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梨雪轩听戏
正当宴请老姑奶奶的时候,张涟漪等孩子们过来问安,老太君见老姑奶奶见了嘉兴公主神色拘谨,叫她们自去吃饭热闹。
朱巧巧对嘉兴说道:“需要什么,只管叫她们,不要客气。”
“我知道了。”嘉兴很崇拜这位姑姑,神色间很是亲近。
老太君随口问道:“怎么烨儿没来?”
涟漪回道:“今儿圣上会文,他一早就进宫了。”
嘉兴笑眯眯的道:“你可得小心些,别让那些大学士相中了烨儿,拉他去当上门女婿。”
“公主你也管得太宽了,还是管管自己吧,别把醋坛子打翻了,叫我们替你们着急。”涟漪笑道。
嘉兴也笑道:“这里哪里的话?我若学做醋坛子,还要拜你这醋缸做老师,请教那醋是怎么吃法!”
最近嘉兴公主垂青于马愉的事在徐家人尽皆知,而涟漪和徐烨的事更不用说,因此人人听得懂怎么回事。
老太君对越发苍老的老姑奶奶说道:“我就喜欢过来,瞧瞧她们这里多么热闹,一天多笑好多回,就是吃饭也容易克化。”
“谁说不是呢。”老姑奶奶叹道:“若不是那年姑爷搬家,家中没人帮着料理,我真舍不得走。这一去,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沐凝雪对互相嘲讽的二女深感头疼,忙说道:“也不嫌臊的慌,快去吃饭吧。”
涟漪和嘉兴相视一笑,手拉着手过去了,徐湘月和小叶子也各自入座。
太阳光正照在树上,满院翠荫,平日里这里十分的幽静。
沐兰香指着树上叫道:“你们快看,那玉兰花上的两只红鸟真好看。”
大家纷纷抬头,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海棠、玉兰都开得满满的花,玉兰枝上一对绶带鸟,尚未飞走,拖着通红的长尾,衬着白花,更显得鲜艳好看。
徐灏也望了过去,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信口说道:“绶带鸟又名寿带鸟、练鹊、长尾鹟、一枝花,两根尾羽长达身体的四五倍,形似绶带。故此得名。”
“好一幅天然画卷,就是略素了些。”嘉兴公主头一次来结霞山馆,不免好奇的东张西望,起身走到厅外,靠着栏杆看了一回园景,见厅前一片平台,都是白石砌成。
正面对着一座玲珑山峰,非常的高,两旁无数奇形怪状的剑石山峰。从高处望下去花树处处。楼台迤逦,再往下便是一片明湖。
嘉兴说道:“这里虽不如闹红榭看得远,却是背山临水,也占全园之胜了。若遇到雪天月夜。在此凭栏远眺,唱苏长公的水调歌头,那才真是神仙境界呢。”转而对着走出来的徐灏嫣然一笑,“唯有舅舅配住在这里。人置身高位,很难把富贵声华看得浮烟淡雾。身入其中,不免为物欲所蔽。哪怕绝大智慧的人,也不易打破此关。”
徐灏笑道:“你这丫头一味奉承舅舅,怕是为了长住下去吧?放心吧,舅舅家就是你的寝宫,你爹你娘也休想把你接回去。”
“舅舅真好!”嘉兴满意的灿烂一笑,背着小手见抱柱上有一副对联:时闻流水声,一嶂湖边看未遍;谁会凭栏意,平生鱼鸟与同归。
“舅舅,此乃何妨大贤所做?”嘉兴很喜欢这副对子。
“是杨士奇大人等好友来此留下的,这些对子诗句家里多得是。”徐灏解释道。
见她兴致勃勃,徐灏让她自己去随意逛逛。这时徐海等族中男人过来请安,敬了酒出去了,老太君说道:“咱们听戏要紧,这一来就耽搁不少工夫了。”
一时席罢,女人们漱茶散座,戏台子上准备唱起了戏。
沐凝雪和朱巧巧等妯娌出来在廊下眺望一回,天色微阴,园中高下花树红一堆白一堆的,全被烟霭笼住。有一带的杏林红得似火,分外明秀。
忽听那边梨雪轩锣鼓先鸣,继以萧笛,慢慢的响起台来。老太君和老姑奶奶等老辈说着闲话,徐灏上前说道:“开戏了,过去坐吧。”
朱巧巧几步上前搀着老太太,沐凝雪扶着萧氏,便要往外走。徐灏笑道:“这里过去很近,何必绕远呢?”
朱巧巧笑道:“新来的人摸不着门,到底往哪里过去呦?”
徐灏把一座大穿衣镜一推,竟是个门,过去即是梨雪轩。轩中遍用鲜花扎彩,一开门顿觉芬芳扑面,东西两面全是整扇的大玻璃窗,窗外一大片梨花,将玻璃窗都遮满了。
北门是戏台,等老太君等长辈坐在台前,小一辈去了书阁上坐,宛然是一间小小的听戏楼。等所有人都坐齐了,丫鬟们将曲本送了进来,分给众人。
此时戏台上的戏子已扮演出场,先演的是“春宴”一出,只见一队彩旗朱盖,簇拥着红袍纱帽的小生,骑马扬鞭,去赴曲江春宴。
扮演小生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打扮的风流倜傥,少年得意的样子,唱道:“杏园丽景,伴恩袍草色。风流年少,波动龙门绕尾去,紫海瞳日初晓,珂佩风清。笙歌路迥,人在蓬莱峤,莺花来处,九重天上春早。”
声音绕梁烈石,十分的清脆。因这戏班子时常来徐家,萧雨诗对沐凝雪说道:“想不到唱得这么好,我记得她不是唱小生的呀。”
沐凝雪说道:“她本是唱小生的,由着胡乱调度吧。”
这段唱过,紧接着少年到相府迎亲,许多的绣旗仪仗,引着一路骑马而来。新娘子唱道:“娥嫁与探花郎,折得瑶宫第一香。宫花斜压镜台旁,手画春山深浅妆。”
徐青莲说道:“这唱的调是地锦裆的前半段,有些地方却闻所未闻,很是新颖,倒唱得很圆,不错。”
坐在后头的朱巧巧拍了凝雪一下,说道:“应该编排公子上门抢亲,小姐随他私奔。那才应景呢。”
凝雪说道:“你安静听戏吧,家里男人都在那边坐着,要笑话你呢!”
