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 范老二
金陵徐府,千寿堂。
徐海的妻侄钟敬和徐湖的妻弟冯循等晚辈进府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太年老记性不好,亏了月兰不厌其烦的仔细解释,不时的点点头问其父母好。
涟漪徐湘月等女孩坐在里间,不时的嗅嗅鼻子,问道:“什么味道这么臭?”
紫鹃捂着鼻子说道:“我知道,肯定是钟少爷身上的,他是学堂有名的三臭君。”
嘉兴亲自往香炉里添了几块熏香,问道:“什么是三臭君?”
紫鹃说道:“是小丫头对我说的,她们从小厮那听来的,钟少爷还有个外号叫‘钟不全’,为什么取这三个字呢?只因他天生五官四肢都带些毛病,件件都缺,件件都不全缺,所以叫做不全。”
隔着珠帘,女孩们都望了过去,果然那钟敬的相貌一等一的丑陋,眼睛不瞎,可是微有白花;脸上不都是疤痕,而是有一条紫色的胎记,十根手指都有,就是指甲寥寥;脚没什么大毛病,但是有脚气;鼻子不算塌,依稀略见酒糟的痕迹;头发不全黄,朦胧间有些沉香色;说话不口吃,就是心急之下常带出双声;背部不驼,颈后的肉多了一些,嘴角歪着一边,两道出不全的眉毛,或断或边,如此长相也算是天生奇相了。
正当女孩们不忍目睹纷纷扭过头的时候,钟可姑的丫鬟待月说道:“古语说得好,福在丑人边。别看钟少爷相貌不佳,父亲可是王府长史,做了三十年的官,家境豪富,未婚妻子还是个绝代佳人呢。”
“绝代佳人?”涟漪和嘉兴面面相觑,“美妻嫁了丑夫,才女配了俗子。这样的女人命真苦,真真红颜薄命。”
刚刚进来的徐煜立刻不高兴了,钟敬是他的同学,愤而说道:“凭什么以貌取人?男子汉大丈夫,有真本事就行。”
涟漪说道:“你懂什么,因女人不愿意也不行,所以是扇死门。不像你们男人,即使美男子娶了丑夫人,还能到朋友面前诉诉苦,亲戚家去说道说道。纵然改不了了,也有个纳妾讨婢的后门。”
“你们以貌取人,就是不对。”徐煜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这小子,找打。”涟漪气的笑了。嘉兴也笑道:“他还小,难得有份侠义心肠,只是他晓得替朋友出头,就不许咱们替那位绝代佳人抱不平么?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佳人。”
嘉善。
翻江蛟范老二其实不姓范,姓阮,叫做阮阿三。大哥阮阿大,二哥阮阿二,乃是太湖大盗世家阮家的后代。
元末时,阮家追随了陈友谅。此后家族被剿灭,是以阮家三兄弟对朱元璋恨之入骨。
三兄弟自小在太湖长大,精通水性心狠手辣,聚集了一帮子好勇斗狠之人。名为打渔为生,实则专门打劫客商,抢掠富人。曾经一口气烧了十数艘官府的运粮船,在洪武朝名气极大。
大概水浒传里的阮氏三雄的原型就是他们三兄弟,后来朱元璋震怒,派遣三千水师官兵前来围剿,哪怕太湖波浪凶险,阮阿三的大哥二哥相继死了,只剩下他独自远遁洞庭湖。
在洞庭湖,拜了一名大盗范老大做结义大哥,此后遂自称范老二,因作案更加的隐蔽,手段也更加的凶残,几乎不留活口,湖上的居民不知受了他多少的累,凶残的作风也让渔民们不敢报案。
但死的商贾多了,自然惊动了官府,正值开放了海禁,范老二干脆带领兄弟们出海作案。如此一来,洞庭湖安静了,摇身一变的范老二反而不允许他人在这里作案,竟成了当地百姓的守护神。
沐毅一举歼灭了范老大等一干匪徒,如今范老二身边只剩下了张瞎子、柴秃子、郑小虎等六七个后辈,出不了海,也不敢在洞庭湖横行无忌了。其中张瞎子绰号独眼蛟,柴秃子绰号秃尾蛟,现在年纪还小,立志长大后继承父业,依旧入湖为盗。
范老二因沐毅杀了他结拜大哥和一干兄弟,蓄意报仇,可是哪有什么机会?他远远在沐家门前见过徐灏一面,打听到了徐灏是何方神圣,恰好那一天得知徐灏要出门,并且是单身独自,不带护卫,便寻思可趁此机会下手。
晚上瞧见徐灏上了船,范老二心中大喜,以为这次一定如愿,事先赶到了鬼门荡,乘着众人熟睡的时候,悄悄潜入船里。
哪知徐灏因带着二女,包下了整个后舱,而范老二也犯了错误,误把他人当成了徐灏,一刀下去,自己得意非凡的纵身跳入水中。
得了替死鬼的首级,满心欢喜的范老二游水到了对岸,黑夜中将头包在换下来的湿衣服里面。能亲手诛杀徐灏,江湖声望一下子就刷到了崇拜,今后三山五岳,三教九流谁还敢小瞧他翻江蛟?
带着头颅要赶回洞庭湖老巢祭拜兄弟,到了嘉善西门,忍不住把包儿放在隐蔽的地方,同柴秃子等朋友在李寡妇家大乐了一天。
返回岛上,传来各家的弟兄,一同祭奠。容光焕发的范老二一朝得以扬眉吐气,还要学春秋战国赵襄子的故事,拿仇人的头刷漆当起了尿壶。
要说他知道徐灏长得什么模样,晚上杀错了人,白天肯定能分辨清楚不是?原来当晚人头泡了水,心急赶路,范老二没有把脑袋取出来仔细观摩的习惯,在湿衣服里裹了数天,早就血肉模糊不成模样了。
倒是能分辨出五官的大概,因死者相貌堂堂,又是范老二亲手取来的,压根就没想到杀错了人,这时候谁会捧起恶臭稀烂的死人头仔细端详?故此直到今日,范老二也不知徐灏没死。
不但范老二,所有人都认定是仇人的首级,杀了徐灏比杀了沐毅更令他们大感痛快解气,人人感激老大报了大仇,每天轮流准备酒席谢他,所以这些天范老二没去嘉善县。
吃喝了几天,范老二惦记着他的相好李家三儿。还想着四儿要的东西没有办,怕粉头姐妹说他小气,就叫人找来两副金手镯,约了柴秃子张瞎子,带着侄儿郑小虎,一起坐船往嘉善而来。
到了县城,他先到北城的赌馆歇脚,这赌馆的主人名叫孙锦彪,绰号飞天虎,当年也是打家劫舍出身。是范老二的好兄弟之一。每次来嘉善,必先到赌馆,风声不对马上走人。
见了孙锦彪,范老二说道:“老孙,这几天发财!”
孙锦彪说道:“正好想发一注财,专等你来商量。”
“你说来听听。”范老二坐在了酒桌上。
孙锦彪先敬了一碗酒,说道:“吴知府上个月打任上寄回来数千两银子,叫他儿子买地,被我打听到了。”
柴秃子问道:“那他家的银子藏在哪里。你知道么?”
“怎么不知。”孙锦彪说道:“从河南过来的船,总共六箱银子,每箱五百两,上面放了些布料特产。是郭老六的船装来的。都在他家上房东边的地窖里放着,你们上次过来,我就打算告诉,见你急急忙忙的没来及说。怎么样?这一票做不做?”
张瞎子说道:“我这几天酒喝得太多了,左边这个好眼也有点不吃劲,晚上干事怕是不行。”
“不打紧。”孙锦彪笑道:“正巧来了个被称作活神仙的大夫。手到病除,立刻就好。不消说你的左眼,就是你右边的瞎眼,他也能治好。”
柴秃子问道:“真有这么好的的大夫?”
孙锦彪说道:“我亲眼看见的,人家治好了一个烂腿,一个罗锅子,都是马上就治好,其他人则得吃药静养一个月,那热闹的喝彩,人人都喊活神仙呢。”
柴秃子笑道:“最好能治得了我的秃头,你就该晦气了。”
孙锦彪纳闷的道:“你秃脑袋关我屁事?这话我听不懂。”
柴秃子大笑道:“我的孙嫂子很爱我,就是嫌我秃,我要长了头发,还有你的份嘛?这不是晦气什么是晦气?”
“你这狗才。”孙锦彪不等他说完,伸手要打,因柴秃子没有头发,只抓住了他的毡帽。
柴秃子低着脑袋,打他胳膊下方钻出去了,孙锦彪要追,被范老二拉住了,说道:“偌大年纪,也同小孩子一般见识。”
孙锦彪指了指笑嘻嘻的柴秃子,无可奈何的又坐下了去。范老二敬他酒,忽然说道:“你说这大夫能不能治好我的瘤?一天大似一天,长此以往怎么得了,都要比头还要大了。”
孙锦彪说道:“这好办,吃完饭我陪你过去,活神仙天天在二仙街十字路口。”
柴秃子一听,叫道:“你家的酒菜不好吃,咱们去二仙街的景福馆吃饭不好吗?”
范老二说道:“我们还要商量事,那里说话不方便,随便吃点吧。”
吃肉喝酒的时候,范老二说道:“方才你说‘口天’的那一票货,到底有把握没有?”
孙锦彪信誓旦旦的道:“早打听明白了。这事非得拉着郭老六不可,那天搬银子上岸,下窖,他都搅在里面。还有吴家的一个门客叫高盛,绰号花蝴蝶,好色如命,有把柄在我手上,那吴公子十分信任他。今晚咱们预备一桌酒席,邀请他二人来入伙,没有办不成的事。”
范老二说道:“那我们吃完饭到二仙街看了病,就去找郭老六。”
孙锦彪笑道:“不用找,他最近天天来我的赌场过瘾,这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了。”
范老二把酒杯倒扣,说道:“那更好了,我们的酒够了,快上饭来,吃完了好办事。”(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五章 惋惜
金陵徐府。
徐煜不甘心同学钟敬被人看低,特意请他和冯循等人进园子会文,因亲戚里道年纪也不算大,姑娘们也不避讳他们。
问题是论起文采,这些男孩子顶多算是小学生的水准,焉能和一帮高中女学生相提并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
若是在外头,几个富家少爷还有的是人争相逢迎,而在徐府,就连徐煜也是给姐姐们呼来喝去的命,钟敬哪有本事显露自己的才干?几句话就被几个丫头批评的体无完肤。
男人或许天生的贱骨头,越是如此不客气,钟敬反而越觉得徐家好,徐家的姑娘个个顶呱呱!
钟敬从徐府回来,将涟漪想了足足两日,以为天下之美莫过于此了。又将嘉兴公主、徐湘月等人的容貌一一品评,光是世家贵族的气质已然都为绝顶,闹得同窗们无不羡慕,埋怨徐煜厚此薄彼。
坐在书房里,钟敬痴痴想道:“我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但那种钟灵之气却是从未见过,可见她们真的上辈子都是花仙,这一世聚在了徐家。可叹好花不过供人赏玩一季,而人之颜色可以十年,惟人胜于花,则爱人之心,自然比爱花更当胜些。可怜我一个也未能暗通款曲,此后相逢,不知又在何日?”
其实徐家的姑娘也没什么不同,无非距离产生美而已,钟敬自艾自怨的好半天,悲愤于自己为何没生在徐家?为何相貌这么丑陋?为何不是那传说中的贾宝玉呢?
闲来无事,把前日做的诗翻出看看,这事为了涟漪而写的,忽然见上面被挖去了两个字,心中诧异,问小丫鬟道:“这两日谁到书房看我的书?”
小丫鬟说道:“前日太太请客,有一班少奶奶来了。还有邹家的二姑娘,都进来闲逛。那些少奶奶将少爷的行乐图看了半天,那二姑娘看了少爷的书,其余没有人进来。”
“邹家二姑娘?”钟敬心里一喜,那不就是自幼许配给自己的妻子嘛?幸亏这两日不在家,书房里熏了浓香。
小丫鬟接着说道:“我见二姑娘看书的时候,翻出一张纸看了看,用指甲挖破了一处,仍旧夹在书里。”转而笑道:“我前日听太太房里的妈妈说,孙家太太做媒。将二姑娘真配了少爷,二姑娘还戴了太太一根簪子回去,成亲的东西早已备妥,不日即能成亲了,恭喜少爷。”
尽管心中期盼,可钟敬不敢相信,问道:“我不信,你一定是在撒谎,哄我开心。”
“我敢撒谎?”小丫鬟一脸委屈。“这事谁敢瞎说?只怕现在咱们家里人,没个不知道的。”
钟敬顿时心中狂喜,猛然想起这二表妹的容貌,好像和张涟漪有几分神似。便将她们比较起来,一时间不知谁好。
低头一看挖去的字,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敢情表妹自号涟漪客。竟犯了她的讳,无意之间天然巧合,这可真奇了。
要说这位邹表妹小时候见过几面。依稀记得粉妆玉琢似的一个玉人,后来钟敬随父亲去了四川蜀王府,这两年刚刚回京,亲戚们都说表妹越大了越出挑,十分漂亮,反而自己越大越不堪了,故此每每躲着她,而亲戚们都知道他父母的意思,贪念钟家的富贵,心照不宣的瞒着表妹。
钟敬心说她看了这首诗,误以为自己心里想念她,若她与徐家姑娘一样的品格高洁,定然会怪我唐突,这该怎么办?我不能去对她分辨,竟是个不白之冤了。
想着想着,钟敬笑了起来,既然已经订了姻缘,就算怪我也无妨。
与此同时,这位邹二姑娘人去了徐府,原来钟可姑听闻侄儿订了亲,特意邀请邹家母女过来,大家本来就是亲戚。
家人引着母女俩走过大厅,到了花厅之旁的垂花门,遇见了正要出门的徐汶,徐汶惊讶于邹二姑娘的容貌,一问对方算是自己的晚辈,倒是没有产生什么心思,出了门随口问道:“与谁家订的亲?”
小厮说道:“就是学堂里的钟敬钟不全,四奶奶的娘家侄子。”
“竟然是他?”徐汶见过钟敬,当下连连叹息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惜,可惜了。”
再说邹二姑娘进了垂花门,前面系石子砌成的一条甬道,两边都是太湖石叠成高高低低的假山,衬着绿树花圃,远远望去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布置的十二分幽雅。
转了两三个弯,走过一座石桥,甬道两旁是一色的绿竹,绕着一带红阑,迎面是一间院子。
进了院门,钟可姑在廊下等候,邹家太太含笑快步走了过去,寒暄起来。
邹二姑娘是初次进徐府,留心看了看,只见正中央悬着一块楠木刻的蓝字横额,上面刻着“奕剑眠琴之室”,两边的楹贴是檀木的,写着:茶烟乍起,鹤梦未醒,此中得少佳趣;松风徐来,山泉清听,何处更着点尘。
书法古拙异常,不过透着一股柔美之气,邹二姑娘料定是钟可姑亲笔,素闻这位长辈有才有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心中好生仰慕。
想钟可姑被徐海冷落之后,全部心思寄托在了爱好上面,却一反以前的奢华,过起了终南隐士般的生活。
里面是三间书房,中间玻璃窗隔做两层,从一边绕进去,玻璃窗内又是两间套房。
邹二姑娘朝南面看,能看见上面悬着“虚白”二字,一幅随手画的枯木竹石图。屋内中间摆着一个汉白玉的长方盆,盆上刻着许多诗词,盆中满满养着一盆水仙,此时花已半开。
旁边的盆内一大株的绿萼白梅,有五尺余高,老干着花,尚未开放。
钟可姑笑着对她说道:“隔壁书房有几位姑娘在谈诗,你也过去吧,就是我家的女孩个个骄纵惯了,若有怠慢了你的地方,念在我的面上,别与她们计较。”
“侄儿不敢。”邹二姑娘笑着答应,随着丫鬟走了过去。
没等进屋,就听有人说道:“昨儿偏偏要做雪诗,亏了迎春姐想得出来,什么雪意、雪景、雪声、雪色的,最后连雪狮子雪猫雪罗汉都出来了,煜儿竟然还作了雪美人。”
邹二姑娘往里面一看,是个年纪比自己小几岁,眉目如画的少女,娇憨灵动的容貌令人惊艳,嘴角微微翘起,一笑天生的月牙眼。
对面是位一身贵气,面如满月的姑娘,说道:“我到觉得不错,依着迎春姐姐的解释,未下雪之前,彤云密布,空空濛濛,这就是先有了下雪的意思,所以把雪意做了第一个题目;到了雪花飘了,模模糊糊,就有雪影了。
初下雪的时候,那雪珠淅淅沥沥,算是雪的声儿,是以雪景做了第二,雪声做了第三。下了半天雪,那白皓皓一片,自然就有雪色了,做了第四题,非常新鲜别致。”
“可是雪字下连了一个虚字眼儿,太难做了,很多人只好咏咏雪罢了。”
“就是咏雪也费力,我干脆做了绝句。”
这时丫鬟开口道:“殿下,涟漪姑娘,这位是我家奶奶的亲戚,马上就要出阁许给钟少爷了。”
涟漪和嘉兴当即站了起来,看向有些羞涩的邹二姑娘,都暗赞对方的美貌,但一想到钟敬,纷纷叹息一声。
书房里还坐着雅云姐姐,自从婆婆做主让她进学堂,她欢欢喜喜的买来书本,闭门用功,经过考试如愿进了女子师范。
在学校里,雅云又用功又谦和,且她天生聪慧,最擅长被徐灏称作国文的功课,几次月考连续考过两次第一,不到十天整个学校都知道她的名字,深得校长张钗的赞赏。
学校里时常让学生们发表演说,大家也请她上台说过几次,为人大方得体口齿清晰伶俐,涟漪遂请她来家里玩。
相比她们,邹二姑娘是个地道的小家碧玉,与钟可姑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论聪慧不比人差,只是她是庶出,刚刚四五岁时,钟敬的爹妈见儿子这副模样,急巴巴的到处给他张罗媳妇,邹老爷只道一个通房女,许给长史这样的鼎富之家,还有什么不愿意呢?是以一说便许,至于女婿的容貌算个什么?
