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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五十四章 裹绿

    巡夜的人巡视过来,有人举着灯笼说道:“这亭子四面皆水,没什么东西,应该没有贼。”

    另一个说道:“那也得四处照照,省的上面骂咱们偷懒。”

    门一打开,更夫提着白纱灯走进来,随便看了看,忽然叫道:“你们瞧,那底下是什么,莫非是只大乌龟?”

    当下三四个人跑过来,拿火把一照,喊道:“不好了,有贼!”

    众人蜂拥冲了下去,随即纷纷捂着鼻子往后躲去,笑骂道:“好一个臭贼,想是掏茅厕的,不能饶了他。”

    不由分说,他们举起手中的棍棒,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本来徐汶还打算趁乱冲出去呢,是以捂着脸没有出声,谁知上来就暴打自己,只得抱着脑袋喊道:“我是徐大爷,徐汶,你们如何打我?”

    更夫们吓了一跳,忙停了手。领头的说道:“我们是巡夜的,你既然是徐大爷,为何三四更天在这里?走,咱们去兵马司说清楚,这可怪不得我们。”

    “去个屁的兵马司,老子就是兵马司的官。”狼狈不堪的徐汶气得破口大骂,“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不行吗?狗日的混账东西,谁知道一时尿急上个茅厕能失了脚?就在河边洗一洗,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算了算了,滚,滚,都滚开,谁敢拦我?”

    众人明知道这番话言不由衷,亭子门是锁上的,怎么能进去散步呢?奈何谁敢拦他?眼睁睁的看着徐汶跑了,但是徐汶情急之下却忘了堵住他们的嘴巴,这几个人马上把此事传了出去,想要拦阻已然来不及了。

    徐汶窝窝囊囊的回到家,气了个半死,足足洗了三个时辰的热水澡。才算洗干净了。

    猜到是中了王霞的诡计,打算寻衅报仇,却因半夜浸水,被屎尿刺激的受了惊,又挨了顿打,很快生起病来。

    这边徐灏收到消息自然无话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抵虱子多了不咬,桩桩丑事多了,人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料到徐汶一半是真病,一半是故意躲着。明眼人都知道半夜三更跑到那地方,除了偷情还能做什么?再说这桥段咋这么眼熟呢?

    而恨得牙痒痒的徐汶其实知道自己奈何不了王霞,张輗可不是好惹的主,又不便把气撒在妻子身上自取其辱,当徐灏过去探望他的时候,非要拉着徐灏去听戏。

    徐灏只得跟着他出来,来到西城的戏园,随便找了个雅间坐下,见几个戏子眉清目秀的。顿时明白了几分。

    就见前面一张桌子,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同着一个二十来岁伶伶俐俐的人坐下,背后站着一个跟班。

    胖子一口的河北腔。年轻人却是一口的福建话,南边来的。徐汶说道:“那人是北平有名的富商,你不认得么?”

    “不认得。”徐灏心说我认识他是哪根葱?

    有个很秀气的戏子照例过来走动,没认出后面的徐汶。因今日穿的衣服很普通,不过是家常所穿的几件旧衣,戏子笑眯眯的对着富商说道:“二老爷。昨日有人很感你的情呢。”

    胖子抬头问道:“是谁?”

    “四海班的小喜。”戏子神色很耐人寻味,“说你很疼他,给他好些东西,在你家住了一夜,有没有?”

    徐灏注意到徐汶的脸色微微一变,暗叹他的口味真杂啊!

    胖子说道:“本来我不认识他,那日我请魏老爷的客,一起吃了顿酒,天晚了就留他住下。早上一起去逛了庙会,他要买几样零碎东西,我就买了。那孩子确实不错,肯巴结。”

    戏子酸溜溜的道:“是啊,人家会巴结。我们的师傅不好,当年教戏时,就没有教会巴结。”

    那个年轻后生把手搭在他肩上,笑道:“你也只要会巴结,我们老爷难道还不爱你么?”

    徐灏看不下去了,起身说道:“今日英国使节团进宫,我得早些过去。大哥,我先走一步了。”

    好像有些生气的徐汶随意摆摆手,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戏子。徐灏见状摇了摇头,转身大步离去。

    天气日渐炎热,忙了一天的徐灏从外头回来,满头大汗,信步去了晴雯房里。晴雯正和芷晴麝月香萱姐妹吃酒闲话。

    见他来了,女人们慌忙起身过来,替男人脱外衣,洗手洗脸,全不用丫头们上前服侍。

    换了件干净衣衫的徐灏低头一看,见桌上的菜是火腿烩鸭腰、白蛤炖豆腐,清蒸鲥鱼和几样小菜,说道:“正巧我没吃饭,给我拿一碗饭。”

    晴雯忙亲自替他端来一碗米饭,徐灏坐下来尝了一口鱼肉,滋味鲜美,说道:“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说来听听。”

    麝月笑道:“头前芷晴说笑话呢,说人家姑嫂两个,哥哥不在家,姑娘就和嫂子一床睡觉。嫂子想起了丈夫,睡不着觉,叫姑娘学着她哥哥的样儿,趴在她身上一会子,把个嫂子乐得不得了。说:‘好是好,只是不大得趣。’姑娘说:‘这是头一回,二次就熟门熟路了,咱们起个名儿吧。’嫂子说:‘本来有个名,叫磨镜子。’”

    徐灏说道:“好啊!你们竟背着我磨镜子。”

    芷晴嗔道:“不过是我们私底下说些没脸没皮的笑话罢了,你可别当真。”

    香萱香菱姐妹俩笑成一团,故意说道:“这几日芷晴姐就睡在晴雯姐屋里,天晓得怎么一回事。”

    “仔细你们的嘴,当我面就敢栽赃陷害。”芷晴笑骂道。

    徐灏笑了笑没在说什么,一个男人怎么能应付过来这么多女人?战斗力严重不足啊,若有下辈子,除了有限几个人外,可不能再招惹她人了,纯粹是害人害己。

    说着话的时候,老太君翻出了珍藏的十件宝贝,叫月兰送了来,意思是赏给沐凝雪她们作为了念想,随着老人家年事已高,开始为了身后事打点了。

    徐灏不禁有些伤感,见是连环七宝钗、琼瑶玉、翠羽扇、珊瑚搔头、镂金博山炉、青瑶玉琴、珍沉水香等,全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任由妻子分了下去。

    此外拿来一件天蓝锦缎金紫貂鼠披风,做工异常的精致,纯金线缝制,也不知是什么朝代的古董,徐灏直接穿在了身上,挺合身,因天太热马上脱下来,命仔细收起来留着过年时穿。

    这时竹兰匆匆走来,说道:“来客人了,是英国公主。”

    徐灏头疼的站起来,说道:“今天在宫里一天还不累?跑到咱家做什么。”

    书房里,陪着布兰奇来到徐府的林道静,欣赏着书房里的摆设。书房是一个很雅致的小院子,从西边笆篱进来,一并五间房,东边隔一间是客房,预备着不速之客。

    中间空着两间作小书厅,西边两间是套房。一进屋,两边尽是楠木嵌琉璃窗,地上铺着三蓝绒毯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屋里隔着一重红木冰梅花样的落地罩,两侧是书架,一个多宝橱。

    炕上有一个小木桌,米色小泥绣花的铺垫,炕几上供着一个粉定窑长方瓷盆,开着五六箭素心兰。

    正面挂着六幅金笺的小楷,写着一些诗词警句之类,似乎是一人一幅,字迹娟秀飘逸。看落款有涟漪主人,青叶逸士、宫内词客、月下山人、金陵渔翁和剑潭居士,猜不出都是何方神圣。

    她不知徐灏光是书房就有四五个,此乃与孩子们共用的,布兰奇公主一副陶醉的模样,沉浸在神秘好看的东方文化中。

    没有欧洲高高大大的石头城堡,到处走动的士兵,没有肮脏狭小的民居,大明的治安好的不可思议,环境也美的不可思议,布兰奇已经乐不思蜀了。

    徐灏赶过来应付着她,林道静独自四处走动,观赏着内外风景。

    不远处的涟漪小居,涟漪穿着欧洲样式的公主服饰,细腰耸乳的,大胆的风格远超时下保守的欧洲王室,乃是徐灏给她设计的。

    走进来徐烨见状笑道:“海外奇葩,倒是果然别有一番特色。”

    涟漪用新学来的英文打了声招呼,嘉兴说道:“讨厌,说汉话吧,听着真是别扭。”

    小叶子说道:“书房里来客人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徐烨说道:“去霜雪坞读书好了,那里极静,地方风凉,房屋宽敞,红尘飞不到的。”

    涟漪说道:“绿云馆也好,眼下是绿荫清润的时节,在那里,心也被熏绿了。”

    嘉兴笑道:“我倒是爱漱药斋,不说满院子的药香,那西北角门前一带柳堤,流水小桥,有半村半郭的光景,比得上以前的稻香居了。”

    涟漪的丫头紫鹃说道:“我们姑娘小居后面两间歇午的地方,也有趣呢。前面有几株芭蕉,后面也有几株芭蕉,还有一丛斑竹,夏秋天睡在哪里,便是两面送进来的凉痕蕉影,把身子都裹在里头碧绿的。”

    徐烨忍不住说道:“你们光着身子睡么?”

    紫鹃叫道:“大少爷又没好话了。”

    嘉兴乐不可支的道:“你自己说把身子都裹得碧绿,不脱衣服怎么裹?怨不得徐烨。”

    结果说笑了半天,也没商量该去哪里,这时候徐灏把布兰奇送出了府门,却把林道静留了下来,领她过来说道:“给你们引荐一位新朋友,人家可是真正的大才女,比你们这些半吊子的才女强多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望月楼

    林道静忐忑不安的在徐府住了下来,因是暑假期间,以教导姑娘们的音乐为名。起初她还以为自己被徐先生惦记上了,心情不免十分复杂,既期待又不情愿。

    谁知徐灏整天也不见踪影,时间久了,她也就心安了下来,说到底仰慕是一回事,但给人做小却是另一回事,并不乐意。

    今日女孩们腻在一起,派人去请她来,谁知人恰好来了,正中下怀。徐煜先搬来一张椅子,他很喜欢这位多才多艺的女先生,拉着她坐下来,林道静也很喜欢这位懂事乖巧的小弟弟,含笑道谢。

    徐湘月说道:“她们正要请姐姐呢,恐怕不来,叫我丢脸请你。”

    叶琴替她斟了一杯茶,林道静笑道:“谢谢,我打谅都在这里,所以毛遂自荐就来了。”

    徐烨笑道:“说着曹操,曹操就到。”

    涟漪兴致勃勃的问道:“几时学校开学,我也想去报名了。”

    “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林道静回答,却没理会徐烨。

    徐烨又说道:“女子师范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看来姑娘不久要乘风仙去。”

    林道静忽然冷笑道:“我是曹操,你是杨修。”

    徐烨知道说的造次了,不该拿‘仙去’比喻,忙告罪。徐湘月笑道:“林姑娘倒难说话呢。”

    林道静说道:“是他说的话呕人,正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徐烨说道:“昨日姑娘做的对联倒也别致,究竟什么意思?”

    “燕雀岂知雕鹗志。”林道静板起了脸。

    大家伙见她一对上徐烨即没了好脸色,觉得颇为有趣,清楚她是为了避嫌,故此不假辞色。涟漪笑眯眯的道:“刚才说了曹操,你就说呕人,现在你骂烨儿燕雀,到底怄不怄?”

    林道静笑道:“你待怎样?”

    徐烨故意说道:“问你是怄我们不是?咱们说清楚了。省得无端端的得罪了你。”

    林道静笑道:“但许我怄你,不许你怄我,知道不知道?”

    叶琴失笑道:“就是但许我负人,不许人负我的意思么?”

    “一点不差。”林道静捂嘴轻笑,“他要我做曹操,我就做曹操好了。”

    徐烨无语道:“咱们都不要同林姑娘争论了,他说我们是燕雀,我们做了雀,她一定是凤凰了。”

    林道静笑着啐了他一口,徐煜此时才问道:“据说先生会武艺。可否让弟子见识一下?”

    “哎呀!”林道静对着他却异常和蔼可亲,拉着手说道:“那岂不是班门弄斧么?”

    徐湘月说道:“论武艺,我们徐家真没什么拿出手的,先祖是以谋略闻名,我三叔也是如此,远不如张家的武艺来得精湛。”

    徐煜说道:“我昨日读书,说有一等人有大来历,有大智慧,其初必有大糊涂。大放纵,然后有大醒悟,大解脱,这是何故?”

    林道静解释道:“这等人混于世俗。都是一片婆心,看似疯疯癫癫,实则清清醒醒,故一旦贯通。立地成佛。老子说得好,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这个微明就是大智慧呢。”

    “说得好。”叶琴鼓起掌来,很是佩服。

    林道静反而不好意思了,说不得起身在墙上摘下来宝剑,涟漪见状笑道:“我给你做个捧剑童儿,好不好?”

    “那可不敢当。”林道静先整理下身上的零碎,然后拔出里面的雌雄双剑,走到门外做了一个四门手势,舞动起来。

    大家伙见她起初笑容可掬,后来神色渐渐庄重,把个剑一纵一横,一上一落,开始还能看见她一闪一隐,很快难分清楚了。

    叶琴叹道:“不怪她敢只身来金陵呢,竟有这等剑术,想来书上说红线隐娘怎样的奇术,我总不信,谁知真有这等人。”

    原来林家有位老管家是个武人,林道静很小的时候天天缠着他练剑。

    涟漪羡慕不已的看着,等林道静微微喘息着停了手,遂主动邀请大家去她的涟漪小居。

    徐烨惊讶的道:“你闺房等闲不让任何人进,今儿怎么如此大方?”

    “林姑娘是奇人,自然得郑重款待。”涟漪拉着林道静的手,“我祖父病重,好些天没有回来住了,若姐姐喜欢,就住在我房里好了。我领你过去瞧瞧。”

    说着,领着众人就走,进了涟漪小居,门前一排五株杨柳,一株大桂树,一株大紫薇,庭心里头一座葡萄架。

    庭心门前又有一座假山石,附近栽种着草木,假山里收拾了一间小室,洞口石上,写着清凉别境四个字,有石床石凳,左首放着一只大圆白石盆,雕刻着人物故事,还有一个梳妆用的白石台。

    对面另有一门,可以开启关上,上面的大窗装着玻璃,光亮通明,里面竟是一个温泉浴池,乃是涟漪避暑洗澡的地方。

    众人看了一会儿,这里就连徐湘月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唯有小叶子和徐烨时常过来,后来涟漪有了新的住处,都不曾踏足,就是嘉兴公主也不熟悉,故此人人都对她神神秘秘的新居十分好奇。

    涟漪小居占地很大,除了正楼外,楼北一条回廊,是到望月台的路。

    望月台是近一年来的涟漪亲手设计,又与小时候的闺房不同,唐朝样式的绣楼,气象恢弘,楼门前小小的平台游廊,像极了徐灏以前的竹园,说不尽的绣槛文窗,雕梁画栋。

    楼梯两边都是金漆栏杆,扶手处用紫绒包裹,紫绒的踏脚地方,每层楼梯钉着波斯步步娇的织毛锦毯,房门口挂着一条品红金线的珠帘,帘面上用珍珠编成洞天福地四个大字。

    紫鹃揭开了门帘,请众人进去,那一刹那,从里面冲出一股暖气随着香味出来,一进门,阵阵甜香袭人,里面烧着一个大熏笼,春生满室。

    因为屋里热,涟漪已脱了外衫,里面穿着一件银红闪缎蓝锦花边的春衫,越发显得玉琢金镶,天然妩媚。其她女孩也都脱下外衣,一律紧身的窄袖湘绣小衫,令徐烨大饱眼福。

    林道静暗暗乍舌,就见涟漪姑娘的绣房,南面一带楠木玻璃短窗,上一色西湖色纺绸窗帘,用黑白两色的洒线绣着梅兰竹菊,四周的墙壁都用织锦裱着,地上铺着两条白虎皮的地褥,上边挂着十二盏白铜雕绣花的灯架。

    西南角朝东放着一只镂空雕花嵌空镶牙的沉香床,顶上一个横匾,分为三格,两边写着她自己的无题诗,当中一格画着牛郎织女鹊桥图,挂着一顶银红色的金线纱帐。

    一条湖绉一块玉元缎润边的灰鼠床圆,床上衬着紫鼠褥,一个草上霜的香屑鸳鸯枕,床里面折着四条草丝锦缎洒花边的鸳鸯翡翠消寒被,颜色一条是秋香绿,一条是竹根青,一条是杨妃红,一条是玫瑰紫,另有一条葵花宁绸满绣花边的灰背被。

    床上中间一个紫檀横架,四只小抽屉,架上放着一架小自鸣钟,一个錾银方寿字香炉,两瓶润口丹,两瓶百花香水,还有一册工细人物画页。

    床前靠壁一只花梨雕画大理石面桌,一张锦缎桌套,上放一架牙嵌紫檀梳妆百宝匣,两个寸许高的白玉美人,用玻璃圆罩罩好。一枝赤金博古毛笔,两个翠玉缸,一缸里是水晶香蜜,一缸里是清凉香水,另有两个香粉胭脂白玉小匣子。

    床门前靠窗一只雕楠嵌牙方脚大八仙桌,一条元缎边宫锦桌套,放着一个琉璃灯盏。两只紫檀花架,上放着两个白玉盆,种着一红一绿两盆老梅椿。

    靠西壁两具红木嵌玻璃衣橱,橱旁架上四只金漆大皮箱,旁边一只杨妃榻,百花绣枕,灰鼠垫褥,当中一只花梨百灵小圆桌,桌上银红镶锦缎桌套,四围均有四只楠木小杌,锦缎杌套。

