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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章 大势所趋

    校园里,徐灏戴了一副宽边眼镜,今日要上一堂公开课,他准备给学生们讲讲世界历史,比如四大文明古国之类。

    他对云南大学寄予的期望很大,希望学生们能够冲击程朱理学,不可否认儒家理学对中国的巨大意义,但同时也有着巨大的负面影响,读书人早已把程朱理学视为猎取功名的敲门砖,无数读书人死抱着一字一义的说教,致使理学的发展越来越脱离实际,成为于事无补的空言,成为束缚中国发展的教条,成为“以理杀人”的工具。

    与其在朝堂上进行终将徒劳无功的改革,徐灏将大部分的心血放在了教育上,希望文艺复兴和春秋时期的百花齐放,能够再一次出现在华夏大地上。

    途经北院的时候,遇到了李取中,正在到处寻找童笑贤。

    李取中问了好,说道:“迎新会那天小童得了一笔奖学金,弟子不放心他自己带着,笑贤为人太过疏懒,不注意小节。”

    徐灏含笑点头,问道:“附近的银号怎么样?来往汇出的银票没出现差错吧?”

    “挺好的,就是很多同学还不习惯,不过家远托人不方便,越来越多的同学去银号了。”李取中说道。

    “那就好。”徐灏暗道还是缺乏人才,很多学生也看不上在银号工作,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能建立初级完善的金融业。

    果然童笑贤蹲在草地上和兔子玩耍,手里拿着一本教科书,李取中喊道:“小童,请客吧,金先生给你钱了。”

    “哎呦!你怎么知道的?徐先生好!”童笑贤赶忙爬了起来。

    徐灏点点头,李取中说道:“冯新说的。”

    “冯新?”童笑贤很奇怪,“他怎么知道?”

    “老李告诉他的。”

    “妈呀!我好几天没看见老李了。”

    “昨天吃晚饭时,周云说的。”

    “我不信。周云怎么知道的?”

    “是你自己告诉的,谁让你当时喊来着,现在差不多熟人都知道啦。”

    “取中。”童笑贤悲哀的道:“我还想着守一次秘密,这回又完了。”

    李取中取笑道:“你的事天生就秘密不了,金先生把钱递给你时,你那么一嚷,沈家姐妹立刻猜到了**分,拿话一试探,偏偏你的口袋是漏的,你说你。”

    徐灏打量着个性开朗的童笑贤。一身不知穿了多久的旧校服,脏兮兮的,整个人显得很邋遢,家世似乎并不好,但是他爽朗的气质令人非常舒服。

    童笑贤一听,下意识的往口袋上一摸,钱不见了!他顿时慌了。

    李取中也紧张了起来,说道:“你赶紧各处找一找呀,丢不了。准是顺手放在什么地方又忘记了。

    “我没放在别处,一直在身上。”童笑贤急得六神无主。

    徐灏见状说道:“你右边口袋里的是什么?鼓鼓的。”

    童笑贤伸手一摸,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我想起来了。昨天沈葭给我缝好了两边的口袋,我把钱放在了漏了一年的右边,一时给忘了。”

    “你这人啊!”见怪不怪的李取中无语摇头,指着他脚上不成模样的鞋子以及一双灰色袜子。问道:“你哪来的袜子?”

    童笑贤得意的道:“早上翻出来的,左脚的破了,右脚没破。”

    “你那鞋也得换双新的了。脏破的不成样子。”李取中转而对徐灏解释,“当时金先生给了他钱,一嚷被在场的何仙姑听见了,然后她青梅竹马的宋杰去找她,二人是无话不谈的。宋杰得知后,晚上对同寝室的周云说晚上不吃饭了,顺嘴说老童有钱了,周云听着好玩,吃饭时又告诉了老李。

    老李约好了冯新和我一块去泡茶,我去晚了,老李已经走了,冯新一个人在茶馆看书,我们两个喝完茶走时,冯新叫我付钱,他口袋里剩的一点钱要留着今天吃早点用。

    我给了钱出来,他说若小童在场就好了。我问怎么回事?他说小童得了金先生给的奖学金,又告诉我这么一大串。”

    徐灏失笑不已,简直与后世的大学生一模一样。

    李取中继续说道:“回来,伍宝笙看见我,对我说金先生关照你,说你用钱太没算计,怕你放假时钱用的快,故意拖到开学时才给你,又晓得你爱请客,担心被大家伙敲竹杠,所以使了个障眼法,偏偏你一下子给弄穿了,金先生嘱咐伍宝笙交代我,叫我替你管着钱,怎么样?老法子?”

    原来童笑贤的钱一向是放在李取中那里,李取中管着他用钱,银号的功能还不完善,而童笑贤的事永远没有个准数,说不定什么时候用,银号关门早,总是来不及过去。

    李取中总能提前替他想好,按时给他钱,他自己常常奇怪的说:“取中怎么比婆娘还细心?”

    徐灏注视着这一对好基友,感觉非常的舒服。就见童笑贤把钱都交给了李取中,李取中一看,一文不少,又数出一部分给了他,“下午伍宝笙要去买东西,到时候请她帮你挑一双鞋,这双破得不值得再补了。”

    “哎呦!我早上还想着下午买鞋呢,给你钱竟忘了。”童笑贤笑道。

    李取中说道:“你的事没有半件不在别人意料中的,别人猜不到,你又一早又会闹得满城风雨。对了,这次奖学金很多同学没拿到,你得意之下一定会告诉别人,不小心撞到了人家的伤心事。想想,昨天对谁说了?”

    童笑贤叹了口气,“我也想到了,朱石樵好像不高兴了。”

    徐灏眉毛一扬,暗道朱石樵怎么了?李取中说道:“他不会的,咱们那么好。不过你昨天太得意了,你请他吃饭不打紧,何必说什么假期应该工作,什么抄论文也可以涨见识的话呢?他现在穷的要死,偏偏又最忍受不了打工赚钱的。”

    “我真是没有坏心。”童笑贤神色苦恼。

    “我自然知道,他也知道。”李取中又说道:“可是做人这样远不够。比方说你心中不愿令他难受,你应该更加注重说话时的技巧,用点心思做人吧!不然本心不想叫人难过,蓄意不算成功,成事才算成功。”

    “我不成,一辈子伺候花草的命。”童笑贤直摇头,“取中,石樵现在穷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当像你一样,什么都叫人看出来。”李取中笑道。

    徐灏皱眉思索这些话。朱石樵怎么会穷?大约是受到了同学们的影响,身为男人不愿一味伸手,但是他贵为王子,又不屑于打工赚钱,表面上为了维持以往的体面,而私底下不定怎么节衣缩食呢。

    想到这里,徐灏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校园的风气比他预想的还要好,眼前这些无论所学到的知识。还是思想观念,待人接物都已经渐渐要具备近代人的雏形了,假以时日,通过走出去的一批又一批学生们。必将推动整个明朝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令人欣慰的,是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明朝正和西方国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此时童笑贤眼光灼灼的道:“我不买鞋了,把钱给他。”

    “又来了。”李取中笑道:“昨晚听了伍宝笙的话。到处找不到你,你明明夜里没有吃东西的习惯,石樵也是夜晚用心思的人。吃了不消化,你们俩吃什么东西?现在想着把钱给人,你给得起?石樵再不济,也是咱俩比不上的,其实你晚了一步,我一早就已经给他了。”

    童笑贤放下了心,忽然叫道:“好险,我又差点忘了还周大妈上个月的早点钱。”

    徐灏见状说道:“你们去做事吧,我走了。”

    “徐先生慢走。”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嗯。”徐灏背着手慢悠悠的去了。

    李取中注视着他的背影,说道:“徐先生真是平易近人,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忘了请教先生一些问题。走吧,去把下个月的饭钱也给了,然后我要去听先生的课,晚上你买了新鞋子回来,看我看看就行了。”

    到了下午,童笑贤准时来到了南院,他没有表,足足看了五次南院警卫室里的钟。

    找到了周嫂子,周嫂说道:“找伍姑娘?”

    他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以前在辽东,他和李取中与沈家姐妹关系较好,来到云南后,伍宝笙也因性格相投加入了进来,不管是善良老实的李取中,还是没心没肺开朗大方的他,很容易令女孩子放下戒备,当朋友一样的对待。

    近代的知识分子一致认为中国的衰落自宋开始,其中,朱熹的理学曾被认为是所有这些衰落的罪魁祸首。

    而对徐灏来说,改变时下的保守风气,无疑必须要解放妇女,这就不免要与程朱理学发生冲突。比如现在男女学生的正常交往,很容易引起一些儒生的抨击反对。

    不管如何,程朱理学能够强化古人的思想信仰,尽管程朱理学或许并不等同与封建道德伦理学说,但是作为古代大一统的理论来源,程朱理学与封建宗法制度、封建道德伦理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没可能分开。

    从这一层面上说,古人对封建纲常名教的维护,实际上即是对程朱理学的维护。

    徐灏清楚自己没可能以一己之力站在整个儒家的对立面,但是他可以尽可能的维护自己的新学,就算引起了士林的注意,也可把学校迁到海外去。

    早早晚晚,随着中西方科学文化的冲击,程朱理学必将如同历史上一样的迅速衰落下去,失去中国官方哲学的统治地位,对普通百姓文化生活的影响也日渐式微。

    此乃大势所趋,不以人的意志左右。这与回到古代当上帝王,建立征服世界的王朝一样,也必将有被推翻的那一天。(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一章 女神诞生

    伍宝笙穿了一件夹外衣出来,类似后世的西装风衣,如今风行于校园,因她体态修长,显得英姿煞爽。

    校园周围是个半封闭的独立区域,该有的设施皆有,故此不担心太过另类的打扮出门时被人家指指点点。

    二人一道走出来,边走边计划都作些什么事,除了帮童笑贤买鞋子之外,伍宝笙主要是顺便看看印书局有新书没有,系里的图书室是由她管的,自然也负责收集图书。

    从翠湖中间穿过去,看见许多学生行色匆匆的赶往礼堂,肯定是前去听徐先生的公开课。

    伍宝笙嘱咐过史宣文了,回头要看笔记,上了青莲路的大坡,她忽然问道:“金先生把抄书的钱给你了?听说不少呢。”

    “唉。”童笑贤顿时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莫非丢了?”伍宝笙吃了一惊,“沈葭说她为你缝口袋,还把手指头扎出血了呢。”

    “不是丢了。”童笑贤苦恼的道:“取中说我什么事都能闹得满城风雨。”

    “吓死我了。”伍宝笙松了一口气,“所以我和你说了,趁早买一双新鞋,瞧瞧你脚上的这双破鞋,剩下的钱还要取中给你收着。”

    “完了完了。”童笑贤跺着脚不走了。

    “又怎么了?”伍宝笙不得不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童笑贤说道:“我什么事都逃不过你们的算盘,而且也用不着我自己来想了,你们越来越大,我反倒越来越小。罢了,这钱给你拿着吧,那一半已经在取中那儿了。”说着赌气似的把钱掏出来递了过去。

    伍宝笙笑道:“那好,走,那边是打辽东来的鞋店。”

    二人走了过去。望着似曾相识的招牌,童笑贤叫道:“还真是辽东来的。”

    傍晚,上完公开课的史宣文回到寝室,一眨不眨的看着现身的张涟漪,从来没看过如此细嫩的皮肤,精致带有光泽的容貌,和那一双晶明清澈,如水一样的眸子,简直是个仙子,随身的一切无不好看。

    来时还见到了一位同样漂亮的富家小姐。听周嫂说是张涟漪的姐姐。

    此刻的涟漪一身薄薄的丝质睡衣,不长不短完美的身材,十分的惹人遐思,端着个雪白的脸盆,一块绣着花纹的新毛巾,做工讲究的檀木肥皂盒。

    史宣文不觉也亲切了起来,因面前的可人实在像一只不避人的小孔雀,柔声问道:“你脱下的衣服为何看不见呢?”

    “师姐好。”涟漪轻轻的道:“叠好了放在床单底下,我不知道校园的规矩。想睡觉以前,都是用床单盖好,被子放整齐的吧?”

    “哎呦!”史宣文嚷道:“才不一定呢!连个丫头也没有,好多人连着几天都不收拾呢。”对着先回来的伍宝笙说道:“人家才是真规矩。咱们也得学着点。”

    伍宝笙看着涟漪笑,叹道:“有好些人就等着看你呢!穿着这么好看的睡衣,散了头发的可爱模样,不知要怎么爱你呢!”

    涟漪顿时慌了。忙要换衣裳,史宣文拦住她,埋怨道:“别听她的。这里是女生宿舍,人人都穿睡衣。”

    涟漪的到来,宛如给新鲜有趣的校园生活,注入了一丝更加明媚的优美。学校的课程很多很多,使得学生们每天都要匆匆忙忙的从事一个学生应有的学业与活动。

    偌大的校园有多少学生,东南西北四大学院,一天之中要走多少个来回,没有人能计算得出。新生们一天一天对校园内的景物印象日渐加深,一天一天的周而复始,渐渐从陌生到习惯。

    校园内独有的风气,送他们进出校舍的铃声,早上教室里的窗影,道路上成行的杨树,四季常青的高山。一次温润的季风,一场浪漫的春雨,花花草草逐渐的长大,又随着季节的变换而更替枯荣。

    习惯了忙碌的学生们,孜孜不倦的学习知识,直到最后的那一场考试,铃声会送他们走出校门,将来他们在漫长的人生路途中品味着酸甜苦辣,大概最令人回味追忆的,就是眼下求学时的一切。

    仅仅一个星期,全校的人便都见到了涟漪,远远一瞧就能认出她那动人的窈窕身影。好多男生能背出哪一天哪一个时辰,她应该在哪一个课室上课。

    涟漪的绿色书包,整洁包好的书本笔记,拿着书本的芊芊小手,在墨绿色的书面衬托下,如同绿叶上的一朵白牡丹,可谓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了。

    “她到图书馆去了!”有人小声报告。

    “她到系办公室去了。”又有人通风报信。

    或是有人惊喜的叫道:“密报!今天上体育课,穿的是白短裙子啦!”

    有一个人说道:“还穿着绿绸短袖的上衣,老天,太美了。”

    另有人马上补充道:“上面是荷花图样的衣服。”几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即使是再细小的地方。

    “她回家了。”“她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她今天没有吃早点。”“今天上课,先生问她问题了。”

    “今早出了南院,我看见她跟伍宝笙撒娇呢。”

    诸如此类的话题,几乎每一次都能让人屏息听着接下来的详细描述。

    这一切不禁令涟漪不知所措,待人接物遂加倍的小心翼翼起来,完全收敛了刁蛮脾气,愈发像个大家闺秀了。

    徐灏也大感意外,诚然涟漪是个小美人,也没想到她会受到一致的推崇,竟然成了学生们的梦中女神。

    不知这里面是否有家世门第的因素,应该有,但也不能否认涟漪自身的出色,加上能迷惑人的柔弱外表,自小养成的气质,仿佛白雪公主。

    天性也造就了涟漪大受欢迎,男生们把他当成自己的妹妹那样喜爱偏疼,不似伍宝笙的大姐姐气度。凌希惠的女强人姿态,沈家姐妹的平易近人等等,似乎涟漪的性格是独一无二的,故此男学生又像梦想中的情人那样痴迷与执着,也因她是徐灏的外甥女,不管男女基本没人妒忌,除了交相称赞还是交相称赞,也只能称赞而已,可谓天之骄女。

    在校园里,使涟漪羞涩的是那种惊艳目光。她本人也因自己出众的容貌而暗暗心惊,常常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怖。

    复杂的心情让涟漪决定亲手破除女神的假象,抛弃了文静形象,成天不顾形象的跑来跑去。体育课上,她积极的去打球去运动,骑着辆刚出现的自行车,满校园的溜达。

    奈何每当朝她飞来一个急球,或骑着自行车飞快转一个小弯时,大家都会情不自禁的提心吊胆。生怕老天后悔创造出如此娇美的女孩子,要把她的容颜取回去。

    好在徐灏的培养没有白费,各种球类涟漪都打得好,骑车又爱飞快的速度。轻快灵动的好似一只燕子。功课更是没的说,第一次摸底考试,竟然全系第一。

    女学生们觉得寝舍里有一个张涟漪是她们的光荣,男同学中没有一个人认为女神有注意到他的可能。如此破坏形象的涟漪,形象反倒是更加的超卓,也更加的惹人疼爱了。

    明亮的神韵。学生们给出了八个字的评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奶油般的肤色,时尚的衣着发型,秀美灵活的动作,聪明清晰的口齿,完美的世家习惯,娴静或活泼的神态给了学生们一幅幅图画,而真正叫他们无法忘记的,是她生活片段中的各种动人剪影,常常鲜活的在心中重演,差点摔倒的那一闪、神采飞扬的面对飞来的球一击、课堂上眉尖的一蹙,姐姐身边的娇痴,图书馆灯下凝神的一瞬。

    常言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虞梦勤说自古一个女孩子美到这步田地,往往抵抗不了权贵登徒子的迫害,演讲时强调说:“现在我们是新学的学生,生活在学校里,我们要竭尽全力的保护同学,要打破命运的残酷,一切皆事在人为!”

    朱石樵会给人看相,但是他曾说过,张涟漪天生有贵人护佑,谁也不知他是指其家族和徐家,反倒认为虞梦勤说得不错,大家伙应该齐心协力,才能保护涟漪不受侵害。

    童笑贤跑去对伍宝笙说:“我老说你走路好看,身材够长走起路来格外飘逸,每次看见你一走,多好看,看着就叫人舒服。”

    伍宝笙听多了此种赞扬,好像忘了所描述的乃自己,不说话,静静听着,这是身为美女的自信。

    童笑贤接着说道:“那涟漪也走得好,却和你不同,净是不可预测的变化,偶然的一跳一闪,手臂一舒,身子一转,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不像你安安静静的,可是也真好看。”

    伍宝笙失笑道:“是么?”

    “怎么不是。”童笑贤一脸陶醉,“你是坦然的人,不像有些女孩子不敢一个人在大家注视下走路,会变得扭捏,有女伴才能走出一条直线。而张涟漪也是能走得直的人,她有她的原因,似乎从不曾注意到别人爱慕的眼光,仿佛太阳在天上,像白云浮在上面,你们俩性格不同,所以走在一起时,宛如双壁,一个人走时,又有独特的韵律,真真看好极了。”

    “一点诗意也没有。”伍宝笙笑着说:“你可成为不了诗人。”

    “我不是诗人,我是凡夫俗子。”童笑贤认真的道:“可是你和张涟漪确是仙子,自从她来了后,女同学都没有了光彩,偏偏她就喜欢依在你怀里撒娇,如流水般的腰肢,行云似的步法,轻盈灵巧的一举一动。”

    “够了。”伍宝笙直摇头,“在形容下去不妥,涟漪美在喜欢运动,正如你说的行云流水,太多的同学自小肢体僵硬,自己的举动不美,也分不出什么举动是美的,好似一板一眼才是美,如今见识到了涟漪的灵动,终于恍然大悟。”

    不单单涟漪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同样来到昆明却未读书的徐湘月,也受到了读书人的仰慕。(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二章 卖身书童

    昆明城内有位游历四方的年轻读书人,姓曹名鼐(同耐字),乃北平人附近的人,自幼聪颖好学,博览群书,今年一十五岁。

    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偶遇从学校返回的徐湘月,可谓花解语,玉生香,货真价实的南国佳人,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年轻人爱冲动,渴望爱情,而曹鼐少年豪爽,胆量大,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敢从北平跑到云南。

    书童清风留意到少爷眼中的惊艳,笑问道:“相公可曾看见了么?”