朱巧巧笑道:“我怕他们做什么?一个个都是我看着长大了,谁敢笑话我?等演完了入洞房,要接着唱赏春了。”
王玄清问道:“大嫂,你怎么都知道的?”
朱巧巧拿起了戏本,说道:“这上面写着呢,你为什么不看?”
彼此说说笑笑,到了赏春这一幕,一位女孩扮作贵夫人。袅袅婷婷的走出来。那台步走得非常轻俏,真似宝月行空,春云出岫。
叶嫂子忽然说道:“这孩子模样也很俏,可是有几分男相,有点像外头的徐邋遢娘子,你们看对不对?”
王玄清说道:“前年过年,我就见过她穿着男装来给老祖宗拜年。别说,扮作男子可比很多才子风流俊俏多了。”
朱巧巧却指着扮演婆婆的人,笑向老太君说道:“您老看那打扮模样。与二太太像不像?”
老太君笑道:“这个长得也不错,若说像二太太,可说不上。你别看她如今也半老了,年轻的时候比你们还要俏点儿呢。”
萧氏笑道:“咱们听她唱得如何?”
如此大家把话头收住。小姐唱道:“蔷薇帘桁,芭蕉庭宇,陌外飞尘隔断,碧栏双倚。一痕花梦如烟,待把霞香泛。锦柱丝绸,细款梅梁燕。风过也绣屏闲。摹被流莺惊午眠。”
沐凝雪说道:“这唱的是梁州新郎,和琵琶记的赏荷是一个调儿,改了而已。”
徐妙锦和徐翠柳、权氏等人坐在另一侧,对此笑而不语。徐翠桃问道:“她唱得比过年时强多了,又没有师父,是谁教的呢?”
徐翠柳说道:“那编曲的就是师父,你没听说么,戏班子在咱家演习一个多月了。”
徐翠桃追问道:“她师父到底是谁?”
大家伙纷纷问徐灏,徐灏也笑着不说。沐凝雪见状说道:“告诉你们,也未必知道,是涟漪身边的紫玉,而传授紫玉的师父是姑姑。”
徐妙锦说道:“不单单是我的功劳,我们几个都有份教导。”
“我怎么不知道?”徐翠桃说道:“我还听过她的戏呢。”
大家忙问翠桃在哪里听见的,徐翠桃说道:“去年我随你们姐夫赴宴,那家和张家有些渊源,自家的曲目据说就是涟漪丫头所改,要不然我会问谁是师父么?现如今紫玉那丫头在梨园可是大有名望,被誉为金陵一秀。”
这时戏唱道了尾声,“分明黄西清梦,花外声声兴庆钟。双飞去也,鸾台凤省春风拥。”顿时把台下的观众心神都引进去了。
一侧的楼里,徐增福说道:“唱得不错,我更喜欢那曲子,编得风华流丽,不在名家之下,到底是谁的手笔?”
徐庆堂笑道:“就是涟漪淘气,她和丫头弄出来的,三弟听着喜欢,就算她的心思没白用了。”
在座的男人们纷纷赞叹,这份才情非常了不得,却不知张涟漪和紫玉是深受徐灏现代歌曲的影响,本身才情天赋极高,又有徐妙锦徐翠柳权美人能艺术细胞天生的人讲解,故此把传统曲子改得浑然自然,令人耳目一新。
书阁上的涟漪笑吟吟的看着,与紫玉相视一笑,此后的几出戏演尽了出嫁、离别、回乡、探亲等苦情戏,闹得很多人感同身受,不禁落了泪。
徐湘月说道:“刚才惹得长辈们哭哭啼啼,我几乎忍不住了,都怪你们俩不好,咱们是给长辈取乐的,何苦把戏编排的那么伤感?”
涟漪笑道:“姐,你瞧着吧,往后全是好戏了。”
果然后来皆是热闹团圆的戏码,小叶子笑道:“你向来不喜欢热闹戏,怎么近来性子变了?也会编出来这些玩意儿?”
涟漪嗤笑道:“你真难缠,动性情的戏嫌太苦闷,热闹戏又嫌太俗,我也是没法子,为了给老祖宗逗逗笑。就知道你们不喜欢,都来批评我了。”
众人各自评论,毫无疑问,此举深合老太君等长辈的心,连说:“正该热闹些才好,年纪越大,越见不得悲欢离合。”(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 志向
那天徐邋遢的闺女三儿仗着人小腿快,跑起来像是一溜烟,王蛋子愣是死活没追上。
三儿是徐邋遢的心头肉,两口子都把她当成了假小子养,其中徐嫂子对女儿不算亲热,甚至隐隐有些厌恶,这或许与她早年的经历有关。六岁时被卖给了马戏班,给老板娘当了三年使唤丫头,九岁上场卖艺。
马戏班走南闯北跑码头,班主都拿她当见面礼,给地头蛇陪酒过夜。自从十三岁那年被班主坏了身子,糟蹋过她的男人不知有多少。有一年三伏连阴天,马戏班困在破庙里饿肚子,班主和老板娘便拿她的身子换酒喝,换肉吃。
七天二十一个男人,她不知一个人的名姓,也没有记住一个人的面孔,也恨死了那二十一个男人。是以潜意识里,她对女儿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徐邋遢也是花钱糟蹋了她,这和那二十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同?没有经过明媒正娶,女儿就是个杂种。
三儿继承了母亲的优点,身体素质极佳,自小时常跑到徐家的练武场玩,教官师父乐于指点,自己也下了一番苦工,学会了拳脚功夫,上树掏鸟,下水摸鱼,打弹弓无所不能。
自从三家人搬来了之后,孩子间因生长环境的不同,很自然的互相有些隔膜,从不在一块儿玩。本来三儿的假小子性格就与徐家的女孩们处不好,性子略有些孤僻,河沟这一带是她的领地,现如今来了王蛋子这位不速之客。
后来看见王蛋子在河边给花凤仙掰脚丫子,三儿私认为王蛋子不是好人,加上领地被侵占,胸中燃起了敌意,便咬住了对方不撒嘴,别人家砍的柴火秋毫无犯。蛋子的青柴总被趁机一扫而光。
燕雀庄的书房里,王玄清笑吟吟的坐在徐灏边上,王玄红身为庄里的管事,在一旁站着伺候。
徐灏拿着两本新出的书,一本“传种改良新法”,一本“育儿与卫生”,看上去显得非常的高兴。这都是新式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经过多年的论证写出来的,已经有些现代文明的雏形了。
