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平凡的明穿日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平凡的明穿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认亲

    京城郊外,沐家。

    日头高照时,沐夫人一身盛装打扮,把女儿和客人唤到眼前,当众说要认徐家姐妹为干女儿。

    红叶笑嘻嘻的一口答应,而徐青莲一早就收到家里的消息,心里有了准备,当下领着红叶双双给沐夫人磕头献茶,并让丫鬟们抬进来两副螺甸彩漆礼盒。

    沐夫人没想到徐家匆匆之下礼数周全,很受感动,含笑亲自扶起两个干闺女。

    陪在身边的沐凝雪心中替母亲欢喜,一想到日后就要和那冤家彼此兄妹相称,时常能够互相见面说话,再不用回避了,就不由得脸上发热,大感不自在。

    沐青霜好奇的走过去打开礼盒,就见内有二十四器随方就圆的定窑瓷碟儿,俱是稀奇素果,橄榄、凫菰、苹婆、葡萄、栾片、香橙、荔枝等,此外还有两套金寿字酒具,三具袖中紫铜寿字熏炉并三支佛手钳。

    徐家的礼物并不贵重,重要的是一份诚心。沐青霜称许的点点头,她自小见多了好东西,自是不在乎什么名贵,看了几眼就走开了。

    沐夫人和沐凝雪也过来一瞧,觉得礼物很合心意,笑着命丫鬟收起来。沐夫人当即命人取出来一对碧绿色的手镯,笑道:“此乃祖上传下来的,虽有意义却并不贵重,来你们俩分别戴上。”

    徐青莲和徐红叶不是出身小家小户,与此时没有一丝扭捏作态,大大方方的双手接过来,套在了手腕上。

    沐夫人左看一眼稳重有礼的徐青莲,右看一眼活泼可爱的徐红叶,加上自己的闺女凝雪和二丫头青霜,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个比一个懂事,从今往后这膝下足足有个四位乖女儿陪着,再不怕寂寞了,一时间欢喜不尽。

    与此同时,心情跌入了谷底的徐灏正在苦苦思索着对策。

    随着册封世子世子妃的日期确定,明显朱高炽已是为此乱了方寸,他亲口答应过大姐将来要娶她为妻,谁知后来朱元璋亲自挑选了孙媳妇张氏。因名分还是未知之数,朱高炽一直抱有一丝幻想。

    可惜随着张氏嫁过来后果然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兼且知书达理,贤惠得体。朱棣夫妇都很满意这位儿媳妇。眼看册封在即,朱高炽哪敢有任何反抗?他要是敢妄图把青莲扶为正妻,必然会触怒朱元璋和朱棣夫妇,连自己的世子身份一并保不住了。

    但是朱高炽作为一个男人,不甘心徐青莲另嫁他人,故此一反昔日的承诺,想逼着徐青莲作出答复。而他作为堂堂燕王世子,以徐青莲的为人,又岂敢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从而得罪徐家背后最大的靠山?

    这一刻徐灏开始鄙视起向来仁义善良的朱高炽来,连最爱的情人都要算计!书读得再多也读不掉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和自私自利。而同时站在男人的立场,又无法明着指责于他,这时代谁不是三妻四妾?换了自己也是一样。

    对于徐青莲,徐灏一直都尊重她个人的意愿,不到最后关头就绝不会替她做主。现在最后关头来了,徐灏躲不过去,决定最后试着劝说一次。

    “我还记得当日说过相忘于江湖,兄长对此非常赞同。如今兄长有妻有妾,将来更是会嫔妃如云,又何愁没有一二能够倾心相交的红颜知己?”

    徐灏缓缓说完,直视着面沉似水的朱高炽,“按理说家姐的终身大事轮不到我一个做弟弟的做主,兄长大可去和长辈们说。兄长能如此对我,我和我姐都感动于心。这样,我也不用回去问了,小弟料定大姐必定会同意,问题是兄长你真的开心嘛?难道你真的打算没名没分的就把我姐给抬入燕王府?”

    “这!”

    徐灏的一番软话无疑正中朱高炽的软肋,他今日也是急躁下的一时冲动,如果仗着身份强要了徐青莲,不说心爱之人从此会怨恨他,更是会把整个徐家给得罪狠了,虽说以青莲和徐家的身份地位即使得罪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以朱高炽的为人哪能不讲道理的蛮横行事和不计后果?

    朱高炽很纠结,徐灏也很纠结,甚至老太君和萧氏都很纠结,都想着放手把徐青莲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从此一了百了,又都是真的不甘心啊!

    至于作为当事人的徐青莲就可怜了,婚姻大事岂是她做得了主的?要不然还能想着出家修行,早就看出自己身处于的困局。

    看着朱高炽脸色渐渐和缓下来,徐灏心中暗喜,他以前现在将来,唯一的应对之策就是拖字诀,拖他个和平分手,拖他个自然而然,拖他个奇货可居,拖他个眼馋心馋,拖他个无疾而终,总之拖他个天荒地老。

    谁知他的小聪明早就被朱高炽给识破了,并暗恨若不是一年来有徐灏背地里从中作梗,早就可以正经把青莲纳为次妃了,哪还会有今日的纠结?

    最令朱高炽深感无奈的是愤恨归愤恨,还得陪着这混蛋一起拖下去,起码得等名分定下来之后再作打算。

    恼怒的朱高炽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说道:“以后不用你陪着读书了,赶紧走人。”

    如此徐灏悻悻的下了马车,站在道路当中目送车队继续前行,随后朱高煦骑着一匹白马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朱高煦一挥马鞭,阴沉着脸问道:“和他说什么了?怎么不来寻本王,整日里就知道讨好他。”

    徐灏皱眉道:“他是兄长,长幼有别。”

    “那又怎么样?走个路都费劲,真是丢了我燕王府的脸面。”朱高煦撇嘴道。

    日头的光芒太强,徐灏抬起头时眯起了双眼,凝视着朱高煦的眼睛里那份不甘心,懒得搅合进这兄弟俩的争斗中,说道:“赶紧去吧,最近我有些私事,不便日日来京,有事就派人到家去。”

    “没趣,走了。”朱高煦没有父亲兄长那么些城府,年纪又不大,除了表示不服气之外暂时也没什么想法作为。

    看着英姿挺拔的朱高煦骑在高头大马威风前行,徐灏很是头疼,投靠燕王朱棣的第一个副作用,就是要夹在这二位之间了,一个不小心很容易两边对罪人,对于将来绝非好事。

    他穿越而来做的最明确的一件事就是早早站在了朱棣一方,简单明快没怎么拖泥带水。今后呢?静等大姐的事尘埃落定?大姐跟了朱高炽,站在这一边,没跟,站在那一边?

    貌似后果有些悬,这次徐灏不想简单的二选一了,要不再送个姐妹给朱高煦做次妃?一边一个左右逢源大搞平衡。不靠谱,自己成什么了?朱棣又怎么看待此事?

    滚他娘的富贵险中求,求不好全家都要被斩,求的起吗?正好徐灏此时牵着马路过昔日公侯林立的街道上,望着那大门被封的蓝府,有些不寒而栗。

    这可真是前事未尽又添一桩,凭理智来说,徐灏倾向于朱高煦,因为这个家伙翻起脸来绝对会六亲不认,杀人不带手软的,如果是他落败,朱高炽起码还念着旧情,有可能不会痛下杀手。

    凭情感来说,他自然心向着‘未来姐夫’,何况和朱高炽相处的好,算是亲密无间,问题是万一他没成为太子的话。

    到底是谁最后登基来着?徐灏万分后悔历史书读的少了,最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要么尽早急流勇退,要么到时就真的狠下心来全心全意的帮着一方。

    连续过了几家国公府后,徐灏这才可以翻身上马,等途经鹤寿侯张府时,侯府牌匾都被摘了,蒙上了块白布,下边悬挂着白灯笼,来往行人再无从前的下马下轿,任意前行。

    一左一右两只狰狞威猛的石狮子被涂鸦的乱七八糟,石阶上散布着碎纸布头等杂物,正中的两扇朱门紧闭,左边的侧门微微敞开着,仅有一个小厮坐在门槛上打着瞌睡。

    徐灏冲着府门冷笑一声,看了看今日带来的整整十位护卫和二十名小厮,翻身下马,一身杀气的拾阶而上。

第九十二章 有一种亲戚

    原来自从张月云姐弟俩孤身返家后,家族财产俱都被抄没充公,只剩下偌大的一处府邸。堂叔一家被官差轰走时,私下里又把剩下的衣物家具等值钱的物件全都卷走一空,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

    而当时惊魂未定的张月云搂着弟弟傻坐在父母的正房里,睹物思人哭了不停,官差见状就没打扰,而那昔日家人皆都不知了去向,对此一无所知。

    等官差一走,空荡荡的侯府只剩下了姐弟俩,没有任何依靠的张月云搂着弟弟大哭。所幸随后徐灏就派人送去了钱粮锦被等物,并让护卫晚上守夜,饿了一天的姐弟俩吃了顿饱饭,在地板上睡了个好觉,总算是解决了暂时的燃眉之急。

    徐灏又从花楼被收缴上来的财物中,理直气壮的直接要走了一百两金子,对锦衣卫说此乃赔偿张月云的精神损失费和安家费,气的指挥使蒋钦跑去告状,朱元璋得知后只是笑了笑。

    一百两金子陆续赎回来几房家人,其他的不是找不到就是不愿回来了。又作为新开的绸缎铺子一半股份,契约凭证送到张月云的手里,如此每个月能有将近二百两的出息,勉强够张家全家人的日常开销。徐灏还打算今后帮着张家置办些田产和其它产业,要足以支撑到张羽长大成人。

    徐灏不想姐弟俩一心记着他的恩情,编造出这都是来自圣上的恩典,张月云这才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俗话说杀伐雨露皆是君恩,尽管张氏姐弟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历经劫难,对朱元璋反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往后都要各过各的日子,徐灏没办法时时刻刻的相帮,也有意锻炼下张月云,一连多日没有露面。

    谁知没几天,张家的那些远亲就打听到短短几日间,张家就立了起来,立刻带着薄礼蜂拥而来。

    起初张月云非常高兴,远亲也是亲,此时亲情对她来说,显得多么的弥足珍贵?感动的哭着拜见七大姑八大姨,亲戚们陪着哭了一场,就提出搬过来就近扶持着姐弟俩,激动中张月云想都没想,欣然同意。

    就这么着,顷刻间外院住满了各家亲戚,安生过了几天,眼见张月云柔弱可欺,张羽一介童子懵懵懂懂,纷纷不客气的张口讨要家具和日常所需。那新任管家张九老父亲是原侯府管事,遭难时一气之下抹了脖子,乃是忠仆,因此张九成了管家。

    而张九本人往日不过是在乡下收租子的寻常下人,今年刚刚三十岁,没什么主意和见识,跑去请示小姐见答应了,遂不管不顾的把所有银子全都贡献出来。

    整个侯府一共就那么点银两,哪里够满足这些贪婪的亲戚?七嘴八舌的找张月云诉其苦,说什么大家一心过来帮衬,抛家舍业的过来,手里的钱财都置办了这个置办了那个,原指望着府上能帮些,谁知竟是恁的小气。

    张月云性子要强,她也不懂这些琐事,看不明白其中的破绽。

    她拉不下脸来再去求恩人之一的徐灏,想了想一咬牙就让亲戚们自己进内宅去,寻到什么能卖钱的就搬出去卖了吧。

    亲戚们纷纷出口赞扬一番姑娘懂事,然后一窝蜂似的都涌进了内宅。瞧见花园里的太湖石值钱,翘起拿走;翡翠轩仅剩的十几个盆栽不错,全都拉走;四处凌乱的桌椅板凳不错,抱回家去修修补补可以自用;甚至房子里的隔扇窗圆值几个铜板,起开了带走。

    张家就如同一连被抄了三回家,抄的那个彻底也不必多说了。仅仅没过三五天亲戚们又一起跑来,诉苦说大家的屋里没存粮了,张月云没办法,就把自己仅有的几件首饰交给管家张九拿去变卖,买了些米面菜蔬什么的回来。

    问题是拖家带口前来的亲戚加在一起足足有百多口人,够吃几天的?此外诸如生孩子过百日等婚丧嫁娶都得随礼,张月云不堪其苦,就把姐弟俩的衣物等值钱东西都卖了,也就仅仅支撑了三天。

    可惜这些亲戚们不领情,依然继续挖空心思的找出种种借口,无非就是要钱再要钱。

    张月云渐渐也看出来了,这个家这么下去非得再次家破人亡不可,何况弟弟还得送去读书,下人们得给月钱,人人都需要吃饭,总之处处都要花钱,不能任由亲戚们太肆无忌惮了。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张月云又不忍心,只得厚着脸皮让张九去了几趟绸缎铺子,支取下个月下下个月的出息,勉强满足了亲戚们的贪欲。

    眼瞅着这些人尤不知足,胃口变得越来越大,而且动辄聚众喝酒赌博,招来些不三不四的人住在家里,各家男女互相勾三搭四,每天都有人打架斗殴。

    得亏了张家已经是家徒四壁了,没什么可在乎的东西,任由各家孩子成天溜进内宅里小偷小摸,到处使坏胡闹拆卸建筑,最后下人都懒得收拾了。

    这些亲戚还仗着身份对着下人摆主人架子,吆三喝四,调戏丫头打骂小厮,把个张家搅得乌烟瘴气,张月云躲在屋里也没用,下人成天跑来诉苦,有的家人不堪忍受,甚至全家都日渐萌生了去意。

    张家离心离德暂且不说,每天都有亲戚轮番过来讨要钱财,一直到了近日。张月云实在是不想忍耐下去了,就把长辈们都请过来。流着眼泪说家里一败涂地至此,大家伙也都看见了,真的养活不了这么多口人,各位伯伯叔叔姑姑婶婶,你们行行好,就回家去吧。

    亲戚们一听顿时不干了,一起大叫大嚷,说大家都姓张乃是一家人,这本家没倒时哪年不给大家钱粮绸缎等节礼?自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本家倒了后咱们过来帮着收尸安葬,出钱出力,等你姐弟俩回来后咱们不但没让你们还钱,惯例的每月钱粮更是只字未提,是不是?

    张月云马上神色感激的点头,这些亲戚心中暗笑,面上更来劲了。又说当初我们一番好意过来助你撑起了家业,没想到等你现在立住了脚,就想着把亲戚们全都撵走,未免太黑心了吧?

    张月云急忙摇头说不是这样的,真的是家里有难处,支撑不起全家人的吃喝花销,但凡能支撑下去,打死我也不会开口。

    此时辈分最高的六叔公挺身而出,吆喝一声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问张月云,说你手里不是捏着绸缎铺子的一半产业嘛?那铺子成天人来人往生意兴隆,怎么一个月才交给你二百两银子?

    张月云对于绸缎铺子一无所知,她只知是皇上赏赐的一百两金子换来了,更不知因当时赎买下人时太着急,各家要价都一口答应下来,要不然得来回磋商,不定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二十几口人里面还包括最贵的五六个女孩,平均下来每人花了十几两银子,事实上剩下的六十多两金子也就不到七百两银子,连一成的股份都买不下来。

    张月云苦着脸直言这些事我都不知情,那都是恩人怜悯我和弟弟。这下子亲戚们来劲了,纷纷叫嚷你不经事肯定被人给骗了。

    德高望重的六叔公带头提议,要不把份子高价卖给他人,据他多年来的经验,那绸缎铺子地点好,邻近秦淮河,距离达官贵人云集的宫城很近,而且装潢的很气派,地方也大也敞亮,每日皆客人不断,最起码能卖出八千两银子。

    要不然,咱们各家都拿些钱出来,凑齐了三千两整,把剩下一半产业给盘过来,今后咱们自家人来打理,保证每年至少也有五六千两银子的利润,最不济把房子租出去或卖出去,那店铺如今价值一两万,足够买下数个庄园,舒舒服服养活全族老少了。

    张月云觉得不对劲,就说既然如此赚钱的买卖,当初为何区区千两银子就换回来了五成份子?再说买卖是买卖,店铺是店铺,二者又岂能混为一谈?