谁想邹二姑娘初长成人,非常替父亲争气,容貌俊美风度嫣然,或许还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天生的聪明绝非等闲。
小小年纪随着兄弟姐姐一起读书,别人读一行,她能读四五行,先生讲一句,她能悟五句。后来年纪大了不好在读书,则人家已经青出于蓝,也用不着先生教导了。
邹二姑娘写得一笔好字,画得一手好画,邹老爷是金陵有名的书画家,她在旁边站着看看,就学会了,写画出来竟和父亲无异,渐渐就成了邹老爷的捉刀人,时常替他代笔。
邹老爷喜欢云游四方,最喜欢带着小女儿游山玩水,现如今深感遗憾,想他当日许亲之时,哪会知道女儿聪慧至此?也万万想不到女婿长大了还是那样,晓得自己错配了姻缘,然而已经受聘在先,悔之不及。
如果说这桩婚事谁最能搅合散了的话,自然非徐灏莫属了,但是人先不说远在嘉善,就算在金陵,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再来涟漪等人替邹二姑娘惋惜归惋惜,可是彼此间交情尚浅,谁会对第一次见面的朋友说,你不能结婚,你男朋友配不上你?
仅仅三天后,邹二姑娘就在大家伙的惋惜声中,被钟家迫不及待的娶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六章 除害
嘉善县,徐灏来到二仙街十字路口,又在临街的茶楼里坐下。裴医生远远望见他,便假意过来吃茶歇息,上了二楼,拱手说道:“先生今天发财。”
徐灏起身笑着回话,一手拉着他要同坐一桌。
点了壶茶,裴医生闲谈几句,低声说道:“那人还不见来,怎么是好?”
徐灏说道:“不要心急,初九必来。还要老先生用心,不要放走了他。”
“就怕他不来。”渐渐安下心来的裴医生也想亲自捉住江洋大盗,为此想了几天,信心满满的说道:“任凭他有贾诩的诡计,楚霸王的勇力,我也能降伏了。”
说着凑在徐灏耳根嘀咕了几句,徐灏拍案叫绝,说道:“等我再替老先生布个天罗地网,那就万无一失了。”
裴医生笑道:“不瞒你说,老夫就是一介庸才,治病的手艺顶多是个二流郎中。不是我夸口,我妻子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这计策就是跟她学的,当然,现在最佩服徐公子了。”
“哈哈!”徐灏来了兴趣,“敢问尊夫人的事迹?”
裴医生喝了口茶,轻笑道:“无非是巧妇伴拙夫,说起来一言难尽,等有机会我好生说给你听。其实在杭州,老夫的名声远没有贤妻来的大,有的是人不知道五世行医的裴家,却无人不识裴家娘子。”
徐灏说道:“既然老先生这么说,看来是一定要见识一番了。”
说了会儿话,徐灏抢着付了帐,裴医生道谢下了楼,又去给人‘治病’了。
数百人早已等得不耐烦,见活神仙下来,把个摊子挤得水泄不通,李义急得大叫道:“都让让。这样子怎么好治病呢?”
范老二一帮人在孙锦彪家吃得酒醉饭饱,一起来到二仙街口,已经午牌时分。
今日不是初九而是初八,不过徐灏已经调集了人手,在附近的茶坊、酒肆、商铺里埋伏好了。
裴医生一波一波的打发病人,想着法儿的敷衍,见人实在是太多了,干脆说道:“老夫累得腰酸腿软,歇一歇吧。”
人们还没说话,从后面忽然挤进来四个人。裴医生一眼看见有个耳后生了个大肉瘤的,长相年龄都和描述的一模一样,顿时又惊又喜,心说徐公子真有这么神机妙算,实在叫人心服。
因早有准备,大庭广众下他不慌不忙,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说道:“诸位先别急,我累了。歇一会儿。”
有个一只眼的家伙径自说道:“活神仙,我这右眼珠不行了,这几天左边那个眼也有点不受用,请你都要给我治好了。不然。”
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旁边的百姓本来不乐意,但见他们一脸凶相,没敢说什么。
“行。”裴医生显得脾气好好。皱眉费力的站起来,叫他侧着脑袋,仔细看了看。说道:“都能治好。等我给你上了药,你闭上眼睛,静坐半个时辰,因咱俩有缘,包你能好。”
四周立刻响起了羡慕声音,都说你是个有福的,还不赶紧谢谢活神仙?
“对对!”张瞎子听了十分欢喜,马上变得客客气气起来,任凭眼睛里上了药,赶紧听话的闭上了眼,盘着腿坐在地上。
范老二瞧得眼热,谁不想把自己的病治好?见活神仙治病真的拿手,也上前请求治治耳后的肉瘤。
裴医生叫他走到近前,背过脸去撩起了头发,用手在瘤上按了几下,说道:“你这瘤里不过是些肥肉,须用刀割去,你不要害怕。”
范老二不假思索的道:“什么害怕?我这人打小就没怕过,你快替我割了吧。”说着从手上翻出来一柄不大的匕首,“就用它吧,最是锋利不过。”
裴医生吓了一跳,说道:“也使得,得让我用火烧一烧,你别急。”
“不急,不急!”范老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仰着头丝毫无惧。
围观之人不明就里,都说他是条好汉,范老二只是笑了笑。
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让狡诈的翻江蛟上了当,李冬说道:“三爷,您真是神了。”
徐灏也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神的,不过针对他的弱点而已,这就叫做急病乱投医。”
这边裴医生不愧是年老有阅历的,镇定的手脚都不哆嗦,转身从药箱子里取出两丸药,叫他用水服下。
一等范老二把药丸吞进了肚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成功了,不到半刻钟,范老二已经天晕地转,一头软瘫在地,被李义动作麻利的捆住了手脚。
裴医生拿着匕首,一副准备割掉肉瘤的架势,坦然解释道:“那是麻醉药,他虽然是条好汉,我也得按照我的法子来。”
“哦。”人们点了点头,孙锦彪和柴秃子也去了疑心。
谁知突然间数十位扮作官差的徐府侍卫围了过来,手里都拿着兵器,喊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那躺着的就是强盗,不要放走了。”
百姓纷纷忙不迭的躲开,张瞎子在地上静坐,连忙睁开了眼睛,想要逃走,孙锦彪和柴秃子等人见势头不对,想上前争论或杀出一条血路,不说手无寸铁,就算拿着兵刃又怎能是侍卫们的对手?何况还是寡不敌众。
不过徐灏不想连累裴医生等人事后被歹人报复,故意先放走同伙,如此孙锦彪得以拉着瞎子溜走了。
官差们大大咧咧的上前,不由分说又给范老二加了两条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又要捆裴医生,裴医生假意苦苦哀求,找来街上的人替他作保。
百姓们见没事了,上前七嘴八舌的都说他是好大夫,领头的官差说道:“那就罢了,这贼同来的有几个人?”
裴医生说道:“好像是六个。”
官差问道:“那五个呢?”
裴医生朝四周一看,见张瞎子他们还在对面的房檐下站着,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用手一指他们。
瞎子他们发觉了,转身撒腿就跑。官差们也不追赶,用一根大木杠将范老二架着,叫裴医生收起药箱,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
想嘉善县乃是范老二的据点之一,不定和本地官府间有什么瓜葛,所以徐灏不愿横生枝节,即刻把他送到船上,要直接带到石门县。
而张瞎子一伙自有人负责暗中抓捕,交给福建水师审讯,然后灭了其老巢。孙锦彪等一干江湖无赖也跑不了。
码头上,徐灏说道:“凶手已经抓到,完成了我的承诺,就不陪你们去石门了。你们沿途多加小心,不要出了闪失,我今日就打算回家。”
说完,掏出了一封信,对仍然处在震撼当中的乌老大说道:“你回去替我向程县令问好,所有前后情节。都写在了这封信里。张升几个是本地人,不用去了。”
至此人人感激徐灏的好,也佩服他的谋略,乌老大也佩服的五体投地。裴医生等人就要跪下拜谢,李义更是恳求他一同回去。
徐灏把裴医生搀扶起来,笑道:“事已告成,有我没我都无关紧要。这几日大家有缘,来日若有了为难处,尽管写信到京城英国公府。我徐灏一定会有求必应。至于裴医生和老冯要去杭州,请与我同行。诸位,咱们有缘异日再见!”
留下一船吃惊张大了嘴的人们,都在念叨英国公府这四个字,眼巴巴瞅着徐灏和裴医生上了另一艘船,站在甲板上朝着他们招手,扬帆启程,也木呆呆的跟着挥手。
突然间,乌老大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骂道:“有眼不识泰山,真是一对狗眼睛。”
单说他们连夜赶回了石门县,程县令得知后大喜过望,亲自出了县衙迎接,拆开信看了后,不胜叹服,反复说道:“徐三爷真乃武侯再世也,得遇贵人真是我的幸运。传令,即刻升堂提审。”
在船上的时候,范老二醒过来了,发觉手脚都被绑住了,马上叫道:“那个狗大夫呢?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把我捆了?”
被乌老大上前就是一脚,骂道:“狗娘养的,还没有醒嘛?”
范老二大怒,睁开眼一瞧,见自己竟是在一艘官船上,前后左右都是换回衣服的捕快官兵,清楚稀里糊涂的被官府拿了,索性又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等程县令升堂,传唤了人证,翻江蛟还当他杀的是徐灏呢,既然被抓了躲不过一死,面带冷笑一副江湖豪杰的气势,仰着头认了人是自己亲手杀的,原因是为了报仇。
衙门中人都笑了,你自己承认了杀人再好不过,省得咱们辛苦,程县令也冷笑一声,事实俱在,罪证确凿,当堂判了秋后问斩。
为此封赏众人,寻找苦主家属不题。等范老二知道杀错了人后,又是被徐灏设计擒拿,整个人受不了刺激,在牢里就疯了,直到临死前,还在念叨大仇未报,死不瞑目。
这边徐灏抵达杭州,杭州城的繁华自不必言,裴医生死死拉着他的手,非要他去裴家住几天不可。
既然盛情难却,徐灏便答应了,派人去把三女接过来,坐着马车时,讲起了捉拿范老二的经过。
林道静欣然道:“先生真真算无遗策,这下子为百姓除了一害,老天一定会保佑先生。”
沐青霜笑道:“厉害是厉害,不过他打了那么多胜仗,立下那么多的功劳,此事相比之下不值一提。我倒是很佩服裴大夫,面对歹人而从容不迫,难得。”
徐灏说道:“你当裴医生是一般人?那也是个有故事的,尤其是他的娘子,才是一位罕见的女中豪杰。”
“真的?”沐青霜有些不信,问道:“你快说说,怎么个女中豪杰?”(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七章 生逢乱世
裴医生的夫人排行第二,娘家姓耿,恰好裴医生也是排行第二,所以未成亲时,人人已经喜欢称呼她为二娘。
耿家也是杭州世代行医世家,与裴家乃通家之好,二娘在家做女儿的时节,正值元末的动荡时期,好在很长一段时间,杭州的环境相对安稳,城内驻守着三四万精兵。
二娘生来体态端正,容貌娟秀,风姿绰约,并且聪慧异常,虽然家中不让她读一句书,不识一个字,因老天赐于的聪明,不管什么难事,她都能找到让人意想不到的妙法解决。
当然,这些妙法有时显得古怪刁钻,人们都笑她无谓,无谓的意思是你的法子毫无价值,没有意义。然而,人们过后思之,又不得不承认二娘天马行空的想法,蕴藏着不简单的道理。
比如小时候,邻居在河边钓鱼,把鱼钩含在嘴里干其他的事,过来了个人,就这么与人说话,不知不觉把钓钩吞进了肚子里。
鱼钩卡在喉咙附近,鱼线在手中,问题是要扯出来的话,怕钩住了血肉;要咽下去的话,又怕刺坏了肚肠,忙去找医生救命,几个大夫都说医书上没载这一款,不会医。
邻居急了,跑到了耿家,二娘他爹出诊不在家。二娘就对兄长说道:“我有个法儿,你去试试,帮人家取出来。”
兄长素来晓得二妹鬼主意多,听完了,便出来说道:“把旧珠灯拿一盏来。”
珠灯找来了,将灯拆开,里面都是些糯米珠,一粒一粒的穿在鱼线上,往喉咙里推下去,推到推不下去的时候,知道碰到鱼钩了。然后一只手往里面挤压珠子,一只手往外面抽线。
那时候的鱼钩不硬,用力一抽,钩就被扯直了,从珠眼中拽出来,皮肉不损,左邻右舍无不佩服二娘的好计。
嫁到裴家做了媳妇,有个妯娌从衣柜上拿箱子下来找衣服,取了衣服,依旧要把箱笼放上去。不想衣柜太高了,箱子也太重,使劲一举,手骨兜住了肩骨,箱子是放上去了,两只手还依然朝着天,竟放不下来了,稍微动一动,疼得要死。
那丈夫急得没了主意。二娘的公公不方便动手,很是为难。
丈夫跑来对二娘说道:“二娘子,你是极聪明的,快替我想个主意。”
二娘想了想。说道:“要手放下来不难,只要把衣服脱去,教人揉一揉就好了。只是得几个男人在她身边,借他们的阳气蒸一蒸。筋脉才能复原,就怕嫂子害羞不肯。”
公公听见了,骂道:“简直荒唐透顶。”
那丈夫却说道:“只要把人治好。也顾不得了。”
他还真跑去把叔伯兄弟都请来,在他媳妇的周围站着,把上身的衣服脱得精光,那年头喂奶一般不避着人,再来为了治病也没法子,把个媳妇羞得面满通红,丈夫使劲给揉了一会,没好。
二娘在屋里说道:“四肢是连通的,单单揉手骨也没用,须把下身也脱了,再揉一揉腿骨,包你就好。”
公公和裴医生也在屋里,公公气得骂道:“这要命的媳妇啊,八成是她妯娌间起了龌蹉,借机报复,赶紧叫她住手。”
那丈夫则很信服二娘,性子也有点憨直,二话不说就要把媳妇的裙子脱了,刚解到腰带,媳妇大叫一声:“使不得。”拼命挣脱,不知不觉两只手朝下,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腰。
二娘走出来笑道:“恭喜嫂子好了,不用脱裙子了。”
“你这死丫头,我不领你的情。”嫂子又惊又喜,抱着胸就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原来起先什么借阳气的手段,都是在哄他夫妇呢,二娘料到嫂子在人前不肯脱光,自然要不顾疼痛的挣扎,一挣之间,手就下来了,这叫做“医者意也”。
亲戚们听完解释后,都大笑:“妙计,妙计!”连公公也很佩服儿媳妇的灵活机变,从此人人都管二娘叫做女陈平,但凡村里有什么疑难之事,都来找她问计。
裴医生更佩服自己媳妇,娶了这样伶俐有趣的老婆,上辈子的福气也!
夫妻二人十分恩爱,虽然元蒙无道,家族一贫如洗,但二娘总能想办法无米之炊,一家人凑合着在乱世活了下来。
公公婆婆故世后,杭州附近渐渐也不安生了,蒙古人跑的没了影,各方豪强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天来了一股流贼,明天杀来一伙水寇,东蹂西躏,杀红了眼,可怜杭州一直不是朱元璋的地盘,乱世中没有丝毫正义可言。
流贼遇到了男人就杀,女人则要奸-淫,生得丑的,完事了也就甩下了,略有些姿色的,自然要胁迫带走。
听说贼兵近在眼前,一时间村子里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各家妇女都来向二娘问计。
二娘愁眉不展的道:“这是千百年来的汉人大劫,岂是我能谋算逃脱的?”
妇女们顿时嚎啕痛哭,回家和丈夫永诀,有寻一把小刀的,也有买砒霜的,带在身上一旦贼人杀来了,立刻自尽,省的被玷污了清白之身。
裴医生叹息着对二娘说道:“到时咱们一起自杀,做一对同命鸳鸯。”
二娘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我若是被掳走,决不会忍辱偷生,可也决不会轻易寻死。你素来知道我还有些主意,或许会想办法保得清白逃回来,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一定要回来与你团聚,所以贼人来了,你不能露面,切不过顾着我,丢了性命,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裴医生仰天长叹,就见妻子抹了下眼泪,走到床边摸出来些铜钱,叫他去拿些巴豆。
裴医生说道:“要它何用?”
“你别管,我自有用处。”二娘说道。
裴医生只好走出门,就见亲戚邻居都站在外面,拦住他问道:“二娘子可有了主意?”