“瞧瞧,怪模怪样的。”王玄清笑指着外头前来参观农场的师范女学生们。吸引了众多徐家人前来围观并议论纷纷,一个个穿着女式皮鞋,一身的简约民国范,脸上都架着一副魔晶眼镜,二十多个人清一色的俏打扮,再没有比这更齐整的了。
徐灏哈哈一笑:“谁出的主意戴墨镜,确实不伦不类的,不过夏天戴墨镜能保护眼睛,但对镜片的要求非常讲究。不然反而伤害更大,我不建议她们成天戴镜子,偶一为之倒是不妨。”
王玄红对着堂姐使了个眼色,王玄清和徐灏之间无需转弯抹角。说道:“我侄儿自从过来后没有个差事,我想让他给烨儿煜儿做个跟班。”
“不行。”徐灏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绝,不等大感失望的姐妹俩开口,继续说道:“老黑的儿子不能做我儿子的跟班。他们哥俩没这资格。若你们舍得他,送去和我的义子徐烬一起念书,将来给大嫂做一对左膀右臂;若是舍不得呢。可以去咱家的讲武堂学习文武,或做亲卫或作武官,让他自己去努力吧。”
王玄红顿时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三爷竟是如此看得起老黑,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徐灏感慨的道:“当年你和老黑出过大力,若没有德高望重的老黑带头,辽东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归附燕王,这份情谊我不敢忘。再说蛋子是二嫂的侄儿,自然也是我的子侄,栽培他是应该的。”
原本徐灏打算给王玄清过继一个儿子,可是王玄清不愿意,她内心深处想学朱巧巧,偷偷怀上徐灏的骨血,对外宣称是抱养来的,但是徐灏却始终对她若即若离,如今年纪也大了,她和堂妹同命相怜,最近发现蛋子是个好孩子,就想着干脆当成自己的儿子养吧,有个养老送终的人就成了。
很清楚堂妹舍不得蛋子离开家,王玄清说道:“那就在家好了,闲暇之余给烨儿做个亲卫,长些阅历。”
“成!”徐灏一口答应下来,举手之劳而已。
王玄红千恩万谢,王玄清说道:“我还和你说个事儿,玄红从明日起过去帮我,有时会住在我那里,蛋子就麻烦你代为照顾一二。其实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还有谷家和花家帮着照看,毕竟他老大不小了,不方便进出内宅。”
“我知道了。”徐灏随口答应,目光注视着女学生们一惊一乍,观看妇人给奶牛挤奶。
王玄红没有为谷二狗考虑,因为二狗已经上了徐家私塾。
此时王蛋子气得跳脚,他明明力气比三儿大,身手和腿脚却被三儿慢得多,费了力气砍下来的柴火,眼睁睁看着被三儿偷走了一捆又一捆,雄狮也奈何不了野狗。
花凤仙挖空心思,想出了一条妙计,打算出奇制胜,智取可恶的小偷。
把青柴打成方方正正,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的六捆,扛在肩上不费多少力气,背在身上更是轻松自如,好比替偷儿量身定做的一样。然后,他隐藏在草丛中,只等三儿前来自投罗网了。
三儿和大多数女孩一样,幼年剃发,年纪稍长后,先蓄顶心的头发,再蓄全部的头发,这就是俗称的“留头”,称呼一个女孩留头,就说明了她的年龄,到了十五岁绾起头发,插上簪子,以表示成年。
男孩子打扮的三儿里面穿着花肚兜,扎耳朵眼儿,男不男女不女。整日里弄的满脸乌黑,眼珠儿反倒分外明亮,牙齿更显得雪白。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像一只在地上觅食的麻雀。
突然,她发现了地上摆好的柴捆,知道一定是王蛋子的,欢呼一声奔了过去,一手拎起一捆扔在肩上。
正在这时,埋伏在附近的王蛋子一跃而去的扑上来,三儿吓了一跳。把两捆青柴抛向了对方,转身扭头夺路而逃。
王蛋子头上躲过了一捆暗器,脚下却没能闪过,拌了个狗啃屎。
三儿不惊慌了,转过身来拍着手掌笑得前仰后合,“大笨牛,大笨牛,来抓我啊,抓我啊!”
不料躲在树后面的花凤仙不顾自己的小脚,冲出来一把搂住了三儿的腰。叫道:“蛋子,快生擒活捉了这个小养汉精!”
还没等王蛋子爬起来,三儿奋力挣扎,两个女孩在草地上滚成了一团,扑通下了河。
徐灏送走了王玄清姐妹俩,回来时正在对岸散步,惊见这一幕,好在水浅无需过去救人。
三儿是有名调皮捣蛋的女孩子,没少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徐灏对她早有所闻。倒是自家的孩子与她没什么交集,徐烨涟漪比她年纪大,徐煜年纪又小得多,徐邋遢两口子暂时没打算把她送进内宅做丫鬟。大概很清楚送进去怕是也没人敢收留。
水虽然不深但也可以游泳了,在河里三儿如鱼得水,王蛋子慌慌张张的下河救人,三儿已经扯下了花凤仙的外衣、肚兜。裤裙,水上漂似的逃到了对岸。
徐灏心说三儿你实在是太彪悍了,赶紧闪到一边。省的让光溜溜的花凤仙没脸见人。
“王蛋子,三捆柴火换个肚兜,六捆柴火还你裤子。” 得势不饶人的三儿双手叉腰,一脸的骄横傲慢,“把九捆柴火送到我家门口,你那个小妖精儿也就不是一丝不挂光屁股了。”
王蛋子傻眼了,可谓是丢尽了脸面,为了凤仙只得割地赔款,叫道:“我认栽了,快把衣服拿来。”
“哼!”三儿得意洋洋的把衣裳扔了过去。
小孩子间自有小孩子间的规矩,要比大人单纯讲信用多了,王蛋子二话不说上坡去送柴火去了。
自觉丢人的花凤仙哭成了泪人儿,穿上湿漉漉的衣裳,泪眼朦胧看见了那偏僻的柳林子笼罩在烟尘中,她的眼睛迸出了火花,马上破涕为笑的大叫起来:“小养汉精,快到树林里找你娘,你娘在里面养汉呢!”