    倚老卖老的六叔公得意洋洋笑说,那一定是因皇上的授意,有意把你许配给那位没见过面的恩人,要不然人家凭什么这么大方的帮你?论身份你乃真正的侯府千金,对方肯花大钱就一定是他高攀了咱家。没说的,就凭此他就得把绸缎铺子连同房契老老实实的双手送来,不然这亲事他想都别想。

    这下子张月云全看明白了,原来他们兜了一大圈,竟是打算一文钱不掏,把恩公的产业连同房子全都白要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你们这些人竟贪婪的没了底线?不成,我不能任由他们作恶,不然将来一准还会继续张口要更多的钱财,还为此不惜把自己的名声一并搭进去,真是孰不可忍。

    顿时张月云一句话不说了,冷着脸转身回房去了,任凭六叔公怎么劝说就是不出来。眼见彼此恐怕是撕破了脸,气的那些亲戚们马上翻脸,破口大骂张家怎么就出了个胳膊往外拐的女人,临走时把屋里砸了个稀烂。

    当夜忍无可忍的张月云大哭一场,派信得过的家人去了一趟城外徐家。

    事到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恩公徐灏一个人身上了。

第九十三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整天,愁绪难解的张月云滴米未进,让家人守着弟弟念书写字后,独自一人漫步在破败的宅子里,外面亲戚虽多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亲人,一想起全家亲人死的死散的散,立时悲从中来,又流下了泪水。

    张家本家人丁不旺,张德的亲爷爷这一辈活下来就他爷爷一人,而张德父亲这一辈一共兄弟姐妹五人,四兄弟中夭折一个,一个还未等成亲就战死在了沙场。

    到了张德这一代也没好到哪去,兄弟姐妹加起来不过八个,其中亲兄弟姐妹四个,张德家族排行第五自家排行第三,刚刚一十六岁,可怜从他往上都死了。张月云今年年仅十三岁,张羽七岁,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因张家犯得是谋逆大罪,本族三代之内的成年男女都被处死了,最惨的是已经出嫁的几位张家小姐,连累的夫婿和成年子女一并被杀。剩下的亲人和沾亲带故的下人家大多发配到了云贵二州,没有特殊缘由一辈子别想回来了,也有未成年的小姐和丫鬟被充入了教司坊,有的没几天就失去了踪迹。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把所有活着的张家人全都解救出来,就连贵为帝王的朱元璋也不行。律法就是律法,偶尔可以网开一面,却绝不允许此类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不然人人效仿那还了得?大明尊严又何在?

    张月云倒是晓得自己年幼的两位堂妹还活着,当rì觐见帝王时也曾请求赦免,可惜当时帝王沉吟不语,最后开口说念在你家往rì的功勋,就把你两位堂妹和有名有姓的奴婢由教司坊转送进宫里做宫女吧,在宫中尽心尽力劳役一段年月,洗去家族罪孽,等遇到大赦时再放出宫去。

    宫女能活着出来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总算帝王有了一句交代,如今唯有rìrì祈求上苍保佑妹妹们平安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闺房翡翠轩前,墙壁半塌,院子里蓬篙乱草足有半尺深,蛛网密布,看起来很yīn森吓人。张月云不敢进去,痴痴的站在远处。那最心爱的牡丹台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枯干死了,葡萄架早就倒了,满地都是破瓦碎片,窗户栏杆什么的都被拆了。

    遥想昔rì家族盛景,当rì这里何等的干净雅致?穿的是最漂亮的衣裳,吃的是最jīng致的菜肴,亲人都在身边,自己竟然还嫌不足,悔不当初的张月云泪水又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

    正当她落泪伤感的时候,此时府门外徐灏带着三十个年轻力壮的家人,气势汹汹的闯进了门来。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尤其是在最为重视家族的古代,作为外人是没资格指责什么的,因此徐灏压根就没打算讲理。

    一进来徐灏二话不说,指挥着护卫小厮们就奔着各家院子里去了。然后逢人便打,见东西就摔,有敢瞪眼的男人往死里揍,就连妇女和半大孩子也不放过,上去就是一脚或者来一巴掌。一时间打的那些亲戚们哭爹喊娘,纷纷抱头鼠窜,女人孩子放声哭喊。

    眼看这帮人来势汹汹,出手太凶横了,摸不清虚实谁也不敢抵抗,很快就被赶着聚到了一间空院里。

    徐灏施施然走出来,面对着鼻青脸肿的人们,其中六叔公一把年纪也被几个小厮狠狠踹了几脚,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狈,男人在前,女人们披头散发的躲在后面。

    徐灏大咧咧的往那一站,一副恶少架势,又开始了信口雌黄。

    “我这人一向不讲道理,看不顺眼的恶事,一言不合就让小的们上去把人打死打伤了事,反正背后有的是贵人帮我兜着。没法子,谁让咱是堂堂皇亲国戚呢?做的又是行侠仗义的好事,那刑部大牢我呆过,高墙也圈过,每次还不是好吃好喝供着,连板子都不敢打一下,没几天就放出来了,我就是要告诉你们,这满京城谁也奈何不了小爷我!”

    张家人一听都傻了,这不就是传说中背靠皇族的流氓亲戚吗?没听说过这么凶这么肆无忌惮啊!再说怎么找上咱们来了?

    徐灏没理睬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但今rì来此,破例和你们讲清楚了,我是特意为了给我皇帝姥爷出口恶气来的。

    听说你们这帮玩意敢合伙欺负人家可怜巴巴的姐弟俩,知道不知道?那姐弟可是我皇姥爷记挂心里的人。啊!没错你们是张家人,官府是奈何不了你们,但是有我啊!”

    说完徐灏一瞪眼,把个眼珠子瞪的老大,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凶悍模样。

    “所以老子从今rì开始,每天过来一次,每次揍你们一顿。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都不放过。有本事你们就去衙门里告我,咱们看谁先把谁整的家破人亡?”

    徐灏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道:“对了,忘了提醒你们,这些天出门小心些,不然挨打了可别怨我没提醒,咱们明天见。”

    等徐灏带着一群豪奴走了,这些有些晕的亲戚一起开始商议起对策,有人说青天白rì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得赶紧去报官,让官差来保护咱们,抓捕那些坏人。

    德高望重的六叔公见状没好气的道:“哪凉快哪呆着去,没见识的东西。老话说得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点显贵身份依仗,谁敢跑到侯爷府来动手行凶?再说了,人家口口声声敢把皇上挂在嘴边,十有仈jiǔ那是正八景的皇亲国戚,就算官府追究无非是掏几个钱了事,赶明人家再来打一顿,又扔几锭银子,长此以往谁受得了?”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天天挨打吧?”有人说道。

    六叔公沉吟道:“我觉得此事和月云那丫头脱不了干系,不然谁吃饱了撑的跑来咱家管闲事。问题是咱们不在理上,真要是官差来了,月云开口要撵咱们走人怎么办?咱们不是本家没有留下去的借口。”

    这世上没什么人是傻瓜,稍微一推敲就找出了问题的根源。亲戚们都没想到张月云狠下心来竟如此的绝情和恶心人,竟寻来了个不和你讲道理的流氓皇亲。

    还真是应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亲戚们觉得此事非常棘手。又合计了一下,既然官面上没法子反击,那就寻求官面下的手段吧,正好家里住着几个有头脸的泼皮,白吃白喝的那么久,总得出头帮帮吧?大不了再找来些讲义气的好汉,咱们人手不少干脆把对方打跑得了。

    不想那几位拍着胸口人人豪气干云的,一出门就没了踪影。倒是还有个有良心的,挨了一顿打哭丧着脸跑回来,说你们赶紧想法子吧,他娘的周围都是京城最有名声的大混混,带着人堵着门呢。

    亲戚们立时吓得不轻,这年月官吏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道上混的。虽然没有野史小说里讲的那么邪乎,什么帮派绿林大侠巨盗的,可怕的是那都是些狗皮膏药滚刀肉,万一被缠上了,时时刻刻都甭想好过。

    这些亲戚有不少人就是出身于市井,遇上事了也不还手也不还嘴,随手捡起一块破瓦就往脸上划,要不就是拿脑袋撞墙,然后血流满面的站在你面前嬉笑伸手要钱。不给?好,天天守在你家门前,衙役来了就暂时躲躲,人一走继续在你家门前站岗,您说这正常人家谁惹得起?

    这市井道上自古以来也有自己的规矩,有头脸的大混混拿了人家的好处就得忠人之事,泼皮无赖出去了只定挨打,挨打了也得认了,反之也一样。

    惯用的无赖伎俩失去了用武之地,因为对方更加无赖更加霸道,拳头也更大,最能惹事的亲戚顿时蔫了。苦笑说我们是不敢出门了,不然被捅了刀子都得自认倒霉。而你们出去没事,顶多有人跟着你,反之你去哪他就去哪,揍你的保准不是道上混的,总之给多少钱都没用,众人一听傻眼。

    抡起此种职业cāo守,后世真不是差的一点半点。

    这下子大家伙什么都明白了,人家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赶你走人呢,至于什么看不顺眼替天行道为皇上出口气云云,那通通都是扯蛋。

    总不能被困在家里饿死吧?不甘心的亲戚们皱眉苦思,急得团团乱转。到底还是德高望重的六叔公,缓缓说道:“为今之计,就只有动之以情了,如果月云那丫头无情无义,那么咱们从哪来回哪去。你们自己也看到了,咱们根本惹不起人家的势力,除非有月云亲自开口。”

    其实不用六叔公说废话,谁心里不晓得?还动之以情呢?张家都被逼到这份上,张月云年纪是小xìng子是软弱不假,可她又不是傻子。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少见风使舵的聪明人,等大家商议好晚上都去找张月云说情后,各自散去。

    等一回到家,马上有几户人家携带着大包小包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自有好汉们上前拦住,亲戚打躬作揖,说了一通好话并坦诚了过错,狠狠扇了自己二十个巴掌,然后留下一份买路钱,并在保证今后不再sāo扰张家的文书上画押签字后,脚步轻快的领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也!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望风景从,很快陆陆续续走了一半人口,剩下六叔公等不死心的亲戚们望着空空如也的院子,破口大骂。

    ;

第九十四章 落花流水

    等第二天徐灏准时带人登门后,发觉两尊石狮子已经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恢复了本来面目。石阶上也被清扫的一尘不染,还用清水净了地面。

    朱门前站着四五个下人有老有少,人人一脸的喜气洋洋,不等徐灏下马全都迎了出来,跪在地上作势就要磕头。

    徐灏脸色马上变得和今儿个天气一样,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笑着伸出手来,“别行大礼,我来时可没预备赏钱。”

    张九领着家人们一起,诚心实意的给徐灏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正色道:“不磕头无以表达对恩公的感激,要不是有您屡次出手相帮,张家早就完了。”

    徐灏下了马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与你家故世的少爷情同莫逆,在说两家又定过亲,亲戚之间不用那么客套。”

    张九含笑伸手恭请徐灏等一行人进府,边走边说道:“您这样的才是亲戚,其它都是些混账没人伦的人渣王八蛋。从今往后,再不放一个进家了。”

    徐灏停下脚步,笑道:“也不要那么绝对,你家出事后有一些亲戚确实是出了大力,这些日子被其他人挟裹着而来,没法子出言解释,不然就要得罪了整个亲族。再说亲戚总归是亲戚,我这外人可以不管不顾的打人胡闹,你们不行。

    你要记住,没了亲戚,你家小姐和少爷岂不是一辈子无依无靠?有如风中残花孤孤单单,不好。今后有那没什么劣迹的亲戚前来,该请进府探望就让人家进去,哪怕因家里穷跑来打饥荒的,你们也得好脸相待,不要私自主张把门关上。今后我会随时过来,要是听到什么风声,你们都晓得我的脾气。”

    “是是。”张九等下人全都俯首帖耳的连连点头。

    下人什么毛病徐灏哪能不知道?没有管事的时时耳提面命,绝对下一刻左耳进右耳出。

    其实他不想一副主人架势的训诫张家下人,别看他们面上恭谨实则心里一准不以为然,说穿了自己没有那资格,他是担心以后奴大欺主,所以眼下的讨人嫌那也认了。就如同昨日也本不想出手打人,扮作恶少胡搞一样,都是迫不得已。

    因为张月云姐弟不管当时是多么的愤怒,等气消了之后,多多少少都会埋怨自己出手太狠没念着姐弟俩,不给他家亲戚们留一丝的情面,闹得今后和所有亲戚间的关系都很紧张。

    亲戚就是亲戚,无论打了多少次架甚至反目成仇,那还是亲戚。就像外人不要搅合进夫妻俩的恩怨一样,就因为你是外人。

    徐灏也没打算当什么恩公,顶多照顾十年就够了,如果张月云姐弟俩感恩图报,那今后两家继续往来走动。不然的话,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孤男寡女的,徐灏不准备进内宅见张月云,甚至为了避嫌就站在府门外,让张九把张羽领出来相见。

    他的举动,倒是令张家下人和周围的邻居们很是感慨,都暗地里翘起了大拇指,心说这才是不欺暗室的仁义君子。

    君不君子的不知道,总之徐灏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处事。他很喜欢老实懂事的小张羽,抱着他问了下学业,当得知张羽一直没去上学后,徐灏有些头疼。

    因张羽的罪臣身份,无法安排到皇族子弟身边做伴读,不然大本堂是最好的学府,能学文能习武,可惜距离皇太孙朱允炆太近了。

    徐灏想了下说道:“选个附近有名望的学堂,一年几十两银子而已。回头我命人送来五百两银子,你家应该有精于武艺的护卫,张羽你要好生读书勤练武艺,将来好继承家族爵位,为我大明建功立业,一定不要让你姐姐失望。”

    “我知道了。”张羽双手使劲搂着徐灏的脖子,小脸枕在肩膀上,小声道:“我姐想当面谢你,还说不能要你的银子了,一直麻烦你,心里过意不去。”

    徐灏轻轻拍着张羽的后背,微笑道:“见面就不必了,传出去不好听。以前我时常借你哥的钱,还蹭吃蹭喝了也不知多少顿酒席,你哥可从没说过见外的话。我们那叫兄弟,什么钱不钱的!你回去告诉你姐,区区身外之物别放在心里,等将来保不准你徐灏哥哥就落了难,到时一准来你家要吃要喝呢。”

    张羽抬起头,认真的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我记住了,等哥哥有了难处,家里有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出来,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徐灏深深看了眼小小年纪的张羽,暗道这孩子的心灵渐渐开始有了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十有**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如此徐灏告别了恋恋不舍的张羽和其家人,带着自家护卫们骑马原路返回,直接出城去了沐家继续读书。

    周围请来的那些混混早已各自散去,那六叔公等亲戚都带着得到的好处返家了。双方事情皆没有做的太绝,多少避免了张家姐弟日后相见时的尴尬,至于张家损失的钱财不提也罢,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就当花钱买了个清静。

    张家内宅。

    一心等待着亲自拜谢恩公的张月云得知恩公走了后,显得非常失望。打发走了丫鬟和弟弟,此刻失落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默默想着心事。

    自从返家之后,还从未再见过恩公一面,哪怕一面也好,亲口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感激于心,张月云幽幽一叹。

    至今那一晚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英俊潇洒的公子从天而降,解救了黑暗绝望中的落难小姐。那温暖的手掌温和的笑容,当时那少年犹如一道白光光芒万丈!体贴备至的亲手扶着自己往外走去,温柔的出言安慰,那一幕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叹随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了,就连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虽然还是出现了,却不进来安慰下自己。张月云越想越生气,就知道反复提到故去的哥哥,绝口不谈自己,难道我就见不得人嘛?难道我生的丑陋不堪嘛?难道我一个侯府千金就没资格请你相见嘛?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再也不稀罕你了,就当作一场春梦,醒了后随风而了无痕迹罢了。

    暗自生着闷气的张月云脸上留着泪痕,下意识的随手拾起琵琶来,凝神思索片刻,唱起了当日于花楼学过的一首念奴娇。此乃这几年打教司坊里流传出来的,据说乃是某位惜花怜香的状元为了美人而作,如今成了最风行秦淮河上的一首名曲。

    “残月勾魄,叫人心,怎不思怀旧意!雾锁琼楼琵琶语,神女常言孤寂。才傲霄九,摒弃脂粉,清雅由独立。无尘目下,愿得心印知己。

    琵琶似旧低吟,神女无踪,唯见媚妆密。扇底香风随酒气,雅意尽皆散佚。艳舞低旋,欢颜强作,垂泪凄清地。颤提玉笔,不知怎书心意。”

    一曲唱罢,张月云痴痴地凝视着窗外,早已是泪流满面。

    激动中又感怀自己的遭遇,最感伤的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完全沉浸在了词的意境中,无意间竟把个念奴娇唱成了绝响,可谓是哀婉自苦,绕梁三日,荡气回肠!

    如果作者有知,京城里有位素未谋面的红颜完全唱出了他的心声,必当倍感欣慰引为知己,凭此足以在那百岁之后‘含笑九泉’了!