裴医生苦笑着把妻子的话复述一遍,人人都猜不出她的用意。二娘走出来说道:“都别问了,你们快去地窖,连夜把地方挖大一些,到时都躲在里面。”
二娘知道救不了全村人,而且四面八方都有流贼,当此时也只能顾着自家人了。
当晚二娘让全家人躲在地窖里,她一个人把巴豆的壳敲碎,把果肉缝在衣带里,又做了些准备,然后梳头抹粉。艳妆以待。
当晚,流贼的前锋到了,村子里哭喊声四起。一群人冲进了裴家,见到了漂亮的二娘,你扯我拽的争抢起来。
这时走进来位将领,相貌堂堂还不到三十岁,手下们见到上司停了手。
二娘知道他是个头目,哭道:“大人,求你收我做个婢妾吧。”
将领惊讶的道:“我抓过不少女人了。不曾见你这般姿色的,你若肯随我,我就和你结为夫妻。”
“奴家愿意。”二娘一笑如百花盛开,说道:“这里是我家。爹娘都死了,兄长也丢下我跑了,只求你不要烧了,好歹留给我家里人吧。”
“这容易。”将领大手一挥。吩咐道:“不要动这里。”
当下二娘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周围,希望全家人能平安吧,决然随着他走出了家门。
将领边走边苦恼的道:“后面还有比我大的上司。见你长得如此标致,他们谁不抢夺?哪里能轮到我。”
二娘忙道:“不妨,我把头发弄乱,脸上抹些煤灰,扮作个丑妇就好了。”
将领搂着她笑道:“初见就对我这么有情,等咱俩做了夫妻,还不知怎么疼我呢。”
等到了流贼的大营,大头领命查点抓来的各营妇女,不下三五百人,披头散发的二娘果然掩饰过去。
那将领就是个贼头而已,一群只知道打家劫舍的流民,实在不配称之为起义军。
贼头放下心来,将二娘锁在一间空房,又带着人继续抢劫,回来领着四五个捆住手脚,衣衫被扯得暴露的妇女,见了二娘都哭了,全是村里的乡亲。
贼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对二娘说道:“这是给你抢来的丫鬟仆妇,今后交给你管着。”
一些士兵要抱着妇女睡觉,二娘正色说道:“既然是我的人,就不能白白让人给糟蹋了,不然不是死就是跟了哪个男人,我叫谁服侍老爷呢?”
“你说得对。”贼头对手下说道:“抢来那么多娘们,都滚,别来惦记老子的人。”
当晚叫妇女煮饭烧汤,伺候贼头和二娘吃了晚饭,梳洗完毕,二娘欢欢喜喜的脱了衣服,先上床躺着了。
贼头见二娘那雪白的肌肤,两眼冒光,迫不及待的脱去甲胄,扑上去就要行房,谁知用力一顶,顶到了一块破布。
贼头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二娘从容说道:“不瞒你说,奴家今日恰好到了经期,月水来了。”
贼头不信,一把扯去了破布条,果然一股子血腥气。
二娘轻声说道:“妇人带经行房,定会生病。你若不把我当妻子,我也不敢阻止,随你如意;你若怜惜我,将来我还要给你生儿育女,求你等我两夜,况且眼前的女人多,何必非要用我的性命来取乐?”
“你说得对。”贼头坐起来,“我找她们睡去。”
二娘随即搂住了他,说道:“奴家见你这等英明神武,爱得不得了,只可叹我身子不爽利,不然非与你同效于飞不可。”
贼头被二娘几句温柔肉麻的话,弄得整个人都酥了,走出来叫醒睡在地上的女人们,叫她们脱了衣服,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个交锋。一来把妇女当做了二娘,发泄他的欲-望,二来也叫里面的二娘听见,知道他床榻上的本事一样高强。
二娘呢,也不替乡亲感到难过,想守着贞洁的早就自尽了,被抓来自然都抱着苟且偷生的想法。何况相比被无数男人凌辱,只被一个男人强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人逢乱世,身为女人还能怎么办?就连二娘自己还不是把衣服脱光了,任凭贼头尽情抚摸?这时候躲着的男人却事后嫌弃妻子,其人品那就比狗都不如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八章 周旋
要说普通老百姓遇到了命贱如草的乱世,绝大多数只能随波逐流,英雄永远是少数人。对于普通大众,能多活一天,保护好父母妻儿,已然谢天谢地了。
战争是最丑陋也最残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浪漫激情可言,喜欢战争无非是男人争强好胜的天性,以及所谓建功立业的鼓吹。不信?请去现在的叙利亚,已经有一二百各国的英雄圣战者,因想回家而被处死了,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成就一番伟业,少年走好!
乱世中,即使跟了某个强人当了兵,有了自保能力,但绝大多数也只是炮灰而已。
一声令下,多少人死在了冲锋路上,或是落下残疾,拄着拐杖木然的望着封侯拜相的将军!指挥作战岂是简单的?古往今来多少将军死在了沙场上,可悲的是这世界永远不缺少战争。
女人则是乱世最可怜的群体,男人起码还有能力做出选择,女人只能成为依附他人的卑微存在,为了活下去,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些村里的女人们,面对着贼头,没有一个敢拒绝,并且非但不拒绝,甚至觉得年轻英俊的男人可比自己那无能的长丈夫强过百倍,无不尽情任由男人享受。
大抵在乱世,夫妻重逢的几率近乎于零,太多的女人潜意识里,依然存在上古自然法则,那就是尽可能的依附于强者生存,什么贞洁妇道,都他妈的见鬼去吧,凭什么替丈夫守节?
预先准备的刀子砒霜,此刻沦为了备而不用,等到了争宠的时候,恨不得把砒霜拿出来毒死几个,刀子捅死几个,把汉子留着独自受用。那才称心如意呢。
这就和男人们野兽似的到处抢掠女人发泄,争权夺势无所不用其极,男女本质上一样一样的。
二娘在床上侧耳倾听,诚然贼头这方面的能力很强,可也没到以一当百的程度,对着四五个豁出去的女人,不到半个时辰也就丢盔卸甲了。
贼头喘着粗气休息了下,说道:“你们都是老子的女人了,从今以后要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就算跑了。有脸回家?你们可有银子藏在别处,首饰寄存谁家的么?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要为了将来做打算。”
女人们的想法各异,有单纯也有心机深沉的,自然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内中肯定有打算死心塌地跟着贼头的,也有一旦得了机会,绝对会毫不犹豫杀了贼头的。总之这就是人性。
贼头回来爬上了床,紧紧搂着二娘,问道:“你丈夫的本事比我如何?”
二娘笑道:“万不及一,不但本事不如。就是容貌也没有你这等好看,性子也没有你这等温存,奴家反倒因祸得福了。只是像你这般一表人才,哪里寻不到一碗饭吃。非得做这等有今天没明天的冒险营生?”
贼头说道:“我也晓得太危险了,上面也是个鼠目寸光只知道杀人之辈,没有半点雄心壮志。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听闻吴国公(朱元璋)治下不错,等我再枪些金银财宝,攒够了家资,我就带着你去金陵隐姓埋名,不再到处打仗杀人了。”
二娘问道:“那你以前抢了多少了?”
贼头说道:“连金银首饰什么的,大概也有二千金。我再抢来半万的时候,就和你做员外,员外夫人。”
二娘说道:“只怕你这些话都是骗我的,哼!你若真爱我,也肯收手不做强盗了,莫说五千两银子,就是一万我也能给你。”
“真的?”贼头心中跳了几跳,“如今银子在哪里?”
二娘神秘的道:“法不传六耳,她们都在外头,不好说出来,等明夜再和你商量。”
贼头勉强睡了一晚,第二日带兵出去抢掠,妇女们也随着流到一地。
晚上,把几个女人安顿在别的房里,贼头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万金藏在哪里?”
二娘说道:“你们男人最容易见异思迁,有了新人忘旧人,如今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做夫妻,只怕银子到了手,又去寻比我好的美人做员外夫人了。你得先发个誓,答应和我白头相守,我才肯对你讲。”
发誓还不容易?贼头心中暗笑,也疑心尽去,当即跪下对天说道:“我若背弃你,死于万刀之下。”
二娘喜滋滋的扶起他,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家公公是有名的财主,死了没几年,我丈夫见世道不好,把本钱都收了,连首饰等共有万金,埋在了一个僻静地方。你去挖出来,咱俩一辈子都够了。”
贼头说道:“或许被人拿走了。”
“不会的。”二娘说道:“只我夫妻二人知道,我男人昨日又被你们杀了,是我亲眼见的。如今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况且又在没了人烟的村子里,就是神仙也想不到,我自己不好去,你把我寄在什么亲戚人家,我对你说了地点,你自己去拿。”
贼头说道:“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亲眷可以托付妻子?再说那地方我不熟悉,不如咱们一起去才好。”
二娘说道:“那咱俩就扮作一对逃难的百姓,拿了东西想办法逃到金陵,做一辈子的夫妻。”
原来这贼头是个有远见的,现在已经不是前几年群雄并起,天下混乱无序的时代了,可以走到哪打到哪,周围朱元璋陈友谅等豪杰纷纷称王,设置百官建立秩序,为了积蓄实力问鼎天下,纷纷开始对地盘上的流民贼寇展开围剿,要么投降要么去死。
贼头不指望当个将军,天晓得最后谁会笑到最后?谁又能保证不死于战场?再来杀了这么些年,也委实厌倦了杀来杀去的生活,渴望过上富足稳定的小日子。
贼头被二娘说心动了,也是心里真的喜欢上了,问道:“那我积攒的那些金银器皿怎么办?放在何处?”
二娘说道:“奴家有个计较,不如捆成一包,后半夜等她们都睡熟了,我和你抬着丢进深水之中,只要记着地方,将来天下安稳了,回来捞起来就是了。”
贼头大喜,搂着她笑道:“我前世不知做了多少好事,修得这样一个好内助,又得了一大笔钱财。此事再等几天,我寻个好机会咱俩一同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连着两夜贼头养精蓄锐,准备在床榻上好生伺候二娘,理都不理外面那些搔首弄姿的娘们了。
这一日,随着首领流窜到了某地,一切都准备好了,贼头眼馋二娘,问道:“经期完事了没有?”
“完事了。”二娘风情万种的笑笑。
贼头也跟着眉开眼笑,摩拳擦掌巴不得赶紧到了晚上,一遂心愿。
只是到了午后,二娘忽然躺在床上,娇啼婉转,不停的喊疼。
贼头关切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二娘皱着眉说道:“不知什么缘故,下身生了个毒,肿得碗一般大,浑身发热,难受死了。”
贼头惊讶的道:“生在哪里?”
二娘举起芊芊玉指,指着自己的裙带之下。贼头大惊道:“老天爷,这是我的命门啊!”
“唉!”二娘苦笑一声。
贼头赶紧掀开她的罗裙,把绣裤扯开,就见那女人的命门好似蒸了三天的大馒头,颜色发紫,把个缝隙都合死了。
“唉!”贼头叹了口气,好不心疼,伸手帮着揉了一会儿,又赶忙去捉来个医生,用药去敷,谁知越敷越肿。
原来这是二娘的计策,先前也是把月经带藏在身下,瞒过了贼头,她知道今夜躲不过去了,就把预先藏在衣带里的巴豆取出一粒,用菜油在下身周围一擦,巴豆的毒性非常厉害,好好的皮肤沾上了,即刻肿胀。
这就是医生世家的好处,知道很多病例。这一晚,贼头搂着她睡觉,苦恼的道:“我守了两夜,指望今晚和你肆意取乐,谁知生出这样意外的事,叫我怎么熬过去?罢了,我做个太监行房,摩擦一下去了火吧。”
竟然把自己的小丁丁贴了过去,也不怕摩擦起电。
“哎呀,疼死人了。”二娘哇哇大叫,趁机用汗巾子隔着手,把他的小丁丁使劲一捏。
巴豆油染在汗巾上,这么一捏,不到一刻钟,丁丁立刻发作起来。
贼头哎呀往后躲去,叫道:“太古怪了,连我也被传染了,难道碰一下也染上了毒气?”
活蹦乱跳的点了灯,照着自己的丁丁,就见肿成了黑紫棒槌,愁得贼头抓耳挠腮,从此也不需二娘想方设法躲了,求他亲近都不敢。
想二娘千方百计,保全了她那件名器,不肯被人玷污,但是按照古代的标准,朱唇舌头,嫩-乳-酥-胸,手脚大腿,都被看了个遍摸了个遍,甚至亲了个遍,就算放在后世,事实上也等同于**了。
而恰恰妙就妙在此乃古时,只要没被深入,二娘也能心安理得的宣称,自己守了贞洁,哪怕此乃救根本不救枝节的权宜之术。
第二天半夜,贼头说道:“夜深人静了,咱们走吧。”
当下二人从大营里出来,把白天包好的金银抬着丢在一条大桥之下,记住了地方,认了岸上的树木,带着几两散碎银子和换洗衣物,其余的衣服行李都不要了,瞒着贼兵和那些妇女,趁着夜色如飞而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九章 传奇
马车缓缓开进了裴家,精神奕奕的裴二娘笑容满面,三女对这位女中豪杰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把贼头骗的死心塌地要远走高飞,离开大营三十里,中午二娘趁着机会,取出一粒巴豆碾碎,搅拌在了饭里。
不到一个时辰,贼头腹痛大泻,短短几里路,出恭不下十数次。到了夜晚也不见好,反复爬起来方便。到了第二天,二娘又加了半粒,结果生生把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折腾的奄奄一息,路都走不动了。
贼头心里还抱着歉意呢,他认为女人跟着男人,不就是贪图枕边上的快活?现在倒好,自己因水土不服腹泻不止,不能让她开心,十分过意不去。
倒是二娘自他得病之后,愈发的殷勤温柔,白天扶着他走路,夜晚搀扶着他上床,有时因来不及拉在了席子上,二娘亲手替他善后,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
贼头深受感动,流着泪说道:“我和你虽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害了这等龌蹉恶心的病,你不但不嫌弃,反而加倍疼我,我死也报不了你的恩情。”
“快别这么说。”二娘自是好言安慰一番,这令贼头更加的感动了。
走了三四天,距离村子已经不远,寻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古庙住下。吃饭时,二娘又放了一粒巴豆,使得贼头拉的头晕眼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
贼头有气无力的道:“我不行了,你要帮我讨些药来,不然我非死在眼前不可。”
二娘说道:“你放心,这一带我熟悉,明日就去买药。”
次日天还未亮,二娘以买药为名,径自返回了家里。当时裴医生起来开门,撞见了从天而降的妻子。大喜过望,问道:“到底怎么逃出来的?”
家里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围着二娘七嘴八舌的询问。二娘简单的说了几句,人人都猜测她一定失了身,当然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乱世中谁还会计较?
裴医生则怒火冲冠,是个男人也忍受不了,问道:“那贼人在附近,等我过去杀了他,为你雪耻。”
二娘说道:“不急。我还有用他的地方。你带着人赶紧去那座桥下,偷偷把包裹拿回来,小心不要让贼兵发现了。”
“好!”裴医生向来对妻子言听计从,强忍着报仇的冲动,当即带着两个族弟走了。
几个妯娌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她们看来二娘失了身子,虽然可怜,将来也休想处处高人一等。备受全家人的器重了,想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二娘看了眼她们那又是同情又免不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深知等危机一过,妯娌间绝对会拿这个来说事。焉能一辈子落人话柄?懒得废话,拿了一副参苓白术散,到了庙里给贼头吃了,腹泻很快好了十分之三。静养了二天。
精神恢复了些,贼头说道:“赶紧把东西挖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要挖土。少不得用锄头,等我去买一把来。”二娘又以买锄头为名,回家了,而贼头对她信任百倍,没有半点疑心。
原来二娘担心折腾死了他,所以才给药吃,等裴医生带着二千两银子回来后,二娘吩咐一番,然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安坐家中,再也不用去周旋贼头了。
村里响起了锣鼓声,裴家人全体出动,把元气大伤的贼头逮住了,押到了村里的空地上,喊道:“乡亲们,都出来看杀贼了。”
幸存的人们纷纷跑了出来,就见裴医生一边抽打吊在树上的贼头,一边怒道:“你把我的娘子掳去,奸-淫了她!我非得亲手宰了你不可。”
贼人咬着牙,冷笑道:“我抓的女人多了,哪一个是你娘子?”
裴医生说道:“同你来的裴二娘,就是我妻子。”
贼人惊讶的道:“她明明说亲眼看见丈夫被杀了,怎么还在?哎呀,难道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这时候贼人反应过来了,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万念俱灰。可是村里人比他还要愤怒呢,上前咬牙切齿的又抓又咬,恨不得活活吃了他。
贼头受不了,叫道:“我没碰过她,不要打错了人,我也没杀过你们村里的人,哎呀!”
裴医生拎着棍子,示意大家伙退后几步,狠狠一棍子敲在贼头身上,骂道:“你这个恶人,你和她睡了十来夜,还说没碰过她?老子先把你四肢打断。”
贼头慌忙叫道:“我真的没有碰她,不信听我说。”
“我懒得听。”裴医生拎起棍子又要打。
倒是村里人因不知自家的妇女和这贼人有什么关联,都想听听细节,纷纷说道:“你等他招了再打不迟。”
如此裴医生放下了棍子,所有人寂静无声,都听他说话。
事已至此,贼头只求一个痛快,再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忙说道:“我确实起初见她生得标致,要把她做妻子,十分爱惜。头一晚,她下面夹了块破布,说经期来了,我自然不舍得动她。
熬了两晚,本打算和她睡,不想她那地方生了毒,又没能动她。到了第四晚,我生了痢疾,一天一夜要泻无数次,连走路说话的精神都没有,哪还有力气去做那事儿?故此这些天来,我虽然和她同行同宿,却没有碰她一下。你们不信,就去问她。”
裴家妯娌听了,叫道:“是了,是了,怪道那天她非要弄条破月布,巴豆呢,原来是早有了计较。看来,果然不曾受辱,谢天谢地。”
如果换了别的女人,村里人肯定不会相信,但那是智计百出的女陈平,又亲眼听了贼头的辩解,整个经过也合情合理,所有人都相信了。
其中有媳妇也被掳走的,急忙问道:“那日被抓走的妇人,有几个守节的,死了几个?”
贼头倒也实诚,说道:“除了这一个,好像都被人给睡了。对了,从几个女人身上翻出来刀子砒霜,说本来要自尽,却再没想,原来同这么些精壮汉子轮番干那事,竟是这么的舒坦,没一个打算寻死了。”
那问的村民们听完,知道妻子被淫了不说,竟然还死心塌地的乱了,一个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气得面如土色。
当下有人要打死他,贼头喊道:“诸位,我有两千两银子,就当赔偿了,饶了我的性命吧。”
众人问道:“银子在哪里?”