徐灏闻言皱起眉头,就见三儿目露凶光,就要过去揍花凤仙,但是给她家送了一趟柴火的王蛋子跑回来了,她只得朝河里吐了一口吐沫,飞跑直奔柳林子。
徐灏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从另一侧进了树林,结果二人同时看见,柳荫下躺着赤身露-体的一男一女,男的像一条黑泥鳅,女的像一条白鲢鱼。
“咱俩今晚就走吧!”女人搂着男人的脖子,两个人的身子扭成了一股绳,“我怀了你的孩子,再过一个月肚兜就遮不住了。”
“怎见得不是徐邋遢的种儿?”男人神色怀疑。
女人说道:“这些日子我夜夜搂着三儿睡,没叫他沾过我的身。”
“可我眼下不能走。”
“你想不认账?”
“不是。”张辙忙解释道:“我爹得了重病,灵丹妙药也不能起死回生;我身为长子,要承办这桩丧事,他对我虽然不仁,但我不能不孝。再说我也不能叫后娘一口独吞了家产,难道你想两手空空的走?”
徐嫂子精神一振,说道:“哥三个分家产,你是老大,该拿头份。”
张辙向往的道:“有了这份家产,我比不了孟尝君养士三千,也能小打小闹招贤三百,或许还能凭此在永乐洲成就一番事业,到时你可就是王后了。”
“我没那个命。”尽管如此说,徐嫂子脸上笑开了颜。
远处的徐灏好半天才认出是张辙来,实在是不穿衣服,很难与常年混混僵僵的他对上号,暗道真是好大的志向。
对此徐灏并不反感,反而很欣赏,他巴不得汉人能够出海占领世界各地,若能出现秦皇汉武,那才是汉人的福气,也因此打算不理会这桩男女偷情之事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白沙青草
回到家的王玄清被暖风熏得人恹恹的,连骨头都酸软了,过了午觉的时辰,再睡也睡不着了。
连着好多次缺席牌局,因要劳心家务,久了对打牌没太多的兴趣,然而每月还勉强去二三次的,那都是和身份相同的贵夫人的聚会,不好不去。
初来乍到的王玄红对内宅的一切很感兴趣,忍不住到处欣赏,王玄清身边的人不多,加上陪嫁来的人家,满打满算不到三十口人,这几年陆续走了不少家。
如今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四个小丫头,四个仆妇和两个婆子,因过了禀事的时候,偌大的院子显得有些冷清。
王玄清在整个长房极有威望,这是徐海的东宫西宫所无法比拟的,单凭是王夫人的亲侄女这一点,任何人也不可能撼动她的地位。
倒是王氏一样不待见王玄红,王玄红自己也很清楚,没有过去自讨没趣,走着走着,无意中在内宅撞见了刚回家的徐汶。
低着头走路的徐汶停下脚步,抬头饶有兴致的盯着风韵犹存的美妇,经过在金陵这段时日的滋养,王玄红又恢复了本来面貌,有着不亚于堂姐的姿色,更多了几分柔媚和勾魂风韵。
徐汶立刻动了心火,问明白了那是何人,不禁更增添了三分性趣。
这时候王玄清打扮一番走了出来,王玄红忙走了过去。
王玄清看见了徐汶,问道:“大哥没去衙门?”
“今日要巡夜,歇一会儿就要去。”徐汶注意到弟妹的艳丽衣裳,知道她要出门,一般不到夜晚不会回来。
王玄清太清楚徐汶好色如命的德性了,走到二门前,瞥了眼目光在妹妹身上来回打转的他,担心对男女之事视若等闲的妹妹故态复萌。故意骂道:“紧贴在门口干嘛?还不赶紧死进去,把桂圆汤加点水!等会儿烧焦了,看我晚上回来讨你的狗命,老老实实的守在屋里,听见没?”
王玄红是何等样人?顿时明白了身处于什么情况,一声不言语的低着头,转身走进去。
即使王玄清担心二人私下有了瓜葛,奈何那边的牌局等着她,坐着马车去了。
王玄红一抬头,视线和站在屋檐下的徐汶目光相交。他正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研究她衣服里面的身体,对此王玄红太熟悉不过了,浑不在意。
徐汶自言自语的道:“一会儿到我书房,我要你伺候。”
“是!”王玄红心中冷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王玄红寻到了书房,一进屋,见书桌上摆放着各种香-艳小说和春画册子,连一本正经的书籍都没有。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饶有兴致的拿起照着褶页揭开,入目便是妖精打架的情节。
浏览了下,就听里屋传来徐汶的声音。“来人,来人。”
“来啦,来啦。”王玄红一路应着走过去,不意外连个人都没有。就见徐汶一个人在里间。
“大爷要奴家做什么?”王玄红羞答答的问道。
徐汶大咧咧的吩咐道:“给我打洗脚水。”
“你不是要去衙门吗?这时候还洗什么脚?”王玄红奇怪的道。
“我高兴洗脚,赶紧的。”
徐汶吆五喝六的支使对方,异样的微笑浮在脸上。他自是不能像对待身边的下人一样随便上了王玄红,若王玄红自己有意那是最好,若无意就痛痛快快的折腾她辛苦一顿,也算小小的报复了。
也是王玄红刚刚进了长房内宅,因不受姑姑待见,必须要尽可能的和各方打好关系,徐汶乃是长房说一不二之人,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的好,甚至小小的被他占些便宜也无所谓。
她还不清楚王玄清在徐家的分量,一介没了男人没有子嗣的寡妇,按照常理自然无权无势,徐三爷再厉害毕竟也管不到其大哥的一亩三分地上。
再说徐汶好歹算是朱巧巧的前夫,王玄红太知道朱巧巧的威势了,有了徐汶的关照,也能帮堂姐说话时更有底气,自己也能迅速站稳脚跟,所以有了计较的她决定做个乖乖的小丫头。
水,打来了,擦脚布,找到了。
徐汶坐在床沿,两脚一伸,碰触到了美妇的膝盖,“给我脱袜子。”
“是!”王玄红表现的如同颤栗惊慌的小兔子,哆哆嗦嗦的给他脱了,忍不住皱了下眉,好臭。
“给我洗。”徐汶不是急色的年轻人,任由羞惭的妇人给他把脚洗干净,可是对于他没有丝毫的裨益,说到底他从来不缺少人伺候,洗个脚而已,能有什么快感?