    “胡说。”曹鼐呵斥一声,清书与管家曹德会意,晓得街上不该公然谈论妇女,因此就闭上了嘴。

    曹鼐边走边暗想,如此气质绝佳的佳人岂能错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日我得打听一下,看看有无可能成为红颜知己!可是曹德是老成人,必然会力阻我,不如先把他打发到治洲,留下清书在此。

    治洲位于通往青藏的必经之路,乃各族混居的地方,藏人居多,现任知府姓俞,是曹鼐父亲的同窗,此次游历,事母至孝的曹鼐是奉了母命,想要获得俞知府的推荐,在家乡谋个书院的营生,以糊口继续读书。

    第二天一早,曹鼐对曹德说道:“我连日劳顿,昨天又走急了几里路,身子困倦得很,想在城内多歇息几日,你先去治洲如何?”

    曹德说道:“马上就要到了,少爷不如到治洲休息,省得大家挂念。”

    “你有所不知。”曹鼐说道:“到了治洲,俞伯伯必定留我入内衙,一来设酒款待,众多不熟悉的官吏,我苦于应酬。二来客居不得舒服,被拘束在衙门睡个懒觉都不得。这样。我写一封信,你把家中带来的礼物,再拿五两银子,买些应季瓜果,预先送过去,也好给俞家一些准备。等我一到,咱们盘桓两日就回北方,岂不两便?”

    曹德摇头道:“少爷若是怕拘束,何不一起到治洲城外,寻个环境清幽的寺院住下?我去俞府。就说少爷在路上有事耽搁,命我先来,不然远隔两地,我怎么放心的下?”

    “我身子委实不快,这里是云南,弄出病来怎么办?”曹鼐坚持己见,“何况那是治洲,哪有什么寺庙?尽是些番僧的喇嘛庙,道不同不相为谋。”

    主仆二人正在僵持呢。掌柜的见曹鼐要住下,巴不得留人,是以说道:“老人家,你家少爷是少年公子。吃不了苦,并且云南毒瘴横行,边民动辄杀人越货,急行一里不如宽行十里。有老儿服侍,你不用担心。应该依着曹相公,你先去。请那边派些官差路上保护,这样才稳妥。”

    曹德见这话在理,于是点了头,吃完早饭拿了曹鼐写的书帖和礼物,嘱咐清书要小心伺候,他两三日就回来,又叮嘱了少爷几句,动身去了治洲。

    曹鼐心中暗喜,叫来清书,小声说道:“有件事要你去办,切不可泄露。昨日在沐王府右边的那条巷内,墙上有一张纸,写着本宅收觅书童,你去问问他家姓甚名谁,什么人家,打听好了赶紧回来报我。”

    清书顿时哭丧着脸说道:“少爷问人家买书童,难道是要卖了我么?”

    “不是卖你,我有缘故,等你回来后再对你说。”曹鼐笑道。

    清书听话的去打听了,原来三房跟来的小厮生病了几个,又不停的打发回京,身边有些缺人手,这令来旅游的袁氏非常不习惯,兼且京城皇族与权贵家习惯了用云南安南这边的家仆,故此有意买几个。

    清书找到了地方,对街有家豆腐店,有个老婆子坐在里面,他进去说我要等个朋友,在店里坐一会儿。

    老婆子没在意,很快清书问道:“大娘,前面的高墙里是什么人家?我看要收书童。”

    婆子笑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了,那可不是一般人家,姓徐,老爷在京城做官,一家子来云南访亲游玩,与沐王府还是亲戚呢。这样的门第可是千载难逢,你要去,身价银五两,若能跟着去京城,是极好的际遇,不要错过了。”

    清书说道:“不是我,有个亲戚托我打听,故此替他问一声。”

    “亲戚在哪里?”婆子问道。

    清书说道:“就在西城。”

    婆子马上舀了一碗浆子给他吃,说道:“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得赶紧,不然就被旁人抢了先,你快去把亲戚找来,我带着他进去,若成了,我也吃一杯中人酒。”

    清书对曹鼐说完后,笑道:“少爷你说好笑不好笑,她一个劲的催促我回来,当成了真。”

    不想曹鼐拍手叫道:“妙!妙!亏了你提醒我。”

    “什么?”清书茫然问道。

    曹鼐掩上了房门,欣然道:“那徐家小姐,即昨天进城时一路看见的,我有求偶之心,却恨无门可入,经你提醒,我何不趁此机会投进去做个书童?我非是要窃玉偷香,而是要打听她受聘没有,看看是否天赐良缘。”

    清书愣住了,呆了半响,对少爷的想法他倒是没意见,士林类似稀奇古怪的风流韵事多了,只要是读书人干的,再下流也算是风雅事,只要不逾越道德底线。

    其实此种事到底不妥当,就算曹鼐人还年少,一个不稳重加“狂荡”的评语,有很大可能会葬送掉他的仕途,比如唐伯虎点秋香,即使是另有其人,但那人一生遭遇基本与唐寅大同小异。

    唐伯虎的放荡不羁,是因仕途不得志下的叛逆,如果没发生考场舞弊案,那么做官时的唐寅,自然是循规蹈矩的官员,绝对不会流传出那么多的轶事。

    清书说道:“断断使不得,少爷打消念头吧。”

    “为何?”

    “那是官宦人家,进去容易出来难。少爷您卖身进去,叫小的怎么来赎你?如今德叔人在治洲,我一个人在这该怎么办?”

    曹鼐说道:“你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随着那妈妈去了她家,得见小姐。看她是否垂青于我,我好请媒人上门提亲。若是无缘,十天半个月,我就出来。”

    只能说曹鼐太自信了,大概看多了才子佳人的故事,又是想到就做的人物,也把世事想得太简单了。而历史上这位曹鼐乃宣德八年的状元,经杨荣和杨士奇的推荐,进了内阁参预机务。

    后来英宗听信王振的建议,御驾亲征瓦剌。曹鼐虽然反对但无效,也只能跟着去了,尽管一路上一再劝阻,到底陪着殉难在了土木堡。

    当时王振权倾天下,杨荣杨士奇死后,曹鼐是实际上的内阁首辅,史称他明敏爽朗,临事果断,能言善辩。是唯一能令英宗和王振听进话的大臣。可惜被称赞为刚正不阿的状元宰相,到底没能避免土木之变,以身殉了国,旁人或许还有辩解的余地。但曹鼐可是身为首辅。

    清书一向听话,对少爷如此不靠谱的想法表示赞同。

    曹鼐说道:“把你新作的衣服拿来,我穿上看看。”

    清书把衣服拿来,说道:“我穿着嫌长。只怕少爷嫌短。”

    “没关系。”曹鼐穿好了,不长不短刚刚好。

    因为是弱冠的年纪,平日头发是顺下来的。不戴网巾什么的兜起来,而书童小厮是没资格留书生式的长发,虽说时下被徐灏带头冲击,很多人都剪掉了长发,传统习俗总归是主流。

    区别一个人的身份,看看脑袋就清楚了,这方面徐灏也无法免俗,不管到哪都要戴着帽子,而帽子即能彰显身份。至于读书人与否,一块方巾足矣,假冒者的处罚是非常严厉的,这关乎到士林的尊严,可想而知谁敢去碰触老虎的屁股。

    曹鼐年轻不管不顾,把头发整理一下,命清书拿着剪刀开铰。清书比他年纪还小,嘻嘻哈哈的真剪了,沿着脖子的位置剪齐,是个人一看就知是家仆。

    清书说道:“少爷这么走出去,店家一看就知道了。”

    曹鼐笑道:“没事,把头发梳上,依旧戴着方巾出门。”

    主仆二人十分得意,又嘻嘻哈哈的梳好了发髻,出来对店家说道:“晚生有位朋友,住在东门外,我要去拜访他,大概住上三日无日也未可知,清书却要留在店中等待老仆回来。这间房,铺盖盘缠都在里面,不许他人入住。”

    店家说道:“那是自然,若担心清书年纪小,相公有什么财物,交给我就行了。”

    曹鼐觉得有道理,转身回房将五十两银子拿出来,给了清书一两,二十两交给店家保存,其余自己带着。

    告别了店主人,清书揣着衣服随他出门,在路上买了一双眉公蒲鞋,一条玄色丝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头发放下来,换上了清书的衣服,脱去了朱履等一切证明书生身份的零碎。

    曹鼐说道:“不急于一时,吃过午饭再去。”

    过了晌午,二人溜溜达达的来到豆腐店,婆子问道:“你亲戚在哪里?”

    清书说道:“这位就是。”

    曹鼐安安静静的上前作揖,婆子仔细一瞧他的相貌,大喜道:“好一个标致小哥,看模样就知是个伶俐不过的,这事成了八分。你们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曹鼐回道。

    婆子笑道:“我得先问明你的姓名籍贯,才好领你进去。”

    曹鼐从容不迫的说道:“我是北平真定府宁晋县人,姓曹,自幼读书,因父母早亡,失去了依靠,遂不远万里前来投靠一亲戚,打算访个乡宦人家前去效劳,希望配上一个妻子,就算成家了。”

    说着一指清书,“这位是我同乡,他如今在治洲俞老爷门下做亲随,前日告假来城内游玩,有幸遇见了,承蒙他说起此事,故此引荐而来。”

    “原来如此。”婆子点点头,说道:“可是,立契时谁来做保?这位又不在昆明。”(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三章 恭祝万事如意

    曹鼐说道:“作保就劳烦你老人家,立契约不急,可以过一个月后再说。”

    这方面也有试用期一说,也有双向选择一说,因曹鼐算是自愿卖身为奴,若嫌弃主人家吝啬,或主人家嫌弃其偷懒耍滑,往往先彼此熟悉一段时日,不中意可以一拍两散。

    但是婆子不愿意,不当场立下契约,岂不是没有保钱可收?遂摇头道:“不行,倘若你三心二意,不告而别,一旦徐家说你拐带了财物,告到了我身上,我去哪里寻你?”

    曹鼐明白了,瞧瞧左右无人,取出了五钱银子,说道:“妈妈,我不比没有来历之人,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就是说立契,我自己会写,凡是礼帖等我都擅长,与寻常人的身价不同,却只要区区三十两银子。况且做了契约,你就要担上干系,我要是想走,你可责备他家委屈了我,没有契约也诬赖不了什么。这五钱银子先谢您,只要你引我进去,成事后还要重重酬谢。”

    婆子见钱眼开,笑道:“看你是个老实人,银子怎么好收呢?”

    “权当茶钱,谢在后边。”曹鼐也笑道。

    婆子的丈夫卖豆腐回来,听说后也很欢喜,毕竟徐家是外地人,拿了银子管他将来呢?当下就要领曹鼐过去,婆子说道:“你不会说话,还是我自个去吧。”

    如此来到这边,婆子进内宅求见袁氏,半响后出来,说道:“奶奶甚喜,唤你进去呢。”

    原来袁氏要买书童,就是要一个识字的,最好有些才华,长相也得干干净净,所以来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满足条件。

    听说曹鼐是读书人出身,当场传他进去见一见。曹鼐随着婆子在内宅转弯抹角,走到了正房大院。

    进了外厅,瞧见四五个丫鬟站在两侧,其中有个十五六岁的大丫鬟,容貌非常秀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曹鼐一脑袋浪漫爱情故事,寻思这位姐姐可以做个红娘,这时袁氏打里屋走了出来,他赶忙深施一礼。作势就要磕头。

    袁氏笑道:“免了,我们家不兴叩首,以后回事也不必下跪,即使做书童,男子汉也不能没有骨头。”

    这徐家有些意思,曹鼐宽心之余也不由得暗暗佩服,恭恭敬敬的道:“是。”

    袁氏很满意他的相貌气度,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要卖身为奴,多大的年纪了?要多少银子?”

    婆子上前详细代述一遍。袁氏听说他是个失去双亲的孤儿,不免心生怜惜,见曹鼐不急于要立契拿银子,而是希望配个妻子。说道:“既然想成家,你这样的人品,想要什么模样的美人都有。”笑着一指那位丫鬟,“这是我家姑娘身边极得意的。你好好做事,日后可把她配你。”

    那丫鬟立时红了脸,扭头就往里面走去。曹鼐说道:“多谢奶奶。”因没看见徐家的小姐。故意问道:“小的初来乍到,不知府上有几位公子小姐,也得拜见一下。”

    袁氏说道:“儿子小,远在金陵,身边就一个姑娘,人在闺房不必了。若你能随着回京,到时自会见到。”

    曹鼐点点头,说道:“请夫人赏赐名字,在下的旧名不敢辱没祖宗。”

    “嗯。”袁氏见他言辞文雅,越发欢喜,“既然你新来,就叫一个新字吧,姓呢!改随徐也好,祖宗的姓也罢,都由着你自己选择。”

    “去吧。听说你有位朋友,吃顿饭再走。”袁氏心说如此人物,可以让他先在书房做一段时日的书童,陪着儿子读书,等将来或做个管事,或做个门客,如果他自己争气,还给卖身契让其去参加科举,也算我做件善事。

    曹鼐随着一位管事媳妇出来,到了外厢的书房,忙问道:“嫂子高姓?”

    “夫家姓朱,奴家是夫人房中管酒水的。”管事媳妇看出袁氏很待见他,语气非常亲切。

    曹鼐说道:“我是北方的孩子,无父母亲戚,您就是我的亲嫂子,今后全仗嫂子照拂了。”

    管事媳妇见他会说话,心里也很欢喜,笑道:“那是自然。”

    正说着话呢,就见被袁氏指的大丫头走了进来,说道:“袁嫂子,夫人吩咐你去叫徐管家,来陪新哥哥吃酒。”

    “呦,这就叫上哥哥了?”袁嫂子打趣道。

    曹鼐赶忙要上前说话,谁知人家头也不回,径自进去了。原来她是徐湘月身边的二等丫头,即使知道袁氏是开玩笑居多,但只要她自己点了头,自然就会成真,故此有些害羞。

    袁氏打发她出来,她不得不来,女孩家的心思复杂,也有心再看看曹鼐,等见到了人,却又马上不假辞色的转身离开。

    袁嫂子笑道:“方才那位姐姐,名唤淰儿,是徐家的家生丫头,从小在奶奶身边做事。去年少爷见她越来越漂亮,打算纳为妾,奶奶不肯,送到了大姑娘身边。告诉你,不但一手的好针线,人亦极聪明,又识字会看书,若真的许配给你,真真你的造化,等闲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比不得她,你也随着我们叫她淰姐吧。”

    “承指教。”

    曹鼐记在心里,等婆子带来了清书,进来一位妇人,手里托着六碟菜肴,一个小丫头拎着两壶酒。

    袁嫂子介绍道:“这是李婶婶,徐家多年老人,管着厨房。那是木蓝姐,李婶婶的闺女。”

    曹鼐挨个致意,清书习惯性的接过来酒菜,熟练的摆在桌上,三个女人说了声慢用,一起走了,婆子喜笑颜开的留下吃饭。

    婆子很快吃饱了,告辞离去,趁这机会曹鼐说道:“你以后就称呼我为曹兄,言语上小心在意,不可露出马脚。”

    清书说道:“知道了,只是我是每天来探望你,还是不来的好?”

    曹鼐沉吟道:“这两三日你不用来,等四五天后,去附近的求子庙,上下午来一次。我要是想见你,会在右边的粉墙上画个黑圈,你就来徐府找我。”

    刚说完,袁嫂子的丈夫朱管家来了,三人遂坐在一起吃酒,聊些闲话。

    夜晚,徐湘月陪着徐灏吃饭,沐凝雪和袁氏等女人已经吃过了,聚在另一边谈天说地。

    徐湘月说道:“三伯,我们何时回京?虽说我舍不得涟漪,可也想念小叶子,是不是顺路去浙江探望下她?”

    “可以。”徐灏又说道:“等叫你娘她们先回京,咱俩结伴去杭州,这一大家子人,走到哪都麻烦。”

    “赞同!”湘月开心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道:“小叶子来信说,她们同学也结伴去山阴会稽等地方游览,途中到了一古寺,询问僧人那山的名字,寺庙起于何代?得知以前叫做剡山,相传秦始皇东游时,望见剡山有王气,因而凿断了龙脉,后来改名为鹿胎山。”

    徐灏问道:“怎么改名鹿胎?”

