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阿金库尔
英法百年之战,堪称世界最漫长的战争,断断续续进行了长达116年。百年战争中,发展出了不少新战术和武器,战争的最终胜利使得法国完成了民族统一,为日后在欧洲大陆进行扩张打下了基础。
英国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法国领土,但也迫使英格兰的民族主义兴起,进而诞生了资本主义。
战争的起因要追溯到久远的以前,北欧维京海盗骚扰到法国海岸,喜欢上了梦寐以求的温暖土地,不堪其扰的查理三世同意这些北欧强盗在诺曼底定居,故此北欧人后来建立了诺曼底公国。
1066年,诺曼底人在征服者威廉的统帅下,成功征服了英国半岛,同时统治着英格兰和诺曼底。
12世纪,英国金雀花王朝在法国拥有广阔领地,法国国王不甘心,逐渐夺回部分被英国占领的土地,两国从此失和,成为了欧洲著名的冤家对手。
到了14世纪初,英国仍占据法国南部的阿基坦地区,成为法国政治统一的最大障碍。法国人多次试图把英国人赶走,英国人自然不愿意退让,并且要夺回祖先的土地,诺曼底、曼恩。安茹等。
1328年,法国出兵占领了佛兰德地区,英王爱德华三世遂下令禁止羊毛出口,使得佛兰德失去了原料来源,转而支持英国。
战争的导火索是因查理四世的去世,法国卡佩王朝绝嗣,支裔瓦卢瓦王朝的腓力六世继位,同时爱德华三世以查理四世外甥的资格,宣布要与腓力六世争夺法国王位,触发了战争。
时至今日,二十年的停战协定尚未结束,因法国勃艮第和阿曼雅克两派发生了内讧。各地农民也爆发了起义,年轻气盛的亨利五世借机重启战端。
没想到此举反而促使两派暂时握手言和,联手安抚农民,共同抵抗强大的侵略者,随着在战场上首战告捷,法国人的士气变得空前高涨,认为统一**兰西的时候到了。
如今英国人无路可逃,最精锐的九百骑士没有马,剩余清一色的长弓手,来时的战马都丢光了。四面八方对上法国至少超过二万名强大骑兵,村庄乡间到处是法国人。
除了贵族外,平民士兵一旦投降,下场是非常悲惨的,只因没钱也没人肯支付昂贵的赎金,哪怕是国王。
整个军营痢疾肆虐,伤兵满营,缺少军帐的遮掩而不得不淋受大雨,全军已经四天没有吃上一顿正规的伙食了。上上下下弥漫着绝望的气氛。
李秋的下属皱眉看着怪物似的士兵,蓬头污面衣衫褴褛,欧洲人可没有后世那么的高大强壮,身高和汉人没什么分别。相貌普遍非常的丑陋,营养程度远不及中国,称为未开化的蛮夷一点都不过分。
因长时间没洗澡,体味又重。隔着老远传来熏死人的臭味,好在李秋以及属下对此不陌生,并不在乎。
经过观察。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乞丐般的长弓手其素质相当不错,身材要比对手普通高大健壮一些,操练弓箭的经验丰富,这从弓的力道就能看出来,并且无不是把弓弦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或帽子里。
英国人使用的弓箭类似中国的硬弓,杀伤力非常大,最熟练的弓箭手可以短时间内连续射出10到12支箭,射程达到了三百五十多米,只有最好的火枪才能超过。
如果近距离的被射中,哪怕法国最坚固的盔甲也抵挡不住,所谓板甲就是个笑话,最有效的防御手段,永远是盾牌。
英国人对他们的弓箭极为自信,起初还担心法国人也使用,谁知担心是多余的,法国贵族更担心平民造反,禁止使用威力大的弓箭,只准使用不容易得到,价格昂贵保养复杂的十字弓,一味推崇最强大的骑士。
法国大多是十字弓兵,防护要好于英国长弓兵,盔甲包括锁甲背心,护肩和胫甲,开放式的头盔,有条件的会戴着专用的闭合式头盔,面罩开在脸的右侧,射击时像窗户一样打开。
十字弓是时下欧洲最流行的武器,就是中国的弩,简单易学,新兵短短几天即能使用,因最常用于攻城,身体防护是必要的。
十字弓的样式很多,从小到可以在马背上使用的猎弓,大到需要双手端着的踏弩。
大型的十字弓长宽都在一米左右,弓体用复合材料制成,全钢打造的十字弓也出现了,最重型的十字弓射程和长弓基本相当,近距离的穿甲能力还在长弓之上,但缺点也很明显,每分钟只能射出2到3箭。
火炮也出现在了战场上,能当上炮手的人个个不简单,地位仅仅比普通骑士略差,杰出者享誉全欧洲,这意味着欧洲人已经意识到了弹道学等科学在战场上的重要性。
李秋发现了火绳枪,不过英法还没认识到火枪结合火炮的威力,数量不多,直到若干年后,波西米亚的胡斯教徒会让欧洲人领教到火枪和火炮的巨大风采。
双方的距离不远,人多势众的法国人不怕英国人偷袭,拎着高雅的葡萄酒,纷纷跑过来嘲笑英国佬连最土渣的‘大麦汤’也喝不上,李秋有幸尝到了大麦汤的味道,似乎是自家少爷时常念叨的啤酒。
冒着雨水,法国贵族们互相问好,也有互相争吵的,不时见到某个骑士往地上扔下一只手套,大抵不是偷了对方的夫人就是抢了对方的粮食,然后双方被侍从们穿上沉重的盔甲,用一种吊具吊着上了马。没错,就是吊着上马。
英国士兵沉默看着法国佬如同过节一样的热闹,死一般的寂静。
李秋等人则稀罕的看着欧洲骑士决斗,双方用骑枪互相对捅,直到一个人摔落马下,把自己的手套双手奉上,承认输了,何等的傻缺呢?偏偏欧洲人对此推崇备至。
乱哄哄的法国人没有任何约束可言,如同一盘散沙,李秋心想若给我三千虎贲,这时候就能轻易击垮敌人,区区几万人,这竟是欧洲大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一路而来,李秋见识到了欧洲人的方方面面,诚然远不及中土的繁华富庶,可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独特的文化孕育出独特的文明,一样的璀璨。
来时,徐灏郑重嘱咐过不要骄傲自满,因为欧洲人是能超过汉人的种族,一时的落后不代表永远落后,等到他亲眼所见,已经承认欧洲人和汉人没什么不同,在文化方面远非蒙古人可比。
有意思的是,欧洲人极为推崇黑头发,认为是贵族的标志之一,金发等而次之,红色褐色的头发是下等人,尤其是红头发,饱受歧视,即使是英军中的凯尔特贵族。
清早,连续下了若干天的大雨停了,法国人迫不及待的喝着葡萄酒提神,开始了战斗准备。
两位指挥官大吵一顿,互相妥协,把军队分为了三线。最前方的是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兵,两翼分别是八百人和一千六百人,中间是四千下了马的骑士,可以称之为重装步兵。
第二线布置了近五千名的弓箭手和十字弓手,还有几门大炮,其余的火炮被堵在了半路上,源源不断的援军要么被困住,要么没找到方向,不知跑去了哪里。
当然法国人丝毫不担心,数倍于对方的胜利者,足以碾碎英国佬了。
第三线是无人统一指挥的近万骑兵,贵族老爷们的荣誉感,使得他们勇敢的亲临一线,或是站在公爵大人和法兰西宫廷总管的身边。
这些家伙的任务是负责打扫战场,到时把落荒而逃的英国人从乡下的房子或水沟里一个个揪出来,故此队形非常松散,相互之间嬉笑怒骂,因为家乡和口音等等的不同,谁也瞧不起谁。
位于他们后方的是数万非战斗人员,即随军的牧师、医生、贵族的随从,修道院的修女、吉普赛妓女、跟来的市民和农夫,等着看热闹的本地村民。
英国这边,亨利五世认真听取了大明参谋的建议,以及自己的顾问和将领的商议,有针对性的选择了战场。又依据传统和因地制宜,将长弓兵和骑士混合编制,以便于相互掩护。
这个阵型让李秋为之佩服,因为很好的借助了两侧的树林,相互之间形成一片密集的篱笆,不至于被对方的骑兵一举击溃,弓手可以利用木桩的掩护,越过彼此的头顶射箭。
毫无疑问,若不是长弓兵的训练有素,一旦开战根本无法指挥了,只能凭借他们自己去攻击敌人。同时恰好因为无路可逃,深入敌境的英国人已然具备了拼死一战的觉悟,无需动员。
法国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执意要位于最前方,战马嘶鸣,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人人指望着在第一次中锋中扬名立万,成为倍受尊敬的骑士。
这么多的骑士,光是闪亮登场就能轻易吓傻英国佬们,法国老爷们还从未如此的众志成城过,身处于这么强大团结的军队中,信心百倍。
结果弓箭手们被夹在人丛中间,倒也不是指挥官的昏庸,而是怕重蹈克雷西战役的覆辙,那一次打头阵的大批热那亚十字弓兵是被自己后方的重骑兵撞倒,死伤惨重。
此情此景,令亨利五世心情忐忑,疲劳的英军要与最少三倍数量,精神十足自信满满的法国大军大战,周围还有数不清的敌军。
他再一次想起了汉人将军的名言“置死地而后生!”,然后念出了一个单词。
阿金库尔!(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六章 英军VS法军
堂堂英国国王骑着一匹瘦小的小灰马,头戴着精致的王冠,在阵前缓缓跑过,显得有些可笑与悲凉,李秋却奇怪的发现士兵们的神色变了,高举起手中的长弓。
原来亨利五世的靴子上没有闪亮的马刺,这说明他将和部下们一起战斗,再没有比这样的作法更会让士兵们振奋得了。
英军这边燃烧起了不惜一战的信念,亨利五世大声说道:“法国佬吹嘘要砍去每个人右手的两根手指,叫我们再也不能拉弓射箭,但是懦弱的法国人永远不会明白,英格兰人将永远不会被世人忘记。
我们是一支兄弟的部队,凡是今天与我一起流血的,都是我的兄弟!无论出身怎样低微卑贱,今天的洗礼都将使他成为真正的骑士。
这里是伟大的威廉一世留给我们的神圣财产,祈求爱德华三世和黑王子的精神护佑,祈求圣母和圣乔治将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再次载誉而归。
兄弟们,让我们用信仰作为盔甲,荣耀作为武器,把生死托付给上天,战斗吧!战斗吧!天意指引着英格兰!”
听完英王动情的战前演讲,竟没有人欢呼,士兵们用握紧长弓作为激动的回应,全军死一般的寂静。
李秋更加确信,这些身份卑微的长弓兵的战力起码在欧洲大陆上,如果能取得胜利,他们将无出其右!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对峙,似乎法国人要拖垮英国人仅剩下的意志,整整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就在这令人发狂的气氛中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到了中午,法国后勤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处处篝火炊烟,男人们欢声笑语。
这是非常不错的交战时机,可惜英国人缺乏战马。李秋叹了口气。
亨利五世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饥饿会让部下连拉弓的力气都没了,咬着牙下了命令,很快英**队主动开始推进。
连日来的秋雨使得泥土变得松软泥泞,踩上去就是一个浅浅的水坑,脚上站满了淤泥,身穿沉重盔甲的战士尤其难行。
双方的距离大概有一千米左右,分隔两军的是一片秋收后的麦田。不得不异常小心的英军缓慢的前进,维持着良好的秩序,没有人说话。不时的停下脚步喘喘气。
法国人没有动,嘲笑着跌跌撞撞前进中的英国佬,骑在马上的他们毫不担心脚下。
等到了差不多是长弓的有效射程时,英国人停了下来,弓箭手赶紧将事先准备的尖木桩插入地面,在阵地前排出一道细密的栅栏。
连日来犹如野狗一样的惶惶奔命,靠着捡来的坚果和野草莓果腹,喝得是浑浊的雨水,又冷又饿的英国士兵连站着都是一种痛苦。绝望使得他们无法思考,已经不再思念家中的妻儿,与其被砍去两根手指头,不是杀死就是成为奴隶。他们宁可用光荣的战死来逃避。
困兽犹斗中的英国人早已普遍萌生出了死志,不然还能怎么样?正应验了李秋的置死地而后生。
破釜沉舟的军队,失去手足兄弟的军队,没有后路的军队。有主帅同生共死的军队,毫无疑问是最可怕的军队。
对长弓手来说,对面那些骑着马的法国老爷。吃得好穿得好,即便战败被俘,也可以得到符合身份的礼遇,缴纳一笔赎金后,便能大大方方的离去。
天与地般的差别,彻底激怒了绝望的长弓兵们,他们用无所畏惧的目光注视着高高在上的敌人,在像死狗一样卑贱的死去之前,老爷们来吧,我们将用贱民的方式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法国人动了,前面少数的十字弓兵射出稀稀落落的箭雨后,纷纷回头以躲避英国人的箭矢,两翼的贵族老爷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待指挥官下令,空群杀了出来。
按照制定的计划,左翼一千六百名骑士和右翼八百名骑士应该保持队形,从两翼夹击英国人。问题是英**队的两翼都是树林,计划无法实现。
正常来说,两翼应该随机应变,马上绕过战场从后方发突击,或者干脆去攻击英国人的营地。但是这些骑士们没有,根本就没有把所谓的作战命令当回事,难得获取荣耀的机会尽在眼前,高喊着法兰西万岁!争先恐后的朝着正面的敌人杀去。
闷闷的马蹄声令人的心脏跟着跳动,护卫们都看向了李秋,而李秋微微摇头,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命令手下参战,不是担心暴露火器,而是要节省珍贵的弹药。
英国和法国之间的战争与大明无关,李秋自然没有陪英国人血战到底的想法,反正若英国人惨败,亨利五世投降即可,骄傲的法国人绝对不会伤他性命。
若是英国人能奇迹般的获胜,李秋也不想开火彻底得罪了法国人,能够在绝境中站在英国人这一边,不已然是弥足珍贵了么?
在坑坑洼洼的麦地上冲锋,果然泥泞的道路无法阻挡战马的速度,没有踩踏过的地面残留着初冬的残霜,还算结实。
呼啸奔跑间,右翼指挥官威廉爵士发现有排木桩挡住了去路,但是他没有注意到由于田地太过松软了,最前排很多木桩已经沉了下去。
“跳过去,让只会种地的英国农夫们见识下法兰西骑士的骑术!”威廉爵士如此意气风发的下令,不想还没等他施展出高超的骑术,他的马刚好撞上了一根沉下去的木桩,坐骑嘶鸣中猛然停下了。
于是乎,可怜的威廉爵士飞了出去,一头扎在了泥地里,没等恢复知觉,就被长弓兵凶狠的干掉了。
指挥官的战死,一下子令头脑发热的骑士老爷们清醒了,加上坐骑的速度越来越不敢令人恭维,纵使幸运的越过木桩,孤军深入面对着四五千的弓箭手,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骑士能打,一个骑士换取十个低贱的长弓兵性命也不值得,骑士老爷们当机立断,马上一窝蜂的掉头就走,如此狂野的冲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左翼的情形基本大同小异。
骑士的后退,严格说来他们那不叫撤退,而是毫无秩序的乱跑,无头苍蝇似的钻进两侧的树林,已经算是不错了,奈何大多数人直接跑进跟着前进的主力部队里。
乱冲乱撞的战马和自己的主人一样毫无顾忌,凶狠的撞击甚至践踏自己人,混乱波浪一样的产生了,尤其是法国主力的阵型异常密集,使得波浪的传递更加迅速而效果惊人。
法国的步兵慌忙躲避疯子一样的骑兵,一边互相推搡,近万重装步兵不时有人脚滑跌倒。大规模的踩踏,地面不可避免的更加湿滑了。
天气也站在了英国人这边,冬日的艳阳在他们背后,可以毫不困难的把箭雨倾泻到法国阵地,而法国骑士们虽然各个身披重甲,却不得不低着头走路,以避免箭矢从面罩的缝隙中透过。
混乱和伤亡大面积的爆发,但还是没有阻挡住法国重装骑兵的脚步,毕竟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因骑士的溃退,高涨的士气已然瞬间滑落,强大的骑士没有打开胜利的大门,这对于法国人的打击太大了。
当双方渐渐接近,不吝啬臂力的英国长弓兵不在仰射,而是瞄准了直射,法国十字弓兵被裹挟在人群中间,竟然无法射箭进行掩护,这无疑给了长弓兵们最难得的施展舞台,可以尽情的射杀敌人。
射进盔甲缝隙里的重装骑士倒地不起,后面的人被纷纷绊倒,一旦倒下,很难短时间内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不长的距离似乎已经耗尽了法国人的体力。
依然有一两千的重装骑士杀来了,潮水般的两军开始短兵相接,英国骑士们手持重剑,遵循克雷西战役的传统,近距离的保护长弓手;而法国骑士们更多的挥舞长戟,尽管比马上的尺寸小了些,但他们发现人数太密集了,就算有力气举起武器,却没有活动施展的空间。
亨利五世和他的骑士们位于第一线,重装骑士们之间的战斗开始了,因从头到脚都被钢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能用力气将对方压倒。
混乱中,英国人因人少而抵挡不住,其中约克公爵的头盔被战锤敲扁了,颅骨被打得粉粹,就连亨利五世也被战锤重重来了一下,敲下了头盔上的装饰,身边十八位侍从战死。
李秋眼见亨利五世摔倒了,吼道:“去救国王。”
护卫们没有累赘的盔甲,也没有欧洲战士沉重的重剑,身轻如燕的冲了过去,几个人合力抬起了亨利五世。
不料亨利五世戴着王冠,成为所有法国人的目标,法国骑士们跟打了鸡血似的扑了过来,好在撵不上汉人的速度。
这时长弓手们纷纷扔下了弓箭,抄起短刀手斧之类的武器,他们一样没有盔甲的拖累,兼且法国重装骑士们陷在了泥地里,寸步难行,轻而易举即能把对手绊倒在地,躺下后自然意味着失去了战斗力。
汉人护卫受到战场上的刺激,喊道:“大人,开不开枪?”