甚至嫌对方笨手笨脚的,一把将王玄红的手拉开,干脆自己动手擦脚,但是更无味了,又将她的手拉回来,眼见对方异常的顺从,反而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连发脾气都没有借口。
王玄红心中暗笑,心说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模样,若你直接扑到老娘,老娘就算不肯也佩服你的胆量,像个娘们似的。
说起来当年阿尔斯楞那混账就是个狠角色,老黑还在世呢,就敢直接把老娘拉到了青纱帐里胡天胡地,那一次可当真刺激万分。
因好久没有男人,先前又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王玄红久旷之身,生理上免不了有些反应,脸色渐渐潮红。
奈何徐汶对此视而不见,又叫她收拾房间,预备茶水点心,王玄红一一照做了。
大热的天,躺在床上的徐汶下身竖起了帐篷,自顾自的说道:“给我盖被,我这人怕冷,你不怕冷么?”
“关外的人,能怕冷嘛?”王玄红答应着,缓缓跪在床边,给他盖被子,毫不避讳的几次碰到那竖起的东西上。
没等徐汶顺理成章的暴起亲近,王玄红神色娇媚,目光却冷冷的,先一把捉住了丁丁。动作异常熟练的一扭一转。
刹那间,徐汶眼珠子都凸起来了,整个人弓成了虾子一样,已然一泄而注了。
树林里,三儿气得脸色铁青,转身撒腿就跑,不慎整个人重重摔倒了,徐灏似乎看见她的泪光。
徐嫂子却在一味的撒娇,搂着男人问道:“别以为我信你的鬼话,你说。我到底算是什么玩意?”
张辙笑眯眯的揉搓着咪咪,没几下便撒了手,给出了答案:“食客。”
徐嫂子气道:“我是你养活的狗啊?”
张辙继续笑道:“鸡鸣狗盗之徒也不可缺也。”
“混蛋。”徐嫂子气得死死攥着蛋蛋,“难道我肚子里的是狗崽子?”
“你既然咬定了是我蓝田种玉,那就只好当鄙人的犬子了。”张辙软肋被捏在人手,倒吸一口凉气。
徐嫂子继续捏着,丝毫不松力气,眯着眼说道:“我觉得你不想走了,反正我怀着你的孩子。就要大摇大摆进你家的门。”
张辙皱眉道:“徐邋遢有你这个媳妇来之不易,我娶妻买妾不费吹灰之力,饱汉子不能不顾饿汉子饥。”
徐嫂子说道:“老娘能劝说他,把我白送给你。”
“君子不夺他人之美。”张辙摇头。
徐嫂子多少有些明白了。冷冷的道:“你要不要我?说。”
“非不为也,是不能也。”终于张辙吐出了实话。
“滚起来。”徐嫂子彻底被激怒了,光着身子翻身而起。
张辙伸个懒腰坐起来,慢条斯理的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还是善始善终吧。”
他想穿上裤子,被徐嫂子劈手夺了过去,扔到了半空中。暴喝道:“拉一泡屎。”
“你要干什么?”
“拉出来吃下去。”
远处的徐灏就见裤子从半空中飘下来,竟被去而复返的三儿抢在手里,疯了似的钻出了柳林,跑去找她爹徐邋遢了。
徐邋遢正在农场里看热闹,三儿伶牙俐齿的告诉了耳闻目睹,起先徐邋遢一声不吭的拉着她扭头就走,等匆匆到了家,徐邋遢大吼一声,手执一把砍柴的斧头,又拿起一柄锋利尖刀,也是疯了一样的跑过来。
冲进了林子里,只见徐嫂子守在赤条条的张辙身边,神色绝望;张辙则一动不动的躺在曾欢好无数次的草地上,瞪着眼挺尸。
“你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畜生。”徐邋遢上前狠狠踢了张辙一脚,吼道:“三儿娘是千金难买的天鹅肉,掉你嘴里是多大的口福?你他娘的反倒吃完了不认账。”
左一脚右一脚的踢打对方,徐嫂子忽然放声大哭,“我把他,把他掐死了。”
徐邋遢顿时整个人愣住了,随即喊道:“你放心,杀人偿命,我替你去坐牢。”
远处的徐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谁能想到转眼之间就闹出了人命?他人都已经走远了,听到一声惨叫,回来一看张辙已经被掐死了,也是他体质虚弱,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这时候徐嫂子总算明白了徐邋遢的好,哭道:“我对不住你,我怀了他的孽种。”
“没关系,你肚子里的都是张家骨血。”徐邋遢对此看的很淡。
徐嫂子一声惨笑:“他死了你再没了命,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徐邋遢越发的温柔起来,放下手中的斧子,刀子,给妻子擦泪,说道:“等你生下来个胖小子,有三爷照应,将来女儿难保不是夫人,儿子一定是文官武将。”
“求人不如求己,孤儿寡母三张嘴,保不准不是饿死也得冻死。”徐嫂子像是无意之中拿起了刀子,在手中随意摆弄,“没了他我心里空落落的,没了你我也没了靠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嫂子的目光变得忽明忽暗,手中的刀子突然扎进了肚子里,整个人扑倒在了死尸上。
血溅绿柳白沙青草,母子双亡。(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成亲趣事
徐嫂子的死令人唏嘘不已,起码丈夫女儿伤心欲绝。而张辙的死就像微风一样,所到之处了无痕迹,在张家连一点波澜都没掀起,枉自徐灏还对他给予了厚望。
徐邋遢没疯没傻,毕竟还有最大的心理支撑三儿在,只是经此一事变得更邋遢了,整日里罗里吧嗦的没完没了,独坐坟头一待就是一天,浑似这些年的张辙。
千寿堂,因近几日徐族连着好几个女儿出嫁,家人都在谈论着这些事。
沐兰香向徐灏问道:“三伯,为什么出嫁要坐花轿呢?”