    徐湘月笑道:“小叶子也这么问了,僧人说寺庙乃二百四十六代先师所建,先师姓陈,名惠度,中年弃文从武,一日在此山打猎,见到了一只鹿,弯弓一箭射中了鹿腹,不想鹿腹中有孕,被箭伤到了胎,逃入山中产下了小鹿。

    陈惠度追了过去,见那母鹿忽作悲鸣之状,停下了脚步。那母鹿见小鹿受伤,将舌舔舐小鹿的伤口,不期小鹿伤重,随舔而死。母鹿见了哀叫悲号,也随之而亡。陈惠度不胜追悔,遂将二鹿埋葬,随即剃发为僧,一心向佛,后来成了正果,因而寺庙名为惠度寺,此山名为鹿胎山。”

    “原来如此。”徐灏转而笑道:“果然活到老学到老,我去了浙江数次,却不知这些。”

    “还有呢。”湘月神色向往,“她们到处游玩,见一山清水秀,古木参天的地方有一个村落,村落非常兴盛,又看见往来的村民,皆徐行缓步,举动斯文,认为那里人杰地灵,应该住着隐士高人。

    一问才知道,这里的地名竟是‘笔花墅’,乃是‘江郎才尽’的江淹故居,村里有王羲之的‘墨池’,范仲淹的‘清白堂’,还有‘越王台’、‘曹娥碑’、‘严光墓’等众多名胜古迹呢。”

    徐灏动容道:“如此胜迹,岂能不亲自前往瞻仰?没说的,咱们约好小叶子,叫她带着咱们去一趟。”

    这时候袁氏走过来,问道:“你们爷俩在说什么呢?兴高采烈的。”

    徐湘月笑嘻嘻的道:“娘,三伯答应要带我去浙江游玩。”

    “怪不得你笑得合不拢嘴呢,如今烨儿涟漪都不在,属你最受宠了。”袁氏笑道,又对着徐灏说道:“今日我收了一书童,竟是北平府的读书人,父母双亡,说是来云南寻亲的。我看出他一定另有隐情,不过人斯斯文文,年纪也不大,便收下了他,瞧瞧他到底是为何而来,也或许真的走投无路。”

    “读书人?”徐湘月奇怪的道:“云南读书人稀缺,为何非要卖身为奴呢?再说城里有刚成立的大学,可以去报名入学呀,此人一定别有用心。”

    徐灏说道:“或许是打听到了咱家的底细,前来攀附的,这样的人工于心计,今后防备着些,不如给些盘缠叫他回原籍吧。”

    袁氏却对曹鼐很有好感,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是以说道:“我知道了,先留些时日看看,查清楚其来意,若不妥再打发走人也不迟。”(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四章 厚意

    曹鼐原以为徐家不过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充其量京城三四流的权贵世家,不然何必在云南买书童呢?可见是家中缺少下人。

    谁知徐家是一等一的当朝权贵,家人众多,门户森严,而袁氏的用意不外乎要把被丈夫盯上的淰儿配出去,苦于身边没有她看中的年轻人,到了云南临时起意,索性收个人品风流的读书郎。

    头一天,袁嫂子与李婶子给他送饭,曹鼐见有酒,就说道:“我酒量浅,二位长辈请留下一同吃酒吧。”

    恰好两位妇人也是贪酒的,年纪大有体面,也不怕人说三道四,遂坐了下来吃喝。

    曹鼐说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高低,不想总是麻烦您二位送饭,我明日自己去取吧。”

    李婶子正色说道:“不可。徐家规矩严,男子非传唤不得擅入内宅,书房的饭菜向来是由我们传出来的。”

    曹鼐惊讶的道:“我区区一介书童,岂敢总是劳烦长辈?想厨房必定位于内宅外侧,我这么小的年纪走一趟有什么大不了?”

    “那可不行。”袁嫂子摇头道:“别说你这么大,即使七八岁的孩子,等闲也不能随意进去。不消说在金陵,眼下的厨灶在西楼的横头,早上的茶水是从屋里拿了就走的。你是个好孩子,体谅咱们,可以去外巷的灶边取,因早饭简单。但是午饭夜饭得轮着等候,不允许男人进来混杂,就算是丫头媳妇,天色晚了也不许在暗中单独行走呢,一经发现必被责罚。”

    曹鼐失望的道:“原来如此。”随即又释然了,这才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若男男女女随便接触,可想而知其门风如何不堪。那徐家小姐即使美如天仙,自己也要敬谢不敏了。

    正说着话,有小厮端进来一盆水,曹鼐看见门口灯影乱动,问道:“外头还有人么?”

    小厮叫道:“淰姐姐,你为什么不进来?”

    外头传来淰儿的声音,“你过来,把东西接了去。”

    原来是袁氏故意打发她来给曹鼐送新被褥,袁嫂子晓得奶奶的用意,走出来拉扯着她。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眼看着就要成夫妻了,这床是要你铺的。”

    “呸!”红了脸的淰儿啐了一口,气呼呼的把被子扔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夺了手就走。

    袁嫂子又笑道:“有什么可害臊的?罢了,我替你铺吧。”

    曹鼐忙说道:“不敢,让我自己来吧。”

    “你一个男人家笨手笨脚,还是我来吧。”袁嫂子笑道。

    内宅,徐湘月正想着和三伯一起去找小叶子。然后好生在浙江游玩几天,这可是异常难得的机会,等嫁了人,再想随便出门恐怕是不可得了。不禁十分羡慕涟漪起来,能嫁到自家,上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三伯夫妇,真是万中无一的好际遇。

    贴身丫鬟采绿笑嘻嘻的走进来。说道:“小姐,淰姐姐有老公了。”

    徐湘月骂道:“说得什么话。”

    采绿委屈的道:“是奶奶亲口说要把淰姐姐许配给新来的书童,人家有才有貌。她能不愿意?这是奶奶说得,不是我说的。”

    徐湘月好奇的道:“真的?怎么没进来让我瞧瞧?随随便便指了婚,也不问问淰儿她自己愿不愿意?”

    采绿说道:“他说要拜见小姐,奶奶说不必了,如今住在外书房呢。”

    “太太怎么了?一个新来的人,轻易把丫头许出去?”徐湘月不解的摇摇头。

    说曹操曹操到,淰儿送茶进来,湘月故意说道:“看你春风满面,好像有什么喜事。”

    淰儿顿时涨红了脸,叫道:“姑娘,你为何这么说?我听不懂。”

    湘月说道:“刚刚听闻,太太要将你许配给新进的书童,可有此事?”

    “那是故意哄他的,哪个当真了?”淰儿不屑的撇撇嘴,“我知道太太对我有成见,大不了我回家去,凭什么拿人家开玩笑。”

    湘月笑吟吟的问道:“女大当婚,早晚你总得嫁人吧?说说,人物如何?”

    淰儿把茶盏放下,漫不经心的道:“平常。”

    湘月观察她的反应,笑问道:“你不中意么?”

    “什么中意不中意?姑娘越来越八卦了。”淰儿忽然笑道:“很快就能见到,见到了姑娘不就知道了?但据我看来,他在咱家未必长久。”

    湘月有些似懂非懂,说道:“我是担心误了你,故此才问的,若能见上一面,倒要瞧瞧乃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一早,曹鼐酒量钱,昨晚喝了几杯,早上没及时起来。

    袁嫂子还真把他当成兄弟看待了,特意进来唤他起床,几个住在隔壁的小厮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闹。

    曹鼐赶忙起来穿衣,袁嫂子年过四十,也不避讳一个未满二十的后生,一边帮他叠被一边说道:“我是来领你到外茶房认认路,下次你好自己去取热水和早点,顺便也领你进厨房看看。”

    如此曹鼐随着她先去了不远处的茶房,一群男人正在水泥砌成的洗脸台子刷牙洗脸,他也上前洗了脸,又走过一条长巷,打侧门进了内宅,由回廊走到了大厨房。

    院子里,有几个妇人丫头,袁嫂子挨个介绍,指着里面的影壁,说道:“这里不比金陵,那最高的前楼,是奶奶的卧房,后楼是小姐的闺房。现在人还未起,我领你从里面穿出去吧。”

    当下引着他穿过亭台楼阁,蔡鼐说道:“原来内宅这么大,到处都是房屋,不小心就会迷了路。”

    “这才哪到哪呢,金陵比这里要大上何止百倍?”袁嫂子轻笑。

    “啊!”蔡鼐心里暗暗震惊,说道:“嫂子,我没有买梳匣,劳您悄悄替我随便跟哪个姐姐借来一用,我梳了头,马上去街上买。”

    袁嫂子说道:“这容易,你回屋等我吧。”

    没用多久。她取过来一具花梨木的匣子,里面镜子梳子齐全,还有四色小瓶子。袁嫂子乐呵呵的说道:“这都是淰姐交给我的,她说瓶里是姑娘喜欢用的香水露油,没用过。你用完了若还想讨要,尽管叫我再取,而匣子木梳什么的,不必拿回去了,送给你用吧。”

    说完,袁嫂子还有事就走了。曹鼐仔细看了看梳子,乃是用过的,上面还有些痕迹,不过收拾的非常干净,云香犹滞,脂泽宛然,轻叹道:“淰姐姐,你有深意,曹某感激不尽。若能与小姐有缘。你亦有缘,若无缘,我岂能为你羁绊?我万万不敢污了你,作负心之郎。”

    叹息着对着镜子。解开了发髻,拔下了固定头发用的簪子,惊讶的道:“我好粗心,幸亏昨日不曾被夫人看见。哪有卖身的穷人插着紫金通气簪的?对了,何不将此簪赠送淰姐,算是答赠她一片厚意。”

    收拾完毕吃过早饭。他报备了管家说要买东西,出来后遇见了在附近溜达的清书。

    清书手里拎着包裹,曹鼐问道:“什么东西?”

    清书说道:“少爷忘了带梳洗之物,我今日就拿了过来。”

    “还是你细心。”曹鼐欣然接过来,“我正要去买一件梳妆匣子,送一位姐姐。”

    清书低声道:“少爷你冒失了,才进去怎么就送此种物件?人家若藏起来还好,拿出来用,岂不惹人猜疑?”

    “有道理。”曹鼐知道自己又粗心了,“那还是把她的还回去吧,我用自己的东西。”

    但他还是买了手帕一方,汗巾三条和泥金扇子一柄,打发清书回去,他独自返回。

    一进书房,袁嫂子拿着钥匙,说道:“夫人吩咐,回京之前,叫你去三爷的书房住,好生学学有大造化。切记不可乱翻书籍,还有贵重的零散物件。”

    曹鼐疑惑的道:“三爷?”

    袁嫂子解释道:“此次来云南,是随着我家三爷来的,我家少爷排行第四,乃三老爷夫妇的嫡子,而三爷是二老爷的嫡子,整个徐家,向来是三爷做主。”

    “哦。”曹鼐身不由己,遂跟着她去了徐灏的书房。

    徐灏的书房向来很多,来云南也不例外,这间是紧靠着内宅的东书房,从未用过。

    袁嫂子开了锁,推开房门,曹鼐见里面布置的十分清雅,好像没有人住,比之原来的书房好多了,马上回去把铺盖等物搬了过来。

    忙碌一番下来,他拿出了手帕和一条汗巾,要送给袁嫂子,“无以为敬,聊表寸意。”

    袁嫂子再三不要,曹鼐说道:“若您不收,是不肯照顾我了。”

    袁嫂子见状只好说道:“那手帕我收下,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呢?这么好的汗巾,不如送你淰姐吧。”

    “这不好吧?谁知道将来呢。”蔡鼐故意说道。

    袁嫂子笑道:“看夫人的意思是想成全的,等她询问大家伙的意见,我少不得赞成,她娘是我的好姐妹,此事**能成。”

    蔡鼐说道:“谁知道淰姐姐心上怎么想的?她连句话都不肯对我说。”

    袁嫂子笑了,她本来就打算替袁氏分忧,兼且又欣赏曹鼐,淰儿也是她的侄女,如此一对佳偶岂能不卖力成全?再来曹鼐算是徐家的下人,撮合年轻人并不触犯家规。

    当然,因淰儿身为徐家小姐的丫鬟,身份非常敏感,若不是有原因,类似袁嫂子这样大户人家的妇人,绝对不敢私下保媒拉纤。同时,古代要想勾搭妇女,最大的障碍或最佳的带路党,也毫无疑问是丫鬟,也不怪明朝中叶之后,对内宅的约束越来越严厉了,最过激的大户人家,男女下人连句话都不许交谈。(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五章 洗心革面

    书房里,袁嫂子说道:“你想试探下淰儿的心意?这有什么难的,我马上进去对她说明白。她若是愿意,就让她来给你送饭吃,趁着机会你两个好生说说话。若是不肯来,赫赫!我偏叫她过来送茶,她还不晓得你换了住处,也当面说说话。到时我咳嗽一声,你就从后面出来,她就没处躲啦。”

    曹鼐梦想得陇望蜀,娶了小姐顺带个漂亮的暖床丫头,在这年代实属正常,虽说若小姐无意,他也不想辜负了淰儿,可是话说回来,不能与丫鬟搭上桥,哪有办法亲近小姐呢?故此既然袁嫂子要乱点鸳鸯谱,他自然选择顺势而为了。

    半个时辰后,躲在一边的蔡鼐就听有人说话。

    “淰儿,快进去吧。”

    “三爷过来了?”

    曹鼐见状大步走出来,深施一礼道:“见过姐姐。”

    此举闹得淰儿为之措不及防,扭头要往外走,袁嫂子一把拉住她,说道:“哪有人家和你见礼,你却睬都不睬的?”

    曹鼐趁机仔细端详对方,果然货真价实的美人,没有整容,可谓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气质有气质,绝对天然,唯一可惜的是脚不小,好在他是北方人,也不大在乎。

    淰儿含羞,不得已福了两福。蔡鼐说道:“小弟新来,只身无依无靠,今后全仗姐姐照拂了。”

    淰儿咬着朱唇不语,曹鼐又说道:“因昨日夫人的话,姐姐不必避嫌,且不论此事。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姐姐不肯对小弟说话,固然乃大家体统,小弟万不敢纠缠。想姐姐日后自有胜过我十倍的佳配,只希望将来他乡偶遇。姐姐好歹问候一声,不然小弟孤苦一生,仰面看谁?”

    说着他一副自哀自怜的落寞样子,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条桃红色的汗巾,紫金通气簪一枚,双手递了过去,“权为敬意。”

    袁嫂子帮着接过来,一看惊呼道:“哎呀,是金的。”

    曹鼐说道:“这是紫金打造的,送给姐姐留个念想吧。”

    袁嫂子叹道:“戴这样的簪儿。可见以前是个好人家的孩子。淰儿啊,若是旁人,曹小哥决不会把父母留给他的贵重东西送人,现在偏偏要给可你,看来你们两个终究会做夫妻,不可拂了他的美意。”

    淰儿顿时没招了,适才在内宅时,袁嫂子曾故意说,人家见你不理他。知道你看不上,十分失落。

    如今又见他送簪子,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对着袁嫂子轻轻说道:“哪有不说话的人?只因夫人顺口取笑。本来就做不得数,你们却都来笑我,当成了真,让我怎么开口?一旦都因此怀疑我看上了曹家哥哥。怎生是好?况且此事要曹家哥哥的本心,没有我一个女儿做主的道理,再来将来的事谁能预料?莫不然把此事丢开。一家人般的相处吧。曹哥哥,若说照顾,这礼物断不敢受。”

    曹鼐惊讶于她的言辞,又是没经历过情场的初哥,不由得心动了,慨然道:“若姐姐不受,我在这里做什么?索性去了。”

    淰儿见他说起耍赖的决绝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有一点点激动,兼且徐家对年轻男女之间的风气格外开明,尤其是徐灏鼓励年轻人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勇于表达,所以这方面女孩们向来是金陵有名的敢作敢当,一旦把话说开了,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玩女人那模凌两可,耽误人也耽误自己的把戏。

    是以淰儿沉默了一下,抬头缓缓说道:“我若拿了簪子,事成定局!倘若你今后另有中意的,去了,或懊悔起来,到了那时,是要我守着你,还是把簪子送回来?落得个丢人现眼。”

    蔡鼐一呆,没想到她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清楚不能欺骗她,不然会害人害己,遂正色说道:“实不相瞒,我曹鼐如今落魄,可来日必定要求取功名的,若有了功名,即使你家小姐我也有资格娶了。再来区区身外之物,非定情聘礼,不过送给姐姐做个人事,为何不接受呢?就算是姻缘,不管成不成,我也愿意送给姐姐。方才姐姐说把那事丢开,极有主见,我非常赞同,只求姐姐给我留一丝情意就是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淰儿不收无疑小家子气,点头道:“那好,我先收下了。”

    说完含笑要把茶饭端进屋里,哪知曹鼐伸手来接,似有意也无意的,淰儿好看的一双纤手没处躲,被他摸了一下。

    淰儿神色微微一变,搞不清楚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又不好说出来,遂站在门口说道:“我先把话说明白,我是徐家的丫头,自小守着规矩,以后要缝补衣物,要些东西,只要袁妈妈对我说了,我自然尽心去做。汤水茶饭等,得了空我会同人一起送来,可是要我一个人送来,死也不肯,别怪我无情。”

    曹鼐笑道:“我知道了,姐姐认了我这个弟弟,不要说得这么决绝。你不愿独自送来,难道我会气恼不成?”

    念儿微笑着,看着他摇头道:“未必。”说完径自走了。

    曹鼐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私下苟且之心,可淰儿如此正派,却又让他不免有些悻悻,无趣的拿出来匣子,对袁嫂子说道:“我已经买了,嫂子帮我还给淰姐吧。”

    吃完饭,他坐在屋里想来想去,心说这妮子好霸道,也好聪明。哎!你有操守,我又何尝不是君子呢?依她的脾气,想来是不肯做妾了,只可惜辜负了你一片真心,要累你单相思了。

    话说回来,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徐家小姐的家教,那也不用猜了,曹鼐精神大振,越发坚定了求偶之念。

    自古没钱没势的读书人追妹子,除了诗词才华还是诗词才华,舍此再无其他,蔡鼐也不能免俗。寻思着该怎么做。很显然,走淰姐姐是行不通了。

    与此同时,昆明城有一个人叫做郝炎,父亲是追随燕王的靖难功臣,曾是徐灏的属下,三代的伯爵。

    老子在边境带兵镇守,儿子留在昆明读书,这郝炎空有读书之名,却无读书之实。

    他是将门之子,所以打小喜欢运动。长得非常魁梧,看上去仪表堂堂,性情也豪爽大方,挥金如土。

    因老子常年不在家,他又是独生子,十三四岁时即跟着一帮门下帮闲,终日在外打猎游荡,或在青楼乐户家饮酒作乐。

    不知不觉二十岁了,前来拜见徐灏这位长辈。结果被徐灏毫不留情的训斥一通,然后毫不客气的命他罚跪四个时辰,完事了,直接撵了出去。

    这令郝炎十分沮丧。腰酸背痛的回到家,他母亲反倒很开心,语重心长的道:“徐三爷这么对你,正是不见外。恨铁不成钢的缘故,人家是念着你爹的兄弟情义,当你是子侄看待。你自己好生想想吧。再不上进,看将来这些长辈同辈,谁还会把你当一回事?”

    郝炎不是愚钝之辈,知道母亲说的正确,便开始了检讨过往。如此一琢磨,他还真琢磨出了道理,心想我整天在外头与那些粉头私娼鬼混,人人都知道我不学好,自然也就人人看不起我,给我爹我娘丢脸。

    再说我尽管走到哪都无比,可我前脚出了门,她们后脚又接了新客,我的已荡然无存。就算把人包养几年,我一个人两只眼睛,防备得了这些朝三暮四的女人勾搭汉子么?早有耳闻身边那些狗东西,动辄背后说和我是连襟,合着这么多年,我一个世家子弟竟变成了龟?

