意思,看来是同道中人。

    不过许季芳此人独占欲很强,大抵他是真正的同性-恋,是抱着求偶的心态,故此认为如同他人那样,三日一交往,五日一聚会,只能算是心心相印的朋友,算不得“夫妻”。

    这方面古时风气开放的令人咋舌,许季芳不顾非议打算把人给娶回来,做个填房,长久在一起才好。再说徐炼这样的异宝,谁人不起窥伺之心?纵然二人相好,也禁止不了别人追求,他竟想要徐炼从一而终,根本不在乎徐炼会长大,似乎完全出自一片真情。

    但是他当日就感觉徐炼不是小家小户的穷人,此刻惊觉人家比他还要富贵,一时间无计可施了。

    割舍不下的许季芳夜晚翻来覆去,最终决定登门拜访。

    徐溶父子长期在辽东,徐炼出来应客,许季芳连忙深施一礼,说道:“兄弟想必早已开笔行文,在下冒昧,斗胆邀请公子入社如何?”

    徐炼因母亲就在后头,故意说道:“晚生向来慵懒,只求识字即可,怎敢妄想功名?多承盛意,只好心领了。”

    丫鬟小月站在一边,见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心上明白了,此乃自家少爷的嗜好,她也懒得点破。

    坐了片刻,殷殷相邀的许季芳起身告辞,他心里有数,自己一个名士亲自来请,徐家长辈岂能不同意?就算不同意,也定会让徐炼前来回拜。

    金陵的南风传自福建,至于福建为何在宋元明清男风最盛,小钗也不知道,反正古书里头反复提到福建人好相公,绝非作者故意丑化。

    并且福建某些地区的南风逐渐公开化,就和行院里玩清倌人的规矩一样,也讲究个下聘、初婚、再嫁。若是个处男,那必须出重聘不可,还得三茶不缺,六礼兼备,好似明媒正娶一样。

    当然这是指穷人家的男孩,十三四岁的处男身价最高,绝美者会引来有钱人的趋之若鹜。若是被人下了聘之后,这家人拘管不严,被他人给占了便宜,一定会被视为残花败柳,虽不是人见人厌的弃物,但毕竟坏了圈子里的规矩,触犯众怒,一辈子只能随波逐流,作人家的玩物,也就无法再风风光光趁着年轻貌美屡次‘嫁给’有钱人了。

    金陵这方面远不能和福建某些地区相比,但狎相公的风气也不呈多让。

    在福建,南风虽有受聘之例,往往不过是个意思,名妓永远是主流。

    去年在兴化也有个美童状元,家境贫穷,士林中除了没钱的不敢惦记天鹅肉,其余凡是略有些钱的,人人垂涎三尺。

    人穷志短,他爹就对人扬言道:“小儿不幸,生在这个恶赖地方,料想不能免俗。我只好拚个蒙面忍耻,顾不得甚么婚姻论财、夷虏之道。我背了三百两的债负,还要一百两举丧,一百两办我的衣衾棺椁,有出得起五百金的,只管来聘,不然教他休想。”

    好南风的人一听,好嘛狮子大开口,找个漂亮的孩子,多则数十两银子,少则十两八两,超过百两的已经算是罕见了,哪有五百两银子聘个男子的?又不是真的娶媳妇。

    就和后世人讽刺十万一夜的女人一样,没有这份能力的人便出言讥讽他儿子的后-庭莫非是金镶银裹的?岂其取妻,必齐之姜?这么贵的小官,不要也罢。

    而出得起钱的有钱人也得思量思量,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反正现在也无人问津,不如熬他个几年,等你家穷急眼了,不信你不降价出售。

    果真约好了似的,谁也不来下聘,最终那父亲贪财心切,把儿子锁在家里,愣是坚持了一年,他儿子偏偏是个多情种,茶饭不思日夜消减,不久病死了。

    人去钱空,这可怜的父亲遂沦为当地的笑柄。(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章 虚伪和无奈

    天气日渐暖和,百花日渐盛开,徐煜因许多同学都成了宣德皇帝的死忠,最近不大喜欢上学了。而金陵大学也因此摇身一变,成为半官方的御用大学,国子监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奈何朱瞻基很注重这所能培养出不拘一格专才的学府。

    徐灏知道儿子或许是打小和朱瞻基太亲近了,向来不太感冒,因为二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倒是长子徐烨与皇帝的关系十分融洽。

    徐煜最近每天和沐兰香腻在一起,这几天总觉得园子里的人少了,问丫鬟碧月:“人都哪去了?怡红馆也没几个人。”

    碧月说道:“你们还不知吗?稻香村空置了许久,那一带通是杏树,大约有四五亩的面积,正值杏花开得很盛。管园的芷云婶婶母女在附近一所楼房,原来的匾额写得是‘杏花村舍’,给改钉上了一块‘杏花村店’,开了一个酒馆,闹得大家伙都去吃酒赏花,热闹无比。”

    徐煜和沐兰香惊讶对视,兰香说道:“竟有此事?那真是奇了,如此好玩的酒店可不能错过。”

    “叫大家一起,咱们再约哥哥嫂嫂们同去凑个热闹。”徐煜笑道。

    碧月说道:“可别成队去,要三三两两,好像是各路的游客才有意思呢。”

    “说得好。”徐煜马上叫人去通知各方,他和兰香带着冷香先骑着三匹小川马过去。

    稻香村位于主园偏西地带,样式和原先的一模一样。而原来的稻香村先是朱巧巧的住处,后来被徐灏开了几亩地学起了田园翁,所以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可等到农场出现后,徐灏又没有朱元璋的毅力,从未来此种过地。

    芷云是沐凝雪的陪嫁大丫头,成亲后因性格老实。负责料理稻香村,和一群精于农事的婆子种地种菜,酿酒养鱼等等,一切产出都归她和只身回来的芷烟,每年上缴一半的进项。

    今年芷云的闺女水莺提出要开个酒馆,说每年内宅的人都要来此赏杏花,一来让大家伙有个坐着休息的地方,二来趁机赚些小钱。

    谁也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芷云会生了个头脑灵活的女儿,酒店一开张,自然是生意兴隆。

    到了景致幽雅的店门前。徐煜翻身下马扶着二女下来,就见十三岁的水莺生得妖妖娆娆,一双会笑的月牙眼,笑吟吟的坐在杏花树下,身上全是苏扬打扮,一开口也是苏州话,软软侬侬煞是好听。

    四五个婆子被聘来做了跑堂,拎着酒壶什么的,三间店面设了四五十个座位。二三十个女人正在说笑聊天。

    她们见了徐煜来了,全都站起身问候:“二爷和香姑娘来了?”