李秋沉稳的道:“不许开枪,你们记住了,我们仅仅适逢其会,除非必要不能沾染上法国人的鲜血。”
护卫愤怒的道:“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咦!”(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七章 必然的奇迹
阿金库尔战役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着名以少胜多的战役,也是英国长弓兵取得最辉煌的胜利之一,乃是欧洲战争中依靠远程火力范围杀伤对方密集阵形的经典案例,直接促使纵横欧洲近千年的骑士军团走下神坛,再也不是常胜的标志了。
阿金库尔战役对英国人非常重要,正是在这之后,亨利五世开始重视起制海权,英国才开始建立强大的海上力量。
亨利五世是位典型的中世纪军人,法国人骂他苛刻傲慢,冷酷无情,十分残忍。许多记载中,亨利五世曾在围城胜利后下令吊死俘虏,下达过大规模屠杀的命令。在鲁昂围城期间,拒绝对逃出城外的妇女儿童提供面包,任由她们在城墙下活活饿死。
战争造就了亨利五世的铁石心肠,徐灏也是渐渐从战场上学到了无情,这都是成为强大君主和统帅的必要条件,慈不掌兵!
号令如一,铁血的优秀指挥官是英国人能够获得奇迹的关键,善战的长弓兵也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倒是法国勃艮底派推举约翰公爵,阿玛尼亚克派推举奥尔良公爵,两位公爵之间有杀父之仇。更严重的是,勃艮底人一直举棋不定,到底是站在法拉西一方,还是勾结英国人拥兵自重呢。
虽然约翰公爵最终同意部下响应国王的传召,但他自己没有去巴黎,也禁止他的儿子参加法国阵营。
所以这次战役的总指挥,奥尔良公爵查理二十四岁,几乎没有战场经验;波旁公爵约翰三十三岁,曾打退过外敌的劫掠,经验也不多;还有阿拉贡公爵约翰,天晓得为何这么多公爵都叫做约翰,三十岁,三年前在布尔日吃过的一次败仗。是他唯一的经验。
不放心的查理国王一边训诫三位公爵通力合作,一边派出皇室总管,经验丰富的大元帅和十字弓部队的指挥官参与指挥。
按照这两名老成持重的将军的计划,法国人本应该采取焦土策略,用饥饿让英国人屈服,在具体的战术细节上,也有一套详尽完善的计划,可惜在开战前夕,被年轻气盛的公爵们一口否决了全套计划。
所以英国人获得奇迹,最重要的一个因素。竟然是法国方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帅,或许答案应该是根本就没有指挥官。
正当李秋的护卫愤怒指责时,战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了,因混在重装骑士中的不少贵族子弟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把无情的战场当成可堂堂正正的枪术比赛。
敲了亨利五世一下的阿拉贡公爵就这么天真,倒在地上筋疲力尽,他气喘吁吁的掀起了面罩,向着一位英国贵族骑士递出了手套,还以为对方应用绅士的风度接受投降。谁知杀红眼的某个英国人忽然冲了过来,一剑刺了下去,如此阿拉贡公爵不可置信的直挺挺死去了。
英国人的凶残,大批贵族的阵亡。颠覆了法国骑士们的浪漫认知,尤其是阿拉贡公爵的阵亡,至此让八千名重装骑士溃不成军。
一些人已经战死,更多的是力尽失去知觉而不省人事。要么倒在泥地中挣扎,要么被别人压得动弹不得。
当长弓兵们疯狂击杀敌人,剩下的人崩溃了。没头没脑的往后跑去,撞进了第二阵的数千名骑士里,上一次的混乱悲剧再一次重演。
此刻整个战场后方,上万人骑在马上等着追击溃逃的敌人,谁知战场令他们目瞪口呆,战败的竟然是自己人,那大家伙该怎么办呢?
最要命的是皇室总管和大元帅,三位公爵都在第一阵中,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幸存的也不知在哪,闹得这些赶来的毛头小伙子面面相觑,不知是哪个家伙开的头,人们大喊一声,四下奔逃。
李秋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大概不超过半小时,长弓手们个个一身鲜血,扔掉了头盔,纷纷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到处躺满了尸体和哀求的法国重装骑士,最美好的时刻到来了,英国官员拿出了账本,开始记录俘虏的姓名和爵位,计算会取得的天价赎金。
获胜的长弓手们苦中作乐,一个个叉开两个手指头像俘虏们炫耀依然完好,从此这个手势名传后世,代表着胜利。
李秋见状笑叹道:“死要钱的欧洲人啊!”
忽然,飞马赶来一个信使,叫道:“陛下,营地被袭击了。”
亨利五世大怒,大声说道:“这有悖于骑士精神,该死的法国佬,我要抗议。”
汉人彼此看了一眼,战场上发生什么都不意外,很是不可理解。
更不可理解的还在后头,亨利五世被人抢走了包括一顶王冠,几柄装饰华丽的大剑等所有贵重物品,后来都被点名要了回来,当事人也被勃艮底公爵逮捕下狱,作为这次有悖骑士精神事件的替罪羊。
漫山遍野皆是逃亡中的法国人,但是还有六百名骑士在两位爵士的带领下,展开了冲锋。
亨利五世赶紧下令组织长弓手进行阻击,同时他认识到了危险,自己依然被包围,一旦对方重整军队,无疑会再次以优势兵力围攻。
那六百名骑士很快重蹈覆辙,死在了长弓兵的手里,亨利五世冷冷的道:“把所有俘虏都杀死。”
听到这个命令,正在和俘虏们谈笑甚欢的所有英国骑士都惊呆了,纷纷表示难以接受,拒绝执行这种不名誉的任务。当然比起名誉,贵族们更在乎的是赎金。
其实亨利五世也是出于愤怒,他还是打算保留最大的几名贵族,但是仓促之间执行命令的是两百名没参战的弓箭手,不管是出于民族间的仇恨,还是阶级间的敌视,他们十分乐意完成这个工作。
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从法国骑士的面罩眼缝插了进去,简单快捷,干净冷血。而身上还穿着重甲,手无寸铁的法国俘虏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委屈窝囊的死去了。
残忍的屠杀是对后世反复歌颂的中世纪军事浪漫主义的最好讽刺,若不是死的是贵族,兴许后世连提都不会提起。
亨利五世的铁血作风彻底令法国人胆怯,再也不敢来了。
阿金库尔战役如斯结束,法国方面竟伤亡五千名大小贵族,包括三名公爵,五名伯爵和九十位男爵,一千多贵族被俘,损失过万兵力。
英国方面战死的贵族仅仅十三人,其中包括爱德华三世的孙子约克公爵,长弓手战死了一百人左右,伤亡比例就是这么大的悬殊。
三天后,李秋随着疲惫的英国人抵达加莱,等待合适的风向,十一月中旬,陪同亨利五世在多佛登陆,一周后到达了伦敦。
当时所有的教堂钟声齐鸣,所有人高唱欢庆的凯歌,迎接着英格兰的勇士们,歌词的大意即上帝将胜利赐予英格兰。
教堂里,亨利五世当众感谢大明的支持,宣布中国将是英格兰永远的盟友。
阿金库尔战役的意义深远,但真正为英国人获得的实际利益,只有哈福娄一座小城,真正的胜利还得通过漫长残酷的大战,比如攻占卡昂、鲁昂等大城市。而对全世界最大的意义,估计就是v字形的手势了。
五年后,亨利五世完成了心愿,在勃艮底派的帮助下,名噪一时的他率军所向披靡,陆续击败了法国主力,迫使对方签订“特鲁瓦合约”。
通过迎娶法国凯瑟琳公主,亨利五世合法的取得了法国的继承权,宣布法国沦为英法联合王国的一部分,成为法国摄政王,实际上支配了大半个法国。
但不幸的是,正值壮年的亨利比他疯癫多病的岳父早了七个星期去世,最终没能戴上法国和英国的双重王冠。
亨利五世和查理六世同一年去世,亨利六世和查理七世又为了法国王位再度开战,继续着百年战争。
那时期的法国不比近代中国强多少,国家被侵略者洗劫瓜分,民生十分艰难,赔款和税费压得百姓喘不上气来。
人民活不下去了,自是会站出来抗击侵略者,因此对那时候的法国人来说,争夺王位的战争已经转变成争取民族解放战争。
法国的民族英雄贞德长大了,率领法国人击败了强大的英军,而她的下场和勇敢的心电影里面的主人公一样,被英国人以女巫罪处死。
这直接导致彻底激怒了法国人民,迫使勃艮底人背弃英王,重新与法国联合。
1437年,法军光复首都巴黎。
1441年,收复香槟地区。
1450年,法国和布列塔尼联军大败英军,整个曼恩和诺曼底被收复。
直到1558年,法军攻陷了加莱,英国彻底失去了在欧洲大陆上最后一个据点。
不过英国人失之桑榆,开始对欧洲大陆推行所谓‘大陆均势’的政策,转而往海外发展,成为了历史上最大的日不落帝国。
阿金库尔战役的消息抵达金陵,徐灏品味其中的细节,不禁想起了燕王朱棣,同样的身先士卒,同样的勇猛善战,也同意有着雄心壮志,都能带领军队由逆境中走向辉煌。
但是,战争永远不能让一个帝国长青,最好的解决方式唯有文治。 说穿了,对比与外国打了胜战,老百姓更在乎的是日子过得好与否,日子过不好,当上全球霸主也没用,人心向背,衰败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已。(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八章 乔醋
话说徐江住在了郑棠家,只瞒着富氏一个人,郑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帮他物色起了女人。
朋友们也帮着寻访,很快有人回来说道:“有两位待嫁的妇人,皆有绝色,托了媒婆去知会了,就是不知是由郑兄去代相,还是徐兄弟自己去相?”
郑棠欣然道:“徐老弟生平惧内,可别拿‘绝色’来哄他。既然有心纳妾,索性娶个漂亮可心的,不然空费了大家的好意,也枉费我此番运筹帷幄,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他坐着轿子去了,好半天才回来,笑呵呵的道:“也是兄弟你的造化,两位妇人姿色相当,俱是尤物,我看了半日,心中很难取舍,不如都纳了吧。”
徐江惊道:“那怎么可以,能娶一个也是万幸,非大人相帮决不至此,一之已甚,其可在乎?”
郑棠不以为然的道:“一锄头也是动土,两锄头也是动土,我既然做了恶人,干脆让你享福到底。况且你纳妾是为了生子,怎见得娶来的那一个就会生?万一与尊夫人一样不能生育,又得来求我,我可万万不敢再从命了。是以你把她们都娶回家,一个不生,还有一个,就算两个都生了子女,愈发的是好事,以你的家世,还怕后代多了不成?”
徐江想想也是,反正也得罪了妻子,不如索性得罪到底了,竟然同意了。
郑棠选了个好日子,把出力的门生朋友都叫来,陪着他去迎亲。临行之际,郑棠问道:“你知道我为何吩咐大家把你带出来的意思么?”
“下官不知,正要请教。”徐江说道。
郑棠说道:“就因你没有气魄,恐怕离了我们要露出本相,被她识破深浅,纳妾的事就不稳了。所以带你出来,令她不知虚实。现在把你送回家,我们的事情都做完了,今后须你自己争气,拿出你三哥的气魄来,一句话也不能说错,一桩事也不能做错,不然不但会前功尽弃,连两位如夫人的性命也难保,这罪孽都归在了我身上。没做成好事,反倒是造孽了。徐江,你一定要拿出男人的担当,谨记一时软弱,一世害人害己。”
徐江激动的道:“下官受大人再造之恩,只当重新做人了,怎敢不图振作?从今之后,我徐江断断不会弱了我徐家的志气,弱了大人的威风。请大人放心。”
如此吹吹打打把一男二女送回了家,把个富氏气得半死,允许纳一个,竟然纳了双。并且还都是姿色不错的美人,当着众人的面就翻了脸,怒道:“我不许他纳妾,就是我的不是;许了娶一个。如今弄回来俩,这是谁的不是?你们说。”
众人笑道:“一个能娶,自然十个也能娶。难道你还敢借机生事,赶他出去不成?”
说着说着他们鼓噪起来,拿出了先前的声势吓唬人,富氏也不肯甘心,挽起袖子要和众人拼命,亏了钱妈妈和邻居们好说歹说,夫妻俩才不至于决裂。
当晚,富氏气得一宿没睡。第二天,郑棠派人请徐江过去听戏,富氏一听三哥也来了,顿时不敢寻衅生事了,与两个小妾相安无事。
徐灏很清楚富氏绝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闹出事来,奈何碍于三叔不好说什么。
院子里坐满了人,皆是出过两次力的那些人,徐灏被郑棠请到首席,见有些郑家的父老辈在席上,谦让了一回才坐下。
台上正演着闺房斗,把闺中争宠的男女情事,演得淋漓尽致。
忽然郑棠对徐湖说道:“花为薄命,蝶本钟情,一夕春风,你何苦铃铛自解呢?”
徐灏也不知为何徐湖会突然和沈青儿拉倒,见他默然不语,喝了一杯酒。
不想郑棠看出他不欢的样子,暗中替他叫来了沈青儿,原来请帖早已经送去了。
春风满面的徐江笑嘻嘻的问道:“大人讲的是什么啊?”
郑棠叹道:“我说他狠心,我辈听歌赏舞,乃男人风流也。不知为什么事,他把那沈青儿绝了。”
徐江忙说道:“不应该啊。哎呀,我知道了,七弟是碍于李大人的缘故吧?”
郑棠恍然,看着徐湖眉目间舒展了许多,跟着笑了。
很快,沈青儿来了,院子里掌声雷动。沈青儿一眼看见了徐湖,马上双泪滢然,凝眸苦视,走过来惨然道:“公子,你怎么要起青儿的命呢?”
徐湖叹道:“你让我怎么同你说呢?”
原来那李大人请沈青儿去了家里几次,有一次甚至留宿,不管李大人一把年纪还能否人道,总之徐湖吃醋了,兼且又被妻子别有用心的调侃几句,遂一狠心写了封决裂信。
有个戏子走过来,请了安后说道:“请公子赏一出吧。”
徐湖随口道:“点金雀记里的乔醋吧。”
沈青儿见他点乔醋,明白了过来,主动把纤手放在徐湖的手上搓着,把其他人都看呆了。
若是别人这么干,早已全体起哄叫嚷罚酒,只因徐灏在场不敢笑闹,背地里嘻嘻哈哈的议论纷纷。
郑棠作为主人,拉过去沈青儿的一只手,笑道:“乖乖的,成日求我要七公子,今儿可算交给你了。”
沈青儿不好意思,笑道:“呸!郑大人是叫奴家来陪客的吧?我都看见好几个花魁了。你还是让她们来陪着好了,我要去唱戏了。”说罢,夺手走了。
徐灏和身边一位老者说着话,就看见沈青儿扮作了小姐,半嗔半喜的对着老七唱曲,色艺俱佳,令众人垂涎三尺。
徐湖听着听着悠然神往,把昨晚对妻子的承诺全忘了,对着台上的沈青儿痴痴笑着,觉得比妻子的唱功胜了许多。
徐灏见他这副样子,心中暗叹,以前还以为老七是个痴情人呢,谁知也不过如此。
又坐了片刻,他起身告辞,谁知李伯春竟然不请自到,顿时轰动了整个郑家。
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了,好在李伯春是为了来听沈青儿唱戏的,非是来和徐湖抢女人的,见了面连说恭喜恭喜,老夫与青儿不过忘年交而已,老弟不要误会,这令徐湖疑心尽去,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徐灏不得不耐着性子陪李大人吃酒,半个时辰后,忽然李府管家走过来,低声道:“老爷不好了,家里出了妖怪。”
李大人一呆,问道:“什么妖怪?”
管家说道:“那妖怪法力大得很,竟把姨太太剥干净了,困在房里呢。”
李伯春听到这句,雪白的胡子上泛起了两朵红云,又羞又恼的道:“呸!怎么会有这种事?你小子胡说八道。”
徐灏心中暗笑,说道:“不管有没有妖怪,老大人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李伯春老脸涨的通红,怒道:“老夫虽然不善治家,只震慑家门的威严还是有的,哪里会跑出来不识好歹的妖怪?徐大人请随我一起回去,帮老夫做个见证,省得小人背后说嘴。”
徐灏为之无语,只好陪着他匆匆返回李家,李伯春心里着急,一下轿子恨不得缩地成尺,那么大的年纪,竟连跑带跳的赶到内宅。
下人们候在外面,谁也不敢进屋,徐灏也留在门外。李伯春一进屋,倒抽一口气,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眼看着自己的小妾真的被脱得精光,捆在了床上,还冲着他一个劲的冷笑。
李伯春自持圣人护体,勃然大怒的喝道:“我乃朝廷命官,有百灵呵护,你是个什么妖精?赶来我李家作孽?”
门外的徐灏心说又见妖怪,不是这世上妖怪多,而是人心难测啊!