    且说来到沐家的徐灏,眼瞅着后日就要会试了,途中买了些礼物分别给同窗们一一送去,预祝大家考场顺利,鱼跃龙门!他自己也收到很多来自各方的礼物,大多是些笔墨纸扇等风雅之物。

    没想到连沐凝雪也让芷烟前来,赠送了一只亲手作的荷包,用的是鹅黄缎子,做工精致非常漂亮,拿在手中香气扑鼻。

    徐灏拿起来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猜到内里应该填满了上等熏香。等打开一看,料子缝合处的针脚缝的密密麻麻,也不知下了多少针。荷包下面不但用红黑二色丝线手工编织成的一排穗子,还有用十几根金线穿黑珍珠编成的连环络子,色彩鲜明和鹅黄色的荷包非常的搭配,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多少心思,那中间还扣着一方玲珑剔透的圆球状古玉。

    徐灏很是感动,由此可见人家姑娘是用了心的,他厮混在脂粉堆里,太了解此等小物件了。用不用心可谓是天差地别,缝制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一样。

    当下珍而重之的套在脖子上,怕汗渍弄脏了它,掏出来放在小衣外面。想了想怕不小心弄丢了,又贴着肉放好,觉得还是不妥又摘下来放在掌心上仔细观赏,反反复复玩的不亦乐乎。

    至于考试的事徐灏根本不在乎,通过了固然可喜,不通过那也没什么。

    因为作为一名武职,就要按着武职的道路走下去,带不带兵打不打仗的那都是未知数,反正就安安生生的积攒资历呗,燕王府门下好歹也是八品官,用不了十年,一个世袭千户那是稳稳的。

    明初武官的地位不比文官差,甚至还略高一些,而此刻也压根没有文武之争和什么党争,乃官场风气最好的一个时期。徐灏暂时不打算和那些希望玩心眼的文人打交道,太累。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都是扯淡,作为穿越者,一不小心被认为是离经叛道就麻烦了,任何改变或许都会被视为对于儒家礼法的挑衅,即使有办法说服皇帝,他也懒得应付上上下下。

    武官相对来说比较自由,一亩三分地想干啥干啥,巴结好上司就够了,当然最好是来个闲差。

    再说徐灏目前还未成年,无法做官一展心中抱负,说抱负貌似有些过于抬举他了。

    ps:前辈说不要只顾着闭门造车,要时时和大家伙沟通,偶一向从善如流。那个,客官您们多来些推荐票吧!现在很有动力呢。

第九十五章 考试

    天刚蒙蒙亮,戴着红冠的大公鸡正在催促着鸡嫔妃们起床去刨食吃的时候,徐家全家人俱都赶到了福寿居。

    老太君神色期盼,边吩咐传饭,边不停的叮嘱徐济要心平气和,于考场时要镇定,静下心来临场发挥,千万不要紧张。其他长辈也不时插嘴,反复叮咛。

    各种考场所需的被褥食盒等都早已预备好了,相比徐济受到的万众瞩目,徐灏就多少显得无人问津了,区区一个童生考试,自是没人放在心里。

    当然最难受的莫过于老大徐汶,眼瞅着二弟三弟都要求取功名,被全家人重视,免不了有些小嫉妒。他一心指望王家为他谋个武职,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王氏为此回了多少趟娘家,送了多少礼物,但那边却总是没什么动静。

    徐灏倒是清楚随着宋国公冯胜被召回京幽闭后,王家家主定远侯王弼等几位统兵将领兔死狐悲之下,每日里战战兢兢在外做官,哪敢这节骨眼私下里为后人谋什么出路。

    他当面送给二哥徐济一支湘妃竹扇,一匣香墨。徐济则回了他一套自己用过的四书五经。

    自从徐汶返家之后整日里忙于读书,几乎足不出户,和徐灏见面不多。今日一见,见他又长高了些,却被健康发育的自己撵上并且略微反超了,看来再过一两年就会越拉越远,目前身高和嗜好习武的徐汶差不多。

    徐济脸色稍显苍白,眼袋很重,肤色是那种不太健康的病态,大约是太用功又不见日头的缘故。精神头看起来倒是不错,气质越来越儒雅,动作神态越来越矜持,隐隐有些傲然。

    用过饭后,兄弟俩一起结伴同行,徐灏于县衙学府门前下了车,徐济继续赶往京城,参加他的秀才考试。

    此时学府门前张灯结彩,数百学子云集周围,有一半是十几岁的童子,其中十一二岁的比比皆是,岁数虽小举止却很成人样的斯文,基本都是经乡里举荐而来的优秀学生所谓神童;另一半大多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也有一些成年人乃至个别上了年纪的花甲老者。

    很快徐灏找到被下人簇拥的沐昂,沐昂一身簇新的文士青衫,笑嘻嘻的瞧着别人的热闹。徐灏也看了看身边学子们的紧张神色,就属他和没心没肺的沐昂一脸轻松,心说哥俩就多余过来,又不愁前途却要和人家这些辛苦读书的学子们竞争,未免很不地道。

    稍后有学正大人当众训了一番话,按照号牌,徐灏和沐昂被分配到了县衙里的大堂考试,那监考官正是当日年纪轻轻的庶吉士县太爷。

    这位知县徐灏已经知道其名,乃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一位人物,解缙。可惜徐灏不了解解缙的生平,只是听说过这名字,据说他即将进京担任正七品的监察御史。

    明朝时的御史,官小威风大,比起历朝历代的职权更大更重,几乎什么事都可以管。和六部给事中一样,乃地方和朝堂上作为帝王耳目的存在。朱元璋极为重视御史台的作用,几次抬高御史台的品级,但赋予其随便说话的权利的同时,失察后的惩罚也很重,稍有错失就会被论罪。

    随着人流徐徐走进考场,徐灏对着端坐的解缙深施一礼,自报家门。解缙上下打量了下徐灏的风姿长相,平均水准略微往上,很满意的笑道:“本官与你也算是神交已久,今日不便叙话,快去寻个位子,用心考试。”

    徐灏有些牙疼,埋怨自己当日做了傻事,还不如彼此不认识呢。这下好了,解缙指定不会当众通融了。

    今日的考试只是第一步,为了给未成年的学子们营造一个宽松的环境,座位可以随便坐,也没什么人监督,没有往后的会考那么残酷。

    卷子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得通过监考官的面试,就和当日在沐家考伴读一样,别以为可以随便蒙混过关,没有真才实学一句话就会露出马脚。当然,徇私舞弊也更容易,不过往后还要继续考试,没有几位官员会舍得自己的乌纱帽。

    反正沐昂这小子一准不会过关,徐灏懒得关心他,提着自己的小篮子选了个座位坐下。最近半年他确实是下了苦功,又有周鹏和赵鹤松这样的大才子亲自教导,水准可以基本等同于十几岁的普通孩子了。

    等卷子发下来,徐灏一看题目顿时大为惊喜,没想到竟然幸运的被周鹏给压中题目了,抬头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沐昂,就见这小子早已是喜不自胜,就差手舞足蹈了。

    原来有感于沐昂的愚钝,徐灏请求周鹏他们分别压题,然后把整个卷子让蒋嵩往沐昂的脑袋里填鸭式的灌输,而沐昂别看不愿意学习,实则非常的聪慧,为了尽早玩去,只好苦着脸的背诵了若干试题。

    其实作为士林起步的第一站,所选择的题目自然不会很生僻,对于用功读了几年书的学子并不难,难的是行文书写和对仗工整。而文章不管是作的四平八稳还是另辟蹊径,或是含蓄高雅或锋芒毕露,总之你得符合当任主考官的胃口。

    徐灏稍微回忆了一下,将近八百字的两篇文章,不难回想起来细节。他不准备完全照抄,而是先认真思索着打了个草稿,根据自己的心得体会慢慢的选词用字,以他的水准顶多是两篇中庸之作,不过中庸也有中庸的妙处。

    沐昂则不管不顾,唰唰唰的把脑袋里的东西一字不差的全写出来,此乃周鹏的心血之作,自然能顺利过了解缙这一关。

    正当沐昂得意洋洋的准备第一个交卷时,徐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你给老子安生坐着。

    沐昂不耐烦的一撇嘴,好歹如今徐灏成了他的干哥哥,可以随时向沐夫人打小报告,听话的随手拿起毛笔玩去了。

    一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有学子开始交卷子,解缙才华横溢,略微一过目就能判断出名次,不厌其烦的挨个对每位学子品评几句,予以提携规劝。中者当即面试考考对子或是诗词,回答出来说声恭喜,回答不对的和那不中者皆勉励一番,让其走人。

    不时有学子跪着请求他给个机会,解缙人很随和,按照其本人的文章略微沉吟,有的通过有的不通过,反正是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眼看百多名学子去了一大半,沐昂终于忍不住捧着卷子上前,等轮到他的时候,解缙一看是栋梁之后,那文章写得也不错,那都是周鹏特意为了沐昂量身定做的,符合此时沐昂的年纪。

    奈何沐昂的年纪太小,今年才十二岁,如他这样的勋贵子弟出头太早并非好事,骄傲自满很容易懈怠于富贵从而荒废了大好前途。

    因此解缙柔声道:“以你的资质,苦读三年下次定能取在十名之内,三甲也非难事,去吧。”

    不料沐昂不干了,嚷道:“我不敢回去,我娘肯定要揍我,可疼了呢。先生你行行好,给我一次机会吧。”

    解缙被他胡搅蛮缠的给逗笑了,说道:“那行,我考你一句‘大气贵在晚成’。”

    解缙哪知道沐昂别的不行,就对对子算是强项,很小的时候就有沐凝雪手把手的教他,沐昂平生又只听姐姐一个人的,为了姐姐什么都愿意干,而以沐凝雪的满腹才华,又有什么对子没教过他?

    “长才屈于短驭。”几乎是不假思索,记忆力极好的沐昂张嘴就来。

    解缙没法子了,自己大有深意的对子人家压根不领情,只好勉为其难的道:“不错,点你了。”

    沐昂大喜之下,难得的朝着解缙一鞠躬,转身一溜烟的没影了。

    刚刚端端正正写完最后一个字的徐灏抬头瞅到了这一幕,暗自庆幸自己今日卯足了全力,要不然连沐昂都过关了,自己没过岂不是得丢了大脸?还怎么有脸去见凝雪?

    作为应试教育出身的徐灏,有着足够丰富的考场经验,此刻依然不骄不躁,低头认认真真的检查有无错别字,好半天长舒一口气,很有自信的站起身来。

    徐灏的字一向不错算是有天赋的人,这一年来苦练毛笔进展很大,即使在行家眼里拿不出手,但是也足以应对场面上了。

    解缙对他的希望很大,接过来仔细看去,眉头微微皱起,徐灏的两篇文章勉强算是中规中矩,好处是对仗极为工整,非常押韵,但全篇却无任何出彩之处。

    感到有些失望的解缙抬起头来,说道:“还可以,估你文字,大约一百名开外两百名之内,大抵能被录取,可是不符本官之预期,恐怕今次不能点你。”

    徐灏笑了笑,从容的道:“回先生,在下一向不喜八股文章,于此上头不曾耗费苦功。不如先生考些真才实学,如果我回答的不令先生满意,今后在下永不再踏足考场。”

    解缙顿时一愣,没想到这位倒是胆量过人,竟拿自己的前途一搏,颇感兴趣的问道:“八股文章不算真才实学,那什么才算是真才实学?”

    徐灏忽然笑道:“在下不敢妄评八股,我只问先生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对还是不对?”

    “这。”这一刻,解缙神色有了变化。

第九十六章 科举

    徐灏此一问在解缙看来大有深意,自从汉武帝推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学哲理渐渐被所有读书人所接受,并成为了天下士林中的唯一信仰,几乎每个读书人都自称是圣人门徒。

    但是凡事没有绝对,昔日曾并驾齐驱的那些学派即使沉沦,也并非从此就断了传承,而是隐没于书房里供有缘人自己学习品味。

    历代帝王口口声声学的是圣人学说,行的是孔孟之道,实则大多是法家的效仿者。自小除了四书五经外,学的最多的就属法家最实用的学说了,重农抑商,奖励耕战,废分封设郡县等等,或者是玩弄平衡大搞权术等更高一级的帝王之术。而很多推行变法的名臣和善于管理治下的文官以及那些执掌刑罚的酷吏则私下里时常以法家门生自居。

    至于道家、医家、方技家、名家、阴阳家、农家、兵家、杂家甚至是小说家,都已经和儒家融为一体,早已是不分你我了。

    自古各行各业有各行各业的传承规矩和供奉的祖师爷,除了读书人之外,哪一行当都不会供奉孔子孟子,即使全部沦为了下九流,依然如故。

    因此徐灏这句话,在解缙看来就是点明了他的信仰,就如同自成体系的医官世家和天文世家,不受朝代更迭的影响一样,徐灏兴许就是其它学派的推崇者。既然徐灏觉得自己不是儒家子弟,那精不精于八股文章也就没什么紧要了。

    朝廷科举又不是只有明经一科,还有进士科,明法科,明字科等。做官也非只有科举这一条路,虽说取消了明算科等实用的杂学,只剩下了文科,但那些精于算数和建筑等方面的文人,都可以经举荐做官。

    就是徐灏此子此言过于胆大过于冒昧过于冲动,万一传扬出去肯定会影响他的今后,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被朝廷上下集体攻击,即使你不遵从儒家也得以儒家子弟自居,此乃现实。

    不过人家乃是勋贵子弟,又岂能在乎文人们的敌视?即使中了进士或许也是走的武途,来自朝廷上的攻击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大。

    如此解缙深深看了眼徐灏,算是有些明白了,沉吟良久吐出一口浊气,了然道:“果然是有备而来。既然你擅长的是诸子百家之一,那本官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朝廷思贤如渴,不拘任何人才皆有发挥所长的一席之地。即使不经科举而直接举荐为官也不错,而此论据即使辩论个三天三夜,也无法辨的分明,其实以你博览群书,又何尝不是读书人了?既然你非是我孔孟门下,那本官就点你了。”

    你是高贵的儒门子弟难道我就是杂学下流?徐灏有些生气,解缙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不想领情。儒家儒家,代表了整个民族的精神信仰,受人尊敬却又何尝不令人憎恨?

    徐灏突然一时冲动,抱拳说道:“在下学问一般,不敢妄称博览群书。但确是喜欢数数历史、地理人文、经济外交、兵法谋略、哲学美术、民生建设以及格物致知之道和任何有用的学问。也确实从不自认为是孔圣门徒,也不屑于和自诩正经出身的迂腐文臣打交道。

    我大明天下乃是在圣天子的高瞻远瞩率领下,文武百官的齐心辅佐,天下臣民乃至各行各业的百姓一同努力经营,方有今日之成就!当年战场浴血杀敌的乃是将士们,后方输送粮草兵器的是农家百姓,各行各业皆鼎力匡扶,居中调度的也不仅仅是孔孟读书人。反正大明立国更绝非千年以来固步自封的一家学说之功劳。今日斗胆断言,若任由儒家继续一家独大,持续把持朝纲,不思锐意进取而一味党同伐异自相残杀的话,则早晚必沦为民族之千古罪人。”

    不等回过神来的解缙说话,徐灏悠然道:“我知士林朝廷不会容我今日妄言,先生告辞了。一等考取童试合格后,今生将不再踏足考场半步,道不同不相为谋!”

    解缙愕然望着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出来后的徐灏解气归解气,一吐多年来压抑心里的沉闷,整个人很是爽快。可也不禁责备自己的孟浪,总是提醒自己低调做人低调做人的,往往遇事时的反应实在是太高调了,回头看看这一年来做过的那些事,又有哪一桩真的低调了?

    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总觉得自己不同与任何人,有一种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优越感,很不好!最终徐灏歪着头自暴自弃,性格决定命运,自己将来也就那样了。

    徐灏就是个平凡人,平凡人就有平凡人身上的惰性,很多事情上头明知不妥,却依然惯性的去把事情做错。

    就好比读书,谁都晓得应该刻苦努力,辛苦个十来年,将来一朝出人头地,考上大学找个安稳工作,然后幸福一辈子。咱先不管这比方对不对,相信很多人学习时往往累了就想着稍微松懈一会儿,谁知久而久之也就成习惯成自然,等考试时方后悔当初,每每工作不如意,总是感叹上学时为何不拼上一把。

    徐灏适才就是如此,明明知道不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把个所思所想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得亏了没有顺带出大逆不道的言论来,也算是万幸了。

    汇合了格外兴奋的沐昂,至少得等待几天才能张榜排出名次,有了县太爷的点头,沐昂必定中的,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这仅仅是成功了三分之一,因县城临近京城,下一步的复试乃至真正考取秀才身份的院试都是在京城提督学院里进行。

    徐灏这时候童生的身份是很尊贵的,非常稀罕,后来才逐渐演变成凡是读书人就可称之为童生。当然其中还是有区别的,不外乎是整个士林想让读书人的身份显得最为高贵,不是说只要读了几天书就可以,而是要起码经过几次当地的考试。

    徐灏和沐昂眼下就等待着张榜吧,然后一同准备进京,前后一共要拿下两论考试,才能成为一名光荣的童生。

    明朝科举和满清不用,要更难和更复杂,接下来就是考取秀才也就是取得生员的资格,还是得通过三次考场的检验。其中徐济是以官僚子弟身份萌监进的国子监,今日参加的乃是国子监里的科考,而岁考已经完事了,根据成绩把学生分为六等,一二等直接拿到秀才。此乃是另一种取得生员资格的途经,称之为科举生员。

    徐济的岁考成绩乃是一等,因此今日显得信心满满,在熟悉的环境下考试,很有把握再取得一个好成绩。

    沐昂成为童生后,可以在家读书,也可以选择进入国家设立的州、县、府学免费就读,也可以选择去国子监读书。等着参加乡试一跃成为举人也称孝廉,到了那时就可以优哉游哉的进京赶考了。

    一般乡试时间在八月乃是秋天也称秋闱,会试则是二月春季称之为春闱。乡试和会试分别又都是三场。别着急,还有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呢。

    前文提到今年受到蓝玉案的影响,乡试和会试一并定在了八月。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在各地一同考试,其中徐灏和沐昂是在县衙里考试,为了童生而努力。冯全是在京城学院里考试,徐济是在国子监考试,都为了秀才的身份而奋斗。

    周鹏作为本地秀才,自然要进京去,而赵鹤松他们四人则是因成绩优异而送往京师的贡生秀才。原本可以住在国子监里,但都嫌花销太大而搬到了外面居住。

    明朝初年还没有南北考场,因此北方的贡生都得到金陵来,这些秀才们目前都在布政司院子里那一个个空间局促的小包间里呆着呢,而贡院的那些小包间则要给了高一级的举子们之用。

    徐灏发了一通牢骚,似乎断了未来的科举之路,实则是他根本不耐烦三年一次的大麻烦。

    正是从明朝开始,本来完善的科举制度开始走向了岔路,优缺点只要是后世人都明白,本文也就不多说了。

    言而总之,八股文学的久了,会渐渐使人头脑僵固,变得迂腐不堪,无数有才之人因不善于八股文章而无法一展抱负,学而致用。那天地君亲师又造就了一代代的文官集团,裙带关系盛行官官勾结,最要命的乃是从此以后,朝廷越来越重术不重技术,逆历史潮流而行。

    徐灏倒是想把整个科举制度给改了,改成文科和理科并重。似乎各个位面的穿越者们有能力的都已经试过了,而绝大多数没有能力的倒霉鬼们,则只能可怜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徐灏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心想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ps:今天有些难受,躺了一天,好歹晚上七点钟开始写了两章出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二点十三分了。

第九十七章 鬼才信呢

    考试依然进行中,周鹏等人依然被惨无人道的关在小包间里,吃喝拉撒睡像关牲口似的挤在一起,考完一场出来透透风,不到三天又被关了进去。

    好心的徐灏寻思着过去探望一下,可是隔着老远就被从学院冒出来的恶臭给熏跑了。据说为了防止任何徇私舞弊等不法行为,任何人不能进出考场,考生那马桶里的粪尿都被兵丁倾倒在数个大缸里,不让人进来拉走。

    徐灏对此感慨万千,这才叫做劳其筋骨,千锤百炼啊!