    水莺连忙上前说道:“二爷请楼上坐,大小姐也在上面。”

    徐煜吩咐道:“你们照旧喝酒说笑,别拘泥于礼。就没兴了。”

    沐兰香惊喜的看来看去,对难得出门的她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所在了,这也是通病。明朝和清朝的皇帝就喜欢命宫人模仿民间热闹,相关记载的野史颇多,老百姓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对他们却是难得的稀罕事物。

    欣然来到楼上,就见叶琴和徐湘月同坐一桌,见了他们,徐湘月说道:“来了?残菜就不奉邀了。”

    “赫!”沐兰香觉得越发有趣了,捂着嘴笑。徐煜则点点头,笑道:“请便。”拉着兰香也拣了个临窗的座位。

    随便点了四碟小菜一壶杏花酒,沐兰香兴致勃勃的问道:“这和外头的酒肆一样吗?”

    徐煜给冷香倒了一杯茶,说道:“一样,就是外头几乎都是男人,这里则大多是女人。”

    “我喜欢这里,处处都是香气。”沐兰香拄着腮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杏花林,“每次随着娘上香踏青,途经的酒肆茶馆声音嘈杂,那味道委实不敢恭维。”

    正说着话,一群女孩嘻嘻哈哈的一路说笑而来,徐煜认出都是父母身边的丫头,见她们却不进店,而是叫水莺让人抬几张桌子放在杏树林里。

    沐兰香说道:“她们倒是会玩。”

    兰春和迎春带着人也到了,二人手挽着手上了楼,徐煜说道:“你们怎么走着来?不是给你们留了几匹小川马么?”

    兰春说道:“游春步行才好,一路瞧着玩,骑马坐轿有什么趣?”

    “马被玉霞借去了,我们也走习惯了。”迎春解释了一句。

    话音未落,玉霞彩霞等人骑着马,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乘暖轿,一个女孩扶着手板缓缓走了出来。

    徐煜和沐兰香同时叹息,这女孩名叫碧箫,是个类似林黛玉的病秧子,也是个才女,可惜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还好主人家是兰香母女,自小到大当小姐般的养着她。

    玉霞等人先上了楼,迎春招手道:“和我们同桌坐吧。”

    彩霞说道:“还有个病鬼在后呢,这么多人太挤了,我们另桌坐。”

    沐兰香微微蹙眉,也知道丫头们素来对碧箫颇有微词,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豪门的丫鬟自有豪门的气派,几乎每个人都跟着老妈子,而老妈子拎着钱包褡裢。

    叶琴见状笑道:“好买卖,竟是会现钞的。”

    话音未落,廊下拴着的公马貌似相中了一匹母马,公马一边嘶鸣一边就要爬上人家的背。母马不依,两个相互撩起了蹶子来,婆子跑出来吆喝住了,分别牵开。

    忽然水莺冲了出来,嚷道:“你这客人,亏了我叫你一声婶娘,怎么就搔起我的手掌心,还摸我的屁股?”

    楼上的徐烨等人大哗,楼下的女人们叫道:“她喝醉了调戏人,绑了送到外宅见管家。”

    徐煜忙站起来走了下去,说道:“算了算了,罚她拿出一吊钱算作赔礼吧。”

    那骚扰水莺的妇人喝得烂醉,说道:“没有钱,由着你们送去。我是没几吧的,怎么会调戏人呢?”

    不等徐煜开口,赶来的芷烟沉声道:“放肆,把她拖出去绑一天,醒醒酒。水莺,我说多少次点到为止,不许让她们吃醉了闹事,你也太放肆了。”

    水莺委屈的低下了头,徐煜赔笑道:“烟姨消消气,下不为例好了。”

    “她闹得太不像话了,赶紧把酒收回来。”芷烟没理他,一直瞪着水莺,“莫非你想让我和你娘被撵出去吗?煜儿哥不用你替她说好话,玩玩闹闹没什么,却不能坏了规矩。”

    “是。”徐煜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正要上楼,守二园门的婆子走过来,丢了个眼色。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酒馆,楼上的兰春对小丫头蓝儿说道:“你悄悄跟着过去,这么鬼头鬼脑的。”

    过了好一会儿,蓝儿跑回来说道:“不好了,秋雨姐姐竟死了,后园二门边给二爷磕头的是秋雨姐的母亲。”

    “秋雨死了?”整个二楼的人都惊呆了。

    很快消息扩散,楼下的芷烟对着训斥闺女的芷云叹道:“没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到底发生在了这一代的身上。”

    芷云里面对水莺说道:“瞧见了没?这就是为何我不许你去做丫头的原故,除了三爷外,有几人能护住身边人?”

    二门外,徐煜流着泪跺脚,秋雨母亲跪在地上,哭道:“她自从回到家里,天天啼哭,茶饭都不肯吃,得了相思病,日重一日。今早叫我把这支钗儿交给二爷,说蒙你的怜爱,感激不尽,如今眼看着就要去了,一切衣服首饰都是二爷赏的,不便留作纪念,唯有这一对银钗,是自幼头上戴的,留一支带到地下,这一支送给二爷,说完她就喘起气来,眼闭上了。”

    徐煜哭道:“都怨我,怨我,我马上送去金银,厚葬秋雨。唉!我这就到书房领罪。”

    书房外,闻讯火速赶来的萧氏等一大帮女眷,就见徐煜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徐烨跪在地上死死抱着父亲的大腿,哀求道:“爹,弟弟还小,你原谅他吧,求求您了。”

    倒是徐灏没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而是失望的道:“畜生!你不配做我的儿子!来人,把他送到海外,永远不许回来。”

    “啊。”沐兰香身子一软,昏倒在了沐凝雪怀里。

    萧氏几步走前,一把抱起自己的孙儿,仰头怒道:“这家是你做主,我也不敢说什么,这就收拾收拾行李,我陪着煜儿走,咱们祖孙老死也不回来丢你的人。”

    “娘!”徐灏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即苦笑,这一幕活脱脱红楼梦呀,终于体会到了贾政的无奈来,再牛逼又岂敢对着宠溺孙子的母亲牛逼?