这边李伯春冲上前去解开了绳子,那小妾似乎清醒了过来,忙不迭的缩进了被窝里,呜呜的哭了,闹得李大人不得不好生安慰,说妖精已经被老夫的正气吓走了。
徐灏见没什么事了,知会管家一声,转身而去。
原来这位姨太太是个再嫁之妇,丈夫没死之前,因太‘贤惠了’,一封休书把她休了。
起初姨太太很是愤怒也很是后悔,立誓从此长斋礼佛,忏悔余生。只是色相未空,留恋红尘,答应了媒婆进了李家。
问题是李大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夫妻生活未免不和谐,姨太太不能满足,见了下人难免多说几句话,多笑了几笑,非常具有博爱精神。
事关李大人的体面,少不得时常抱怨几句,姨太太心里明白丈夫不高兴了,可是有苦说不出来。
今日,心腹婆子献计道:“世人都敬畏妖精,妖怪二字也是捉摸不透的,夫人不妨演一出被狐狸精迷住的戏,如此有了借口,老爷也不会再生气了。”
姨太太心动了,很快竟被她找到了‘妖怪’。
中午,一阵古怪的香风过后,姨太太房间帘布什么的都跟着无风自动,有人看见她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身子一颤,马上雪肤袒露,娇喘连连,动起了情,发起了骚,跑出来见了男人就要搂抱求欢。
郑家下人们慌了,有个人趁机喊道:“不好了,这不是遇到妖了嘛?咱们快跑,触犯了妖精会找上咱们的老婆。老爷是文曲星下凡,才能压得住这妖怪。”
一时间,郑家鸡飞狗跳,男人们吓得一哄而散。几个婆子仗着胆子围了上去,把发情的姨太太强行拉回了房里,绑在了床上。(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九章 天上也要打点
上房,李伯春搂着小妾好言抚慰,老夫少妻,鹤发青丝。
姨太太长得十分娇媚,身段诱人,此时热泪盈眶的道:“老爷救救妾呀,妖怪惊走了后,恨恨的说早晚要前来带着我回洞府呢。”
李伯春很吃惊,却碍于自己读书人的面子,不能惧怕,说不得扮作护花使者,当晚保护了小妾一夜。
大清早,搂着美人的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瞧了瞧周围,止不住的失声道:“我的钱箱子呢?”
那箱子里装满门生故旧送来的年礼,李伯春并不富裕,就指望这些钱过年了。
因此心疼的他要不得,当即就要叫人全家挨个查问,不料姨太太猛然坐起,伸手掩着李伯春的嘴,急道:“老爷何忍弃妾?就算不顾也得顾着自己的性命,还是别声张了。”
“那是一千多两银子。”李伯春呜呜的叫道,拉开她的手,又忙问道:“为什么?”
姨太太哭倒在他怀中,哽咽道:“这也是妖怪做出来的,他说仙界不日封仙,以他的资历法力,原是能升上天的,只是没有打点王母娘娘的银子,故特来一借。还说天下美人多了,本来不是非要恋着我的,只为了这笔钱,才会纡尊降贵,借易妻之谊,加和老爷前世文曲星君的同靴之荣呢。”
李伯春气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对着空中破口大骂:“你这畜生!天庭怎么也兴起打点了?就算打点,有本领不会自己赚去?竟找上了我。老夫是拿自己的银子替人家打点的呆子嘛?你不把箱子还回来,我决不干休。呸!鬼才喜欢你这同靴虚荣呢,更何况你垂涎我的女人,士可杀不可辱。”
忽然间,‘妖怪’又来了,就见姨太太怒目圆睁,一扫先前的哀婉。叫道:“你敢骂我?人间稀罕钱,难道天上不稀罕?若不是念你老迈,非得撕了你和这宠姬不可。”
说完,姨太太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只见老爷颓然倚在榻上,叹道:“唉!你们快唤起她吧。家门不幸,竟招来了祸害。”
现在李伯春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妖孽是被自己的文采吸引来的。又见小妾貌美,不然为何不去别人家借钱借美人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唤,好半天,姨太太悠悠醒过来了。
见她闭着眼睛哭泣,李伯春满腹心事,摇头叹气的走出来。不想一脚跨出房门,与一个人撞了满怀,他还以为妖怪又来了呢,吓得大叫一声。
那人也哎呀一声。连退三步。李伯春一瞧是书房的俊俏小厮,怒道:“你来做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小厮喏喏的道:“小的听到上房又出了事,一时心急就擅自跑了进来。”
见老爷一头汗水,小厮先看了眼房内。低着头扶着他走到了书房,李伯春问道:“昨天妖怪是怎么来的?”
小厮说道:“当时吓都吓死了,谁知道怎么来的,老爷怎么不问上房的丫鬟?”
一肚子闷气的李大人正想找个人出出晦气。迁怒于他,骂道:“你连番顶撞主人,给我滚出去。用不着你了。”
小厮冷笑道:“老爷也犯不着拿我出气,我要是知道妖精来,自然不会把他弄到姨娘房里,鬼才知道为什么缠上你们。”
李伯春怒上加怒,一叠声的喊你滚你滚,小厮从容不迫的道:“老爷既然用不着小的,那小的走就是了。”说完,请了个安,仰着头出去了。
他人刚走,如下了诅咒似的,妖怪又来了。上房姨太太连哭带骂的大闹,疯了似的叫道:“妖怪打发了花轿来迎娶了,我要不去,说会要了老爷的命呢。”
把李大人急得没法,下人有说请和尚道士的,有说请御医的,还有说请顺天府吧,总之好多人不信有妖精,认为是姨娘到了疯病,而那说要请顺天府的几个人,为什么就非常意味深长了。
李伯春不愿惊动外面,忽然想起萧家村的女医门和皇姑寺,打算忍痛把小妾送过去,冷笑着对着空中说道:“我拼着花钱,送她到大旺的女医门,托皇妃们保护,你要是有胆量,就去那里折腾吧。”
交代管事送人,他不耐烦在家里呆着,愤愤的走出大门,想找个知己说说话。
站在门前,等着下人套车,哪知小厮走了,没人通知家人伺候,兼且家里乱成一团,门外空无一人。
李伯春怒气冲冲的转身回来,就听书房附近有人笑道:“咱老爷脚下也出了妖精,不知顺天府能管么?”
又一个人说道:“顺天府只能治人,不能治鬼,任凭你千军万马,能防得住来去如风的妖怪嘛?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天晓得怎么闹到咱府上来了。”
李伯春听了大怒,喝了一声,里面瞬间鸦雀无声了。管家跑了出去,说道:“车已送姨娘去了萧家村了,其它车子也不在家,轿子随着小姐上香去了。老爷要出门,怕是要雇车了。”
李伯春长叹一声,叹着气徒步出门,人海茫茫,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好。想起昨天见了徐湖,把沈青儿的人情送给了他,徐灏又是个知情的,不如去徐府混一天吧。
打定主意,一步步的朝着内城走去。好不容易走到了胡同口,转念一想停下了脚步,暗道:“不好,我这么大的岁数,又是老前辈,步行跑上门去,那些门吏是见惯骏马豪车的,看到我时,不说您老人家安步当车,倒说李某人做京官穷糟久了。把家里几架车子都卖了换吃的呢,丢不起人呀!”
雇车也不免被人闲话,他踌躇着怎么办呢,信步往街上走去。
忽然迎面一辆马车飞似的撞来,李大人哪能躲避及时?两边都收不住了,高头大马直直的冲了过来。
李伯春手足冰冷,暗叫一声吾命休矣,也不用车子撞了,自己先软软的瘫倒在地。
马儿跃了起来,车轮从李大人身上卷了过去,有人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惊呼道:“这不是李大人么?”
无巧不巧的,那人是郑棠,万幸马车很高,车轮没有碾到李伯春,何况他自己先一步的躺地上了。
惊魂未定的李伯春喊道:“快来救我。”
郑棠气急败坏的骂了车夫几句,赶紧诚惶诚恐的过来把李大人扶上了马车,连连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大人没伤着吧?”
回过神来的李伯春喘着气,说道:“还好还好,差一点就命丧你手了。你要去哪?”
郑棠替他拍打衣服,说道:“我要到徐府去,正好有件奇事,要对徐大人说一说。”
李伯春一愣,心说哪来的奇事,莫非是我家的事被他知道了?
郑棠笑道:“这都是您老人家昨天勾出来的事啊!我今天还准备向你老人家要这个人。”
李伯春感觉不是妖精,既然是去徐府那就去吧,反正去哪都行,只要不遇到什么神仙妖怪,哪都敢去。
车子动了起来,郑棠忽然笑问道:“大人这些天诗债忙吧?”
李伯春一头雾水,摇头不语。郑棠又笑道:“前天被几位大名士逼上了,说武人的诗词雄壮,如今有个大题目,非借助武人的力量,作几首金戈铁马的诗不可。我又不好不答应,但我又不是武人,故此要求助于徐大人,想您老人家的学问,何必舍近求远?求您替我做个捉刀人吧。”
李伯春叹道:“我哪有什么心情作诗?都怪平生太喜作这劳什子,竟作出祸事来了。”
郑棠忙问什么事?李伯春便把妖怪要娶姨太太的事说给他听。
郑棠忍不住抚掌笑道:“子章骷髅血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得了这两句驱鬼的句子,我这题目比状元郎的还要气概,包管等作完了,妖怪便会形销影息了。”
李伯春好奇问他是什么题目,郑棠欣然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张纸,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洗兵马”三字,下面还写着几句小序。
“洪武既作,洪熙斯开。江上红旗,狼烟尽扫,寰中黔首,龙驭犹虚。将帅有环阁之呼,闾阎深倒悬之望。天时如此,人事宜然。方今新祚鼎亨,余孽釜伏
天作之宰,自降福于下民,武以戡黎,傥媲踪于有古,为宣宏德,著威泽于诗歌,同纪殊勋,列音声于雅颂。”
李伯春不免技痒,思索着正要说话,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往外一瞧,竟不是徐府而是沈青儿的艳宅,昨天才把她让给了徐湖,不想进去。
奈何禁不住郑棠的拉扯,听他边走边说道:“李老大人,咱们进去做个惊好梦的门外花郎吧。”
李伯春惊讶的道:“莫非徐灏夜宿于此?他们兄弟岂不成了?”
“没有,没有。”郑棠解释道:“徐府不容易进,咱们先来找徐湖,然后让他请其兄长,岂不方便?”
“哦。”李伯春点头道:“说的不错,万一圣上也去了徐家,撞上了确实不方便。”(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章 无语
不等郑棠拐弯抹角的让徐湖来请,徐灏早早就出了门,原来是薛文约好的,他老家来了位表哥,说要在一起喝顿酒。
徐灏没什么事自是答应了,这位表哥名叫薛继先,是个读书人,家境一般,据说如今在地方衙门里做事。
到了酒店,薛家小厮点头哈腰的把他迎了进去,二楼的薛文带着薛继先出来,笑着打招呼。
“来迟一步,莫怪。”徐灏含笑拱了拱手,坐下后一眼瞅见薛继先身后有个俊俏的跟班,微微皱了下眉。
他虽然没有被时下的风气传染,但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这跟班是怎么回事。
果然没走眼,这位年纪约十五六岁的跟班,乃是徽州人,以前是个戏班子的学徒,名叫巴英。
薛继先见其眉目清秀,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改名叫做了英官,打扮起来颇有些女相,长得很好看。
大约白天二人以主仆相称,晚上自然就是妻妾之道了。
徐灏感觉很蛋疼,因迷上男风的薛文竟叫来了金陵很有名的相公林枫,并且他对英官似乎也很垂涎,不时色迷迷的打量人家。
徐灏摇了摇头,权当没看见吧,薛继先此人相貌堂堂,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之气,显然被衙门锻炼的精于世故了。
如此四个人吃了几杯酒,气氛还算不错,那林枫为人最是伶透,见英官气呼呼的站在后面,便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忙招呼道:“兄弟你贵姓?”
“姓巴。”英官硬邦邦的说道。
“呦,原来是巴二爷。”林枫笑嘻嘻的恭维一句,因这座酒楼还有其他客人,说了声抱歉走出去了。
薛继先恋恋不舍的目送他出了门,这才收回了目光。倒是不在意‘巴二爷’的醋意。他心说今天见了京中的小旦,觉得比外省的好了几倍。首先是相貌好,第二是衣服好,第三是应酬好,会说话,故此对薛文说道:“外面的小旦相貌也有好的,就是穿衣打扮有些土气,尤其是靴子,等闲不买新的。譬如夏天,几个月就是一件长衫。戴上凉帽,来衙门几乎都是三四个同行,不肯一个人独来,随便一两二两就行了。”
徐灏没太听明白,莫非相公还去衙门里应招?哪个官员这么大胆?
薛文笑道:“这么便宜?难道你没瞒着东家搂之可乎?”
薛继先说道:“哥哥取笑了,东家的墙岂能逾得?就是来的太晚了,动辄二更三更,害得我们总被吵醒。”
“三更天叫门?”薛文故意逗他,“到底不方便。你何不开个后门放他进来?”
薛继先一本正经的道:“哥哥真真是个趣人,取笑得岂有此理!作我们这行的,第一讲究的是品行,这后门要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屁都不能放出来,才会让东家放心呢。”
这次别说徐灏了,连薛文也听不懂,连忙问他何故?可是一个常年京官。一个地方上的人,弄得彼此所问非所答,说得一团糟了。
这时林枫回来。薛继先转而问他道:“你们做相公,一年算起来可赚多少钱?”
林枫说道:“钱多钱少那都是师傅的,我们不过取老爷们赏的几件衣服穿着,等到出了师,方算自己的。”
薛继先又问道:“那一年下来,师傅能挣多少钱呢?”
“这可说不定。”林枫想了想,“一年粗略算起来,千八百两是有的,不过我们这一行应酬多,要体面,花销也大。”
薛继先吐吐舌头,说道:“有这么多?比我们做刑案的束脩多了十倍!唉,我如今实在懊悔,以前也应该学戏,比起做幕僚师爷快活多了。我们收徒弟是赔钱赔饭,学不成,十年八年也推不出去,即使被荐出去了,不到几个月灰溜溜的回来,还得花钱养着他。”
徐灏心说师爷幕僚那是有派系的,往往父传子代代相传,等闲想拜师也找不到门路,收徒弟是赔钱,但是一个有了出息,那就跟着受用不尽了。戏子就不然了,当徒弟是任师父鱼肉,等稍微红了一些,马上翻脸六亲不认,常言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绝对不是一句空谈。
薛继先犹自咋咋呼呼的说道:“我们想让徒弟孝敬师父,一辈子能碰见几个聪明人?真不如你们做相公的好。”
薛文笑道:“凤凰于飞,于彼中林,亦既见止,我心则喜焉。”
林枫也笑道:“薛爷又通文了,我们班子里就缺您这样的读书人,门口那个卖膏药的就像你,何必这么满口之乎者也,知道您学问高念过书。”
徐灏哈哈一笑,闹得薛文无奈笑笑,指着他点了点。
薛继先说道:“这是我表哥的书香本色,而我们做师爷的,不知不觉就讲起案情来了,三句不脱本行,就是你们唱戏的,为什么走路扭扭捏捏的呢?”
林枫被他无意中讽刺一句,也知道是无心的,没有在意,不过也不开口了。
薛继先忽然面向徐灏,问道:“令尊今年可出京否?”
闹得徐灏一头雾水,不得不正经颜色,文绉绉的道:“家父尚未离过京,今年未能,以待来年,任重而道远,未可知也。”
原来薛文没对表弟说明他的身份,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上司之子,是以薛继先有此一问。
薛继先追问道:“可否是布政使司?”
徐灏说道:“不是,老人家是专任知府的。”
薛继先说道:“知府也了不得,听闻吏部的缺很多,若令尊大人明年荣任,小弟是一定要求栽培的。”
“自然,自然。”徐灏心说你就慢慢等吧,这一辈子是当不上知府了。
“来,喝酒。”薛文岔开了话,笑问道:“表弟你有一个五尺之童,美目盼兮,倘暮夜无人,子亦动心否乎?”
徐灏险些笑了出来。暗道老薛呀老薛,当着相好的面,用这么文雅实则下流的言辞,你这学问真算是学而致用了。
果然林枫没听懂,笑嘻嘻的听着,要不说这人得多读书么,就像后世徐灏的姐夫英语不好,姐姐晚上要去夜店,就用英语对徐灏说,要他帮忙打掩护。
而薛继先听得懂。正说到他的得意处,笑道:“亏了有这小童,驴子,小妾两样,他都作全了。”
徐灏忍不住问道:“奇哉!什么叫做驴子小妾?愿闻其详。”
薛继先得意的道:“我现在只用他一个跟班,比如你住西城,我住南城,若有事商量,我得骑着驴子过去。有了他。就可以写一封信,叫他送过去,如此代了步,不算驴子么?像我们这些为东家办事的人。时常到处走动,晚上一人独宿,委实清冷的很。有了他,也可以做个伴说说笑笑。嘿嘿。有个急的时候,还可以解解乏,岂不是算是小妾么?一个月八百钱。买几件旧衣服给他,一年花不到二十两,比起你们叫相公,才能抵得上两三回,我这算盘打得好不好?”
“打得好。”徐灏只得佩服万分。
忽然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人,乃是薛文的师爷,薛嫂子的娘家三叔,家穷又是个迂腐读书人,给他一口饭吃而已,偏偏此人极为喜好相公,奈何手中没钱,先前在门外偷听了半天。
人一冲进来,三叔马上问道:“这件事,愿学焉。绥之斯来,盎于背,将入门,则茅塞之矣,如之何则可。而国人皆曰:若大路然。吾斯之未能信,明以教我,请尝试之。”
噗!徐灏一口酒喷了出来,指着他好半天,对着薛文叹气道:“我,我算是服了你家了。”
“嘿嘿,你家也那样,咱们大哥别说二哥。”薛文毫不在意的笑道。
徐灏顿时无语,可不是吗,昨晚兄弟六个,倒有五个不在家,气得几位弟妹结伴跑去找老太君诉苦,世风日下。
林枫还是没听懂,起身送过去一杯酒,数着三叔脸上的疙瘩,估计是半辈子没成亲,憋得失调了,问道:“你也说人能听明白的话好不好?再来你这脸太难看了,我有个方子,你用香糟十斤,猪油三金,香皂一斤,皂荚四两,银硝四两,放在蒸笼里蒸熟了,你把脸贴在上面,让糟气钻进你的面皮,即可把你的糟气都驱尽了。”
三叔一愣,说道:“放你的屁中之屁,你想必是糟过来的。来来,我倒要闻闻你的脸上有糟香乎,无糟香也。”
说着把老脸贴在林枫脸上,摩擦了两下,林枫心里一阵发麻,似乎脸上痒了起来,叫道:“哎呀,小心你的糟气过了人。”
三叔腆着脸笑道:“为什么从前不过,今日过了呢?未之过也,何伤也。”干脆一伸手把林枫搂在怀里,“有兔爱爱,实获我心。”
噗!徐灏又是一口酒喷出,没想到林枫竟嬉笑道:“人家嫌你的脸,我倒爱他。”
噗!