    整个会试要一直持续半个月之久,周围能住人的房子都被朝廷征用了,等疯子似的周鹏等人出来,第一时间就得急着洗去一身的馊味臭味,然后忙着彼此评估文章,讨论接下来的考试,此乃改变一生命运的关键时刻,一时一刻都不得闲。

    念及此,最终徐灏放弃去凑热闹的打算。这一天县里发下大榜,很意外的,徐灏竟然高中了第一名,当即就有人开玩笑的称他为徐解元。

    沐昂一看自己的名字是第三十六名,酸溜溜的道:“乡试第一才是解元,你们真没学问。”

    徐灏哈哈一笑:“大家闹着玩呢,其实这第一名真是抬举我了。”

    又有人好意说道:“赶紧去拜见县公和学正两位大人吧。如今你也算是两位大人门下的高徒了,今后必多依仗,快备上两份厚礼,万万不能缺了礼数。”

    徐灏收起笑容,冷笑道:“我不领他们的情,这第一就没安好心。什么门上门下,都乃苟且专营结党营私的借口而已。是君子就不会见我,不是君子老子也不想见他们。”

    说完拉着沐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闹得那些学子彼此面面相觑,有人张口骂道:“一朝小人得势,沽名钓誉之徒。”

    没走几步的徐灏闻言朝着身边的护卫们一嘟嘴,顿时王虎李秋等人上前扒开人群,他自己大步走过去,照着那人就是一通拳脚。

    单对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如何是他对手?几拳就被打翻在地,哼哼唧唧的捂着脸直叫唤。

    徐灏对着他笑道:“嘴贱这就是下场。我不想于巴结两位大人,关你什么事?再敢背后骂人,把你满嘴牙都给你拔了,有本事等考上了秀才再跑来骂我,现在挨打了你也奈何不了我。”

    学子打学子,除了学正大人外,即使是官吏都没法子管,放在后世也顶多是警告几句,如此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送下,徐灏和沐昂坐车走人。

    马车上,沐昂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兴奋的叫道:“原来你是个纨绔子弟,我得回去告诉我姐。”

    徐灏抬手给了沐昂一响指,失笑道:“你就不是纨绔了?整日里带着小厮到处玩耍,欺负村里孩子,咱们老二别说老大。再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在京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皇孙我都揍过呢,这些你姐早就知晓了。再说打一个血口喷人的学生有何稀奇?我自己上去单挑,那不叫纨绔那叫爷们,让家人动手那才叫做纨绔。”

    “好像是这个理,徐大哥你刚才太爷们了。”傻乎乎的沐昂被说服了,脱口而出新学到的词汇,捂着发红了的脑门,一脸崇拜。

    恬不知耻的徐灏当下洋洋得意的吹嘘往日战绩,有意遗忘了他每次打架,几乎都是以多欺少。就连他说的揍皇孙那次,也是因朱高煦故意欺负人家,两个人把皇孙堵在巷子里勒索好处,结果他随着踹了人家皇孙一脚,以表示自己和朱高煦乃是兄弟,纯属助纣为虐,奉承朱高煦的小人之举。

    能有机会做个无法无天的纨绔,那也是徐灏的心愿之一,谁愿意成天循规蹈矩的做个谦谦君子?放着青春飞扬的时候不干些肆无忌惮之小坏事,那不是有病吗。

    先送沐昂返家,分手时徐灏举起拳头好一番威胁利诱,直到把个沐昂给震慑住了,保证不在姐姐面前诋毁大侠徐灏,这才放他走人。

    大姐和小妹在沐家一住就没完没了,昨日沐夫人又说舍不得放人,其实是她们几个娘们一起没白天黑夜的打麻将呢。为此徐灏深深叹了口气,幸亏沐凝雪不喜欢玩,不然,不然就不要她了,小小年纪就打麻将赌钱,将来一准是个败家娘们。

    没办法,徐灏又派人把表妹萧雨诗和徐翠柳徐翠云姐俩都给送了过来,省的累到了几个,总得找人接手吧?而且萧雨诗最近太孤单了。

    不想此举引起了沐夫人的高度警觉,一位表妹长期住在徐家太惹人疑心了,就算徐青莲为此解释,也无法让沐夫人释然,谁让萧雨诗生的我见犹怜?

    好在沐夫人觉得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观察,因此没有声张。而且一晚上麻将下来,发觉萧雨诗的性子太软太温顺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被不幸的猜中了,她也不足以威胁到女儿的正妻地位。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徐灏那小子轻易的左拥右抱。

    徐灏哪知道女人天性就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他和沐凝雪的亲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那边沐夫人就已经开始积极的提前未雨绸缪了。

    实在是因沐夫人日子过的太寂寞,看来这麻将还得让她永远打下去。

    徐灏得了第一名的壮举,顷刻间传遍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跑来登门道喜,然后兴高采烈的抱着丰厚礼物回家,徐家亏大了。

    而老太君和萧氏根本不在乎,钱算什么?得了第一名的那个啥,可不单单是学习成绩好,赚钱也是一等一的厉害,真是逢人就自赞自夸,恨不得前来贺喜的人家越多越好。

    萧氏早早派管事带着人去庄子里拉回来了几车的时鲜水果,去城里买回来一百多盒的苏州点心,从徐灏的铺子里抢回来五十匹的上好布料,觉得不够,又一份礼物里额外添了两吊钱。

    等徐灏得知祖母和母亲的败家壮举后,几百两银子早就折腾光了,捏着鼻子认吧。想了想等二哥徐济得了秀才回来,指不定还得败多少的银子呢,为了满足长辈们的虚荣心,赶紧着吩咐账房预备好千两银子,供长辈们到时大手大脚的尽情挥霍。

    徐灏不缺钱,前几日燕王朱棣来了消息,同意徐灏提议的成立商号之事,并派了心腹专人打理生意,具体怎么操作没有说,不外乎是打着商人的旗号以掩人耳目。

    为了对徐灏的建议以示褒奖,许诺燕王府出十万两的宝钞买下徐灏的四间铺子。

    起初徐灏有些不情愿,十万两宝钞市价不过五万两银子,太亏了。随后朱高炽派人来告知,宝钞会由他出面兑换八万多两的官银出来,这样一间商铺能卖出二万银子的高价,徐灏满意了。

    除去杂七杂八的‘苛捐杂税’,整整八万两的真金白银,往哪放?哪敢放?徐灏为此苦苦思索了一宿,无奈的又得捏着鼻子认了,今日一早跑去求朱高炽帮着保存银子。

    没想到朱高炽奸笑着在鬼画符似的地图上,大大的画了一个圈,说银子你先拿回去一万两,其余这几年还有用处。诉苦说别看燕王府表面上风光,实则缺钱缺的厉害。这样,这一大块土地往后就都是你家的了,有我燕王府担保,土地契约保准给你送来。

    徐灏怒了,敢情燕王父子就没一个好人,一早就算计自己呢,真真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不行,绝对不行。

    问题是银子指定被羊入虎口,要不回来了,那怎么办?那行,土地咱要了,另外你总得给我些人手吧?不然还得我自己跑去开荒不成?

    如此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朱高炽代表他老爹承诺三年之内给徐灏一个世袭千户,也就是说将来在他的土地上,最少拨过来五百户人家的实数,保证了耕地的人手,连带能保证会有八百名壮丁从军。

    徐灏动心了,管他是否从此彻底沦为朱棣魔爪下的鹰犬呢,于是一脸悲愤的在地图上那入海口处轻轻点了点,画了一个小小的圈圈。

    我不要那么多的土地,我就要这里一小块地方,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朱高炽莫名其妙的问他要干啥?徐灏自然不会说出心里话,没好气的说我怕死,北方太不安生了,守着港口我随时都能坐船逃跑。

    朱高炽想了想笑了,意味深长的说你小子这是打算往朝鲜倭国走私贩卖货物吧?此乃犯王法的勾当。

    徐灏则冷笑着你这么明白,可见你家燕王府没少干吧?不然拿什么来奖赏十万精锐?

    朱高炽摇头说此事事关重大,即使是我父子也不敢明目张胆,你点的地方乃是紧挨着北平的港口重镇,多少官吏和御史的眼睛盯着?根本不可能满足你。

    徐灏一想也对,虽说现在天津卫还不存在,但那港口对于北平来说太重要了,乃是燕王封地唯一的出海口,驻扎着重兵和一支大明水师。

    没有船拿什么来海运?而把造船厂选在天津看来确实是太扎眼了。

    说到海船,徐灏有信心朱棣一定不会拒绝海洋贸易,起码现在不会,要不然也就不会有七下西洋了。

    永乐大帝时,中国的造船技术领先全世界,那时经过了朱元璋将近二十年的禁海,依然能有此奇迹,可见现在的大明不缺少造船的工匠和人才。

    徐灏可惜的往地图上指了指,那是后世大连的位置,叹息说此地乃辽东最好的天然港口。扼守着整个渤海,距离朝鲜海路最近最便利。若是能长期驻扎大明水师,大可把战船直接沿着朝鲜诸港口安全抵达倭国,然后一边和倭国进行贸易,一边命倭国官府配合大明水师拦截海盗,只要能坚持个十几二十年,不难彻底杜绝倭寇之患。

    朱高炽听得非常心动,频频点头赞叹,却突然问你为何知道这些事?

    徐灏没好气的说老子来自后世,什么不明白?再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又岂是白说的?

    对于徐灏自称来自后世什么的,朱高炽的反应只是哈哈一笑,鬼才信呢!

第九十八章 酸梅汤

    徐灏的商铺皆是临街二层小楼,里头有小院,二间正房两间西厢房的四方格局,可以长期住人,不够用还可再加盖一层,院子里东头留着地基可修库房,市价已经升到八千两到一万两银子左右。

    如果是普通民宅,这般大的院子也能卖到三五千两,当然此乃京城的房价,天下最贵。

    朱棣出手自是不会吝啬,给出了远高于市价的银子,此乃作为奖赏,也是为了先期投资,除了提升徐灏的忠诚度之外,肯定今后还会提出一些要求,拿人手短!

    而且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除了因前期几件事外,徐灏暗地里猜测朱棣的用意,最终得出朱高炽兄弟俩一等册封仪式后,或许就要返回封地了。

    亲王世子不可能长期滞留京城,学习两年已经足够久了,必须返回封地协助其父王理事,这样各亲王就能离开封地进京尽孝或是奉旨公干。朱高煦倒是可以继续呆下去,可他的性子又不喜留在京城受到拘束。

    朱棣缺什么?两个儿子都走了,无非就是缺少来自京城各方面的情报。

    徐灏如今的交往圈子非同小可,他和各家王府的交情都不错,任何一个皇孙都认识,可以随时进出太子府,就是进宫也没什么难度,宫里很多宦官都和他自来熟,一见面就笑脸相迎。

    这些太监自然都是朱棣拿银子喂出来的,何况徐灏本身姓徐,又能接触到沐家和定远侯王家,此外还有大明太子-党的领袖李景隆。

    这半年把李景隆吓得躲到了老家,近日才刚刚回京。面对昔日小弟死的死亡的亡不胜悲戚,拉着剩下的兄弟如徐景昌等人连喝了三天闷酒,最后一天徐灏去了一次,大醉的李景隆哭着拉住他的手,非要让徐灏喊他一声大哥,徐灏没办法就喊了。

    可第二天李景隆就被朱元璋唤到面前,此外还有徐辉祖沐晟等几位官二代,出来后李景隆整个人都变了。据宫里的马公公说,当时的李公子一脸的神采飞扬,走路都带着风呢,看来是要受到重用了。

    徐灏第一时间就通过自己的渠道把消息传到北方,并含糊的点出,或许某几位元勋功臣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不然圣上不会亲自召见年轻将领。

    随后就有十万两宝钞的事情发生,可见朱棣开始重视起来自徐灏的消息和分析。这人总得先主动显示出你的价值,老板才会事后不吝奖金,此乃徐灏多年的职场心得。

    这几日朱元璋果然于朝堂上放出话来,又一次提到勋贵子弟荒废武艺之事,责令年轻人要勤习武艺,专研兵书,今后都督府要定期考试记档,不合格者今后不许继承其父亲的爵位和官职。

    李景隆家里马上宾客如云,他被皇帝点了负责此事的都督,如此李景隆又收下无数小弟,天天在家里的教场上练兵。

    “又有人要倒霉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书房里,徐灏对着蜡烛自言自语,每晚他都会把今日听到的看到的所有信息汇总分析一次,以期能让自己多回忆起一些东西出来,有用的就送到北平燕王府。

    竹帘被掀开,晴雯打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酸梅汤。

    徐灏见状问道:“怎么安生了?不去耍钱。”

    晴雯气呼呼的把汤碗放在桌案上,说道:“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传了出去,被大太太知道了,这不命妈妈们进园子挨个屋子搜查赌具呢,还说不管查出是谁,马上撵出园子去。”

    徐灏随手拿起一本书,没在意的道:“都怪你们自己玩疯了,一宿宿的直到天亮,太放肆了。早晚有这一天,怪谁。”

    晴雯轻轻跺了跺脚,快速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如今几位姑娘都不在家里,若是谁趁机把姑娘们拉下水,到时可怎么收场?”

    徐灏一怔,皱眉问道:“怎么说?”

    晴雯忙解释道:“这么大的园子,这么多的下人,别说有人私藏赌具,保不准连其它不正经的东西都有,这要是被翻出来那还得了?兴许就有人铤而走险,先把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藏在姑娘们房里,然后拿言语挤兑妈妈们。姑娘不在家,妈妈们自是要立威给下面人看,姑娘不在又没了顾忌,保准先带头查姑娘的闺房,一旦被查出来,岂不是狠狠打了太太的脸,也就没法继续查下去了。”

    徐灏脸色变了,一字一句的道:“你怎么知道这些,说?”

    晴雯抵挡不住徐灏的目光,低下头去道:“是路过假山的时候,偶然听到二姑娘的奶妈吩咐小丫头四儿。”

    “走。”徐灏当即抬脚就朝门外走去,晴雯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京城郊外,沐家别院。

    沐昂初战告捷得了好名次,自是喜坏了沐夫人,今晚于内宅亲自设宴感谢先生蒋嵩。因蒋嵩乃老太君的远亲,算是长辈,因此徐家几位姑娘特意都出来相见。

    美滋滋的蒋嵩异常开心,沐夫人出手大方,赏了五十两银子,还说等考了童生还有重谢。

    一连吃了几杯酒,非常兴奋的蒋嵩怕喝多了失态,赶紧一连夹了几口鲜菜送进嘴里,没等吃完,就见徐青莲等女孩们依次出来拜见他,赶忙拿去茶盏就着茶水把食物咽到肚子里。

    几位姑娘蒋嵩一眼认出都是自家的,还有一位是萧家的,小时候逢年过节探望老太太时都见过面,这几年就渐渐少了,毕竟女孩们都大了。

    顿时蒋嵩拿捏起来,有意在沐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长辈身份,在徐家也大有体面,如此端坐不动任由晚辈们上前见礼,他挨个含笑点头。

    眼看徐青莲等人鱼贯打身前施礼走到一侧,嗅着姑娘们身上淡淡的香味,蒋嵩心里痒痒的难受,暗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一个个越来越出落的水灵灵鲜花似的,那肌肤白嫩嫩的一掐都能掐出水儿来。

    忽然他从屏风后瞅到一闪而过的倩影,短短一瞬间,就把个蒋嵩迷得七晕八素,情不自禁的竟指着屏风,“那是谁?”