    所以大家伙就看到威风八面的徐三爷,老老实实的赔笑道:“娘,孩儿错了。可,可煜儿委实因他害了一条性命呀。”

    萧氏冷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那秋雨是私下里和他好的,明知故犯被撵出去不为过,家有家法,你当年不也是守着规矩么?难道是个人爬了少爷的床,我徐家就得承认她的名分?笑话!这不也是你常说的,人不自重,休想他人尊重吗?都按你那迂腐脾气,如今也不用鼓吹什么一夫一妻了。”

    “是,是。”徐灏心里苦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身正才能不怕影子斜,他自己就是个矛盾体,真要辩论下去,可谓是怎么说怎么错。

    “我真是虚伪啊!”徐灏目送大胜而归的母亲,一声叹息。(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一粟园

    徐炼到底瞒着家里偷偷和许季芳好上了,二人这几日如胶似漆,今天一起来探望养病中的徐煜。

    天气晴好,隔着老远就见一座宗宫样式的门墙,巍峨气派的大门上高悬一块御赐金匾,上书先帝亲笔“英国公府”。

    正门外一侧歇着些轿子和马,两侧矗立一排挺胸跨刀的校尉和趾高气昂的管家门卫,来来往往尽是些武官,大门内挤满了亲兵差役。

    不时有四人官轿如飞而来,执事递上名帖,管事接了,转身一溜烟的往里面跑去。不一时,又跑出来一个体面的管家,擎着帖子说请。

    徐炼带着许季芳走了侧门,由一位管事领着他们进去,先绕过一带抄手游廊,好半天走到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

    管事却不进去,转而往东首游廊的墙门内走去,徐炼边走边解释道:“老二他住在这边,独门独院,不是内宅,不然你我很难进去。”

    “哦!”

    头一次进国公府的许季芳掩饰着内心震撼,暗道这房子也太多了吧?问题这还是外宅,怪不得一如侯门深似海,不仅仅是个比喻。

    进了门,见一座巨大的落地大理石屏风挡着,代替影壁。转过屏后,朝着左廊的花厅走去,一路上古树参天花圃处处,一派鸟语花香的环境,十分幽雅。

    长廊上都悬挂漂亮的竹帘,全都半卷着,帘子外一堆堆的假山奇石挡住了视线。许季芳心中赞叹,从天然的石孔望过去,隐约是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等转过了长廊,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十米高的人工瀑布飞流直下,四溅的水汽中。花园里的景致尽收眼帘,宛如仙境。

    正当许季芳忘情欣赏的时候,打右首走廊里出来几个书童,说道:“炼二爷先到书房坐一会儿,我进去禀报一声。”

    许季芳顿时愣住了,问道:“这里难道不是贵府二公子的住处么?”

    徐炼笑道:“错了,是老二的书房,住处还在里头呢。”

    “啊!”至此许季芳心服口服,总算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富贵。

    另一个书童把他们请到书房里,许季芳随着徐炼坐在了下首椅子上。椅子上都铺着簇新的大红绣金椅披,整个地面厚厚的名贵锦毯,一侧的七孔隔断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古董玉器,另一侧则是数排大红木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

    吃了一杯茶,又等了一刻钟,书童进来说请,二人被他在前面引导,走出来向西转弯。一条长长的花墙夹道,地上铺着碎纹石子,大约走了六七十步,身侧是一条雨廊。

    园门口是月洞式的。四扇大冰兰格子嵌着,上刻醒目的“一粟园”,四个妇人站在门前。

    许季芳跟着走了进去,迎面就是一座高高的假山。一排栏杆围绕,上头好像有凉亭阁楼。

    左手游廊是渐高渐远的,一望不到尽头。管事妇人领着他们走向右边靠山游廊,走了一会儿到了山脚,拐来拐去前方现出一个山洞。

    管事妇人回头说道:“走这里近些,若走正厅又远了,要绕过四五个院子呢。二位公子是爱逛逛,还是抄近路呢?”

    徐炼露出询问的神色,许季芳笑道:“走这边也好,实不相瞒,在下两条腿都疼了。”

    “那好,随奴家来吧。”管事妇人一笑,于是径往山洞走去。

    许季芳发觉这假山宛然真的一般,纹理壁面形象百出,却不吓人,光线也没有想象中的昏暗。

    一方碑石上写着“别有天地”四字,走过弯弯曲曲的石径,两边常有透亮的石孔和灯笼壁架。

    出了山洞,许季芳一看,眼前真换了一番天地,山坡接着一座九曲红栏的石桥,两岸桃树杨柳正是要茂盛的时候,半遮半掩的藏些巧夺天工的建筑。

    一池的春水绿的可爱,水面上微波粼粼,人在桥上行走,那人影倒映在桥下随之晃动,清澈见底。许季芳万分羡慕之余,暗暗赞叹,走过几曲桥栏,望着两岸池畔的水榭,或临水开窗,或有粉墙遮挡,或有假山花木护卫,层檐飞栋。

    一个个妙龄少女在里头时而或隐或现,春风吹来掀起浣纱飘飘,真正令人目不暇接,许季芳干脆当做逛西湖了。

    九曲桥的中心是一座三层高的八角亭子,周围俱是白石栏杆环着,亭子八面开窗,窗户上一色绛纱,嵌着蓝色的玻璃,窗楹的图案雕刻得极为玲珑精致,上面一块“洗翠亭”匾额。

    可惜门关着,楹联是泥金北魏的书法:渡水箫声催月上,隔湖人语采莲归。下署名“徐煜”的款。

    好字,好联,好地方,许季芳暗暗点头,一进来顿感俗气全消,毫无庸俗富贵,建筑没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而是别有趣味又不显平凡,细节处才凸显豪门世家的奢华底蕴。

    转过亭子走到了岸边,道路平缓,前方有一堵青粉花墙,也开着月洞门,上面写着“绿云深处”。

    管事妇人转身说道:“请二位进院子里坐坐,奴家去左右问问,省得来回跑。”

    许季芳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当下随着徐炼走了进去,本以为到了终点,哪知左右两侧沿着墙还是长长的回廊,中间是水泥砌成的甬道,白色的石栏,两边多种竹子,几乎没有杂树。

    因远方站着人招手,徐炼便领着他走向左侧的游廊,花墙是透空的,能看见对面藏着许多院落。走着走着,栏杆外一道潺潺作响的清泉向往流淌,都灌注到一方池子里了,迎面是一扇扇碧纱窗,窗前又有一带朱红栏阚衬着。

    从窗外走过去,中间是一个落地大风窗,乃是三明两暗的格局。许季芳走进去一看,桌椅全是湘妃竹制成的,也无需什么披垫,取其自然,两侧分间的竹格子,一水各式各样的寿字。

    里面是紫竹藤心的大炕,前面装着葫芦藤的落地罩,正中悬着一面大镜,镜面有“清香轩”三字。

    麝脑半销金鼎火,虫声新透绿窗纱,署名则是“兰香”二字。

    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端着黑漆盘走进来,轻轻放下两盏茶,微微一福,脚步轻盈的走了出去。

    “多谢。”许季芳欣赏着屋内摆设,问道:“这里是煜二爷的住处?”