    罢了,老子干脆洗心革面吧,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在家与娇妻朝夕欢乐,再不出去鬼混了,也能让长辈们知道我浪子回头,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打定主意,把一帮帮闲叫来,说道:“我终日串巢窠,嫖婊子,没个尽头的日子。况且我父亲时常写信来说我,家母又在家中琐碎唠叨,也觉得耳中不清净。那娼妓们虚奉承、假恩爱的熟套子看破了,惹人生厌,所以我决定重新做人,娶一个名门闺秀,今后闭门读书。”

    帮闲们一听,彼此面面相觑,他们才不相信郝炎会洗心革面呢,大抵是因被徐三爷给教训了,经此一难,打算娶个美人躲在家中受用。

    如此一想,嘻嘻哈哈的争着说道:“公子是不是喜新厌旧了?嫌弃以往的那些娘们?没关系,最近秦楼又新到了几个有名的姐儿,乐户窑子也来了几个出色的,任凭公子去随意挑选,小的们一定加倍帮衬。”

    本来以往的郝炎马上就会心动,谁知这一次竟不灵了,而是笑道:“别说了,我说到做到,我如今只求一位绝色妻子,你们替我仔细打听打听,看看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有姿色出众的小姐,若是能娶回来,我每人赏你们一个大元宝,决不食言。”

    问题是帮闲全靠着拐他去青楼,方能赚取大把好处,结果公子看破了欢场的行径,不肯去嫖了,一个大元宝能吃几个月?

    这下子大家没了想头,一个个垂头丧气,不过随即一想,公子也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不怪他这么说,身为帮闲岂能不尽力替其打听亲事?何况成功了有个大元宝,等公子对妻子腻了,还不是得继续出来鬼混?

    这么一想,大家伙顿时恢复了士气,一个个摩拳擦掌的道:“咱们时常说过,公子要咱们兄弟去打南山的猛虎,锁北海的蛟龙,咱们是做不到。可要我们做媒,不是咱们兄弟夸口,整个云南州府县,各村各镇士绅乡宦家的小姐,芳龄几何,美貌丑陋,身材长短,我们酒没有不知道的!”

    郝炎一听,大喜道:“原来你们这么本事,赶紧的,速去替我找来,我要挑选个中意的美人。”(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六章 贤太守

    不出几日,这些帮闲果然打听到无数乡宦人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模样品性,来让郝炎挑选。偏偏郝炎这几年也不是白浪荡的,消息一样灵通的很,而云南能有几家祖上富贵过的,或百年书香门第,现任的官宦世家?

    沐王府及门当户对的勋贵武将家,又谁不晓得他的事迹?再说也没有太多年龄适合的小姐,美貌的就更稀少了。

    总之郝炎不是嫌人家门第低,家世寒酸,官小,就是嫌模样太平常,几乎没有一位中意的。

    有个帮闲叫做袁空,祖籍浙江绍兴,没做成师爷但长年在县衙帮人传递消息。

    这一日,知县还未升堂,他便坐在衙门外的石狮子上等着。忽然瞧见一个穿戴体面的老人,拿着一张小票一个名帖,神色悠哉的到处看。

    袁空走了过去,问道:“老人家,既要纳钱粮,为何又拿着名帖?”

    老人说道:“别说了,我这钱粮是纳过的。不想新官到任,不知哪个黑心的书吏使坏,前日税吏又来催征。这不我家太太,叫我来查查。”

    袁空见状拿来老人手中的名帖,见上面写着四个核桃大的字,“金陵徐拜”,顿时吃了一惊,失声道:“英国公府?”

    原来徐家在云南有众多产业,徐灏曾分给四弟徐淞不少田产,袁氏自己也购置了一些,是以常年在这边有一些管事家人负责打理,城内消息灵通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税收是一个国家的支柱,即使徐家本来可以少交税,但徐灏严令家族务必照章纳税,除去人人有责之类高大上的觉悟外,也是为了家族平安,不让人抓到这方面的把柄。

    徐家已经分家,所以在云南共有三个徐家。但是住在一起,也都打着英国公府一个金字招牌,知情人晓得底细,这也是大家族的常态。

    袁空便问道:“是贵府二房?还是长房三房?”

    老人说道:“三房。”

    袁空说道:“听说三房老爷致仕了,膝下嫡子一人,如今可有公子么?”

    “有,年纪还小。倒是我家的小姐,今年一十五岁了。”老人笑道。

    袁空心中一动,问道:“你家小姐生得如何?可曾许配人家了?”

    老人喜欢与人交谈,一时高兴起来。就说道:“你不问便罢,我家的大小姐最近来到昆明,多年不见,真是出落的千娇百媚,美玉无暇,袅袅如风前柳絮,婷婷似出水芙蓉。不但我家的老爷少爷爱她,二房三爷也视为掌上明珠,亲自取名湘月。小姐她自幼读书识字。然聪慧绝顶,真真无书不读,如今满腹才华,出口成诗。能令青莲减色,西子羞容,这不窈窕淑女得匹配风流才子嘛,可我家门第太高。故此依然待字闺中。”

    袁空频频赞叹,说道:“凭你家门第,怎么总是来纳钱粮?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人苦笑道:“三爷之命。谁敢不从呢?”

    二人言谈甚欢,不一时,衙门升堂了,大家各自走开了。

    袁空做完了事情回家,一路上算计道:“徐家三房与郝家门当户对,整个云南除了沐王府,再没有一家比这儿更合适了,这门亲事必然可成。嘿嘿,我的元宝哥哥,你要来我的手中了。”

    如此不回家了,直接去求见郝炎,神神秘秘的道:“公子,喜事临门!我们这些兄弟,为了您的亲事,什么地方不去访求?全都跑断了腿,谁知好似茅山祖师降妖,照远不照近,附近就有一位堪称西子重生的美人。

    公子乃五陵豪侠,若没有这位绝世佳人与您谐伉俪之欢,真乃一辈子的憾事。”

    郝炎不为所动,听了笑道:“城外或许我不晓得,城内并无一个罕见之姿,你凭什么如此赞扬?行,你且说是哪家的小姐。”

    袁空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说起来比公子家还要尊贵呢。”

    郝炎马上皱眉道:“沐家?莫非你指的大理郡主?绝色是绝色,唉!可惜我无福,也高攀不起。”

    当下袁空把上午的经过说了一遍,郝炎听了半响,一来以他的家世,是有资格求娶徐家三房庶出长女的,当然那庶出身份不比嫡出差半点,只要自己在长辈面前发誓痛改前非,起码有一点点的机会。

    二来听说什么百媚千娇,什么西子神女,早就令郝炎一如雪狮子烤火,酥了半边啦,欢天喜地的道:“我被你这么一通形容,已经心荡魂销,只怕要害相思病了。你赶紧随着管家去致意徐伯伯,说我郝炎爱她的侄女之极,一定要让徐家答应,我立刻就要成亲。”

    袁空心里暗笑,好一个草包,你愿意人家徐家能愿意?大笑道:“公子怎么徒然性急了,话说的好没道理。亲事哪有这么容易?休说一介国公家的千金小姐,就算是个乡村百姓家的女儿,也少不得央媒说合,下礼求聘,对方应允后才可成亲。何况公子虽是公侯之家,徐家更是权倾朝野,哪怕是个丑女,也是一个千金,娇养闺中岂能造次?公子要被人笑话自大而轻人了。”

    “对对,是我孟浪了。”郝炎反应过来,神色显得很是懊丧,“那你说怎么办?”

    袁空不慌不忙的道:“依我看来,这门亲事,公子必须央求一位身份贵重的媒人去求,最好是沐家人,方不失大体。我们呢只能从旁相助,请公子不惜花费,咱们托人在徐家附近,到处称扬公子已经洗心革面,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一等徐三爷心动,念在老爷的情谊,马上以千金为聘,则无不成之理。”

    郝炎说道:“你说得对,我马上命人请胡知府去说,你再一边相机行事,你说可行否?沐国公我怕他,沐老三又一向瞧不起我。”

    袁空笑道:“有知府大人能去做媒,自然稳妥。”

    当下郝炎连忙叫人写了一封信,拿着一张名帖去了知府衙门,又吩咐帮闲家人们帮着散布言语。

    这边胡知府收到了郝家的拜帖,他来到云南不久,公务缠身,不知郝家公子的名声,无疑这是亲近两家豪门的机会,想了想,欣然对师爷说道:“你去告诉下书人,要他回去拜上郝公子,信中之事,本官自会奉命而行。徐少师的台阁侄女,乃是淑女,公子侯门贵介,乃是才郎,年纪又相当,佳偶天成矣!只是不知天缘若何,一旦有好音,即刻差人回复公子也。”

    不提郝炎欢喜不尽,胡知府特意挑选了个黄道吉日,对左右笑道:“一个是现任的伯爵,一个朝堂少师,林下的宰相,这两家结亲,是我在其中撮合,也是一桩美事。”

    徐灏正在亭子里坐着,见竹兰拿着个红色的手本进来,说道:“外头本府的胡大人要求见少爷,这是拜帖。”

    “他找我做什么?”徐灏接过来看了,“不能不见,嗯,请他去东边的书房。”

    香菱香萱正好在一边散步,连忙走过来伺候他换了便服。

    大门外的胡知府见请,也连忙将官服整了整,一步步的走进宅院。曹鼐脚步匆匆的跑出来,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引着他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徐灏也到了,胡知府将椅子摆在正中间的位置,又用衣袖拂了一下,说道:“请大人上坐,容下官叩见。”

    徐灏皱眉道:“我生平最厌恶叩拜,常礼吧。”

    “额,遵命。”胡知府碰了个钉子,只得以常礼相见。

    外头的曹鼐暗暗乍舌,心说果然是徐灏,堂堂知府见了他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小心翼翼的把茶端了上去。

    徐灏和胡知府交谈了一会儿,问道:“不知大人来访,有何见教?”

    胡知府赶忙起身,说道:“下官承郝公子见托,故敢来拜见大人。今郝公子乃郝伯之独子,少年英俊,才堪柱国,想大人所深知也。今公子年近二十,丝萝无系足之缘,中馈乏苹蘩之托。

    近闻大人家中闺阃藏珠,未登雀选,因欲侍立门墙,以作东床佳婿,故托下官执柯其间,作两姓之欢,结三生之约。一是勋伯贤子,一是鼎鼐名姝,若谐伉俪,洵是一对良缘。不识大人能允其请否?”

    徐灏一听笑了,心说你竟敢帮郝炎那小子说亲?整一个糊涂官,也文绉绉的道:“因侄女赋性娇痴,徐某过于溺爱,故择婿一事,我未免留心,倒令她父母几多怨言。这几年求者众多,却一无中意之人,往往回绝。不意去年冬季,蜀王之子求学于此,我见他翩翩佳少,才学渊源,遂打算将侄女许配,想一两年内即可完婚。

    嗯,乞贤太守致意郝世侄,别缔良缘可好?”

    贤太守三个字,胡知府听起来异常的刺耳,不外乎是指责他闲的没事干,做什么媒人?

    不但胡知府一颗心沉入谷底,连外头的曹鼐也呆住了,一时间怅然若失。

    惊觉徐灏有些生气了,胡知府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说道:“原来大人家东床有婿,下官失言之罪多多矣,望大人海涵。”连忙一恭到底请罪。

    徐灏端茶起身,笑道:“不知者不怪,劳烦胡知府贵步,心中不安。”

    “大人留步。”胡知府叹息着拱手作别。

    徐灏送到房檐下,也拱手道:“恕不远送了。”

    “大人留步。”胡知府缓缓退出,心里苦笑,真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走出来上了轿子打道回府,直接将此事写在信里,命人回复郝炎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七章 两个版本

    郝炎没想到徐灏会直接拒绝,一丝余地都不留,不由得恼羞成怒,在家里嘴上骂骂咧咧。

    帮闲们纷纷出言劝解,其中袁空说道:“公子无需恼怒,从来说亲就没有一口气说成的,总得三回五转,托媒人不惜面皮,花言巧语的去说,方能成就。适才在下细细想来,徐大人毕竟乃是武职,而知府大人则是科举出身,素来没什么交情,他二人见面未必融洽。再说徐大人乃当朝一品,知府听他说声不同意,也就不敢再开口了,反正回复公子,人情也算做完了。

    既然公子这么看重,一心要得到美貌佳人,那么请不惜花费,我们众兄弟也不辞辛苦。今日不成,明日再去苦求,水滴穿石,务必想方设法的玉成此事,公子您意下如何?”

    郝炎也很无奈,谁让自己名声不好呢?说道:“你们素来晓得我的心性,顺我者千金不吝,逆我者半文不给。如今我心里只有徐家小姐,她娘的,不知为何竟动了心火,这几天好生难过,连晚上睡觉也梦到与小姐成亲,不得到她我誓不为人。你们如果能帮我撮合成了,我心里感激,美人难得,银钱则不过是粪土,决不吝惜。”

    袁空趁机笑道:“那请公子先赏给我等一些车马费吧。”

    郝炎被激起了性子,二话不说,命人取来八十两银子,每个人都分到了三五两,而袁空独拿二十两整。

    帮闲们欢天喜地的攥着钱出来办事,袁空素来就是他们中最有主意的,这下子更是隐隐成了众人之首,说道:“先别太高兴,若想再拿一笔大财,都得听我的主张。”

    众人纷纷说道:“这是自然,一切悉听袁兄差遣。”

    袁空说道:“今日得了银子也是喜事。都去酒楼吃酒,顺便大家伙商量如何行事。”

    当下众人簇拥着他去了一家常去的酒馆,点了酒菜。等酒过三巡,袁空说道:“我仔细想了想,为今之计,得做两手准备,一面仔细访问徐家一番,果真小姐许配了蜀王府,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若是没有定亲,咱们就叫公子求求沐王府出面。或者郝老爷亲自提亲,徐三爷应该推辞不得,毕竟不是他的亲闺女。”

    “袁兄高见!”众人习惯性的拍起了马屁。

    商量好了分头行事,第二天袁空一个人悄悄走到徐家附近,恰好当日的老人在门前坐着,他上前拱手道:“老哥,可还认得我么?”

    老人岁数大一时间想不起来,起身说道:“不知在什么地方会过,有些面善。”

    袁空笑道:“前几天你我在县衙相遇。忘了?”

    老人想了半天,说道:“可是在石狮子上坐着的那位相公?”

    “正是。”袁空点头。

    老人问道:“相公到此有何贵干?”

    袁空说道:“有事路过,不期看见了老哥,故此来看看你。”

    老人很是高兴。说道:“快请坐一坐,我拿茶出来。”

    “不用。”袁空说道:“附近可有酒楼?我走得乏力也饿了。”

    老人说道:“前面小桥边的亭子上就是个酒楼,我做主人的请相公吧。”

    “岂有此理!”袁空故意板着脸,“我岂能让老哥破费。不过是这里不熟悉,麻烦老兄一陪。

    老人见他要请客,更开心了。笑道:“既然相公不喜独自吃酒,那小老儿只得奉陪了。”

    于是二人说说笑笑进了酒店,对酌而饮,老人喝了一个时辰的酒,渐渐有了醉意,忽然说道:“我这人真是糊涂,吃了相公的酒,却连姓名也忘了请教,罪过。”

    袁空笑道:“在下绍兴袁空,客居于此。”

    说话间又吃了数杯酒,袁空见这位名叫徐信的老人醉醺醺了,便问道:“敢问徐家三爷近日如何?”

    徐信说道:“我们三爷?这两天在家无非赏花赏月,山水陶情而已,没见他出门,也没见他会客。”

    袁空又问道:“可是前日听闻郝家公子请了知府大人到府上为媒,求聘于贵府小姐,这事可有?”

    “有的,有的。”徐信迷迷糊糊的点头,“但是他来迟了,我家小姐已经许了人。”

    袁空吃惊的道:“我听人说明明来到云南之前还未许配,怎么一来到昆明,反而不声不响的许给人了?”

    徐信说道:“我也不大晓得,前日知府大人来了,我心说侯伯之家结亲,也是门当户对的好事,谁知三爷说许了人,问内宅的嫂子,说你还不知道么?在学校里,三爷见蜀王之子少年多才,就已经有意联姻了,以三爷的身份,他决定的事儿,蜀王岂会拒绝?”

    袁空一听,心中冷了一半,勉强坐了一会儿,起身付了酒钱。

    徐信醉醺醺的道:“今日打扰了,改日我来做东吧。”

    与此同时,失意的蔡鼐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闷闷不乐的他在外宅四处溜达,下人家都去拜会,有的人家留他说话,有的在门前说几句。

    因曹鼐见人即称呼婶婶、叔叔、哥哥、姐姐,一味的谦逊,徐家人又见他相貌不俗,出言文雅,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很快有人引他去洗澡。

    曹鼐这才知道,徐家人如果有条件又爱干净,几乎每天都要洗澡,怪不得每个人皆干净整洁,一丝异味也不曾闻到过。

    如此他也仔细洗了个澡,生怕惹人嫌弃,回到书房,只见灯火已点亮了,饭菜也摆在桌上,叹道:“唉!或许是淰姐姐送来的,可惜我要走了。”

    郁郁寡欢的吃了饭,找了一部二十史,捡了后半部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清晨,曹鼐起来,走到茶房,恰好淰儿和袁嫂子在那儿,替他打了一盆水,淰儿说道:“我昨晚过去送饭,不知你跑到哪里去了。”

    曹鼐问道:“姐姐同谁来的?”

    淰儿便哄他道:“我一个人去的。”

    曹鼐心里受用,说道:“我到处串门,又洗了个澡,可惜可惜!今后再也不出书房了。”

    淰儿掩口笑了一笑,不愿多说话,拎着水壶转身径自去了。当晚,袁嫂子同一个陌生的妇人来送饭。

    曹鼐奇怪的道:“这位妈妈是何人?”

    袁嫂子说道:“是小姐的乳娘宋妈妈。”

    那宋妈妈见桌上有许多蜡烛,问道:“这是做什么?”

    “看书。”曹鼐回答。

    宋妈妈说道:“白天也看够了,怎么夜里还看?小心伤了眼睛。”

    蔡鼐说道:“好些书都没有看过,父亲去世后,更没有机会了,所以我不想错过。”

    “难得,果然是个好孩子。”怀着目的而来的宋妈妈神色欣赏。

    蔡鼐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昨日三爷说小姐许配给蜀王子,不知何日完婚?”

    宋妈妈与袁嫂子相视一笑,反问道:“莫非是担心淰儿陪嫁?”

    “额,是有一点。”曹鼐一脸苦笑。

    “放心吧!”宋妈妈大笑,“那都是糊弄知府与郝家的,实话告诉你,郝家公子是个浪荡子,岂能把我家小姐嫁给他?而蜀王府虽贵为王爵,可我徐家也不稀罕,与其把小姐嫁给嫔妃争宠的王府,老爷夫人的意思,尤其是三爷的意思,宁可把小姐许配给一个好儿郎,只要孝顺上进,最好不想三妻四妾,家世如何倒是其次了。”

    曹鼐内心顿时狂喜,颤抖的道:“真的?小姐没有许配出去?”

    “没有。”宋妈妈笑道,忽然疑惑的道:“怎么?你也喜欢上了我家小姐?”