    沐夫人一愣扭头看去,笑道:“那是长女。”

    “哦。”如梦方醒的蒋嵩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心里万分失望。暗叹不愧是沐家郡主,没想到竟然比下人口中形容的还要漂亮一万倍,可惜可惜!如果是个婢女,就算厚着脸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夫人,不管用任何手段,也得把美人给弄到手,唉!这一生是没指望了。

    总算明白为何徐灏那小子在徐家整整呆了一年,若换做是我,一辈子也甘心。

    眼馋心馋的蒋嵩默默在心里叨咕,徐青莲等人见了一面后就回去了,随着而来的沐凝雪一并也走了。

    蒋嵩食不知味的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沐夫人觉得可以了,当即起身送客。

    不提沐昂陪着失魂落魄的蒋嵩返回住处,这边几位姑娘说笑着慢慢散步来到花园里,而沐夫人最近麻将打得太多,毕竟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径自回房歇息去了。

    八月的夜晚无处不飘着甜甜的桂花香,就着淡洒下来的清朗月光,几位姑娘一起欣赏了下花圃里各色盛开的鲜花,又穿过一座怪石林立的假山,越过弯弯曲曲的小桥,驻足喂了会儿游来游去的锦鲤,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八角亭下。

    二楼早已等待许久的沐青霜从窗户探出身子朝着她们招手,红叶忙摆手道:“今晚不玩了,我想早些睡觉。”

    徐青莲无可奈何,只好拉着徐翠云徐翠柳两位妹妹一起上楼去,沐凝雪陪着红叶在楼下坐下,自有丫鬟端过来两碗冰镇的酸梅汤。

    红叶忽然说道:“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沐凝雪停下手中的团扇,闻言笑道:“说吧,我洗耳恭听。”

    红叶笑嘻嘻的小声问道:“我想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哥哥嘛?”

    沐凝雪瞬间脸上飞过一朵红云,几日相处彼此已经熟悉,兼且闺房内很少有什么秘密,是以故作镇定的道:“也就是你,别人我万万不会回答,而且你一定要保证不说出去,尤其是对你哥。”

    “嗯。我发誓。”红叶举起了左手,表情严肃。

    沐凝雪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道:“不算喜欢,但我不得不承认,确实对他有几分好感,怎么说呢。”

    回忆着往事的沐凝雪渐渐苦笑起来:“不瞒你说,昔日有很多亲朋故交家都来提过亲,后来甚至连许多大臣家也来求亲,唉!这就是所谓的人云亦云了。

    都是因为那些勋贵家的兄弟们,小时候我与他们都见过面,但也只是见过面,谁知从那时候起,就一个个着魔似的都嚷着长大了要娶我。或许是因为我的容貌,或许是出于男孩子间的争强好胜,或许是因为旁的原因,总之令我很反感也很苦恼,干脆跑去求了圣上和故去的马皇后恩典,许我自己能决定自己的终身,凡是上门来求亲的通通拒绝,省的没完没了的纠缠不休。”

    “那,那你和我哥又是怎么回事?”红叶觉得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眸,此时看着沐凝雪就像看到了一段传奇。

    “他呀!”沐凝雪忍耐不住笑意,笑盈盈的道:“他是在最对的时间用了最笨的方式,却足以让人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我不明白。”红叶小声说道。

第九十九章 春动

    略有些昏暗的厅里静悄悄的,烛花不时一爆使得光线忽亮忽暗,仙鹤造型的青铜香炉单腿独立,从弯又长的鹤嘴中悠悠吐出一丝丝淡蓝色的香雾,烧的是可以使人安神宁心的龙诞香。

    两位女孩正坐着藤椅一起说着悄悄话,芷烟等丫鬟都在楼上观战,八角楼一向没什么外人过来,故此都没什么防备。没想到,先前去小解的萧雨诗此刻脚步轻轻的打窗边路过,听到里面传出若隐若无的说话声,本想直接进去却偶然听到了我哥哥三个字,顿时停住了脚步。

    屋里的沐凝雪继续回忆着往事,轻声道:“那时家父刚刚病逝,母亲为了让我排解悲伤,就让我随着朱家姐姐去了你家别院小住几天。而那些素日爱慕我的王孙公子,当得知我要守上整整三年的孝,以往又是对谁都毫不留一丝的情面,就一时间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定亲的订亲,成亲的成亲。这让我难免失望又感到解脱出来,谁知就遇上了你哥哥。”

    红叶欢喜的拍手道:“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哥当众赞扬了你的诗来着,你就把诗给了我哥哥,为此我哥哥开心了好几天,闹得大家伙都知道他心里有人了。”

    沐凝雪顿时苦笑道:“都怪当日我一念之差,明知他是有意奉承,却还是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的劣作送给了他。也是那时心情低落思绪混乱,唉,真真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红叶立时不满的叫道:“什么千古恨,这叫做天赐良缘。”

    沐凝雪越发苦笑,叹息道:“傻丫头,当时我的作为说轻了是没脸没皮,说重了那叫私自勾引男人。不过我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有人欣赏自己的劣作,赠送于他又有何妨?不然怎么敢说什么不做乾坤一腐儒,而且这论起我的名声,早已是不堪了。”

    “谁说的。”红叶忙说道:“那时我们姐妹孤陋寡闻,不认识姐姐。后来二姐就羡慕的说姐姐你巾帼不让须眉,于婚事上头能够自己做主,着实让我们姐妹心里面万分羡慕呢。我却不知还有这些缘由,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有什么可羡慕的,不过是众矢之的罢了。”沐凝雪苦笑连连,又叹道:“万万没想到,竟是从此结下了一段孽缘。还原以为能够清静几年,可这让人才清净了几天?跑出来个你哥哥,竟然还搬出了燕王殿下,就因为燕王不好得罪,这才放他进了家里。”

    红叶马上变得得意非常,嬉笑道:“为了姐姐,我哥不知有多么的记在心里,求燕王叔那也是迫不得已,谁让姐姐身为郡主,起初大家都觉得他好高骛远,那岂是我家能高攀的?不想我哥说什么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就问他为什么?他说诗代表了人,他绝不会看走眼。姐姐说我哥他傻不傻?”

    谁知沐凝雪都呆住了,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心情却是如同翻江倒海。

    红叶见状得意的偷偷一笑,继续说道:“不然也不会来你家做个小伴读,我都为他觉得不值呢,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生怕做伴读怕姐姐从此看轻了哥哥,要是早知姐姐的为人,我也就不必替古人担忧了。呵呵!为此姐妹们还数落了哥哥几次,每次我哥哥只笑着不还嘴。”

    沐凝雪回过神来,甜滋滋的想起这一年来的经过,眸子变得晶晶亮,笑道:“我也没想到他能委下身来,竟甘愿的做一心伴读。当时还为了让他死心,曾故意让他随意进出花园,可是他却很守礼,从不想着借机接近于我。这时间久了,我也就慢慢把他当做一好友,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淡淡的很温馨的滋味,挺好的。”

    “只是好友?”红叶顿时大感失望,忍不住嘟起了小嘴。

    沐凝雪见状失笑道:“傻丫头,这女儿家能够把一个男人当成好友,还不知足嘛?”

    “哦。”红叶正处在似懂非懂的妙龄,自然不太明白沐凝雪的话中深意。

    其实沐凝雪也未把心里话全部摊开,不过倒是完整讲诉了和徐灏相遇相处的整个经过。正如同当日朱高炽说的那样,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古时大家闺秀整年也见不到什么年轻男子,徐灏能够做到近在眼前,俗话说好女怕缠郎,凭此就足以让沐凝雪好奇心杀死猫了。

    此外徐灏针对文青妹纸的情书攻势远没有沐凝雪自己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能够让妹纸把你放在心里,无疑距离成功已经为期不远了。

    加上徐灏的所作所为,洁身自好又是加重分数的一个原因。虽然沐凝雪不太在乎未来丈夫有无小妾,但是也不喜婚前就女人一堆的男人。如果是别的男人那也就罢了,无非是嫁人过日子,可独独对写下前生今世的徐灏要求最特别,妹纸这是拿爱情来要求可能成为心爱之人的某人,自然容不得成亲前在感情上出现任何的瑕疵。

    此外就是徐灏一系列的作为了,沐凝雪身为名将之女,涉猎兵书情理之中,兼且她聪明绝顶,自从记住了徐灏的名字后,格外留心徐灏身上发生的一切小事。当年与被誉为天之骄子的李景隆之战,沐凝雪曾经仔细推敲整个经过,不难发现徐灏当时已经是占据了绝对优势,打的李景隆毫无还手之力。

    虽说她不认为徐灏有何统兵才华,京城比徐灏优秀的男儿一抓一大把,可是要知道徐灏向来没有此方面的任何建树,这在徐家人尽皆知。一个从没有带过兵的人,初出茅庐就能够做到知人善用,因地制宜处处针对对手的弱点,全局掌握主动,已经非常不凡了。

    再来就是抄家时徐灏的举动,不管是给蓝家女眷送去食物棉被还是早上愤怒砍伤教司坊的老鸨,都体现出了徐灏的侠义心肠,这是最让沐凝雪感动的优点。

    还有就是徐灏对张德等人不幸离世后所做的那些事,堪称有情有义,有责任感有担当,这样的男儿无疑令女人觉得安心。

    而且徐灏还精于算计,小小年纪就懂得购置产业广开财源,个人很简朴从不乱花钱,而对于想要帮助的人出手大方不求回报,此种男人将来不会败光家产,对外人尚且慷慨,可见对亲人又如何。

    徐灏与人交往也大有讲究,不和小人来往,觉得投缘的人则不在乎任何身份,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村口和百姓聊天,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对此乐此不疲。

    与人争执时,敢仗义愤而出手而又处处留有余地,不结下死敌,懂得进退之道。

    虽然徐灏的学业令人颇为遗憾,可是他知道努力用功就够了,而沐凝雪也不指望未来夫婿乃天纵之才,越有才华越风流,更不希望是那酸酸迂腐透顶的老冬烘。

    徐灏的性子倒是比较古怪多变,时而风趣灵动,时而静若沉渊;有时说话谈吐很是幽默,有时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有时惜字如金,他懂得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冲动起来则就是一大顽童,什么糊涂糗事都敢做,惹人发嚎。时而含蓄厚重,待人斯文有礼又懂得体贴女人,知道什么该守护什么该放手。

    最有趣的,是他随时都能带给人惊喜,总之这是一位不会令人感到厌倦的人。

    徐灏如果知道沐凝雪了解他如此之深的话,肯定已经激动的仰天长啸了。

    可惜成也如此败也如此,徐灏的多变有时让沐凝雪觉得神神秘秘,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沐凝雪更希望巧妇伴拙夫,就如同徐灏父母一样,一辈子能把自己的男人牢牢拴住。

    即使如此,比起一干堪称青年俊彦的詹玉俞满庭等人来说,徐灏各方面都不比人强,但是机缘巧合又加上他守着本心的作为,却已然是走进佳人心灵的第一人了。

    男女之间的好感总是一点点慢慢不断加深的,只要保持着良好势头,就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一见钟情固然浪漫,却总是事后伴随着悲剧,因为彼此都不了解。

    就这样,徐灏一点一滴的走进佳人的心里,爱情的天平也日渐一日的慢慢倾斜。正所谓微风不动天如醉,润物无声春有功。

    窗外侧耳倾听的萧雨诗早已是一声轻叹,原本的一丝期盼至此烟消云散,失落的慢慢离去。

第一百章 冷汗

    赶往天香阁的路上,徐灏猜测什么是不三不四的玩意?大概是些打外头带进来的赌具和酒,要不就是男人用的鞋袜信物等东西,或许是不穿衣服的美人图册,也或许是石头记里那绣着妖精打架的香囊,甚至是妇人聊以自慰的精巧器具等诸如此类。

    这在徐灏看来,还算个事儿?成年人的个人**与他人无关,在自家此种环境下,即使真的给女孩们长了见识,她们也没地方实习不是?哪怕是真学坏了偷偷跑去与人偷情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不是自己的女人那就没关系。

    别拿礼法道德那一套出来说事,男人可以逛窑子,女人为何就不能找刺激?徐灏想当然的认为。再说看一看画报小说怎么了?哥们看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个好青年?

    如此快步来到天香阁,正好几个管事妇人在搜查徐翠云的闺房,门前站着一群下人,有的愤怒有的面无表情也有的幸灾乐祸,屋里箱笼衣柜等俱都被掀开,衣裳裙子散落一地。

    徐灏当即上前喝道:“住手。”

    几位妇人闻言动作一缓,领头的妇人乃大太太心腹王贵家的,本是陪嫁丫头之一,今年三十多岁相貌寻常身体有些发福,公公是大管家王福。在徐家仗着身份行事很是霸道,平生最喜欢背后嚼舌根子,好管闲事爱打听个八卦传闻,听到什么事都第一时间跑去告诉太太,为此不知有多少下人受过罚,很多人都背后骂她胖小鬼。

    徐灏一向和长房的人没什么交点,平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二房有精明又护短的二太太萧氏在,很少有人会过来自讨没趣。

    当然,长房的人也不怕这边,这几位妇人并不把一个三少爷放在眼里,如果是前些日子或许还有些忌惮,如今家里内事外事都由太太和大少爷管着,什么顾忌都没了。

    徐灏的突如其来,不用问必是来打抱不平的,王贵家的决定先礼后兵,当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此乃内宅里的琐事,女人家的私事。灏儿哥你一个爷们见了躲都来不及呢,干嘛被哪个贱人撺掇着就急巴巴的过来?岂不知那起子贱人是在给故意你下套子,你不知这里面的深浅。听妈妈的话,快赶紧回去。”

    徐灏没想到这位就爱打小报告的胖小鬼,说的话倒是在情在理,稍微一寻思,马上客气笑道:“我来是为了解释清楚,她们偷偷耍钱是经过我同意的,其责任在我。耍钱固然不好,可是久住园子里又没什么消遣来打发时间,不当差不做事时,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小赌怡情我觉得是小事,没必要小题大做。当然,其错都在我们,今后保证一定不再赌钱,劳烦几位妈妈大半夜的过来,实在是辛苦了。来人,快给妈妈们上茶取些好酒好肉过来。”

    “不必了。”王贵家的很有气势的一抬手,神色严肃的面对着徐灏,“看来灏哥儿是一心打算护着她们了。这第一次见到你开口求情,面子无论如何得给!那好,二房那边我们就不搜了。”

    徐灏笑道:“多谢妈妈高抬贵手。翠云翠柳的屋子是不是也不用搜了?她俩是我送走的,这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妈妈们给抄了,那叫什么事儿,等她们回来了我怎么交代?您说是吧,要不妈妈们先坐着吃杯茶,我现在就去老太太屋里求个特赦,你们也好有理由回太太去。”

    此时有妇人暗中拉了下王贵家的,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而王贵家的则心说不怪人人都说老三今时不同往时了,可有本事了。这家里四位少爷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他,果然人的名树的影,瞧瞧这说的话,明知他是在袒护别人,自己听着也觉得舒服的很。

    如果是徐灏刚穿越那会儿,今晚的事指定不能善了,一个地位无足轻重的少爷,谁会在乎?两下一对阵互不相让,妇女最会骂街,而受不得刺激的徐灏十有**会直接动手打人,结果就会把事情给闹大了。为此惊动了长辈们一审问,徐灏没有理还把人打伤了,当时解气是解气,问题事后因闯了大祸一定得被重重处罚,而园子里的人参与耍钱的一个都保不住,最终徐灏弄得到处不是人,颜面从此扫地,家族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所以聪明的徐灏起初选择老老实实做人,什么闲事都不搅合,有事就推给徐庆堂夫妇,这就是成年人和中二学生的本质区别。

    有少爷亲自求情,王贵家的得了脸子,选择见好就收,笑说也不用惊动老太太了,随便查一查的就算了。

    徐灏自然也跟着见好就收,任由她们挨个下人房里检查,都事先收到风声了,那些违禁品一早被转移走了,自然什么都没有。

    天香阁的下人们全都松了口气,其中徐翠云的奶妈暗中朝着姑娘屋里瞥了一眼。被徐灏看个正着,对这位心宽体肥的奶妈徐灏一直没什么好感,以往听说过她仗着身份欺负老实巴交的翠云,看见漂亮的绸缎首饰,好吃的好玩的,随随便便就擅自拿回家去,这些天也是她带头聚众耍钱吃酒,可是既然连翠云都没说什么,徐灏原本不想多管闲事。

    而这一次却不能放过她了,她在翠云屋里不定藏着什么东西,竟然为了保住自己不惜拿一手喂养长大的姑娘做挡箭牌。

    一旦被发现翠云私下里藏有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不单单令大太太王氏脸上无光,传扬出去翠云还怎么做人?