林枫伸手在三叔脸上使劲捏了几下,挣脱出来笑道:“也算打了火枪,记得给钱。”转身就跑。
噗!
三叔跟在后面追了出去,林枫又跑了进来,后头的三叔仰着他那斑驳的脸,“等你到了我手,决不会放过你。”
徐灏实在受不了了,赶紧起身走到阳台躲避,不然这么下去就不是喷酒,而是喷血了。
不怪后世那么多的好基友,真不理解捡肥皂有什么好的?徐灏觉得不可思议。
屋里的男人们还在恬不知耻,三叔虚心的请教薛继先,“方才要请教你的话,我只知泌水洋洋,可以乐饥。至于蒸豚之味,未曾尝过,不识其中之妙,到底有甚好处,与女子好合如何?”
薛文笑道:“据我看来,原是各有好处,但人人常说男便于女。”
三叔转而问道:“你且把其中之妙谈谈,使我也豁然贯通。”
这时薛继先接口笑道:“此种事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说出来太粗俗下流。这样,我用坐车坐船打个比方,如我们这个职业,似乎是车子轻便,但总不能去哪都带着家眷吧?有了他就像有了家眷。至于其中的滋味。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难以尽述。
嗯,我有个同僚曾做了个对子,‘瘦宽肥紧麻多粪,白湿黄干黑有油’。所以说最妙的是油,其次为水,至于内里收拾,放开呼吸之间,使人骨节酥麻,魂迷魄荡。船之妙处。全在筛簸两样,而不会筛簸的,与挛橼无异。若车一轩一蹬,则又好于船之一筛一簸,其妙处在紧凑服贴。”
阳台上的徐灏都听呆了,就见林枫红着脸说道:“你这个赶车的,真是个行家。敢问你那辆车是什么车?算了算了,罚你三杯酒,不准说了。说得人这么不堪。”
薛文狂了起来,大笑道:“快哉,快哉!竟是闻所未闻,我这船是天天坐的。车却机会寥寥,并且每次总坐不进车里去,到了门口,非人力可通。又唯恐坐了粪车,则令人掩鼻而逃也!”
薛继先笑道:“有个法子,就是粪车也能坐。用大木耳一个。水泡软了,拿来做你的帽子,也算做了车里的垫子,管他什么粪车,随便你坐了。”
此时此刻徐灏整个人都傻了,木耳木耳,难道套子也是咱老祖宗先用木耳发明出来的?
薛文一个劲的抚掌大笑,“领教了,今日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矣。”
徐灏无语叹息,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与此同时,徐家一群妯娌在一起闲聊,王玄清说道:“最近出了许多新闻,你们听见没有?”
其她人都摇头,王玄清继续说道:“我昨日听玄红说的,大哥被灌醉了,在人家房里滚了下来,在自己鞋里撒了一泡溺,丢了大丑,后来又被张家老二的小妾设计在晚上骗到了花园里,泼了一身的粪,更是颜面扫地。气得他一心报复,也让张家老二闹了个大笑话。”
朱巧巧问道:“什么笑话?而他,狗改不了吃屎。”
王玄清说道:“有人看见张家老二在个土窑子,一个人找良家,被些土棍打了进去,将他剥了个干净。当时围着个破草席子,不能出来,惹得看热闹的人,把土墙都挤倒了,后来不知怎么回去的。”
袁氏说道:“有这等事?大哥好手段,这么糟蹋他。”
朱巧巧说道:“他在我面前很老实,家里又不是没女人,何至于此?”
王玄清笑道:“老实人专会做这些事,不老实的都有心眼,反而不去做了。”
沐凝雪见时候不早了,说道:“该去老太太屋里了,等会再聊吧。”
当下她们一起去了千寿堂,陪着老太君吃过中饭,又闲谈了一回,各自回去。沐凝雪送萧氏去了介寿堂,萧雨诗等人纷纷过来请安。
萧氏问徐湘月:“你们太太病好了没?”
“好多了,就是不爱动,哪也不愿去。”徐湘月回道,“怕我闷得慌,说这边老爷太太又疼我,可以多住些日子,不用早晚去请安。”
正说着,朱巧巧进来给萧氏请安,萧氏笑问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朱巧巧说道:“过来瞧宝贝的。”
沐凝雪笑道:“天阴的要下雪,有什么可瞧的?外头下雪了没?”
门外的小丫头马上说道:“掉了点雪花。”
“趁着没下起来,咱们去闹红榭看梅花吧。”萧雨诗提议。
朱巧巧却说道:“你们去吧,我要陪着太太。”
萧雨诗说道:“你可得去,翠柳还要听你作雪中梅的诗呢。”
“哎呦。”朱巧巧叫道:“我知道什么雪呀梅的,那天不过是顺嘴吹牛罢了,她还当了真。”
大家都笑了,这时打二门的老婆子拿着个玲珑剔透的西瓜灯进来,手里还有个礼帖,说道:“堂下二姑奶奶给太太请安,问奶奶们好。此刻在老祖宗那里呢,先教我把这个送给太太,奶奶们瞧,过一会儿就要过来。”
萧雨诗接过礼帖,递给了沐凝雪,萧氏说道:“赏妈妈一吊钱,回去请姑奶奶过来吧。”
涟漪等女孩子围着西瓜灯观看,忽然发现里头有一张纸,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冰纹笺,上写着一首《鹊桥仙.咏瓜灯》:并刀细镂,千花万叶,费尽良工心思。柔枝缠绕,却分明更间着连环字。
窗前巧制,檐前轻挂,消遣闺中游戏。夜深光暗,到天明剩几点盈盈烛泪。
大家都说好,萧氏说道:“好是好,就是收的台颓败了些,这是哪个姑娘作的?”
涟漪说道:“这正是她见到的地方,本该写出来,真想一见作者。”
萧氏笑道:“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你们也得开始做灯构思灯谜了,也让我们跟着乐乐。”
正说着,见徐灏何儿子们一同进来请安。涟漪拿着那词,向徐灏笑道:“请教请教。”
徐灏接来一看,说:“到底你这丫头有兴致,这几年咱们把这些事都掷下了。”
回头看见瓜灯雕的甚好,笑道:“今年咱们也弄这个玩玩。”
沐凝雪说道“教外头作了,孩子们寻思,我们看罢。”
徐灏说道:“那没意思,还是我们自己作有趣儿。”
嘉兴说道:“叔叔,瞧他那手才有趣儿呢。”
萧氏忙问:“手怎么了?”
徐灏笑说:“昨日晚上就是作这个来着。走了刀,把左手大姆指头划破,洗了一点血水。今日还裹着呢。”
萧氏拉过来看看,埋怨道:“这么大的人可,还淘气。”(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一章 算账
中午,萧雨诗随着沐凝雪从介寿堂下来,与朱巧巧等人一起往书房而来,走到东角门见静悄悄的掩着一扇。
萧雨诗说道:“想是都睡了,别把黄雀儿喂了猫。”
众人轻轻走进房门,隔着珠帘一看,原来涟漪、嘉兴、湘月三个人在构思灯谜,不时小声议论然后写在纸上,紫鹃等大丫鬟在忙着准备材料,兰春在角落里与芳春捣鼓着玩意,徐灏坐在凉榻上弄个小灯笼,徐煜蹲在旁边煽着风炉,上面坐着个小银锅。
萧雨诗低声道:“竟在书房里玩火。”
沐凝雪说道:“应该是在熬浆糊呢!”
王玄清说道:“走吧,别搅了他们的兴致。”
说着拉着萧雨诗往园中走去,没等走到园门,就见徐江无头苍蝇似的跑过来,满头是汗。
朱巧巧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找三哥。”徐江停下脚步,喘吁吁的又说道:“正好几位嫂子都在,你们给我评评理,她太不像话了。啊??”
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喷嚏,鼻涕横流,大家一边躲开,一边问他缘故,敢情是前日晚上徐江回到家,趁着两个小妾没有进院子,富氏命心腹飞速把房门给锁上了,醉醺醺的徐江茫然不知,自顾自的进房里睡了,结果两个小妾进不去家,外宅又没人借宿,如今可是隆冬的天气。
就连睡在屋里的徐江半夜也被冻醒了,地热炭盆等都给停了,他喊人没人答应,跑出来推不开门,知道中了富氏的计,没想到小妾或许是被关在门外,径自回屋躲在被窝里取暖。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下人来开了门放他出去。这才见到了那两位新人。
漂亮的脸蛋,已经冻得脸上青紫,浑身发抖的搂在一起。
徐江大惊问她们昨晚睡在哪里?两个女人一肚子委屈,可惜上面的牙齿和下面的牙齿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徐江心疼万分,有心把她们拉上床,脱了衣服,用自己的身体帮她们捂热,又怕被别人看见,不好意思。心里大骂富氏心狠,又不敢骂出来,白天谁都不敢睡大觉,如此凄凄楚楚的过了一日。
到了晚上,担心富氏继续摆布他,嘱咐二女就坐在房里,千万不要出去,又想了想,说道:“一切小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记着给我开门。”
两个女人很听话的点点头,没过多久,以昨晚没睡好为名。脱了衣服上床安歇了,开着房门,等着男人回来好诉苦。
徐江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清楚富氏没安好心。记着郑棠的那一句男人要有气魄,也不去富氏房里禀命了。一到掌灯的时候,马上急匆匆的往新人房走去。
不想走到门边。诧异了,两扇房门事先吩咐开着啊,怎么就关上了?叫道:“开门。”
有个小妾在里头应道:“房门不曾拴上,推开就是了。”
“怎么推不开?”徐江使劲挤了下,察觉门被锁上了,想昨晚不能出去,今晚不得进去,有句成语叫做进退无门。
徐江知道又中了富氏的诡计,无可奈何只得上门哀求,自然管事媳妇死活不肯给,说是受了奶奶的严令,少爷您免开尊口吧。
徐江只好去找富氏,就算不给钥匙,起码在她房里对付一宿,一来免得挨冻,二来讨好下老婆,省得没完没了。
不料富氏的房门也锁上了,不管任他怎么叫喊敲门,里面就是不开,随便他在外头叫唤。
徐江哆哆嗦嗦的大声说道:“我不是来请钥匙的,是来睡觉的,不要想错了,快些开门。”
伴宿的丫鬟一听,少爷要和奶奶睡觉是好事呀!就要起来开门,却被富氏喝道:“不许!他有两个新的,何须来寻旧人?不要理他。”
徐江心中暗暗叫苦,当此时书房的门只定也被锁了,这不是成心要冻死我嘛?急得大喊道:“你不容我借宿,求把书房的钥匙发出来,可怜我要冻死了。”
富氏冷笑道:“你爱的人,为你冻了一夜,你替一夜赔罪也不为过。你不是很本事么?咱家的门原本就不结实,何妨再约些朋友来,帮你砸开就是了,何必用钥匙呢?”
徐江又气又急,暗道我找人打进来,有什么难的?只是这恶妇睚眦必报,今日过去了明日呢?何况今日之危,都是郑大人预料到了,我临行之际,说的何等威风?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
左思右想决定先忍一忍吧,挨了冻受了罪,兴许她就不再生气了,如此他左顾右盼,巴掌大的地方也没个栖身之所,只得走进了柴房。
幸亏柴房里有一只忠犬,把自己热烘烘的狗窝借给了主人,徐江搂着狗儿躺下,倒也不是很狼狈。
不过这一宿香喷喷的美人要换成骚臭臭的忠犬,徐江怎么也睡不着,躺着胡思乱想起来,想那妒妇诡计多端,令人不可测度,这些年受了多少苦?铁石心肠的人,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可怎么办啊?
郑大人说过我要是窝囊,不会再管了,与其被他嘲笑鄙夷,不如去哀求朋友们,瞒着郑大人来吓唬吓唬她。如果把妒妇吓住了,自然是我的运气,吓不住干脆央求大家伙主持公道,写封休书得了。
“不对,不是休书是公书。”徐江很明白念在老丈人的面子上,别说父亲了,连三哥都不会同意他休妻。
公书会把郑大人给逼出来,以他的威风不难再想出条妙计来摆平妒妇,当下算计好了,唯恐被富氏先一步关在家里,不能出门,则各路救兵无从得知,是以天还未亮,翻墙出了内宅,找到一个心腹写了一封告急的信。
这心腹乃是他身边排行第一的忠义之人,绝对信得过,徐江嘱咐他一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马上带着信去请救兵。
忠仆郑重的点了点头,可谓是忠义无双。
安排好了这件事,徐江准备找些丫鬟小厮训斥甚至打一顿,预先振作一下自己的虎威,好让富氏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富氏的兵法比他高明也比他神速,没等他没事找事呢,人家先发了威。
把所有下人都叫到中堂,富氏大喝一声,命他们跪下,冷笑道:“上次外人打进门来,明明是个圈套,只瞒着我一个,而你们都是知情的,为什么不说一声?令我中了奸计。赶紧的,谁是你们少爷的同谋,谁替他喊的人来?到底是哪一个忘恩负义?”
下人们纷纷叫道:“奶奶,不关我们的事儿啊,我们一点都不知情,天地良心。”
“狗屁!”富氏先对着丫鬟们,怒道:“外人打进来时,我怎么好出头露面?你们身为我的丫头,乃是我的羽翼,又练过拳脚,为何不去御敌?本该个个奋勇争先,替我出气,为什么缩头缩脑的都躲起来了,难道不是与他串通一气,要置我于死地么?”
丫鬟忙解释说咱们都是胆小的女人,功夫好的姐姐们都嫁出去了,凭着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敢出手呢?
以前的丫鬟,现在的内管家则一脸委屈的道:“没有奶奶的军令,奴婢怎敢擅自出兵呢?奶奶的军法向来无情啊。”
富氏说道:“既然如此,念你们一个初犯。从今以后,若那乌龟郑家还要派人来欺负我,管家里面,知情不报者,重打五十大板,同谋者杖毙,没有死契的人家马上打发出去。
你们这些丫头,再有乌合之众闹上门来,丫鬟里头,有畏首畏尾不去抵挡者,重打五十鞭子,有奋勇争先,出奇制胜者,论功重赏,我娘家不缺银子。”
自古财帛动人心,反正事后也知道了,那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爷们,身为徐家的下人,奉了奶奶的命令,本身忠臣就要护主,轰轰烈烈的打一架谁怕谁?总比挨一顿家法强吧?
顿时人人轰然应承,士气瞬间高涨,富氏心中暗喜,心说看来人心可用。吩咐道:“把两位小妾唤出来。”
两个小妾低着头来了,富氏大喝一声,命令她俩和先前的下人一样,跪下!
然后她坐在了那张老虎皮的交椅上,说道:“为了你们这两个妖精,令我受了多少闲气?你们俩不过是未嫁之前,就被他勾上了手,他不能不给个交代,故此要做先奸后娶的丑事,求了他人一起来压制我。
现在给我从实招来,是几时被他睡的?是谁先勾引谁的?”
二女不知深浅,富氏的模样比她们丑多了,跪是跪了,却把脸朝着没人的方向,有个不愿受你约束的挑衅之意。
当然富氏作为正妻,娘家的门第又高,对她们有着生杀予夺之权,并且这番话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怎么回答?惟有相对凄然,痛哭流涕了。
确实也是真委屈,不管她们看没看上徐江,嫁给谁都身不由己呀。
富氏怒了,你们俩心高气傲不服管教是不是?那老娘就叫你们尝尝厉害,命丫鬟取来一根尖细的皮鞭,照着二女粉嫩的身子狠狠抽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二章 徐家之战
眼睁睁看着小妾被抽打哭喊着,躲在门外的徐江心如刀割,也气愤不过,有心冲进去拼命吧,打也打不过,智商又偏偏低人一头。
这边自己要借兵,那边她就像知道了一样,就算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吧?眼看着小妾遍体鳞伤,恶妇还不停手。
于是乎,徐江被彻底激怒了,先冲着忠仆打了个手势,叫他赶紧去求援,然后自己慷慨赴难,抄起一根门闩跑了进去。
这时候的徐江犹如天神下凡,举着沉重的门闩高高跃起,对着富氏打了下去,要赏她当头一棒。
谁知这门闩竟然也是个惧内的,不听男儿指挥,反而替女流之辈效力。
徐江起初就觉得怎么这么轻?随随便便举了起来,毫不费力,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思索,一棒子猛劈下去才发现不对劲,貌似是个空心的。
一棍子下来,富氏咋地没咋地,仅仅手一抬,门闩竟不可思议的落入到了人家手中。
一到了女流之辈的手里,轻如稻草的门闩瞬间好似一条灵蛇,要伸就伸,要缩就缩,指哪打哪,灵活的勾在徐江的腿上,使得他翻了个筋斗,一屁股坐在地上。
富氏也火了,毫不留情的挥舞双鞭,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可怜一男二女,很快被强悍的富氏打得皮开肉绽,而家中的下人谁敢惹火烧身?一个个穷无声息的溜走了,连个帮忙求饶的人也没有。
躺在地上的徐江犹自抱着一线希望,指望忠仆搬来救兵,无意中瞄了一眼,险些气死过去,就见那忠仆点头哈腰的站在富氏身边,一脸的献媚。
富氏冷笑道:“果然如此,你去账房领赏钱吧。”
“你竟敢出卖我?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气急败坏的徐江破口大骂。结果被狠狠一鞭子,捂着脑袋不敢言语了。
三人被打得无路可逃,看来今日要做一对半的同命鸳鸯也。
好在到底徐家不乏自己人,两个小厮偷偷溜了出去,撒丫子的跑到各家报信。
整条街立时轰动了,不到半个时辰,各路救兵纷纷义薄云天的杀到。
小厮很机灵,奶奶必定会秋后算账,所以提前跑了回来,意思我们俩是在外头做探子呢。慌慌张张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隔壁家的老爷听到我家的动静,又去号召人来了,奶奶,您不可不防备啊。”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叫骂声。这一次富氏临危不惧,随他们先闹去,吩咐家里的男丁去守住大门,特意嘱咐不到贼兵大败亏输之际。不许放一个人逃走。
敢情富氏提前从娘家搬来了救兵,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壮汉等,徐江脸色惨白的看着,暗道一声对不住了各位。那妒妇要发飙了,这一次咱们在劫难逃矣。
不提徐江和小妾彼此扶着蹒跚躲开,富氏不紧不慢的对丫鬟婆子们说道:“把兵器都拿上,一会儿我要和他们争辩。他们说不过我,毕竟要打进门来,等我躲避上楼的时候。你们一起动手。”
又吩咐把铜盆水桶和手巾窗帘之类的都收拾藏起来,有些家丁难免满头雾水,这是怕被人家打劫了不成?不能呀。
富氏都吩咐完了,救兵也正好杀到了,她隔着院门说道:“尔等鼠辈,上一次来打闹,我念着斯文的份上,没有冲撞。你们得了赢头,也该见好就收了,为何今日又来?难道你们会骂人会打人,我就是哑巴不敢还手么?”