贼头说道:“就在一个桥下,我带你们捞出来。”
裴医生故意怒道:“不要听他骗人,不定附近有多少贼兵呢。再说那都是他抢来的不义之财,我们不能要,今日要替万民除害。”
一些对流贼恨之入骨的人马上附和,不消裴医生动手,上前你一拳我一脚,很快就把贼头活活给打死了。当然有几个贪财的,为了二千两银子,瞒着村里人星夜去捞,自然如同水中捞月。
此后二娘的事迹成了附近家喻户晓的传奇,人人称颂她不但有那么多妙计,还能把贼人骗回来,借着贼人之口,说明自己的心迹,真是一桩奇闻。
若是半路把贼人弄死,一个人回村,说我没有**于贼,别说没有人会相信,就是裴医生也得心中有根刺,试问落入了贼兵的手里,就像能从一缸子染料里捞出来一匹白布?
徐灏非常佩服裴二娘,可惜人已经上了年纪,不然绝对会成为难得的人才,独当一面不在话下。
不过他还是难耐爱才之心,也是和裴医生有了交情,裴医生夫妇经过徐灏的介绍,加入了香玉的女医门,裴二娘也顺理成章成了坐镇杭州的堂主。
在裴家住了十天,宾主尽欢,十月初,徐灏带着三女返回金陵。
徐汶身边有个帮闲,人送外号曲油嘴,原籍安徽,去年来京讨生活,不知怎么攀上了徐汶。
曲油嘴几个朋友也都是外地人,因徐汶身边人对徐灏的事迹忌讳如深,整日里把徐汶身为英国公家长子长孙挂在嘴上,好像徐汶才是徐庆堂生的一样。
徐灏在他们口中,就是个终日花天酒地,娶了一堆美女的纨绔公子,兼且他们圈子还小不知深浅,也不知好歹。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些人花钱敞亮惯了,人人没有积蓄,有个叫做时从黄的穷秀才对好友乌其光说道:“老曲不知哪里打算到了银子,今冬顺顺溜溜的过年。就咱们两个,雪里挑盐包,一步重一步,家人都眼巴巴的要吃要喝,这可怎么办啊?”
乌其光说道:“我昨日在内城徐府街口,看见老曲从徐府出来,满面春风,以为从徐大爷那边借到了银子,过去一问,敢情是从刚回京的徐三爷手里借的,人家豪门公子出手就是豪爽,人都不熟呢,见他张口就随手给了。”
“那是。”时从黄心里羡慕,咂咂嘴,“听说徐三爷花钱如流水,又是个讲义气的,老曲真是好运道。”
乌其光说道:“不如费一席酒,把徐三爷给请来,再邀老曲帮衬说一两句好话,咱们也搭上这艘大船,使出咱们逢迎吹捧的手段,还会缺钱花嘛?”
“好算计!”时从黄也早有此意,当即二人一拍即合,忽然想起来说道:“此事不好叫徐大爷知道,得办得隐秘。”(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章 篮子
徐灏没想到会被一帮小人算计,打杭州回来,身体稍感不适,他没觉得什么,倒是把全家人给吓坏了,老太君严令不许他再出远门,必须在家养好了病,命香玉寸步不离的陪着。
因这时代的医学水平,徐灏担心传染给家里人,成天在外书房静养。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和香玉探讨下喜闻乐见的玩意,青霜她们又时不时的过来探望,倒也不嫌寂寞。
再说乌其光和时从黄出了门,正巧见曲油嘴高高兴兴的打巷子口走来,时从黄喊住了他,说道:“曲兄弟,三日不见,面上白亮多了,哪里得了光彩?”
曲油嘴说道:“得什么彩?从前日输了二十两银子,我寻思翻本,结果一连三宿,输的身无半文,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寻思去找徐大爷借些银子,这不正要去寻他吗。”
乌其光说道:“这等事你从来不带着我们俩,不够交情。罢了,我们去吃三杯酒吧,聊一会儿。”
曲油嘴见有的吃喝,笑嘻嘻的跟着他俩进了一家酒楼,时从黄点了一碗走油鳝鱼,一大碗的油焖肉,一大盘的炒面筋,一大盘新上市的地三鲜,打了二斤太和烧酒。
吃喝一阵,时从黄说道:“听说你管徐三爷借了银子?咱们都是跟着徐家混日子的,偏没有这样的好造化。”
曲油嘴把满口的肉咽进了肚子里,说道:“借了要还,有什么可羡慕的?现在银子都输光了,若不是我少了几两请酒的本钱,不弄他一两千银子,不算手段。”
乌其光说道:“兄弟,你莫夸口。咱们身边除了戏子就是相公,人家徐三爷是不好男风的。你能有什么手段?”
曲油嘴笑道:“你们晓得他不好男风,也知道他专好女色吧?昨晚我陪大爷去对门张府,三爷也去了,大爷得了相思病,是为了张家二爷夫人的妹子,可是被捉弄泼了粪,成了仇家。我暗中观察,徐三爷似乎也得了相思病,八成垂涎上了美人,不然为何频频瞧她?”
原来昨天大苏氏过生日。徐汶得过去贺寿,不好意思自己带着媳妇小苏氏去张家,就拉着徐灏陪同。
王霞随着大苏氏出来道谢,徐灏自是对这位敢于戏弄徐汶的女人多看了几眼,谁成想竟被曲油嘴认为他惦记上了人家,也是王霞长得漂亮,徐灏忍不住欣赏了下。
乌其光说道:“徐三爷想张家夫人的妹子,也还容易上手,两家来往这么频繁。三爷天生招蜂引蝶,论长相身份地位钱财,那些娘们都巴不得上了他的床,简单之至。”
“原来哥哥不知情呀?”时从黄笑道:“那夫人的妹子就是张二爷的小奶奶了。三爷哪里容易得手?连大爷都弄得灰头土脸,沦为笑柄。”
乌其光说道:“原来如此!苏家的人我认识几个,自从闺女嫁到了张府,成天大摇大摆。好不兴头,真令人羡慕。”
时从黄说道:“这话又远了。你我又没有什么姐妹,上哪找天仙美女?老曲还有个闺女。你替他做牵头吧。成了三爷的小妾,他就是老岳丈,你是媒人了。”
“扯淡。”曲油嘴喝了一碗酒,打了个酒嗝,“我那丑闺女能有这好命?我巴不得送到徐府。我们身边虽然没有美人,有人可以借用一下,五六两银子的本钱便好。”
时从黄问道:“你有什么计较?且说来咱们商议一下,五六两银子凑一凑也就够了。”
当下曲油嘴如此这般的低声说了,乌其光听了后精神一振,说道:“果然绝妙!真有你的。”
时从黄沉吟了半响,不是深思得罪了徐灏的严重后果,而是一心要多拿些好处,鬼迷心窍下,说道:“不必另借人家的女眷,也省得事后花钱赔不是,反正横竖不让他得手就是了,我家那位也还有几分姿色,我回去商量下。只是等银子到了手,我必须拿双份。”
乌其光说道:“若能如此,一发的万无一失,嫂子的容貌私以为不亚于那小妾,哥哥理应分双份。”
三人说好了,又吃了七八碗面,跟饿鬼投胎似的,乌其光忍痛主动付了帐,往家门走去。
第三天,徐灏正坐在屋里,看迎春站在花瓣满地中央,神色伤感。
蛋子跑进来说道:“有个曲先生说是大爷的人,想求见您。”
徐灏顺口说道:“请进来吧。”
沉浸在伤春悲秋情绪中的迎春回过神来,就要过来准备茶水,徐灏摆手道:“回园子吧,与她们作诗作画,我有蛋子就行了。”
迎春见他执意如此,也就径自走了,因刘氏也病了,香玉不在。不多时曲油嘴快步走进来,上前作揖道:“小的拜见三爷。”
徐灏说道:“所来何事?竟盛服盛冠。”
一身文士装扮的曲油嘴衣冠飘飘,好似去拜文庙时的隆重,回道:“今日晚生兄弟备了些瓜果,恭请三爷光临,不敢不衣冠而来。”
徐灏说道:“你也知道我养病在家,除了周围的亲戚邻居,老太太不许我出门,再来我也不得空儿。”
曲油嘴从容不迫的道:“晚生打听到三爷无事,故此才敢进府;因老太君严令,所以傍晚才来,想三爷在家烦闷,不如出去散散心,座中并无别人,皆是晚生好友。”
徐灏想了想,说道:“看来我要不去,辜负了你这番盛情。也罢,蛋子,你去喊你叔叔们一声。”
“是!”蛋子飞快答应道。
“且慢。”曲油嘴忙说道:“晚生已经预备了轿子,因舍下地方窄小,求三爷少带几位去吧。”
也是徐灏大意失荆州,人总有个麻痹大意的时候,不假思索的道:“那就不带了,咱们走吧。”
按理说他明面上说不带人,那也肯定会有侍卫负责暗中跟随,问题是他忘了蛋子不熟悉府里的规矩,真以为不带人了。再来正好王玄红过来找儿子。蛋子也忘了说。
从后门出来,徐灏直接坐上了轿子,守门的家人不敢询问,看着他走了。
没多久到了曲家,乌其光和时从黄把人给接进家,递上茶,摆上一桌丰盛筵席。
时从黄说道:“今晚天气闷热,换过汾酒凉快些,三爷好宽饮几杯。”
徐灏说道:“汾酒好,只是太清冽了。后劲也大,不敢多喝。”
时从黄笑道:“谁人不知三爷海量?此乃几年的陈酒,不妨事。”
喝了一会儿,因徐灏和他们都不熟,没什么话,乌其光便说道:“晚生们粗通文墨,不如行个酒令吧,求三爷拣个容易的才好。”
原来徐灏时常被自家女人花样百出的酒令熏陶,以前不善于这个。现在则一出门聚会,经常用酒令大杀四方,久而久之名声在外。
徐灏一瞧,旁边小桌上就放着一个色盆四颗骰子。拿过来说道:“随手扔下,有红的不用吃酒,不论诗词歌赋,有个红字就行。没有红的。吃酒一杯,说笑话一个;说不出红字,也讲不出笑话。连喝三杯。”
曲油嘴欣然道:“三爷吩咐,我们无不遵命,但三爷身为令官,在座有说的笑话好的,三爷也得贺他一杯,以示奖赏。”
时从黄和乌其光纷纷附和,拍马屁的好听话可谓张口就来,尽管徐灏听惯了奉承,可是也不禁被这些专业帮闲弄得飘飘然了,点头答应。
徐灏干了令杯,一扔是一个幺。三个红,说道:“一色杏花红十里。”
曲油嘴赞道:“三爷掷了三个‘红’,正是福禄寿拱照一身,大富大贵。若三爷再多说几个红字,连咱们也非得沾上天大的福气不可,所以请三爷吃了这迎喜杯,晚生才敢接令。”
徐灏心说怪不得都喜欢帮闲呢,瞧这话说得?时从黄已经斟满了一杯酒,殷勤的双手递了过来,只好拿过来一口饮了。
曲油嘴掷了四个‘三’,说道:“我说个老家的笑话吧,我们安徽人官话说得不好,就像这四个三一样,总是差一点,三爷您别见笑。
我老家有个读书朋友,真是循规蹈矩,一步儿也不肯乱走的。乃父讳‘吉士’,他就不敢说出‘吉士’两个字来,每每读诗经到‘野有死麋’一章,以爹爹代替吉士。
有一日,亲戚家新点了翰林,我们都去报喜。其中有个近视眼,看不清喜报上的字,对我朋友说道:‘可恨我眼睛不好,不知翰林的喜报上是怎么写的,麻烦你读给我听听。’
我朋友就高声朗诵道:‘捷报:贵府某某某,殿试二甲,奉旨钦点翰林院庶爹爹。’”
徐灏哈哈一笑,自然被灌了一杯酒。时从黄说了句“万紫千红总是春”,乌其光没掷出“红”,先吃了酒,说道:“我老家江西乡下人家生了儿女,都是见物命名的。有一家子妯娌两个,先后怀了孕。
一日,大嫂生了女儿,叫丈夫出去看看,然后回来取名。这丈夫来到花园里,撞见一个妇人撅着屁股在那里撒尿,被他瞧见了阴-户,回来给女儿取名“阴-户,好在是乳名,没传扬出去。
后来弟妹生了个儿子,她男人出来看见一个卖盘篮的小贩,就取名“篮子”。不料两年后,这“阴-户”出痘死了,篮子长大上学,放了学回家,朝着大妈和母亲作揖。嫂子触景伤心,对着弟妹说道:‘可惜我那“阴-户”死了,若还在,我家的“**”比你家的“篮子”还要大些呢!’”
噗,徐灏一口酒喷出,众人跟着他一起大笑,实则这故事都被乌其光说烂了。
时从黄早已斟满酒,笑道:“三爷没听见吗,乌二哥家有这等大阴-户,三爷不妨多吃一杯,试试看什么滋味。”
乌其光故意抬手打了他一下,徐灏笑呵呵的道:“那可不敢。”(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一章 做了贼的徐三爷
连饮了四五杯酒,如今徐灏已没有年轻时的酒量,尽管没喝醉,但是也没察觉到他们话里藏着话。
而三人串通好了,相互之间配合的极为默契,说笑话捧臭脚,如此徐灏又吃了七八杯酒。
徐灏见酒喝好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遂起身告辞,笑道:“今晚叼扰了一顿,来日我做东道,咱们再叙。”
三人殷殷再三挽留,时从黄大有深意的道:“晚生还带了个劝酒之物,三爷无论如何得赏个脸。”
徐灏见他拿出了一个西洋美人,看样子乃是威尼斯贵族惯用的玩物,约有七寸多高,地道的罗马雕像,宛如真人一样的比例,雕工精致,躯体完美而不着寸缕,双臂举着酒器,就是不知是哪位女神,感觉应该是美神维纳斯。
徐灏却不过他们的殷勤,就想着喝完最后一杯酒好走人,谁知这么一大杯的汾酒,很快就不辨东西南北了。
摇摇欲坠的徐灏是真醉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来人,扶着我回去。”说完反而又举起了美人杯,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满饮!”
半个时辰后,醉的人事不省。
曲油嘴得意的道:“吾计已成,就等着静听捷报了。”
三人相视而笑,扶着徐灏到卧房躺下,心情十分复杂的时从黄叫他妻子如氏进来,为了避免尴尬,男人们没说话,转身躲了出去。
如氏今年二十四岁,中人之姿,笑起来非常的甜,体态修长有一双笔直圆润的大长腿。可惜在这个年代无法引以为傲,并且时从黄个头矮小,小丁丁是最小型的,每次房事都是草草完事。令如氏成亲以来也没享受到个中滋味。
倒是时从黄嫌妻子腿太长那地方太深,不合乎‘尺寸’,他也不懂得欣赏,一味宠溺模样寻常却体态娇小玲珑的通房,真可谓是暴殄天物也。
时从黄嘱咐妻子,一等来人酒醒了,你就赶紧在他身边躺好,使劲叫喊,我们叫来了三四个地痞,要合伙诈他的银子。这可是真正的有钱人,等闲万八千两都不放在眼里呢。
如氏问是谁,起初时从黄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她生气的道:“你不说那就别想我干这没廉耻的事儿。”
时从黄没办法,只好说道:“是英国公府的徐三爷,这样一等一的贵人,说起来,你能和他躺一块儿,也是你前世修来的造化。”
如氏一介妇道人家。也不太清楚徐三爷是何方神圣,俗话说人穷志短,既然是丈夫的主意,那为了银子说不得要豁出去了。因就算做做样子,又和**有什么分别?
今晚她在屏风后偷看了半天,见徐灏不论相貌气质,风姿仪表皆是罕见。反观那三位,真乃一个天上三个地下,对这样的高富帅真真不胜艳羡。心里顿时起了涟漪。
动了情的如氏暗道既然丈夫无耻在先,那也别怪我与徐郎有缘,能和这样的郎君春风一度,死了也甘心。
卧房在正屋的西边,独自一个院子,如氏先走出去把院门关上,那三位还在厅里饮酒谈笑呢。
走进房里,如氏红着脸把灯台放在床前,伸手摸索着徐灏的脸,喃喃道:“他们无耻算计你,竟把奴家做了引子,事后他们得了银钱吃喝玩乐,我却要被人嘲笑一辈子?哼!我偏要让他时从黄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别怕,我会放你走,只图个长久往来。”
星眼迷离的如氏轻轻解开了粉白色的单纱裤,褪下了棉质短裤,惊喜望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竟是比她丈夫大了足足二倍有余。
浑身发烫的如氏已然醉了,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张开了嘴巴。
这边徐灏受到刺激,朦胧间以为是在家里,不知是谁这么顽皮,闭着眼习惯性的翻转身体,一下子将如氏压在身下,动作熟练的去脱对方的衣衫。
如氏整个人都酥麻了,乖乖帮着男人脱自己的衣服,很快两个白羊似的男女纠缠在了一起。
足足半个时辰,发髻凌乱的如氏气喘吁吁,心满意足的起身替男人温柔的擦拭干净,然后双手使劲抱着徐灏,情意绵绵的说道:“大爷可认得奴家么?”
一番运动下来,徐灏多少恢复了神智,一听声音非常陌生,连忙起身一看,见是个陌生美妇,一双长腿异常扎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光着身子的如氏忙道:“爷不要急,奴家解释给你听。”
当下徐灏一边饱览秀色,一边静静听着,竟然是曲油嘴三人设了仙人跳,心中冷笑真是好大的胆子,但同时也犯起了嘀咕,还有自己的人都死哪去了?