    “没有,没有。”曹鼐连忙摆手,“小姐乃天上仙子,在下万万不敢觊觎。”

    宋妈妈笑道:“什么仙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总以为大户家的小姐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实则还不是吃喝拉撒睡,姑娘小时候的糗事一箩筐呢。”

    曹鼐兴趣大起,就要问问细节,袁嫂子见状说道:“姑娘的私事岂能乱说?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宋妈妈轻笑道:“我晓得。”

    此后一连两天,别说没看到徐湘月的身影,连淰儿都没有出来,闹得曹鼐心中闷闷不乐,一时无聊,提笔写了一首诗。

    如今屈指一算,已经在徐家耽搁七日了,看来是无缘,曹鼐叹息道:“我该走了。”

    正在发呆呢,忽然袁嫂子走进来,说道:“快收拾一下,夫人唤你。”

    曹鼐心中纳闷,随着她走到正房,坐在椅子上的袁氏说道:“郝家夫人十六日寿诞,明日要去送礼,你替我照着账上购置礼物,写了礼帖,明早送过去。”

    曹鼐没想到受到重用,赶忙应承下来,袁氏遂吩咐管事将银子,账单递给他。

    等他匆匆出去,袁氏笑道:“瞧瞧他办事如何,希望能办得稳妥。

    袁嫂子说道:“一定是个细心周到的人,即使不周全,也是因太年轻又没做过下人。”

    宋妈妈说道:“我也瞧着不像普通子弟,细皮嫩肉,喜欢读书,看看他的礼帖是否自己写的,即能证明是不是真的读书人。若是读书郎,那做个书童可委屈了人家。”

    “如今会读书写字的多了。”袁氏淡淡的道,“不过淰儿配他,郎才女貌,希望不是个糊涂鬼,不然我还得再物色个人选。”(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八章 苦肉计

    袁空在家睡到了半夜,因想着事情,翻来覆去。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梁,他心想“我在公子面前,夸了许多海口,也得了最大的彩头,所有人都开始服我了。可如今亲事没可能了,怎么有脸去见公子?万一他发作起来,骂我没用,不但怕要将银子退还回去,更怕失去这最大的金主,也沦为大家伙的笑柄。”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妻子穆氏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唉!一言难尽。”袁空将事情说了一遍,叹道:“罢了,我且躲几日,再去见郝公子吧。”

    穆氏说道:“常言道一人计短,丢脸只是小事,没了衣食父母才是大事,何不将大家召集过来?好生计议一番?”

    “只得如此了。”袁空点头道:“他们都得过银子,不愁不卖力帮我,而我袁空也不是无能之辈。”突然间他眼睛一亮,露出了喜色,拍手道:“对了,我有法子了,若事成,也算是件奇事。”

    穆氏听了后笑道:“只要做得隐秘,还真是桩妙事!”

    如此夫妻俩兴奋的商量了一夜,袁空又再三揣度,胸有成算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出门找来最交好的帮闲,开门见山的说道:“徐家事,万难成矣!没办法,将银子退还公子吧。”

    谁会把到手的银子还回去?是以众人面面相觑,俱都哑口不言。

    袁空问道:“为何不言不语的?莫非银子都花光了?”

    众人纷纷说道:“不瞒袁兄,我们的底细你全晓得,没有你进出衙门如无物的本事,也没有灵光的脑袋,也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无非一张会奉承的嘴,三尺厚的脸皮。依附于公子赚些银两,养妻儿子女。那几两银子拿到家中,不是买米,就是赎回东西,或用来还账了,哪里能拿得出来?”

    袁空故意急了,说道:“怎么你们会这么穷?三五两的银子转眼间就没了?我那银子原封未动呢。这怎么是好,一旦公子恼了追缴银子,岂不是连累我受气?受气还是小事,难道你们还敢赖了他的钱?官府出面怎么办?那日没听见他亲口说过。逆他者分文不予么?唉!如今叫我怎么办?”

    众人苦着脸低着头又不做声,只有一人苦笑道:“这宗银子确实没了,公子就算杀了我们也没用,只能从别的事补给他罢了。再不然,我们拼了老命去打听美人,合着这么大的云南只有一位徐小姐,才是他中意的?”

    袁空叹道:“你们不晓得,是我在他面前把徐小姐说得十分美貌,又是英国公家的千金。故此他一心要娶,都怨我一心想拔得头筹,料事不周,所以旁人绝不会同意。

    不过我眼下倒是有了一条妙计。惟有将计就计,瞒着他才行,你们务必尽心尽力,若是能做成此事。不但先前的银子不用还了,还会有更多的好处,你们可愿意么?”

    众人听了大喜。纷纷笑道:“愿意愿意,只求不还银子,且得后利,何乐而不为呢?”

    袁空满意一笑,说道:“徐家那面再也不必提起了,堂堂国公府,你我等旁门左道下九流,岂能近得了正人君子?而郝公子那里,看他的意思是打算成亲后洗心革面,咱们的衣食饭碗还是保不住,既然如此,那干脆合伙骗他一场,好歹到手些银子。”

    有人问到:“谋他简单,大不了事后去四川,去广东福建,都强过在云南,但袁兄到底打算怎么办?”

    又有人说道:“袁兄点明了将计就计,自然是找个婊子代替徐家小姐,咱们联手瞒着公子。”

    袁空摇头道:“不妥,婊子不是处子,当晚就会被他看破。即使寻个别人家的闺女,或买个闺女,弄来郝家的聘礼,冒充着嫁过去,或许一时半会儿的真假难辨,只可惜这一宗富贵白白的要送给他人。干脆你们谁家有令爱的?何不嫁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郝家的亲家?”

    袁空的建议不可谓不大胆,可想法也不算离谱,自古富贵险中求,把闺女嫁过去了,哪怕郝炎知道了事实真相,大不了把女儿充作姬妾而已,他总不会把自己用过的女人撵出去吧?

    问题是一来郝家门第太高,郝炎又是玩腻了妓女之人,八成还真不在乎贞节,恼羞成怒之下,天晓得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再来打铁还得自身硬,冒充的女儿纵然不是绝色,起码也得薄有姿色,有些心机手段的女人吧?不然模样庸俗,木头人似的,处子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些帮闲都摇头,家里真有那么好的闺女,早她娘的送给郝炎做暖床丫头了,还做什么帮闲?是以纷纷叹道:“计策虽好,奈何我们的女儿,年纪大的大,小的小,就是不大不小适龄的,也是拿不出手的人物,这场富贵,只能让给别人了,奈何!”

    袁空顿时失望的道:“唉,这就可惜了。”

    有个人忽然说道:“我们虽然没有,可袁兄你有呀!何不借重令爱呢?”

    袁空心中暗笑,面上一副苦恼的模样,长叹道:“我那女儿,也算有三分颜色,今年也十七岁了,我一直想给她寻个好丈夫,将来好为我养老送终。如今没奈何,看来得把她送去郝家了。”

    原来袁空夫妇商量一宿的结果,就是顺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郝炎。

    众人见他肯将闺女用来搪塞,反正事不关己,无不大喜道:“令爱能嫁给他,将来咱们也有了内助之人,没说的,敢不全力相助?就是不知怎么个嫁法?不令郝家看破?”

    对此袁空自然胸有成竹,说道:“兄弟是因你们的银子花没了,不得不行此苦肉计,如今我只求女儿得到名分。现在我就去见公子,说徐家应承了,你们要在公子面前多多替我索要聘金,我不会多拿,还按照上一次的规矩大家均分。”

    人人更加欢喜,说道:“袁兄仗义。”

    袁空摆手道:“咱们自家兄弟,应该的。”

    有人又问道:“定下嫁娶的日子后,又该如何计较?”

    袁空说道:“我想过了。”当下附耳嘀咕了一阵,众人顿时频频赞叹,马上依计而行。

    与此同时,曹鼐精心置办了一批礼物,皆是别出心裁的文雅之物。

    袁氏看过之后非常欢喜,徐家不缺人手,可令人能完全放心的人才就不多了,欣然吩咐道:“再添两件玉如意,两只白玉寿星,礼服和寿枕各两件。”

    “是!”曹鼐答应下来,出去写在了礼单上,又送了进去。

    袁氏笑道:“果然写得一笔好字,样样胜人,赏一两银子。好了,出去吧。”

    这时徐湘月进来请安,袁氏遂把帖子拿给她看,称赞了几句。奶妈宋妈妈接口道:“人家不但字写得好,还买了几斤蜡烛,天天夜里看书哩。”

    袁氏说道:“他能如此,更加可敬了,今后不许怠慢。”

    外宅,曹鼐暗暗打听,很快打听到袁氏要亲自去贺寿,小姐却不去,盘算着到时该怎么通过淰儿见到佳人,到时瞧瞧她的反应说话,也就有斟酌了,自己是去是留也即有了分晓。

    到了次日,袁嫂子过来送饭,说道:“我们今日都要跟着奶奶去,午饭晚饭已交代淰姐送来。”

    她一走,曹鼐喜得在书房里乱蹦乱跳,成败在此一举。

    三口两口吃了早饭,他跑出来站在二道门附近,巷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手。

    不多时,遥遥见到一大群花枝招展的丫鬟妇人,簇拥着袁氏出来,然后坐轿子的坐轿子,上马车的上马车,走路的走路。

    他望见了淰儿竟也在人群里,心里一惊,疑惑道:“莫非小姐出来了?也要随着过去?”

    不想袁氏忽然说道:“徐新,你随着我轿子走。”

    好似白天一声霹雳,曹鼐魂都没了,只得应了一声,苦笑着走过来,站在了最后面。低着头心说千巴万巴等到了好机会,又成了画饼,可怜我再没有时间了。罢了,一等回来,索性把淰儿叫出来,问了明白。

    叹息着一抬头,谁知淰儿正好站在前面,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曹鼐也顾不得他人了,开口问道:“小姐也在轿子里?”

    “是啊!”淰儿笑了笑,“我都出来了,姑娘自然也出来了。”

    曹鼐勉强也笑了笑,此去沐王府,自是不可能有机会单独见面,他一介身份低微的书童,在家里还能有些办法,在外头则一丁点的机会也不会有。

    徐家的车队缓缓出来,曹鼐没心思注意前面要汇合二房的庞大车队,无精打采的走在最后方,只看到道路两侧,闻讯赶来了很多百姓。

    忽然有人说道:“徐新,唤住那卖玫瑰的。”

    曹鼐一看是袁嫂子,赶忙对着卖花人叫道:“老人家你等等,不要走。”

    袁嫂子走过来拉着他脱离了队伍,边走边说道:“看看玫瑰花好不好,姑娘要买二三百朵作玫瑰糕,你们赶紧拿回去。”

    满头雾水的曹鼐问道:“我们?不去了?”

    袁嫂子说道:“去什么去?姑娘还在家里呢。”

    “咦?”曹鼐惊讶的回头一看,就见淰儿笑嘻嘻的跟在后头,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恍然,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来意。(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九章 才子佳人

    曹鼐捧着一篮子玫瑰花,亦步亦趋的跟着淰儿,准备趁机混入内宅,好见到那魂牵梦绕之人。

    谁知淰儿不给他机会,一下子闪进了角门,并且把门给紧紧关上了。

    失望的曹鼐看着大门,恨恨的道:“原来淰姐这般可恶。”

    看了眼手中的花篮,曹鼐又喜道:“不要紧,这是夫人叫我把花送回来,谁敢说我的不是?不妨大着胆,从垂花门径直进去。”

    于是乎他兴冲冲的走到了中间大门,只见淰儿已先一步的站在门后,要把门锁上。

    曹鼐忙叫道:“好狠心的姐姐,这几日,连个影子也不见,害得我犯了病,你还不出来医我?”

    淰儿笑吟吟的道:“怪了!我又不曾咒你,又不是郎中,怎么会害你生病?又怎能治好你的病呢?”

    曹鼐见周围似乎没人,淰儿罕见的一脸笑容,不由得喜出望外,不过他的心全在小姐身上,无心与她纠缠,就说道:“夫人命我送花,我要见姑娘一面,这两朵最好看,先替你戴上吧。”

    “谁要你的花?”淰儿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了,接过花篮转身就走,曹鼐也就跟着进去了。”

    因淰儿头前引路,管事媳妇没有过问,而是吩咐两个婆子跟在后头。

    淰儿直接走进了闺房,对正在看书的徐湘月说道:“奶奶差徐新送花来,人在外头。”

    徐湘月起身说道:“正好我要认认他。”当下走出房来。

    外头的曹鼐精神大振,仔细端详过去,比起当日的远观,正应了一首词,“差蛾淡淡,未经张敞之描;眉脸盈盈,欲惹襄王之梦。临风杨柳。应教不数蛮腰;绽露樱桃,何必浪开樊口?秋水为神,芙蓉为骨;比桃花浅些,比梨花艳些。”

    曹鼐心中赞叹,比起漂亮的淰儿,无疑徐家小姐的容貌更胜一筹,尤为难的是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的大家气质。

    徐湘月先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到云南。”

    曹鼐一本正经的道:“在下北平府人,因父亲亡故,有心寻找一个好妻子。故来到此。”

    徐湘月有些好笑,说道:“那就是说你母亲安好了?身为人子不在家奉养,远赴万里来寻什么好妻子?又卖身来了我家?难道北方没有好女子了,非要来南方?”

    曹鼐说道:“好妻子原本万中无一,有才的未必有貌,有貌的未必有才。比如小姐这样的人,天下能有几个?”

    徐湘月嗤笑道:“你这人好大的妄念,你口中的佳人择婿,第一要才学出众。第二要门楣宦族,第三要人物风流,而你不奉养母亲,不告卖身为奴。即使有佳人,焉肯配你?”

    曹鼐知道这关口不能隐瞒了,是以挺起腰杆,朗声道:“小姐有所不知。论才学,曹某自信不输于人;论门楣,曹家也是累世书香;论人物。曹某也不算丑;论孝道,曹某有口皆碑;无非途经此地偶遇一佳人,故此冒昧进府。”

    淰儿张大了嘴,惊呼道:“原来你别有所图,好大的胆子,来人啊!”

    “无妨。”徐湘月却不在意的摇摇手,“既然你说有才,一心要配佳人,那我问你,从来显不压弹筝之妇,金不移桑间之妻。乏容奇陋,还是老死绿窗;瞽目宿瘤,终身不嫁么?”

    这就是学问人之间的提问了,在这时代百分之九九根本答不上来,若当初沐凝雪也这么问徐湖的话,八成甭想骗得美人归了。

    曹鼐不慌不忙的答道:“陌上弹筝,罗敷自有夫也;却金桑下,秋胡不认妻也;那许妇之乏容,是许允之见,如合卺之后,自悔不得;诸葛丑妇,是黄承彦备了妆资,送上门来,安可不受?闵王后宫数千,车载宿瘤者,盗名也;刘廷式娶瞽女,是父聘于未瞽之前,焉敢背命?今曹某并未有聘,焉得不择乎。”

    淰儿不屑的道:“班门弄斧。”

    徐湘月却惊讶于对方的反应速度,几个典故张口即答,非读书多年的书生不可,可见确实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不禁有心再试一试对方的才华,因而说道:“淰儿,把我的扇子交给他,就着画中的人物,作首诗出来。”

    “可以。”曹鼐极为自信的接过扇子,展开一看,是屋里站着一位美人,伸手在窗外摘花,不假思索的道:“月眉云鬓束轻绡,仿佛临窗见半腰;若个丹青何吝笔,最风流处未见描。”

    徐湘月听到最后的那一句,用衣袖掩着口轻笑起来。

    曹鼐见状问道:“莫非不通?”

    “非也。”徐湘月缓缓摇头,“让人太难为情了。”

    曹鼐笑道:“还没有尽画中的意思呢。”随即又吟道:“香篝绿草日迟迟,妆罢何须更拂眉?插得金钗嫌未媚,隔窗捡取俏花枝。”

    徐湘月喜道:“果然有才,请公子原谅先前不敬,这两首诗令人叹服。”

    眼见对方赞不绝口,曹鼐自然想着一鼓作气,凭借一首诗打动芳心得了,于是大胆的道:“佳人孤零觉堪怜,为恁丹青笔不全;再画阿侬窗外立,与他同结梦中缘。”

    谁知徐湘月的俏脸虽然晕红了,却微笑摇头道:“文思甚佳,只是少年轻薄了,你去吧。”

    曹鼐见冒昧了,忙说道:“幼舆折齿,不减风流;司马琴挑,终成佳话。一段幽情,都在这诗上,小姐怎说轻薄?”

    徐湘月看着他,也不好责备什么,毕竟书生大多这自诩风流的德性,便说道:“好吧,算我说错了话。请你把扇子拿回去,将前两首诗题在上面。”

    曹鼐说道:“我就在这里写。”

    “不行。”徐湘月转过身去,“到书房写,写完了我叫采绿来取。”

    蔡鼐只得端着扇子走出来,边走边想,姑娘果然是知音,但举止端重,一句挑逗诗就令她红了脸。指责我轻薄。若要学西厢记来个月下谈心,花荫赴约,只怕没可能了。

    随即又想,此乃初遇,一介大家闺秀不得不如此,常言道一次生两回熟,我得赶紧写完,趁着夫人没回来,把扇子送进去,再一次显露我的才华。看她会如何?

    这边徐湘月对淰儿说道:“若是以前,我会恭喜你好造化,此人风流隽逸,才华不俗,嫁给这样的人,你一生受用了,我娘真好眼力。可他分明是个情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只要你不在乎他到处留情。”

    说到这儿。徐湘月自己先苦笑道:“罢了,我又说错话了,连三伯都妻妾一群呢。”

    没等淰儿开口,曹鼐已经一阵风似的送来了扇子。徐湘月惊讶的道:“这么快?”

    采绿跑出去把扇子拿来,她亲手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首楷书写的诗,还有一首行书。一首草书,一首隶书,徐湘月赞道:“龙蛇飞舞。如此才华远非我等可比。”

    念了一遍诗,她起身走出来,对翘首以待的曹鼐说道:“这第三首,不该写在上边。”

    曹鼐说道:“小姐,这就叫做太难为情了,凡是有才之人,必然有情,可惜那画上的美人不是真的,不然我非得与她做一对夫妻不可,岂能当面错过?”

    徐湘月自然听得出话外之音,只见这年少英俊的才子激情满满,字字有情,虽说她常年受到徐灏的耳濡目染,看待世情要高于普世大众,可说到底也仅仅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女孩,最渴望爱情的年纪,当面对一位有才有貌年轻人的主动追求,怎能不心生涟漪呢?

    不管如何,曹鼐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男女之间异性相吸,只差那么一点点的机缘了。

    徐灏万万也想不到,莫名其妙的,老天爷貌似要送他一位状元侄女婿!