呦呵!气势汹汹而来的众人见她竟敢放肆,指着大门什么妒妇狗妇的骂个不停,又砰砰砰的去砸门,不料大门内藏着铁板,纹丝不动。
富氏决定先礼后兵,说道:“你们这些鼠辈,以前还算个好人,如今都拜了乌龟-头做了门生,都学他做起了乌龟,哪一个不买来粉头,在家里接客?只因我家的男人不肯同流合污,你们怪他独为君子,担心在背后讥讽,所以千方百计逼他讨了小。
现如今他粉头也买了,乌龟也做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老娘知道了,你们是打算借我的妒名,好弄两个淫-妇出去吧?真是无耻,借人家的粉头替自己接客,臭乌龟,臭流氓!”
更多难听的污言秽语疯狂喷出,这下子众人火冒三丈,奈何碍于徐江和徐家的体面,类似的难听之言骂不出口,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除了‘妒妇’‘狗妇’之类,再没有更难听的了,总之两军交战,骂战已先折了一大半。
富氏得意的道:“你们这班乌龟门生,我也骂够了,饶了你们滚吧。还有几句未尽之言,要借你们的口,寄语那乌龟老师,说他传授别人的心法,根本就不灵验。他说什么压制女人要先用气魄,像我家男人上一次那样威风,连通街之兵都叫了来,当众压制于我,也算是雄到极处,壮到极致了。
呵呵!老娘今日还不是照样管束丈夫,鞭挞小妾么?你们岂能奈何?可见先用气魄的话十分荒唐,根本不中用。还有他说什么气充魂定之后要用心术,像我家男人上一次那样的聪明,不但做了圈套吓我投降,连休书草稿都事先打好了,你们逼得他休妻,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可惜我已经跳出了陷阱,不受摆布,可见后用心术的话也十分荒诞。呸!区区一个好色如命之人,能比得上我家三哥一根汗毛嘛?无非被你们恭维的有了名声,乃至金陵的愚夫愚妇都被骗了。哼哼!也就是他的命好,没有遇到有本事的女人与他作对,所以妄自尊大,做个半辈子的夜郎王。
如今小巫遇到大巫,被我给说破了,劝他今后老老实实缩了龟-头,躲在他家那污泥洞里,苟活下半世吧。哈哈!”
众人都听傻了,先前骂人的话虽然狠毒,但不过是骂的自己,当做没听见也就过去了。谁知这泼妇竟敢辱及师父,真真孰不可忍,骂师之仇不亚于杀父,哇呀呀!
男人们被激怒了,找来铁器凳子等攻城武器,往死了的砸门。
不等门被破开,富氏先把门闩一拔,接着好似抱头鼠窜似的逃之夭夭,男人们士气大盛,呼喊着冲进了大门,不疑有他,大骂着追了上去。
富氏一溜烟的跑上楼了,而众人追着追着也熄了怒火,依然按照上一次的做法,故意敲打房门虚张声势,好逼她投降。
哪里知道富氏四书五经没读多少,自小却是喜好兵法的,这些年宅斗又不断,已然绝非等闲之辈了,兼且摸清楚了敌方虚实,做了充分准备。
站在楼上的富氏一声令下,瞬间伏兵四起,召集来的丫鬟仆妇手拿刀枪棍棒冲了上去,对着众人就乱打。
就算兵器没有开锋,打在身上也是很疼的,大多数人赤手空拳而来,要不就是沉重的铁棍,加上又不好还手,顿时哎呀呀的鸡飞狗跳。
有人边跑边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是替你们少爷出力,怎么打起好人来了?难道你们不是徐江的人么?”
丫鬟举着棒子在后头追打,说道:“奶奶叫打,我们不敢不打。”
还有丫鬟笑道:“奶奶的法度少爷是知道的,以己度人,他不会怪我们。”
起初不过是随便打一打,没想到妇女同志们大概被压迫久了,面前又是些平日趾高气昂的读书人,打着打着竟打出了兴头,无需富氏传令,一下打得比一下更用力了。
男人们顿时不干了,呲牙咧嘴的叫道:“再打我可就还手了?哎呀,我的眼睛。”
倒是富氏见状说道:“行了行了,给他们吃点教训就够了。”
贴身丫鬟忙跑出去传达军令,如此女人们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围着一群狼狈的男人们。也有几个男人仗着蛮力冲了出去,却被几个壮汉灰溜溜的撵了回来。
大胜的富氏笑道:“叫这些人都站在天井周围,我得说几句好话,究竟众怒难犯。我在楼上说,命他们抬起头。”
听完丫鬟的传达,下面的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自己一方出师不利,谁心里会服气?但是瞅瞅外围不怀好意的女人们,与女流之辈厮打太伤体面了,再说真动了手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众人心中纷纷叹气,可转念一想又高兴了,既然楼上的富氏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大概还是得好言好语的求饶,不然大家伙真要翻了脸,一群女人何足道哉?
说到底兵力即底气,徐家的下人是多,而他们的人数更多,一个打一个就算打不过,三个打一个呢?
反正最终都得谈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故此众人瞪了眼打了自己的泼妇,一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的神色,迈步聚集在了下方,一个个抬起头来,就看富氏接下来的好话了,
楼上的窗户大多是关着的,富氏站在露台上,笑嘻嘻的注视着他们。
富氏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站在上方就像个女武神似的,闹得许多终于一睹庐山真面目的人倒抽一口冷气,暗道徐江窝囊的不冤,幸好我喜欢小鸟依人的。
领头的仰着头问道:“有话快说,不然拆了你这座楼,弹指一挥间而已。”
“呦!”富氏笑容愈发的灿烂,“诸位大爷,我请你们吃茶。”
“吃个屁茶,想讨好我们?”领头的一脸正气,“我们不吃这一套,男子汉大丈夫,义气为先!”
“好一个义气。”富氏笑容满面,轻轻说道:“茶,还是要吃的。”(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三章 扳回一城
义气为先的男人们不知不觉凑在一起,义气当然最重要,可也不耽误喝敌人孝敬的一碗茶不是?这才叫做男人的气度涵养嘛!
再说又跑又骂也口渴了,是以人人都仰着头,不料突然间窗子一响,茶没见到,却见到了无数污秽之物从楼上倾泻下来,洒的众人满头满脸。
“哎呀,什么这么臭?下了我一嘴,呕!”
顷刻间再没有人开口,一个个净忙着低头呕吐了,那秽物自然就是最恶心的米田共。
此乃富氏提前预备好的,因深恨这些家伙,就是要让他们尝尝恩施雨露的滋味,果然没有一个不被她雨露之恩的,而且又是欢欢喜喜的仰面而受,没有一滴浪费。
出其不意之下,男人仰面接个正着,头脸衣服都成了屎黄色,就像在茅坑里爬出来的一样,恶心的一塌糊涂。
丫鬟仆妇们早捂着鼻子星散,顺手还把门给锁上了。
臭气熏天,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狼狈,许多人跳着脚对着徐江吼道:“我们为了你吃了大亏,还不去交代家人,多舀来几盆水,多取一些手巾让我们洗一洗。”
“还有干净衣物随便取一些来,让我们权换一换好出去见人。啊,徐家欺人太甚。”
徐江捏着鼻子说道:“家人都被妒妇制住了,没人敢来,还是我自己去拿吧。”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
问题是谁能忍受等待?哪怕一秒钟也不愿意,他们跑到了灶台柴房,到处寻找铜盆水桶和擦脸的东西,结果都事先藏好了,没有找到一件,甚至连破衣服被褥什么的都藏得精光,就是擦桌子的抹布也不留一块。
至此众人叹气道:“神哉妖妇,真扰世之才也。”
无法忍受下去。有人叫道:“还是去郑家求救吧,我都要被熏死了。”
本来富氏还打算关他们一两个时辰,问题是这些人带着屎尿到处乱跑,弄得到处都是,臭气连她都受不了了,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宅子,是以吩咐下人打开可院门。
好家伙,四五十个一身黑黄的臭人捂着脸蜂拥跑进了郑家,场面真乃装哉!街上的行人猝不及防忙捂着鼻子躲避,好悬没把郑家下人给吓死。认清了来人,忙不迭的打水烧水。
郑棠闻讯出来,惊慌不已,掩着鼻子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一起掉进粪坑了?”
当下众人恨恨的把整个经过详细述说一遍,又把富氏讥讽他的话,一字不拉的直言禀告。
郑棠气得双目圆睁,却因他们污秽不堪,没法交谈,让他们先洗干净。
整整二个时辰后。郑棠出来呵斥道:“我当日曾说过,剿妒的事可一不可再,因人家焉能不做准备?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瞒着我去?如今被那泼妇扫尽威风。连我也为之丧气,气死我了。”
众人哭丧着脸,领头的说道:“这是门生们的不是,自然不用辩解了。只是这场胜负。弟子们的大亏不算什么,却关乎到男人女人此消彼长的风化,求老师想出个奇计出来。再灭了妒妇的气焰,不然男尊女卑的风气将荡然无存,连投降的妇人也要反叛了,一旦波及到咱们家中,老师与弟子们都将有不测之忧矣!”
郑棠皱眉道:“我的治妒之方,只有气魄和心术,看来都被徐江这没用的东西告诉了她,兼且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才有了这番报复。唉!既然我辈的伎俩都被她看透了,别说什么气魄心术,连王法都奈何不得,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急道:“师父一定要振作,不然徐江和那两个姬妾皆要死于此妇之手了。况且咱们已经与她势不两立,不但您要受制于妒妇不说,焉知她一朝小人得志之后,没有妇女去拜门生?则今后她开宗立派和老师相抗衡,只怕提倡嫉妒容易,化解嫉妒烦难,则吾道之衰,可立待矣!”
郑棠皱眉没言语,踌躇了一会儿,方说道:“就算图之,也不是旦夕之事,且看她得志之后的举动如何,当时我自有道理。”
受了大辱的众人得了这句话,总算有了点安慰,纷纷扫兴的告辞回家了。
这边富氏大获全胜,扳回一城,对家人们论功行赏,连两个小厮亦在犒劳之中。
然后家里开展轰轰烈烈的大清扫运动,把污秽之气一扫而空,大摆筵席犒赏三军。
这些事都做完了,富氏命把敌人招来的一男二女带上来,徐江领受竹板炒肉,两个小妾吃皮鞭炖肉。
经此一事,富氏的声望再一次刷新纪录,肆无忌惮的将三个犯人分两处关押,白天不许见面,晚上不能闻声,一日之中,要经受两次拷问和刑罚。
谁让小家远离徐府呢,何况徐灏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搭理,自作孽不可活。至于外头谁敢招惹徐家?诚然妻子监禁丈夫已然触犯了大明律,可是顺天府敢管吗?
再来富氏交代丫鬟天天不间断的巡逻,一有动静,马上押出来治罪,这令有心通风报信的家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如此关了几天,一男二女都生病了,大抵是因忧郁的缘故,富氏说了声活该。
徐江再三哀求要出去就医,富氏不同意。徐江说道:“马上衙门就要派官员到外地置办东西,同僚都快动身了,别的事你不让我出门,难道公事也不容我去不成?”
富氏一听欢喜起来,等丈夫离京后,正好趁机结果了两个贱人,省得他在身边碍手碍脚的。于是一边料理行装,一边嘱咐几句,直到临行前的一刻,才让几个心腹跟着徐江出门。
这段期间,不许他与任何人来往,富氏也担心那帮人筹谋复仇,问题是千算万算忘了衙门里都是男人了,个个同仇敌忾,谁都会暗中帮徐江一下,故此什么文书上谕之类,其实都是假的。
两个小妾不明底细,以为这一次生离无疑就是死别了,眼看徐江要走,什么都顾不得了,挣扎着跑出来,一起抱住了徐江嚎啕大哭。
“奴家二人终究是一死,不如死在你面前好了。”
说着就要撞死神马的,富氏冷笑着命丫鬟捆住她们,不耐烦的道:“你放心吧,我岂是心狠之人,不会怎么她们。”
徐江看了二女一眼,低着头转身就走,到了船上,朋友们猛然跳出来,把下人们给扣下了,他急急忙忙的去了郑家。
见到了郑棠,哭诉自己的遭遇,求他想个法子,可是郑棠因他沦为了笑柄,不肯管了。
徐江好说歹说,郑棠终于勉为其难的道:“你的事其实好办,惹不起总躲得起,无非在我家里住上一年两载,我自然有的是办法教训她,但先得知会徐三爷一声,没有他点头,终究瞒不过去。”
徐江叫道:“那是我三哥,不是她的兄长,我吃了这么多苦,不求他替我出头,两不相帮自是不在话下。”
“那就好。”郑棠精神一振,笑道:“你被妻子压制惯了,所以心里恨她,只怕过一两个月,没有妇人欺负你,你反而骨头先作痒了。没骨头的男人我见了不止一个,保不住你主动提出要回去犯贱,哪肯老老实实的住在我家?”
徐江叫道:“我的体面都被她坏了,我的后代被她绝了,连自己的一条性命尚不能保全,此仇此恨已经是不共戴天,巴不得从此分隔一辈子不见才好呢,我岂能回去?绝对不能,请大人放心。”
郑棠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要便宜行事了。从今之后你住在我家,给我做个管事,官职暂且告两年病假,而且你不能出门。至于两位佳人,包你不出十日,就双双弄出来,陪你过日子就是了。”
徐江欢喜万分,什么前程都去他妈的,急急忙忙又回到了徐府,见到了几位嫂子们。
沐凝雪等人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虽说她们更倾向于富氏,但富氏做的也未免过火了些,也因富氏常年住在外面,妯娌间的感情不深,加上徐江也不会把躲在郑家的事告诉她们,只说自己无颜留在金陵了,这一去怕是三五年不会回来。
看着徐江进去,朱巧巧笑道:“老六媳妇是个人物,她若愿意出来帮我,我就出手帮她料理了两个小妾。”
沐凝雪忙蹙眉说道:“嫂子可别说了。”
朱巧巧笑了笑,看了萧雨诗一眼,拉着她说道:“两码事,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书房里,徐灏忙着做灯笼,头也不抬的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不会管,除非是三叔三婶发下话来。”
徐江说道:“我已经对爹娘说了,爹娘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嗯,你走吧,我也不会管你的家事。”徐灏说道。
徐江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涟漪对湘月说道:“你六叔好没骨气。”
徐湘月笑道:“那是我六婶太厉害了。”
嘉兴则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女人家不必三从四德,哼!要是未来驸马敢背着我纳妾,我也这般治他不可。”
徐湘月又笑道:“你贵为公主,哪个驸马敢纳妾啊?”
“多了。”嘉兴撇了撇嘴。(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四章 养生之道
因小妾送去了萧家村,又被妖怪闹得心情烦闷的李伯春来到徐府,对三老爷徐增福提出要借居几日散散心。
平常徐增福请他来家都不得呢,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即刻命下人收拾出一间精舍。
徐庆堂带着徐灏过来拜访李伯春,一进屋,徐灏就见头发花白的李大人正在洗漱,家人送上来两碗盐水,问道:“这是做什么?”
李伯春说道:“此乃祖上家传的养生方子,淡盐汤能清脑门的风热,可以治头痛,可以除目疾,历代相传,颇为效验。”
徐灏不禁点头,盐水确实能杀菌,不过很多百姓家用不起,很难推广。而李伯春一把年纪依然精神奕奕,家传的养生之道颇有科学依据。
洗漱完毕,李伯春吩咐人将蒸水泡的龙井茶拿来,徐庆堂问道:“为何不用泉水?”
李伯春说道:“家传举凡百水总有灰石的杂质,还有如今化学所说的微生物,先祖也曾如此说过类似之言。我等凡人三十岁之前,元气健旺,无需服用蒸汽之水,借灰石等硬质增强骨干。而自三十岁之后,人气渐衰,不能化炼灰石硬质,以致每日服之,渐渐渗入肌肤,使得皮肤日益发皱。故此老夫推荐蒸过的露水,毫无杂质,服用大有益延年益寿呢。”
徐庆堂为之称叹,徐灏心说烧开水不就得了,不过古人果然智慧无穷,不得不服!
聊了会儿天,下人送上来莲子羹三碗,又送上白米饭一碗,青菜一碟。
徐庆堂见状问道:“莫非吃白饭青菜,也有妙理吗?”