    正好此时王贵家的临走之际,拉着徐灏走到一边,低声道:“妈妈好歹劝你一句话。心善是好事,可也别总是愣头青似的被人利用了。她们打的什么坏心眼,难道妈妈就看不出来?你来时闹多久了,屋子才多大一点,有什么东西会搜不出来?真当咱们是废物不成?这园子最近确实是闹得太不像话,全家上下都听说夜夜赌钱,还为此有输光的人暗中偷姑娘们的首饰拿出去变卖。

    实话和你说吧,此事乃三位太太一起商议的,就知你会出头,因此故意借此事来震慑一下,令她们今后安生点。而这内宅种种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事多了,你小小年纪又知道多少?往后一定要记住三思而后行。行了,我走了。”

    惊讶的徐灏忙说道:“妈妈先等等。”

    “什么事,说吧?”王贵家的心里得意,如果能从此让三少爷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不枉今晚白跑一趟。。

    没想到徐灏现学现卖,反而不想对她说了,对着远处的晴雯吩咐道:“快去取五两银子过来,算作我的一点心意。”

    送走几位心满意足的妇人,徐灏不动声色的离开天香阁,随后就派王虎送晴雯连夜去沐家见徐翠云,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这边徐灏跑去见到萧氏,把事情经过巴拉巴拉的讲了一遍,萧氏赞了一句儿子明白事理,不该自己做主的事就不要胡闹。

    萧氏搂着儿子,笑吟吟的稳如泰山,只是拉着徐灏东拉西扯,过了很久晴雯赶回来了。

    “姑娘说既然是奶娘做了错事,或许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做女儿的不敢替她求情。家有家法,随太太怎么处置就是了,就当白养个小人吧。”

    萧氏闻言柳眉倒竖,冷笑道:“好一个木头小姐,老娘还真以为她没一丁点的火药味,敢情说话也能含着怨气带着刺呢。早干嘛去了,明知她奶妈子可能干一些恶心下作营生,作为姑娘却一味的哑忍,可见也清白不到哪去了。罢了,老娘今次多管闲事,就替你清理门户。”

    徐灏却说道:“娘,此种事翠云一个姑娘怎么好说出来?再说那是人家的私事,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滚你娘的蛋。”萧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正好被披着外衣溜达出来的徐庆堂听到了,仰头打个哈哈,笑道:“还真是你下的蛋,打碎了别心疼。”说完摇摇晃晃的出去找新建的徐灏牌厕所去了。

    萧氏顿时哭笑不得的瞪了丈夫一眼,对着徐灏正色说道:“小孩家家的懂个什么,今后此种烂事你少给我参合。你说的没错,那是人家的私事不假,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姑娘隔壁作孽,园子里都住着什么人?你明不明白此事的严重后果,稍有不慎整个徐家的名声就算毁了,你大姐和小妹今后谁家敢要?你这孩子简直糊涂透顶!”

    徐灏听得冷汗直流,此刻才知自己险些犯下大错,看来后世的观念并不适应于古代。就像有些穿越者当了皇帝还要坚持搞选举玩人权神马的,明明后世连西方世界都没做到人人平等,都是在忽悠全世界呢,这些穿越者倒好,跑到古代宣扬普世价值来了,以中国历朝历代的经验看,皇帝一旦失去了皇权,哈哈哈!

    这边萧氏尤不解气,恨恨的道:“假如是你姐姐妹妹身边有此等不知廉耻的贱人,老娘马上派人把她卖到花街去,不是想男人嘛?好,让你天天有男人,今后被被千人骑万人睡,后半辈子包她们爽快至死。”

    一头黑线的徐灏赶紧低头道:“呃,娘我先回去睡了啊。”

    直到第二天晚上后半夜,一宿没睡的萧氏收到了线报,当即吩咐心腹带人闯进了天香阁,把正在床上一边看妖精打架一边舒服爽快的奶妈给抓个正着。

    随后把奶妈屋里翻了个底掉,搜出来一箱子违禁品来,铜角子,缅甸铃等等什么好玩的东西应有尽有,此外还有一瓶子娇声颤和男人用的银托子和硫黄圈子,里面还有若干徐翠云的首饰和金银锭子等东西。

    没脸见人的奶妈被押到院子里,被萧氏狠狠的羞辱了一顿,倒是没惊动任何人,连夜把奶妈一家子打发回老家去了。

    ps:下周没有推荐了,泪奔!只有天天留言,拜托大家每天顺手投投推荐票和点下收藏,继续保持每天两章每章三千字的更新,总之咱们一起共度难关,迎接春节。

第一百零一章 闺女

    童生初试合格后,县里造了册发给文籍,各地学子都要准备动身前往府城参加复试。而徐灏和沐昂身为京城人氏,直接去布政司里的学院即可,几十里路早晨出发,考完了后还不到傍晚,无需在京城逗留多日,因此时间上很是充裕,不必急着动身。

    眨眼间就剩下了两天时间,性子急的沐昂一早过来找他,说要进城好生玩一天。

    徐灏心说你自小就在京城长大,什么地方没去过?无奈之下告别长辈,准备陪着他逛街去。

    没想到刚走出大门,就见秦王府的管事太监匆匆下了马车,一见徐灏出来了,上前绷着脸说郡主有请。

    沐昂不干了,叫道:“我们要去考试,没工夫去你家王府,有什么事等考完试再说。”

    徐灏瞪了沐昂一眼,解释道:“上午确实有些要事,等正午时分我一准去王府。”

    “口信已经带到,反正公子你看着吧,咱家走了。”管事宦官黑着脸转身上了马车而去。

    徐灏望着离去的马车,暗道又怎么了?随手召唤来一个下人,问道:“我大哥呢”

    那下人先左右瞅了一眼,低声道:“大少爷连续两晚没回家了。”

    难怪那公公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郡主驸马成天流连在花街柳巷,谁不生气?

    徐汶胆量实在是太大了,也就是秦王殿下不在京城,朱巧巧性子又最是要强,要不然跑到宫里找贵妃告状,一顿宗人府的板子都是轻的。

    徐灏没办法,当下先陪着沐昂进了京,由文帝庙逛到贡院一条街,随着熙熙攘攘的游人一起拜了拜夫子庙,又转到风光无限的秦淮河坐了一会儿画舫,打布政司前的四牌街下船,两边全都是书铺。

    马上就要到正午了,徐灏拉着正玩开心的沐昂往北径自进了宫城,朝着秦王府而去。

    到了秦王府,让人领着沐昂去吃饭,他一个人往里走去,穿过层层楼阁来到外院的正殿。

    堂下站着一排宫女,很有点三堂会审的架势,徐灏抬脚越过朱红色的门槛,就见朱巧巧也是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此刻粉脸含霜,坐在一侧的雕花大椅上。

    徐灏很是头疼,上前寻了对面的椅子缓缓坐下,张口说道:“有茶水点心没?我肚子饿了。”

    朱巧巧狠狠瞅着他的一举一动,顿时冷笑道:“还真是一对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兄弟俩,大老远来了就要吃要喝,真以为我朱家好欺负是不是?”

    徐灏暗地里观察着郡主的脸色,白里透着青,可见今天气的不轻,因此不敢继续撩拨于她,赔笑道:“我大哥肯定是被小人撺掇着,猪油蒙了心,我现在就去把他劝回家。”

    朱巧巧冷道:“你站住,他风流他的,与我何干?我今天是特意见你。”

    徐灏吓得左手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道:“俗话说长嫂如母,嫂子咱可不能因一时赌气而做了啥错事,您好歹要理智些。”

    “哦!看把你吓得,没胆鬼。”朱巧巧故意探出红红的舌尖来,挑逗似的沿着薄薄朱唇走了一圈,朝着徐灏白了一眼,“我现在没心情收拾你,真若是有那一天,十个你也跑不出本宫的五指山。”

    徐灏尴尬的轻轻咳嗽一下,一本正经的道:“嫂子,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只要是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朱巧巧下意识的反唇相讥,不耐烦的一挥手,“少没完没了说这些下流话。本宫问你,你家大太太知不知道他儿子夜夜在外面寻欢作乐?你必须给我说实话。”

    徐灏马上摇头道:“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哪能放任自流?”

    朱巧巧神色不善,说道:“那你为何不说给她听?”

    徐灏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情,这些日子又是读书又是考试,家里什么事我都不清楚。”

    朱巧巧没来由的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一股子恨意,“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来人传膳,徐家三少爷就陪着本宫一起。”

    正当徐灏小心翼翼陪着朱巧巧吃饭的时候,隔壁沐昂早已吃饱了,闲着没事四处溜达,他一个孩子衣衫不俗,秦王府里也没人管他,等走到徐灏隔壁的院前时,发现院门是关着的,但是难不住善于攀爬的沐昂,很轻松就翻进了院子里,一落地,就发现有人被绑在木桩上。

    大热的天,就这么绑在阳光下,时间久了非得死人不可,何况还被用了刑,一身衣衫凌乱不堪到处都是伤口。沐昂见状有些害怕,蹲在栏杆后慢慢观察。

    那人头上戴着头套,也不知是谁。眼看周围没人,沐昂渐渐胆子大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你是谁?”沐昂小声问道。

    那人马上挣扎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道:“快救我出去,我乃蒲城郡主驸马,魏国公家子弟徐汶,你救了我定有重谢。”

    沐昂一愣,魏国公家子弟不就是徐灏家的嘛?徐汶是他弟弟还是哥哥?怎么被抓到王府来了。他对于外事近乎一无所知,来时连秦王府的匾额都没多看一眼,此时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沐昂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救你出去是不可能了。不过倒是可以帮你跑一遭,说吧,你想找谁来救你。”

    被绑的人还真是徐汶,昨晚他在花街吃酒吃的大醉,被暗中跟来的秦王府侍卫抓进府里,整整捆了一宿。一大早,又被朱巧巧下令拿蘸着水的皮鞭伺候了一顿。

    毕竟徐汶乃是朱巧巧的未来夫婿,因此朱巧巧不想惊动太多人,更不想让徐汶知道此乃自己吩咐的,因此让最放心的徐灏过来,瞒着徐汶要把他抬回家去养伤。

    徐汶被晒的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赶紧说道:“我本是在布政司附近的黑虎庙街姓花的乐户家吃酒,劳烦你过去,那里指定有我家下人守候,你带着他们过来救我。”

    沐昂一听是布政司附近的街道,上午还去过认得路,他一个孩子就喜欢被当成大人看待,当下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完成嘱托。

    如此沐昂从原路返回,很快一个人偷偷溜出了王府后门,顺着来时的方向朝着远方走去。

    好半天后,沐昂总算是靠着两条腿走到了黑虎庙,整个一条街几乎全是乐户家,也就是俗称的暗娼。

    找着找着,沐昂一时尿急就跑到一家小花园里脱下裤子往水池里撒尿。谁知对面亭子里站着个十五六岁的罄头闺女,模样生的很漂亮,穿的也很齐整体面,也就是长大了开始留头的女孩子。

    女孩盯着正在小解中的沐昂,转头说道:“妈妈快来看,有个半大学子朝着我溺尿呢。”

    就见屋里出来位老妇人,指着沐昂说道:“好你个读书人,竟然光天化日朝着人家大闺女撒尿,你那管子长大了没?”

    沐昂羞得满脸通红,赶忙一哆嗦挤出最后几滴,匆忙提上裤子。不甘心的叫道:“老子尿你家是抬举了你们,大不了赏你几个钱。”

    “呦,是客人来了。”老妇人上前堆起笑脸,“小相公对着俺闺女撒了尿,这就叫有缘,快进屋去。”

    沐昂有些不好意思,神色显得很扭捏,还是那闺女摇摇摆摆的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连拉带推的进了屋。

    彼此坐在小木凳上,老妇人端过来一盘子西瓜和凉茶,闺女素手芊芊捻起一块瓜瓤递进沐昂的嘴里。

    沐昂虽然家中丫鬟成群,但还从未体验过男女之事,此刻被闺女依偎在怀里,在他眼里就好像天仙一样。

    似乎女孩对沐昂很感兴趣,旁敲侧击的问了半天,得知沐昂竟然还是处男,顿时兴趣大增。

    行院里的女人都深谙欲擒故纵之术,女孩吃完了茶马上起身,情深款款的道:“你来这儿是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来日方长。”

    沐昂不懂院子里的规矩,当下恋恋不舍的走了出来,分手时那闺女留给他一个灿烂笑容。

    这个笑容深深留在了沐昂心里,什么忠人之事受人之托全都给抛到了脑后,就想着赶紧返回王府,找徐灏咨询一下。

    等他累喘吁吁的紧走慢走,这边徐灏急的好似热锅蚂蚁,险些就要去报官了。一见到沐昂,徐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而沐昂笑嘻嘻的也不在乎。

    此时徐灏已经得知大哥的事,心里吃惊,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地吩咐护卫把徐汶抬到车里,在半路上把人给丢下了车。

    不提莫名其妙吃了大亏的徐汶,骂骂咧咧的找自己人去了。徐灏临走时看了眼巧笑嫣然的朱巧巧,暗道等她过了门,家里必定得上演一番龙虎斗。

    心里很同情徐汶,娶了这么个剽悍的媳妇,将来有苦头吃了。

    徐灏带着想着心事的沐昂径自去了沐家,因明日就要复试,徐灏把沐昂喊到身边,一起在屋子里复习功课。

    忽然沐昂抬起头来,问道:“哥哥,你去过花街嘛?”

    ps,没想到感冒了,咳嗽个不停,这一章写的不太好,一整天脑袋乱乱的,等病好了把更新补上。

第一百零二章 复试

    “哥哥,你去过花街嘛?”

    耳听沐昂的询问,徐灏抬头看了眼他,有心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确实不曾去过青楼,又怕被沐凝雪得知,因此摇头道:“没去过。”

    “哦。”沐昂显得很失望,既然徐灏对此一无所知,当即闭上了嘴。

    这小子有问题!本来徐灏不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起疑心,毛还没长齐呢能做什么?但是这年代不一样,乡下十三四岁成亲的孩子比比皆是,来年就有了身孕的小夫妻多了,因此沐昂问花街或许不单单只是出于好奇,加上今天沐昂失踪了半天,他担心遇到什么坏人勾引他。

    最重要的是沐昂乃凝雪的亲弟弟,徐灏一时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当下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书,把此事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周鹏等人都考完试被放出来,他们匆匆洗了澡一起返回乡下静候佳音。很难得的,朱元璋下旨把童生们的考场改到贡院,想要让年轻学子们提前感受下氛围。

    贡院里,徐灏和沐昂提着装着笔墨纸砚的小篮子,挑选了临近两个包间分别进去。即使包间已经洗涮干净,也有一股子难闻气味,墙壁上写满了历年举子们的留言。

    稍后发下试题,徐灏一看论语题乃“文不在嗞处”,孟子题乃“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徐灏笑了,当日周鹏和赵鹤松曾就此题目做过辩论,周鹏说过此种命题最好走走偏锋,另辟蹊径,方能显得与众不同。

    赵鹤松则说文不在嗞处不是说的孔夫子自信,而是夫子自疑,破题应该是“文值其变,圣人亦自疑也”。当下徐灏按照记忆把论语题给做了,一等巡视的考官大人过去后,探出身子把揉成一团的草纸扔到了隔壁。

    偌大考场没几个人监考,是以没人发觉。此时沐昂就那么傻坐着,他没背过这两道命题,干脆什么也不写,满脑子皆是那女孩的身影,不时一个人傻笑。忽然被飞来的纸团砸中了脑袋,拿起来一看大喜,先警觉的四下看了看,然后把草纸往桌案上一铺,低头书写起来。

    这边徐灏皱眉苦思,他觉得第二题非是叫齐王自行主政,而是叫他辅佐周天子的王政,留明堂还给天子。因此破道:“王政可辅,王迹正可存也。”写完了后又扔给了沐昂抄写。

    沐昂飞快抄完后,整个人显得坐立难安,头一牌就第一个交了卷子出去,低着头没有和家人汇合,而是打一侧溜之大吉。

    半个时辰后来到昨日溺尿的人家,就见两位轿夫在门前站着,还有人牵着马。沐昂为难起来,里面有外人,他不好意思直接进去,下意识的又绕到后门摸进了小花园里。

    那女孩正在窗下梳头,远远望见昨日的半大学子又来了,笑了笑起身走了出来。比起昨日在家时的一身旧衣稍显寒酸,今日换了一身新衣显得更加俊俏,穿着一件小生纱大襟褂子,下面一条月白夏罗裤套着白花膝裤,没穿外裙,脚上套着一双高低小小红鞋。

    女孩一身单薄衣衫显得极为动人,身子已经渐渐长开,酥胸饱满臀部挺翘,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好似随风摇摆的细柳。

    沐昂对着女孩傻笑,女孩却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伸手拉着他一起进屋来到了卧房。

    “你好生坐在床上,等着我梳头。”女孩不由分说的把沐昂按在床边,她坐在梳妆台前,抬手挽住自己的长发,对着铜镜用丝带慢慢绑好。

    沐昂四处打量了下,女孩的卧房很简单,一具大大的罗汉床,一张衣柜,一个梳妆台和一具竹制屏风外再无别物,随口问道:“你要出去吗?”

    女孩手上动作不停,点头道:“有杭州来的商人要我去陪夜,就在外面等着呢。”

    “哦。”沐昂别看人小,可也知道院子家的女儿做的是迎来送往的营生,如果是徐灏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而他则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丝毫不以为意。

    女孩对着铜镜问道:“你今儿个怎么来了?莫非是想我了?”

    沐昂往女孩靠近了些,嬉笑道:“想你就来了。对了,你知道我姓什么嘛?”

    女孩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

    沐昂得意的道:“可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做花四姐,是不是?”