    圆桌上一只古铜盆,两只古铜鼎,均是紫檀雕座。北首靠壁一张紫檀雕栏千年长寿八宝横陈榻,紫檀雕花几,红缎子白绫边的几套,放着一架报刻美人手打自鸣钟,花梨木架上一只贡窑青长方盆,双台水仙花。

    下边两个红木脚踏,居中两只五彩辽磁吐壶。壁上一架紫檀嵌黄杨五尺高的大着衣镜,旁边一副磁绿金字对,榻上两个枣红洒金宁绸靠,两个苹果绿满金宁绸垫,湖色绉纱满绣榻帏。

    沿窗一张玻璃面子红木宁式半桌,却无桌罩,放着几个高脚玻璃碟,碟中装着几种水果,杏仁瓜子之类。

    靠窗八把花梨嵌牙小靠椅帔垫亦不用皮,一色八条竹根青素宁绸金边满绣椅帔,一色八个出银炉红素宁绸金回文边垫子,当中绣着大团鹤。

    椅子中间隔着四个紫檀茶几,放着玉牙色摹本缎绣花几套。下边四个磁吐盂,西首墙上泥金笺四条,工楷小琴条,写着元稹的会真诗,旁边两条泥金笺长联。

    北壁靠东四条工细着色的汉宫春晓图,乃是当今圣上的手笔。其余装饰真是华丽纷披,令人目迷五色。

    众人纷纷诧异的道:“涟漪有这样的好房间,不教我们见识,也是辜负你装饰的苦心了。”

    嘉兴笑道:“红楼里秦可卿说,我的房里大约就是神仙也可以住得,你这里也不逞多让了。”

    徐烨说道:“我们涟漪本来就是神仙。”

    涟漪微微的一笑,请大家坐下。(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六章 买醉

    且说徐汶见相好的戏子背着他讨好别的男人,负气走了出来,边走边骂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偏偏他在戏子和婊子身上吃过大亏,却狗改不了吃屎,仍然常年厮混在风月场上。

    眼下汉王朱高煦远在大洋洲称王称霸,据说正忙着和土著开战,不停的派人进京讨要兵马火器,而那被称为汉王洲的地方据说和中原差不多大,只有一些未开化的蛮夷土人,连皇帝都心动了。

    永乐洲也同样如此,本来朱高炽想把三弟赵王朱高燧派过去,只是朱高燧不肯,暗地里还在觊觎着皇位。再来永乐洲也是有几个国家君王统治的地方,就和南洋一些小国差不多,因此朱高炽不愿下旨侵扰人家。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赵王已经彻底与皇位无缘,除非学燕王聚兵造反,若这人是朱高煦的话,徐汶或许还肯冒险一搏,朱高燧就算了吧,他哪有朱高煦的勇武之名和在军中的影响力?

    早已没了雄心壮志的徐汶除了沉溺于酒色之外还能干什么?钱不缺,权不缺,几乎什么都不缺。

    寻思着张輗有个喜欢的粉姐名叫兰芳,干脆去会会,也给对方戴顶绿帽子。

    兰芳在秦淮河上经营着一艘画舫,见徐汶指名道姓的要点自己,见他长得很英俊,但是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眼珠发黄,布满血丝,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穿了一身青绸锦衣,戴一顶镶绒便帽,拖条小貂尾,脚下穿一双青缎袜灰色皮鞋,胸前衣襟上挂着一块宝玉,腰上悬着各式各样的玉佩香囊等,显得俗不可耐。

    按理徐汶的品味与徐灏差不多,但是他今日特意打扮的像暴发户似的。是不想被张輗知道,日后可推说是误打误撞,姐儿自己见钱眼开,可怨不得他。

    问题是兰芳还真不稀罕他,只因徐汶笑眯眯的低声下气,装出了许多谦温样子,不得不陪着他坐下。摆上了酒菜,先同饮了几杯酒,兰芳见徐汶絮絮叨叨,肉肉麻麻的说了不停。心里好不厌烦,便心生一计,打算假献殷勤把人给灌醉了。

    不想徐汶善饮,越喝越不醉,酒下了肚子,嘴里开始不三不四起来,摸着兰芳的手,说道:“美人,今日我特地慕名而来。你好生的伺候我,爷开心了,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把画舫买下来送你。咱俩天天在秦淮河乐,不好吗?”

    兰芳听了眼睛一亮,谁会和钱过不去?笑道:“大爷有多少钱?秦淮河上的姐儿多了,看您这块玉。敢情是相公给的吧?这京城里有几百个相公,几千姐儿,你一个人能给多少?”

    徐汶说道:“别人要一个钱也不能。只要你肯,我什么都肯,一千一万都随你。”

    兰芳心说好一个凯子,当下热情起来,说道:“大爷你既然心里有我,今日必畅饮一晚,不可藏着量儿。”

    徐汶气势冲天的叫道:“行,拿大杯子来。”

    丫环送来两只大杯,兰芳把酒满上,说道:“大爷,奴家今日本来要和你饮个成双杯,奈何实在酒量浅,不能饮,您替我饮了这双杯吧。”

    兴许是兰芳的姿色正对了徐汶的胃口,也或许是最近气闷堵得慌,他竟然好似个初哥一样,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毫不犹豫的喝了。

    酒过三巡,兰芳见徐汶似乎还没沉醉,故意试探道:“大爷,有句话论理不当说,毕竟奴家不敢把你先前的话当真,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但是,最近我手头紧,欠了人家一票银子,说好了明日还他,今日我本打算出去张罗,偏偏您这位财神爷来了,可否通融一二?”

    徐汶笑了,直接问道:“要多少?”

    兰芳犹豫了下,怕说多了把人家吓跑,说道:“不多,二百两。”

    原以为已经不少了,谁知徐汶嗤笑道:“难道你就值二百两银子?”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皮夹来,里面是朝廷大量回收洪武年的宝钞,然后重新发行的洪熙钱票,与等值的金银挂钩,也是这十年来的海外贸易,大量金银铜铁流入的缘故。

    尽管明朝的金融业刚刚起步,依然混乱混沌,但却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首先认识到了宝钞的不妥,又参考了大量欧洲各国与金融相关的契约文化,甚至最近有人提出发行欧洲各国流行的金银币。

    兰芳心说还真是个有钱人,谢了一声,交给了丫环,笑道“怎么好受您这重赏?”

    “凭你的良心。”徐汶笑道。

    “那奴家今日破例敬您一杯酒。”兰芳念在钱的份上,主动端起了酒杯。

    徐汶会意笑了,兰芳把酒含了一口,起身款款走到他身边,笑吟吟的吐了出来,徐汶已经张开了大嘴候着。

    兰芳笑了笑又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徐汶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随手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一抹白腻,如此徐汶酒喝多更快了。

    不时让对方吃吃豆腐,兰芳施展出浑身解数,一个时辰后,痛喝了一顿的徐汶酒劲上涌,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兰芳哈哈一笑,吩咐把桌子撤了,对着从后门走进来的男人笑道:“想吃天鹅肉,自作自受,叫你晓得苏媚香的利害。”

    张輗走过来搂着她,不屑的道:“想来占老子的便宜?正好外面有个客人醉倒了。来人,扶着他们去客房睡了,替他们脱了衣服,拿一条大被盖着,让他二人同入巫山吧。”

    不提张輗和兰芳二人,徐汶醉到不省人事,一直睡到了三更天。他翻了一个身,骨碌碌的滚了下来,在地上坐着发愣,迷迷糊糊的想要小解,胡乱去摸夜壶,摸到了自己的一只鞋,拉下裤子,就在鞋子里撒了一泡尿。

    结果大半尿在了裤裆里,又稀里糊涂的爬上了床,心想在哪里吃的酒?哦,我想起来了。

    醉成了这个样子,依然没忘了兰芳,一把摸到了旁边的人,当成美人了,口里叫道:“好心肝,好宝贝。”胡拉乱扯去脱人家的衣服,锦被被扔在了地上,硬是把对方的衣服撕破了,手很酸,反过来把自己的裤带用力扯断,倒忘了裤子应该往下脱,只一味的往上拉。

    裤子都尿湿透了,连褥子都被浸湿了,却怎么也拉不下来,只得紧贴着对方的屁股乱动。那男人也醒了过来,感觉有人抱着他摇动,胃里的酒往喉咙直冲上来,一扭头哇的大吐。

    正好徐汶张大了嘴要亲美人呢,吐了个满脸满口,接着男人又是哇哇两口,徐汶的脸上厚厚的堆了一层,恶心的他大嚷起来,使劲摇头,秽物溅的到处都是。

    男人第二阵呕吐又来了,哗啦啦的往外喷,味道难闻的要死,徐汶用袖子胡乱擦脸,叫道:“你个小妖精,怎么吐了大爷一脸?”

    男人一听惊呼道:“你是谁,骂谁呢?”

    徐汶也惊觉竟是个男人,大骂道:“你他娘哪来的兔子,喷了你爹我一脸粪。”

    男人大怒,骂道:“你他娘的是谁的爹?”双手一挥,徐汶一头栽倒在地。

    “哪个王八羔子,敢在老爷炕上骂老爷?”男人气势汹汹的质问。

    火冒三丈的徐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咆哮道:“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当下二人厮打起来,惊动了外间的家人,众人点着灯冲进来,好大的酒气。就见男人歪歪斜斜的站着,脚下踏着锦被,而徐汶坐在地上,满脸花花绿绿,光着一只脚。

    众人见了忍不住大笑,七手八脚的把徐汶扶了起来,敢情男人是徐汶的好友潘老三,同是兵马司的酒肉兄弟,不怪张輗胸有成竹的安排,两家下人也没阻拦。

    徐汶揉揉眼睛走近了把潘老三一认,潘老三也把他一认,顿时非常的尴尬,各自转过身去走开了,惹得众人又笑。把被子拉起来,只见被底下湿透了一只鞋,一股子尿骚味,地下一大滩的黑影,锦被也被污了半条。

    炕上更是糟蹋的如同茅厕一般,气味令人作呕,气得老鸨直跺脚。

    徐汶还在奇怪的道:“我的袜子哪里去了?”

    让人送来热水洗干净脸,喝了醒酒汤,徐汶发觉裤裆冰冷,用手一摸都湿了,叫小厮帮他脱了,换了一条单裤。

    潘老三回忆着刚才的情节,说道:“奇怪!”

    “怪奇!”徐汶也说道,二人前前后后的一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徐汶冲着老鸨怒道:“兰芳呢?叫她出来,不然我砸了你的画舫。”

    老鸨不紧不慢的道:“爷们息怒,昨晚您二位醉倒了,人事不省,张輗二爷来了,说你们俩相互认识,睡在一块好了。张二爷领着兰芳姑娘走了,说是要到城外住几天。”

    潘老三说道:“原来是张爷弄的鬼,行了,我惹不起他。”

    徐汶也无可奈何,只可惜了二百两银子,结果买了潘老三吐了他一脸,打了他一个嘴巴,只好慢慢的日后商量,再报此仇,当下同潘老三郁郁而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七章 太子妃

    朝廷对接待英国公主一行,只能称作中规中矩,一如每一个从海外来朝贡的小国,没什么特别的。倒是对西藏黄教的创始人宗喀巴弟子释迦也失的朝见,给与了空前的重视,整个京城黄土垫道,净水去尘,百姓夹道欢迎,太子代表帝王出城迎接,释迦也失乘坐御辇进京,随即被封为了“西天佛子大国师”。

    西藏自明朝立国后,一直保持着和睦友善的恭顺态度,朝廷册封其国师,相当于变相的把西藏置于统治之下,封了一堆的世袭指挥使等官职,这和对待朝鲜等藩属国的态度完全不同,一副自己人好商量的口吻。

    现如今的西藏已经远不能与唐朝时期的吐蕃相提并论了,宗教的昌盛,使得藏人变得温顺和善,笃信轮回,从宋朝开始就几乎没有打过仗,而因自身独特的地理位置,安全上基本无虞。

    徐灏对此没什么兴趣,他不知道黄教的创始人宗喀巴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他死后的两位大弟子开始了世代转生,就是一直流传后世的达-赖喇嘛和班禅额而德尼。

    当然徐灏也鼎力支持黄教积极向蒙古草原传教,这在洪武年就已经开始了,宗教比战争更有用,但是需要很久的时间,所以他也对释迦也失非常的尊敬。

    乾清宫,将养了数月的朱高炽气色好了很多,徐灏采取了极为严厉的安全措施,对满朝文武进行警告,任何敢来献药之人,若帝王身体稍有不适,灭全族!

    为了避免宫人作祟,请张皇后开懿旨,放了五百名宫女回家。乾清宫的太监大规模的替换,挑选一些知根知底的老实人来当差。

    请内阁多替帝王分担政务。正好太子朱瞻基回京,代替皇帝监国。此举效果显著,作息正常的朱高炽不再偷偷摸摸的服食乱七八糟的药物,女人方面也有了节制,不在操劳国事,每天散散步做做运动,看上去渐渐恢复了健康。

    其实徐灏最防范的人正是太子朱瞻基,酷似朱棣的他绝对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历史上朱高煦谋反被抓,事后竟因绊倒了朱瞻基被活活烧死在水缸里,儿子们也全部被杀。 由此可见朱瞻基的果断狠辣。

    当然这事徐灏深藏在心里,现在的朱瞻基年纪还小,尚未成亲,还没有显露出迫不及待要执掌权柄的野心。但随着年纪渐长就不一定了,因为很多重臣已经做出了选择,明眼人都清楚朱高炽身体欠佳,不像个长寿皇帝。

    为了皇位的那点事不说也罢,纵观古今内外,永远少不了阴谋诡计。徐灏要做的是在不得罪朱瞻基的大前提下。尽量让朱高炽活得久一些,这对大家都好。

    朱高炽气色大好自己也很开心,乐呵呵的笑道:“胡尚宫当年以贤德才貌选入宫,先帝很欣赏她。这么些年来,朕也很是敬重她,胡家有女善祥十岁了,小小年纪即以贤闻名。就选为太子妃的人选之一吧。”

    徐灏看了眼年过四十的胡尚宫,再看了眼含笑的张皇后,暗道这夫妻俩真是好算计。胡尚宫是洪武十年进的宫,妹妹今年才刚满十岁,可见胡家二老年纪不小了,并且胡荣只是个普通的锦衣卫百户,无权无势的平常人家,基本符合了明朝选后的条件。

    张皇后也笑看着他,看似笑容满面,实则心里稍有些紧张,就怕徐老三替自家人开口,那么相互间的信赖关系,毫无疑问将马上荡然无存。

    好在徐灏一如既往的令人宽心,对未来的皇后人选毫无兴趣,笑道:“臣也认为不错。”

    朱高炽哈哈一笑,说了一句:“有老三在,朕放一百个心。就这么定了,过两年让太子大婚,朕也就放心了。”

    站在一边的胡尚宫顿时大喜,她万万没想到只是稍微提了妹子一下,皇帝竟然就点头同意了,却不知朱高炽也是有意搞个突然袭击,要断绝一干勋贵大臣的念想,因这些年有的是人觊觎着太子妃的大位。

    张皇后对此早已准备,出于未来婆婆的立场,自然不希望儿媳妇家世太过尊贵,再来她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胡善祥为人善良柔弱,举止庄重,相貌也不错,兼且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一定会是个不错的贤内助。相比之下,孙望月显得过于活泼好动,人长得也太漂亮了。

    坤宁宫,还未收到消息的孙望月在寝宫里抚琴,忙了一天的朱瞻基进来说道:“少坐一坐。”

    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孙望月笑道:“难道你还认不仔细?只管发呆做什么?”

    朱瞻基笑道:“我看卿旁妍侧媚,风情百出,如花光露气,晚日迎风,眼光捉不住,倒越看越不能仔细。”

    “呸!”孙望月轻啐一口,起身走过去把太子的扣子解开,替他脱下了衣裳。

    朱瞻基怕被宫娥看见,忙说道:“我自己来,你哪里习惯伺候人,不要劳动了。”

    原来孙望月亲手替他缝了一件小毛衣,取出来让太子穿上,很合身,又叫他换了新作的鞋帽。

    当下孙望月笑嘻嘻的拿了镜子,倚着朱瞻基一照,迎出来两个玉人。朱瞻基看着镜子中的她,正如莲花解语,秋水无尘,略微点了点头,回过脸来,恰好碰着了孙望月的脸蛋,望月把俏脸一侧,起了半边红晕。

    朱瞻基心中一荡,一股子异香直透入了鼻孔与心孔里来,当即浑身发热,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赶紧在心里念叨,她是我爱慕的知己,可不能稍涉邪念,不然就是害人害己了,忙敛了敛神。

    孙望月也克制着自己,一笑走开了,朱瞻基换了新衣,整个人风姿奕奕,神采飞扬。

    孙望月翻着一本诗集,念道:“远山寸碧双眉翠,鲛绡半染胭脂泪。玳瑁梁间燕子飞,鸳鸯瓦上狸奴睡。嗯。好工致,韵亦转得脆。飘烟抱月一尺腰,星眸欲妒春云娇,近行前来百媚生,兀得不引人魂灵,临去秋波。”

    朱瞻基笑道:“说得好像你。”

    “我也配?”孙望月笑了笑,继续念了下去。

    却不知此事已经有人秘密告知了张皇后,张皇后转而对徐灏说道:“你瞧瞧,这么主动的孩子岂能做太子妃?小小年纪就懂得讨好男人,他二人可不像涟漪与烨儿青梅竹马。这才刚认识几天呢?”