李伯春笑道:“白饭不过甘淡以养脾土而已,至荤腥之类,非清晨所宜食。那青菜则另有一说。凡五谷多炭气,菜蔬多养气,试拿活鱼一条,放在玻璃瓶内,满满贮水,将口塞住,鱼顷刻死了,只要放一叶青菜在内,鱼可很久不死。。以鱼得青菜之养气而活,所以我每于食品之内。必有些青菜,取其养气以化炭气”
徐灏说道:“那是氧气,炭气叫做二氧化碳,人离开呼吸间的氧气,一刻也活不下去,万物皆此。倒是植物呼吸万物呼出的二氧化碳,正如人需要氧气一样,此乃天地循环相辅相成的道理,缺一不可。所以我非常反对滥伐树木,无疑最终会害了我们自己。”
李伯春说道:“三公子果然学究天人,老夫自愧不如。”
徐灏坦然道:“李大人的祖辈才是真的学究天人,令我佩服。”
“呵呵!”李伯春显得非常开心。问道:“这些道理,老夫是得自先人,敢问三公子是从哪里探讨出来的?老夫只觉得忽然之间,新学就成了风气。”
徐灏笑道:“我喜欢收藏书籍。孤本不下二万余种,凡春秋战国以来的诸子百家一切世间罕见的秘本,以及海外的著作。我都多方搜集。”
说着指了指书柜,李伯春赶忙随手从橱内取了几卷书出来,什么化学、卫生、常识等诸新说,皆是不仅从未看见过的书,并且闻所未闻的名,叹道:“枉老夫自诩读书破万卷,今日才知乃是井底之蛙也。”
徐庆堂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儿子,心说这些书我都从来没见过呢,也不知怎么生出个奇葩儿子,竟然无师自通懂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伯春对书卷爱不释手,见猎心喜,暗道果然来对了,原来徐家藏着的都是异书,方才徐灏说的海外奇书,必有些修身养性的仙方,趁着无人的时候,取出来一阅,也可以抄录几张。
如此他粗略看了看,谁知新学大多是讲天文地理七政五行的书,不多,满满一柜子的洪熙大典,此外是一些易经、阴符经、六韬兵法及奇门遁甲之类的书,乃至外国书籍,上面的文字全然不懂,暗叹一声可惜了。
这时管事进来说道:“请李老爷和二老爷,三爷到后花园去游园,我家老爷已在后面专等。”
徐庆堂起身说道:“那就请李大人过去散散心吧,灏儿你必须陪着。”
“是!”徐灏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出来了。
说说笑笑的穿过大厅,又穿过花厅,进了内宅,徐增福接着,一行人往后宅走去。
这边徐灏也没怎么来过,三叔显然时常修修改改,已经完全不熟悉了。
两边都是雨花石砌成的宽路,便于行走。一进门,迎面就是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嵌空玲珑奇景迭出,高高低低的衬着参差不齐的绿树,冬天万物萧索,可以感受到春夏时的苍藤绿苔,斑驳缠绕的景象。
从假山神仙洞里往左侧转了两个弯,沿着石阶而上,平坦的一块空地,迎面一扇匾额,写着“观风亭”。
李伯春背着手四下观赏,见中间摆一张石台,四张石凳,周围护以碧绿色的栏杆。远远望去,但见虬松修竹,遮断眼界,树梢间微露出层层碧瓦数鳞,朱楼一角,震惊于徐府的庞大面积。
坐了片刻吃了一杯茶,又顺着高低曲折的石径走下来,来到中间一条道路,依然是用五色灿烂,都是雨花台的小玛消石砌成的甬道。
从甬道一直进去,便是七间厅堂,画栋飞云,雕梁映日,门前挂一副大金字对联道:“放眼园林,风月平章小自在;忘情鱼鸟,春秋笑傲足勾留。”应该是徐增福平日静养的书斋了。
进得厅里,地下铺着鸭绿绒毯,四围珠缨灵盖,灯彩无数,中间屏上,刻着王羲之的草书,一张大炕,却是古景斑斓的铺垫。
徐灏也是首次来这里,炕几上供了一个宝鼎,浓香梨郁,中间一带窗隔,都是摘木板雕空细巧的设计,一望通明,十分敞亮。
旁边墙上,糊着五色纸,挂着米家山水四幅、赵子昂行书四幅。所有的桌凳几椅,尽是紫檀雕花五彩锦绣的铺陈。
上面悬一块匾额,是“莲韬馆”三字,旁边跋语数行云:莲,洁物也,出污泥而不染,自茎而叶而花而蕊而心,层层包裹,有法已自芳,潜德韬光,君子之象焉。主人怕养林泉,含光隐耀,有爱莲之痴,故取名若此。
“令人目眩神迷。”李伯春赞了一句。
徐增福说道:“我不喜这些奢华,奈何儿女孝顺,皆是出自儿媳妇之手,我也不好说什么。”
徐灏心说怪不得呢,三叔明显喜欢苍凉清幽的环境,而这里则是奢华无比,与莲花的自喻不符,看来是五弟妹袁氏的手笔。
似乎三叔不是很喜欢这儿,引着他们去了房子后面靠着池子的长廊,四面镶嵌着玻璃长窗,池子内的荷花已经败落,没什么可看的。
从角门出来,两侧是红色的柱子,脚下架起了红木板,从角门直到池子中心,曲曲折折。
走到了池中央的亭子边,徐灏见是长方带着湾的小湖,约有**亩的面积,东西每个弯折都架上了一座木桥,沿着池子长廊曲榭,前后呼应。
四五只小船泊在岸边,进了亭子,一副对联写着“望知若仙,看碧水通潮绿杨扶饶;尘飞不到,有名花醉月好鸟鸣春。”
李伯春欣然说道:“即使冬天,我也要垂钓一番,不然岂不辜负了如此景致?”
徐增福马上吩咐道:“快把船划过来,我要陪着李先生和二哥去钓鱼。”
徐灏哭笑不得的道:“我就不去了,希望中午有鱼吃吧。”
看着三人坐船东游西荡的停在水上,各自拿着钓竿一枝,垂下水去。徐灏则倚着栏杆,无聊发呆,袁氏带着一大帮丫鬟款款而来,说道:“你们都留下,我自己过去。”
“给三哥请安。”袁氏笑吟吟的甜甜一笑。
徐灏回头笑道:“你来了?陪我站一会儿吧。”
“嗯。”袁氏取出来一碟瓜子,徐灏抓了一把,把瓜子仁丢在池子里,瓜子壳留在手中,数尾金鱼游过来追逐着食物。
袁氏接过来了瓜子壳,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徐灏看着金鱼,说道:“怕不得吃鱼脍了,别吃钓上来的金鱼,弄些新鲜干净的鱼来。酒就要绍兴的女儿红吧。”
“我知道了。”袁氏朝着一个丫鬟招招手,吩咐了几句。
两个人说着闲话,袁氏把最近的八卦趣闻都将给徐灏听,以及家里家外的隐秘事,无有遗漏。
若是论亲疏远近,弟妹中袁氏毫无疑问乃是头号心腹,也唯有她和徐灏走得最近,其余钟可姑、富氏、冯文君不提也罢。
兄弟里头,也是徐淞最听他的话,徐灏对徐淞夫妇自然就与其他人格外不同,不消说徐淞在朝廷上代表着徐灏,如今已经火速官至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少年得意位高权重,而袁氏在家族的体面仅次于沐凝雪和朱巧巧,比之王玄清有过之而无不及。
偌大一个三房,上上下下全靠着袁氏一个人打理,故此徐灏怜惜的道:“你一天忙到晚,别傻站着陪我了,去休息休息吧。今天我哪也不去,这边有我足矣。”
“那我可真走了?”袁氏笑道。
“走吧,走吧。”徐灏挥了挥手。
“明日过去给兄长道安。”袁氏笑了笑,对着他道了个万福,风姿绰约的往岸边而去。(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五章 守不守节?
新年将至,每天往徐府而来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挤破了,徐灏除了忙于接待自己的朋友外,大多数亲戚也不好不露个面。
一连几天一刻不得闲,这天下午他抽空去探望了姚广孝,姚大师比去年又消瘦了,口齿不太清晰,毕竟已经八十岁高龄了。
姚广孝嘱咐他去看望金忠,徐灏这才得知金忠病重了,御医说怕是来年挺不过去了。
作为当年朱棣起兵之时的精神寄托,若没有姚广孝的慧眼和金忠的卜卦,或许历史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金忠是军户出身,宁波人,自小聪慧喜欢读书,擅长易经占卜。他哥哥驻守通州,对外作战立了功,本来应该升赏官职,大概是哥哥不想彻底成为军户,那样的话弟弟就无法参加科举,拒绝了。
没想到哥哥不久死于一次事故,还有个当兵的亲哥哥不幸也死了,如此金忠要去接替哥哥的军职守卫通州。
因家贫无法出门,被姚广孝誉为天下相法第一的袁珙资助,临别之际袁珙曾说道:“你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呵。”
事实上当时袁珙已经断言朱棣有帝王之相,不单单是相面,燕王的综合实力无疑乃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加上姚广孝也投到了朱棣门下,袁珙与姚广孝早就认识,说过他是异僧,目三角,行如病虎,性必嗜杀,刘秉忠流也。
朱棣得了姚广孝,如虎添翼,所以袁珙也提前下注。因朱棣迷信,遂在各地云游物色奇人异士,为的是坚定多疑的燕王信心。
金忠到了通州后,按照袁珙的嘱咐时常去北平给人占卜赚钱,因算得很准,百姓传他是神人。
这时姚广孝就在朱棣面前称赞金忠的事迹。朱棣装病在一间民居请来金忠问卜,金忠占了铸印乘轩之卦,指出这卦象贵不可言,您是金枝玉叶而非寻常之人。
从此朱棣对金忠的占卜深信不疑,而金忠同时也是非常杰出的人才,尤其人品好,逐渐成了燕王府右长史,是朱棣身边的重要谋臣之一。
靖难期间,人在前线的武将大多倾向于并肩作战的朱高煦作世子,金忠则和姚广孝等文人拥护留守后方的朱高炽。
朱高炽继位之后。金忠以功勋老臣的身份升为了工部右侍郎,前几年升为了兵部尚书。
金忠为人低调,尤其谨慎,从来不泄露任何与帝王间的谈话,对同僚朋友也时常谦让。
徐灏赶到了金府,匆匆和官员们打声招呼,被金忠的儿子金达引到了内宅。
躺在床上的金忠已经无法言语了,呆呆的看着他,徐灏说道:“我会照顾好世侄。放心吧。”
金忠缓缓闭上了眼睛,徐灏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几乎没有什么奢华的东西。”
坐了一会儿徐灏告辞而出。送他出来的金达忽然说道:“叔叔,侄儿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其实金达的年纪和徐灏差不多,今年二十九岁。因金忠不许儿子经恩萌做官。至今还未考上进士。
徐灏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想出仕,我马上向朝廷举荐。”
“不是。不是。”金达忙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像侄儿这样的面相,一般都不能得享大年,我爹也曾说过,我二十九岁运限难过,若跳过这个关口,就无妨了,若过不去也不消说了。故此侄儿对功名之念甚轻,倒是极为看重我金家的香火,谁让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呢。”
徐灏点点头,金陵花美男很多,金达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用后世的形容是过于阴柔,用时下的说法是太过娇媚,相法中说这样的男人大多寿命短。
占卜之术,金达家学渊源自不必言,洪熙元年他就考中了秀才,才思出众,考中秀才后有感于命短,金达不再热衷于读书了,对医道产生了兴趣,这些年改为专研医术。
他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负,屡次说过我要是连自己也治不好,那请人来医治也没用。
金达说道:“我娶了三房妻妾,只有一个生了儿子,所以还请叔叔替我做个见证,以免日后我儿无人抚养。”
徐灏很是惊讶,随着他来到大厅,金达命人把妻妾都叫到跟前,抱着襁褓中的儿子。
徐灏见他的妻子罗氏貌美如花,小妾莫氏也容貌娇艳,通房丫环碧莲也有几分姿色。
金达似乎故意不介绍徐灏的身份,而是说道:“我金家止一个骨血,你们三人中有谁肯替我抚养?我看你们都不像做寡妇的材料,肯守不肯守,大家不妨敞开来直说。
若不情愿做未亡人,我这位朋友在这儿,可把我儿托付给他,省得我爹与我先后过世,你们带着拖油瓶改嫁到别人家,断我金家一门宗祠。”
金家本来人口稀少,金忠这一代三兄弟中死了俩,他又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所以家族是指望不上的,再说人走茶凉,天知道其他亲戚会干什么!
罗氏看了眼一身穿了寻常衣服的徐灏,徐家与金家往来不多,不认识,先说道:“相公说的什么话?烈女不嫁二夫,就是没有儿子,奴家尚且要为金家守节,何况还有嫡亲的骨血在。反正我和相公乃结发夫妻,比她们妾婢不同,她俩要是肯与我作伴,自然是相公的大幸;若不愿意,也不要耽误了她们,要去尽管去好了,有我抚养儿子就成了。何须寻什么朋友?托什么孤呢?不说被人嘲笑,说句不好听的,还请这位叔叔莫怪,天晓得是否引狼入室,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呦!”
徐灏笑了笑,单凭这几句不识深浅的话,已经证明金达的担忧非是无的放矢,并且孩子是小妾莫氏生的。
果然莫氏不服气了,冷冷的道:“结发夫妻又如何?我虽然是妾,可是大娘也不要把人看轻了。连你不生不育的,都要守着,难道我这生了儿子的,反倒是丢了自己的骨肉,改嫁别人不成?自古以来只有守寡的妻妾,没有守寡的丫头,要说咱们三个人,只有碧莲可去得。
万一相公有个好歹,打发她出去好了,咱们两个生是金家的人,死是金家的鬼,没有第二句话说,相公只管放心。”
徐灏就见金达高兴的道:“那就好,那就好,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罗氏莫氏说话的时候,那碧莲在一边听着,神色敬佩,此刻该轮到她来表表态了,谁知竟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金达见状难掩失望的问道:“碧莲你为何不说两句?想来是要出去了?”
碧莲依然咬着嘴唇没做声,罗氏说道:“你是没有关系的,要去就说去好了,难道我们还能强迫你守节不成?”
碧莲不得已,缓缓说道:“这种话无需我答应,方才大娘二娘都替奴说了,做通房的人没资格开口。万一小少爷无人照管,奴愿意抚养他成人,替相公延一条血脉,奴自然不该离开金家。如今大娘二娘都要守着,他有两位母亲,岂能稀罕我这个养娘?相公百年之后,没人替你守节,若要我做个看家狗,逢节过年烧一份纸钱,我身为丫头也不该去。
可如今大娘也要守寡,二娘也要守寡,金家风水真好,一下子要出三个节妇?奴家听从二位奶奶的意思吧,要留我在家服侍,我也没准备出去,或是愁吃饭的人多,要打发我走,我也不敢赖在家中。
想来一个做丫鬟的,有什么关系呢?失节也无损于己,守节也无益于人,无非听其自然罢了。”
徐灏深深看了她一眼,暗道这番话说得不简单啊,见解明白,条理分明,洞悉人情,她一个通房丫头,比不得发妻和小妾拥有话语权,是去是留皆由不得她做主,是以不肯表明心迹。
金达知道碧莲说得很中肯,可也难免埋怨她的无情,当下让她们三人走了后。
金达对徐灏叹道;“这三人中,第一个不把稳的就是碧莲,第一个把稳的是罗氏,莫氏还在两可之间。”
徐灏问道:“何以见得?”
金达解释道:“碧莲是我的丫头,年纪最小,我现在还活着呢,她就能说出这番话,等我死了,还能记得什么恩情?而罗氏的年纪最大,又是正妻,岂有不守之理?莫氏虽然生了儿子,大概不会马上改嫁,得等儿子离了乳哺,交给大娘才能走人。唉!我知道她们青春貌美都难耐寂寞,好在她们对我还算有情有义,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还是发妻会留下来。”
徐灏听不太明白,说道:“一边说难耐寂寞,一边又说有情有义,我听不懂。”
金达苦笑道:“侄儿的意思是罗氏不会马上提出改嫁,最少也要等守孝期满,儿子无需哺育,尽了自己的本分才会打算离开。这期间做小妾的在家守寡,罗氏即使有心要嫁也不好说出来。等到犬子长大,小妾要嫁人了,正好她的年纪也大了,容貌也衰了,就算没有必守之心,也成了必守之势,是以侄儿预言将来能抚养我儿者,定是她了,并且能够让莫氏跟着守节的人,也一定是她。”
“有些道理。”徐灏不再开口了,他能理解金达的希望,换做他也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守节,但是他也能理解女人要改嫁的想法。
金达算是不错了,没有求自己强行让妻妾留在金家,当然他也知道没什么用,节给你守了,夜夜和下人们偷情怎么说?这方面亏根到底还得自愿为上。(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六章 死
徐灏走了后,金达当晚就生了一场大病,似伤寒非伤寒,似阴症非阴症,请来御医吃了药也不见好,一日比一日病重。
金家满门一片愁云惨雾,金达的母亲死得早,顶梁柱的父子二人眼瞅着要一起赴黄泉,急坏了同僚朋友,到处寻医访药,姚广孝不顾年迈亲自过来,徐灏也带着香玉来了。
说来也怪,也或许是金达天性豁达的缘故,交代了后事一心等死吧,反而死不了了,吃了几副香玉开的药,没几天好多了,又将养了几天,竟然完全康复了。
就连金忠也跟着起色大好,能开口说话了,不过香玉私底下对徐灏说,回光返照而已。
金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毕竟年纪大了必不可免,但是把儿子严厉训斥一通,责备他这些年学习医术,到处给人治病,弄得自己的举业荒疏了,连妻妾上头也不勤奋了,不孝之子。
金达老老实实的认错,有感于妻妾的恩重,与罗氏莫氏的恩爱更胜往日,夜夜耕耘以期生下更多的后代,做个孝顺的儿子;而碧莲就因为说了几句本色话,算是冷了他的心,即使成天在面前走来走去,权当做没这个人。
莫说农忙时节不来耕治荒田,连闲着的时候,也不见偶尔播播种了。
年底国子监岁试,金达趁着父亲还在世过去考试,题目自然是四书五经里面的,但金达写惯了药方子,了解民间疾苦,UU小说不经意的带些黄连、苦参之气出来,官员一看十分眩晕,就把他放在了末等。
就好像摸底考试结果考了个全学年倒数第一一样,神马大学还敢指望?这令金达十分灰心,正好金忠再一次拒绝了皇帝的旨意。执意要让儿子走正途做官,金达一时间迷茫了。
他偷偷对徐灏说道:“叔叔,我如今失意,算是没脸留在金陵了,等我爹一走,我也打算离开京城。古人说得志则为良相,不得志则为良医,我的医术不敢比肩香玉大家,可也算不错了,我干脆云游四方好了。也或许能多赚些钱养家糊口。”
徐灏皱眉道:“混账,有我在岂能让你做个游方郎中?老实给我呆在家里,用你来担心生计?”