    哪知徐炼茫然道:“不知,我也没想到竟修得这么大,几乎不亚于内宅正园了。”

    许季芳忍不住说道:“未免修得太奢华了吧?仅仅是二公子的住所。”

    “我知道了。”徐炼明白过来,解释道:“这里无疑乃老二和兰香姑娘的新房,将来分家后,稍作修改就是一座独立的宅子,这些院子房子是预留给子女的。”

    许季芳叹道:“也就是堂堂财大气粗的国公家了,等闲连大臣也修不起。”

    “那可不。”徐炼也叹道:“其实我三伯也很反对如此,奈何这内宅是太太的一亩三分地,趁着他不在家,一声令下就开修,甚至宫里还派人来帮忙呢,等我三伯回来,一切都修好了。哈哈!他老人家无话可说。”

    许季芳羡慕不已,心说只恨这世道不许男子娶男子,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国公家的乘龙快婿?徐炼家虽说比不了正枝,可据闻那也是徐族屈指可数的近枝,他父亲徐溶似乎是徐三爷和郡主的心腹,说话很有分量,他家也堪称胜似王侯了。

    聊了好一会儿,二人自然不敢在这里亲热,这时管事妇人打外头进来,说道:“附近几处没有,应该是在栖凤楼了。二位公子若休息好了,就随奴家来吧。”

    “是。”许季芳苦笑着捶了捶大腿,站起身来。

    徐蓉牢骚道:“我算是明白为何在内宅跑马了。”

    妇人忙说道:“哎呦,非是奴家故意怠慢,那川马最近都不在家,被丫头们骑着去了正园。过几天,会从倭国过来数十匹倭马,性情和川马一样温驯,且矮小得多,适合女孩家乘骑。”

    二人遂随着妇人一路向北,道路不时被山石挡住,走廊从山洞里穿过,能明显感觉越走地势越高。

    原来这长廊是依山势而建,凿山成石阶,五步六步一级,约有二十余极,不是很高也不是很陡,马和轿子也很容易走。

    右手一侧的石壁上有许多名人的字迹,大多是本朝的名家诗词或留字,竟多达数百人之多,大概是徐灏希望留给后人一笔珍贵名胜,即使房子或许会被烧毁,这石壁很可能完整保留下来,并且不为人知的,山里藏着一整套的洪熙大典以及历代帝王的起居史书等等。

    这方面,徐灏采取分散各地的保存方式,把珍贵遗产一次印刻十套,分藏天下。

    左手边是长长的坐栏,依山而建,随处皆可小坐,眺望远处的那些亭阁,只露些飞檐挑角,郁郁葱葱的树木无处不在。

    不一时,二人走到了上面,往四周一望,这满园的建筑不止数十处,都被高低生长的花草树木所掩映遮挡,惟洗翠亭和清香轩因地势开阔能看得完整。再往远处瞅瞅,广大的正宅更别提了,那边的山比这边的山还要高,视线尽头,则是雄伟的紫禁城以及庞大的附属建筑。

    山上一座种满花木的出尘院落,绣楼上似乎写着“听秋声”,一边是一座青石堆砌的月台,列着石桌石凳,对面一个秋叶门。

    在上面则是一座古希腊罗马式的别墅,雪白的石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像,对面的山崖上是一座传统高楼,飞出一角,悬在半空中。(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会亲

    许季芳与徐炼看得入了迷,这些建筑太独特了,生平罕见。

    一栋窗楹采用红木嵌黄杨葵花样式的小楼,取名“玲珑阁”,旁边的别墅上写着“夕阳半虹”,此外还有“醉花仙馆”“惜香阁”“赏兰院”等以及许多对联,下署大多是“桃花主人兰香”的款,笔法多样。

    而那悬在半空中的楼阁,需要仰头去看,四层高的飞檐似乎要连接天际,檐下一串串风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进了院子,突然间又换了一种景象,雕工精美的塑像,罗马石柱,温泉流水,所有东西似乎都是从未见过的外国玩意,给人光怪陆离的感觉。

    跟着管事妇人进了园洞门,一带碧瓦栏杆环着小小的三楹精舍,栏杆外种着几株海棠,还有些樱桃花,芭蕉正绿的可爱,也有几株石笋,地上摆放着一排盆景。

    廊上的鹦鹉扇着翅膀叫道:“谁来了,谁来了?”

    里头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挑开西地锦的软帘,问道:“谁呀?”

    管事妇人站住脚,说道:“炼二爷要见少爷。”

    那丫头摇摇头,说道:“姑娘和他都下去了,不在。”说完放下了帘子。

    不提许季芳和徐炼带着一身疲倦失望而归,原来徐烨夫妇为了哄闷闷不乐的徐煜开心,一大早就叫他和沐兰香偷偷出门了,没几个人知情。

    徐烨有个书童连儿,本名叫做贺连升,自幼服侍徐烨读书。连儿六岁丧父,父亲乃徐灏的亲兵,在世时给儿子定了城外村里潘家的女儿。

    潘家是读书耕种的农户,亲戚很多,家有三十亩田地。如今女儿大了,见连儿在徐府混得颇有出息。近两年做了管事,便催促贺家迎娶。

    连儿先同母亲商议,又询问徐烨的意见,徐烨说你要成家立业,做个外管事吧,如此帮着把贺家重新修缮一新,六间四厢的宅子,外有一个起坐,房屋虽然不多,但是格外宽敞。也是贺家只有母子二子的缘故。

    这个月连儿把潘家女儿娶了过来,潘氏小名寿姐,比连儿小了一岁,皮色雪白,身材小巧,模样清清秀秀。因按照习俗潘家人要来会亲,连儿就想着把大少爷请来,好在潘家亲戚面前夸耀一番,显得自己倍有面子。

    徐烨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带着弟弟媳妇妹妹去散散心。

    连儿对此喜出望外,对他娘说道:“真是难得,不但大少爷要来,连两位奶奶和二少爷、沐王府小姐也要同来呢!娘。您叫邻居帮着把内外打扫洁净,我要去多预备几桌上好酒席。”