嘉兴公主和涟漪闻言都竖起了耳朵,徐灏想了想说道:“据说宋朝时康王泥马渡江,金兀术追了过来,康王急了,向路边的一位姑娘求救,那位姑娘便叫他躲起来,自己对金兵说康王已逃往前方去了,因此救了康王一命。后来康王做了皇帝,便是南宋高宗,想要报恩却找不到那位姑娘了,于是下旨说凡是当地的姑娘出嫁,皆可以乘坐花轿。
从此以后,花轿可以仿御轿的样子,上面可以雕刻凤凰,民间的新娘子可以佩戴凤冠霞帔,好似皇后娘娘一样。”
这边徐灏应付着兰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那边涟漪对嘉兴小声说道:“金陵规矩,唯处子方能坐花轿,嫁前不贞和寡妇只能坐在普通轿子上扎些彩的彩轿,不然轿神会降灾的,据说到了停轿的时候,姑娘会气绝身亡。”
“我不信,这些年没听说过谁家的新娘死了,莫非整个金陵的女儿皆是处子不成?”嘉兴不太相信,又小声笑道:“去年姑姑咸宁公主出嫁时,坐床坐了整个上午,小解急得要命,偏偏寝宫里都是人。好不容易盼到花轿来了,观礼的亲戚又不出去。姑姑说当时拼命也忍不住了,然而又不能下床,省的人家笑话说花轿子一到,新娘子便猴急起来自己蹿下床了,那还了得吗?急得她流下泪来,泪珠都滚到枕头上了,倒让大家伙齐声赞扬,嘻嘻!”
涟漪撇嘴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些长辈们故意使坏,一大早灌了好多水,让新娘憋得难受更容易哭出来。后来呢?”
“后来,当我姑姑是好欺负的不成?”嘉兴笑嘻嘻的,“她自己说情急之下有了个下流主意,轻轻的翻过身来,跪在床上,反正有裙子掩盖,扯开了枕套。偷偷的小解了,完事后把湿枕头扔在一边,用力伸个懒腰,真真说不出来的快活。不一会儿。宾相在门口催妆,我姑姑干脆用被子蒙住了头,任他们一遍,两遍。三遍的催去,照例不做理会,不着急。差一点朦胧入睡了,被宫娥过来推醒。”
涟漪一脸佩服的道:“到底是咸宁公主,连舅舅都怕她呢,果然敢作敢当有主意,要是我就不敢,一旦被发现岂不是丢死人了,就怕憋不住怎么办?看来我们得早作准备。”
“可不是么。”嘉兴点头同意,转而取笑道:“你着急嫁人了,哈哈!”
“要死了你。”涟漪伸手去挠她痒痒,二人追追打打闹了起来。
徐灏在一边听着,笑了,去年朱智明下嫁西宁侯宋晟第二子宋瑛,当时打扮完毕,外面奏起了宫乐,照例朱高燧来抱着她上花轿,宫里的距离多长!把个养尊处优的朱高燧累得额头青筋暴涨,气喘如牛,朱智明见状赶紧自己下来,几步冲进了轿子里,惹得所有人哗笑。
因为新娘子本不该自己进轿,应该由兄弟把她推进去,这才合理。
此时徐青莲对老太君也笑道:“当年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坐在轿子里绝不能动,动一动便须改嫁一次。起初我也不敢动,奈何媒婆把一只滚烫的铜炉放在我脚下。哎呦!灼得我小腿都快焦掉了,忍不住左挪右挪的,把屁股也不知颠动了多少次。当时我忍不住想啊,我将来到底再嫁三嫁而至于多少嫁呢?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家伙哄堂大笑,萧氏又气又笑的骂道:“说话没个把门的,要是让姑爷听见,不定怎么埋怨你呢,合着出嫁的头一天,就在咒人家了?”
耳听女人们都在吐槽兼诉苦当年出嫁往事,徐灏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说起来,后世女人大婚的那一天,绝对是一生人中最漂亮风光的时刻,当然累是免不了的,有多少女人希望再重新来一次婚礼。
而在古时,出嫁真的是遭罪,好不容易到了夫家,宾客都会大肆品头论足,夫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定会来个下马威,当面攻击模样个头胖瘦嫁妆家世等等,把缺陷无限放大,故意大加嘲笑,而女人大多心眼小最会计较这个,顿时一肚子闷气,偏偏发作不得,这也为后来的不和埋下了种子。
跪拜,鞠躬,行礼能把人活活累个半死,若夫家亲戚众多,一圈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可不像后世点点头握个手就完了。
很多古代新娘子在这时候,心里都会大声呐喊,我的房间在哪里?我的新郎又在哪里呢?
有的地区新娘会直接被送入洞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要一直坐到吃完了宴席,从下午到晚上十点钟,就这么枯坐房里,不是受罪是什么。
像金陵则是新娘坐筵在正厅上首,两张八仙桌并在一起,周围围着大红缎子盘锦花的桌套,头上戴着珠冠,一身大红绣花衫裙,端然面南而坐。
面前摆放着一副红漆碗筷,各色水果点心一字排开,一侧的八仙桌上整齐放着五牲祭品,桌前落地一对大蜡台,铸着福禄寿三星像,上面燃烧着金字花烛。
男女宾客分席而坐,自古以来男席的酒菜一定会比女席好,此乃古礼习俗,女人们自然也不会生气。倒是新娘子的席面与男人一样,但是她不能吃,因为新娘坐筵不举箸。
有些母亲一早会让女儿吃得饱饱的,也有些怕女儿累得吐了,不让吃东西。饿呀饿的也就会饿过劲了,可是折腾半天面对一道道热气腾腾,肉香扑鼻的酒菜,谁能不馋不饿?