    再说袁空,他的闺女乳名叫**姐,即爱如至宝的意思,打小长得唇红齿白,秀丽可爱,并且也自幼伶牙俐齿。

    因袁空的儿子年纪小,刚满三岁,所以他一直打算招个上门女婿留在家里防老,奈何帮闲的地位尴尬,好人家看不上袁家,穷人百姓袁空又瞧不上,懂事机灵又孝顺的孤儿很难寻到,故此爱姐尚未婚配。

    如袁家这样的传统人家,已然十七岁的爱姐无疑有些年龄偏大了,同龄邻居家的女孩都已出嫁,眼见父母一味耽搁,早就不耐烦了,时常在父母面前使性子。

    这下好了,袁空跑到了郝家,笑嘻嘻的说道:“我就说胡知府是个两面光鲜,卖了人情就走的主儿,亏了我有先见之明,不然一段良缘就要当面错过了。”

    郝炎听了大喜,连忙问道:“徐家答应了?哎呦你快说,你这人惯会刁难人,什么事也不肯痛快说出来,明知我望眼欲穿呢。”

    袁空笑道:“公子怎么这么性急,婚姻大事,总得容我慢慢的说。前日我去了徐府,先在门上用了银子,方让管事进去通报。徐大人果然当世英雄,又见我是为了公子而来,没有怠慢。

    我拜见了他,先将公子已经洗心革面的事说了一番,然后说出公子求婚,如何至诚,如何仰慕。徐大人见我此番话说得入情,忽然笑道:‘很好,你家公子能改过前非,不枉我当日一片深意,可以把侄女许配给他了。’

    我见徐大人痛快答应,再三致谢,临行前徐家将庚帖给了我。”说完袁空从袖子中抽出了庚帖。

    郝炎大喜道:“我就说徐叔叔岂能不念两家情谊?也亏了你会说话办事,真是我的大功臣。”

    几个帮闲马上帮着交口称赞,都说公子你一表人才,袁空有功,而袁空说道:“庚帖有了,公子也要占卜一下,方好定下是否婚配。”

    郝炎说道:“无需占卜,我喜欢徐家小姐,只管选择吉日送去聘礼,直接娶回家就是了。”

    他随即叫人拿来了黄历,订下了六月初二日下聘,六月二十二日良辰成亲。

    若不是帮闲都和袁空串通好了,非得有人提醒他,以徐家的门第,岂能由着你随便自作主张?你说什么日子娶媳妇,就什么日子娶媳妇?哪有这么失礼的,起码先派人去商量吧?(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章 曹鼐三不可

    因天气渐渐炎热,徐灏带着家眷去了城外别院避暑,打算到了秋天返回京城。

    这几日,曹鼐每天挖空心思的显露才华,或写字,或作诗作词,或编个轶事笑话,想未来的状元之才,除了深厚的四书五经功底,对于世情时政的见解也颇有些独到的观点,不亚于马愉的才干,这自然使得徐湘月越来越为之敬佩。

    徐湘月与嘉兴乃闺中密友,一向对新学不太感冒,对涟漪入学兴致缺缺,不愿效仿,更倾向于传统的才子。而婚姻方面,其心里也不愿输给好友太多,庶出的姑娘在这方面尤为敏感,比较之心更强烈些,这也是她当初为何没有垂青两位表兄弟的重要原因。

    以徐家的富贵,家世门第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有无才华。

    所以曹鼐的出现,搅动了徐湘月的芳心,不过二人间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徐湘月有她的顾忌,很担心曹鼐的风流性情,当然言语上已然亲近了许多。

    这一日中午,曹鼐饭后以讨彩线为名,求了淰儿带他进了内宅池子边。

    徐湘月正在岸上垂钓,见人来了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其她人见状也就没开口,毕竟这里是云南,三房仅仅来了袁氏与姑娘,这么多人盯着呢,不怕发生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曹鼐见过礼,从袖子里露出一物,说道:“在下想求几根线,以前的旧了褪色了。”

    徐湘月抬头一瞧,发觉是个光彩夺目的扇坠,问道:“这是什么?拿来给我看一下。”

    原来是个用蓝宝石雕成的小鱼,不满一寸,雕工上佳,鳞片等皆打磨的栩栩如生,晶莹剔透令人不忍释手。兼且此乃曹鼐的东西,徐湘月爱屋及乌,更加的喜欢了。

    曹鼐问道:“此物,小姐喜欢么?”

    不消说,他又开始了主动试探,而徐湘月看了眼周围的人,说道:“此物实在精致,嗯!你肯卖给我么?”

    曹鼐微笑道:“宁愿送与小姐,断不肯卖的。”

    “凭什么要你送?”徐湘月口是心非的说,虽说这话欲盖弥彰。然后一咬牙从腰上的裙带取下来一物,也是个水晶制成的双凤连环,递给了对方。

    她故作轻松的道:“罢了,我用这个换你的好了。”

    曹鼐心中得意,接过来说道:“小姐,你换了我的宝鱼,可谓是如鱼得水了。”

    这话未免失之于轻佻了,但是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是以徐湘月笑道:“说得好。”

    不过也仅仅三个字而已。没有再进一步的吐露心意,让曹鼐为之抓耳挠腮,摸不清对方的真正想法,故此说道:“还有一说。这鱼可是我家传至宝,换就换了,别人出一千两金子我也不卖。今送给小姐,求不要埋没我一生苦心。”

    徐湘月心里受用。小手把玩着水晶鱼,说道:“虽说是个好东西,为何要说起价钱?想必是你觉得换的不值。心里不情愿么?”

    “自然情愿。”曹鼐步步紧逼,“但曹某的这条鱼,要比作雍伯的双玉,温峤的镜台,一直想用它聘娶一位才貌兼备的佳人,姻缘全靠着它呢。”

    这话愈发的露骨了,淰儿已经吃惊的捂起了嘴,暗道你真真胆大妄为,在徐家也敢情挑姑娘。而说到了这个地步,于情于理徐湘月都必须正面应答了。

    徐湘月脸也红了,神色却非常坦荡,并不觉得不应该。因不管在任何时代,即使是礼教最森严最保守的时期,也禁止不了胆大的青年追求心爱的少女。

    对于年轻人私下里海誓山盟,如何解读因人而异,比方下人与自家小姐,读书人与富家千金,人们的看法绝对会不一样,如果这读书人又是位难得的才子,求得女方的私下同意后,转而登门求亲,若女方父母是开明之人,无疑会谱写出一段动人佳话。

    当然佳话是有前提的,才子人品不好,或见异思迁,或锒铛入狱,或早早死了,其结局就要截然相反,沦为一场笑柄。

    徐湘月有自信只要自己坚持,除非曹鼐的人品不端,不然三伯是一定会支持的。奈何值此关乎到一生的大事上头,由不得她不犹豫一下,万一事不成呢?

    正在这关键时刻,忽然远处有人嚷道:“徐新,你怎么不知规矩,闯到内宅来了?”

    惊得曹鼐回头一看,乃是奶妈宋妈妈,一时间无言以对,徐湘月见状说道:“他要讨几根彩线,我就要淰儿带他过来,自己挑选好了。”

    “哦!”宋妈妈皱眉看了眼曹鼐,“那快出去吧,以后你要东西,叫我送出来,再不许随便进来。”

    曹鼐对此无可奈何,只得低着头走出来,坐在书房里说道:“可恶,再迟片刻,我就能知道小姐的心意了。”

    这时淰儿拿着丝线走进来,轻笑道:“未得陇先望蜀。”说完将丝线扔在桌上的盘子里,转身就走。

    曹鼐叹道:“别说蜀了,陇又得罪了。”

    他对着个空茶杯自言自语,忽然耳边听人说道:“喂!害相思病的请吃茶。”

    曹鼐大吃一惊,扭过头来,不知何时淰儿悄无声息的站在身畔,说道:“今次也要怪我了?哼!”

    曹鼐喜出望外,急忙站起身深施一礼,说道:“今天是姐姐厚爱,成全了我。”

    等他抬起头,淰儿又不见了,原来是担心他心情激动,强行搂抱不规矩。果然曹鼐急忙追出了书房外,淰儿进了角门,咔嚓一声,闩上了房门。

    曹鼐气道:“方才我怎么就耳聋了?眼睛也瞎了?唉!这妮子说话句句直指要害,做事件件乖巧,令人琢磨不透。你说她无情吧,原来是极有情的;说她有情,又是第一无情的,枉我也算个聪明人,竟被她弄得懵懂了,换了旁人。岂不是要被她活活戏弄死?”

    吃完饭,门上来人说道:“小新哥,你那朋友在外边找你。”

    曹鼐清楚一定是老管家曹德回来了,急忙出来,等在外头的清书说道:“我特来看望你。”

    当下二人走出来,曹鼐发现江面上有一艘张灯结彩的大船,说道:“那是谁家的船?”

    清书说道:“好像是平南伯郝家的,一大早在城里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说是要出城下聘。但不知求的谁家女儿。”

    “嗯。”曹鼐转而问道:“曹德回来了?”

    “回来了,好一通埋怨呢,现在城里客栈等着少爷。”清书又问道:“少爷,事情如何了?”

    曹鼐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功夫用到了六分,若小姐与我一心的话,就有十分了。可惜她家门第太高,即使不嫌弃我,将来士林也得骂我高攀权贵。”

    清书笑道:“难道公伯侯和大臣家的女儿不嫁士林读书郎吗?少爷是与徐家小姐有情在先。顾虑门第,反而显得少爷心不诚,迂腐了。”

    “说得好。”曹鼐笑道:“是非笑骂皆由他,我问心无愧就好。若小姐垂青。我立即回家闭门读书,中举后即来光明正大的求亲,不会非等进士及第不可,科举凭借我自己的本事。与徐家无关。”

    清书嘻嘻一笑,随即苦着脸道:“少爷,你先随我进城吧。不然德叔非骂死我不可。”

    曹鼐说道:“我这样一身打扮,怎么去见他?”

    清书说道:“俞家已经派人来接你了,我不好说出来,只有德叔知情,人都在客栈呢。”

    “那我更不能去了。”曹鼐想了想,“你就说我不在昆明,把人打发回去,叫曹德好歹等我,三两日内必有着落。”

    说完他转身回去了,清书没办法,也只好回城了。

    那大船还真是郝家的,正好徐灏搬到了城外,无意中给了袁空以借口,召集那些帮闲,说徐家的别院与退休的王御史家的空花园相隔不远,管园子的管家与他交好,借来嫁女儿用,咱们可以瞒天过海。

    如此分派了人手各自行动,袁空对郝炎说:“徐灏爱静,一家人去了城外避暑,说就在那里嫁娶好了。”

    心急的郝炎不疑有他,他爹来不及回来,郝家认为一个庶出的三房小姐,远在云南,自然无需隆重其事,只要把亲事操办的轰轰烈烈,有徐灏同意,足矣!

    这样袁空将妻子女儿移到了王家花园住下,他亲自操办亲事,反正郝家有钱,办任何事皆轻轻松松。帮闲轮番撺掇郝炎聘礼要厚,恰好郝炎的母亲不太管事,身体多病常年在佛堂静养,由着儿子任意挥霍,只求面子上好看。

    今日众帮闲和郝家人乘船而来,故意在船上饮酒作乐,袁空装模作样的先坐小船去了徐家别院,又装模作样的返回。

    曹鼐看到了这一幕,疑惑的道:“这是做什么?”

    徐家人也疑惑不解,管事生怕那些是坏人,急忙禀报给徐灏知道,吩咐亲卫暗中戒备。

    最高的假山上,沐昂放下了望远镜,说道:“姐夫,你就任由郝炎被小人蒙骗娶媳妇?”

    徐灏不在意的道:“袁空虽然是帮闲,那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的人,过往没什么劣迹,本人亦是个童生,他的女儿身家清白。”

    沐昂说道:“一旦郝炎察觉怎么办?”

    徐灏说道:“袁空此人不简单,他肯定自有主张,无需替人家担心。”

    “有意思。”沐昂笑道:“这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其实郝炎除了浪荡混账外,本性不坏。”

    “我懒得操心郝家的事。”徐灏微微皱眉,“我操心的是湘月,感觉她真喜欢上了曹鼐。”

    沐昂忙说道:“消息传回来了,那曹鼐很孝顺,年纪虽小却素有大志,在北平府名气颇大,被誉为江北士林仅次于马愉的后起之秀。”

    徐灏心说我还不是担心那家伙处处留情的风流性子么?奈何我自身不正,也不好以此为借口阻拦,不过终究要警告于他,敢妻妾成群,必阉了不可。

    他不知道曹鼐少年时期风流归风流,但人家的自制力很好,历史上在宁晋城广为流传“曹鼐三不可”的轶事。

    曹鼐科举时先是考中了会试乙榜,也算是名落孙山了,按例可以担任京城的教职,一辈子管教育、文书和修史的工作。当时曹鼐不愿受教职,请求去地方,吏部便改为去泰和县担任典史。

    典史的职位要比教职的工作忙碌,曹鼐的用意大概是想锻炼自己,工作繁忙之余,不忘进学不倦,打算复修举之业。好比高考考中了三流大学,选择复读打工一年,继续参加高考的性质一样。

    有人讥讽他说:“看来你可作状元。”

    曹鼐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如是不休。”

    一般来说,获得公职的人不可能继续科举了,但凡事没有绝对,曹鼐用心工作,又带领工匠去修建北京紫禁城,诸多功劳加在一起,上书祈求入试,吏部同意了,遂通过了顺天府的乡试,第二年一举得了一甲第一名。

    他的事迹深得朝野内外的赞誉,有名士曰:“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也,读书人当观此。”

    明朝仿照唐宋时期的翰林宴,赐宴礼部,十分荣耀,就是自曹鼐开始的,多多少少与曹鼐的事迹有关。

    蔡鼐三不可的故事,当时可谓妇孺皆知,家喻户晓,就是发生在他担任泰和典史的期间。因抓捕盗贼,抓了一绝色妇人,人人看了皆心动。

    曹鼐也心动不已,绝色美人要官卖,他随随便便就能把人买回家,合乎律法人情,但是曹鼐却反复在纸片上写“曹鼐不可”四个字,然后用火烧了,反复数十次之多,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风流。(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一章 采绿

    袁空虚晃一枪,上船对郝家的人说道:“徐家老爷同夫人小姐俱去了沐云山园避暑静养,徐大人微抱小恙,不便出来看聘了。”

    徐家的名声实在太响,故此管家等也不敢不经允许进门,加上袁空一个劲的大吹大擂,众帮闲使出浑身解数的附和,令所有人在船上吃得酒足饭饱,人人乐得清闲。

    期间找了些乡下人把聘礼逐件搬了进去,又从侧门搬出来许多的回聘,远远望去真以为是在徐家呢,又有几个自称徐家管事的人上了船后即眼睛看天,一句话也不说,竟被袁空真个瞒天过海了。

    等他们回去了,郝炎亲眼看见这些回礼,满心快活,只剩下眼巴巴等着与徐家小姐成亲了。

    城外,这么大的动静没可能不惊动徐家,袁氏打发人去询问,袁家下人回说乃自家小姐定亲呢。

    因那是前御史的别墅,袁氏带着徐湘月亲自登门贺喜,袁空的夫人急忙迎出来款待,让依然不知情的闺女陪着湘月。

    袁爱姐莫名其妙的出来,因突然间搬到了豪宅,凭空多了许多下人服侍,又瞧见川流不息的送来无数礼物,样样真金白银,首饰钗环,黄豆大的珍珠,绫罗绸缎险些花了她的眼。

    爱姐是个贪财的,心中惊喜也非常疑惑,瞧着母亲手忙脚乱的收藏,不知是何缘故?没等询问,来客人了,遂带着疑问出来,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走路双肩不动,尘土不扬;逢人露出三分笑,笑不露齿。

    徐湘月虽然觉得这位小姐的举止做作,没有往心里去,彼此见过礼说了几句客套话,沿着长廊漫无目的的走动。

    袁嫂子走过来说道:“徐新刚做了一首诗。叫我拿进来请小姐品评几句。”

    徐湘月看了看,说道:“是仿牡丹亭上的两句,没什么稀奇,淰儿你拿过去,叫徐新再作一首。”

    “我不去。”淰儿回道。

    徐湘月问道:“为何不去?”

    淰儿说道:“我见他有些不老成。”

    徐湘月笑道:“你这丫头好痴,那有才情之人怎么会古板?大多油嘴滑舌爱讨女儿家的便宜,你难道不想嫁他了么?”

    因在这边作客,她不好再说下去了,转而吩咐了采绿回去。

    袁爱姐看着名叫采绿的贴身丫头,年纪大概十四五岁。生得白白嫩嫩体态丰润,眉眼间异常的灵动,一看就知是个顶聪慧伶俐之人。

    袁爱姐又瞧了瞧脸色微红的淰儿,采绿的姿色不如她,可念儿的模样就要比自己犹有过之了,问道:“这么好看的姐姐,要嫁给贵府哪位小哥?似乎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徐湘月含笑道:“其实那是大有才华的读书人,落难到了我家,希望他用功个三年五载。我私以为可预期进士及第,到那时她岂不就是官太太了?”

    “呦!”袁爱姐心里羡慕,瞧瞧人家一个丫头都能嫁给进士,而自己能嫁给个童生或家境殷实的商贾之流。已然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徐湘月难掩好奇的问道:“姐姐可知定亲的人家?”

    “定亲?”袁爱姐顿时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爹娘做主,不知。”

    徐湘月见状点了点头,不再问了,袁嫂子说道:“定是位大家公子。八成是官宦人家,瞧瞧送来的那些聘礼,等闲人家可置办不起。”

    “希望如此吧。”袁爱姐露出了一丝苦笑。以自家的门第,十有**是爹娘把自己卖给了乡下的土财主,还是年纪一大把的那种。

    却说采绿眼见曹鼐相貌不俗,又有连姑娘都为之赞叹的才华,心里十分的羡慕。只因为夫人许了淰儿,只得罢了,不过却巴不得能够与曹鼐说句话,现在叫她去书房,好不欢喜。

    进了书房,就见曹鼐神不守舍的背着手走来走去,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叫了一声:“新哥哥,你妻子在这里呢,要呢不要?”

    曹鼐抬头一瞧,好一个体态妖娆的妹子,年轻无丑女,何况又不丑,他也跟着言语挑逗,笑道:“姐姐是否见我夜来寂寞,故此想伴我做妻子么?”

    “呸!”采绿板着脸说道:“怎么将我当成你妻子了?你的妻子在我手里呢,拿去吧。”把纸递了过去,惟恐对方认为自己不规矩,为了先前而撒谎解释道:“姑娘说了,命你再作一首诗,若作的好,就把淰姐赏了你。你说,是不是妻子在我这手里?”

    曹鼐哈哈一笑,心想这位倒有风情,看来可以绕过淰儿托她亲近小姐,是以问道:“请教姐姐芳名?”

    “我叫采绿。”采绿掩口一笑,“你可得记住了。”

    “淰姐惯会装乔,我不喜她。”曹鼐叹了口气,“若是把姐姐配我,叫我作一万首诗都愿意。”

    采绿心里受用,随即沮丧的道:“罢了,那是奶奶的意思,奴家没福气。”

    因为时间不多了,曹鼐也顾不得了,说道:“我就跟夫人要你,难道她会不肯?”