    女孩失笑道:“你定是瞅见了后面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对不对?那是一位客人赠送的,上面写有我的名字。”

    沐昂老实的点点头,说道:“你猜我心里正想着什么?”

    花四姐抿嘴一笑:“我猜你待要欺心,又没那胆,是呀不是?”沐昂不言语了,只是嘿嘿嬉笑。

    一边说着话,花四姐一边把头发梳好,起身在盆里洗了手,用手巾擦了。就听外面有人问好了没?

    “快了,再等下。”

    花四姐高声应道,说完笑嘻嘻的走到沐昂身边,一下子把人给压在身下,小手径往沐昂的下半身摸去,把个昨日撒尿的小东西抓个正着。

    稍微动作那小东西顷刻间就胀大了几分,沐昂唬的动都不敢动,像只小羊般的任人鱼肉。而花四姐媚眼如丝,微微喘着气有些动情了,几下把自己的裤子给褪去,又把沐昂的裤子给扒了下来。

    谁知花四姐开门迎客还不到三个月,总共没睡过几个男人,虽不是院子里那些冲锋陷阵的名将,好歹也算是真刀真枪打过仗的。而沐昂则完完全全乃初上战场的新丁,那话被花四姐扶着刚刚进去半截,顿时一败涂地。

    打着哆嗦的沐昂吓得挣扎起身穿上裤子就要闪人,花四姐不紧不慢的用草纸擦拭大腿根处的污渍,大笑道:“哥儿,今日且饶了你,改日你壮壮胆再来。”

    说完跪在床上,捧着沐昂的脑袋亲了一个嘴,“我的小哥!你可是姐姐梳拢的,千万别忘了我。”

    沐昂重重点头,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作势就要递给花四姐。不想花四姐微笑摇头婉拒,给沐昂斟了两杯素酒,笑道:“院子规矩初次不能收你的钱,等下次再说吧。”

    等一脸春风的沐昂回到贡院时,徐灏刚刚交完卷子出来,问他去了哪里?沐昂撒谎说在附近随便逛了逛。

    徐灏盯着沐昂看了一会儿,说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出城回家去。”

    沐昂正食髓知味呢,哪会舍得回乡下?摇头道:“好不容易考完试,我想留在京城玩些日子,哥哥你自己回去吧。”

    徐灏略作沉吟,说道:“那好,我先送你回家。”

    等把沐昂送回府上后,徐灏暗中留下两位护卫监视前门后门,他骑马出城赶到沐家别院。

    周鹏等人都很兴奋,似乎都有把握被录取,徐灏很开心,说笑一会儿告辞而出来到内宅。

    见了沐夫人,把沐昂要留在京城的事说了一下,提出过几日家里兄长就要成亲了,得把姐妹们接回家去。

    沐夫人非常不舍,又没有法子,只得让丫鬟们帮着收拾一下,用沐家最好的几架马车把徐家姐妹送回了家。

    临走时,沐凝雪罕见的对徐灏说了一句路上珍重。徐灏反应极快,回道闲暇时去我家作客。

    回到自家,徐灏故意去瞧徐汶的热闹,一进院子隔着老远,就传出大太太王氏的声音。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挨了打?还被捆了一宿?你还满不在乎,你知不知道险些就丧了命。你和老娘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就是和朋友在城里吃酒,谁知就遇上了强人。”

    徐灏心里暗笑,转身就要走人,不想传出来徐济慢条斯理的声音。“我知道他最近迷上了妓女,肯定惹怒了某些争风吃醋的豪门公子,特意出手教训于他。”

    马上传出徐汶的咆哮:“徐济你给我闭嘴,家里轮不到你说话。”

    王氏一向最宠爱长子,眼见儿子怒了,忙说道:“济儿你先出去。徐汶你也给老娘安生点,你知不知道过几天就要大婚了?竟然还敢和下贱妓女一处吃酒,混账东西。哎呦这一身的伤口,洞房时可怎么办啊!”

    “明知几天后就要成亲,却还是跑去寻欢作乐,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娘你在一味护着他,不严厉管教的话,等着郡主嫁过来后,等着瞧。”

    冷冷说完的徐济打屋里走出来,一眼瞧见院子里的徐灏,苦笑道:“你都听见了?别给说出去,不然就麻烦了。”

    徐灏点点头,说道:“我时常和未来嫂子见面,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觉得她会施展种种手段,保管会把大哥给管教的服服帖帖。”

    徐济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随即笑道:“希望如此。对了,你考的如何?”

    徐灏很有信心的道:“考得不错,二哥你呢?”

    “彼此彼此。”徐济抬脚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无非是个秀才而已,接下来的举人才不好考,又得辛苦熬上三年了。”

    徐灏笑了笑,没有必要的话,他今后肯定不会继续考下去了。一个童生的身份已经证明他读书小有所成,算是大明朝的知识分子。

    随着他们兄弟俩都考完了试,徐家开始为了徐汶的婚事而紧锣密鼓的忙碌起来。因徐家的身份,徐汶不必和那些出身平民的驸马一样,成亲后要入住郡主府。

    徐灏不时被差遣到京城秦王府,就婚事的程序进行沟通,又去了几次宗人府,面见官员询问一些细节。

    偶然间听官员说朝廷要为燕王家的两位郡主挑选驸马,圣上的意思是从寻常百姓家选择。徐灏大惊,赶忙去了燕王府知会朱高炽。

第一百零三章 萧氏的野望

    如今徐灏已经很了解燕王府的家族人口等事,对于其他王府却依然稀里糊涂。因为事不关己,自然没什么兴趣去打听人家王府内的家事。再说瞎打听的话,问题是很严重滴。

    大姑姑燕王妃夫妻恩爱肚皮也格外争气,前后共生下三子四女,使得正妻的地位不可动摇。

    以前徐灏身为男人,天xìng不爱询问那些家族里的人际关系,直到最近方才知道朱高炽上头还有位亲姐姐。据传那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姐几乎和燕王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俩的xìng子如出一辙,小小年纪就谨守着本分,从不轻易走出燕王府半步。

    她比朱高炽大上了一岁,却一次没来过京城,因此没几个徐家人见过她本人,不怪以前家里人都当这几位表姐妹不存在似的,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这么保守的女子,使得徐灏对这位表姐一点兴趣都没了,太古板。

    大表姐被册封为永安郡主芳名叫做朱智chūn,下面三个嫡亲妹妹分别是永平郡主朱智和,安成郡主朱智景以及咸宁郡主朱智明,末尾的四个字正好连成一句成语,chūn和景明。

    有母亲和大姐作为表率,可以想见燕王家其他三位郡主们一个个都什么xìng情了?堪称个个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三好郡主。老太君倒是一直希望娶一个回家来,为此也说了几次。奈何燕王朱棣手握重兵权力太大,上面还有个最爱替儿女们cāo闲心的帝王父亲,朱棣夫妻俩于自己儿女婚事上头竟是半点都做不得主,老太君渐渐也就死心了。

    而朱棣目前最年幼的小女儿常宁郡主的生母据说另有其人,每当有人提到最年幼的妹妹时,朱高煦都是一脸的不屑,徐灏凭此推断的,

    后来又隐约听说常宁郡主出生没几年,那生母就离奇病死了,这令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以朱棣的尿xìng和对妻子的一往情深,不难猜测那可怜女人是怎么死的。

    朱棣的生母是谁一直是个谜,即使徐灏穿越一年多了,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宫里的人似乎都对此忌讳如深,要么就称燕王殿下乃嫡母所生,也就是故世的马皇后亲生的,要么就一问三不知。而朱棣身为朱元璋最器重的儿子,似乎朱元璋也默认四儿子的嫡子身份。

    而徐灏也没糊涂到去打听这些隐秘事,朱棣是谁生的关他什么事?难道还要写一本大明皇族身世揭秘神马的吗?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就让后世的历史学家们继续胡乱揣测吧,还能借此演绎出无数版本的野史传奇,多骗些稿费出来。

    朱高炽对于姐姐妹妹的亲事表现的很淡定,并不怎么在意,笑说圣上亲自挑选的驸马肯定文武双全,人品什么的更是肯定没话说,咱们就等着喜讯传来吧。

    这种淡漠的态度令徐灏感到有些失望,心说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亲妹妹,作为兄弟竟然漠不关心,令人心寒!不过随即又释然了,这天下除了自己爱瞎cāo心外,谁家不是听任父母做主?朱高炽除了保持乐观之外,又能做什么?

    朱高炽太了解徐灏最关心亲人的臭毛病,要不是就因为他优柔寡断没事找事,何至于青莲迟迟未能嫁给自己?当下笑说比起你大哥徐汶来,新选的驸马人选可就要苦多了,得先到北平燕王府做几年的仪宾,累积一定的功绩方能恩准成亲,这几年苦苦熬着吧,任何女人皆只能看不能碰。

    徐灏却不同意他的观点,说我大哥娶的是庶出郡主,因此没那么多的讲究。再说如今看似挺美好,岂不知那未来嫂子就是个醋坛子。反而你家那几位郡主被自小教育的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将来一准主动替夫婿张罗小妾。不过到底是俺家的嫂子比较幸福,起码能想方设法的独占丈夫,至于你家的姐姐妹妹,则只能把心里的苦楚默默的咽到肚子里喽。

    朱高炽对此哈哈一笑,笑言你堂堂一个爷们cāo心女人家的心事作甚?女人就是女人,做好养育后代的责任足矣,由不得她们逾越礼法,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不幸福?真是多管闲事。

    徐灏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就和你一个王二代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你口口声声说多么的喜欢我大姐,实则本质上就是一大**,就和你爹你爷爷一样,一边深爱着一个女人,一边也不妨碍阅尽天下美人。

    鄙视人家的徐灏当下拂袖而去,却忘了他本质上和朱高炽又有何不同?

    如今天下万千学子都在苦苦期盼着张榜那一刻的到来,可谓是人人望眼yù穿,徐灏和沐昂大概是其中最漠不关心的人了。

    尽管徐灏越来越不喜徐汶的为人,却还是尽心尽力的为其打理一切。徐庆堂一样很关心侄儿的亲事,事事皆要亲自做主,为此父子俩整rì里忙的足不沾地,内宅所有女眷也忙个不停,成亲时要用到的喜庆之物,但凡能够自家亲手做出来,任是一件也不假手于外人。

    反观徐汶的亲爹徐耀祖自从被革职之后,又大病一场,整个人从此变得一蹶不振,只顾着和小妾美婢躲在小院里rì夜饮酒作乐,对于儿子的大婚漠不关心。

    老二徐济同样不关心亲哥哥的婚事,借口会文访友每rì一早出门,很晚才回到家里。至于徐汶本人,以前什么都不过问,心安理得的让家里替他cāo心,如今躲在屋里养伤,足不出户。

    为此老太君动辄发火,大骂要不是有徐灏父子在,这婚事还办不办了?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父子三人,总之长房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还有那没良心的徐淞,连兄长的婚事都不打算回来帮衬,干脆今后也别回来了。

    夜晚,萧氏也忍不住对着丈夫发火:“灏儿心眼实诚做个傻瓜也就罢了,竟连你也跟着做了傻子。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你又cāo的哪门子心?难道我们一家子都是长房的奴仆不成?我非得被你们这对傻父子气死了不可。”

    徐庆堂赶忙替妻子揉捏肩膀,赔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大哥rì渐消沉先不说,就是没事时他还不是一样不理会家里的琐事?我不cāo心谁来cāo心,灏儿是我的儿子,他爹忙里忙外的,他又岂能袖手旁观?你儿子如此懂事,你应该开心才是。”

    萧氏明知丈夫说的不错,但就是心里委屈不甘心,扭着头任由丈夫好生劝慰,自己则越想越生气,眼眶都气红了。反复心说凭什么长房把持着家中大权,说一不二。而自家就得一边看人家的眼sè过活,一边下作的劳心劳力?

    以前儿女们还小,丈夫又xìng子闲散,萧氏没心情没jīng力去关心旁的。如今就不同了,随着丈夫开始把自己的产业经营的风生水起,即使全家搬出去单过也足以衣食无忧,而宝贝儿子又时常带给她莫大的惊喜,既然丈夫和儿子都这么争气,别说萧氏本就不甘于屈居人下,就算任何一位女人,都必定会不甘心自家一味的默默付出,却什么回报都得不到的结果。

    萧氏没想着分家另过,起码老爷子和老太太在世时想都不敢想,而真正的名门望族不到迫不得已时就绝不会分家,除非是一家独大或者家中哪位子弟强势崛起,不得不分开来过。不然即使儿孙们一代一代的沦为边缘化,rì渐成为不受家族重视的旁系子弟,起码靠着家族能够保证三餐之温饱,可以上族学参加科举改变命运。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家中大权不定鹿死谁手呢!萧氏琢磨着儿子如今在老太太眼里很有地位,即使暂时还无法和最受宠爱的老大老四相比,可早晚会有一天,老太太能体会出儿子的种种好处来,到了那时,下面人自然会晓得该投靠谁人。

    等有了老太太撑腰,自己就顺势把管家大权夺过来,以大嫂的糊涂xìng子,此事并不难办。一旦手中有了权加上儿子将来有了大出息,不难让二房和长房从此分庭抗礼,时rì久了,大哥大嫂甚至是两位侄子难道还能和自家争锋?哼,别做美梦了,即使你们先天占着名分,我也要让我的孙子们一出生就不比人差。

    萧氏面带冷笑,心说倒是应该提防弟妹了,老三一旦官越做越大,家中大权就可能落到她的手里。对了,我得暗中找找帮手了,灏儿和郡主关系不错,倒是可以借此把她拉拢过来,联手一起对抗弟妹。

    不提萧氏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园子里累了一天的徐灏坐在姐妹身边,很是头疼。

    原来萧雨诗一回来就莫名其妙的提出要回家去,这让众人很是错愕,徐青莲和徐红叶反复询问缘由,萧雨诗只是低着头不开口。

    徐灏被拉了过来,他自然也不知自从沐凝雪和红叶间的悄悄话被萧雨诗无意间听到后,多rì来的一丝期盼没了,心灰意冷之余,哪里好意思没名没分的继续留在徐家?

    萧雨诗的xìng子外柔内刚,昔rì被继母百般虐待,始终硬撑着不开口求人,要不是无意中被徐灏发现受了伤的手,恐怕依然会默默忍受直到嫁人的那一刻。

    可是萧雨诗是为人坚强有主见,问题是你面对的徐灏那是啥人?既然你不说出来原因,就不放你走人,不服你也得认了。

    当下徐灏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行,此事往后不用再商议了,我是你表哥,你亲爹亲妈都不在了,所以你什么事都得听我的,行了就这么着吧。”

    留下一脸震惊一脸无奈又非常委屈的萧雨诗,心里忽然升起一丝甜蜜和一丝愤怒,总之一时间搅得心乱如麻,而徐灏则潇潇洒洒的走人了。

    PS:吃了药养了一天感觉好多了,赶紧把昨天的一章给补上,凌晨应该会上传新的一章,请求大家给推荐票。

    ;

第一百零四章 郡主下嫁

    正当徐灏忙着跑前跑后时,很快护卫传来了确切消息,沐昂竟然真勾搭上了jì女,即使并不歧视乐户人家,可是你沐昂才多大?就跑去玩女人?真是岂有此理。

    好在那位叫什么花四姐的jì女最近被商人包养了,一连多rì不在家中。闹得沐昂为此rìrì抓心挠肝,一天几次跑到人家家里询问花四姐什么时候归家,也不知被老鸨子趁机讹了多少银子去。

    徐灏暂时没时间处理此事,马上吩咐护卫带着一百两银子,继续把花四姐包上一个月,随便找个地方安置,先让沐昂冷静冷静再说。

    “花四姐,怎么这名字听起来那么耳熟。”徐灏喃喃自语,说完后径自去做事了,如果徐汶在他身边,恐怕就会得意的告诉他,那位花四姐的姐姐花三姐乃是哥哥的相好,而花四姐的初夜就是劳哥哥我辛苦了整整一宿。

    今天徐灏又奉命跑到秦王府,询问秦王本人会不会及时进京,朱尚炳告知父王来信说封地有事发生,不会赶来了,有他代替父王即可。徐灏出来后又去了宗人府,询问大婚时来自皇族的宾客多不多?需要注意些什么。

    官员告知皇族的亲事不同于民间百姓,圣上担心婚事会使得亲家们不堪重负,是以不许皇族去婆家,因此你家无需准备什么,顺其自然就可。

    徐灏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嘛?都这节骨眼的才说出来,为何不早说?要不然会节省多少银子?明显朱元璋还是希望风风光光的嫁孙女,而俺家看样子又不缺钱,不使劲折腾又折腾谁去?

    去你姥姥的,干脆老子也不仔细问了,反正到时万一有个什么不妥,我就说那都是出自圣上的意思,顺其自然嘛!