    连儿娘听了也十分欢喜,连忙同新媳妇打点一切。连夜把家里打扫干净,连儿回来帮着婆媳收拾。在院子里设了几座彩棚,挂上彩灯,又央求几个村里人到时来伺候茶酒。一直忙到了二更天,方各自回屋休息。

    寿姐洗漱完了回房,问道:“明日府里的少爷奶奶们来,村里人常说钟鼎之家那都是天上下凡的贵人,据说个个都生得天仙一般。我就想这世上之人,不过都是一个样子,难道他们比咱们多只眼睛,多个鼻子么?反正我不相信,好在明日就能见识到了。”

    连儿啧啧笑道:“就说你是坐井观天的乡下人,没开过眼界。我家少爷乃是徐元帅的后人,名满天下徐三爷的嫡长子,将来的英国公,天子亲戚,这身份非同小可,你真以为他们同村里人一个样么?明日不但让你见识见识二位少爷的风采,也要你亲眼看看奶奶们,怕你要认作观音仙子出现呢?哈哈!”

    “呸!”寿姐撇了撇嘴,她向来自诩为村里美人,才不信还有人比她更漂亮呢。

    连儿又笑道:“你不信?明日就见分晓。就是区区你的丈夫我,自幼在府里走动,与大少爷情深意重,我爹为三爷出生入死,谁敢不高看我一眼?除了老太爷和大太太等一干主人,内外数百人谁能比得上我连爷?谁不奉承巴结于我?当然我混到这地步也不容易,其中的事儿一言难尽,咱们还是早点睡吧,明日要起早,迎接他们来呢。”

    次日黎明,连儿早早起来嘱咐她娘和寿姐,让来帮忙的人再一次把内外清扫一番。

    “我要去迎候。”说完,他急匆匆的去了。

    家里遂热火朝天的又整理一遍,这时潘家的亲戚陆续来了,潘老丈夫妇和儿媳等人也都到了。

    众人按照习俗行了礼,潘老太太问道:“女婿哪去了?”

    寿姐当着亲人的面,心中得意的道:“今日府里少爷奶奶要来呢,你女婿早早就去迎接了。”

    潘家人一听可谓是又惊又喜又惧,惊得是贺家女婿还真把大神搬出来了,蓬荜生辉呀!惧的是高不可攀的贵人来了无处躲避,这见了面该如何是好?喜的是能亲眼见见贵人,大涨见识,日后也有夸耀的谈资了。

    瞬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心里忐忑的不言不语,满脑子胡思乱想。

    没想到徐烨兄弟也为了不失礼,出门特早,就见连儿跑的满头大汗进来,对他娘说道:“人来了,娘你快领媳妇出去迎接伺候,别忘了行礼。”

    轰!屋里顿时炸了锅一样,亲戚们吓得六神无主,一窝蜂的都躲到左右厢房里了。可躲进了屋,又不免彼此乱推乱挤的争着从门缝窗缝往外头观望。混乱中哇的几声,带来的小孩子被这阵仗吓得哭了。

    大人们闹得手忙脚乱,一面哄骗孩子们不哭,一边还不忘朝外头探头探脑。忽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数顶杏黄色的暖轿抬了进来,十几个一身绫罗绸缎的妇人婆子跟在两侧,直接去了正房。然后走进来两位英俊潇洒的青年,年长的那个身穿鹅黄长袍,绛色外套,年幼的那个一身绯青相间的军服,头戴军帽。

    隐隐间,大家伙望见从轿子里走出来貂冠狐裘的宫装丽人以及各种颜色搭配的漂亮侍女。真是无一人不俊美,无一人衣服不鲜明耀眼,把个这些乡下人的眼睛都绕花了,痴呆呆的看着。

    内中几个老辈口中低低念叨:“阿弥陀佛,这才是前世修来的,也不知敲破了成千累万的木鱼呢。”

    连儿请贵宾至正房坐下,连儿她娘忙上前请安,记着儿子的话,说道:“蒙诸位少爷奶奶赏脸降临,真乃邀荣格外。”

    徐烨笑道:“婶婶无需客气。是我们打扰你家了。”

    连儿娘忙说“不敢,不敢”,转身取了条毡子铺下,说道:“媳妇快过来叩头。”

    “用不着。”徐烨说道:“见见连儿媳妇就行了,如今不兴这一套。”

    寿姐早就在房里打扮好了,羞羞答答的出来故意装出斯文的样子,慢慢的走起了莲步,低着头进了屋,扭扭捏捏的上前道个万福。

    徐烨等人皆微微抬身算作答礼。兄弟俩和涟漪小叶子沐兰香等都看向寿姐,圆圆的脸,肤色十分白皙,就是脂粉涂抹的过了。又白又红好似倭国的艺妓,玉霞忍不住扑哧一笑。

    额头上扎着一条元色绣花绸帽,乌油油的一头浓发,鬓边插了大概十几支五色绒花。上身穿着件绿绸羊皮袄子。加了件宽镶大滚的青布比甲,腰系红色的湘裙,迎面还拖着新人特有的条红绿丝绦。脚下一双满地红的绣鞋。

    虽是浓妆艳抹,但是仔细端详,大家都暗道:“怪不得连儿夸赞他媳妇模样好,哪怕搁在府里,也算出色的了。”

    寿姐也偷偷抬起眼帘,整个人立时晕了,暗道:“哎呦老天爷,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美的人呀!”

    涟漪首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红纸包裹,整整二十两银子,说道:“多谢连儿嫂子款待,这几个喜钱拿去买花戴吧。”

    小叶子也是二十两,兰香十五两,徐烨哥俩一人十两,这是徐家的新传统,男人没有女人有钱。其她人也都有随礼,或一两半两的不等,大约一百多两。

    连儿连忙道谢,转身交给了寿姐,又叫寿姐也道了谢,方退了出来。

    寿姐捧着银子却脚步飞快的回到房内,把银子就那么的搁在桌子上,潘家人一起围了过来。

    潘老丈夫妇笑得合不拢嘴:“真不愧豪门望族,见面礼就赏了百十两银子。”转而对女儿说道:“这是你一生受用不尽的造化,你一定要好生孝顺婆婆,伺候丈夫。”

    寿姐亦欢喜非常,在嫂子姐妹的羡慕中,把银子包好藏在了箱子里,做了自己的私房钱。

    连儿张罗着把酒席摆上,又要请徐家家丁等人进房吃酒,谁知徐烨说道:“我等岂能喧宾夺主?饭就不吃了,今日出来正好在附近逛逛,你不必挽留,日后有的是机会。”