    采绿心中一动,虽说知道配淰儿的内情,但是以徐家的规矩,若曹鼐真的就要自己,那么袁氏大抵也不会拒绝,就算小姐似乎也垂青于他,但只要自己抢先了一步,莫非姑娘还会下嫁不成?

    故此采绿轻笑道:“不要嚼嘴了,快些写诗吧。”

    蔡鼐说道:“我心都在你身上,哪里写得出来?”

    “呸!”采绿撇嘴道:“这些天什么诗词皆立刻写完,怎么今日仅一首,就难了起来?鬼才信你的谎话。”

    蔡鼐说道:“因有小姐这位知音,我诗性动了,自然容易。今天却不行了,我还是明天送去吧,对了,我有一件礼物送你。”

    说完他笑嘻嘻的走到床头,取出来一条簇新的红纱汗巾,双手奉上。“我要求姐姐一件事,你晚上对姑娘说,若姑娘喜欢在下的诗作,求她写在我的扇子上,若不肯,我当面也会求她。只是宋妈妈为人古板,不许我进去,淰姐姐恶作,总是把门关着。

    如果明日趁着宋妈妈不在房里,你能让我和小姐见上一面。便是你念着夫妻之情了。”

    这下子,采绿算是知道了曹鼐的真正心思,敢情是惦记上了姑娘,气得啐了一口,用力打了他一下,抓了汗巾子就走,“哼!晓得了。”

    对采绿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肯定会是陪嫁丫头。如果小姐和曹鼐私下里山盟海誓的话,那么她抢在前头又有何用?再说一旦事不成,人家自然不会甘心点名要她。

    也就是说,假如能帮着蔡鼐牵手小姐。一来自己也能嫁给喜欢的人,二来凭着这份大功劳,岂能不让自己将来做个二房小妾?

    于是晚上偷偷对徐湘月说了,徐湘月皱眉道:“闺中的字迹。岂是轻易给人看的么?”转而对淰儿说道:“我觉得徐新不甘心寄人篱下,此事颇有蹊跷。”

    淰儿问道:“何以见得?”

    徐湘月说道:“自古类似的人物多了,不消说本朝太祖皇帝。卫青厮役于平阳,金燮佣工于滕肆,法章灌园于太史,韩信乞食于乡间。而徐新此人,若是没有志气就是个轻薄之辈;若有志气,未必肯留在徐家恋着你。”

    淰儿惊讶的道:“人都进来了,难道还能走不成?”

    徐湘月摇头道:“他卖身徐家,大抵是想继续念书,讨得三餐温饱,若肯这么住下去,顺理成章的由娘配了你,那是你的幸运。若他觉得你若即若离,又不想留在徐家了,想天大地大,又何处容不得身呢?哪里寻不到和你一样的女人呢?”

    淰儿说道:“愿留就留,愿走就走,哪个稀罕他了?”

    “你呀,口是心非。”徐湘月呵呵轻笑,“此事我自有主意,明日送诗进来,拿话一试就晓得了。”

    与此同时,袁空在屋里对女儿解释道:“此乃为父费了无限心机,方将你配了云南第一富豪公子。”

    如此这般的把整个始末缘由,巨细无遗的告知了爱姐,又说道:“如今有幸与徐家做了便宜近邻,你不妨每天过去走动走动,好生跟徐家小姐学些贵人家的规矩,举凡言谈举止,礼仪教养都得留心,等来日出阁,才不怕被郝家看轻,如此一辈子足够你风风光光的受用了。况且这位郝公子,素来极为看重女色,你还得跟你娘媒婆学些床第上的能耐,凭我闺女的容貌,只要你样样顺着他的意思,时时刻刻的奉承,等他开心了,然后再慢慢的想办法降服。

    呵呵,等到了那时候,就算知道你是假的,他也休想翻脸了,如今家里有了这么多金银绸缎,你要做什么衣服,打造什么样的首饰,尽管由着你去弄。”

    袁空很清楚闺女喜欢什么,故此投其所好,而爱姐正为此一整天愁眉不展呢,此刻听闻父亲竟将她许配了伯爵郝家的公子,好歹是个相貌堂堂的年轻贵族,这么些的礼物都是她的,马上喜得眉开眼笑。

    后世有句经典句子,说什么女人不奢求是男人的唯一,只愿成为他厌倦三千佳丽的最后一人,而男人正好相反,不是第一次的处子,永远心里会耿耿于怀,这句话确实有些道理,多少道出了自古到今,男人女人的不同心理。

    爱姐也压根不去想郝炎的斑斑劣迹,这年头的女人才不会去钻牛角尖呢,指望一富家公子守身如玉?还不如去琢磨这颜色的缎子做什么样的衣裳,那金子打造什么样的首饰好呢。

    就这样,袁空果然将很多银子分给了众帮闲,众人见他言而有信,没有人去故意搅局。又请来了些裁缝工匠,昼夜缝制新衣和做首饰,在乡下买了四个丫鬟,托人置办了丰厚嫁妆,这方面袁空毫不吝啬。

    每天袁爱姐穿着漂亮的新衣服,佩戴着漂亮的新首饰,去隔壁徐家找徐湘月玩耍,处处留心湘月的一举一动,回家后反复练习。

    夜里袁空将各种**-心经之类,妻子穆氏结合多年的实际临床经验,传授了各种各样的秘诀。

    徐灏也没有闲着,东罗马皇帝,巴西琉士-罗马-曼钮二世继位,大明的使节团早在去年就动身去了君士坦丁。

    徐灏抓紧时间试图说服欧洲诸国援助东罗马,为此送来了火器和教官,共同抵抗日渐强大的奥斯曼帝国。

    欧洲最大的条件是要东罗马将东正教与罗马天主教合并,但长期以来都遭到了国民的激烈反对。

    徐灏对欧洲没有什么好感,可对绿教奥斯曼也同样没有好感,尽管欧洲给全世界带来了灾难,却不能否认一并带来了文明。

    援助欧洲抵抗奥斯曼,亦绝非徐灏两害相权神马的,而仅仅觉得奥斯曼横亘在亚欧之间,非常的讨人厌,一毛钱的深谋远虑也没有,纯是为了让双方打的更惨烈一些,仅此而已!

    这一年,暗中资助的喇嘛密教,终于在漠北的势力昌盛起来,先后建立了若干座寺庙,尽管仍然远不及传统的萨满教,但总算走出了把狼变成狗的第一步。

    朝鲜持续不断的配合明朝水师,共同彻底围剿倭国沿海的岛屿,徐灏没奢望过令倭寇从此断绝,而是希望令倭人知道,汉人的屁股摸不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顺便报报数百年后的国仇家恨。

    捷克的胡斯战争打起来了,对于这场著名的持久战,位于欧洲的大明东欧贸易公司,做起了为双方提供武器弹药的无耻买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二章 封建家长

    上午,蔡鼐正在书房整理带来的书籍,他对这些书爱如至宝,每一本皆要擦了又擦,翻开来津津有味的看上好一会儿。

    忽然采绿走进来,说道:“新哥哥,昨晚我把你的话对姑娘说了。姑娘说‘闺中字迹,不可与人’却夜晚在灯下作了一首,今早写在了花笺上,不知道肯不肯给你。嘻嘻,我瞒着替你偷了过来。”

    曹鼐急忙放下书,喜道:“还是你乖巧,果然我没有信错人。”

    从得意的采绿手中接过来一看,上面的题目写着“春闺”二字:

    雨余芳草绿前溪,丝线慵沾绣阁西。

    风影良缘成寡鹄,片时佳梦逐鸡鸣。

    烟涵秦鬓修眉润,波曳湘裙俏步齐。

    画鼓一声催去后,船船都是动人啼。

    蔡鼐大赞道:“好一个才情女子,真真蕙心兰质。”

    采绿好奇的道:“姑娘的诗何意?”

    “呵呵。”曹鼐喜不自胜,解释道:“一片凄清,形容的是如隔花看郎,亲近不得。太好了,今日能得窥她的心迹,实在是侥幸。”

    采绿很吃味,但还是说道:“不要说了,现在姑娘正在外面散步,宋妈妈不在身边,你可以送诗过去了。”

    “好好。”曹鼐急急忙忙的寻了过去,徐湘月站在回廊下看着景色,他双手把诗稿递了过去,“俚句在此,求小姐改正。”

    徐湘月顺手接了过来,见上面写道:

    风卷浮云散九区,海天澄澈月轮孤。

    三秋爽气凌空碧,一点寒光照太虚。

    狂客醉酣歌白苎,素娥起舞击苍梧。

    何须更觅神仙术,我已藏身白玉壶。

    徐湘月看了后,很是欢喜,在这首诗上。显然曹鼐已经脱离了相对狭隘的男女之情,故此诗作也更加的大气精彩,欣然说道:“诗如五更杜宇,月下海棠,真好!”

    曹鼐心情愉悦,笑道:“小姐不必过奖,只求佳句一首,也让在下借来一观,以开尘目。”

    徐湘月摇头道:“女人的诗词,可是外人传得?再说我本资质平庸。近日未曾作诗。”

    蔡鼐说道:“从来此等事皆是一唱一和,在下虽不敢与小姐唱和,但如此一来,也教我下次再无兴致了。并且徐家女眷的才华早已名动京畿,姑娘决然作过,祈请不要吝啬,请题在我的扇子上,也不枉姑娘指教一番。在下愿意发下毒誓,绝不令外人见到。”

    徐湘月实在是爱他的诗。前几日欣赏荷花时,曹鼐随口作了一首,至今令她回味再三,念念不忘。

    玉井芙蓉红粉腮。何人移向月中栽。

    高轩忽漫看图画,疑是昭阳镜里开。

    以上两首乃是历史上的曹鼐所作,小钗学问有限,诗词大多引用先人作品。除非必要绝不敢献丑,特此说明。(献丑了也不会说出来,就当是小钗附庸风雅的恶趣味吧。望海涵。)

    一句“下次不和你玩了”,不免令徐湘月左右为难,沉吟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你既有如此才华,何不用功读书,图个士进?”

    蔡鼐不假思索的道:“日夜苦读,不敢一日懈怠,只是尚未成家,何谈立业?”

    “不然。”徐湘月正色说道:“读书人不去求功名,却在人门下,求配终身乃舍本求末之举。你若有志气,大可在我这里安心读书,我对爹娘说一声,保证从此另眼看你。”

    蔡鼐说道:“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虽书中自有颜如玉,若容貌一如淰姐,却没有才情如小姐,那在下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徐湘月虽心里受用,心却也为之气结,这曹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忘不了求偶之心,从他进徐家的那一刻起,无时无刻不在纠缠自己和淰儿。唉!大抵也不能怪他轻薄,少年男女谁不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时常幻想着如意郎君呢?

    一个才子,一位才女,短短几句话,彼此的心意基本都已经挑明,只差徐湘月一句承诺矣!

    问题是徐湘月怎敢贸贸然的私下定盟?蹙眉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曹鼐苦笑道:“对曹某来说,功名易,妻子难,若没有志同道合的佳人陪伴,又要功名何用?”

    “你,你真是南唐后主的荒唐性子。”徐湘月一跺脚,“淰儿既有姿色,也甚有才学,我把她配了你,你当安心读书。”

    曹鼐大摇其头:“我还是那句话,若单单标致如淰姐姐,没有我欣赏的才华如小姐,也不必在这里了。”

    徐湘月一下子被逼到了墙角,貌似曹鼐是去是留都在她一念之间了,而女孩子向来心软,又对欣赏的男孩子抵抗力为零,如此一咬牙。

    正在这关口,采绿打角门跑了进来,说道:“快些出去,奶奶进来了。”

    曹鼐赶忙转头就走,却不忘回头叮嘱道:“千万记得写扇子。”

    徐湘月心里有了鬼,原本不在乎曹鼐溜进来与否,此刻却做贼心虚了,也忙着吩咐道:“你今后断不可进来了。”

    曹鼐低着头走了出去,袁氏人也走了进来,两个人碰个正着。

    袁氏不悦的停下脚步,把人唤住,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曹鼐回道:“我进来找袁嫂子讨根针用。”

    袁氏厉声道:“你没做过下人,好歹也是读书人,内宅岂是能随便进去的?”

    蔡鼐解释道:“我没有进内宅,只是对这里不熟悉,才进了二道门。因找不到袁嫂子,就出来了。”

    “哼!”袁氏冷冷盯着他,念其是新来的,不好责骂,于是吩咐道:“非传唤,不许踏入内宅一步。”

    “小的知道了。”曹鼐心里叹气,去了书房。

    这边徐湘月心上要避嫌,当做不知道的样子,也不敢出去迎接母亲。故意等袁氏进来后,方才磨磨蹭蹭的去问候。

    请过安,回到自己的闺房,心想他的话,明明就是为了我,说功名易,妻子难,可见他不是什么下人,淰儿绝然牵绊不住他。曹新啊曹新,你真是好算计。难道我徐湘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许了你不成?

    别说徐湘月的出身了,就算任何一位大家闺秀,也会有自己的骄傲,面对曹鼐的步步紧逼,她忍不住生气了,暗道一声岂有此理,姻缘自有天定,我不能不顾着家族脸面。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徐湘月自信自己的眼力。她到底希望曹鼐好生读书,考中功名,然后光明正大的来求亲,所以又不能太无情了。

    想了半天。徐湘月自言自语的道:“反正他要我写在扇子上,没说是我的诗,干脆把唐诗写一首,给他就是了。”

    想象着曹鼐失望的模样。徐湘月扑哧一笑,当下在扇子上亲笔写了一首唐诗,正正经经的一首。就算被外人看见也无妨碍。

    叫来淰儿,说道:“你明日清早,悄悄把扇子还给他。对他说,婚姻不是儿戏,不要心生妄想,主意自己打定,志气不可颓废,在徐家要规规矩矩守着法度。你看他有什么话回复我。”

    淰儿说道:“我知道了。”

    她们做梦也想不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徐家岂会任由她们私底下大玩才子佳人的游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隐藏不住,好在徐灏不许人日夜监视,袁氏只知道个大概。

    夜晚,袁氏对徐灏说道:“三哥,此事到底该怎么办?我本想抬举曹鼐那小子,把淰儿许配他,谁知他得陇望蜀,竟觊觎湘月了,而看湘月那丫头今日的反应,八成也情不自禁了。放这么个风流才子在家里,我担心万一做下错事怎么办?”

    “做就做呗,白得一便宜女婿,婚前那个啥有什么了不起的?”

    徐灏呵呵笑道,见周围一圈横眉冷竖的女人,讪讪的道:“开个玩笑而已!嗯,我徐家不会嫌弃他,可也绝不能轻易把女儿嫁给他,必须磨练一番。若他能坚持不改心意,湘月也一往情深,自然玉成一对有情人。若坚持不住,湘月会体谅咱们的一片苦心,如此负心郎有什么好嫁的?”

    袁氏向来对三哥言听计从,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做你自己就行。”徐灏神色悠然,“做好你一个母亲的本分即可,明早撞破她们的小把戏,把曹鼐给撵出去吧。”

    说完,对着大家伙笑道:“来来,咱们打个赌,赌这个曹鼐到时会如何?怎么样?”

    一群女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沐凝雪说道:“观此人是有主见的,为了湘月肯卖身为奴,应该不会就此罢手。”

    晴雯说道:“我倒以为少年人爱闹罢了,毕竟是位体面的读书人,眼看着被揭穿,又被赶出大门,因咱家的门第,失望之余又无计可施,只能灰溜溜的返回原籍。就算他能做了官,不知何年何月的事儿了,湘月或许连孩子都生下了。”

    香菱说道:“我赞同晴雯姐,姑娘岂能等他不通音讯五六载?就算他能送来消息,天晓得什么时候会中举?”

    香萱不同意的道:“我同意夫人,他自己岂能不知?希望是位坚持到底的年轻人,能不在乎门第观念,勇敢的请人来求亲。赫赫!到了那时,反而轮到少爷和四奶奶为难了。”

    徐灏一愣,袁氏也一呆,二人当下面面相觑。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袁氏急忙说道:“三哥可不能心软,区区一介穷酸秀才,我凭什么就把湘月给了他?那还不如许给我侄子呢。”

    “你说的是。”徐灏点点头,虽说曹鼐很有才,那又怎么样?鬼知道他会是后来的状元,为人长辈不会只顾着湘月的心意,要长远的考虑才行,记得红楼里“子系中山狼”,人远在北平,知人知面可不知心啊!

    任何时代,在子女的婚姻大事上,做父母长辈的都会万分头疼,考虑这个顾虑那个,就怕因自己的一时失察,令子女一辈子不幸福。

    故此徐灏不敢大包大揽,说到底决定权在徐淞夫妇身上,天公地道,不能越俎代庖,他能做的仅仅是支持侄女,然后承诺婚后不会袖手旁观。

    沐凝雪等人也是如此,帮着参谋可以,却不能代替袁氏拍板,最主要的,这是在云南,最有资格做主的徐淞和三老爷夫妇都不在。

    袁氏又焉敢擅自做主?哪怕有三哥支持也不行,是以说道:“就算他敢请媒人,那也得去金陵求聘,我可不会答应。”

    大家伙的目光汇集在徐灏脸上,似乎是说,你是不是打算放湘月和人家私奔?

    “真令人头痛啊!”徐灏苦笑连连,以往遇到此种事从不会纠结,自然要成全一对情侣了,如今才知道为人长辈的心情,怎么能允许好好的侄女不明不白跟野男人跑呢?家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娘的,狗屁的后世观!只要有老子在,绝对不行!

    瞬间,徐灏俨然成了维护封建伦理道德的大家长,却忘了自己做的那些该浸一万次猪笼的羞羞事儿。(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三章 母亲高见

    清晨,淰儿奉了小姐之命,要送扇子去还给曹鼐,悄悄从闺房走了出来。

    谁知袁氏已经等在必经之路的池子边,摇着团扇,假装观赏金鱼。淰儿心里有鬼,遂一转身朝着另一侧的厢廊跑去,企图打开侧门去书房,速战速决。

    袁氏抬头一瞧人没影了,便抬脚追了过来,走了一会儿,远远喝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此刻淰儿心急之下打开门,弄得声音很响,被书房里的曹鼐听见了,猜测不是淰儿就是采绿,跑出来张望。

    只见不知何故,淰儿却低着头往回走,他不知是夫人追了过来,高声叫道:“姐姐!”

    下一刻袁氏在门前现身,一见是他,大怒道:“你这贱人好大的胆子!徐新才来几天,你就与他勾搭上了?对了,昨日他进来做了什么?现在你出去又要干什么?从实招来。”

    淰儿忙说道:“他昨日何曾进来过?”