貌似此乃到了明朝第一次外遇,朱巧巧不算,这可是真正的有夫之妇,而徐灏经历过的女人,基本都跟了他,这要是揭发出来,那么眼前这位如氏怎么处置?
逼着时从黄休妻带回家,自然是轻而易举,问题是不明不白把个人家的妻子弄回家,别说其他人的看法,自己先不愿意,就算如氏是天仙绝色又怎么样?没有这么干的。
思索了下,徐灏决定选择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装着大吃一惊,说道:“我是忠厚之人,他们怎能设这样的毒计,陷我于不义?万望你救救我。”
如氏说道:“大爷不要慌,奴不打算救你,也不会说明此事了。”
有了肌肤之亲,女人也用不着装着害羞了,自己的衣服没穿一件,主动替徐灏穿上裤子,临了还万分不舍的亲了小丁丁一口,一脸媚笑。
她简单的套上褥裤,系上了肚兜,就拉着徐灏的手走出来,说道:“这隔壁的石家,父亲出门去了,家中只有一个女儿,与我交好。大爷翻墙过去躲着,天亮了回家,再无人敢得罪你了。只是爷不可忘了奴家。好歹念着今宵恩爱,我房中后门外是个空地,可以偷偷进来,他成天在外赌钱吃酒,等闲不在家里。”
别说,徐灏心里油然而起了一种新鲜感,能不感到新鲜嘛?同时也暗暗警醒自己,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往往害人害己。
徐灏问道:“我自会领你的情,可是我走了。他们不得为难你?”
如氏恋恋不舍的依偎在他怀中,跟个八爪鱼似的,陶醉其中的道:“你放心,我自有计较。”
如果是在床上被抓,徐灏一定会护着她,即使真的偷情又能怎么样?作为男人你得有担当,做了错事更得有担当,窝窝囊囊的跪地求饶,任凭男方打骂。连个屁都不敢放,勾搭女人时的能耐哪去了?令人不齿。
当然那时候装龟孙子也是对的,能使事态不至于激化,可是这等事。最倒霉的永远是女方。也当然了,站在世俗的角度上,荡妇绝对是活该。
反正没有被抓到把柄,徐灏并不担心。捉奸捉双嘛!有本事找出老子的证据来。
就见如氏搬过来一张短梯子,扶着他爬上去,她又将梯子藏好。去把后门打开了。
徐灏跳进了隔壁院子里,还以为如氏会回房,穿好衣服躺着,等男人们冲进来事,迷糊的说人怎么没了?我累了就睡了,什么事都没做。
也不知如氏是怎么想的,徐灏自然猜不出她大约担心把她给忘了,故意闹成二人之间有绯闻,以至于今后有人时常拿此说事,总之她下一刻的举动令人捉摸不透。
就听如氏似乎站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徐灏心跳了一下,您这不明摆着被我吃了后溜之大吉的节奏?大姐,咱不带这么玩的啊。
瞬间有几个男人打外面冲了进来,而如氏还只穿着一条单裤,暴露着她那双傲人的大长腿,上身仅仅一件鸳鸯肚兜。
如氏双手抱胸,喝道:“我喊我家丈夫,你们进来做什么?”
领头的狠狠看了眼她的大腿,说道:“你们做的好事,我们是来捉奸的。”
不想如氏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巴掌,骂道:“有什么奸,贼已经跑了。”
莫名其妙的众人面面相觑,如氏一头往跟在后面的时从黄撞去,哭道:“你这挨千刀的,自己养不起老婆,叫我出乖露丑,又叫来这么多人羞辱我,我要命做什么?”
当此时,等同于一丝不挂的如氏,就算她不承认,那不也明摆着被人占了便宜嘛?没失了身,那徐灏跑个屁啊?还不是做贼心虚?
奈何只要如氏矢口否认,又没有确凿证据,再来时从黄岂能承认?所以此事往后只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一段风流韵事了。
此举把个时从黄气得目瞪口呆,老婆长得不错,是个男人能忍得住?忍得住为何脱了她的衣服?哎哎呀呀,倒霉透底,心里大叫这次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
而蹲在隔壁的徐灏也暗暗叫苦,果然坏事不能做,你瞧瞧,说什么都没干,那么为何时夫人这副模样?你徐三爷为啥跑呢?
曲油嘴指着后门叫道:“他从后门走的,走不出多远,咱们快追,追到了人再说。”
气急败坏的时从黄也跟着众人赶去,剩下如氏一个人,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墙壁,扭身回房体味余韵去了。
隔壁是个读书人家,女儿起得早,赤着上身正在房里洗头发,忙着擦干。
一眼从半开的窗户瞅见了人影闪现,忙叫道:“来人啊,有贼。”
徐灏几步跑进去,说道:“我不是贼,是被人暗算,躲到你家来,隔壁的夫人可以作证。”
女儿今年十四五岁了,非常的清秀可人,听他的口气不像是贼,又担心被他强了,吓得浑身发抖,忙将衣服穿好,问道:“大晚上的跑到人家,你不怕王法么?赶紧出去,不然我就叫人来捉你送官。”
徐灏说道:“那我现在就走,得罪了。”
“等等。”女儿忽然问道:“你可是徐三爷?”
徐灏奇怪的道:“没错,你认识我?”(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二章 男人的通病
这些年来,为人师表的徐叫兽弟子众多,这位陌生的姑娘就是其中之一,上了半年新学堂,后来因父亲的反对回到家中,至今还记得徐灏讲过的课。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姑娘马上磕下头去,“先生受惊了,学生方才多有冲撞,望先生恕罪。”
徐灏一把扶住了她,苦笑道:“什么先生,我现在是道德败坏的禽兽。”
姑娘说道:“我不信,敢问先生原委?”
徐灏叹了口气,苦笑着简单说了几句,姑娘欣然道:“既然是被人设计,先生又醉了酒,不知者不怪罪。”
“唉,什么也别说了。事我做的,我也不想否认。”徐灏想起了大长腿,实话实说,“就算我神志清醒,应该也不会拒绝。”
“先生真是的。”姑娘微微红着脸偷笑了下,反而觉得先生更加的平易近人,想隔壁大嫂那样的尤物,正人君子的嘴脸才令人作呕呢,“学生一个人在家,瓜田李下之嫌是不免的,可是大爷出去,非得遭了毒手。学生想了一计,即可遮人耳目,又能安稳回家,不知先生可愿意?”
徐灏问道:“什么主意?”凭直觉不是好事。
果然姑娘笑道:“我爹爹最喜欢串戏,家里女旦的妆饰都有,先生扮作女人,天明可以混过丫头的眼。从后门上了桥,雇一顶轿子,放下帘子一直抬到府上。”
徐灏苦笑连连,说不愿意吧,惊动了人家的丫鬟怎么是好?罢了,今天丢了一次人,何妨再丢一次呢。
“来吧。”徐灏抱着烈士的心态,坦然坐下。
姑娘含羞取出来女旦的头面,细心替他打扮起来,又拿出自己的衣服罗裙。也不躲着,亲手伺候徐灏更衣。
按理说这就叫做天赐姻缘,人家姑娘都这么对你了,不避嫌疑,什么心思还用问吗?奈何徐灏有家有业,有妻有子,正经危坐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很快天亮了,丫鬟也起床了,涂脂抹粉的徐灏打她身边擦肩而过,姑娘解释道:“这是我一位同学。找我有急事。”
“哦。”丫鬟粗心大意也没多问,自顾自的去了茅房。
“多谢了。”徐灏和姑娘相视一笑,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往外就走。只剩下姑娘独自依偎在门前,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声。
这边徐灏没遇到时从黄等人,柔声柔气的叫来一顶小轿,不便这么回家,吩咐去曹国公府。
被李景隆兄弟俩大肆取笑一顿难免。也是这种事找李增枝准没错,再说被人暗算不假,毕竟沾了大便宜不是?徐灏没准备把时从黄等三人斩尽杀绝。
三天后,李景隆独自来到徐府后门。一带粉一般白的墙垣,环绕一圈足有三里地。
管事从车上跳下来,往车窗里问了声,然后掸了掸衣衫。走过去投贴请见。
好半天,出来一个俊俏华服的青年人,冷冷的道:“三爷吩咐过了。不见外客。”
躲在车里的李景隆顿时乐不可支,徐老三丢人现眼怕见外人,哈哈!当即笑道:“混账,连我都进不去嘛?”
青年忙问管家,得知是他,躬身说道:“请大人进门。”
李景隆大模大样的下来,直接往门里走去。进了门,便是个大天井,两边水磨方砖砌成的回廊,两颗参天拔地郁如华盖的槐树,把满院遮得阴阴凉凉。
过了天井,从西角门进去,走了一会儿,眼前是一座碧瓦双甍,一色福建油漆十八扇的冰梅长窗。窗外一带短栏,高不及三尺,却是雪白矾石雕就的。
屋中鼎彝瓶?,精雅古朴,两边俑人石狮石虎,中间设着供桌,正殿比平常人家的院子还大。中间悬着个匾额,绿地金文,写着“世恩堂”,供奉着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绕过了回廊,向西继续走,到了垂花门。门内的景色一片清幽,徐灏的外书房是万绿丛中的一栋精舍。
另有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接了出来,青年说道:“蛋子,这是曹国公,爷向来吩咐无须通报。”
王蛋子看了李景隆一眼,说道:“既然爷吩咐了,请里面坐着吧。”
李景隆也不生气,暗笑徐灏丢了人,故此来恶心自己呢,笑了笑跟着进去了。
外书房正中央悬了个紫檀横额,用杂玉嵌着“绿瘦红肥之室”六个字,李景隆问道:“我上个月来还没有呢,又是出自你家哪位姑娘之手?”
蛋子送上茶来,笑道:“自然是涟漪姑娘了。李爷你吃茶,爷每日十点钟到外书房来,时候早着呢。”
“嗯!”李景隆也不着急,随手拿起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玩,摩挲了一回。
把古玩放下,他又在案上捡起一本书,见书面上签着“诗社小稿”,下署涟漪居士,知道是徐家姑娘们所作,字句清香缠绵,也有几首磅礴大气,以七绝居多,令人读起来非常的舒服。
欣赏了下诗词,还不见主人出来,李景隆瞅了眼虾须帘,忽见帘外人影一闪,接着咯咯的一笑,有个女子低声骂道:“该死的,你又作怪了。等我告诉三爷,看不揭下你的皮。”
又传来那个蛋子的笑声:“你真狠心。我才给你买的手巾,香水,真是过了河骂起舟子来了。你不对我好一点,看以后我给你买好东西。”
女子啐了一声,说道:“谁稀罕你这些呢。我才进府,前儿那个镯子被萧二奶奶见了,追着问哪来的。我没得回话,总不能说你送的吧?只好扯谎说一个舅舅从辽东来,带着这个送给我玩的。我跟你说,进了府不比在外头,不能说咱俩的事。”
蛋子说道:“我喜欢你,三爷早就知道了,怕什么?”
“不是这么说。”女子解释道:“毕竟男女有别,你在书房,我在园子,我娘说大户人家最避讳男女通气。告诉别人倒不妨事,但是我也不好来书房了,不然别人会怎么想?”
“那倒也是,这大户人家真麻烦。”蛋子悻悻的道。
蛋子和花凤仙原不妨书房里有人窃听着,正在那里窃窃私语,远远走过来一个人,跺着脚低骂道:“你们又在说悄悄话了,一天到晚腻在一起,像话吗?”
两人冲着她嘻嘻一笑,手拉着手飞奔着跑了,那人也转身走了。
隔着窗户,李景隆认出来是香玉,又等了大半天,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打起帘子进来问道:“李老爷没走吧,爷说请再侯一刻儿,就出来了。”
李景隆见这位丫鬟穿着件淡墨色花缎的银鼠袄子,淡墨色窄管三镶裤子,拖着根大根辫儿,容貌俊俏甜净,一身书卷气迥非凡态,便知道是贴身侍奉徐灏的,笑道:“你去对你爷说吧,我专诚来的,不见他不会走。多侯几时也不打紧,请他放心尽管从容着吧,哈哈!”
丫鬟陪着微微一笑,回头对另一个书童说道:“好生伺候着,看茶看点心,有半点不周到,叫你仔细着。”
说完,将手中的帘子一放,竟自去了。
李景隆心说徐老三你要和老子比耐心?那就比吧,看谁先不耐烦。重新将书翻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院子里响起了说话声,李景隆抬起头来,只见先前的那位丫鬟,同一个衣衫打扮一样,容貌异常妩媚的漂亮丫鬟,两个人打着帘,徐灏不衫不履的踱了进来,说道:“李大哥,这几天怎么没来过啊。”
李景隆亦笑道:“谁没来过,不过都被你门上撵走罢了。”
“瞎说,我家谁不认得你?巴结还来不及呢。”
徐灏坐在了对面的太师椅上,两个丫鬟一个捧茶,一个倒水,一左一右的站在身边。
李景隆无奈摇头,说道:“那我就说了?”
徐灏叹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嗯,那个迎春兰春,你们回去吧。”
等屋里没人了,李景隆笑了一会儿,说道:“区区几个瘪三而已,本来想让他们滚出金陵,可你说过不必做得太绝,又念在徐汶的面子,我吩咐人教训了一顿。对了,那个美人我送过去了二百两银子,看样子是吃定你了,成天打发人来我家, 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叙旧呢。”
徐灏皱眉道:“不是我不讲究,当时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那事,马失前蹄呀!那是人家的妻子,我不会再去找她了。”
李景隆嬉笑道:“但是你得交代一句话,不然你徐三爷试过的娘们,京城有的是人惦记。若时从黄放下脸面,让妻子接客的话,保管财源滚滚。”
徐灏一呆,万万没想到这节!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亲近过的女人,时从黄身为丈夫,与妻子行房天经地义,那其他人怎么说?岂不是给他戴了帽子?
说实话,心里是非常的别扭不太好受,这是男人的通病。不过话也说回来,这样的事都在乎的话,那找小姐算什么事?凡是找过小姐的人,岂不是都戴了帽子?
徐灏冷冷的道:“谁想试试尽管一试,当老子好欺负怎地?”
“哈哈!”李景隆大笑,“就知道你没搞过他人的媳妇,会想不开。放心吧,咱兄弟上过的娘们,试问谁还敢惦记?我都想把时从黄送进宫当太监得了,那如氏你不要,也让她守一辈子。”
徐灏苦笑道:“别说,我还就是这么想的,看来我总归过不去小心眼这道坎。你别管了,他们夫妻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我无关。”(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三章 玉笑珠香
金陵徐府,外书房。
徐妙锦和徐翠柳无事过来坐坐,一进门,就见徐灏气呼呼的双手叉腰,地上散乱着几张报纸,遂拿起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徐翠柳问道:“怎么回事,为何生气?”
徐灏见她俩来了,神色缓和下来,悻悻的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原来我成了逼迫良家做娼妓的罪魁祸首,岂有此理。”
二女急忙重新翻看,原来是一则扬州新闻,说如今在秦淮河最有名的名妓沈青儿,祖籍扬州,母亲是个寡妇,家里非常贫穷。
沈青儿十二三岁时,已经明眸皓齿,秀慧可悦,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沈寡妇询问隔壁雨花庵的主持,“家里揭不开锅了,该怎么办?”
主持笑道:“有了这玉人在家,何愁银子不来家么?”
沈寡妇叹道:“左右是人家的人罢了,家里穷,也高攀不上好人家的正室。皇帝是个圣人,身边有徐都督那样的人,女不采妃不选的,终究嫁个穷户子弟,哪里会发财呢?”
“阿弥陀佛。”主持笑道:“你要银子招着手唤你,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亏你也是个扬州人,难道没听说‘扬州女郎,十人九唱’的俗语么?你又不是孔孟家子孙,倒怕辱没了祖宗?依我说,青姐也快成人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聪明有聪明,哪一样比人弱了,趁早教上几只曲儿,不愁没有出息。”
沈寡妇心动了,笑道:“我看你不像修行念佛的师太,竟是为媒作保的干娘呢。人家好好的闺女,却教她做起戏子来了。”
师太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不愿意也罢了,现如今秦淮河名妓无数,赚的钱海了去了。又唠唠叨叨的何苦呢?”
此后沈寡妇动了心思,不到几日,竟节衣缩食的替沈青儿请了个教师,学起戏来。沈青儿很聪明,不到一年,学会了几十首曲子,加上人长得漂亮,跟随戏班子闯荡京城,短短时日内便声名鹊起。
故此扬州士林借题发挥,埋怨徐灏缩减宫女秀女的人数。以至于很多本可以进宫享福的贫家女,只能被迫做了妓女,所以徐灏能不生气嘛?
就算这是古代,女人很难拥有称心体面的工作,但是社会风气已经变化很大,踏踏实实的靠劳动所得,三餐温饱是不成问题的,最不济嫁个勤劳的丈夫,夫妻二人合力操持小家。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知足者常乐。
但显然沈寡妇一心轻轻松松的赚大钱,不惜让女儿做了妓女,那些无事生非的书生竟然还怨恨为什么朝廷不选妃。简直是一帮糊涂虫,这不是和后世那些一心想给大款当小三的人一样嘛?
徐灏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谁让人红是非多,没必要为此小题大做。甚至不无恶意的想,干脆让朱高炽下一道圣旨,把这些抨击自己的读书人家的女儿通通选入宫中。让他们尝尝当皇亲国戚的滋味好了。
这时候小小年纪的徐煜领着比他大了十岁的钟敬走进来,后头还跟着新娘子邹二姑娘。
隔着老远,先闻到浓烈的香味,不是女人身上的,而是钟敬身上散发出来的。
徐妙锦和徐翠柳含笑和上前见礼的新人寒暄,徐灏没说什么话,等儿子带着一对新人进了内宅,徐翠柳说道:“昨儿听可姑说,新娘子跑到她那哭了半天呢。”
徐妙锦忙问道:“怎么了?”