    徐灏说道:“也不能怪人家,这么小的年纪进宫,不明摆着要给瞻基做媳妇么?年轻男女相互吸引,有了情意做什么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没啥。”

    “话是这么说。”张皇后微微摇头,“一来她是我母亲推荐的,二来性子轻佻,我就不能对圣上举荐她为太子妃。那胡家的女儿不错,将来一正一侧好了。”

    “这不归我管。我得回家了。”徐灏说道。

    张皇后笑道:“我想凝雪和孩子们了,抽空让她们进宫来坐坐,这一天到晚闷在深宫,就指望来个人探望。”

    “得令!回头就让她们进宫。”当下徐灏告别了帝王夫妇。返回家里。

    涟漪小居,林道静聚精会神的看着要弹琴的小叶子,徐烨帮她解开琴囊,问道:“可要焚香?”

    嘉兴公主说道:“焚香太俗套了。再说涟漪这屋里香气浓郁,已经香到熏脑门了,可别焚香了。”

    叶琴把徐烨推开。自己坐在桌边,认真仔细的和弦。马愉笑道:“我是不懂,去年陪三叔去乡下摘棉花,倒觉得弹棉花也很好听。”

    嘉兴斜睨着他,嗤笑道:“你不懂,可怜叶子要对牛弹琴了。”

    “要不殿下给在下对牛弹琴一把?”马愉说道。

    “做梦!”嘉兴撇撇嘴扭过头去,却又忍不住说道:“你快吃茶吧,不是一进来就说口渴么?”

    “是,是,我喝,我喝。”马愉赶紧端起了杯子。

    林道静看得有趣,听丫鬟说徐先生已经求圣上恩准,要把嘉兴公主下嫁给马愉,真是难得的天作之合。可是马愉少年时发过誓,不考中进士不成家,就是不知哪年才能心想事成,如愿做官又抱得美人妻。

    这边叶琴和了一会儿弦,一、三弦声音略低收不紧,只得和了个慢商,把一弦三弦各慢徽,再将二、四、五、六、七诸弦,仍用五音调法调好。

    屏气凝神,叶琴左手散挑五,无名指按十勾三;右手散挑三,中指按十勾一,弹了一首小调。

    论起琴艺,师从沐凝雪的叶琴算是宁王一派,讲究的是抑扬顿挫,余韵悠然,剔七弦托七弦,起头吟操绰注,便多了来往牵带,指法入细,有激昂慷慨之态出来。

    林道静惊讶的道:“抡起琴艺,我远不如她。”

    琴音戈然而止,听得入迷的徐烨说道:“快接着弹下去。”

    谁知小叶子俏皮的道:“弹完了。”

    “怎么这么快?”徐烨叫道。

    小叶子嘻嘻一笑,解释道:“这琴谱只有三段。”

    嘉兴说道:“给我们弹个胡笳十八拍吧,再来个洞天春晓。”

    “洞天春晓太长了,胡笳十八拍我一向不是很喜欢,给你们弹个我喜欢的吧。”

    叶琴又弹了起来,曲音清清冷冷,这套琴谱共十二段,指法要求最细,讲究的是细微入至,正是一分错也乱不得。

    不消说小叶子全神贯注,其他人都沉浸在她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上,当弹到第四、五段,恍如见湘灵鼓瑟,冯夷击鼓:第六、七段,恍如见湘娥啼竹,列子御风,鸣呜咽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越到后来琴音越是起伏缠绵,有时激烈如同狂风骤雨,真真如拔剑斫地,昂首问天。大家伙不期然的全都正襟危坐,静气敛容的听着。

    忽然七弦六徽二分上低了,五弦六徽上高了,四弦九徽上也差了几分。林道静说道:“奇了,宫商为何忽乱起来?”却除了她之外,谁也听不出来。

    叶琴叹道:“知音难得,不枉我献丑一番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八章 新师爷

    一连多日,好多勋贵或登门拜访,或邀请徐灏去赴宴,都为了抢先打探太子妃的人选,很多人都希望把自家的闺女送进宫去,对此徐灏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问急了,就说太子娶媳妇不归我管,该找谁找谁去。

    闹得勋贵们人人腹诽,你不管谁能管?圣上皇后可能不先咨询你的意见?好在埋怨归埋怨,都清楚此事事关重大,徐灏不可能在不经过皇帝同意的情况下,吐露哪怕一丝风声出来。

    此事只有帝王夫妇和胡尚宫,四个人知道秘密,自然谁都不会对外说什么。因此人人都以为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十有**会是那山东来的孙望月,颇有意思的是,胡善祥也是山东人。

    一时间,在永城担任主簿的孙忠备受瞩目,家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很快京城流传出来了八卦,据说孙望月的母亲在田地里干活时,将她生在了田埂上,当时有几万只鸟儿围着欢叫。

    而历史上的版本则是几万只乌鸦聒噪个不停,真是十分的耐人寻味。到处流传孙望月生得貌美如花,聪明伶俐闻名县城内外,进宫没多久,就深得皇后的欣赏,并且与太子情投意合。

    就连病重在床的张玉老将军,也忧心忡忡的想把自家孙女送进宫去,只为了后代子孙的安全。当然老人家没指望孙女当皇后,能当个嫔妃就行了,这么些年了,还是念念不忘着和皇族联姻。

    没多久,果然张輗年幼的闺女进宫了。徐灏不胜其扰,干脆托病闭门谢客。这一日,徐庆堂经徐膺绪写信推荐,聘请了一位绍兴籍的魏师爷,由本地进京述职的知府大人亲自送到了徐府。

    这位魏师爷坐着马车,从车内望着徐府的门面。暗道就是布政使司的衙门,也没有这么高大。门前一座大照墙,用水磨砖砌成,上下镂花,并有花檐滴水,盖着御赐的琉璃瓦,约有三丈多高,七丈多宽,不愧是一等国公府。

    门前左右一对大石狮子,有八尺多高。正门是大敞二开的,当然想走正门得先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并排站着近百名顶盔掼甲的校尉,进进出出的官员不知有多少,完全是一副幕府气象。

    望了眼门里,约有一箭之地远的距离,围墙内两边尽是参天大树,衬着中间的一条甬道,直望到了二门就模模糊糊了。看不清楚。

    两侧的棚子里,很多人规规矩矩的坐着,路当中竖着一块下马碑,任你一品大员也得乖乖步行。

    回事的人进去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见出来,说道:“请!”

    知府大人早陪着魏师爷下了车,二人整整衣冠步行走来,又被管事接引走到了二门。见一班官吏迎出,能有二三十人,有几个上前问道:“这位就是新请来的师爷吗?”

    魏师爷忙点头应是。一番相互介绍后,他走近了二门,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足有一百多步,才算到了大厅。

    管事指引着路,转过了大厅,四面都是回廊,栏杆曲折中间见方。进了一个院子,到处都是花竹灵石,层层叠叠的假山流水。

    徐庆堂人在内宅书房,所以知府大人遗憾的拱手和魏师爷作别。

    魏师爷目不斜视,走到了垂花门前,门前站着清一色绫罗绸缎的妇人,年轻一些的大多风姿绰约,容貌秀丽,魏师爷赶紧低下了头。

    进了内宅,随着走到了穿堂,忽然间魏师爷只觉得人在画图里,到处长廊叠阁,画栋雕梁,碧瓦琉璃,映天耀日,有生以来从没有见过这等高大华丽的府邸,心中很是畏惧。

    有管事的媳妇说道:“请师爷到西花厅坐吧,老爷一会儿就出来。”

    魏师爷稀里糊涂的跟着曲曲折折的走了好半天,方到了一道花月亮门前,站住了,打里面走出来四个年轻的书童。

    书童很有规矩,不吭不卑的请他进了院子,魏师爷抬头一瞧是个小花园,一侧玲珑剔透的太湖石,下方是清澈见底的池水,俯身能看见石罅中游出两条金色鲤鱼。

    大概走了数十步远,魏师爷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暗道这国公府实在太大。

    上了好几层参差石阶,接着走过一座石板平桥。过了桥,是个亭子,下了亭子,又被假山挡住,穿过假山,见到了一所花厅,接着又路过几处亭榭,到处绿树浓荫,鸟声清脆。

    庭前开满了各式鲜花,白鹤孔雀悠闲的走来走去,魏师爷累得受不了了,喘吁吁的道:“诸位小哥,咱们歇会吧。”

    有书童笑道:“这还是内宅边上呢,幸亏老爷没让师爷进园子,不然连我们都得迷路不可,无人接应的话,兴许一天都得困在八卦阵里。”

    “真是太宽敞了。”魏师爷不禁苦笑。

    书童见他确实累得不轻,便张罗道:“青松,你去泡碗凉茶来,咱们歇歇再走。”

    “多谢多谢。”魏师爷想抬手擦擦汗,意识到不文雅,遂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来。

    喝了凉茶,休息了一会儿,魏师爷起身继续走路,不久又来到了一座花厅。前面是一带雕栏,两边是五色玻璃窗,中间挂一个绛色夹纱盘银线的帘子。

    书童把纱帘吊在一个点翠银蝴蝶的须子上,进了花厅,地上铺着鸭绿绒毯,上头是用香楠木做成了船式横梁,刻满了细巧花草。

    中间平门上刻着解缙的草书,一张大炕都是古锦斑烂的铺垫。炕几上供一个宝鼎,浓香芬馥。两边墙上糊着白花绫,一边是挂着王右丞八幅青缘的山水,一边是两个博古厨,上头尽放些楠木匣子,想是古书。

    所有桌凳杌椅尽是紫檀雕花,五彩花锦铺垫。正是个锦天绣地,令人目炫神乱。

    魏师爷坐在椅子上,等了两盏茶的时候,有个书童进来说道:“老爷今日身子不爽快,请师爷到东花园和各位师爷见见,挑选个住处,请跟我来吧。”

    魏师爷起身说道:“请替我向老爷与夫人请安。”

    书童答应道:“是!”

    当下他随着一个书童往东花园走去,重新走弯弯转转的亭台回廊,每一处都有人伺候。徐府的规矩,每一重门皆有一位管事,有事进出都要记录在案的。

    反正魏师爷走了半天,心中也记不清过了多少庭院,见到了多少人。从内宅出来,靠东边有一条夹巷,觉得有半里路长,他深深叹了口气,迈着越来越沉重的腿脚,浑身是汗。

    头晕眼花的进了一道门,又是一个花园,这花园也不小,有亭有台,有山有水,花木成林,景致非常的不俗。

    书童交代了园中的人,就不进去了,那边又有人出来接引。进了斑竹花篱,各处有十几间雅室,还有些厢房,乃是徐庆堂的门客住处。

    徐灏的人是徐灏的人,与徐庆堂的人泾渭分明,不住在一起。这里有四个师爷和两位客卿,其中四个师爷都是有家室的,不住在这里,白天无事过来坐着等待传唤。

    两位门客一老一少,都是没有成家立业的孤家寡人,得知魏师爷是新荐来的,便陪着他谈话。魏师爷见年纪轻的非常俊俏,二十上下一表人才,杭州人。精于画工笔人物和建筑之道,徐家很多的亭台楼阁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名叫张笑梅。

    年纪大的大概四十多岁,名叫顾青云,是徐庆堂的旧友,善于水墨画和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兼任笔墨杂务。其余师爷各有职责,大多是近一年来聘请的。

    魏师爷说道:“小弟多蒙国公爷看重,招之门下,无奈铅刀袜线,一无所能,诸事全仗先生们教训。”

    众人说道:“好说,好说,东家慕名请先生来,自然是名下无虚之士,我们都要请教。”

    “不敢,不敢!”魏师爷连声说道。

    顾青云笑道:“魏先生可是本家三老爷亲自举荐的,且系当年刑部尚书李大人的世侄,在绍兴极有本事,也最够朋友。此刻新来府中,一切都不熟悉,咱们都要携带携带,今后都是一家人,不要生分了。魏先生,咱们到处走走,看看你想住哪一间?”

    陪着魏师爷走了走,选了东边两间房做书房与卧室,中间空了一间为会客之地。顾青云吩咐家人把行李搬进来,叫小厮们铺设好了。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说道:“三爷送了一桌酒席,请诸位先生陪着魏师爷喝一杯。三爷说不要见怪,老爷今日身子不爽,不便见人,给魏师爷道乏。”

    魏师爷岂能不知徐灏?心中惊喜,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了谢,当下众人就在中间的屋里吃喝起来,彼此身份相当没什么拘束,酒喝得十分畅快。

    魏师爷见这桌酒席,一个劲的上不完菜,大碗、中碗、大碟、小碟不下四十多样好菜。

    众人一直喝到了二更天,算是替魏师爷接风洗尘了。后半夜,魏师爷主动和顾青云深谈了好久,探听府中的人事关系。

    次日,魏师爷到处拜访府中的男性总管,管事,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校尉,徐灏的心腹众人,还有那些账房、司阍、司厨、司马、司库等等,凡有身份的人都一一见了。

    正是侯门如海,初来乍到的魏师爷什么都摸不清头脑,整个人拘束得很,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惟有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恭维他人而已。(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九章 红颜

    结伴去了华山游玩的徐妙锦和徐翠柳回来了,在翠柳位于山上的闹红榭内,徐灏吃了一口带回来的野山茶,唇齿留香,笑问道:“这一趟旅程该心满意足了吧?下次打算去哪?”

    徐妙锦笑了笑没说什么,徐翠柳却苦笑道:“以前有姐妹远行,人人羡慕,而回来后总私下里忍不住说没有想象中的好,也幸亏带的人多服侍周到,也还算满意。谁知这一次我和姑姑诚心少带些人,凭自己的力气游览山河,竟万万没想到,怎一个无趣二字?”

    徐灏笑道:“说来听听,我早说过多带些人,到了任何地方务必先知会当地官府一声,你们偏不听,哈哈!”

    徐翠柳嗔道:“都怪你当初嘱咐,以致我们心中不服气,不想成为百姓厌恶的权贵。唉!”

    徐妙锦说道:“老实说,假如你问我华山到底是好不好?我可除了奇峰仙境外什么印象也没有,走在危险的山路上,女客无不是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懊恼,男客大多十分无聊。我知道人们心里都在后悔此行,除了费力攀登就是攀登,累得什么都顾不得了,但为了顾全其他人的兴趣,嘴上不得不说些好听的话。唉!我们终于醒悟到这世上不喜欢旅行的人居多,因为享受不到旅行中的丝毫快乐,花钱,不便,辛苦,糟蹋光阴在外面跑了一趟,带回来的只有疲倦与无聊。”

    徐灏点头道:“这就是基础设施与科学没有发达的缘故,对普通大众来说,出门是最辛苦的事。我何尝不是一凡夫俗子,宁肯窝在家里,也不想去名山大河游历一番,实在是太艰辛了,无论吃的住的玩的,条件太差了。即使有钱也难受。”

    徐翠柳说道:“我说女子天生不适宜旅行,一半是生理上的缘故。经期不便旅行,孕期不便旅行,忍受大小解的苦处也比男人来的不方便,足以抵消游玩的快乐而有余。女人身子比男人柔弱,在外地动辄水土不服腹痛欲泻,哪还能静静地欣赏水色山光?再来山水名胜之处几乎没有女厕,我们是万万不敢进茅厕的,难道也要效仿山野之人在深山里雅人雅事一番吗?堂堂国公府的小姐,一旦冷僻处有歹人调笑。也没脸在活着了。

    热了不敢解衣迎风,脏了不敢清泉泡足;担心发丝吹乱了,衣服撕破了,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笑,时时刻刻担心没了大家小姐的脸面,举凡出汗、脚痛、雨淋、日晒都让人烦不胜烦,山水又何乐能!山水又何乐哉!”

    徐翠桃徐翠云等自家姐妹无不心有戚戚焉,纷纷说起了旅行的辛苦。

    徐灏心里叹息,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出门旅游,你问问上述这些困扰存不存在?搁在七八十年代之前,九零后的年轻人估计打死都不想去了,光是坐火车满满一车厢的人。座位下面都有人打地铺,各种气味各种杂音。

    徐妙锦说道:“我也算是知道我的本性其实并不喜爱名山大川,更喜欢人造纤巧的东西,家里任一座假山都能让我们逛上半天。数数石洞有几个,你在山上呼,我在山下应。不费力气也趣味无穷。”

    “就是。”徐翠云说道:“就说在附近走走吧,距离不远也得带齐许多东西,手帕啦、袜子啦、胸罩啦、月经带啦,哪件少得?而且咱们天生脚力也不济,即使比小脚女人强过百倍,上山也要讨轿子,平地也要雇车,谁能自己走路?外头的人又爱敲娘儿们的竹杠,住宿时提心吊胆,上个茅厕都得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摸摸,哪里是游玩,简直是受罪!所以说出门没有男人为伴真真不敢想象。”

    “快别说男人了。”徐翠柳笑着摇头,“这一次我们与几个游历的书生结伴登山,我算是对他们既惊且叹了,惊的是其胆量之大,明明危险之极偏为了在我们面前逞能,站在危崖上学男子汉状,好几次险些闹出人命来;叹的是他们的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顶做几首诗,下山后累得瘫软如泥,一个个躺在地上昏了过去,什么潇洒都没了,我和姑姑则早已半路返回,可不敢上去了。”

    徐灏大笑,见她二人舟车劳顿一身疲惫,遂起身告辞离去。而徐翠云等姐妹则夜宿闹红榭,自然不聚首几天决不罢休了。

    出来后,徐灏向书房而去,看了半天书,去了千寿堂陪老太君吃过晚饭,散步时一轮月上,辉映花间,凉爽的和风微来,天云四皎,让丫头把湘帘卷起,朝外面看去。

    竹兰进来说道:“几位姑爷来了,问三爷是否出去?”