在一旁的丫鬟仆妇与其说在伺候,不如说在虎视眈眈的监视,因按照规矩,这一桌子好酒好菜等撤下去,统是她们的好处。
苦苦煎熬的新娘心里仍然只惦记着一个问题,就是:“我的新郎你究竟在哪里?”
当新郎出现时,已经是对坐洞房饮交杯酒的半夜了。其实酒也是不沾唇的,可怜新娘子至此依然水米未进。
当各种仪式过后,很多地方流行闹洞房。就和后世一样,随着国泰民安,闹洞房越来越是不可或缺的大礼,谁说古人不喜欢发呢,愈闹愈发,不闹不发!
当然闹洞房没有后来那么的下流,可也足以令新娘子羞惭无地了。
众男人七嘴八舌的问:“喂!新娘子。我问你今天吃了几碗饭?”
“以前和年轻男人说过话么?你喜欢谁的诗词?”
“喜不喜欢西厢记?你笑一个呀!会不会唱曲,来,唱一个听听。”
“我问你几时生小孩子?”
“先生男娃还是女娃?你知道怎么洞房嘛?”
反正是诸如此类非常无聊又令一干未婚男人兴致勃勃的问题,这时候大户人家会冒出来一班老太太。用烛台颤巍巍的举到新娘子面前仔细看,那注意力都集中在眉宇之间。
若这婚成的没有问题,娘家人事先打点过,新娘子素来名声也好。老太太一般会说:“好孩子!你的眉毛锁得密密紧紧,幽闭贞静,的确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好小姐。”
这一句评论可谓是至关紧要。一旦说的不中听,轻则令新娘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大丢颜面,重则为七出之日埋下了伏笔,甚至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
不管古人多么描绘**一刻值千金,事实上文弱的公子哥和柔弱的小姐累得骨头都快散了架,一来没了欢好的兴致,二来一个饿的头晕眼花,一个喝得迷迷糊糊,三来彼此尴尬,因为还是陌生人,怎么好行夫妻之礼呢?起码熟悉些才舒服一点吧。当然若新郎婚前身经百战的自当别论。
徐青莲回忆道:“当时夫君显得很疲倦,对我说青莲我要睡了,你也早些安歇了吧,今天都累够了。
我心里怕啊,七上八下,在喉咙底下嗯了一声,一步不敢动。谁知他竟自顾自的落了衣服睡了,我这才开始后悔起来,我想假如他自己睡着了,不喊我,我是不是就在这儿站着过夜呢?”
众人闻言皆露出会心微笑,徐灏心说大姐这一番话,真是把女儿家当时的心境说得淋漓尽致。
这时涟漪她们几个孩子见这边说得热闹,纷纷打算凑过来偷听,却被朱巧巧伸手一拦,笑骂道:“你们这些丫头,快走,快走!”
涟漪几个嘻嘻哈哈的跑了,徐青莲继续说道:“从梳妆台的铜镜中映出我疲乏的面容,脸颊通红,一副疲劳过度,虚火上升的样子。两眼呆滞而又乏神,眼圈有些黑,我知道再不休息,一定会失眠了,不休息,明天怎么有脸见公婆呢。
幸而夫君又在帐里喊我,没有掀开帐子。我不敢再错过机会,就脱了外衣,里面的衣裳都穿着,一件不敢脱下去。到了帐子外面,我又踌躇着站住了,疲倦使得我急于上床,胆怯又令我不敢揭帐,茫然占了好半天。”
“可是里面的夫君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窘境,什么声息都没有,我猜他也许已经熟睡了吧?这样一想,我的胆量就稍微大了一些,好歹我也是徐家女,一鼓作气的把帐幕揭开了。天啊!他竟睁大了眼睛瞅着,脸朝着外边,对我露出古怪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 办校
徐灏津津有味的听着,不时看凝雪的表情,就见她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色,可见新婚之夜也是这般的患得患失,完全融入到了其中。
暗道男人和女人在新婚之夜的反应完全相反,男人要么疲倦的蒙头大睡,要么故意逗新婚妻子玩,然后玩一出你懂得的故事。
而女人作为外来者,一切都是陌生的,什么都不习惯,想法就要复杂万分,人也会变得异常敏感,一惊一乍怕这怕那,尤其斤斤计较于男人对自己的反应。
如果男人满脑子都是妻子白羊似的娇躯,一心想要一探究竟,其余视若等闲的话,大概大多数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是这方面,即使心里也难免好奇。
徐青莲轻笑道:“床上只有一条锦被,至今记得大红软缎上绣着百子图,他已把身子钻进了里面,那夜的枕头也只有一只,说是什么鸳鸯枕的,气得我直咬牙。恨自己怎么不早进来呢?怎么不把这样要紧的东西抢到手?如今却让他捷足先登,叫我如何是好?