徐翠柳说道:“钟敬是个愣头青,大概长得丑,从未亲近过女人,兼且娶了这样漂亮温柔的妻子,连合卺酒也等不得吃,竟要扯妻子上床。他自己晓得容貌不济,怕妻子嫌弃,一口气先把灯给吹灭了,洞房花烛也不消细说,女人家总要经历一遭。
云收雨散后,那邹二姑娘觉得床上有股子气息甚是难闻,睡不着觉,疑心床上有臭虫,到处把鼻子嗅来嗅去,你们猜怎么着?”
徐妙锦摇头说不知,徐灏接口道:“我知道,钟敬身上有三种异香,口气,体气和脚气,这事外头的人都知道,能活活把人给熏死,为此学堂的窗户常年不关,学生们天天怨声载道。我认为也是对他们的一种磨练,就没管。”
“哪有这样的磨练,真是的。”徐妙锦恍然,“怪道我搂着煜儿时,总有一股子臭味,问他,他就笑嘻嘻的摇头说不知道,我为此还数落了他几次,骂他不爱干净,不洗澡。”
徐翠柳笑道:“真真冤枉了孩子。那钟敬知道自己口臭,不敢亲嘴,所以邹二姑娘不曾闻到;脚臭因并头睡了,隔着锦被也没有闻到。当时她里里外外的闻了一遍,发觉外头比被窝里好多了,猜到是丈夫身上的缘故,嫁给个有狐臭的同床共枕,自然心中有了三分不快。
寻思叫丈夫去洗一洗,起码能消减些气味,谁知钟敬累了,忘了自己的短处,一张嘴那秽气就和吃了生葱大蒜一样,想邹二小姐的鼻子也是放在香炉上长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个熏法?”
一想到自己要对着这样的男人,徐妙锦不由得泛起了恶心,徐灏则冲着手掌哈气,还问道:“我没有口气吧?”
“呸!”徐妙锦啐了一口,啼笑皆非。
徐翠柳轻笑道:“我听了也恶心,别说人家姑娘了,强忍着压了下去,怕新郎知道嫌他,不是作新人的厚道,拼命忍住了;一直忍到钟敬睡熟了,赶紧爬到另一头去睡,结果他那尊足和尊口差不多,熏得邹二姑娘胃里翻江倒海。”
当时邹二姑娘欲哭无泪,坐在床边思量,“我这样一个洁净之人,嫁了这等一个污垢之物,分明是莺莺遇到了蟑螂,这一辈子怎么熬过去啊?也罢了,让他天天沐浴,请医生诊治,再多做几个香囊给他佩戴,大概也能掩盖过去。就怕表哥的容貌一如传闻,那该怎么是好?”
所有女孩子都希望嫁给英俊郎君,就算不英俊,也得符合自己的底线,哪怕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这和男人的想法一样,怕的是人本不中意,相貌更加的不中意。
晚上屋里黑漆漆的,邹二姑娘一宿没睡好,天微微放亮便迫不及待看他的脸。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冷很直流,疑心自己还没睡醒,在梦中撞见了鬼呢。
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好吧不是做梦,睁开眼睛仔细再一看,马上放声大哭起来。
钟敬从梦中惊醒,以为娇妻思念爹娘,坐起身来。把一只粗而且黑的手臂搭在她腻而且白的香肩,劝慰媳妇不要伤心,不要哭了。
谁想他越劝,她越哭得狠。等到钟敬受不了穿了衣服出去,可谓是冤家离了眼前,方才休息一会儿,等他走进房里。依旧从头哭起。
徐妙锦叹道:“难怪适才见她眼眸红肿,难为孩子了。”
这方面徐灏站在儿子一个立场,说道:“丑怎么了?丑妻家中宝。丑夫也是,男人重在有能耐而不是有长相。”
“站着说话不腰疼。”徐翠柳不乐意了,拉着徐妙锦,“咱们走吧,别理他,您倒是娶个丑妻呀?哼!”
丢下徐灏,二女赶到了护春堂,沐凝雪正在和钟敬说话,她俩径自走进了里间,就见刚回京的朱巧巧坐在钟可姑和王玄清上首,对着低头抽泣的邹二姑娘说话。
“不喜欢你就让他写休书,我给你做主,哭什么?”
钟可姑忙说道:“他公公马上要做侍郎了,为人最要脸面,哪容得了儿子休妻?再来邹家世代书香门第,也断断不会同意的,不然早就悔婚了。”
侍郎对徐灏来说不算什么,对朱巧巧就不一样了,兼且把侍郎和邹二姑娘放在一起比较的话,朱大奶奶的些许良心马上扔掉喂了狗。
想了想,朱巧巧说道:“既然拆不了姻缘,那就你拿住他,总归让他纳妾,随意勾搭丫头,不管不问就是了,乐得干净。”
大家伙心说有这么劝人的嘛?不过套在邹二姑娘身上,也算是不错的馊主意了。
扬州,雨花庵。
名动京师的沈青儿返乡祭祖,一身绫罗绸缎的沈寡妇带着两个小丫头,特意来庵里感谢。
老主持笑着道:“可不是前年说错了,今天打上门来了?”
沈寡妇忙道:“我的活佛活菩萨!我家青儿靠了无边佛法,唱得好戏,赚得好钱儿,给您老磕头还来不及呢。”
回头对青儿说道:“女儿,你还快给活菩萨磕头。”
沈青儿笑嘻嘻的真个上来磕头,老尼忙拉着她手,说道:“青姐儿,这是你家祖宗积福,才生下你这么会唱戏的争气小辈来,关贫尼什么事呢?快起来吧。”
青儿笑着起来了,老尼仔细打量,见她穿着件白灰皱绸的长袍,元色素缎一字襟的马甲。
梳着条淌股大辫,却向顶前分出一缕来,把红绒线绾着根一炷香的辫儿,颤巍巍的拢着,打扮的别出心裁,更觉得玉笑珠香,非常冶丽。不觉啧啧叹道:“一年不见,越发出落得标致了。”
夜里,沈寡妇一宿没睡好,这一次离开了戏班子,按照沈青儿的意思是在扬州闯出名头,继续唱戏。而教师的意思是继续留在金陵,就算不下海做妓女,凭着青儿色艺俱全,有的是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争相追捧,哪里赚钱会比京城更容易?
倒是沈青儿想去松江府,一来那里不亚于繁华京城,豪富云集,二来达官显贵相对少一些,仗势霸占人的事少,风气也开明;
三来对沈青儿这样年少得意的女孩来说,归根到底希望等赚够了钱,找个如意郎君托付终身,因此她不想做个人尽可夫的名妓。(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四章 戏曲
最终沈寡妇听从了女儿的主意,兴冲冲的去了松江府,满心指望得到贵人青眼,一炮而红。哪知上海最近不流行听戏了,流行起类似话剧那样的舞台戏,或者是胡姬舞蹈等外国的东西。
并且在唱戏方面,竞争比起金陵更加的激烈,各地才女,各国美人争奇斗艳,背后依托着大富豪的鼎力支持。因沈青儿初来乍到不能号召看客,也不能陪富豪睡觉,本身擅长的扬州小曲,松江府的人都听腻了,不到一个月,园主使了个软手段,把娘俩撵了出来。
母女好不扫兴,依着沈寡妇的意思那就回扬州,自己开个戏园子。
沈青儿说道:“兴兴头头的来了,如今灶猫般的回家,要被人笑死呢。俗话说得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倒不如再去京城走一遭,就算终不得意,也算是个上过台盘。”
沈寡妇说道:“我的姑奶奶,横竖靠你的运气,你要到金陵,我怎好驳你?只是咱们脱离了戏班子,路迢迢的去了,就和现在一样没亲没故,万一和这儿一样,如何是好?”
沈青儿笑道:“那样的话我就拼了,不是女儿夸口,真要是倒霉无人追捧,凭着我的身子,值得那些当官的,有钱之人着迷。”
沈寡妇见女儿这么说,不好不听,便没什么言语了。
过了几日,母女俩坐上通往金陵的大客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这客船分为头等二等三等末等,沈青儿买的是二等票,船舱外是一排座位,不急着休息,选了个靠窗的干净位置坐下。
船马上就要开了,她靠着船窗望着码头,人来人往异常热闹。不时能看见几个奇装异服的外国人,一个个神色谦恭,不停的给汉人让路。
忽然从头等舱一窝蜂的出来几个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个年轻公子,仪表不凡,边走边说话,大有目无余子的气概。
后面是送行的,看气度竟都是些官员。那公子看见了沈青儿,忍不住多盯了几眼,走了过去。
沈青儿心说:“咦。这是谁啊?”
不料后头传来一阵笑声,被人将自己挤了一下,扭头一看,是个穿着青色对襟褂子,却盖着件湖色花缎窄袖细腰子长袍的年轻人,稀奇的是头发剪成了罕见的平头,像是新式学校那些标新立异的学生,但为何又穿着传统的袍子,而不是笔挺好看的学生装呢?
沈青儿带着疑问。见那年轻人紧靠着自己的坐位,往里头挪了挪,出门在外没法讲究,就算大家闺秀也得忍着不方便。
察觉年轻人两只手不停地动。摸摸这里捏捏那里,似乎心里很激动,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的看着自己,沈青儿心里兀自好笑。面上不露出来,对母亲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回房吧。”
孙寡妇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因要和女儿说话,不顾前后左右,“噗”的一吐,正好吐在了年轻人那件簇新的花缎袍子上。
年轻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美人身上,没有防备,一口恶心的老黄痰直奔着自己,勃然大怒道:“可恶的婆子!你连时髦的‘公德’二字也不懂么?”
站起身来,一叠声的呼唤,“来人,来人。”
打外面跑进来个穿着破靴子,穿了件带补丁青衫的小厮,年轻人越发高声道:“反了,反了,如今这世道越发没个上下了!脏兮兮的仆妇竟坐在本少爷对面,你还不替我唾她。”
沈青儿见他这个行径,顶多是个**品的官员公子,看那下人就知道了,一手按住母亲,斜瞅着对方冷笑道:“算是得罪了尊驾,也没犯什么王法呀!左右不过同我母女一样,买了张二等票罢了,吆五喝六的。这么大的船,那么多的头等舱,非要挤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几句话就把年轻人说得红涨着脸,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拿自家的小厮出气,厉声道:“晦气,赶紧取衣服换了。”
偏偏小厮不争气,老老实实的回道:“少爷,就因为没有出门的袍子,才现去商铺买来的啊。”
年轻人不等他说完,羞得脸色更红了,叫道:“蠢材,还不滚开,胡咧咧什么?”
小厮咕哝的跑了,把个青儿母女暗笑个不住,只见他自己扯了张报纸,将浓痰抹了,估计没脸继续坐下去,提着箱子走了。
这时候,响起了刚问世的悦耳汽笛声,送行的人们纷纷下船,接着先前那位仪表不凡的年轻公子,一个人走过来,在沈青儿对面的空位坐下。
客船渐渐离开了码头,除了升帆等杂音外,船里很快静了下来,沈青儿打消了回房的念头,看着年轻公子拿出一册水彩画面的书,安安静静的看着。
沈寡妇是不开口活不下去的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女儿闲话,很快讲到了自家的营生上面,沈青儿暗暗地扯了下母亲的衣角,蹙起了眉,沈寡妇不敢讲下去了。
正好年轻公子把书放下,抬头打量着她们母女,两边同是路途漫漫,不知不觉的搭上了话。
孙寡妇兴致勃勃的与公子攀谈起来,沈青儿含笑听着,见册书反搁着,封面画了一枝牡丹,着实的红艳可爱,伸出手拿了过来。
翻开书面,瞅着第一页印着个戏妆女子,沈青儿是读过戏本的人,原也识得几个字,见上头写着扬剧大家兰芳姑娘小影,惊讶不已,止不住仔细看了半天。
青儿咬着嘴唇,忍不住附在母亲耳边说了句不知什么话,孙寡妇嘴快,笑道:“你放心吧,早晚都会有这一日呢。”
青儿不高兴的瞅了母亲一眼,把书放下,假作观赏外面的野景,凭窗不语了。青年公子含笑沉吟了一下,起身去了头等舱。
客船已经初具近代行业标准,松江府如同后世一样,方方面面走在了时代之前。到了中午,有人推着车子过来,上面是数个瓷盆的饭菜,孙寡妇好奇的问这问那,点了几样不常吃的。
饭菜的味道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因母女俩有些吃不惯水煮花生、辣椒炒肉和豆角炖土豆。正吃着饭,随着逆风从后面传来笑声,沈青儿回头一望,一眼瞧见了年轻公子,不觉回眸一笑。
这一笑不打紧,公子喝了一口白酒,眼前一亮,脱口喝了一声彩。酒水夺唇而出,如零珠碎玉一般随着风溅到了青儿脸上。
沈青儿“哎呦”一声,孙寡妇忙问怎么了?她扯谎道:“没什么,被风尘迷了眼。”
一面说,一面把巾子擦拭两腮,一点没有怪罪。
忽然走过来个中年人,满面笑容的道:“小姐受惊了吧?我家少爷自己不便过来,吩咐在下前来赔罪。”
沈青儿心里明白,笑了笑没有言语。孙寡妇询问怎么回事,中年人笑着说了情形。
孙寡妇问道:“你不是迷了眼睛么?”
沈青儿只笑而不语,又过来个管家模样的人,问中年人:“爷问虞先生,客人请来了么?”
中年人说道:“你回去说,我一定会请过来。”
说完,低头在孙寡妇耳边说了几句,喜得寡妇笑逐颜开的道:“这可怎么好意思呢?”边说边替女儿掠了掠鬓角,笑道:“反正在船上,不怕人家笑话。青儿,你跟这位爷过去走一遭吧,人家是诚心实意的道歉。”
沈青儿能不明白?似愿不愿的板着脸,一副却不过母亲的姿态,缓缓摸出一面牙镶小玻璃镜子,匀了匀脸,问道:“你呢?”
孙寡妇笑道:“那位爷又没把恩典赏我,我去做什么呢?”
中年人说道:“好嫂子,你放心吧,我英国公府向来以诚待人,从来不做歹事,青儿过去坐坐,我陪你吃酒,还怕冷淡了你不成?”
沈青儿一愣,暗道英国公府?顿时心中又惊又喜,这下子再没有任何的不情愿了,连忙盈盈起身。
金陵徐府。
徐灏手把手的教沐兰香写字,表妹芊芊站在一边看着,沐凝雪陪着双目失明的冯氏,冯文君神色非常开心,背后站着姨娘装扮的代目。
沐凝雪笑道:“七弟眼瞅着就要回来了,恭喜弟妹。去年他去了松江府,编纂了一册大明戏曲,赢得了赞誉,做不来地方官无妨,做清贵的京官才符合他的性情。”
冯文君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夫君才华横溢,却不喜俗务,实在是做不来县令,就怕令三哥失望了。”
徐灏闻言抬头说道:“我哪会失望?老七喜欢做学问,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回来好,让他抽空教教孩子们,戏曲不是下九流,那叫艺术。当然,玩物丧志就不好了,更不能沉溺于那些戏子。若真正喜欢听戏唱戏,专研下去也不错。”
杜芊芊说道:“戏曲大家自是受人尊敬,就是拿这个当消遣的多,真下苦心的少。这一次我认真拜读了七弟的大作,才知道天底下竟有那么多的曲目,咱们听到的无非江南几种而已。”
“是啊”徐灏不知京剧是不是要断送在自己手里,应该不会,北方早早晚晚会诞生出各种艺术形式。
当然,京剧能否演变成国粹,那就只有天晓得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五章 丽人
沈青儿随着管家来到了特等舱,生平第一次见识,其实连徐灏也没见识过,这艘客船下水还不到一年。
舱内由大小套间组成,两边的窗上都垂着织锦落地窗帘,对面一架镜面屏风晶莹四射,镶嵌着檀木架子,桌椅皆是雕银镂玉的,看上去极为奢华,不要说是船里,就是大户人家也没这般陈设。
沈青儿不觉呆了一呆,听到屏风后笑语欢声,随着管家转过去,另是一间大厅,长方形的桌子,特质的蜡台灯火通明,几个人一见到她,都站起来笑道:“佳客来了。”
虽然沈青儿自诩见过些世面,可到了这里,也不免有些害羞起来。
禁不住那年轻公子殷勤过来,揽着他的手腕,赔罪道:“冒昧冒昧,先前不该拿着酒杯出去,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
“没什么。”沈青儿羞涩的抬不起头,说到底她很少陪酒,尤其面对数位男人。
坐下后,心里忐忑着,过了一会儿才胆大了些,抬起头观察这些人,一共五个人,似乎都是达官模样。
管家替她介绍,沈青儿才知公子乃徐家七爷徐湖,一位气质精悍,容貌比徐湖还要英俊之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竟然是水师都督兼松江府海关都督沐皙,其余皆是官员,官衔姓名却一时记不清了。
酒过三杯,沈青儿活泼了许多,遂主动执壶而起,向席上一笑道:“老爷们赏脸,唤了青儿上来,没什么孝敬,请大家干一杯吧。”
其他人都点头喝了,到了徐湖面前,沈青儿笑道:“爷可赏脸不赏呢?”