    徐灏说道:“把人请进来,弄些好酒好菜。”

    很快李茂和刘智刘茂一起进来,刘茂先说道:“今日我们与一些同窗踏春,结果很多好友年轻时号称六根全净,五蕴皆空,成了亲竟和妻子约法三章,不许随意出门,始信人间果然大多是惧内的。”

    徐灏为之莞尔,刘茂在二姐的调教下,何尝不是一等一的孝夫?刘智刘茂也是有名的惧内,谁让娘家势力太强呢?

    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诉说委屈,实为人生一大乐趣。

    与此同时,涟漪小居里,姑娘们在林道静的主持下,讨论“红颜薄命”的话题。

    林道静开明宗义的道:“红颜薄命,这四个字为什么常连在一起。我以为其故盖有二焉。第一,红颜若不薄面,则红颜往往不为人所知,故亦无从谈起了;第二,薄命者若非红颜,则其薄命往往被视为平常,没什么可谈的,这或许就是红颜薄命的由来。”

    徐烨笑道:“天下美人多得很,在秦淮河两岸,时常能见到整齐好看的姑娘,就是在去乡下的路上,也能见到许多。她们的眸子是乌黑的,回眸一笑,露出两排又细又白的贝齿,我觉得真是好看极了。但是这些红颜又有几人闻名?除非遇到一个王孙公子,喜欢上了她,那这位姑娘的美名马上就可以传遍整个京城,比方说孙望月姑娘,如今半个中国谁不知道她?”

    紫鹃说道:“可惜尊贵的太子殿下决不会像少爷那样四处溜达的,就是王公大臣,豪富的官绅也不会。一心想着名满天下的美人太难了,就是有,也只在骚人墨客身上,一如秦淮河上的名妓。”

    “说的是。”徐烨频频点头。

    马愉开口道:“看来一个再好看的女人若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一辈子过着平凡的生活,那么她永远不会成名,永远没有人把黑字写在白纸上,称赞她一声红颜。除非她因一个有本事的男人,牡丹绿叶相得益彰,才能一举成名,古来美人没有帝王将相,英雄才子的陪伴,就算美到惨绝人寰。又有几个人知道她呢?”

    徐烨笑道:“譬如说吧,西施若天天蹲在河边洗纱,虽然有几个樵夫、牧童、渔翁等辈吃吃她的豆腐,誉为村里的第一美人。她的美名可能传扬几十里外吗?即使某一天被大户强了,惊动了官府,至多也不过一镇的人知道,顶多一城。哪里会名满天下,流传百世?惹得文人千百年来吟诵不绝。”

    马愉说道:“就是如此,合该她因缘际会。恰好被范蠡的手下发现了,然后献给了范大夫,再献给了越王,三献而到了夫差面前,于是她的‘红颜’出名了,薄命也就不可避免。”

    嘉兴公主叹道:“像孙姑娘这样幸运的女孩终究少之又少,自古以来,王宫就是红颜薄命的发祥之地。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进了宫,不是一生枯坐空房,便是被帝王临幸,即使美若天仙若帝王不中意,也没有出头的机会。长恨歌中有‘承欢传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我都替杨玉环觉得辛苦,竟是夜夜要守着年迈昏庸的唐明皇,倒不如趁早长眠于马崽坡下,来得清静。”

    迎春忽然说道:“我倒觉得女孩子应该自尊自爱,美貌必然与年轻相连,而年轻的女子常常缺乏经验阅历,缺乏学识眼界,被男人称赞她的好看,却隐瞒她的无知,想女子无才便是德真真坑苦了多少红颜?把个无知当成了逗人爱怜的娇憨,结果她们只求娇憨,不肯多动脑筋,飞蛾投火似的不顾一切,往往红颜跟了负心人,成了一个个薄命人。”

    叶琴说道:“干爹在我们小时候就反复说,家里的女孩大多是美人,而美人就要学习,就要明白是非道理,懂得家国观念,不然心胸会变得狭隘,胸襟会变得龌蹉。自己不肯努力向上,只希望嫁给有权有势的人来养活,于是动辄见了帝王眼红,见了大臣眼红,见了英雄眼红,见了才子眼红,仿佛只要上了这些人的床,便可立时身价百倍。即可以持宠而娇,你也竞争,我也斗心机,大家一起抢夺良人,真可谓一人得意,万人伤心,红颜薄命的故事更层出不穷了。”

    徐烨和马愉对视一眼,暗道再说下去,就要说道时下很多女学生日渐推崇的一夫一妻制了。

    可以说,徐灏带给了明朝很多崭新理念,其中之一或许就是赋予了大明妇女以思想灵魂,再不是从前混混僵僵生生世世附庸于男人的女流之辈了。

    诚然他会因此被亿万男人怨恨,怨恨他多此一举,可是为何不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想想呢?当然即使在后世,有些红颜也不配得到男人的尊敬,而有些男人亦然。

    其实,写书的历史家通常最势利,批评女人的是非曲直总是跟美貌有关。一个漂亮女人做了人家的小老婆,就认为她独宿可怜,丝毫不顾及正室的感受。

    但假如正妻生得美丽,却冒出来个比不上她的小妾时,则怜悯又转移到了美人身上,难道不漂亮的女人薄命就活该么?惟有红颜才薄命,真真恶心透顶,小钗也无法免俗,反省中!(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章 新军人

    辽东,郁郁葱葱的原野上尘土飞扬,已经成为安东卫水师校尉的雄放带着十几名兄弟,骑马奔跑在官道上,他此行要返回母校海军学院,见朝思暮想的李岚,而李岚则以优异的成绩留校任教了。

    正走着,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群老弱妇孺背着包袱,赶着毛驴沿着一条道沟好像在急急忙忙的逃命。

    雄放见状勒住马缰,因他的力量,马儿高高扬起了蹄子,亲随急忙赶上去,向其中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打听。

    “大伯,你们是哪个村的?为什么跑?”

    老者急道:“海边出现了无数倭人,一上岸就到处杀人放火,咱们是附近王家庄的,闻讯便逃了出来。”

    “倭人?”雄放大怒,一把抓起背上的火枪,下令道:“老六你带着人进城通知,尽快让郡主下令出击,其余兄弟随我去杀倭寇,趁着倭人猖狂无所顾忌的时候,咱们狠狠杀一次,也为百姓争取些逃命的时间。”

    辽东郡主府,刚刚回返的朱巧巧站在高台上秀眉紧锁,竟然意外碰上了倭人袭扰,莫非是来报复我贩卖奴隶的?

    朱巧巧冷笑道:“传令,我要让这些不自量力的倭人有去无回,命令全军格杀勿论!一颗首级一两银子。”

    底下的一千名府卫轰然应诺,骑着马疾奔事发地点,整个城内的二万守军也随之倾巢而出。

    朱巧巧并不担心城防,大连的城池固若金汤,可谓是仅次于金陵,到处架设最新式的火炮,五千守军足以抵御十倍敌人。

    与此同时,李岚不顾麦飞荣的劝阻,执意要跟着学员们去杀敌。

    顷刻间,赶来冒犯的倭寇好生捅了马蜂窝。在这个堪称武器最精良,军人素质最强的滨海重镇,得到消息的万千军民从四面八方,疯了一样的冲向海岸边。

    数千倭人杀到了渔村里,尽情挥舞着倭刀洗劫民宅,杀死任何见到的雄性生物,强暴任何见到的女性。

    以往因洋流的缘故,也因辽东贫瘠荒凉,倭寇很少留意过这里,而现在辽东在倭国可谓是家喻户晓。谁都知道辽东商人富甲一方,那里是最富足的地方之一。

    倭国持续不断的战乱,使得衣食无着失去主人的浪人源源不绝,幕府能真正控制的地区并不多。这一次是北方几个地区的浪人勾结了富有经验的倭寇,企图跑到辽东来大发一笔横财,而最根本的的目的是要抢到梦寐以求的大明火器和匠人,故此有数个野心勃勃的大名参与其中。

    渔村里的倭寇是来送死的,根据航海图一路转弯抹角的从渤海湾过来,幸运的避开了巡逻战舰。送死的倭寇是为了转移明军的注意力。

    一支由高级武士和忍者部队组成的五百精锐部队,根据几年来探听到的情报,目的地就是位于海边的海军学院。

    近千学员迅速整队完毕,临行前。麦飞荣急了,罕见的朝着女人们怒吼,这才迫使李岚等女生不得不留了下来。

    一多半人赶去救援渔村,学院只剩下了不足二百人的战斗力。其余都是教官家属等人员。

    面对大连数万人的包围,渔村里那些自不量力的倭寇命运可想而知。

    李岚拿着一把新研制的马枪,站在瞭望台上。不时用望远镜看着远方,铺天盖地的枪声响成一片,恨恨的道:“使劲打,打死这些坏人。”

    见战局轻轻松松的变成了一面倒,海面上数十艘战舰也围了过来,开了一轮火炮,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大家伙都放心下来,倭寇这次是插翅也难逃了。

    心情放松的女教员王嘉问道:“岚儿,雄放要回来了,你好歹该拿定主意了吧?你们三人纠缠了这么些年,你总得做出选择,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你都成老姑娘了。”

    李岚面露苦笑,忽然叫道:“你们快瞧,林子里的鸟都被惊飞了,那里一定藏着很多人。”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值此关头,好人是不会藏在密林中的,没有一个人认为李岚是在大惊小怪。

    当下李岚不由分说,带着二十个人从学院出来,潜伏在必经之路的树干下,想要就近观察。不想此举被居高临下的倭寇首领发现,知道已经暴露了行踪,抽出战刀吆喝一声,五百人呼拉下冲了下来。

    没想到倭人竟使用了火铳,明显有备而来,也是依托树木遮挡,两边的人同时举起火器相互对射。

    弹丸横飞,学员们马上卧倒在地,一枪枪的射击后,紧张的填加弹药。同样蹲着的李岚忽然想大家都卧倒了,地势低,看不清坏人的动静,我何不站在树上看对面呢,好随时给大家伙传递消息。

    如此身子纤细的她灵活的攀上了一颗粗大的白杨树上,人可以隐蔽,但必须不时的探出头去,是以李岚单手用熟练的枪法射向几十米外的敌人,一面进行火力压制,一面观察战场上的动静,再把枪扔下去,由王嘉等女人负责装弹。

    几个女学员没有任何经验,见有人站起来射击,她们也跟着站起来用不熟练的枪法平射,好在人幸运的没有受伤,只因倭人的弹丸打不到这么远。远远看见六七个倭寇负了伤,斑斑血迹染红了黑土,兴奋一下子压倒了惊惧。

    正当倭寇首领察觉面前的敌人人数并不多,企图仗着人数一举而拿下,遂疯狂的带头猛冲,忽然前方蹿出来一束束奇怪的东西,接着就在身边爆发一阵轰隆隆声,冲天的火光铺天盖地而来,倭人哭爹喊娘的在地上打滚,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耶!”立了大功的李岚攥着拳头,生平第一次参加战斗,第一次听到这么密集激烈的手榴弹的爆炸声,这么响亮吓人的枪声,心里不可避免的有恐惧感,更有新鲜感。

    突然间她心慌了,手有些哆嗦,死死的攥着抢,抿紧嘴唇,狠狠的命令自己,仿佛一个无形的神明在她的头顶上发出神圣的声音:你要沉着,冷静,要视死如归,你面对着的是恶名昭彰的外敌,你身为军人就负有守卫疆土护卫百姓的职责。

    脱胎换骨般的喜悦,神话般的瞬间充溢全身,李岚一下子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手也不哆嗦了,沉稳用力的一抢接一枪的射击敌人,全不顾及自身的危险。

    谁知树下传来愤怒的声音:“你们找死吗?不听指挥谁让你们出来的,马上回去。”

    李校长亲自带着一百人接管了阵地,伏在树上的李岚懵了,委屈涌上心头,眼泪盈在眶内,也感动于校长亲自带人来接应她们,反正又是骄傲又是脸上火辣辣的,自己似乎是英雄,也是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的军人

    随着李校长的指挥,附近四个哨所的官军分多路包抄,战斗不过半个时辰即结束了,全歼五百倭寇。只能说倭人太小看了大明海军学院。

    两处的战斗刚刚结束,不知从哪冒出来老老少少的百姓,还有不少妇女全涌上来包围了李岚等人,在树林里,人们欢呼着,喊叫着。

    “这一仗打得真痛快,这么多的倭寇,你们竟一下子全把狗日的都宰了,咱辽东兵果然甲于天下啊!”

    “打得太快了,这些倭鬼转眼间就下了地狱,再也不能害咱们汉人百姓了,老天爷真有眼,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正当李岚飘飘然的时候,哭声传来,在倭寇血迹模糊的尸体上,一个打渔村逃过来的老太太脱下了鞋子,用鞋底向倭人的头部狠命打去,一边打,一边哀哭:“我苦命的丫头啊,要是官军早来一刻,把这些该千刀万剐的恶人打死,也不至于把你逼得跳了井啊!”

    李岚不顾浑身尘土,跑到老太太身边,把她拉了起来:“您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跳井死了啊!这些恶人一进村就杀人抢人,丫头不甘受辱,被追着跑到井口一头跳了下去。”

    老太太哭诉着,脸色煞白,说着说着倒在了李岚怀里昏死过去。百姓们急忙围了过来。

    李岚把老太太放倒在地上,跑过来一个身材窈窕,肩上围着红十字的女学员,急忙解开了老太太的上衣,熟练的做起了人口呼吸。

    百姓们惊讶的纷纷赞叹,女学员全神贯注的一起一伏按着老太太的胸部,深呼吸做人口呼吸,不到半分钟,老太太醒过来了。

    周围的人们欢声雷动,有妇人高兴的喊道:“老嫂子,你看,就是这位俊闺女把你救过来啦!她也是个女官军。”

    女学员却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我是学院的女军人,不是什么女官军。”

    人们疑惑不解的问道:“军人不就是官军么,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岚笑道:“我们是保家卫国的新军人,不是给贪官污吏为虎作伥的官军,我们保卫的是国家,是民族,而不是以前茫然不知为什么而战的旧军人。”

    有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说道:“官军不都是为君王而战吗?讲究的是忠君爱国。”

    李岚耐心解释道:“也对,也不对!若当今圣上是隋炀帝宋徽宗的那样的昏君时,身为军人岂能去镇压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要重于帝王,这可是贤君说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一章 奴隶贸易

    徐灏对辽东发生的事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任由内阁去处置,因为他知道嫂子是绝对忍不下这口气的,迎接倭国的将是辽东军民的怒火。

    近日金陵最轰动的是一出戏,没几个人知道是太子朱瞻基编排的,徐灏好奇之余便同凝雪坐车去观看。

    来到一个戏园子,几处小花小草,倒也收拾的十分雅致。远远听见里面锣鼓喧天,人声噪杂。

    上了二楼雅间,沐凝雪感觉非常新奇,也惊喜于丈夫带她出来散心,很是开心的样子。就是不习惯前面满堂的男人,什么样子的都有,嬉笑怒骂没个正形。

    不等她开口,迎春已经打发走了侍者,重新把椅子擦干净,垫上了锦缎,换上了自家带来的茶水点心。

    徐烨和小叶子好奇的看这看那,很是兴奋。徐灏先是看了眼戏单,又看了看台上的唱腔,似乎是第二出戏。有个花旦扮了一个粉姐的模样,对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拿着一盒子的牙齿,闹得下面的看客感同身受,对着妓女喝起倒彩来。

    这故事讲诉的是一个粉姐名叫王仙菊,乃是金陵极有名的美貌妓女,遇到了一位痴公子,二人一见面即一见钟情,海誓山盟情投意合,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一副除死方休的架势。

    公子的父亲知道了,派人过来催促他回家。临行前,王仙菊向公子讨要一样表记,作为离别后的相思留念。谁知公子送她这个,不要,送她那个,也不要,闹来闹去直言要一颗牙齿,希望是将来重逢的兆头。

    这公子是位情重如山的人,当下就把一颗牙撬了下来。后来公子回到家。千求万求表明自己非王仙菊不娶,不然此生宁愿孤老,二老被逼的没办法也就答应了,准备了若干娶媳妇用的东西,预备把王仙菊救出火坑。

    其实二老自然不愿意儿子娶个妓女做正妻,偷偷找来些亲戚商议,亲戚们就对公子说,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对方是个好女人,那不如扮成叫花子模样,假说家里发生了火灾。弄得家破人亡,一贫如洗,看她会怎么做?

    深信爱情的公子二话不说答应了,结果那王仙菊见他一脸的晦气,马上翻了脸把下人申饬了一顿,要撵公子出去。

    气得浑身哆嗦的公子说道:“你既然不认我,也罢了!但是我留下的一颗牙齿,受之父母,你得还给我。”

    王仙菊冷笑一声。叫丫环捧来一大盒的牙齿,说道:“哪个是你的?自己拣去吧。”

    公子顿时看傻了,这才知道自己也不知是第几个被骗的傻瓜,不禁大哭一场而去。

    亲戚们得知后。都说既然离间计成功了,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省得那妓女又来纠缠。于是将置办的嫁妆衣服都抬到王仙菊的青楼门前。让公子换了鲜衣怒马,就在大街上烧了一大盆炭火,把衣服礼物一样样的付之一炬。

    很有意思的打脸情节。也满足了人们对于妓女的鄙夷,说实话这样的例子在金陵太多了,非常能引起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们的共鸣。

    徐灏猜测着朱瞻基的用意,似乎是打算整治风气的节奏,先制造些舆论出来。

    徐烨受到感染,义愤填膺的道:“这样的女人,可惜我管不了,若是能管,非得重刑严惩,不足以泄我的愤怒。”

    那戏子确实演得好,把个无情无义的妓女演得活灵活现,令人可恼。

    叶琴笑道:“你要打抱不平,也别恼那个扮王仙菊的姑娘呀,不然岂不是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了?”