    徐灏气呼呼的走出宗人府,rì头炎热整整一上午都在赶路,使得他早已是浑身大汗淋漓,伸手接过李秋递过来的葫芦,仰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

    李秋趁机笑道:“刚刚收到喜讯,京畿附近的红榜吊牌已经下来了。不单单少爷和沐家公子俱都榜上有名,二少爷也顺利中了秀才。其中沐家少爷还高中第六名,而少爷您则是第五十四名。”

    徐灏听了后很开心,能取得五十四名的佳绩,也不枉自己一年来的辛苦。事实上如果没有周鹏等良师益友的大力帮助,恐怕连五百四十名都考不上。

    赶忙追问周鹏等人的成绩,没想到竟然全都心想事成,五个人皆中了举人,连冯全也考中了秀才,徐灏直呼不可思议,未免太幸运了。

    谁知无意中被宗人府的某位官员听见了,淡淡的问道:“是很幸运,那本官问你,你那几位朋友籍贯都在何处?”

    徐灏不明白其意,说道:“好像除了一位朋友之外,其他人都是家住北方。”

    官员顿时轻笑道:“那你可高兴的太早,你就等着下次科举,看看是否依然这么幸运吧。”

    徐灏追问道:“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清楚些。”

    官员说道:“有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秘密,不会自己去打听?”说完径自去了。

    徐灏有些迷惑不解,盘算着找哪个明白人问问,思来想去也不知该找谁好,想要去六部打听下吧,又怕惹出什么麻烦来。

    好在还有三年的时间,足够自己慢慢打听了,带着这个疑问,徐灏动身赶回家。

    当晚陆陆续续开始有亲戚进家来,甚至还有些远亲打老家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一并送来了各式礼物,闹得家里的库房不够用了,还得临时腾出来几间房。好在徐家为此提前有充足准备,虽然亲戚很多,好一番忙碌折腾下来,基本都安排好了住处。

    府上和定远侯王家皆由嫡长孙亲自过来送上一份厚礼,燕王府这边也由朱高炽登门送来三千两银子。黄鼠狼拜年纯是不安好心,看着朱高炽笑眯眯堂而皇之的被迎进园子里,和大姐并肩而站,徐灏就一肚子的邪火。

    一大早,徐家所有直系旁系的同辈子弟皆一身礼服,聚集一堂。集体于祠堂拜过祖宗后,燃放了一通鞭炮,然后一起簇拥着一身大红新郎服的徐汶,好似猴子一样的任人观看,骑上戴着大红绢花的纯白良驹,带着八人抬的龙凤花轿,前方锣鼓齐鸣,后方吹拉弹唱,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动身赶往京城。

    远近村子里的人们都跑来看热闹,身为最大功臣的徐灏反而呆在家里,对于整个细节流程皆了如指掌的他,压根就不想跟着过去。

    徐灏根据自家身在乡下的特点,特意于大门外搭建好了十几座花棚,聘请几十位厨娘热火朝天的烹煮菜肴,外面足足摆了三百桌酒席,供四邻八乡的百姓全家过来吃流水席,打算要持续整整三天才算完事。

    所有花费都是他自掏腰包,一共也花不上两千两银子,这几天他经人中介以一万五千两的高价又卖出了一间店铺,sāo包的很。

    老太君和太太王氏对此皆无话可说,毕竟此乃一桩好事,而徐灏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乡亲们同乐。

    家里同样摆上了二百桌酒席,供亲朋好友之用,这笔钱徐灏原本也打算一并出了,却被萧氏给喝止了。

    不想他一时心血来cháo的举动很快传进了宫里,七拐八绕的结果,就被朱元璋无意中知道了,由此还引出一件事来,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徐灏笑眯眯的看着村里人拖家带口的过来,人人偷偷带着锅碗瓢盆等物,估计是打算吃完后把剩下的肉菜给拿回家去。

    有鉴于此,他对着二管家李老爹吩咐道:“有多少口猪羊就宰多少口,不够再去想办法,反正要让乡亲们吃好喝好,想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管够。”

    李老爹觉得肉疼,心说灏哥儿你就是一败家子,面上却笑着说知道了。回头就对下面人发出指示,除了事先定好的十八碗大菜之外,只许再添加两道肉菜,如果有那闲汉泼皮喊着吃不饱,就让他明天再来,不行就后来继续,我就不信撑不死他。

    徐灏对此一无所知,看着蜂拥而来,兴高采烈的人群,很是有种满足感,心说这才叫做过红红火火rì子。

    忽然就见李秋打里面跑出来,兴奋的叫道:“少爷,少爷,沐家夫人带着两位姑娘前来贺喜,人已经从后门引进内宅,此刻应该见到老太君了。”

    “真的?”徐灏大喜过望,人却稳重的没有动弹,他觉得这要是匆匆忙忙跑进去的话,不说会惹得亲戚们笑话,连带着使凝雪也下不来台。

    故此徐灏马上皱起眉头,道貌岸然的道:“别叫唤了,人家能来那是好事,是出于对咱家的尊重,来者是客,非得吵吵的人尽皆知嘛?没个礼数。”

    “行,我不说了。”李秋朝着徐灏做了个鬼脸,心说少爷你就装吧,谁人不知你那点小心思?可真够虚伪的。

    当亲身面对热热闹闹,喜庆非常的此情此景,徐灏不由得浮想联翩,心想什么时候能和凝雪一起经营个温馨小家,那该有多好?甚至想着把属于自己的小村庄经营的富足而文明。

    可是一想到二百年后乃至近代的百年浩劫,又让徐灏变得索然无味,看来还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还是得寻找机会做些什么事,哪怕最终徒劳无功,起码自己已经尽力了。

    他一边瞎琢磨,一边等待着,宴席得等到拜完天地后才能开始,此刻不过是摆上了一些点心糖果之类。尽管如此,那炉火上飘来的浓郁肉香味足以使人垂涎yù滴。

    徐灏懒得去猜测进京的队伍会见到什么隆重场面,秦王府他都去烦了。不外乎是挨个拜见一大群的皇族以及皇族亲戚们,那娘家只定要给婆家人一个下马威,徐汶等人一定像个龟孙子似的逢人就拜,不跪都不行跪少了更不行,这还不算完,还得遭遇一系列的刁难。

    而朱元璋在三令五申,也挡不住自家人都跑去凑热闹,但总算是这些朱家人自持身份不会随之而来,要不然就有的头疼了。

    而且徐汶这一趟注定了是走一走形式,身份所限是不可能亲自把郡主用花轿抬回来的,那叫做迎娶媳妇。而人家朱巧巧是下嫁给你徐汶,自有皇族的一套礼仪规矩。

    就算如此,徐汶也可以知足了,比他还可怜的驸马比比皆是,不怪乎古时稍有才华的人就不想当驸马,委实太伤男人的自尊了。

    徐灏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好半天,终于打京城传来消息,徐汶等人总算是挨过了层层刁难和戏弄,双手奉献出无数红包之后,连郡主的人都没见到,就被原班人马打道回府了。

    此时内宅里,府上徐达的续弦夫人和沐夫人并肩坐在左右,中间坐着jīng神奕奕,一身大红吉服的老太君,身边站在伺候的大太太王氏,一样的jīng神抖擞,全身上下插满了珠宝首饰,整个人红艳艳的盛装打扮,笑容满面的和满满一屋子的女眷说话。

    因亲戚朋友家的女眷实在太多,而且身份参差不齐,从沐夫人这样的超品夫人乃至官太太到乡下村姑都有,即使老太君不讲究这个,还是把宾客分流了一些出去,由另两位儿媳妇各陪着相熟的亲戚们吃茶叙话。

    年轻小姐们则都被请到了园子里,八月份天气炎热,景致最佳,也不必呆在屋里,大可zì yóu自在的在花园里散步玩耍,而且园子有专人看守,不用担心因今rì人多混乱撞到什么陌生男人。

    至于朱高炽这样的野男人,嗯,估计所有女眷都巴不得再多来几个呢,哪怕把自家闺女给强上了,那也是祖上烧了高香,开心还来不及。

    当时朱高炽过来时,徐灏忍不住鄙夷道:“哎呦,您这是过来当婆家人?稀奇。”

    朱高炽估计是和徐灏厮混太久,也学了不少新鲜词汇,很风sāo的回道:“没法子,那边娘家人不要太多,总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

第一百零五章 凝雪

    园子里,沐凝雪和芷烟主仆二人漫步于游廊小桥,兴致盎然,青霜被红叶拉着去打秋千了,不在身边。

    起初打天香阁出来,处处皆有女孩们在观赏风景,她俩选了相对人少的地方一路行来,远远瞧见一大片的紫竹林,特意过来参观。

    “芷烟,你在这等我会儿,我想自己过去走走。”沐凝雪留芷烟等在竹林外,独自一个走了进去。

    沐凝雪听说过徐灏住在竹林里,是以忍不住一时好奇,她有种很奇妙又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某人的世界里,令人不自觉的有些雀跃而又觉得倍感难堪,就好似承认了什么一样。

    清风吹拂竹子瑟瑟,等走近了那掩映在葱郁竹林中的清静小院前,沐凝雪悄然驻足门前,默默看了一会儿。

    他倒是会选地方,此处景sè极佳适合修身养xìng,以竹喻人,可称君子也。沐凝雪心里先赞了一句,随后却暗道幽静归幽静,却多少有种荒凉之感,给人以主人离群索居的孤寂,而印象中他乃是非常喜欢热闹的,为何偏偏选择这里独居?令人疑惑不解。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年纪轻轻的,不去选择花红柳绿的堂皇宅院,而是像个世外高人一样选择僻静竹林中?忽然莫名的心里竟有些微微痛楚传来,当下沐凝雪蹙着眉转身返回,芷烟见自家小姐沉思不语,识趣的遥遥跟在后面,而沐凝雪则一路上都在思索着某人的xìng子。

    莫非他真的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上辈子是我伤害了他?不然又怎么解释眼下情形?难道他说的皆出自真心,还是仅仅出自天xìng喜欢竹子?

    “王家姐姐,前些rì子还听人提起过,你要和徐家三少爷订亲了,怎么后来就没了下文?”

    正低着头走路思索难题的沐凝雪闻言一怔,暗道三少爷不就是他嘛?抬头一瞧,就见不远处一株茂盛古树下,几位姑娘在松软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就听其中一位穿着绯红chūn衫的姑娘说道:“谣言而已。”

    另一位穿着墨绿湘裙的姑娘笑道:“姐姐别想蒙混过关,我知你来这里住上了一段时rì,据说就住在了这花园里呢,而这花园里好像只有人家三少爷一个男人呦。花前月下,此中深意还用说吗?”

    “那又如何?”王家姑娘神sè淡淡的,“长辈确实是有此意,可是我不喜欢什么三少爷,因此后来长辈们就不过问了。”

    几位姑娘顿时都来了兴趣,有人问到:“是不是那人长得丑陋?或是举止粗俗,要不就是不学无术之辈?今rì远远瞧见新郎官,真真一表人才,那书上形容的玉树临风,大概就是这般风姿潇洒。”

    王家姑娘正是嫡出二小姐王玄清,一想起住在徐家的那段rì子,几乎和那位三少爷总共没见过几面,每次见面又都是好多人同在一起,既然对方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意思,她自然也不会下作的去主动留情于人。

    当然,最初见到他本人时还是有些好感的,他身上有种令人觉得亲切的特质,很容易放下戒备心理。却也很快随着那句童谣而彻底改变了印象。倒是时至今rì,活着的闺中姐妹聚在一起说起大劫时,方后知后觉的感觉他当时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但大概也是出于自家长辈的暗中授意。

    王玄清摒除掉渐渐埋葬了的那一丝情愫,很中肯的摇头道:“模样倒是不差,举止也挺斯文,好像文武皆有些涉猎,他是那种相处之后给人以轻松自在的xìng子,不装腔作势说话爽快风趣,这里每个人都喜欢和他在一起玩耍。可惜才干比不得他两位一文一武的兄弟。”

    远处的沐凝雪顿时会心一笑,心说这位姑娘的评语倒是一针见血,观她的评论,足以证明与他没有什么私情,莫名的松了口气。

    此时墨绿湘裙姑娘说道:“那也颇为难得了,今rì观徐家的气派,竟是不比京城各家来的稍差,现如今除了魏国公老爷子健在外,我朝还有几位开国功勋?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公子姐姐都看不上,真不知你的意中人会是谁?”

    王玄清一愣,激起了傲气,冷道:“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岂不知婚姻大事得由长辈做主?我可不屑于和一个惦记着其他女人的公子有任何瓜葛,这人家世优越xìng子随和又如何?不过一纨绔公子。”

    几位女孩皆惊讶的面面相觑,她们身份都比不上贵为侯府千金的王玄清,容貌才华更是拍马难及,这个圈子里一向以王家姐妹马首是瞻。别说徐家只是支系,就算许配给本家少爷也堪称门当户对了,谁知这位什么三少爷还尤不知足,背地里跑去勾搭别的女子。

    墨绿湘裙姑娘同仇敌忾的骂道:“果然是个纨绔公子,姐姐你都住到他家里来了,竟然还惦记着外面那不三不四的女人?八成是一边忙着奉承姐姐,一边暗地里又去勾三搭四,真是无耻之徒。”

    另有女孩庆幸的道:“得亏了姐姐明察秋毫,不然一不小心同意了亲事,那岂不是要遗憾终身?何况以姐姐的花容月貌,那无耻之徒竟然还不满足,实在是贪得无厌。若是我,一定一辈子只深爱着姐姐一个人。”

    这话一出,几个女孩都娇笑起来,王玄清心里非常受用,心说徐灏啊徐灏,是你自己有眼无珠,将来可别后悔。

    远处的沐凝雪至此忍无可忍,缓缓走上前去,立时有女孩震惊站起身来,磕磕巴巴的道:‘你,你是沐郡主?“

    “沐郡主?”其他姑娘都大为惊奇,赶忙随着站起来见礼。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沐凝雪在闺阁圈子里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

    尤其是沐凝雪的容貌足以匹配她的名声,即使是一向自持美貌的王玄清见了都不由得大为惊艳,知晓自己的美貌和人家无法匹敌,暗道难怪那么多人争相追求她,果然名不虚传。

    沐凝雪停下莲步,正对着王玄清,轻声道:“我就是那位被惦记的女子。而我与徐家公子之间发乎情止乎礼,清清白白天地可鉴。徐家公子非是什么无耻之徒,正相反,如果他也留情于你的话,那才算做朝三暮四,不对吗?所以我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给自己留些口德,众口铄金,好好一个人就这么被你们说成了花花公子。”

    王玄清心中震惊,不可置信的道:“他喜欢的竟然是你沐郡主?怎么可能?”

    沐凝雪嫣然一笑:“为什么不可以?我不过一蒲柳之姿,寻常女儿,有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男儿心里记着我,那可是凝雪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与此同时,被佳人在外人面前赞扬有情有义的某人,悠闲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都是村子里的邻居,互相大声谈笑之外,徐灏一边暗自偷笑,一边看着打京城回来的队伍。

    好似被烈rì暴晒过的蔫茄子,一身繁琐礼服的徐汶等人早已是热的满身大汗,一路蔫头耷脑的返回来,有那身体虚弱之人险些晕了过去,勉强被下人搀扶支撑着平安到家。

    问题是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休息,连被汗水浸透的衣裳都不能换。随之而来的太监马上示意他们到门前排队站好,好在瞧见几个年轻人已经又热又累的摇摇yù坠,心一软把他们放进了花棚下借以避暑。

    而坐着瞧热闹的徐灏谨记着皇帝那句‘顺其自然’,根本不把太监和所谓的皇族威仪放在眼里,顶大天不过是一位郡主下嫁,即使是公主又如何?谁也没规定你见了皇族就得规规矩矩的行礼磕头,反而除了帝王本人之外,很多奴xìng都是莫名其妙约定成俗的。

    对于给朱元璋磕头徐灏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因为人家把元朝给灭了,跪的心服口服。对于给朱棣下跪也没什么,因为永乐大帝毕生北伐,武功盖世值得钦佩;给徐达下跪还是没什么,那是真正的民族英雄,就和许许多多的先贤英烈一样,作为崇拜祖先为信仰寄托的汉人后代来说,三跪九叩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

    但是对于神马王公大臣,公主郡主甚至是朱高炽等人,徐灏就不乐意了,有的人愿意跪舔,可是咱不愿意。

    往下的事情发展多少令徐灏觉得恶心又很是感慨,那边郡主还没有任何动静呢,大伯徐耀祖就带着清晨匆匆返回家的三叔徐增福和一群同族兄弟,神sè肃穆的排成两行鱼贯而出。

    根本不用人家太监有所指使,就那么自动站在道路中间,任由炎炎烈rì肆无忌惮的照晒,一群人连个咳嗽声都不闻,静静的恭候郡主大驾光临。

    这就是刚刚说的跪舔了,仅仅是为了功名利禄和对于皇权愚昧的顶礼膜拜,连身为长辈的脸面都不在乎了,看那一个个虔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等着迎接圣驾呢,徐灏看得直摇头,来了一句:“荒唐。”

    反观百姓则坐着言笑无忌,在他们心里压根没有对于皇族的太多敬畏,因为太遥远够不着。如果此时徐耀祖或者里长一声吆喝,保证大多数人都得跟着跪下。

    总算是便宜老爸没有在人群里陪着罚站,这让徐灏心里好过了不少,也让他第一次扪心自问,这样利益熏心的家族值得自己去守护嘛?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5/ 第一时间欣赏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作者:宁小钗所写的《平凡的明穿日子》为转载作品,平凡的明穿日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平凡的明穿日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平凡的明穿日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平凡的明穿日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