徐湖故意说道:“自然得喝,只是这一口气禁不住。请你担待些,替我喝半杯,我再干了吧。”
“赫赫!”沈青儿低头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管家帮着把杯子递到沈青儿手中,男女共饮一杯,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闹得她羞喜不胜,一咬牙真的喝了半杯,其他人一声喝彩,把沈青儿羞得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来。
哪知喝彩声未断,翩然又进来了位丽人,梳着燕尾马髻,穿一身锦缎窄袖长裙,扶着个小丫头,脸上似笑非笑的,没说话,站在那里打量着沈青儿。
沈青儿就见徐湖和沐都督双双走出去,扶着丽人。不敢托大忙随着站起。
非常奇怪,本来席上谈笑风生,自这位丽人出来后,一个个都不敢喧哗了。连刚才很会说话的官员,此刻也如同哑巴一般,徐湖也老老实实,再无先前的神采飞扬。唯有沐都督笑容里多了三分怜爱。
丽人也不打招呼,拉着沈青儿的手,笑问道:“可不是上金陵去么?”
沈青儿低声道:“是的。”
丽人瞅了赔笑的徐湖一眼。说道:“好个标致模样儿,上金陵做什么呢?”
凭你沈青儿为人洒脱,这句话也答不出来,只能低着头不言语了。
徐湖忙说道:“你也喝一杯吧,巴巴的把人家姑娘问的腼腆什么似的。”
丽人微笑道:“我正攀谈呢,你又来多嘴什么?”携着沈青儿的手,笑道:“这里都是爷们,我们犯不着在这儿,到里面岂不自在?”不由分说,拉着沈青儿姗姗进去了。
几个男人彼此面面相觑,徐湖把舌头一伸,叹道:“我这位姐姐以前最是调皮没有架子,现在扫我一眼,我竟连话都不敢说了,哪怕是大姐姐二姐姐也没这么威严,倒是大嫂子是这样的。”
沐皙苦笑一声,连他也越来越畏惧娇妻了,谁让妻子执掌富可敌国的产业呢。
一位中年官员轻轻笑道:“我如今服了南方美人了,那风情手段,了不得。”
旁边的人赶紧暗中踢了他一脚,说道:“什么美人,那是沐夫人,七公子的姐姐。”
“对对,瞧我这张臭嘴,大人莫怪。”中年官员忙说道。
沐皙笑道:“不妨事。来,咱们继续吃酒。”
众人纷纷坐下,徐湖说道:“我前天看了一部笔记,说古人姓名在十画以内的为数不多,不如咱们说几个出来,权当酒令了。”
对面有个军官说道:“不好,我大老粗一个,不是坑我嘛?”
徐湖笑道:“酒令严于军令,不遵的罚三声狗叫。只是用什么字来做令呢?”
中年官员说道:“天缘巧合,青字如何?”众人顿时齐声称好。
徐湖说道:“如此我就起令了。”喝了一杯酒,“宋朝名相王旦,十画以内,踏青人去也。”
数着轮到了那军官,军官急道:“我原说不来的,叫我从哪里说起?”搔头挠腮的一会儿,叫道:“我就是王八吧。”
沐皙一口酒喷出,指着他笑骂道:“胡说什么。”
军官说道:“我的令是王八,不是我是王八。”
徐湖说道:“不行,王八怎么会是人名?罚酒。”
军官没办法,只得连干三杯,嘟囔道:“世上叫王八的多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行令,半个时辰后,徐红叶带着沈青儿出来,问道:“你们做什么呢?”
沐皙说道:“行个令而已。”
“我要出去透透风。”红叶挽着丈夫的胳膊,将沈青儿的手交给了徐湖,“换你吧,早知你等得不耐烦了。”
徐湖真个把沈青儿的手握着,弄得沈青儿手抽不动,任他捏着又不好,又是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红叶见状微微笑了笑,拉着丈夫去了船舷。
这边沈青儿陪着众人说笑了一回,告辞回到自己的船舱里,悄悄的对母亲说了。
听得孙寡妇如登青云,合不拢嘴的笑道:“真真好运气,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大功德,一上船便结识了一等一的贵人。英国公府,沐王府,想都不敢想的人家呀。”
如此沈青儿自得了徐湖的赏识后,不时在船上殷勤凑趣儿,陪着徐红叶说说笑笑,连沈寡妇也蹑手蹑脚的向沐皙请过一回安。
不到三昼夜,距离金陵不远了,徐湖清楚红叶姐不怎么喜欢妻子,而家里除了三哥三嫂外,大抵无人不对此颇有微词,说到底官员的正妻又是瞎子又是出身乐户,很难得到亲戚们的认同,无非碍于三哥罢了。
徐湖常年在外,到哪都不方便带着冯氏,还得把代目留在家中照顾她,早年的两情相悦,已经必不可免的随着距离和时间而渐渐淡化,心态起了变化的他很想寻找另一位能陪伴自己的‘知己’。
其实自从冯文君把代目安排给他小妾的那一刻起,徐湖的没有拒绝,已然注定了的结果。
不过徐湖在这方面要比兄长们克制,在外多年没有纳妾没有相好,这一次沈青儿也是投了他的眼缘。
一到码头,必有人来迎接,不方便与青儿说话,徐湖便先叮咛道:“到了京城,你好歹先到府里来一次。我很少出门在外头混的,等你安稳了下来,我再来看望你。”
说着把自己的玉佩递了过去,“给你带着玩吧。”
沈青儿恋恋不舍的谢道:“奴家自然先给爷请安去。”
到了码头,沈青儿趴在船帮上动也不动,望着数辆华丽马车将徐湖等一行人接走,才欣然随着孙寡妇拎着行李,下了船,雇车朝着城内寻找住处。
回到京城过年的红叶,第一时间回了沐王府,第二天才迫不及待的返回娘家。
见到老太君母亲等亲人,一番热闹自不必言,徐灏设宴给沐皙接风洗尘,张辅沐毅等人全部出席。
晚上临走前,红叶把沈青儿的事说给徐灏夫妇听,徐灏听了没什么反应,搂着她说道:“那是老七两口子的事,咱们管不着。”
红叶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说他是弟弟,可成了亲做了官,内事上,我一个嫁出去的姐姐也不好妄加干涉。”
沐凝雪却蹙眉说道:“这几年,弟妹的性情多少也显出来了,锦里藏针。”
徐灏没说什么,红叶冷笑道:“我就知道这样,老七在外几年了?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更别提后代了,唯一的代目从始至终留在家中。想当初人人还夸她贤惠呢,我早就料到她并非如同表面上的温柔大方,果然心机深沉。”
“好了别说了。”徐灏皱起眉来,在他的观念上,冯文君的做法很正常,分隔两地难道丈夫就该找女人吗?但是这是古代,身为妻子不照顾好丈夫的需求,自然就是不贤惠了。
对这边来说,红叶无非是唠叨几句而已,真正不满的是徐增福两口子,幸好人情应酬和大事小情还有袁氏管着,不然富氏的霸道性子,冯氏的不能出面,三太太刘氏非得叫苦连天不可。
袁氏时间久了埋怨话最多,老七的事都得她替其操心,尤其是官面上的来往,一些很重要的红白喜事,得亲自走一趟。私底下说了无数次,哪怕有个上得了台面的小妾也行呀,偏偏冯文君一日离不开代目,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了,那是死死压着代目,不让她出头呢。
徐灏送红叶上车离去,与凝雪在回廊中慢慢散步,边走边想,无论男女,只要年龄一大,想法都会变得复杂而现实。
这个家,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六章 再娶
学堂里,徐煜温习着昨日的功课,亲族兄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吹牛。
钟敬打外头进来坐下,唉声叹气,他的座位远离大众,离他最近的就属徐煜了。
不过徐煜年纪小,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去,平日里很少交谈。隔着老远,徐润笑嘻嘻的问道:“乖侄儿,成了亲叹什么气啊!”
“关你屁事!”钟敬扭过头去,不理睬他们。
徐煜见状问道:“怎么了?”
钟敬叹道:“也只有对你说了。昨晚我回家,我那位犹如坐关一般,屋里只留下一个丫鬟,把自己关在书房,门窗户扇都锁上了,并且说要绝食求死,不让我进去。”
徐煜吓了一跳,忙说道:“到底怎么了?为何想不开呢,要不我去找我爹。”
“没用,她爹妈苦劝都不得,清官难断家务事。”钟敬一脸的灰心丧气,“还不是嫌弃我?说什么做女儿时一心要皈依三宝,只因许了我钟家,不好出家。如今做了我一个月妻子,缘法也不为不尽,竟他娘的求我大舍慈悲,把书房布施给她,改为静室在家出家。
我本以为她说着玩的,谁知真的在书房独宿,终日看经念佛,打坐参禅,还说她要修来世,让我另娶一房,什么当家生子云云。随新来的做小做大,她都不管,只求不打搅她的清规。不行!我不能这么窝囊。”
说着说着钟敬自己受不了了,气呼呼的起来跑了,徐煜放心不下,跟着跑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来,徐煜发觉已经不见了钟敬的身影,对着小厮叫道:“快,备车,我要去钟家。”
正好被李冬看见了。惊讶之余忙走了上去,随着一起坐车而来。
赶到了钟家,几个下人认得徐煜,没有阻拦放人进去了,然后他们围着李冬争相巴结。
李冬笑道:“回头咱们再聊,我跟着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徐煜跑进了内宅,就见钟敬站在书房外,咚咚咚的敲门,大骂道:“出来,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不贤惠的淫-妇。你看什么经?念什么佛?修什么来世?无非觉得我相貌不好,本事不济,不能遂了你的淫-心吧。
奶奶的,你故意这些日子装腔使性,你不是想称心嘛?好,等我卖你去做娼,每日立在门前,看见中意的拉进去睡觉好了。”
李冬一把捂住了徐煜的双耳,说道:“咱们走吧。越来越没好话了。”
徐煜抬头问道:“李叔,什么叫立在门前?”
“去去,别什么都不耻下问。”李冬笑骂道。
钟敬依然在扯着嗓子叫喊:“你是个小姐,长得好看。嫌我丑配不上你么?不是我夸嘴,我家里有的是银子,拼着一万两,就是公主西施也能娶回来。你不出来是不是?行。我偏要娶个门第大过你家的,容貌好过你的回来,生儿育女夫妻恩爱。你到时不要后悔!”
“咱们走,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你一个孩子参合做什么?”李冬强行拉着徐煜走了。
而钟敬一赌气,即刻叫人找来个媒婆,说道:“不管花多少钱,你马上给我寻官宦人家的女儿,还得是个绝色,做正室不是做小。随他家要多少彩礼,就是谢你的银子也加十倍。”
“哎呦,奴家晓得了,等好吧您。”媒婆屁颠颠的一口答应下来。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媒婆不分昼夜的替他到处寻访,亲戚间为此都轰动了。
徐灏听李冬提起,又见女人们谈论,好半响,来了一句,“作孽!”
这时,身负重任派去打听最新消息的蛋子,把消息传给了花凤仙,花凤仙靠着一双小脚,摇摇摆摆飞了进来,叫道:“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无聊!”徐灏皱着眉转身走了。
一屋子女人都竖起了耳朵,涟漪抢先问道:“什么消息,你好好说。”
花凤仙平稳了下气息,说道:“有个何运判的小姐,年方二八,据说容貌赛过西施。因何运判坏了官职,要凑银子寄到任上去完脏,眼下正要打发女儿出门,彩礼要三百两金子呢。”
三百两金子,将近四千两银子,绝对是笔大数目了,但是钟家却不差这点钱,大家都知道八成有戏。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既然被儿子宣扬的人尽皆知,钟夫人自然不会吝啬,铁了心要替儿子撑腰子,就连钟老爷也对儿媳妇深为不满,对此采取默许的态度,而邹家则毫无办法,谁让女儿自己一意孤行呢?
不提亲戚们议论兼围观,内情则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来何家夫人提出一个条件,要相相女婿这个人,可见是留了心眼,不放心把女儿稀里糊涂的嫁出去,兼且说女儿绝对不肯做小。
钟家。钟敬心想:“两个条件都不难,我的相貌不济,那我求个朋友做替身,至于做大,哼!自然要扶她做正室。”对丫鬟说道:“你去对那泼妇讲,说有个绝色的小姐要做大妇,她愿不愿意?万一吓得她回心转意,反正我一定会重谢妈妈你。”
媒婆不愿做欺心的交易,主动要求去劝劝邹二姑娘,谁知人家巴不得断了他的念想,就算将来做了小要受欺负,但何尝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加上年轻冲动,很干脆的在佛前发誓道:“我若还想着做大,教我万世不得超生。”
媒婆见她意志坚定,又不知钟敬想耍诡计,遂去了何家,约好了在寺庙烧香,让何夫人相女婿,钟家也顺便相相新人。
因媒婆事先委婉说过钟敬相貌一般,所以钟敬请来个模样一般的朋友,他自己扮作帮闲,两边都去了寺庙。
那何小姐随着母亲冉冉而来,论容貌果然不差邹二小姐分毫,喜得钟敬心中大乐,露出许多欢欣的丑态。
何夫人也还满意,这位朋友相貌平平。算是过得去,何况钟敬站在一边呢,越发衬托得朋友人模人样。
当晚亲事就定了下来,选了吉日,何家又热热闹闹的张灯结彩,把新娘子娶进门来。
徐灏得知后叹道:“荒唐!”
按照以前的脾气,说不得会出手管一管,现在则类似之事看到的太多了,早已麻木。
其实这种事不妨换一个角度看,看似漂亮的何小姐误了终身。替她难过惋惜,问题是就算人家不嫁给钟敬,难道又愿意嫁给一个穷青年?别妄想了,这世上嫌贫爱富的女人是多,而不求上进,只想巴结有钱人坐享其成的男人又少了吗?
所以奉劝诸位大爷莫要替古人伤心,因UU小说是位美女就不痛快,还请接着看下去。
洞房花烛夜,何小姐掀开了盖头。震惊的看着新郎官,妈呀是人是鬼?眼泪不知不觉的倾泻而出。
想反悔都不行了,她爹还等着钟老爷帮忙呢,再说已经拜了天地。何小姐顿时万念俱灰。
钟敬斜眼一瞧,暗道奶奶的果然嫌我,前边那位是我过于娇纵,不受约束又是我的表妹。所以闹得这般地步。我的夫纲要从今日整起,绝不能让她也骑在我的头上。
吩咐丫鬟把酒递过去,何小姐低着头笼着双手。明显不愿意接。
钟敬生气了,说道:“交杯酒是成亲的大礼,为什么不接?我头一次送东西给你,就这么装模作样,还不快接了。”
何小姐心中怨恨,事已至此也没法子,恨恨的伸手接了,放在桌子上。
自古交杯酒不过都是沾一沾手,做个意思,从来没有新娘子一口喝掉的,那么做非得惹人笑话不可,大多是由新郎代喝,也含着包容妻子,夫妻同心的深意。
可是钟敬一心要整顿夫纲,见她起先不接,被自己的一句硬话勉强接了,看来能够震慑住她,故此非要何小姐喝了不可,对丫鬟说道:“命你去劝酒,只要剩下一滴,打你五十皮鞭。”
丫鬟翻翻白眼,心说我这倒霉催的!苦着脸走过去端起酒杯,递了过去。
何小姐接了是接了,就是不喝,钟敬又叫一个丫鬟去验酒,看都喝了没有。丫鬟说道:“一滴也没喝。”
钟敬怒了,对第一个丫鬟说道:“你难道不怕我嘛?我叫你做事你不听,好,你把她拖下去抽打五十,敢打轻一下,你陪打十下。”
负责验酒的丫鬟生怕连累自己,真把那位给拖了下去,拿了皮鞭,往死了打。
何小姐明知这是做给自己看呢,心说落了此人的圈套,肯定不能脱身了,无非行尸走肉过一辈子,说道:“不要打,我吃就是了。”
钟敬见她畏惧,满意的道:“吃吧。”
何小姐一来气愤,二来因嫁了个匪人,心情抑郁,索性仰头一口喝光。钟敬自以为得计,笑嘻嘻的一杯一杯送过去,何小姐酒到杯干,成心借此灌醉自己了事,省得亲眼体会被恶心男人压着的滋味。
结果当晚钟敬心想事成,比上次吹了灯,暗中行事的情景大不相同,终于知道了美人的种种妙处,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理课。而何小姐酒量不高,醉的没有知觉,受创之后,一觉睡到了天明。
对很多女人来说,那一层膜真没什么了不得,没了就没了,抛开恶心的丈夫不提,钟家再没有半点不好,门第高又有钱,奴仆成群,亲戚朋友都是贵族,比娘家强了十倍不止。
再来钟敬起码还年轻,又是读书人,想那么多嫁给老头子的女人怎么说?那些整日接待三教九流的女人怎么说?
丈夫不得意,但何小姐至少有面子!至于什么爱情,鬼扯,古代有爱情这二字嘛?
总之何小姐也想开了,次日起来,没事人似的自己梳头,丝毫没有痛不欲生的做派,反而一副少奶奶的架势。
钟敬是个传统读书人,一起来就出去了,大抵也知道自己碍眼。
事实上,如果不是钟敬身上的气味实在让人受不了,有洁癖的邹二姑娘也不会如此。
请期待下文!(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七章 另类美人成双
何小姐颇为满意钟家的富贵奢华,要知道自家原本就不富庶,父亲做了小官基本也算清廉,但人情往来自是欣然笑纳,一年最少也有数千两。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久而久之造成两任下来,下面混乱不堪,不成想新任是个较真之人,非要彻底查清所有账目,这样一来,就暴露了河运竟亏空了多达数万两税款,不知了去向。
除了把一干污吏绳之以法外,何老爷也被罢了官,勒令上缴六千两银子,结果自家积蓄都用来还钱了,以至于家中一夜回到解放前,不得不把女儿卖了高价。
即使没出事前的何家,也无法与钟家的富贵相比,而钟家在徐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就像三岁小孩子和成年人的区别。当然,徐家就算在勋贵之中,也是最有钱的存在。
说一千道一万,何小姐摊上这样的丈夫,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而富贵荣华无疑是弥补她的最好方式了。
闲来无事,何小姐问丫鬟道:“我听闻他起先娶了一房,昨儿为何不见人呢?”