    回到家,徐灏换了衣服,抱着沐兰香教她背诵小九九乘除法。

    沐凝雪冲了个澡,径自去了介寿堂,萧雨诗也在屋里,萧氏斜倚着背靠,随口问道:“今儿什么时候立秋?”

    萧雨诗叫丫头拿过来皇历,又看着自鸣钟,见针已经指到午正四刻十四分了,说道:“马上就要交末时了。”说着铛的下响了,笑道:“交了末时了,大家都出去看秋吧。”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皆秋。”沐凝雪看着窗外,“你们留心看梧桐就是了。”

    萧氏说道:“这么着,你们到外头看去,等落叶儿了,也给我送来瞧瞧。”

    丫鬟婆子们顿时都跑了出去,迎春说道:“得了两句,恰合这会子的情景。小婢拾将梧叶去,也从闺阁报新秋。”

    萧雨诗赞道:“实在好得很,真是清新俊逸之句。你如今越来越有才了。”

    正说着,刘氏打外头进来,乐不可支的道:“二嫂,你教那些傻子在外头等梧桐落叶儿,知道它多早晚才落呢?”

    萧氏笑道:“其实就是让她们出去走走,都闷在屋里人都生锈了。”

    外头有个小丫头绿云,春天时进来服侍太太,还不到半年,见大丫鬟们都在外面等梧桐落叶,她便一个人绕到屋后去瞧,抬着头等了一会儿,不想微风吹过,竟飘下来一片叶子,连忙走过去捡起来藏着。

    一溜烟的跑进了屋,笑嘻嘻的送了上去。刘氏说道:“好啊!她们都在那里傻等着呢,你在哪里捡来的,莫不是用手摘的?”

    绿云说道:“我是在屋后看见的,赶忙拿来了。”

    萧氏笑道:“这孩子伶俐的了不得,单单一片叶子,看来是难得的凑巧了。”

    沐凝雪说道:“明儿才是巧节呢,她今儿倒先得了巧了。”

    整个晚上,徐灏就见女孩们忙忙碌碌,在院子里摆上了供桌,放满了瓜果等祭品,焚香礼拜的,然后每个人用小盒子,把捉来的小蜘蛛放在里面,供在桌上,等明早打开看。

    按照乞巧节的习俗,若盒子里结成了小网,便是得了巧,最差的是不结网的,寓意今年做什么事都不得巧,总之家里的蜘蛛是遭了秧。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上,杨稷带着人下了底舱,这艘船非常的大,上下总共四层,每层横七竖八挤满了人。

    杨稷厌恶里面的气味,捂着鼻子边走边说道:“倭人竟敢跑到辽东撒野,殿下说了,这批倭奴全部送往永乐洲金山去淘金沙子,若不死算他们命大。”

    他说的是江南金陵本地话,不虞被懂得官话的倭人听懂。忽然他停住了脚,对着紧紧靠在一起的男女问道:“怎么回事?”

    贫民黑田爬起来陪笑着咕噜咕噜的解释了几句,幸好杨稷在倭国住了几年,听得懂,没好气的道:“怪模怪样,既然挤在一处,算是你们夫妻。”

    黑田回视妻子,见她双颊飞红,眼泪汪汪的像个泪人,生怕被这位大明贵人看上妻子,吓得再不敢说话了,赶紧缩头缩脑的往后退去,一个不留神,后脑碰在了横梁上,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管事拎着鞭子一脚飞过,狠狠踢在了黑田的腹部,整个人疼得蜷缩成一团。

    有个浪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叫道:“八嘎,平白欺负人做什么?我们不是你们的奴隶。”

    管事笑道:“你们谁不是欠了钱?欠了钱就是卖身契,你小子给老子安生点,不然扔下海里喂王八。”

    “行了行了。”杨稷摆摆手,别有意味的看了那妻子一眼,“这些都是有手艺的,对他们好一点,希望这趟能多活几个,不然又要赔本了。”

    等他走了,有人下来送碗筷,按人头分派,拎来了几桶米粥,几十碟的腐乳和咸菜。顷刻间,倭人疯了一样的扑上来争抢,勺子碗的乱响,黑田夫妇眼巴巴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桶。

    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后世的旧金山,因倭寇袭扰,震怒的朱巧巧逼迫幕府交出三万奴隶,不然就要炮轰京都。

    战国时期的倭国人命贱如狗,幕府便诱骗赤贫的百姓上船,勾画出了美好明天,其性质就和后世的中国劳工一模一样。

    杨稷早就参与了奴隶买卖,几年来谋取了暴利,这一次他打算亲眼看看永乐洲是什么模样,所以跟着船来了。

    航行途中,经历了数次欺男霸女的事件,也因吃不饱饭,倭人集体暴动,冲突中死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女人,渐渐的连米粥都不给了,诚心把倭人饿得奄奄一息,省得麻烦。

    那妻子自然成了杨稷等人的玩物,倭国妇女有点姿色的都跑不了,好在倭人不把贞洁太当一回事,能伺候大明贵人,也是给倭人换种不是?

    在海上走了数十天,抵达了金山港口,杨稷命调查准确人数,在底舱因伤因病先后死了一百余人,还剩下一千三百二十三人,到处都是哭声。

    为了安抚倭人,杨稷安排埋葬衣冠冢,尸体早就扔下海了,又请来医生诊治病人,然后催促倭人上岸,一个个都带上了铰链,不服从的美其名曰送回倭国,实则就是一刀宰了。

    金山城已经初具规模,汉人与印第安人暂时相安无事,杨稷骑着马押着奴隶前往城北的矿场。

    三年后,陆续将近十万倭人渡海开垦美洲,最终活下来的不足三百人。(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二章 镯子

    家里女孩子在庆祝乞巧节,徐灏闲来无事也陪着她们胡闹,请来戏班子唱戏。

    今日王玄清打千寿堂看戏回来,一进内门,就见两个媳妇在那里嚷闹拌嘴,一个媳妇是邬夜春院里伺候的,一个是徐汶跟前的老婆。

    因钟可姑的丫鬟玉兰吃过饭,没有洗手便回来午睡,走到枫亭见有婆子舀了热水,说道:“我要点儿水洗洗脸。”

    正好邬夜春的前丫鬟落红过来,二女以前有过宿怨,就是泼热水的往事,如今落红嫁给了小厮邬兴儿,成了媳妇子,而玉兰尚未成亲,遂说道:“快给姑娘打水。”

    婆子为难的道:“这是太太房里的玲红姑娘要的,催的急!兰姑娘要水,等我送了去回来在舀给你吧。”

    落红说道:“你先倒给兰姑娘洗了,再换了水送给玲红就是了,啰嗦什么。”

    “多谢嫂子了。”玉兰笑了,等婆子把水倒在了盆里,褪下了手上的金镯子,把丝巾浸湿了抹下了脸,洗了洗手,匆匆的回房去了。

    落红对着玉兰撇了撇嘴,把水盆递给婆子,叫她再换水送到太太房里。婆子去了,落红瞧瞧四周无人,蹲下去把玉兰的镯子拿了起来,用自己的手帕包好,转到远处的滴翠亭旁边,绕过太湖石,把镯子藏在了石头缝里。

    预备着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取走。谁知徐汶小厮青烟的媳妇偷偷和徐汶耍了一遭,正好来人了,匆匆忙忙的光着身子跑进来,躲在假山里穿好了衣服,然后坐在亭子里拍着胸口,暗呼一声好险。

    亭子四面都是窗户,她坐着从玻璃窗往外观望,只见落红忙忙的走过来。正要叫她说说话,却发觉她踪迹鬼祟,走到太湖石背后蹲了下去,还四处张望了下,就像藏了什么东西在那里似的,转身走了。

    青烟媳妇等她去远了,下了亭子走到太湖石背后仔细观察,突然发现石头底下露出一点儿红色,伸手进去一模,是个大红手帕的包儿。里面甚是沉重,忙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对金镯子。

    “不知道她偷谁的?这会子,这东西人人都带在手上,不可能进房里偷,怎么得来的呢?”

    青烟媳妇自言自语,便把镯子藏在了身上,因有徐汶做靠山,本身也有点大咧咧的,竟手里捏着手帕。去了别的地方聊天了。

    不料落红就在附近,一眼看见了她的红手帕,猛然心惊,细看越发的疑惑。连忙跑到滴翠亭的太湖石寻了半天,东西早不见了。

    她转身回来找青烟媳妇,见她坐在那里吃茶,拉到了没人的地方。问道:“你这手帕是在哪里捡到的?”

    青烟媳妇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怎么捡到的呢?”

    落红说道:“我知道你的手帕是绿色的,这红的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认得。”

    青烟媳妇笑道:“手帕就不能有两块么?有绿的就不许有红的?怎么我的东西,你来冒认,这话说的好蹊跷呀。”

    “今早我见你手上还是绿的,这会子怎么又是红的呢?”落红有些气急败坏,“你不认,我就在你身上搜。”

    青烟媳妇笑道:“若搜不出来呢?”

    “搜不出来,我再给你一条新手帕。”落红不由分说的动手要掀开对方的衣裳,青烟媳妇怕她找出镯子,推搡道:“我自己的东西,你来冒认,我不搜你就罢了,你倒来搜我?你又没拿住我的脏。”

    奈何力气没有粗使丫头出身的落红大,一把捏到了镯子,叫道:“现在拿到脏了,你还敢强辩么?”

    青烟媳妇啐了她一口,叫道:“你的东西放在哪了?看见我拿去了么?我和你到上头讲理,到底谁才是贼,不知世务的混账东西。”

    “你这小妇养的,偷了我的东西,还敢抵赖。”落红还真是拎不清轻重,不管不顾的把红手帕抢过来塞在身上,又要去抢镯子。青烟媳妇被激怒了,使劲抓住她的手,骂道:“好大胆的娼妇,我和你去见奶奶。”

    就这么嚷了起来,王玄清的大丫鬟倾城过来,问道:“你们为什么吵嘴?二奶奶叫你们进去呢。”

    两个媳妇只得跟了进去,钟可姑和邬夜春都在王玄清屋里,青烟媳妇抢先说道:“这兴儿媳妇不知在哪里偷了一对金镯子,用手帕包了藏在太湖石里,我在滴翠亭看见了。等她走了,我便拿了出来,正打量送上来的,她见了我,硬说是我偷了她的手帕,还要搜我的身。我不给她搜,故此吵闹起来。”

    邬夜春一听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狠狠盯了低着头的落红一眼,她太清楚落红素来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自然不好替她出头了,没得连自己也落得个丢人现眼。

    钟可姑没言语,王玄清皱眉接过来那一对金镯子,语气淡淡的,问道:“这镯子是谁的?”

    落红跪下来,不慌不忙的说道:“这镯子明明是青烟媳妇偷的玉兰姑娘的,玉兰姑娘脱下镯子洗手,完事后忘记了。她就拿了镯子包了去,我后来见了她,问手帕是哪里来的?抢过来要搜她身上,她怕搜,是以叫喊惊动了奶奶们。这会子,她倒恶人先告状了。”

    说完,把手帕送了上去,王玄清吩咐王玄红把玉兰叫来,又问道:“她说在滴翠亭里看见你,那你又是在哪里看见她的呢?”

    玉兰一呆,支支吾吾的道:“我是在附近的太湖石后解手,看见她偷的。”

    青烟媳妇冷笑道:“我是在滴翠亭看见她打枫亭过来,可我却没有到枫亭。”

    这时玉兰来了,她正因不见了镯子,到处的乱找乱问。

    钟可姑瞧了眼脸色铁青的钟可姑,开口问道:“你的镯子怎么不见的?”

    玉兰说道:“我打外头回来,路过枫亭见婆子提了热水,因说要洗洗手。落红嫂子帮着我叫婆子倒了水,当时褪下镯子随手放在了石头上,就忘记带了。我记得那时就我们三人在那里,她们该知道谁拿了去。”

    王玄清问道:“这手帕可是你的?”

    “不是我的。”玉兰摇头。

    看了半天的王玄红忽然笑道:“这手帕就是落红的。”

    “好了。”王玄清处置惯了此种事,当下传了舒二娘来,说道:“落红偷了玉兰的镯子,还赖青烟媳妇偷的,大呼小叫的嚷闹,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把她带出去,在园门外头打二十板,撵了出去。”

    玉兰竟没想到是落红偷的,枉自先前还念着她不计前嫌呢,睁大了眼看着落红流着泪给诸位奶奶磕了头,也不敢分辨,低着头匆匆随着舒二娘走了,不禁叹了口气。

    邬夜春大损颜面,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去,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也是她的亲戚在松江府坑苦了徐海,连带着她也不受徐海待见了,最近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燕雀庄,花凤仙家与谷二狗家比邻而居,两家只隔着一道柳篱,来来往往跳篱笆,无需走门,一直好得像一家人。

    蛋子搬到了府上,王玄红更是住在内宅,反而与花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倒是一向亲密无间的谷嫂子因儿子念了书,已经不太愿意娶花凤仙这个山村里出来的野丫头了,即使她缠了足,谁让徐家的风气是瞧不起缠足之女呢。

    说到底谷二狗有成为人上人的趋势,而花家就算在徐家混的很开,归根到底还是仰人鼻息。

    早年谷二狗的父亲在世之时,谷家有钱,花家没钱,现在则是花家有钱,谷家没钱,谷嫂子节衣缩食供养儿子迎来了丰厚回报,刚刚考中童生的谷二狗给她挣足了脸面。

    因花凤仙起了嫌隙,两家的关系变得冰冷。如今两家人出门见面,谷二狗总是仰着脸,花老爹则低下头,还得给他让路,读书人高人一等的身份在辽东人的心里根深蒂固。

    总之花谷两家数十年来的颠颠倒倒,无疑是众多普通百姓家的一幅缩影。

    其实,这两年的花家三口,在燕雀庄就像直上青云的风筝,又像一帆风顺的海船,因帮着徐灏培育了庄稼,每每得到了大笔赏赐,在庄子里富得拔了尖儿。

    花老爹看准了地瓜土豆西红柿花生的前景,向徐灏开口租下了一大片土地,不但种新庄稼,家里养了许多的猪、羊、鸡、鸭,把赏钱用来盖了两间玻璃大暖棚,光是供给附近的权贵就不愁销路。

    每天都有活钱进门,虽然不是日进斗金,却胜在细水长流,一年到头是个不小的数目。

    赚了钱的花老爹只有一个闺女,干脆大兴土木,盖起了大房子。请来匠人,一色的青砖到底,房上飞檐起脊,铺盖着鱼鳞红瓦,找来阴阳先生看风水。那阴阳先生投其所好,赌定盖一座飞檐走壁的花门楼,花家的子子孙孙,必出文官武将。

    相形之下,跟花家一墙之隔的西院谷家,可就黯然失色了。

    谷嫂子虽然体体面面不屑于做事,也在忧愁坐吃山空,就算月月有王玄红的一份钱粮接济,但能撑到儿子考中秀才举人么?并且谷二狗在学堂沾染上了富贵习气,花销越来越大。(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三章 任务

    书房里,官吏们来来往往,十几个书吏在奋笔疾书。魏师爷坐在一边扇着扇子看文书,不时偷眼瞅着里屋。

    里间,徐庆堂叫来徐灏,说道:“听闻你下面有个寡母带着求学的儿子,姓谷,可否真有此事?”

    徐灏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家人,乃是随二嫂娘家妹妹玄红一起打辽东迁来的。”

    “嗯!”徐庆堂说道:“寡妇家供养读书人不容易,你不是有名的急公好义么?”

    “是!儿子知道了。”徐灏心里纳闷,怎么便宜老爸知道了谷家?赶紧招来李冬,吩咐道:“今后谷家按照师爷的标准,每月发给一份钱粮,逢年过节也要有节礼。”

    “很好。”徐庆堂满意的笑了,继而说道:“叫你来另有一件大事,你可知道你远在九江的姑妈么?”

    徐灏顿时满头雾水,这就是亲戚多如狗的麻烦了,徐家这边是大族,母亲那边也是大族,谁知道你们上一代人怎么回事?都与谁亲善?甚至小时候不算亲密,年纪大了反而念起了亲情,动辄姑妈姨妈的,还不是直系亲戚,头疼。

    又不好直接说不知道,也不能说一点都不清楚,徐灏只能皱眉苦思,九江?九江那边还有姑妈?

    徐庆堂有些不高兴了,你小子怎么身为人子的?连自家的姑妈都不晓得?好在也知道自己平日几乎没提过这茬,不能一味苛责儿子。

    “这得从头说起了。”徐庆堂微微一叹,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回忆中,都不带酝酿的。徐灏苦着脸,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听起了故事。

    魏师爷等人不由得暗暗偷笑,威风八面的徐三爷,在老爷面前可就一点威风不起来了。

    原来这位姑妈是徐庆堂的堂姐,岁数比故世的徐皇后还大一些。早年徐达一家子并不富裕,可以说是苦大仇深的穷苦百姓,而那堂姐的父亲却是元朝的官员,乃是徐族中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小时候家里穷,堂姐时常接济老太君,对徐庆堂兄弟几个非常好,倒是徐达年纪轻轻即立志反元,因此与堂姐的父亲势同水火,两家从来不来往。

    受人之恩,故此徐庆堂很感激这位堂姐。但是堂姐后来嫁给了九江官宦人家,远在南方。姐夫姓芩,大明立国后,徐庆堂碍于徐达,便偷偷摸摸的与堂姐书信往来,而堂姐也从未进过京。

    如今,上辈人都不在了,堂姐死了丈夫,膝下只有一子名叫芩玉峰。据说生得天资俊雅,秉性温良,事母至孝,并且文韬武略都不错。时常自诩“大丈夫当文武兼备,岂可只效寻章摘句而已?”