金达说道:“反正得守孝三年,我到处给穷苦百姓治病,赚富人的钱济贫,这才是对我爹的孝道。叔叔您何苦留我在京呢?”
徐灏一想也对,让他出门走走也好,省得在家郁郁不得志,反而又得了大病。当下也就同意了。
“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出门?”
“我有个朋友姓万,一起与我从医,我们兄弟俩结伴行走江湖。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扬州繁华,我想去扬州。”
徐灏说道:“那你看着办吧,每隔几日写封家信,不要让我们牵挂。”
晚上徐灏回到府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到介寿堂坐了会儿,萧氏问他金家的事,徐灏说了些。
时候不早了。徐灏起身要走,萧氏吩咐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送他到护春堂。
进了自己的院子,就见芷晴晴雯还有秀春兰春等女人,清一色的白色罗衫长裙,头上挽了麻姑髻儿,拖着辫子,头上插了一球素馨花。
见他进来了,都笑盈盈的两边站立,徐灏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回事?一样的穿戴。”
晴雯笑道:“今日太太去庆寿寺给姚大师上香,我们就都穿了这一身,都跟了去的。”
徐灏一笑随即收了笑容,金忠不好了,姚大师也老了,张玉死了,二爷爷徐达也过世了,换谁心情也不会好。
大家见他没精打采的,很有默契的散开,芷晴递上一盏酸梅汤,麝月轻轻给他按摩肩膀,香萱给他脱了鞋,换上盘珠登云履;晴雯和香菱给他换了件轻纱衫子。
沐凝雪故意问道:“爷可曾用饭?可要吩咐厨房预备什么?”
徐灏信口说道:“口渴了,你照着香玉前日开的那米粥的单子,配几样花露果粉,用文武火熬,不许用铜器,还是你亲手做吧,不要经别人的手。对了,薄荷少用些,玫瑰露、香稻露、荷花露、桂花露多加些,茯苓粉、莲子粉、燕窝粉什么的来两份。好了,你去吧。”
“是!”沐凝雪拉长音的轻笑一声,拉着萧雨诗一起去了。
这边晴雯几个也不用丫鬟伺候,就在外头的廊檐下,生了火煮起了茶水。麝月说道:“刚才他看了晴雯姐好几眼,看来今晚要去晴雯姐房里了。”
晴雯说道:“呸,你刚才是不是把手伸进他的裤裆里了?家里属你最骚了,整天惦记着那档子事。”
麝月嬉笑道:“前儿我还见到有人被按在山洞里,大白日的做那事呢,叫的那个美呀。”
晴雯伸手一推,麝月两脚一叉,掉进了雪地上,她爬起来按住了晴雯的肩头,想要把人也掀翻在雪地上,两个人笑做一团。
与此同时,富氏迫不及待的要把两个小妾撵出去,喊来个认识的媒婆,说道:“不能嫁到近处,必须嫁到外地去才好,以绝后患。”
媒婆说道:“这不难,金陵最不缺的就是江南海北的客商。”
如此找到了人,两个小妾哭哭啼啼的离去,富氏收了银子,以为这一走永远也不能见面了,哪里晓得这边跨出了门槛,那边马上就相逢了。
敢情媒婆是郑棠收买的,料到富氏不敢杀人,果然不出十日,就让徐江和两个小妾在一起了。
分而复合,也算是死里逃生,晚上徐江玩命似的和二女寻欢作乐,累得几乎散了架。
第二天,郑棠叫他来书房,说道:“到底你家中的事需要有人料理,再来也得找个内应,好为了将来回家。”
徐江苦着脸道:“就不能不回去了么?我宁愿隐姓埋名躲一辈子。”
“胡说。”郑棠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必须你得死了,死个一年两年,再复生,那妒妇方能被征服,你们一家子才会和睦。不然依我看是万万征她不服的,无非暂时安乐几年,仍然回去受苦罢了。”
徐江惊骇的道:“什么事我都愿意做,就是这生死大事,岂是能儿戏的?”
郑棠笑道:“不是真死怕什么?就说你被打的有伤在身,出门之后就加重了,死在了路上。徐家那边通知三爷一声,他一定会妥善处理。”
徐江想了想,眉飞色舞的道:“妙极,我从成亲之后受了多少苦头?能够让她凄凉度日,守几年活寡,再好不过了。而且我住在这边,努力生几个孩子出来,我爹也不会责怪我了。就是一年两年之后,用什么法子,好让我活回来?”
“办法呢有的是,只是不能说出来。”郑棠瞪了徐江一眼,悻悻的道:“不然你又会把我的妙计败露出去,一旦被她识破,那才是一败涂地无可挽救了。你别不信,几天的工夫尚且如此,何况一年两年,能管得住你那张嘴吗?”
徐江笑道:“那我就不问了。我现在就算死了。“
郑棠无语的道:“你说死就死了?谁信?需要你亲笔写一封遗嘱。嗯,写我死在途中,不及料理后事,门户之计,要你主持,无需家族干涉,也不可贻笑于桑梓。所纳二妾,若不曾有孕,可速速教她俩改嫁。
你爱我至深,平日又喜欢谈节操,今后内有家族扶持,外有娘家帮衬,尽可做未亡人好了,切不可再生她想。哈哈,这等写法,想必她会深信不疑,而你这一两年,也可无内顾之忧了。”
徐府,徐灏吃着妻子起手煮的香粥,其她人则吃起了涮锅子,几个孩子又哭又闹不胜其扰。
还别说,对自己的孩子,徐灏虽然想做到一视同仁,但是相比徐烨徐煜,总归有些不同。其实也没什么分别,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血,但是互相之间不住在同一个屋子,家里又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这与小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因孩子的亲娘不同,徐灏除了嫡子之外,真不好随便疼爱哪一个,比如抱着这一个亲一下,没亲那一个,外人会怎么想?都亲一下?亲的过来嘛!
事实上对待芷晴她们,如今徐灏也尽量不在人前亲昵了,一来年纪大了再不能无所顾忌;二来大家族中是非多,是是非非能免就免吧;三来你肯也得芷晴她们肯不肯了,身份有了,孩子有了,还想她们像丫头似的陪你没皮没脸的亲热?那得等无人时才行。
徐灏受不了吵闹,沐凝雪也受不了,二人走了出来,奶妈见状纷纷把孩子抱了出去。
这时竹兰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六少爷派人来传话,说过几天他就要‘死’了。”
沐凝雪摇头无语,徐灏笑道:“怎么样,我就说郑棠一定会帮他出主意,故意假死吧。”
“哼!你也陪着他们,嗯,缺德吧。”沐凝雪转身回了屋。
徐灏盯着妻子依然十二分诱人的挺翘臀部,说道:“你告诉来人,就说我知道了。然后你去一趟三老爷那边,告诉一声,记住要保密。嘿嘿,我今晚要试试男风了”
竹兰笑道:“知道了。少爷你好歹注意下身子骨,不要旦旦而伐。”(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七章 等候
冬日天色亮的晚,又下了一场大雪,清晨还像是四更天一样的昏暗。
丫鬟们纷纷起床,轻手轻脚的梳洗打扮,其实徐灏和沐凝雪早已经醒了,冬天赖床,躺在一块儿聊着天。
随着五春年纪渐长,珠字辈的小丫鬟晋升为了二等丫鬟,夫妇俩身边陆续又添了十几个小孩子。
徐家就像一座军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些年也不知多少女孩进来又出去,每个人的际遇都不相同,但毫无疑问,在徐家的生活是一生人中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了。
宝珠提着一盏绛纱灯走出来,问站在门口的妈妈道:“什么事来的这么早?”
那妈妈说道:“昨晚三爷说今日要见魏师爷,人家四更天就来了,不好意思进茶房坐着,大冷的天站在门口,像个雪人似的,这不我就进来问问,三爷什么时候起来?”
“那可说不好,我进去给你瞧瞧吧。”宝珠转过身朝回走,穿着一双木头底的小弓鞋,走快了,咯吱咯吱的响。
走到卧室门前,对只穿了件小衣的迎春说明原因,迎春说道:“把人直接领到外书房听雨轩,什么时候过去可说不准,还没去给老太君老爷太太问安呢。”
“那姐姐帮我说一下,别叫人空等,妈妈埋怨我没尽力。”宝珠说道。
“知道了,你去吧。”迎春转身进了卧室。
宝珠羡慕的看着她,论起体面无人能和五春相比,谁叫人家的爹娘替徐家战死呢。
她走出来打发了管事妈妈,又见萧雨诗身边的丫鬟珊瑚来了,提起了绛纱灯,在对方的脸上一照,笑道:“好个大胆的,把脸喝得红红儿的。也敢来这边,你一准要碰钉子了。”
珊瑚侧过脸去,说道:“我几时喝酒了?你那灯笼是红的,映到人家的脸上,倒说我醉了。谁会一大早喝酒?”
珊瑚时常奉命过来禀事,当下与宝珠说笑几句径自进去了,走到了窗前。
宝珠也凑了过去,就见徐灏盘膝坐在醉翁床上,沐凝雪在一边梳头,迎春打着下手。
徐灏也看见她们。问道:“珊瑚来了,什么事?”
珊瑚说道:“昨日过了一更,大爷五爷来了,东园门早上了锁,就是正门侧门也落了锁,我们奶奶见两位爷没什么要紧话,遂请明早再说吧。况且放人进来要开两三重门,从东园过来,也差不多二更天了。奶奶打发奴家来说一声。兴许昨晚惹恼了大爷五爷。”
徐灏说道:“惹就惹了,没有急事,徐烨现在也不能进这边,你告诉雨诗。她做得对。”
“是。”珊瑚露出笑容,又向沐凝雪禀报一些琐事。
徐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背着手出来往隔壁院子走去,宝珠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隔壁的晴雯笑着迎了出来。徐灏见她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比年轻时更加的艳丽。身材也更加的圆润,便走进房中坐下。
说了几句话,晴雯说道:“秀春巧春跟了烨儿,芳春兰春跟了煜儿,你只留下了迎春,莫不是准备收了吧?这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徐灏说道:“我发现你越来越鸡婆了,她们五个不出意外都会嫁出去,我父子哪有那福气?留下迎春是因她满腹才华,相貌虽略不及秀春,但身上像是有仙骨,与她人不同,也能和凝雪说到一处去。”
“那丫头确实与众不同,活脱脱的大小姐第二。”晴雯笑道。
徐灏摇头道:“少关心乱七八糟的事。听说你们最近在练戏,有扮小生的,也有扮小旦的,什么时候表演?”
宝珠一面拎着丝巾,一面看着他们的对话,心不在焉的,不觉丝巾脱了手,掉在了地上。晴雯的丫鬟明珠嗤的一笑,宝珠红了脸,慌忙弯下腰捡了起来。
徐灏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去了芷晴房里,等到挨个串了一遍,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萧氏打发人送来一碗参汤,徐灏吃了就要去千寿堂,宝珠进来说道:“魏师爷一早就来了,如今人在外书房。”
徐灏顺口说道:“在书房摆早饭,我一会儿就过去。”
谁知在千寿堂被耽搁了,全家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过了正午,忘了魏师爷在书房等着他。
这边魏师爷等了一早上,冻得嘴唇哆嗦,有人来传话说要留他在书房吃早饭,心中一喜,好像是金殿传胪一样的心态,一路飘飘然又格外谦恭的走来,遇到人这个称呼老哥,那个叫声老弟,大嫂大姐的叫着,好半天才到了外书房。
因是奉命而来,他也不好仔细欣赏园中的雪景,四个书童在厢房坐着,见了魏师爷站了起来。
带着魏师爷的管事妈妈问道:“可听三爷就出来么?”
有个说道:“没有动静,不知什么时候出来。”
“魏师爷你且请坐,我去问一下。”管事径自去了。
魏师爷认真看着屋里的摆设,比起时常去的那间书房更加精致。室中的窗户、栏杆、屏风等,皆是工细镂空的山水,其人物用海外珍宝雕成后嵌上,每个人物栩栩如生,五颜六色一言难尽,贵重无双。
这令魏师爷开了回眼,可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徐灏出来,书童送了几次茶,把他的肠子都洗干净了,早早起来没心情吃东西,渐渐感到饥肠辘辘了。
管事妈妈又去找了宝珠,宝珠在千寿堂外边等候,与一些丫鬟闲谈,这会子又不能上去。
宝珠说道:“都陪着老太君讲得热闹,这时候只怕不会出来了。”
管事妈妈说道:“这怎么好的?一早把个魏师爷请在书房里,等到了这时候,快一个半时辰了,我也觉得饿了。你们吃过早饭了么?”
明珠说道:“早吃过了,吃剩下的东西都在,你若不嫌脏,就进屋吃饭去,等他出来不晓得什么时候呢。”
管事妈妈笑道:“姐姐们吃剩的菜。我求都求不来呢。肯赏我,还敢嫌脏?哪里会呢。”
明珠笑了笑,“看你是真饿了,快进去吧,我叫小丫头给你热热菜。”
当下二人进了西厢房,宝珠问道:“这妈妈不是园子里出去的么?怎么这么巴结人?对明珠也低三下四的。”
一边的荷珠说道:“自然不是,好像是凤仙她娘,随着红嫂子打辽东进的京,今年才做了垂花门管事。”
“怪不得口音怪怪的。”宝珠转而又聊起了天。
半个时辰后,凤仙她娘花嫂子说道:“这怎么好。到底出来不出来?叫人家干等着。这位姐姐劳烦你进去说一声,说魏师爷还在书房候着呢。”
荷珠爱答不理的道:“我不进去,要进去你自己进去。”
花嫂子说道:“好姐姐,我若进的去还会求你么?”
“我没空。”荷珠故意刁难。
宝珠心软,见状说道:“我进去吧。”很快人出来了,说道:“三爷困了,躺在老太君身边,谁敢惊动?妈妈你先回去吧,过半个时辰再来。”
“唉!”花嫂子无可奈何。直接去内书房找姑娘求助了。
徐灏是忽然有些疲倦就睡了,谁会叫醒他,自然是睡到了自然醒。醒来后想起了魏师爷,已经迟了。赶忙走了出来。
花嫂子和花凤仙正望眼欲穿的站在书房门前,双双上前,花凤仙打起帘子,徐灏点点头走了进去。
魏师爷是在隔壁院子。这边才是真正的书房,花嫂子过去把人请出来,魏师爷急急忙忙的走出。站在廊下就要深施一礼。
徐灏一手拉住他,说道:“本约足下早上过来谈谈,不料竟给忘了,中午又睡了个觉,让你久候了,对不住。用过饭了没?”
前心贴后背的魏师爷眼都饿花了,又不能说没吃,只得说吃过了。
倒是花嫂子见他饿了一天,心中不忍,说道:“师爷从已初到此刻,只怕连早饭都没吃呢。”
徐灏不悦的问凤仙,“你们怎么做事的?连顿饭也不招呼?”
凤仙埋怨她娘没事找事,回道:“今日在内书房,这边的姐姐请了假,我也是刚刚过来的。”
徐灏皱眉道:“这家里越来越不像话了,也是怪我。赶紧把点心拿来,马上置办一桌酒席。”
与此同时,富氏遣散了两个小妾,拔掉了眼中钉,又让一群男人颜面扫地,一时间声望大振,好不春风得意。
街上左邻右舍的妇女听说了她的事迹,连郑棠都被征服了,议论说金陵女子之中,属她算是第一豪杰。
这世上永远不缺啼笑皆非之事,果然不出那班男人的预料,竟真的有善妒的妇女去拜她为师,求富氏伸出援手。
富氏一时得意忘形,要求包括丈夫和亲属不管是谁,只要有欺压女人的,必须内不避亲,外不避仇,到时打上门通通惩戒一番。
不想还没等她大展雌威呢,噩耗传来了,家人哭报说徐江死在了途中。
富氏大惊,接过来遗嘱一看,可见是千真万确了。大哭一场,要派人回府报丧,大张旗鼓的替丈夫开丧受吊。
被收买的管事说道:“奶奶,少爷弥留之际嘱咐过了,说死信只能让亲人得知,而外面的朋友同僚,先缓缓再告诉。因才刚出门即命终,不知道的、好事的、有宿怨的,肯定会说少爷是被奶奶给气死的呀。
兼且那些受了大辱之人,未必不来借机报复,况且人家这一次师出有名,不比前两次的孟浪,兴许还能引来官司呢。奶奶,等到一年半载之后,他们心平气和了,再说出来也不晚。就是现在要吊唁,也得等棺材到了才能举行,您先不要着急。”
富氏流着眼泪说了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免心里异常愧疚,十分感念起了丈夫,当下遵从了遗命,派人知会了徐灏,不敢开丧,偷偷设了个灵堂在内宅,一个人哭着拜祭。
也是富氏有了觉悟,这些年所作所为,徐家虽然没有计较,但公公婆婆焉能不怒?如今死了儿子,怒上加怒,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故此也没脸亲自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八章 文人的心眼
本来富氏答应了要带领妇女同志们征服整条街的男人,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好让女权运动在大明朝发展壮大,还为此准备了升坛拜将,歃血为盟等等豪举轩昂之事。
等到收到了信儿,死了丈夫的富氏不得不收敛起来,也没心情搞大事了,开始闭门自守,对外一律宣称要做个荣辱不惊的闲云野鹤,闹得广大妇女同志门大为不满。
一连几天,睹物思人的富氏因思念丈夫,整日在家嚎啕痛哭,哭声悲切情真意挚。徐江听见了,一时心软竟开始懊悔了,有了回家的意思。
郑棠拦着不让,说道:“你的骨头虽然作痒,一心回去受磨难,用三爷的话说,你这就叫做犯贱!可是你那两位佳人可不该陪你送死,这是我家,由不得你离开。”
如此软禁了徐江,两个小妾从中苦劝,徐江又犹豫了,整日里唉声叹气。
谁知仅仅三天后,富氏态度突然变了,不但不再感激丈夫,反而咬牙切齿的恼恨起来,终日在灵堂叫天叫地。
徐江就听那边的富氏破口大骂,“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罚我今生受苦。如果嫁给个有情有义的丈夫,如今替他守节,我也情愿了。可是他生前屡次背着我纳妾,想了无数圈套来摆布我,人死了,却连累我不上不下,无家可归,老天爷!给这样无情的人守寡,凭什么?难道叫我没儿没女,靠着几个家仆过一辈子不成?”