    连儿知道二少爷挨打一事,挽留一下遂作罢了,反正人都来了面子也撑足了。

    潘家人很是恍惚,这群好似天上的贵人转瞬来转瞬去,只留下一个传说,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时连儿娘从外头回来,底气十足的道:“亲戚们都出来坐席吧。”

    呼啦啦的大家伙都出来了,按身份辈分入了席,连儿也回来了,叫母亲陪坐在丈母娘身边,他脱去了袍子,到厨房帮着媳妇料理,好让帮忙的村里人也去吃饭。

    整个贺家欢声笑语的推杯换盏,因为有预备的上等酒席,加上连儿不差钱,潘家人一个个吃得眉开眼笑,直夸女婿有心了。

    酒桌上,人们不免评论起徐家哪一位的品貌好,哪一位绝色,甚至不时有人因意见不合,争论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针锋相对

    堂会从上午一直吃到了晚上,厨房里的寿姐不停给自家人送酒上菜,因天气暖和,一整天下来,忙得浑身是汗,抽空回房将外衣脱了,坐在凳子上打算歇息片刻。

    额头上的汗滴滚滚而下,寿姐大口大口的喝水,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连儿也忙了好几日,身体十分疲惫,见所有事都料理清楚了,也跑回房内躺在炕上喘气。

    看着媳妇不停的用毛巾拭汗,早晨脸上的粉搽得太多了,脸上一道一道的粉痕,好似一只可爱的花脸猫,逗得他哈哈大笑。

    寿姐瞥了丈夫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没说话。

    连儿心头一热,又见妻子额头上还有许多的黑灰,怜惜娇妻今日劳碌狠了,说道:“你这人太古直,热成这个样子,何妨将包头拿下来清凉清凉?难道在自己丈夫面前,还拘礼么?”

    说完起身说道:“我帮你把包头拿掉好了,免得被汗水弄污了。你瞧你头上沾了不少灶灰,除下也好用水洗洗脸。”

    寿姐忙说道:“不行,我自幼得了头风病,一受风就要发作。即使六月盛夏,我还扎纱包头过夏呢。”

    连儿只当妻子羞涩,不由分说的一把摘下了包头,谁知连那浓密的头发也随之一并摘了下来。

    连儿唬了一跳,茫然看着妻子不知所措,而寿姐因太累失于防备,忽然间暴露了**,顿时急得双脚乱跳,忙不迭的用两只手遮住头部,眼泪都急得掉了下来,嗔道:“你坑死我了,谁有心思和你恶闹?”

    惊呆的连儿回过神来,狠狠看了眼妻子光溜溜的脑袋瓜子,气得七窍生烟。把包头狠狠往地上一扔,仰面四仰八叉的倒在炕上,冷笑道:“老子这是在做梦吧?竟娶回来个秃驴。笑话!尼姑子怎么跑到我家了,都秃成精了。”

    可怜寿姐小时候得了一头癞疮,好不容易十三岁才好,可此后半根头发也长不出来了,只能一年四季皆用假发扎在包头上。

    与现代一样,假发在古代很有市场,需求量不小,年轻女人的一头秀发最为值钱。有专门靠此为生的人家。当然很多人不愿声张,于是就近找身边的人求头发,也要求爷爷告奶奶送礼物,亦有富家太太简单粗暴,直接剪了丫头的秀发。

    寿姐的头发是不惜重金从外地暗中购置的,她最喜欢冬天,那时候人人都要扎头带帽,没人能发觉。到了夏天,有人问她为何包头?她就说自己患了头风病。

    一般来说。这样带有暗疾的女人很难嫁人,家里也往往留一辈子,无奈自小许给了贺家,就抱着一份侥幸。选在冬春时节出嫁。一等过去半年一载,婆家识破她是个秃子,那时也已经木已成舟。如果能隐瞒一辈子,自然更妙了。

    不想这才几天。就被连儿识破了,亲朋好友都在家里,寿姐岂能不急?兼之寿姐这一辈子。最厌恶有人叫她秃子癞子,就和朱元璋一样,连小孩子叫一声和尚秃头都会生气。

    甚至家里人说蜡烛也不行,父母都忌讳这个字,家里连酸甜苦辣的辣都不能说,得说是狠味,以避辣字与癞字同音。

    潘老丈夫妇向来觉得愧对闺女,凡事忍让,是以寿姐不免娇纵几分,脾气不太好。

    此刻被连儿秃子长秃子短的,又羞又臊的寿姐立时恼羞成怒了,也不顾自己身为新媳妇,把双手缓缓放下,仰着头一声冷笑道:“好笑,我秃在我的头上,与你何干?况且我自幼生病害秃的,此乃天意。也罢,你不喜欢,我爹娘哥哥嫂子都在你家,您尽管把我休了吧,好让你娶个有头发的来家,称心如意。”

    问题连儿正没好气呢,如果妻子好生解释软语哀求也就罢了,竟见她如此泼辣不讲理,气上加气,腾的一下站起来,骂道:“放你娘的大臭屁,真不晓得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蛮秃子来?竟敢理直气壮的要我休妻!幸亏发现的早,不然等过了三年五载,你不得打婆婆撵丈夫?难道头发没了,理也不讲了么?”

    “我是不晓得我娘怎么养了我这个秃子,我也不知道你娘怎么养出来你个有头发的。”寿姐反唇相讥,既然丈夫破口开骂,她索性也胡闹起来,“你凭什么辱骂我?人人皆是爹妈生的,谁是从树上掉下来怎地?你的娘现在也坐在外面,我也会骂。你说我不讲理?你骂人家父母倒讲理了?”

    连儿这下子火冒三丈,脸都气青了,作势就要揍媳妇,而寿姐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一副敢打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外头大家伙都在闲谈,吃了一整天早吃饱了,聊些家长里短和今日见闻。忽然听见房内一对新人高声争吵,连儿娘大为诧异,忙起身跑了过来,潘家人见状也纷纷跟着。

    连儿娘第一个进了房,刚要开口质问儿子为何欺负媳妇呢,竟一眼看见儿子对面站着个不像尼姑,又不像媳妇,反正僧不僧俗不俗的女人,在那里跳着脚对骂,很是吓了一跳。

    常言道大凡秃子十个有九个是黄恹恹的头皮色,出家人是另一回事,试想雪白的脸蛋,焦黄带着青黑伤疤的头皮,何等吓人?身上穿着女人的衣裙,头上一根毛发全无,乍一眼绝对是个怪物。

    连儿娘做梦也想不到,这竟是她的儿媳妇,问题新房没可能有她人呀!忙仔细一瞧,可不是寿姐嘛,哎呦声问道:“你这杀头的混小子,多半是疯了,媳妇才娶几天就斗起口来,被旁人听到非笑话咱家不可。哎呀我的亲娘,究竟是怎么了?寿姐怎么就变成这副尊像来了?”