    他父亲做官时很清廉,因查出所属县令侯杰贪赃枉法,据实弹劾此人。不料侯杰背后有靠山。反诬陷芩公贪赃枉断,陷害忠良,此案一度闹得纠缠不清。所幸那时候朝廷几乎没有官了,朱元璋杀人杀到手软,因证据不足,侯杰重罪减轻,贬了官职发配海南,芩公也背了处分。

    芩公有感于仕途危险,本身的性格也不喜欢做官,没多久告病致仕。

    后来侯杰巴结上了黄子澄,一路官运亨通,燕军打到金陵,他又及时见风使舵,没有受到黄子澄的牵连,在部里积攒了多年资历,被点了九江知府。

    一朝风光无限的侯杰重回故地,他这人最为记仇,若不是当年芩公检举他,他或许现在已经是一二品大员了,官场上阻挡人上进不亚于杀父之仇,何况差一点丢了脑袋。

    没等到任,便遣了心腹来查探芩家的动静,才得知芩公已经故世了,家中只有孤儿寡母,但心胸狭窄的侯杰不打算罢手。到了任,屡次在官员面前诬说芩公当日勒索他代为赔偿官项银八百两,我两袖清风,得把钱给要回来。

    原指望下属们体察上意,替他去折腾芩家,上下其手八百两能变成八千两,不愁芩家不为此倾家荡产,谁知芩公在九江的名望甚高,谁也不愿意去为难他的遗孀。

    甚至有些官员暗中通知芩玉峰,叫他及早防备,省的到时惊慌失措,并教他赶紧以游学为名跑吧,咱惹不起可以躲得起。

    芩母是徐家女的事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芩家也从未宣扬过此事。

    芩玉峰认为君子不临危墙,应该出门避祸,因而与母亲商量,说道:“我叔叔家在山东沁水县,请母亲随我一同前往。”

    芩夫人摇头道:“自你父亲故世,你还幼小无知,你叔叔家又多年不通音信,现今也不知怎么样了,倘若家里有个变故,他乡外省何处存身呢?”

    芩玉峰说道:“就算有变故,家里的积蓄也可以支撑下去,就算暂时租个房子,二年三年也无不可。况且知府满一任期就能离任,等他走了,咱们就可以回乡了,母亲但请放心。”

    管家芩忠也说道:“少爷说的是,那是九江的父母官,咱们惹不起。老爷在世时执法无私,不徇情面,相交甚少。若姓侯的执意为难咱家,城中的官员是指望不上的,即使有几个同年旧故,冷淡了这么些年,谁能保证敢来照应?还是躲避为上策。”

    芩夫人冷笑道:“你们怕他,我却不怕,若我亮出娘家来,怕吓不死他。不过你外祖父母去世后,我嫁到九江几十年了,唯一惦记的就是老太君和你母舅,几次想打发你前去探望,可是因你年幼。今次不如趁此前往,得以与娘家人一会儿,也慰了我夙愿。”

    “这!”芩玉峰书生脾气,自然不愿去高攀国公府。

    奈何胳膊掰不过大腿,也因母亲多年不曾和娘家来往,委实非常遗憾,孝顺的他便点头同意了。当下递了一张告游学的呈子,官府管天管地也管不了百姓要出门,即使是洪武年间,要出门就去领张路引,官府也没权利不发。

    家里托付给了芩忠照管,带了一房家人要雇船走人。芩玉峰的亲姑姑嫁给了本地的郑巡厅为妻。如今姑父也已经去世,也只有一个儿子叫做郑玉,人在县衙做了书办,为人很朴实,赶过来送别。

    书房里,徐灏听来听去不得要领,您堂姐要进京,嘱咐我干啥?有我没我谁还敢怠慢堂堂国公的姐姐?好半天也没开口。

    徐庆堂见儿子闷葫芦似的,没时间和他墨迹,指点道:“此母舅非彼母舅。你姑妈的亲弟弟,就是徐沧的父亲。”

    这下子徐灏明白了,敢情是同族兄弟徐沧他爹的亲姐姐,人刚刚过世不久,马上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他家看看,有事帮着照应一二,省的姑妈来了埋怨咱们。”

    “这就对了。”徐庆堂高兴起来,以他现如今的国公身份。自是不便事事亲自出面,再说养儿子干啥用的?不就是亲爹的一条狗嘛!

    徐灏出来,没有先去徐沧家,而是去了隔壁的张家。老将军张玉已然在七月初辞世,洪熙皇帝为此罢朝三天,当时吊唁出殡的盛况不必细述。

    张玉死后为王,陪伴朱棣供奉在宗庙里。姐夫张辅要为父亲守孝三年,辞去了官职。

    徐灏抬头看了眼新挂上的河间王金字匾额,老将军死后荣宠当之无愧。可惜大明又少了一员名将。

    后宅,一身素服的徐青莲正和涟漪娘俩儿个说话,侄儿张懋坐在炕上玩耍,见舅舅来了,开心的伸出了小手。

    徐灏把他抱起来,亲了亲脸蛋,逗弄了一会儿,对着含笑的姐姐说道:“姐夫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就是没什么精神头,整天在书房里一坐一天。”徐青莲接过来儿子,交给了奶妈,“你姐夫族弟张成最近又挨了上司的打,他不愿理会这些事,我又不好袖手不管,你也知道张輗他俩和我夫妇的关系很紧张,只好让你替我出面了。”

    “又是亲戚。”徐灏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为了爵位竟然兄弟反目,真不明白有什么不甘心的?姐夫就算不凭借长子的身份,论功勋为人官职等等,哪方面不远超他们俩?就和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俩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也就徐灏敢肆无忌惮的评论亲王,徐青莲苦笑道:“那可是国公,谁能不觊觎?再来他们兄弟埋怨明明你姐夫已经封了伯,侯爵亦指日可待,为何不把国公让给弟弟呢?”

    徐灏失笑道:“糊涂,难道说圣上做了太子,就要把皇位让给弟弟?当然朱高煦有王爵,他们俩什么都没有,这能怪谁?有本事自己也去杀敌立功,捡现成的算什么能耐。”

    徐青莲说道:“罢了,不说他们了,亲兄弟为了争夺家产反目成仇的不知多少哩,何况是世代富贵的爵位?你也得留意些,可别将来烨儿和煜儿兄弟不和。”

    “谁知道呢。”徐灏不可能知道两个儿子心里都是怎么想的,现在兄友弟恭,将来也难保徐煜会不会认为不公平,只因是老二,就没有继承父亲爵位的资格?想到这儿,多少也能理解张輗和朱高煦等的心情了。

    刚刚被父亲指派了一件事,这又在亲姐姐这边领了任务,没办法,徐灏只能去做任务了。

    临走时对眼巴巴瞅着他的涟漪说道:“闷在家做什么?走起,随舅舅回家去。”

    涟漪顿时兴奋起来,徐青莲嗔道:“真是的,娘在家闷得慌,你就不能多陪陪我?”

    就见涟漪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徐灏笑道:“女大不中留,姐!你还是让懋儿陪你玩吧,谁让当年你们指腹为婚的?”

    “行了行了,都走吧,白生了个人家的闺女。”徐青莲没好气的搓了下女儿的额头,“明儿我也回娘家,万幸两家离得近,来往方便。”

    “就是。”徐灏搂着嘻嘻笑的涟漪,“想涟漪了就过去,脚长在你身上,国公夫人了都,谁还敢说三道四?得了,我们走了,什么都不用收拾。”

    “滚吧,滚吧。”徐青莲挥挥手,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四章 修行在公门

    张成是张家的旁系子弟,他祖父是位很有名的算命先生,据说一生精于命理。儿媳妇临盆之际,坐在媳妇卧房外算来算去,儿媳妇在房里大喊大叫疼呀疼呀。

    接生婆叫道:“快生了,就在这一刻了。”

    “等等!”祖父将时辰与年月日一合,跳起来吼道:“这个时辰犯了关煞,孩子是养不大的。媳妇你要支撑住,再熬一刻,到了下一个时辰,我孙子就是大福大寿的命了。”

    儿媳妇一听,急忙把双腿夹紧,拼了命的要坚持下去。谁想孩子的头已经出了产门,竟被生母夹断了气。

    经此一事,那祖父彻底抛弃了算命之道,让儿子练武,张成也没了叔叔,他父亲很倒霉,燕王在北平的第一仗就战死了,什么功劳也没有。

    张成很有些志气,也或许是抹不开面子,长大后不想受本家的恩惠,因父亲的缘故,做了顺天府的衙役。当时张玉老将军不乐意,说你跟着你堂哥做亲兵,几年就能出头做位军官,甚至将来封将封爵也并非不可能。

    张成苦笑道:“叔,我哥好嫖好赌不成器,成天看我不顺眼,我一旦有个好歹,家里可怎么办呀?我听说衙门里钱来的快,我挣些钱也好娶个媳妇,买间住房搬出去。再来衙门里头好修行,若遇到了可怜人,我行个方便,半积阴德半养身,总比战场上杀人好。”

    张玉见他不听劝,也就答应了。张成进了顺天府,在刑厅做事,刚来就赶上了府尹大人抽签杖责犯人。负责行刑的张成是个善心人,哪里下得去毒手?苦着脸拿着大板子,咬着牙打了下去,打在人家犯人身上,就如同打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趴在地上的犯人“哎呦!”叫唤一声。他也跟着“哎呦”的叫一声。

    才打了第五下,张成已经替犯人眼泪直流了,心里一个劲的骂自己下手太重,恐伤阴德,看来算命世家的遗传基因还在。

    有这么不争气的下属,府尹大人被气笑了,刑厅官员大怒,骂道:“你这小子一定是预先得了犯人的杖钱,故意装模作样,你当顺天府大堂是学堂的板子嘛?”

    结果犯人只打了十大板。他倒挨了二十大板。此次以后,每当轮着他邢杖,虽不敢下手太轻,也不敢太重,力量非常的有分寸,时间一久,犯人都说他好,故此人送外号恤刑衙役。

    人人都知道他心善,犯人家属动辄前来苦苦哀求。也不送礼,弄得张成都一口担待下来。可是一旦被上司发现了,自是挨上一顿打,总算是他不收贿赂。纯是出于善心,久而久之府尹大人也不怎么为难他了。

    同行有笑话他愚昧的,也有劝他的,笑他的说道:“要进衙门。先吃一碗洗心汤,把良心洗掉了再进;还要烧一份告天纸,与天理正义告辞。然后才吃这行饭。你说你动不动行方便,这‘方便’二字是茅房的别名,人家拉干净了,你却受臭气,你自己好生想想吧。你若有做毛坑的度量,只管去行方便,不然就狠下心来。”

    张成听了,低着头不言语。劝他的人说道:“你别成天净做烂好人,也花几个钱买张票子出去走走,自然有的是好处;不然光是傻乎乎的等差,会有什么好差事轮得到你?这是衙门里的规矩,小钱不去,大钱不来。”

    张成红了脸,发狠的道:“我知道了,可是花钱买个差事,拿住了犯人,狠命的要钱,若是诈出来好处也罢了,万一诈不出,或者逼死了人命,不但有损阴德,自家还得坐牢,那该如何是好?”

    同僚无语的道:“你一发迂了。咱们衙门里的人将本求利,凡事切忌做得太过。想十倍二十倍的要钱,才会弄出事来。你何不每次只讨要一两倍,这就是半买半送的生意了,犯人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会有什么意外?”

    张成恍然大悟,随即又为难的道:“是这么个道理,可是顺天府不比地方上的府县衙门,就没有便宜的票子,动不动数十两银子,我如今连吃饭都难,哪有这么些钱?”

    “那就约几个朋友,大家凑一凑,只要上面肯发票,不愁赚不回来,赶上个有钱的事主,堪称一本万利。”人家指点了一条明路。

    张成顿时如醉初醒,这才知道了该怎么去赚钱,想衙门里自古以来就是这副死要钱的习性,屡禁不止,也永远禁止不了。

    如此他找来几个好友,大家伙凑了本钱,听闻刑部下了一起人命官司,嫌疑犯是国子监的林监生,家趁万贯,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故此谋这个差事的人极多。

    “先下手为强!”张成也不老实了,抢先一步办了份重礼,凭借张家的地位打通了关节,得了上司默许。

    第二天在签押房,先交了二十两银子,写了二十两银子的欠票,签押出来,领了拘牌,寻了个副手拎着铁索晃荡晃荡的出来了。

    倒霉的是那林监生预感要事发,跑到浙江求同族做官的去了,本人不在家。他父亲是个饱学之士,修过洪熙大典,儿子花钱大方,他自己十分吝啬,就封了二两的跑腿费,恳求张成代为通融。

    张钗见他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不好意思翻脸多要钱,又不好锁了人家去见官,只得拖延几日,等他那慷慨的儿子回家,反正事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又不怕同僚谁敢把差事抢了去。

    问题是刑厅长官是个贪财之人,怎能放过有谋杀嫌疑的巨富?坐堂问道:“林监生可曾拿到?”

    张成忙出班回道:“禀大人,林监生往浙江去了,求大人宽限几日,属下一定把人带回来。”

    刑厅大怒,骂道:“分明是你得了好处放纵人犯。来人,选头号竹板,打他四十,限期三日,若人押不回来,与同案犯处置。”

    别看张成是张家子弟,正经科举出身的人还真不怕,尤其是在吏治清明的朝代,就算徐灏也不敢泄愤于官员。

    动手的衙役下手也狠,谁让他抢了肥差呢?两头不讨好的张成被重打一顿,屁股都开了花。这时候的张成万万不敢弄钱了,只求早些卸了干系,而林监生也不回来,他再也经不得打了,哀告道:“小的办不成事,求大人改派个命好的去拿吧。”

    谁知张成金口玉言,也是他连续挨了三次打,说明顺天府对此案极为重视,林监生不敢不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要下海捕公文,所以办差的衙役们非常幸运,不费一毛钱,不受半点惊吓,轻轻松松就赚了一笔银子,

    倒是张成受了伤,欠了一屁股债,再也不敢买票了。而衙门中人和他祖宗一样迷信,公认张成是个扫把星,什么好差事都不带着他,所以连口汤都吃不到。

    如此在衙门里混了三年,看见多少人白手起家,转眼间买房娶妻,但他还是一穷潦倒,连个媳妇都没有,衙门内外又给他起了一个新外号,叫做张晦气。

    徐灏奉命过来探望,耳听张成不停的诉苦,遂冷笑道:“那刑厅真是好算计,那你作筏子,把那林监生给吓了回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当年我清洗过顺天府,这才几年,上上下下又故态复萌了。”

    说得张成羞愧的抬不起头来,说穿了是他胆小又没本事上下其手,不然的话,早就同流合污了。

    徐灏放下十两银子,说道:“反正你不受待见,也就无所谓得罪人了。这事你听我的,继续在衙门里修行,把所有看到的听到的皆记录下来,等到适当的时机,咱们里应外合,到时凭功劳你就能升官了。”

    见他一脸的为难,徐灏笑道:“这非是小人之举,而是本着良心秉公做事,有什么可为难的?再来你那些同僚也说得对,在官场上有时就要下得狠心,此事可谓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莫非你就想一辈子窝窝囊囊的活着?”

    “罢了,我听三爷的。”到底张成也不是个意志坚定者,很容易就动摇了。

    徐灏告辞离去,本来要接着去徐沧家里,就见徐溶闻讯赶了过来,拉着他到了一家酒楼,说道:“我听三叔说了,特来找你说这事,你知道徐八叔搅合在里面吗?”

    “八叔?”徐灏皱起眉来,徐八叔暂且不论,他儿子徐泳那可是徐族第一赖汉,有名的二流子,他父子到哪准没好事,怪不得老爹指使自己呢。

    徐溶说道:“八叔和徐沧家是一支的,去年见七叔病重,也日日来家帮着照料。如今徐沧年幼,弟妹懦弱不经事,他就乔当起家来,事事专权而行。”

    徐灏问道:“徐沧的母亲没有娘家么?就算不好意思来家告诉我娘,娘家人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徐溶越发苦笑,说道:“那本是老夫少妻,徐沧又不是她亲生的,兼且有对贪财而鼠目寸光的父母,又见八叔事事做主,素知他是个无行之人,就想着先下手为强,说女儿你青春年少,又没有生下儿子,守他什么?不如尽早改嫁得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五章 来吧

    徐沧的后母也没有守节的觉悟,想丈夫临死前曾拉着徐沧的手,哽咽着不能出声,好半响才说了一句:“苦了我儿了!”长叹一声,随即溘然而逝。

    可见是料到妻子必定不甘心守寡的,放心不下年幼的儿子,因此,事先求到了徐庆堂身上。

    身为男人,徐溶非常愤怒女人改嫁,徐灏却自然是认为天经地义,发妻死了可以续弦,丈夫死了为啥就不能改嫁?毛病!

    就这样后妈偷偷把细软之物运回了家,徐沧年幼又老实,瞧见了亦不敢做声。八叔也发觉了,寻思我名声不好,阻止她不定落下什么话柄,家族风气向来不为难改嫁的媳妇,按照徐老三那离经叛道的规矩,财产夫妻乃是双方共有,改嫁之人有权拿走三分之一的财物,算了,我还是别言语了,反正房子等大头的东西带不走。

    故此没有闹出风波,此刻徐灏心里有了数,遂与徐溶一起去了徐沧家,正好娘家爹妈也来了,姓黄,赶忙把他们迎了进去,唯有八叔心里嘀咕,他来干什么?而他那有名的儿子徐泳不见踪影,因不愿意赡养父母,父子俩谁也不搭理谁。

    坐谈间,徐灏沉得住气,东拉西扯的说些不相干的事儿,徐溶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理睬黄员外。

    终于八叔忍不住先开口道:“我兄弟不幸身亡,弟妹正值青春,守节不是个道理。如今遗下了沧儿,非她亲生,人呢可以走,但总得给沧儿留个地步,不知亲家打算怎么办?”