丫鬟说道:“在书房里看经念佛呢,再不过来这边了。”
何小姐明知故问的道:“为什么看起经书念起佛祖来了?”
丫鬟瞅了瞅左右,为了讨好新夫人,实话实说道:“不知什么缘故,成亲一个月,突然就发起了出家的愿,凭少爷千求万求,就是劝不回来,别人都说是受不了少爷身上的味。”
何小姐鼻子微微动了下,她身上留下了无数钟敬的唾沫,那味道委实感人,恶心之余顿时明白了,赶忙起身说道:“烧水,我得沐浴后去给公公婆婆奉茶。”
到了晚上。何小姐故意欢欢喜喜,对钟敬说道:“听说姐姐在书房念经,我打算明日过去探望她,夫君意下如何?”
钟敬笑了,当初不就是因他说了大话吗?巴不得新媳妇去打老媳妇的脸才好,让那女人后悔去吧。
书房里,邹二姑娘在昨晚,真是又替自己欢喜,又替新来的担忧,心说我有鼻子。别人也有鼻子,我有眼睛,别人也有眼睛,除非是与他一样奇丑奇臭的,大约才能相安无事;若是稍有几分颜色,晓得香臭的人,怕是无法彼此相容呀。
不管怎么说,新娘能影响到她将来的生活,由不得不去关注。再来女人天生的好奇心驱使,叫贴身的几个丫鬟去探听,“看她的人物好不好,性子善不善。两下相投不相投,看准了就来报我。”
第一报说新娘长得十分标致,妥妥的美女;第二报说她与新郎对坐饮酒,没有推辞;第三报说两个人吃得醉醺醺的上了床。洞房花烛夜安安稳稳,一直睡到了天明,刚起床正在梳洗。
邹二姑娘顿时大惊。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真好涵养,好性情,真乃女中圣人也,哪怕一千个我也学她不来。”
丫鬟笑道:“大概是天生没有鼻子的,兼且是个花眼吧。”
“不能。”邹二姑娘一想到钟敬的恶形恶状,就不免浑身难受,“这样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老天厚爱,不会的。竟没想到他还真捡到了宝贝,看来也是老天爷爱我,让我得以脱离苦海,这下子不用常年关门躲着他了,大家各过个的好了。”
丫鬟忽然说道:“就怕容不下奶奶,日常起居无故克扣,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唉!”邹二姑娘无奈摇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无非我放下身段,殷勤巴结新夫人罢了。”
第三天还没天亮,终于领教到了滋味,险些被熏死的何小姐逃了出来,躲在院子里喘息,暗叹命苦。
理解了那位前夫人,苦着脸的何小姐打发丫头先去知会,丫头过去说道:“我家奶奶要过来拜佛,兼看看大娘。”
过了一会儿,远远望见钟敬携了新人的手,摇摇摆摆而来,把何小姐送入佛堂,自己站在门前看她拜佛,神气活现的斜瞅着邹二姑娘,看她气不气。
谁想邹二姑娘不但没事人似的,反而一副解脱的欢喜,整个人精神奕奕,比素日更加的漂亮三分,好在令钟敬安慰的是,她对新人执礼甚恭,完全是做小的姿态,心说你还算知道好歹,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而何小姐的表情他看不见,只能看到她面对着观音法座,竟像和尚尼姑拜佛一般的郑重,合一次掌,念叨几句,跪下去磕一个头,一连合了三次章,磕了三个头,全不是妇人家的礼数。
钟敬诧异极了,又见她拜完了佛,起来对含笑的邹二姑娘说道:“这位就是邹师父么?”
丫鬟说道:“正是。”
“请师父端坐,容弟子稽首。”何小姐神色虔诚,要让邹二姑娘坐在上边。
邹姑娘却不但不肯坐,连拜也不让拜,二女不免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拉拉扯扯。
钟敬不知二女间的默契,嚷道:“那么客气做什么,她自己把自己贬了冷宫,故此你是正妻,姐妹相称已经是便宜了她,哪有拜她的道理?你怎么这么没有志气?”
何小姐既像是回应他,也像是对邹二姑娘解释,“我今日是徒弟拜师父,非是做小的拜大娘,你不要想错了。”
就这样,钟敬呆呆的看着她也像先前拜佛一样,郑重其事的拜了三次,邹二姑娘也依样回拜了她,有种义结金兰,夫妻拜堂的即视感。
拜完了,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垫子上,才喝了一口茶,何小姐就说道:“师父在上,弟子虽是俗骨凡胎,生来也颇有善心,只因前世罪孽深重,今生堕落奸人之计。
如今也想学师父猛省回头,情愿拜为弟子,陪您看经念佛,半步也不敢相离。若有人来缠绕弟子,弟子拼了这个臭皮囊,也好落得早死早投胎。”
尽管这话说的真情实意,句句发自肺腑,可是邹二姑娘却不乐意了,你怎么能学我呢?这么一来,岂不是反把我也给拖下水了嘛?二老可以容得下我,断没有容得下两个媳妇都躲起来的道理呀。
如此邹二姑娘正色说道:“姐姐说差了。我这修行的念头,早年有之,不是临时起意的。况且我前世与钟家无缘,一进门来就有了修行之意,所以退居静室,虚左待贤。闻得姐姐和他相处甚欢,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之际,怎么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呢?
我正因姐姐的到来而欢喜无限呢,也得以耳根清净,若是姐姐也学我,将来这间静室就要变成闹场了,连三宝也不得相安,断断使不得。”
说完,邹二姑娘站了起来,要撵何小姐出去。
问题是何小姐哪里肯走?皇天在上,这里才是世外桃源,不然今晚一定会被活活熏死不可。
如此一来,把个站在外边的钟敬气得浑身冰冷,起先还以为何小姐在套话,现在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了,气冲冲的跑进来骂道:“好一个淫-妇,才刚进来就嫌我?难道我身上有刺嘛?还不快走。”
不料何氏神色一变,冷笑道:“你不要做梦了,我与你睡了两宿,已经够了,难道还想夜夜如此?这一身的秽气,跳到黄河洗一千次澡,也洗不掉了。”
钟敬以前虽然受过邹二小姐的讥讽,但都是些锦里藏针,暗中带刺的话,从来没当面怒斥其丑,下不来台过。
并且何小姐这几天,事事温顺听话,让她举杯就举杯,让吃酒就吃酒,让躺在床上就躺在床上,任凭揉捏发泄,怎么突然就发威了?
气急败坏的钟敬不等何小姐继续说下去,恼羞成怒,抬手抓住了对方的长发,一边打一边骂。
屋里顿时大乱,地上到处散落着首饰,邹二姑娘吓得哆哆嗦嗦,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怎么经得起男人暴打?赶紧上前拉扯。
好在钟敬人丑心不丑,骂得很凶,下手却很轻,一连十几下拳头都是空心的,又故意松开手,让何小姐脱身,他自己一边大骂,一边走出去了。
但到底何小姐挨了几拳,受不了刺激,大哭。
邹二姑娘把她从头看到脚底,确实是我见犹怜的美人,虽披头散发,依然婀娜多姿,秀发及腰都是真的,因古代许多妇女因发质不好,一样流行戴假发。
哭声虽然激烈,却没有半分破音,满脸的泪水也洗不去天生的娇嫩,狼狈的愁苦模样,一如画中的妩媚,诗词里的轻盈,这都是无心露出来的,而无数女子就算有心也做不出来。
邹二姑娘心说我也常常对镜自怜,也算薄有几分姿色,如今看了她,才知道珠玉在前,令人惭愧,这样的美人都落入到了钟敬之手,真乃暴殄天物了。
因彼此同命相怜,邹二姑娘尽力劝慰,帮着她重新梳洗打扮,两个人对面谈心,一见如故。
敢情何小姐自小的性情酷似男孩,没有女人家的斤斤计较,这也是为何不在乎被钟敬灌醉了的缘故,若没有邹二姑娘,大抵抱着忍一忍的态度,隔三差五闭着眼睛尽尽夫妻义务。
今天她见到了邹二姑娘,马上暴露出了真性情,直言了当的撕破了脸,为了啥呢?大概和邹二姑娘对她的想法一样,竟心生爱慕了。
钟敬万万没想到,竟娶回来这样的一对另类美人,当然他也不冤枉,处子之身不都给了他嘛?再说不管怎么折腾,这一辈子皆是他的人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八章 再再娶
得知钟家消息的徐灏为之啼笑皆非,姑且算是百合好了,而百合在古时真不要太多,尽管和男风的待遇天差地别,可也没人指责女人之间大逆不道。
那些宫里的对食,菜户,宫女与宫女的比例很高,大户人家的妻妾丫鬟仆妇,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私下里好上的例子比比皆是,还有尼姑庵里的尼姑们,寡妇等等,有精神上的需求也有生理上的需要。
所谓女权解放,其中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大批女性恋者的觉醒,要求光明正大的得到承认。而过去的百合是蒙昧的,是见不得光的。
对不对,徐灏无权置评,抛开后世那些乱七八糟为了追求刺激,却非要逼着社会去承认的团体,明显的反人类!而古代的这些可怜女性,是值得去同情的。
晚上钟敬叫丫环来请何小姐回去,何小姐死活不走,只得自己亲自来请罪,好姐姐好亲娘的叫个不停,甚至跪在地上哀求,低三下四的丑态都做尽了,何小姐依然如故。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徐灏定会鄙夷其人的软弱,可此人是钟敬却十分欣赏。往往这样的人很容易走向极端,性情变得乖戾暴躁,而钟敬的心地很善良,虽软弱也有主见,难道后世跪舔女性的男人还少了?
也对接下来的发展更感兴趣了,不知大明版的美女配野兽,能否最终修成正果。
何小姐被钟敬苦缠不过,干脆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剪子,一副你在逼我我就死的架势,吓得钟敬只得把她交给了邹二姑娘。
钟老爷夫妇心里本来有愧,又被徐灏交代了几句,不敢对儿子的事多说什么了。
有趣的是钟敬眼见新来的不好惹,又跑去求旧人,意思是还是你回来旧官复任吧。邹二姑娘没搭理他。
要说何小姐的容貌,比邹二姑娘漂亮几分,肚子里的文才,针织女红等却不及邹二姑娘的万分之一,天性爽朗大方,天生的假宝玉!
所谓看经念佛都是虚的,每天陪着邹二姑娘写字看书倒是真的,何小姐爱邹姑娘的才华,邹姑娘爱她的容貌,两个人没多久就好成了一个人。用时下骂人的话来形容,做了一对没卵的夫妻,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闹得钟敬眼睁睁的在一边吃醋。
钟敬人善良也老实,从来不惦记家里的丫鬟们,估计就算有意,丫鬟们也不怕他。
享受过了鱼水滋味,独睡的钟敬熬不下去了,暗道瞧这个光景。那两个都是养不熟的了,她们愿意做假夫妻守真活寡,难道让我钟家绝嗣不成?看来还得再娶一房。
“唉!”钟敬苦笑起来,“按理说也怪她们不得。一个才情忒高,一个容貌忒好,本来是我配不上,不甘心也是人之常情。经过这两次我也算明白了。也不要美人了,只要个一字不识,粗粗笨笨。没那么多心思计较的,能陪我睡觉会生儿子就罢了,何苦再折磨自己呢?”
找来先前的那位媒婆,媒婆笑道:“要有才有貌的难,老实粗苯的还用去找?到处都是。只是你这样的大富之家,也要有些福相、有些才干,才承受得起。如今对街的袁进士家有现成两个小妾打发出门,一个姓周,一个姓吴。
姓周的极有福相,也有才干,姓吴的又有才,又有貌,随你选一个好了。”
钟敬苦笑道:“我被有才有貌的弄得七死八活,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疼,可不敢要才貌了,就是姓周的好了。不过也得过过眼,你说呢?”
媒婆说道:“那等我先去知会一声,明日等你来看。”
当下约定好了,媒婆去了袁家。原来袁家这两个小妾,袁进士十分喜爱,周氏的容貌一般,生的很端庄,珠圆玉润有些喜相;吴氏长得看好,风情楚楚喜好诗词,为人不怎么安分守己。
但是周氏的性子不好,少许不顺心就要寻死寻活,闹得全家不宁,小气巴拉的。吴氏会笼络人心,从来不管闲事,所以下人们都心向着她。
袁进士的夫人善妒,丈夫宠爱两个小妾,往日素来气不过,视为眼中钉,现在趁着丈夫被选派去了南洋,她们没有生孩子的时候,赶紧打发出门,以杜绝将来之患。
听媒婆说钟家要来相周氏,又有个打抽丰的举人要纳吴氏,袁夫人非常开心,订好了明日一起来。
次日钟敬来到袁家,遇到那举人看中了吴氏出来,说财礼已经给了,约好明日就娶。
钟敬说道:“人家举人学问高,他选的日子肯定不差,我要是相中了,也明日好了。”
袁夫人请他进了内堂,说了几句话,媒婆把周氏请出来相见。
男看女固然仔细,从头到脚都要看个清楚,而女看男也不会草草马虎,周氏看了钟敬两眼,马上变了脸,扭头气冲冲的走了。
周氏愿不愿意没人在乎,媒婆问道:“钟少爷可满意?”
钟敬说道:“才干看不出来,福相是有些的,有些嫌她比想象中的标致,再减几分姿色就好了。”
袁夫人一听乐了,说道:“素来都是嫌长得不好,你竟然嫌长得好,奇了怪了。”
钟敬苦笑道:“不瞒夫人,您看看我的样子,一连娶了两房美妻,都嫌弃我呢。”
袁夫人笑道:“那是年轻好高骛远,以钟公子的人品,早晚必回心转意,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就是你得看紧了门户,休要让她们养了汉子。”
“受教了。”钟敬心说养汉子或许未必,养娘们倒是真的。
这时媒婆说道:“以袁家的体面,既然相过了,不好不成。再来你愿意终日面对丑妇?劝你娶回去吧。”
钟敬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订好了明日做亲。而周氏气呼呼的出来,非常纳闷,都是街上的邻居,早听人说过钟家的公子奇丑不堪,有“钟不全”的名号,这次媒婆来家,故意没说相亲的是钟敬。
周氏一见之下起了疑心,附近的公子除了钟不全外,还有谁奇丑无比?等人一走,她冲进来把媒婆臭骂一顿,说道:“我几何时得罪你了?成心来害我?世上没了男人怎地,领来个阴间的鬼?”
媒婆只好说道:“那可是钟家的少爷,除了相貌不好,哪一点不比袁家强?我也是为了你好,过去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兼且他头前两个娘子在家修行,你去了就是当家娘子,生了儿子就是钟家的继承人。”
周氏发作起来,叫道:“我不听你的鬼话,宁死也不嫁他,马上把财礼退回去,我要等老爷回来。”
袁夫人见状冷笑道:“有我做主,莫说这样的富贵人家,就是叫花子,也不怕你不去。”
性命操之人手,周氏真不敢和袁夫人对口,不然卖给乞丐或妓院,一句话而已,忍气吞声回房了。
走在半路上,遇到了喜滋滋的吴氏,两个人之间为了争宠一向不和。
吴氏神色间好不得意,走路都带着风,她早就嫌弃老迈的袁进士了,隔着老远就笑道:“呦!恭喜姐姐,恭喜姐姐,听说对方可是钟家,姐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不像我,那举人尽管是个有名的才子,我素来也极喜欢看他的诗稿,可叹毕竟出身寒门,比不得姐姐身嫁豪门,唉!将来还得姐姐多多提携妹妹才是。”
周氏黑着脸,先前她也看到了举人长相,甩了钟敬十万条街不止,一等一的美男子,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可谓前程似锦,是以满心妒忌,也替自己灰心丧气。
说来那举人因送到袁家的诗稿,拿回来后里面时常有吴氏的笔迹,又远远见了几面,是个美人,故此心心相印,听闻袁家要卖她,第一时间赶来求亲。
晚上的袁家好不热闹,下面人见两位姨娘的下家皆非等闲,谁不赶着过来贺喜?连袁夫人都大感光彩,对外的借口是丈夫年事渐高身体不好,不想委屈了两个小妾,如今给寻到了体面人家,那谁还会指责她妒忌?
满心不情愿的周氏勉强应付,容光焕发的吴氏被前呼后拥着过来,叹道:“竟不知对方真个是钟不全,难为姐姐了,竟然以身饲虎。”
“是呀是呀!”一个婆子说道:“可怜周姨娘了,你们没听说么,那钟不全长得不全也就罢了,竟然口臭无比,狐臭能熏死个人,还有脚臭,他家一天得烧三斤的熏香呢。服侍他已经是上辈子作孽,这要是躺在一个被窝里?哎呀呀,光想想我就哆嗦。”
另一个妇人说道:“没人能受得了,头前那两个奶奶不都以修行为名,死活躲着守寡了嘛?周姨娘可怎么办啊。”
家人们顿时愕然,都看向了苍白着脸的周氏,周氏还能说什么?
有人同情,自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就见吴氏得意笑道:“你们不知道,周姐姐素日给老爷洗脚洗身子最是殷勤不过,那年老爷病了,端屎把尿还做得少吗?这一去,定然和与钟公子情投意合。嘻嘻,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做王八看绿豆,敢情上辈子就是一对夫妻。”
黑着脸的周氏恨恨的道:“借你吉言了,我命如此,大不了一条绳子而已。我要睡了,你们都出去吧。”
把人给轰了出来,周氏用力关上房门。吴氏嘲笑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都是女人家的命。诸位,都来我屋里坐,今晚我请大家伙吃酒,也算咱们多年的情分,不像人家,眼看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瞧不起咱们这些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