    连儿望着他娘跺脚道:“娘啊,她若不变成这副德性,也不致淘气了。”

    当下长话短说,把始末根由说了一遍,不免把过错都推到妻子身上。

    潘老丈夫妇和一干亲戚后脚跟着进来,令刚要争辩的寿姐暗道一声罢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捂着嘴尽力不发出声音。

    大家伙抬头就见寿姐光着秃头在那里乱跳乱骂,然后就哭了,夫妇俩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暗恨,你这个丫头真不是人,与丈夫置气也不能把包头扔掉啊,难道是气痴了?连自己生平最忌讳的事也不顾了,怎该怎么是好?

    两家的亲戚都看呆了,即使是潘家近亲也全不知道此节,一个个都傻眼了。

    连儿娘腹中怒气蹭蹭的往上冒,近二十年在乡下深居简出,而年轻时则是老太君身边的二等大丫头出身,这事徐烨哥俩都不知情。

    就见她此刻临危不乱,面带冷笑,缓缓发话道:“我当什么天大的事儿呢,要你们小两口这般拼命。原来为了这个,连儿,此乃你命里所招,合该娶个秃老婆,你只好怨命吧。就是你们俩淘气,她也不会长出头发来,你爹当年亲自定的亲事,咱家无话可说。

    但是你寿姐既有此等短处,本该让丈夫一句,方是做妻子的道理。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喜欢讨个标致妻子的,难不成还有人喜欢秃子?怎么能开口即理直气壮的说把我休掉?像个人话嘛?一个月的媳妇即如此泼悍,若年深月久,还不得做了我家的祖宗?那时,连儿越发一口大气也不敢喘了。”

    说完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家伙,莲儿娘继续说道:“难得亲家亲母,小家亲夫妻、亲戚们正巧都在,还有村里诸位贤亲,我倒要说个明白,不然还以为我贺家的儿子坐家欺人,大家伙来评评理,这不是笑话么?”

    潘家人纷纷心里合计,我们看着她长大十来年,竟不知此事,隐瞒的何等巧妙?为何到了婆家,这才几天就暴露了?难道嫁了人后就不怕丑了么?寿姐啊寿姐,你实在是太傻了。

    还有人暗地里直摇头,你寿姐与丈夫发脾气无妨,却不该把自己的暗疾揭开,怪不得丈夫生气,此时又引出婆婆这一席夹棍带棒的话,怎么看都是你寿姐在白取其辱,将来可怎么在贺家做人呀?

    潘老丈夫妇心情自然万分复杂,耳听亲家母这一通不生不熟的话,看似公允实则句句都怪自己的闺女不好。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所有亲戚都在场,下不来台的潘氏未免也多起心来,她书香门第出身,嘴皮子一样利索,遂立即针锋相对的说道:“亲家母太太,你不要偏着肠子说话。虽然是你儿子命里所招不假,可要知道我女儿也不是天生这个破相,委实是不幸害得病。她小时候原不秃的,况且是自幼定的亲,譬如一件坏东西,你既瞎眼收下了,也只好自认晦气。

    亲家母,不是我说你,诺大年纪说话也不公道,一味庇护你的儿子。我闺女不过少了头发,可也是我十月怀胎,三年乳哺养大了,亲戚们都在这里,来评一评到底谁是谁非?亲家母还口口声声说不欺人呢,分明欺足了我潘家。”(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内部矛盾

    眼见潘家太太毫不客气的反驳,连儿他娘脸往下一沉,冷笑道:“亲家母太太!你说我不公道,偏袒儿子。那我倒要请教请教你,女儿家嫁人做媳妇,一要孝敬公婆,二要顺从丈夫,乃是正理!就算丈夫嫌你是秃子,说几句闲话亦该逆来顺受,怎么开口即说休掉了我,休掉了我。被旁人听到,不但过火也不雅相,不消说要笑我贺家不会教训媳妇,只怕更说你潘家不能管教女儿呢!”

    潘氏也马上冷笑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一声声秃子,小孩子恼羞成怒也是有的,何况我闺女千不该万不该也只不过说了句休我,并无半字骂人不敬的话,亲家母进来后,何曾见她开过口?”

    莲儿娘轻蔑一笑,说道:“不是我说句放肆的话,诸位贤亲在此,你亲家母今日在这里,我母子惧你言辞厉害,惧你潘族人多势众,护着寿姐编排我母子的不是。我家是惹不起你潘家,可惜你只能在我家一时半刻,不能在我家一年半载。俗话说嫁出去的女泼出门的水,在我贺家做媳妇,就要遵贺家的规矩,我家几代没有与丈夫对吵对骂的不贤媳妇,而且婆婆管媳妇,家家如此天经地义,哪怕是冤屈了她,告到官也不派婆婆的罪,反而妻子若想挟制丈夫,才会受到口诛笔伐呢。”

    这一番话,顿时把个潘氏气得都说不出来话了,谁让女儿是人家的媳妇呢?

    她儿媳妇见状挺身而出护着寿姐,而贺家亲戚虽少,架不住左邻右舍全都巴结,如此双方旗鼓相当的开始争辩起来,屁股决定立场,可谓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整天的融洽气氛至此荡然无存。双方各执一理,谁也说不服谁,眼看着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就差有人爆粗口骂人,再动手开打了。

    还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亲戚说道:“你们真是笑话了,本应该从中劝解,你们怎么争执了起来?不是来熄火,反倒是添油了。快别吵了,割不断的亲,打不断的邻。生气也没用。”

    很多人反应过来了,毕竟只是小两口的恩怨,闹大了有什么好处?

    当下先将连儿他娘又拉又劝的拖出房去,有人对连儿说道:“你也省省吧,若不是你先骂人,也不致带累二位太太拌嘴生气。你还是出去走走吧,徐家贵人就在附近,恐怕要寻你。”

    “也罢!”连儿匆匆穿上外衣,临走时却冷笑道:“我也没力气与那蛮妇理论。反正是立定主意不要她了,听凭她潘家来告我无故休妻。倒要看看,京城谁敢欺负连大爷?”