    因徐灏现身,黄员外不好说话,黄夫人却从里面出来,说道:“亲家说得有道理。我女儿年少,又不曾生育,老身不想她年纪轻轻守一辈子寡。至于给沧儿留个地步,倒像我们有什么欺心的意思,好没道理!只要把当初陪嫁的嫁妆取去,其余徐家的物件,一样不动。正好三爷来了,劳烦您作证点收明白,沧儿就托付给他老两口了。”

    徐灏看了眼八叔,徐沧年纪小总得有人照顾。就算八叔觊觎他的家产,有他在也不怕出什么事。若徐沧自己不愿意,等姑妈一家子进京后再商量,大不了接到外宅养着。

    八叔见徐灏没吱声,说道:“我也没什么意思,咱丑话总得说在前头,里面的箱笼细软,不是我多心,必须检点个明白。是你们陪嫁的。尽管拿去,其余丝毫不能带走,这是我侄子的财产。”

    黄夫人笑道:“说的是,那就请进去检点检点。省得有人疑心。”

    徐灏没动弹,徐溶微微冷笑也没进去,明眼人都清楚怎么回事,也是徐家不缺钱。身为老大爷们不想为了些金银与黄家夫妇争执,没那个必要,再来徐沧家并不富有。

    八叔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知道细软已经没了,也没有对证的证据。见衣柜箱子里剩了些寻常的首饰,散碎银两和一些衣服,难掩失望的道:“我兄弟难道只留下这点东西不成?”

    黄氏苦笑一声,解释道:“他在世时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人所皆知。自从得了病,请医服药、寿衣棺椁、开表发殡、待人请客,也不知用去多少银钱!这都是你老人家亲眼看见,难道是假的?”

    黄夫人接口道:“你老人家不信,连我女儿的箱子都打开看一看,省得疑心。”

    “不必了。”八叔也不愿过多纠缠下去,无非是花徐家的钱,黄家暗中把自家的嫁妆全部拿走,顺便捞了一二百两,区区一点银子,追着不放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其实他真正看中的是房子,实在忍受够了和儿子住在一起。徐府搬家,徐泳清楚自己不受全族待见,没有搬过来,而就算想搬过来也没人给他家拿钱盖房子。

    正好黄夫人说道:“今日都说开了,别过了明日又反悔,不如现在就搬出去吧。”

    八叔一听正中下怀,说道:“亲家母办事就是爽快,那就搬了吧。”

    天色已经傍晚,黄氏先走到徐灏身前磕了两个头,徐灏温和的笑了笑,她又在灵前哭了几声,把头上的两根簪子拔下来,留给徐沧做个纪念。此刻的徐沧如天打雷击一样,整个人哑口无言,欲哭无泪,徐灏也替兄弟心酸,娘死爹故连后妈都走了,实在可怜。

    但这就是人生,徐灏拉着徐沧走到一边,低声道:“八叔搬来后,什么事你都别说话,回头我自有安排。”

    “我知道了。”徐沧心里多少好过了些,有三哥在,也不算孤零零的没人管。

    徐灏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徐湖徐江,因自小看着他长大,感觉就是亲兄弟一样,目送黄氏坐着小轿趁着夜色离去,带着徐沧去了千寿堂。

    老太君心疼他,叫月兰取出五百两银子,说道:“可怜见的,这钱就交给溶儿管着,你兄弟就交给你照顾了,老八我不放心他。”

    “遵命。”徐溶笑道。

    与此同时,徐汶和李增枝等亲徐灏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徐湖匆匆跑上二楼,兴奋的叫道:“上钩了,上钩了。”

    徐汶和李增枝相视而笑,又冷笑道:“老子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热孝期间不敢出门招摇,这次非得让他出大丑不可。”

    原来因张輗为了爵位和张辅闹得很僵,徐汶一心报复,李增枝等人也有意替张辅教训教训张輗,合伙设了一个圈套。

    张輗喜欢听戏,今晚独自溜了出来,找了个不常去的戏园子,在角落里听了半天,付账离开。

    途经几家挂着灯笼的行院,里面欢声笑语迎来送往,他看都不看一眼,忽然见一正经人家的门前站着一位少妇,乌云似的一堆黑发,肌肤细嫩,尤其生得一双好眼睛,水汪汪的睃来睃去,最妙的是个头高,足有一米七五的样子。相当罕见,张輗生平就好这个。

    顿时把他闹得心头火起,笑眯眯的瞧着妇人。那妇人一面笑,一面斜睨着他,觉得比起常见的那些男人,这人体面干净了好多倍,相貌堂堂,身材不高不矮,腰圆背厚,穿一件新白纺绸衫子。脚下一双新缎靴,笑道:“您能请里面坐坐,喝钟茶儿。”

    张輗有心想进去吧,又觉得不应该,老父亲才故世几天?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妇人还以为他是头一次呢,笑道:“呦!不要害臊,你瞧这条街进进出出,一天有多少人?你只管进来吧。”

    远处的茶楼上,徐汶拿着望远镜到处瞧。故意叫道:“哎呀,那不是张輗嘛?这混账怎么想嫖-妓?”

    莫名其妙被叫来的徐烨吓了一跳,说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殿下。您过来看看,是不是他。”徐汶对着随徐烨而来的朱瞻基说。

    朱瞻基黑着脸走过去,接过望远镜一看,怒道:“好一个张輗。竟是如此道德败坏之人。”

    徐汶和李增枝等人暗自偷笑,徐烨有些反应过来了,不过他也不待见张輗。是以什么也没说。

    那边的张輗还在天人交战呢,妇人又笑道:“想是相公的小脑袋,准没进过红门开荤,还是吃素的,嘻嘻!”

    惹得附近的几个人都笑了,有一个上前扯了扯张輗的衣衫。张輗回过头来,见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衣着打扮是个有钱人,笑嘻嘻的道:“人家媳妇儿请你进去,这可是好事,她是这一带有名的良家,非那些妓女可比。你就进去好了,怕什么?我替你掩上门,没有人能瞧见。”

    张輗心说我还用你帮忙?不免嘟囔了一句,那人听不清楚,说道:“你若对娘子有意,只管大大方方的进去,咱们呢都是朋友,我替你守着们,包管没有人来。等你出来请我喝四两酒,吃碗回回牛肉面就是你的交情。没有也不要紧,出门靠朋友,算什么事?”

    另一个穿着蓝布衫的汉子也说道:“面皮太嫩?怕什么?要玩就玩,花个一两银子而已,你上哪找身段如此窈窕修长的美人?还有这么便宜的美事嘛?赶紧进去吧。”

    本来就意动的张輗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心痒难搔,再来若不进去,岂不是没了男人的颜面?顺水推舟的道:“真好进去嘛?我不会撒谎,实在是头一回,怪不好意思的。”

    先前的男人笑道:“有什么不能进的。”就把张輗推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反扣住了,说道:“你不要慌,有我们在这里,你只管放心乐吧。”

    张輗继续扮作头一次来的样子,犹犹豫豫的不敢近前。

    倒是妇人一眼看穿了他,似笑非笑的道:“乖儿子,不要装模作样了,想上老娘就进屋。”

    说完掀开帘子,进了卧房,只见从屋子后头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伸手道:“数钱吧。”

    张輗怔了一怔,想起散碎银子都赏给戏园子了,说道:“我没有带钱。”

    “没带钱你进来作甚?”老妇人皱了眉,“想白玩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这不是秦淮河,不兴作诗白睡那一套。”

    张輗笑道:“没有钱,可是我有票子。”

    很大方的给了二两银票,张輗彻底放开了,掀起了帘子进去,屋里的气味有些熏人,那少妇坐在炕上,一条席子,一只红枕头,旁边放了一张春凳。

    少妇请他脱了鞋坐下,从炕炉上拿起砂壶,倒了一杯半温的茶。然后大大方方的拿出一个木盆,添上热水,就这么直接撩起了小衣,蹲下身子,用手舀水洗了洗。

    张輗瞅着她的下身,等擦干净了,妇人摇摇摆摆的走过来,直接上炕仰面躺下,两腿一伸,笑道:“来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六章 运道

    茶楼,朱瞻基气冲冲的走了,张輗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得逞的徐汶心里笑开了花,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来。

    李增枝不想让徐烨见识这个,说道:“你赶紧回家去,记住了,此事不许告诉你爹。”

    徐烨点了点头,在大家伙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老老实实的回家了。

    其实此事自然瞒不过徐灏耳朵,有的是人前来告密,对此徐灏笑了笑,心说大哥总算半了件好事。

    张輗是个大胆心细之人,人品不怎么好,徐灏一直不喜欢他。他不知历史上,张輗与大哥张辅关系冰冷,张辅指责他殴打守坟人,斥及先臣,应该是瞧不起当年的靖难功臣,所以连低调做人的张辅也受不了了。

    因此被明代宗下令锦衣卫逮捕,关了一阵子释放,或许代宗朱祁钰觉得张輗是不错的良将,之后连升三级官至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地位已经不亚于张辅了。

    景泰三年,加升太子太保,可就算代宗对他这么好,一见代宗病重,张輗又跑去参加政变,迎立了英宗朱祁镇复辟,终于被封了文安伯,多年梦想一朝达成。

    卧房里,张輗不紧不慢的先把衣服脱了,扔在了凳子上,歪着身子坐在炕上,那妇人没有脱衣服,只褪下了裤子。

    “把衣服也脱了。”张輗自然不想草草了事。

    妇人想了想也就脱了,就见他慢条斯理的抬起自己的一条大长腿。搁在了肩膀上,伸手去摸。

    好半天就这么耗着,妇人见他这个模样。便啐了一口说道:“呆子,要玩就玩,摸什么?就是你的老婆也是有这眼儿的,弄得老娘不上不下。”

    “你懂什么。”张輗笑道。

    没等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响,好像是街门被打开了,院子里一片吵嚷之声。妇人连忙把行将上马的张輗推了下去。坐了起来,迅速套上了衣服,下了炕。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糟了,我男人杀回来了。”

    “那我怎么办?”张輗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怎么得了?急急忙忙的抓起裤子穿上,没等披上长衫。一伙人厮打着把帘布给扯掉了。

    此时的张輗急得无处躲避。炕底下是藏不了人的,墙洞是钻不过去的,仔细一看不禁有些感动,先前那两个人很讲义气,果然信守诺言帮他抵挡,即使打不过对方,逃进了屋子里。

    张輗镇定下来,以他的身手自是不难闯出去。谁知那两个家伙跑过来,忽然伸手抱住了他。随后一群人把他死死压在下面,六七个人不知多少只手,把他浑身上下剥了一个干干净净,然后一哄而散了。

    精光的张輗早就懵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丝不挂,这可咋整?那妇人没了影儿,正在团团乱转的时候,突然外面的人一波一波的进来瞧热闹,指着他说的说,笑的笑,都说:“这就是好嫖的报应。”

    张輗臊得无地自容,只得将草帘子裹着下身,怕遇见了熟人,低着头蹲在屋里,最后找了个看热闹的小孩好说歹说,许诺给他买二十个肉夹馍馍,换来一条破裤子,捂着脸逃之夭夭。

    茶楼上的徐汶等人笑得东摇西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徐汶嘲笑道:“娘的,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且说顺天府新来了个年轻通判,乃是扬州人,十分讲究穿戴,凡是衙役中衣帽整洁,模样干净的就照顾他,见了衣衫不整不讲究卫生的,肯定得骂一顿。

    古语有云,楚王好细腰,宫中皆饿死。

    府尹大人不管小事,府丞大人是个搂钱的快手,闲事一概不问,这位通判是有名的两榜进士,地位仅次于前二位大人,大事小情都归他管。

    一时间,顺天府上上下下,都讲究起了穿戴,有的头上簪了朵茉莉花,袖子中熏了安息香,纷纷跑到通判跟前邀宠。

    张成依然无人注意,徐灏派来的人便秘密安排。这一日没什么事,各房衙役陪着通判大人说闲话,张成坐在角落里。

    有人说道:“对面新来个算命的,叫做华阳山人,算得极准,说一句灵验一句。”

    “可不是么。”有个衙役说道:“我昨天找他算,他说我驿马星明日进宫,果然第二天老爷命我进宫送文书,得了赏钱又见识到了宫闱。”

    有一个捕快说道:“他前日说我恩星次日到命,果然第二天发下了一张好牌,差事办得利索,老爷赞了我能干。”

    说曹操曹操到,那算命的进来溜达串门,张成一跃而起,冲过去拉着人家非要算命。

    算命的说道:“你去我那边挂号,我不在外面给人算命。”

    张成说道:“我知道那边人多排队,要等半日才能轮到,师傅你行行好,给我瞧瞧吧。”

    算命的脱不开身,只得答应下来,让他报了生辰八字,忽然哼了一哼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这命算他干什么?”

    张成急了,叫道:“好不好也要算算,难道不好的命就该死吗?”

    闹得大家伙哄堂大笑,算命的叹道:“凡人命不好看运道,运不好看星象。而你这命局已是极不好的了,从一岁看起,看到一百岁,真是连一日好运,一点好星也没有。你休怪我说难听的,这样的八字,莫说求名求利,就是去沿街乞讨,人见了你也得关门闭户。”

    这话可谓伤透了张成的心,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先生,你说的话虽然太直,却也分毫不差。我自从出生就苦到了如今,不曾开心一天,终日痴想妄想,要等个苦尽甘来。看来我是没好日子了。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算命的见火候到了,偷偷说道:“你别急,听我的不妨把八字改一改。就有好处了。”

    张成不明就里,低声道:“先生故意取笑我,八字是天生的,怎么改得?”

    算命的说道:“不妨,我会改。”

    如此将张成的八字一颠倒,写在了一张命纸上,排上了五星运道。后面批上了几句好话和家世籍贯,折好了塞在张成的袖子里,如此这般的嘱咐一番。

    蒙在鼓里的张成只当是安慰之举。欲哭无泪,其他人都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都懒得关注他。忽然,有个差人拿着一根火签走过来。说道:“张晦气。老爷拿你。”

    张成忙问道:“什么事发了?要拿我?”

    原来府尹大人命他去拿一个孤老,他可怜人家就没拿,故此违了限期,府尹大人要办他。

    处理此事的是通判大人,直接说道:“打二十板。”

    张成被邢杖的衙役一把拖了下去,从袖子里掉出一张纸来,通判说道:“什么东西,取来我看看。”

    有人捡起来送上。通判展开来一看,是张命纸。从头看了一遍,大惊道:“叫他上来。你说,这命纸从哪里得来的?这是是何人的八字?”

    张成眨了眨眼,回道:“是小人的。”

    通判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晦气家伙,竟与本官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当下饶了他,退堂回到私衙,见了夫人,不住的笑道:“我一向信命,今日才晓得命是没有凭据的。”

    夫人好奇问道:“怎见得?”

    通判说道:“我方才打了一个属下,他袖子里掉出一张命纸,与我的八字一模一样。想我做官,他做衙役,这就是天渊之隔了,况且他又是衙门里最落魄的,夫人你说这命有什么凭据?”

    夫人心善,说道:“这就是同人不同命了。既然他和你同时降生,那前世一定互相之间有些缘分,你应该照顾下人家。”

    “我也是这个意思。”通判又对妻子笑道:“其实此人命不比我差,你看他的命纸,竟然是荣国公张家子弟,就是不知为何不去军营历练,却跑到衙门里当了不如意的差人。有这样的家世而不依仗,可见是个老实人,可堪重用。”

    果然第二天升堂,通判把张成叫进来,问他为何这般寒酸?张成把一肚子委屈说了,通判不胜怜惜,吩咐从衙内取出来十两银子,叫他去置办一套新的衣服回来听差。

    张成心中暗笑,遂出门买了几件新衣服,换了一顶新帽子,又到澡堂里洗了一个澡,出来遇到了个磨镜子的,一边走一边照镜子,竟不是以前的晦气模样了。

    张成心说难道八字改了,相貌气度也改了不成?却忘了相由心生,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老话。

    自从以后,通判大人提携他在跟前办差,走到哪都带着他,可谓时刻不离左右,有好差事就赏给他,有疑难事就咨询他,竟成了心腹耳目。

    而张成毕竟家世摆在那,消息灵通,到处都是亲戚朋友,通判问他算是问对了人,兼且张成为人本分,什么事无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扶持了通判做了一任好官。

    很快他又换了外号,人人称他“官同年”,茉莉花送给他戴,安息香也送给他熏,一时间,顺天府六宫粉黛无颜色。

    徐灏听李冬禀报此事,不由得啼笑皆非,他本意是让张成调查顺天府的违法行为,谁知下面人会错了意,以为他要扶持张成呢,也不知哪个精通官场的人设计,太厉害了。

    “这出自谁的手笔?”徐灏问道。

    李冬说道:“就是新来的魏师爷,我以为他初来乍到,不会和京城有任何牵扯,所以就去咨询他,他就给我出了这一招。”

    徐灏缓缓说道:“此人本事不小,不过太过工于心计了,也太聪明了。短短时间内,就摸清了那通判的性格。嗯!不能慢待了人家。”

    原来那华阳山人就是魏师爷装扮的,他为了出人头地,故此煞费苦心,也凭此一举入了徐灏的眼里,得到了重用。(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七章 又是缠足

    涟漪小居,香气袭人的花厅里,林道静皱眉看着一封信,时不时的微微叹息。

    屋子里没有别人,林道静不习惯被人服侍,婉拒了徐家的安排,独自一个人住在客房,闲时亲自打扫房间,浆洗自己的衣物。

    叶琴与她走得近,因小叶子也是自己的事自己动手,今日过来寻她,问道:“怎么了?莫非是家里来信了?”