徐江慌了,他倒是不在乎富氏愿不愿意守寡,问题是一旦改嫁,自己岂不是要戴帽子了?
赶紧找到郑棠,说道:“不得了了,听她的口气,分明要嫁了。以她的性子说得出做得到。万一弄假成真,等她做了失节的事儿,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郑棠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要着急,其实此乃好事,将来你们夫妻和好的因,就在于此了。想我让你假死,不正是为了今日?”
徐江忙追问道:“请大人赐教。”
郑棠轻笑道:“我之用意,乃必须用守寡引动她的望子之心,然后用‘失节’堵住她的吃醋之口。
为何她不允许你纳妾?就是因没做过寡妇,不知道绝后之苦。一味要霸住你专宠,没有子嗣也不顾着将来。想她年纪轻轻有丈夫,家境富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为何非得要什么儿子?如今做个寡妇才会去考虑将来,富贵又如何?生了病总得有人照顾,临死之时谁人来送老呢?这家产又交给谁呢?”
一口气说到这里,别说徐江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刚来的徐灏也频频点头,人都是失去了才会后悔,吃一堑才长一智。
郑棠继续说道:“她一想到死后家产被一抢而散的情景,能不心寒?谁会惦记着她的好处?谁来给她年年上坟?自然就会懊悔。可见世人生子,无论嫡生庶出,总是少不得的。现在她定会寻思等改嫁后,先以得子为重。霸占丈夫为轻了。
想她原先挟制于你,折磨小妾丫鬟,那是因为她自诩站得正。家世好,作为正妻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不行止不端就不怕休了她,所以敢作敢为,不愿忍气吞声。故此咱们何不耐心等下去,等她找人要改嫁的时候,把柄捏在了你的手里,则有天大的本事,也只得俯首称臣矣。”
徐江茅塞顿开,不禁拍案叫绝,徐灏则暗暗心惊,暗道这古代文人实在是太坏了,跟他们斗心眼,等着死的不明不白吧。
郑棠笑道:“耐心等等,到时我会找个人前去说合,假借一个人名家世,说要娶她做续弦。由你把她娶回来当面质问,到了那时候,失节也不消谁说了,这一生一世敢吃半点醋否?”
徐江顿时乐得手舞足蹈,钦佩万分的道:“大人真乃诸葛再世,我算是服了。那就请大人马上派人过去说吧,不要去晚了,被别人抢了先。”
郑棠自得的道:“我娶过数十房姬妾,金陵哪一个媒婆和我不熟?别急,没有一年半载,她不会非要改嫁。”
说完看到徐灏站在不远处,郑棠赶忙上前见礼,徐灏盯了他一眼,笑道:“郑大人果然高明。”
“哪里哪里。”郑棠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三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上座。”
徐灏在郑家喝了些酒,晚上回到家中,袁氏正等着他,说了几句道明来意:“湘月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想先给她订下人家,她的事高不成低不就,再来姚大师说过她命中该和姑表为婚,我对此半信半疑,不想竟真个灵验了。”
徐灏问道:“怎么就灵验了?你姐姐家的孩子不是不愿意么?”
原来袁氏还有一位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嫁给了指挥使薛振威,独子名叫薛尚文,比湘月大了几岁。
薛尚文自小读书,年纪轻轻不免骄傲,不愿意娶表妹,怕被人讥笑他攀附徐家,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他时常来徐府,最近和徐烨马愉在一起读书,不时结伴去东宫陪伴。
徐烨在四书五经上的造诣一般,徐灏从不指望他科举,走的是文武兼备的路。而马愉随着年纪渐长,逐渐在京城名声鹊起,被誉为江北第一后起之秀,很多北方的大臣都寄希望于他,只因北方士林从大明立国以来,至今没有出过一位状元。
不过因马愉和徐家的渊源,以及出身于北方士林,近几年连举人都没考上,对此徐灏不着急,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少年得意并非是好事,故此什么都没做,任由一些文官联手压制他。
所以人家薛尚文是冲着马愉来的,本身薛振威算是徐灏的部下,加上还有层亲戚关系,走动频繁很正常。
袁氏很早就看好侄儿,奈何这小子不愿意,没办法。她妹子嫁给了老家的富豪赖大官人,也是独子一人,名叫赖元初。
赖家十分殷富,后来因遭灾等各种原因,家事渐渐凋零,不到几年的工夫,家产都卖光了,夫妇俩相继病故,留下独子赖元初没地方安身,只得投奔了本族的二叔。
赖二叔家里不富裕,是个有手艺的匠人,不愿意白养活侄子,要教他学手艺。
赖元初是个读书人,自然不肯学手艺,赖二叔心想既然不愿继承我的衣钵,我又养不起他,干脆送到他母姨家好了。堂堂国公府,侄子别说安身立命了,什么也不用愁了。
如此赖二叔写了封信,袁氏马上派人把赖元初接到了京城。
事先袁氏先问可问徐淞的意思,徐淞笑道:“别的亲戚能来投奔,别说你娘家人了。何况孤零零的一个人,咱们断没有不管之理。”
袁氏听了大喜,说道:“就是家里来打秋风的人太多了,我虽有意也得问你一声,大不了送到哥哥姐姐家去,我袁家也不比你徐家差多少。”
“又来了,又来了。”徐淞无奈一笑,“夫人就把孩子留下吧,既然他有志读书,我干脆收他为义子,以免有寄人篱下之感,咱儿子还小,就让他和烨儿尚文一起读书。”
袁氏越发欢喜,马上征求徐增福夫妇同意,挑选了吉日,让赖元初沐浴更衣,接到内宅拜见长辈,当众认了义子。
赖元初也很开心,当即称姨夫为父,母姨为母,湘月为妹妹,反正徐家一圈都拜见了,管徐灏叫三伯。
人是十一月进的京,这些天徐淞见他相貌不错,是个读书人,执礼甚恭,为人小心谨慎,话不多,多了几分怜爱。
袁氏也动了心思,夜晚和丈夫商量道:“咱们收了外甥做养子,何不赘他为养婿呢?姚大师有过预言,依我说他与湘月很般配,嫁给他,湘月也不用离开咱们了,就住在身边多好?”
徐淞觉得不错,说道:“那我明日去问问老爷的意思,你去问问三哥,他们若说行,那咱们也更放心了。”
听完了弟妹的一席话,徐灏皱眉说道:“太草率了,你们问过湘月自己的意见了吗?你别瞪眼,要是涟漪和兰香将来不乐意了,我也不会让她们嫁过来,婚姻大事一辈子,总得自己心甘情愿才好。”
袁氏笑道:“冤枉!我哪敢瞪眼睛了?我也只是有个意思,接下来让湘月和元初多亲近亲近好了,希望能彼此有意。”
“就这么办。”徐灏点点头,严肃的道:“此事谁都别传出去,任其自然。”
徐淞那边,徐增福沉吟道:“我得看看他的文采怎么样,果然可以上进的话,才不误了湘月终身,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徐淞知道湘月因庶出,是以父亲不放心,想徐湘月身为徐增福的长孙女,祖孙俩的感情格外不同。何况湘月越来越被徐灏宠爱,在家族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徐增福太清楚老三的脾气了,不想草率行事,从而激怒了徐灏。
现在薛尚文和赖元初住在三房这边,两个人待遇相同,徐家对他们一视同仁,徐烨和马愉时常过来。
徐增福今年正式申请了退休,在家开始负责教导子侄辈的学业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九章 嫦娥应悔偷灵药
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很快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尤其是初期,恨不得每天都在一起。
马愉用徐灏的话来说有些晚熟,懵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嘉兴公主给盯上了,也或许他心里很明白,故意装糊涂而已。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太看好他和嘉兴,马愉可是背负着整个江北士林的厚望,状元是好考的么?过了三十岁的状元公比比皆是,成为驸马也就不能在科举了。
就算马愉这几年即能高中状元,而状元与公主联姻看似美好,但有些离谱了。因为大明立国以来,貌似还从未有过状元郎迎娶公主的先例。
唯独徐灏乐观其成,本朝公主在政治上基本没什么发言权,又日渐从嫁给功勋子弟改为普通人。马愉娶嘉兴有什么问题吗?朱棣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仅仅是皇帝的妹妹而已。
说穿了规矩是人定的,他看不出朝堂有谁会跳出来阻挠此事。
徐灏最担心的是比如涟漪暗恋上了马愉,兰香喜欢上了徐烨,湘月钟情于自己的堂弟徐煜,就像言情小说里的狗血情节一样,不按照长辈的设定发展,闹得家族反对,情海生波,好在目前看来没这个倾向。
倒是薛尚文虽然拒绝过联姻表妹,但他似乎也不乐意表妹许给赖元初,而赖元初也因此对他有些心结,故此二人都面和心不和。
马愉对他俩一般看待,二人时常把文字拿来请教他,文字有不好的地方,马愉会直接涂抹掉。
不想赖元初有私心,暗中求马愉帮着把文章改好,然后自己写出来,送给徐增福看,薛尚文则老老实实的原笔呈览。
徐增福看了后时常品论一下。如此徐淞两口子便以为赖家的外甥文采胜过薛家的外甥,不久后涟漪她们也以为赖元初胜过薛尚文。
太子朱瞻基不在京城,国子监和族学又放了假,几个年轻人每日都在徐增福的书房温书。这一日,马愉又看了薛尚文的文章,替他删改了下,讲明什么地方不妥当,薛尚文虚心受教,因错误多显得凌乱,马上重新写了出来。
正好徐增福和二哥徐庆堂说说笑笑走了进来。说道:“写什么呢?拿来给我看看。”
薛尚文便把文字送了上去,徐增福一看,赞赏道;“不错,此文大胜于前,可见你用了功。”
徐庆堂笑道:“今日园中诗社还说要求个人帮着品评诗作,那就让尚文去吧。”
薛尚文谦虚的道:“孩儿的才华远不如园中的姐妹们,品评不敢,能有机会拜读,荣幸之至。”
如此他得以随徐烨马愉去了涟漪小居。这令赖元初十分妒忌,于是心生一计要暗算他。
赖元初此人颇有心计,凡是求马愉帮着改过的文章,另行抄写之后。即将原稿都烧了。薛尚文则是个无心人,改过的文章都放在书桌里,没有收拾。
当下趁着没人的时候,赖元初把那些文字偷了出来。等徐增福来到书馆时,故意把纸张放在桌上,使徐增福无意中看见了。
徐增福拿起来一看。好半天默然无语,派人把马愉秘密叫到跟前,埋怨道:“你为何替薛尚文私改文章来骗我呢?岂有此理。”
马愉见先生埋怨,更不敢说出连赖元初的文章也时常替他修改,故此徐增福越发深信,薛尚文的文字不及赖元初。
原来薛家已经想把湘月娶回家了,谁让徐增福视湘月为掌上明珠,徐灏也视为已出呢。以前嫌是庶出,如今则想法完全改变了,受此影响,薛尚文也有些举棋不定。
想表妹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要品行有品行,没有一点好感是不可能的。
晚上徐淞两口子到了上房,徐增福说了一句:“赖家孩子不错。”
袁氏趁热打铁的说道:“湘月不小了,是时候订下亲事了。”
徐增福笑道:“你们是父母,由你们做主好了。”
大病初愈的刘氏没有开口,以如今的徐家,再也无需和皇亲国戚联姻,再来湘月毕竟是庶出,为了孩子将来好,还是不要让她嫁到王族或权贵大臣家,免得遭到婆家人的轻视。
徐淞想了下,说道:“如今看来,既然赖家外甥的文采胜过一筹,可以和湘月作配。”
刘氏忍不住说道:“可是赖家都没了,虽说咱家也不稀罕对方有权有势,但也不能一无所有吧?”
袁氏笑道:“娘,莫说元初的文才比尚文好,哪怕二人相差无几,媳妇也认为元初相宜。”
徐增福惊讶的道:“这却为何?”
袁氏说道:“媳妇以为,尚文是贵家子弟,能少了门当户对的亲事么?把湘月许配给薛家,无非锦上添花而已。倒是元初是无父无母依靠咱家的,谁会肯把女儿嫁他?咱们雪中送炭,可不强过锦上添花?元初入赘咱徐家,媳妇身边多了个帮手,爹娘也不必担心湘月今后在婆家的生活了。”
徐增福和徐淞父子连连点头,说道:“说的也是。”
刘氏也说道:“反正都是要科举的孩子,元初考中的几率更大,湘月做个官太太,我也知足了。”
当然这事最终还需徐灏亲自点头才行,不过二人的人品一般无二的话,徐灏自然不会从中作梗,是以袁氏打发奶妈传话给赖元初,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好让其在长辈面前多表现自己。
赖元初自然喜出望外,私下里见了徐淞改称岳父,袁氏为岳母。
就连徐增福见了赖元初也分外的亲热,不像薛尚文那么的客气,不免越来越疏远了。
薛尚文心里不舒服,他已经知道了原因,愤愤不平的心说他文采未必比我强,却用诈谋赚了这门亲事,实在小人。
但谁让他亲口以前拒绝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一想到前日在园中见到了表妹,比去年更加的漂亮可人。心中不由得万分失落。
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经此一事薛尚文本来爱慕三分,此时也涨到了六分了。
傍晚,郁闷的他打外头散步而归,见小厮棋童蹲在廊下煎茶,口中喃喃埋怨赖公子不好。
棋童今年十二岁,眉清目秀,据说父亲死了母亲改嫁,身世很可怜。
薛尚文问道:“怎么了?”
棋童说道:“赖公子不是好人,他常常哄我到房里。弄我的屁股。”
薛尚文大笑道:“原来他在人前假老实,暗地里却这么没正经。”
公子和小厮之间的那点事,在文化圈里太常见了,薛尚文没当回事,无非取笑他没正经罢了。
不料棋童又说道:“他不但弄我的屁股,连内宅张奶妈的屁股也被他弄过呢。”
薛尚文顿时吃了一惊,那张奶妈不是湘月的乳娘,袁氏的心腹么?忙把他拉到一边,细问详情。
棋童说道:“前夜我起来出恭。不知他房门怎么开了,我就过去关门。月光下,看见张妈妈像马一样的趴在地上,裙裤都褪在一边。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赖公子在她身边那么弄着。”
薛尚文问道:“你没被发现?”
“看见了。”棋童嘻嘻一笑,“他俩吓得不轻,再三叮嘱我不要说出去。赖公子还说要给我钱。呸!两天了,钱没见到,却又要哄我去后书房做那事。好不识羞。”
薛尚文笑道:“张妈妈四十多岁的年纪了,竟然还这么风流。”
棋童说道:“她人老,性不老哩。”
“哈哈!”薛尚文抚掌大笑,即兴做了首打油诗,“老娘偷约小冤家,潜向书斋作马爬;童子不知背水阵,对人错说后-庭花。”
回到房里,薛尚文忍不住又作了四句五言俚诗嘲笑赖元初,正在那里笑呢,徐烨走了进来,问他在笑什么,拿起纸一看:“老赖真无赖,色胆天般大,男女一齐来,老少都相爱。”
徐烨吃惊的道:“赖兄竟做出这等勾当?然此等丑事不可外扬,薛兄你还须隐人之短,不要说出去。”
薛尚文答应了,仅仅过了一日,徐烨借别的过错,请袁氏出面把张妈妈打发了去,连棋童也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做事。另外安排了一个成年管事看守大门,换了个老头来服侍赖元初。
这件事徐烨对谁也没说,就是连赖元初面前也没说,薛尚文见他这般处置,人又忠厚又老成,非常敬服,却不知道徐烨还是对一个人说了。
第二天,湘月主持诗社,特意邀请他们前去。
这还是赖元初第一次进徐府花园,在涟漪小居对面的湖心岛暖阁里,见到了张涟漪、叶琴、嘉兴公主以及林文静,加上徐家的大小美女,令赖元初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徐湘月说道:“作诗以及飞花流觞已成了流俗,今日请来两位表兄,咱们即景生情,将花字改作药字,用古人的诗句,药字轮到哪个人的面前,即饮一杯。”
“这倒有趣。”涟漪兴致勃勃的道:“这里薛家哥哥年纪最长,让他来起令好了。”
薛尚文推辞不过,思索了下,喝了令杯酒,说道:“那我就先说了,种药高僧寄玉芝。”
正好药字点在了湘月,湘月饮了一杯,说道:“施药山人隐姓名。”
轮到了徐烨,徐烨喝完说道:“大药方从出世师。”
“山重晓出药苗肥。”嘉兴笑吟吟的这才拿起杯子,其她人都笑了,果然马愉挠挠头,喝了一杯后,说道:“槿篱护药才通径。”
这一次又轮到了薛尚文,薛尚文看了表妹一眼,说道:“嫦娥应悔偷灵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