    说完扬长而去,气得潘氏浑身哆嗦。追着出来骂道:“连你这小野种都敢欺我?你是我的女婿,算是半子,你对我不逊,我打了你也没处叫屈。”

    连儿一想也是。当即加快脚步一溜烟的没影了,气得潘氏无可奈何。

    连儿他娘在里头高声说道:“亲家,你不要破口骂女婿是野种。那你女儿成了什么了?呵!你也知道女婿是半子呀?可以打得,那也该晓得媳妇亦是半女,若不规矩,更可打得了。”

    眼看着这二位又要骂起来,大家伙赶忙反复劝住。

    房里的寿姐一头滚到母亲怀里,哭道:“娘,你都听到他家的话了,你就有十个女儿嫁在这里,也要弄死九个。娘,我跟你回去吧,情愿在家里吃一碗剩菜剩饭,您就当女儿是个残疾,嫁不出去,留着我养老吧。他贺家即使是天宫月府,我也不稀罕了。”

    闹得女眷们又忙围着她,把包头戴好,劝道:“姑娘你又来闹了,好不容易劝住,何苦又引你娘怄气。寿姐,不是我们说,嫁给人家做媳妇,本来就是受苦,哪有在家做女儿舒服受用。”

    她嫂子也说道:“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你凡事勤谨孝顺,公婆也不会过于苛求。多年的好媳妇,比女儿还强呢。妹子,我劝你看开些,贺家太太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不做错事,她也没什么话说。今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难道他家还真嫌你是秃子?既然人都娶回来了,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连儿不是狠心之人。”

    大家伙两边劝和,好好的一场喜事变成了一出闹剧,人人都很扫兴,眼见天色不早,都劝潘老丈夫妇一起回家。

    众人陆续过来向连儿娘告辞,连儿娘说道:“今日简慢了诸位,想不到媳妇淘气,徒惹诸位笑话。老身承情大家劝解,容改日登门再请罪吧。”

    这边潘氏也站起身来,故意对女儿大声说道:“女儿,娘走了,只怪当日爹妈瞎了眼,把你许给这不讲理的人家,你呢只能怨命不好,凡事忍耐些。若真要是过不下去了,到时自有爹娘为你做主。哼!我好好的闺女交给他贺家,还怕他生吞了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潘老丈怒道:“你又啰嗦挑事了,快走吧,有完没完?”

    连儿娘耳听对方发作,也跟着变了脸,大声说道:“不要活见鬼,拿大话来吓谁呢?你家闺女交给我又怎样?我自然有本事生吞了她下去,我贺家就不怕人,非是我夸口,圣上娘娘我见过,徐三爷管我称一声婶婶,真真自以为是。”

    潘氏大怒这下就想继续战斗,奈何被丈夫狠狠瞪了一眼,也就顺势被亲戚们簇拥着走出了大门。

    一路上,潘氏忍不住埋怨丈夫:“你连个屁都不放,不怪贺家瞧不起了,奚落谩骂我们娘们,素来村里人都服你,今日怎么就窝囊个不成样子?”

    “妇人家好没见识。”潘老丈这才说道:“你当我是怕徐府吗?恰恰相反,因这件事咱家明明有错在先,不管贺家如何埋怨,你如何反驳,我身为一家之主断不能开口,则此事就留有余地。别听亲家母的,徐家何等明白事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没有不劝和的道理!刚才我嘱咐过女儿了,希望她懂点事。”

    “唉!”潘氏苦笑起来,平心而论丈夫的作法是对的,只有糊涂男人才会为了争一时之气,跳出来大吵大闹,看似解气实则愚不可及。

    稳重的男人都知道不能搅合其中,不消说男人间很容易因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往往会导致无法挽回的惨剧,例子比比皆是。而类似这样亲家间的内部矛盾,尤其连儿他爹还故世的情况下,潘老丈不管说什么,其性质都会马上变了,种下潘家人欺负孤儿寡母的口实。

    何况这件事最可怕的人是徐灏,一旦激怒了他,虽说还不至于对潘家下手,但绝对会让连儿立即将寿姐休了,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可言。反倒是女人们不管如何对骂,徐家也不会在意。

    再说贺家,寿姐本来就很聪慧,加上头发的原因更加敏感,处事也更加细腻,当冷静下来后,后悔了。

    从她嫁过来后任劳任怨就能看出,非是不知进退被父母宠坏的娇娇女。

    再来嫁了人后就得认命,现代女人想离婚都得思前想后,更别提古时,事实上只要是正常的女人,不到忍无可忍,哪怕嘴上口口声声要闹离婚,实则根本没有付诸行动的意思。真若是不想过了,也就无需再废话了,闹得越凶,越是不想离的。

    寿姐坐在房中想着父亲的话,知道得罪了婆婆没有好处,暗道爹说我受了委屈,娘纵然来替我出气,又不能天天跟着我。现在丈夫与我反目,家里总共三个人,我全都得罪了,还得在他家过一世日子呢。

    叹了口气,想通的寿姐决定软下来,硬顶着不是办法,于是擦干了眼泪,努力换上笑脸,倒了盏热茶送到婆婆面前,低声道:“娘吃茶。”

    莲儿娘只当没看见,也不睬她。寿姐低着头转身出去,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蹲在地上说道:“孩儿给娘烫脚。”

    连儿娘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媳妇的小模样,如不计较是个秃子,倒还有富贵之相。这会子低声下气,又是问茶又是洗脚,这是晓得婆婆的厉害,知道做错了,从此不敢再撒泼了。

    既然占了上风,连儿娘也决定见好就收,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要长久相处的,淡淡的道:“天晚了,你忙了一整日,也该饿了,去预备些饭菜吧。”

    “是!”寿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眼见婆婆和颜悦色的讲话,忙取条围裙扎在腰上,先去收拾碗筷,期间到厨房煮了饭,把剩菜热了两样,盛了一碗饭,送到婆婆的面前。

    她自己小心翼翼的站着,伺候婆婆用了,自己迅速吃完,收拾碗筷后,又伺候婆婆洗脸洗脚,铺床铺被。

    面对如此尽心伺候的媳妇,天大的气也会消失,即使有瑕疵也比不懂事的强,连儿娘吩咐道:“你丈夫多半今晚不会回来,没关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去关好门户。我要睡了,整整忙了一天,腰骨都觉得疼痛。你忙完也赶紧休息吧。”

    “知道了。”寿姐伺候婆婆躺下,给捶了捶背,拿着灯出来关门,婆媳二人和好如初。(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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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