    “不是。”林道静站起身来,“家里根本不晓得我在金陵,这是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寄来的信,后来她一家子搬到了杭州,就住在西湖边上。说起这位姐姐,生性聪明,人也端庄大雅,最喜欢读书了。”

    “杭州人杰地灵,北平也是,真想见见她。”叶琴说道,看了眼桌子上的信,问道“适才见你连连叹气,难道你姐姐家里遇到了难事?不妨说出来,一定有办法帮她。”

    “那倒不是。”林道静请对方坐下,倒了一杯茶,“姐姐是个书痴,女红针黹没有不会的,但却都不喜欢,每日里只知捧着几本书卷,废寝忘食的纵览,经史子集没有不看的。这些年来,她尤其喜欢上了新学书籍,对于其中的大胆观点非常赞同,尤其是关于我们女人的争论,真是看得她爱不忍释。因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钟爱异常,故此她父亲虽然不喜欢新学,然为了爱女情切,倒也不忍干涉她,也念在横竖不去学堂,并无大碍。”

    叶琴说道:“那一定是在新学上头出的问题了。干爹说过传统的思维观念想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新学一定会催生出许许多多的家庭矛盾乃至社会矛盾,因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同了。人和人之间会因理念的不同而产生矛盾,甚至会闹得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林道静苦笑道:“就是如此,我这姐姐定居杭州后,又随着经商的父亲搬到了苏州,不上几年,满口的杭州话又变成了又圆转、又轻清、又娇软的一口苏白了。等闲老苏州人都分辨不出她竟不是本地人。

    可是苏州的风俗你也晓得,一边是新学风气最佳,一边是保守习俗最多。亦是对朝廷提倡不缠足抵触最大的地方,大凡书香门第很少有不缠足的。每每我那天足的姐姐出来见客,本地人见了无不诧异,唉。这又涉及到时下争论不休的男女之事上头了。”

    叶琴说道:“昨天报纸上还刊载了张钗姑姑的文章。问为什么男子可以出外做事,女子便不许出来做事呢?难道男人们都是有才干有识见,女子便通是蠢物么?

    为什么女人要对男子敬之如神,男子却待女子如挥之牛马一般?非但做了男人的牛马,还要涂脂抹粉装神弄鬼的做出种种丑态去讨男人的喜欢。张钗姑姑不怪男人们的夜郎自大,而是痛心女人为何如此愚笨,千百年来依赖成性,自然要被男人们得寸进尺。所以在儒家以夫为天的传统下,男人有权。女人无权,连海外诸国都比不上,比如英国的布兰奇公主。”

    林道静说道:“我就此请教过先生,先生只是笑了笑,说不要去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水到方能渠成。与其整天在报纸上闲谈中争取女子权利,于事无补,莫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事,时代进步了,很多观念自然而然就会转变,而不是一味的去宣称鼓动,说到底当今世界以男人为尊,徒逞口舌让男人们去尊重女性?简直是笑话,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叶琴不满的道:“真是不知干爹到底怎么想的,新学不是他一手推动了么?总是鼓励我们这个那个,临到头又泼了一头冷水。真是的。”

    “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似乎能看透未来,他的话即使简简单单,也似乎总能一针见血。”林道静一脸的崇敬,接着讲诉起她那位姐姐的遭遇来。

    这位姐姐嫁给了门当户对的苏州商人之子,丈夫自小读书,是个迂腐秀才,说起话来之乎者也,时常不伦不类,似通非通的,令博学广闻的姐姐有些头晕脑胀,有时险些笑出来。

    因新婚燕尔不好去辩论,只得含含糊糊应酬几句就算了,哪晓得她固然觉得丈夫烦闷,丈夫又何尝看得惯她?

    一天晚上,丈夫喝了几杯酒,走进卧房,见妻子坐在床沿边上,弯腰换鞋。丈夫瞅着那一双天足,顿然间长叹一声,恨恨的道:“我家好好的门风都被你败尽了。”

    丈夫自小生长在缠足风气浓郁的苏州,又是个推崇三寸金莲的读书人,自从洞房那天看见妻子是双天足后,心中便老大的不自在,这几天耐着性子没有发作,今晚喝了几杯酒,带着醉意不免说了出来。

    姐姐急忙抬起头来,看见丈夫一屁股歪在了杨妃塌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双脚,明白过来了,倒也并不紧张,反而觉得有些可笑,不慌不忙的把鞋换好,故意问道:“今儿忽然这样的烦恼,究竟为了什么不快?怎么来使性子给我看呢?”

    丈夫没好气的道:“哪个会惹恼我?除了你还能有谁?我且问你,你进了我家的门儿,差不多一个月了,那些亲戚家的姑姑婶婶姐姐妹妹不论年纪大小,哪一个不是端端正正,尖尖瘦瘦的一双小脚儿?你可曾见过一个大脚的么?她们哪一个不是又窈窕又好看,走起路来像杨柳一样?哪有像你这般走起路好似个螃蟹?

    哼!偏偏我这倒运人娶了你这一双大黄鱼,岂不是被亲戚们背后耻笑?我李家好好的诗礼之家,门风算是被你辱没尽了,你若识趣,我劝你明儿还是裹起来吧。”

    姐姐听他咬牙切齿的发泄牢骚,初时觉得可笑,难道不知整个天下的风气,已经视缠足为陋习了么?上至故世的马皇后,下至公主贵妇,大明立国后就没有缠足的习惯,难道她们不尊贵了么?

    转念一想,不觉又替丈夫可怜起来,想她身为女子不能经历外面的世情,在闺中看了几本书和报纸,尚晓得缠足的诸多坏处,怎么他一个念书的男人,见识反不如女人?竟把这些粗鄙卑陋的世俗观念当做圣人说的金科玉律?

    是以有感于丈夫固执不通,想法阴暗,可怜他的姐姐不愿发生争执,好好的说道:“你要我把好端端的脚掰断折骨裹小起来,于心何忍?别说些话来同我怄气了。”

    谁知丈夫越发的恼了,怒道:“瞧瞧你的样子,你把我的话视为放屁是不是?我要你缠足你竟敢反对,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守妇道,不要体面的女人,好!好!”

    姐姐耳听骂她不守妇道,有些受不了了,冷笑道:“你这话未免太无礼,我怎样的不守妇道了?况且我这双天足自小就没有缠过,我家乡家里都没有苏州这样的陋习,又不是故意反对你的意思。既然喜欢小脚,当初求亲的时候怎么不打听清楚?现在想着可惜已经迟了。”

    姐姐不是省油的灯,发作起来话说得又尖又冷,毫不留情面,也是娘家比夫家有钱,底气十足。

    丈夫气得直立起身子,用手指着她,说道:“你不要这般放肆,你也算读过书的人,怎么连三从四德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哼,哼!以前在父母家中要怎样便怎样由得你称心,现在来了我李家却不能不守着我李家的规矩,遵从我的命令。我既然命你缠足,就不怕你削足就履,咱俩走着瞧,明儿让你试试我的手段。”

    听到这里,叶琴怒道:“好一个心狠之人,可惜远在苏州,不然非逼着他先缠足不可,让他尝尝断骨的滋味。”

    林道静神色古怪,轻声道:“就在金陵,不然我怎么能收到姐姐的信呢。哎呀,你可不能胡来。”

    叶琴笑道:“我不胡来,自然有人会胡来。不过林姐姐,你也够坏了,故意说给我听。”

    “赫赫!”林道静笑了笑,随即冷道:“谁让他迂腐透顶,我要替姐姐出一口气。”

    原来这姓李的一大家子进京发展了,那姐姐仰慕女子师范,借烧香为名慕名而来,正好偶遇回校的林道静,是以此后天天通信。

    书房里,徐灏听小叶子讲诉此事,说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把那家伙裹了脚,出了事我替你们担着。徐烨,你有这胆量吗?”

    “有!”徐烨轻声说道。

    “很好!”徐灏露出一丝冷笑,“辩论对有些顽固之极的人没用,不如我们拳头的有效,说到底这世界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公理,喜欢小脚?那就亲自尝尝裹脚的美妙滋味吧。”

    小叶子担心的道:“我也是一时气话,说到底他是姐姐的丈夫呀。”

    “那又怎么样?”徐灏头也不抬,“我不是替她出气,只能说算她倒霉,撞到了我们手上。”

    小叶子一时间傻眼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八章 平权

    要说也不怪林道静要借徐家之手整治那姐夫,实在是李秀才犹如茅坑里的石头,令人着恼。

    当晚夫妻间起了冲突后,姐姐不想和丈夫置气,放下身段,堆着笑脸说道:“好了好了,早些睡吧,不要呕这些闲气了。”

    说完扶着丈夫躺下,不料有些事就不能轻易妥协,指望绕指柔也得对方懂得好歹。

    她若刚强到底,说不定丈夫也就退缩了,而李秀才也仅仅是有点不称心,妻子温柔大方,年轻貌美,说话办事条理分明,娘家又有钱,非常让他有面子,而缠足已经沦为了小道,已经无法成为社会公认的习俗了,能不满意?

    故此他有顾忌,不好意思出口,自从这晚借着酒意半真半假的小小冲突一回,见妻子不和他执拗,以为怕了他呢,此后时常摆出丈夫的架子,使出压制的手段,要成为说一不二的男人。

    横加指责妻子不缠足外,又嫌她不爱涂脂抹粉,不爱穿艳丽的衣服,对下人严厉,要立少奶奶的规矩。总之横也不好,竖也不好,闹得姐姐烦不胜烦。

    进了京,姐姐呢继续以柔克刚的策略,不想和丈夫起冲突,担心被人说三道四,让公公婆婆不满。面对丈夫的横加指责,开始看风使舵,见机行事,但却依然坚持着自我,不想随波逐流一如那些嫁了人的妇女。

    有几次见丈夫脸色不好,勉强顺着他。或是干脆不开口,任由他在屋里大叫大嚷,或是躲到婆婆的房里坐一坐。等见丈夫有说有笑心情好时。趁机用软话开导开导他。

    然而,姐姐的一番苦心,却换来丈夫越来越固执己见,不领情。幸亏公公婆婆对这位知书达理,懂得忍让的媳妇十分满意,所以没有偏袒儿子,反而偏爱媳妇。看书阅报都由着她,李秀才也无可奈何。

    姐姐闺名雅云,这一天在自己的小厅里静坐看书。房中只有个丫鬟伴着她。如今八月天气,初秋清和,南风习习,四面雕窗都勾起来了。

    庭院里浓清嫩绿。一片生机。花台上开着几朵牡丹花儿,墙角的芭蕉有几株卷着心儿叶子,靠西边的花墙架着一带白的紫的玫瑰,已经要谢了。

    一阵阵带着甜香的芬芳跟着微风扑到鼻里来,真是令人神舒心醉。雅云靠着窗儿坐着,手里拿着一本“论女性”。

    说起来,对于女权运动,以前的徐灏自然嗤之以鼻。因为他是男性。但是后世的观念会让他不认同古代的观念,再来鼓励女权的兴起。也是一种变相的革新手段,别小看了解放妇女运动,它是伴随着资产阶级反抗君权至上的启发,妇女们开始质疑男权的神圣性。

    看看五四运动前后的近代中国历史就知道了,中国的女权运动是紧跟着时代潮流的,这对于后来的新中国成立有着至关重要的巨大影响。

    现如今的明朝,很多女性具备了推理能力,认识到男女不平等是由传统习俗以及两性差别教育造成的。再来徐灏极度想让国家拥有更充沛的人力资源,以便人尽其才,这对于提高整个民族的竞争力非常重要。

    所以在这本“论女性”中,自然出现了极为超前的观点,比如先做人,再做男人或女人,女人应拥有和男人同等的受教育权,以及出门学习工作的权利。

    不管是否喜欢古代社会,男同学们如何迷恋男人为尊的家天下生活,时代总归都是要前发展,就算徐灏没有做任何事,中国的男女平等都会随之而来,随之兴起,终至后世的方方面面。

    徐灏派人去迎接姑妈一家子,据闻表弟生得气宇轩昂,文武双全。文能下笔千言,武能百步穿杨,希望传言不虚。

    他自己独自出门逛街,过了内城来到一条十里长的大街上,两边的店铺越来越整洁气派。徐灏边走边看街上的买卖,迎面横着一条宽大的石拱桥,桥下有一座酒肆,竖起的招牌上写着“三鲜大面,十锦小碗”。

    有心过于尝尝味道,徐灏便上了桥,跑堂的跑过来,笑道:“客人用酒?用饭?今天有鲜活的鲤鱼,还有新出水的活剥虾仁。要酒有北方的高粱,辽东的烧刀子,南边的陈年绍兴,广东的玫瑰佛手露,客官您随便点用。”

    一面说,跑堂的一面将一双乌木筷子,两碟小菜,一只五彩酒杯放在了桌上。

    徐灏寻思着吃点啥,他又说道:“店里还有鱼翅、板鸭,可以现吃也可以零拆。”

    徐灏说道:“都不用,你就给我来本地的二两老酒,一大碗三鲜面就行了。”

    “菜呢?”跑堂的问道。

    徐灏指着桌面,说道:“这两碟小菜足够我吃了。”

    谁知跑堂的闹了个老大没意思,还以为来了有钱的公子哥,将嘴一撇,回头高声道:“老酒二两,三鲜面一碗。”

    很快烫了酒送来,跑堂的转身就走,徐灏也不理他,一边斟酒慢慢的品尝,一边望着岸边。天气好,风和日丽,河边有淘米的,有洗菜的,有洗衣服的,这几年金陵变化很大,污水从暗渠排走,一直到出海口修了专门的运河,河流基本保持着清洁干净,反正也没有工业污染,暂时不必研究自来水厂,再来没有电和发电机什么的,想弄也弄不了。

    干活的都是妇女,年纪有老有少,岸上有十几个孩子在放风筝。有个小风筝挂在了柳梢上,出不来了,一位路过的年轻人替他拿竹竿子去挑拨,但竹竿短柳树高,怎么也够不着。

    徐灏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响起了铜锣声,惶惶震耳,吓了他一大跳。

    李家,雅云在思考着书里面的观点,忽然听到隔着墙一阵琴声悠悠扬扬随风送到耳边,问道:“隔壁可有什么学堂么?”

    丫鬟回道:“学堂是没有,不过隔壁张家的一位少奶奶,听说是打杭州来的,在什么学院里读书呢。”

    雅云听了好像思索了一下,又问道:“这张少奶奶的娘家是不是姓林?你可晓得么?”

    丫鬟忙回道:“不错,本来我也不晓得,前几天她家有个妈妈过来串门,还说似乎奶奶同她府上的少奶奶,以前在杭州还住在一条巷子里呢,我竟给忘了。”

    雅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暗想一定是杭州的邻居家朋友了,倒也极巧。不过人家是宦官之家,听闻嫁给了荣国公府三公子,不便过去相认,只因高攀不起,除非她能主动过来拜访。

    原来隔壁乃是张家老三张軏的宅子,张玉死后,他不愿整天面对着兄嫂,干脆直接搬了出去。妻子林氏的父亲是位知府,如今升为了御史。

    若林姑娘能过来谈谈,做一个闺中文字交,想必是一桩很快意的事儿。

    雅云正在想着,回首看看窗外的牡丹花,似乎在含笑和她点头的样子,丈夫李秀才走了进来,脸上又冷冷淡淡的,不比昨日开心的样儿。

    她马上把书放在桌上,站起来迎着他过去,不料李秀才直接走到桌子面前,两只眼睛在那本“论女性”上溜溜的转了两转,顿时把脸一沉,说道:“你这妇人我实在没见过,好好的妇道人家,正经事一样不都做,偏要干这些浪费光阴的事。就算你喜欢读书,放着那么多规规矩矩的诗书不读,偏要看此种祸乱人心的淫-词邪说,岂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一句古语么?即使你有了通天的本领值得什么,女人永远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雅云被他劈头盖脸的一席话说得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似笑非笑的道:“难道我们女人不是人么?怎么连看书的权利也没有一些,难道女人不该自尊自爱么?”

    “人虽然是人。”李秀才一脸不屑,“但同男人比起来差得远了。”

    雅云问道:“何以见得?”

    李秀才仰着头道:“男女要差五百级,这句古语你没有听见过么?”

    雅云说道:“我没有听过,请问你从哪一本书上看来的?指给我瞧瞧。”

    李秀才自然找不到出处,没好气的道:“你笑我这话没有来历,好,我就算它没有来历,请问你知道‘孟子’上说的‘往之汝家必敬,必戒,毋违夫子’这毋违夫子四个字该怎么解释?你说我的五百级没有听见过,你往日说的那些女人怎么怎么我更没有听见过,懒得驳你罢了,今天你倒来卖弄我了。”

    雅云指着‘论女性’,说道:“这书能问世,说明里面的道理是有见解的,你不妨读一读。”

    李秀才冷笑一声,伸手拿起来往院子里一扔,“亏你算是念书的,把这些歪理邪说当做经史看待,怪不得整个人神神叨叨。”

    丫鬟还以为少爷要撕书呢,吓得不知所措,见他只是扔出了窗外,心安之余,趁机跑到外头躲避风头了。

    雅云正色道:“书上引经据典,夫妇敌体,妻者齐也,夫妇和而家道成。试问敌体二字的同义词不是平权是什么?夫妻若一个只知压制妻子,妻子心中抑郁,又怎能和睦呢?既然不和睦了,家道自是不成个样子,岂非就是不平权的害处么?这些出典不都是圣贤的古训么?敢问哪一点离经叛道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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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