    “还敢撒谎!”袁氏抬手一掌打去,淰儿下意识的举手阻挡,那扇子随即滑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淰儿急忙蹲下去捡,被袁氏一把夺了过去,是一柄泥金扇子,湘月的字赫然在上头,没分辨写得什么,袁氏气得浑身哆嗦,骂道:“罢了罢了,他竟敢引诱起了小姐。来人,把家法拿出来,徐湘月,你这不长进的,赶紧出来!”

    袁嫂子正在厨房催促早饭,听见里面的骂声,跑过来探知缘故,问曹鼐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夫人要处罚小姐与淰儿呢,你小心点。”

    说完她急匆匆的进去求情,而曹鼐已经大惊失色了,本来他的胆量就不算大,有心进去承担责任吧。堂堂徐家分分钟打死他一个下人不说,还会连带着不打自招,被迫承认自己私下勾引徐湘月。

    所以这时候最佳之策莫不如赶紧逃走,一来自己不会受辱,二来也失去了对证,以徐湘月和淰儿的聪明,应该能有辩解的可能,就是这么做太不丈夫了。

    最终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什么也没带,匆匆往外走去。幸喜一路上也无人阻拦,轻轻松松的逃之夭夭。

    这令看到这一幕的徐灏失望不已,好在能体谅他的处境,虽然不丈夫,可是一旦被重打一顿,招供出整个经过,那么以徐家的权势要问罪的话,曹鼐的前途就算彻底毁了,而徐湘月毕竟没有写下自己的诗。顶多指责她不规矩,倒霉的永远是曹鼐与淰儿。

    真正要看清曹鼐的为人,就要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做了,若一去杳无音讯。湘月也会从此死心了。

    单说曹鼐唉声叹气的跑回城内,找到约定的寺庙,想在墙上画圈圈通知清书,没有笔墨。

    他进了寺内。奈何偌大的寺庙十来个和尚,没有一个会写字的,唯一有笔墨的师父又化缘去了。东西锁在房里。

    曹鼐十分焦躁,忽然瞧见冒着烟的灶房,过去问头陀要水,人家说水缸里没水了。

    没法子,曹鼐只得朝手上吐了些唾沫,又沾了些黑灰,走出来胡乱的抹在墙上。

    担心徐家派人追过来,蹲在角落里也不敢找地方洗手,幸运的是清书就在附近溜达,见墙上出现了黑圈,过来寻人。

    这时候蔡鼐已经考虑过了,马上说道:“你快去把衣服拿过来,叫曹德收拾行李,问店家取回银子,算了饭钱,速速到这里找我,咱们即刻动身。”

    清书听话的跑了,半个时辰后,拿来衣服木梳等伺候曹鼐更衣,重新做了读书人。

    曹德也来了,两下问了几句,混在人群里出了城门,雇了艘船星夜赶往治洲,准备求俞知府出面求亲,以免徐湘月和淰儿惨遭连累。

    再说徐家,徐灏就见弟妹装模作样的把湘月喊出来,骂道:“好个千金小姐!”

    淰儿面如土色,徐湘月却不紧不慢的道:“还请母亲息怒,这件事与淰儿无关。孩儿素来守着母训,不敢违背,只因有一日讨论诗词,被进来搬东西的徐新看见了,说我也会作诗,若小姐喜欢,也求您给我在扇子上题首诗。”

    看着侄女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趴在墙头的徐灏对儿子徐煜说道:“看见没,女孩子也会撒谎,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说起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你一定要记在心里,见了美人要有所防备。”

    徐煜茫然道:“姐姐在撒谎?”

    “额!”徐灏挠挠头,“我感觉是,起码不全是真话。”

    徐湘月继续说道:“孩儿想徐新一个小书童,哪里会作诗?有心查看,就答应若他作的好,我就写,不想他的诗顷刻间写成,并且是首好诗。可是闺中诗句岂宜传出?故此孩儿便写了唐诗一首,叫淰儿送过去,也算言而有信!又告诫他下次不可传诗进来了,不意被母亲知道。淰儿实在无过,就是昨日他贸然进来,淰儿当时也不在场,娘亲不必多虑。”

    袁氏静静听完,本来就没打算怎么样,三哥在一边呢,但是湘月这死丫头一本正经的糊弄人,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拿起扇子一瞧,还真是杜甫七言“初夏”一律,落款题的“夏日偶书”四个字,没有任何的图画名字。

    这死丫头年纪越大,处事越是滴水不漏了,和三哥一个德行,袁氏心里寻思着,人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从小养大的,母女俩的感情也不差亲母女多少,可不要因此事致使我们母女翻脸成仇。

    如此袁氏息了怒,说道:“淰儿你为何不早说?我问你们,徐新的诗呢?”

    徐湘月说道:“在房里。”吩咐采绿回房拿了出来。

    袁氏故作惊讶的道:“徐新的诗里分明有轻薄之意,大抵因我说了要将淰儿配他的缘故,这也不应该。宋妈,去把他唤进来,我要问他。”

    又问道:“你的诗呢?”看完后,袁氏说道:“这春闺在妇人而言,则此诗写得甚美,而在女孩家。还是应该清雅些。罢了,你们同小姐回房吧。”

    淰儿松了口气,忙扶着徐湘月走了。过了一会儿,宋妈妈进来说道:“徐新不知哪里去了,有人说跑出大门。”

    袁氏冷笑道:“好一个无胆之辈。”

    当下请来沐凝雪等人,结伴要去书房一探究竟,跟在后面的徐灏连连叹气,女人的八卦好奇心,恐怕到死也停止不了。

    “孩子间的情诗,做长辈不能看。”徐灏为了宝贝侄女垂死挣扎。板着脸又说道:“散了散了,把东西收拾起来。”

    结果自然遭到了女人们一致反对,徐灏的威严在这时候荡然无存,压根就没人在乎他的发言。

    其实徐灏也很好奇,观察一个人的个人习惯,看看他的住处即一目了然了。

    进了书房,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这说明曹鼐此人很爱干净,有良好的习惯。桌子上摊着几本书,是四书五经之类。再看看床上,被褥叠的不算利索,但也不错了。没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

    袁氏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只黑漆小匣子,当场命人打开一看,里头一副牙梳,一瓶百花露。不是徐家的东西,最下面压着两张白纸,一张就是“春闺”诗。一张的题目叫做“夜读有怀”。

    女人们纷纷看过后,一个个都笑了,沐凝雪说道:“这孩子也奇。”

    惟有徐灏丈二金刚摸不清头脑,也不能怪他,即使多年来恶补四书五经,毕竟也大多看喜欢看的方面,水准远在家里的女人们之下。

    沐青霜笑道:“快拿去当面质问湘月,瞧瞧她如何解释,有趣。”

    徐灏好奇之余,也跟着去了,就见湘月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惊动所有长辈,同时大松了一口气,知道有人会罩着自己,故作镇定的看了后,心中了然,说道:“据诗中的意思,乃是为了淰儿。”

    “少来哄我。”袁氏瞪了她一眼,“真以为我们娘们不如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笑话!第一句娇客何人识韦皋?韦皋未发迹时,是宰相张延赏的上门女婿,张延赏不喜欢他,逐出了张家。后来韦皋持节,取代了张延赏,乃是他讥我不识人呢。哼!”

    沐青霜笑道:“第二句的意思是宫槐下,未列着鹭鸟的班,比喻未仕也。第四句的意思是为了婚事而羁绊,第五第六句皆是事未成的意思。”

    徐灏心说这不和唐伯虎写卖身契,留下我爱秋香一样么?也是古代的读书人都是这个毛病,走到哪都喜欢把心意写在诗词中。

    袁氏嗤笑道:“故弄玄虚,第七句‘微服不知何解佩’,昔郑交甫游汉皋,二女解佩,今他变服而入门下,自问不知能遇否?已点破了自己非下人,不单单为了淰儿而来。”

    徐翠柳笑道:“末句‘且凭青史伴闲劳’,古诗有‘闲劳到底胜劳劳’之句,分明说他自己是无书不读,闲在此间,借史以消遣。则其不为做书童的,为了什么而来也不问可知了。”

    徐湘月咬着嘴唇,死也不承认为了自己而来,生怕露出破绽被长辈们取笑,茫然不知早已经暴露,说道:“如此看来,此人一心为了淰儿,哦,还有采绿其中之一,也未可知。”

    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徐湘月的脸红了。

    沐凝雪笑道:“湘月,此子想必是惊走了。他若恋着淰儿,必会回来,若是不念着淰儿,恐怕不会再出现了。”

    湘月低下头,清楚没法隐瞒了,问道:“来与不来,母亲想怎么处置?”

    袁氏说道:“反正与我儿无关,我自是不会为难一个才子。不来也就罢了,若来,我就把淰儿配他,送他们自去。”

    人人都在观察湘月的微妙反应,徐灏心说你们太坏了,只见湘月低声说了句:“母亲高见。”(未完待续。。)

第九百七十四章 头角未嵘

    治洲的俞知府与曹鼐的父亲同年,半辈子念念不忘早年受过的曹家恩惠,所以即使曹鼐之父病逝多年,两家依然往来不断。

    兼且俞知府很看好曹鼐的前途,走动更加频繁了,不然曹鼐的母亲岂肯让儿子远赴云南。

    正如曹鼐预料的那样,他一来治洲马上被迎进了内衙,见过了俞知府夫妇和兄弟姐妹后,每天随着俞知府吃吃喝喝,四处游山玩水,俞知府待他比对亲侄子还要亲。

    不久,俞知府发现曹鼐一连几天长吁短叹,眉锁愁容,询问其缘故。

    得知后不由得暗暗心惊,世侄竟然相中了徐家之女?若亲事能成,无疑曹鼐的将来会一发而不可限量,遂欣然答应帮他登门求亲。

    本来俞知府应该和胡知府一样,不敢贸贸然的提出来,会选择先旁敲侧击,不然以徐家的门第,无异于自取其辱。

    可恰好俞知府曾经做过几天徐增福的下属,兼且和袁氏同乡,有了这层渊源,直接带着礼物登门拜见。

    袁氏看了名帖后,也按照官场上的规矩,以母族乡党,又算系公公的年侄,请他进府相见,没有特意请徐灏过来。

    看茶叙话后,俞知府不比胡知府的非亲非故,说起了做媒一事,却故意没说出曹鼐即徐新,偷偷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袁氏应付求亲的人家非一次两次了,缓缓说道:“本当从命,但一来我不舍女儿远离,家中长辈也向来疼她,必不舍远嫁北方;二来寒门从无白衣女婿,三来不知其人品性,既然是大人求亲,那不如且等一两年后再说吧。”

    俞知府很高兴。他本就清楚不可能一说就成功,谁家父母会如此草率的嫁女儿?若这样的话,也轮不到自己来游说了,而以自己的面子,能得到最后一句承诺已经足矣。

    故此他笑道:“还请夫人以此为约,二年内不择婿,我相信曹鼐于乡试必有斩获。”

    袁氏笑了笑,说道:“正好有借重一事,前些时日,有个姓曹的。也是北平府人,投到我家作了书童,取名徐新。我爱他聪明清俊,许诺将丫头淰儿配他,不想有一日,淰儿清晨去开角门,徐新等在对面,我不知就里,疑心二人有私。责备了淰儿几句,徐新随之惊走。

    后来见他的几首诗,发觉才堪驾海,志可凌云。决非下辈。记得他有位朋友,与大人有些渊源,不知徐新可曾前去投奔?若人在尊府,我情愿将淰儿嫁他。听凭去留,也是我的怜才之意。”

    到底瞒不过去,俞知府尴尬的赔笑。说道:“善哉!待我回去后问问,夫人大度。嗯,既然有诗,乞借一观。”

    袁氏当下命袁嫂子把诗词拿出来,俞知府看了后也不藏着掖着了,笑道:“此诗口气,国之栋梁矣!岂肯为了个婢女?可见是仰慕令爱的才貌,故作此游戏三昧。夫人既怜才,应该再斟酌下,何不成全了这位大才子呢?”

    袁氏轻笑道:“才子又如何?此人头角未嵘,门楣未考,我轻易答应,岂不令人见笑?一旦心术不正,岂不耽误了女儿终生?所以此事断断使不得,顶多把淰儿给他。”

    俞知府见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知道难成,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多劝,当下告辞而出,几天后返回治洲。

    到了家,望眼欲穿的曹鼐急问道:“叔叔,如何了?”听完俞知府的解释,曹鼐顿足,情急起来。

    俞知府说道:“人家答应了缓期两年,世侄何不先娶淰儿,聊慰寂寞?待来年乡试中了,那时为叔一定竭力帮你,也不为迟,何必作此愁态?”

    曹鼐说道:“人生在世,一夫一妻才是正理,不得已方无子而纳妾。侄儿虽然风流,却深知薄幸而二色者,非君子也。况且湘月才貌无双,那大家的端庄性子更是稀有,能得她为妻已然是老天厚爱了。

    唉!想侄儿每次与她交谈,她从不恼,也不应,只是红着脸让我出去,何等温柔!那宋妈妈怪我闯入内宅,她反倒帮我解释,何等回护?那??”

    俞知府耳听他滔滔不绝的回忆,心里直摇头,暗道情之一字果真玄妙,能令一个洒脱之人变得患得患失,牵肠挂肚,再无半点潇洒了。

    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袁空开始装点房屋,帮闲纷纷带着家眷前来帮忙,一时间半条街上张灯结彩,吹吹打打,连带着徐家门前也好不热闹。

    袁空指使妻子穆氏过来,说家里亲戚太多,请求让闺女搬过来出嫁,顺便要拜袁氏为干娘,攀攀徐家的贵气。

    徐灏很是好笑,袁家为了桃代李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行,反正这里是云南,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如此袁爱姐和徐湘月住在了一起,徐家也主动里里外外挂起了红灯笼,对外称徐家的女儿出嫁,这下子,更加的天衣无缝了。

    转眼间到了迎亲吉日,一大早,穆氏欢天喜地的请来袁氏等人,给闺女开面修眉,盛装打扮起来。

    徐灏也过来观礼,就见袁爱姐精心修饰一番,容光焕发更漂亮了,身材丰满高挑,似乎非常结实的样子。

    云南的习俗和中原大多数地区一样,迎亲是黄昏而不是上午。到了吉时,哭哭啼啼的袁爱姐拜别母亲等,在四个陪嫁丫鬟的簇拥下,上了花轿,袁空与众帮闲护送出了徐家。

    郝炎早已带领数百人过来,却没敢进家,而是吩咐在外头吹打奏乐,大放鞭炮,闹轰轰的迎接。

    袁空上前说道:“徐爷有名的喜静不耐繁杂,故此不来送嫁,等改日过门相见,一应事情皆托我料理,新人已到,请公子接好。”

    “好,好!”郝炎亲眼目睹花轿打门里出来,哪会疑心?兴高采烈的迎请新娘子上了大船。然后轰轰烈烈的返回昆明城。

    到了家里的大厅,傧相再三喝礼催促,从轿子里请出了新娘子,郝炎牵着红绸一起拜了天地,又拜了母亲,以及行完许许多多的礼数,双双被拥着入了洞房。

    到了洞房,郝炎迫不及待的揭开盖头,只见‘徐小姐’打扮的花团锦簇,在灯下一看。虽然小姐非想象中的天姿国色,可也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体态丰满壮实,大有福相。

    郝炎免不了微微失望,可随即一想,我玩腻了南方扬州瘦马之类的女人,瘦瘦弱弱小小,如此人高马大的北方佳丽倒是没尝试过,这国公家的女儿自然与众不同。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偌大个云南谁有我的运气?

    是以他满心欢喜了,同饮过合卺之厄,就连忙遣开丫鬟下人。亲自帮小姐脱衣除喜。

    爱姐就等着这一刻呢,父母留她几年不是白留的,正是可堪承受破瓜之痛的好年纪,而一些十二三岁的新娘。洞房花烛夜绝非好过,一些女孩甚至会哭哭啼啼的会闹上一宿,拼命挣扎。

    爱姐则没有什么反抗。只是不免有些娇羞,任凭郝炎搂抱着她,登了床。

    郝炎经验何等丰富?动作熟练而老辣,对于女人身上的诀窍无不了如指掌。一般而言,大多数女人因胆小,头一次都希望遇到又温柔又英俊又是个行家里手的男人,不然彼此磕磕碰碰,不但痛苦无趣,也会让期待已久的**一刻大打折扣,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总之爱姐异常惊喜,因为郝炎的手段太多了,前戏中戏后戏,轻重缓急,该温文尔雅的时候温柔的令她打心眼里浑身愉悦,该粗横霸道的时候强势的令她心悸身软,该疾风骤雨的时候火爆的令她窒息爽歪歪。

    当然以上仅仅是爱姐的感受,实则郝炎见她婉转娇啼,默然承受,晓得她第一次受不了,也就轻怜爱惜的来了一发,并未尽兴,完事后二人甜甜蜜蜜的相拥而眠。

    到了次日,新郎新娘拜了家庙,又给母亲献茶,亲戚们纷纷来庆贺,一连多日请客吃酒。

    新婚夫妻甜如蜜,郝炎善战,爱姐体质又好,兼且得了父母的真传,为了拿住丈夫,在房事上头言听计从,不管郝炎提出多么令人难堪的姿势,无不顺从。

    弄得郝大公子终日沉迷于酒色,加上几个侍妾,哪有时间试试妻子有才无才?

    不过徐家的不管不问,无法不令人生疑,袁空每次自称女方家的礼数,全权交代他代为料理。每当郝炎问起徐家的事情,众帮闲便一起插科打诨,好歹帮着糊弄过去了。至于他娘等郝家人,一念到新人乃是庶出,也就释然了。

    过了十天,袁空暗想我女儿给你睡了这么久,已经是贴肉的夫妻,等再过些时日,就算有了差池,我也不怕了。

    再好的山珍海味也禁不住天天吃,这一日郝炎忽然不耐烦呆在家里,说我要出去打猎散散心。

    说了就做,直接上马带着一群驾鹰牵狗的家人出了门,因事出偶然,只有两个帮闲跟了来。

    出了城,郝炎选了个树木稠密的青山,叫家人布下围场,从四面八方的搜寻野兽。忽然跳出来一头獐子,慌不择路的跳了过来,郝炎随即拈弓搭箭,一箭射在了獐子的背上。

    獐子没死,负箭在山上乱跑,郝炎独自骑着马追赶。追了一会儿,獐子不见了踪影,郝炎郁闷的道:“早知道不追了,浪费工夫。”

    远远望见前头有个城墙不高的小县城,城外一座很大的寺庙前,站着许多人,郝炎猜测是不是自己的獐子被人们给捉住了?于是纵马赶来。

    他对着一个走过来的农夫问道:“为何围着这许多人,是否捉到了我的獐子?”

    农夫没听清他的问话,以为是打听事的,说道:“那是本县县太爷陪着京城的徐少师,在审官司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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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