同他并头睡下去呀,太不成话了,就是睡在脚后,也觉得不好意思。最可恶的他把被子缠得紧紧,我难道上前抢过来?或自己也钻进去?我更后悔不抢先占用,事到如今整个人疲惫要死,眼睁睁看着人家舒舒服服的睡着,正同饿着肚皮看人家吃大鱼大肉一般,心中恼恨非常,便气呼呼的把帐子一摔,转身出来,倚在梳妆台旁,忍不住独自垂泪。”
徐灏顿时站起来,挽起袖子故意叫道:“岂有此理!老子去揍姐夫一顿,替大姐出口恶气。”
大家伙马上都笑了,七嘴八舌的盘问起接下来的香-艳情节。张辅岂能是不顾妻子感受之人?这可是他苦苦追求到的天仙呀,肯定是在欲擒故纵逗娇妻呢,奈何这时候的徐青莲捂着嘴娇笑连连,死活不肯再说下去了。
去年科举,客居徐家的徐鹏与被铁面公周新派人送来的妻子团聚,经过两年苦读,本身才华横溢,如愿高中了进士,观了半年政,被点了山西县令。那天在梨雪轩听戏送行,第二天启程赴任。
而惦记着徐家美人的李孝先则不出意料的名落孙山,因时常挖空心思的试图勾搭内宅女眷,最终事发,无颜留在徐家了。
倒是这两年仰赖徐家的势力,每年有八十两银子的供奉,很是结交了一些人物。穿着体体面面的绸衣看上去很整洁,一举一动文质彬彬的仪表,聚会时侃侃而谈:“这信是我在徐家一个学生写的。他十九岁考上了秀才,如今在国子监!这是徐三爷儿子的信,写的不错,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眼见新式学校大有如雨后春笋似的涌现。又有在学校充任老师的经验,亦有教私塾的履历,他便琢磨办个学校赚钱。
有几个一心巴结徐家的乡绅说道:“开店未尝不可,办学校更是善举。反正金陵一等一的繁华热闹,有徐家的帮衬和咱们兄弟的支持,什么都可干得好。李先生又是当世大儒,一定不愁生源。”
李孝先叹道:“我仔细想过了,说到底新式学堂不太受士林待见,但是我得支持徐三爷的事业不是?如果办学校,第一是位置难找,热闹地带房金太贵,偏僻些的地方,又怕招不到学生。其实即使开店也一样,故此我想何不在东市一带赁三上三下的房子,楼上办学校或租出一部分,楼下抽出一间来开个点心糖果铺子,以维持生计,若学生多了便取消店铺。”
有心思灵活的乡绅忙说道:“学生发达了,商店却是仍然可开的,为什么?只要拉拢了孩子们的买卖,收入就很不少,你们以为如何?”
另一个乡绅说道:“同时开办学校和商店,李先生有许多的精力照顾得到吗?”
李孝先欣然道:“不成问题,学校方面我有许多弟子可以尽义务,商店可以叫你们这些好友来管嘛,这是非自己人不可的,大家若能拿出些钱来,都是什么校董,名声好也体面。”
“经常费呢?”
“经常费要不了多少。”李孝先胸有成竹的道:“房金伙食每月三五十两两银子差不多了,学生每人每季一两的学费,不算多吧?只要能招到一百学生,收支相抵即可,不够我自己掏钱,我办学校又不是为了赚钱。我想三百个学生不难。”
众人纷纷称颂,却不知李孝先眼光长远,先做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校长,名声好了,不愁各方不解囊相助,再说学生不得逢年过节的送礼?一旦考上童生什么的,家长不得重重答谢?这可是权贵遍地的京城,不是乡下。
反正计划大体上就这样决定了,众人都认为以李校长强大的人脉,家产的雄厚,学问的渊博,又富于勇敢果断的精神,有个不成功之理?于是乎,纷纷出钱共襄盛举!
很快校舍找到了,位于东市远离繁华主道的一座楼房,周围都是民宅,原本是家酒楼,房东是位退休官员,大方承诺每年只收百两房租。
正好师范学院最近淘汰了一批桌椅,被李孝先以极低的价钱买了来,校章也简单的草就了,教员都是现成的,只要供给食宿,自然有即将毕业的学生跑来实习一年半载,不愁不源源不绝。
岂不知最难的竟是仅仅提供食宿,根本找不到女先生。女子师范第一批毕业生即轰动了半个金陵,大户人家的女儿不会抛头露面,小家小户的女孩则希望赚钱自食其力,在相对封闭的学校教书,无需困扰名声,又经过徐灏扶持的各大报社大力鼓吹,不但不认为是惊世骇俗的行为,反而舆论对此普遍赞同。
做教导小孩子的老师,又和服侍少爷做丫鬟,做女佣,做绣女,做媒婆等等职业有什么不同?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女教师一经问世地位就不低,反正女人又不能参加科举,不会成为男人的竞争对手。
并且女老师拥有与生俱来的慈祥细心,如沐春风的风情,认真的教学态度,可谓这边风景独好的活招牌,就像万千手把手教授儿女启蒙的母亲一样,唤起了无数达官贵人对母亲的追思之情,真真是物以稀为贵了,一时间洛阳纸贵,想求个品貌俱佳的女先生,难之又难!
徐灏自己还不够用呢,也不放心送出去,当宝贝似的捏在手里,反正也没有人比他更财大气粗。
受此影响,去年的一届女学生比前几届的人数多了数倍,再说学校专门开设了培养大家闺秀的插花、绘画、琴艺、礼仪、刺绣等新娘专业,又引来了一些开明父母送女儿来上学。
金陵女子师范越来越有女子贵族学院的犯儿,这也是必须的。同时,张信张钗兄妹又在积极筹备平民化的女子小学,女子中学。
徐灏希望能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孜孜不倦的坚持做下去,希望得到整个社会的理解和支持,最终由官府来推动,变成义务普及教育,也希望那时的官府能变成政府,相对进步文明的政府。
总之李孝先找不到女教员,但无论如何是不能少的,目前虽许办不到,可以提前守株待兔盯着女子师范,大抵能挖到一两个。只因毕业证书都是盖着钢印,名字上了报纸,人数又少,想假冒都不行,而受到的教育和脑海中的知识见解,也是想冒充也冒充不来的。
其次校名还待斟酌,校董还须接洽几位名流或官员,再来学校的匾额最好是徐灏的字。李孝先专程来到了徐家。
徐灏对此没什么想法,不管李孝先为什么经营学校,总得让他试一试再说,很痛快的答应了。
看了眼几位诚惶诚恐的校董,李孝先觉得倍有面子,故意笑道:“三爷最是热心教育,劳您的架写个匾额,该不会要润笔吧?”
徐灏笑了笑,说道:“我的字虽然很一般,可也算是千金难求,因为我从来不给人题字。诸位既然要独立经营学校,也不必非要勉强办规模太大的,也不必要出名,小学校也无须过于铺张,凡事只要脚踏实地,切于实用,什么地方皆可教书育人。”
李孝先频频点头,堆笑道:“三爷,您看学校起个什么名儿?我打算起个大明公学。不过这名儿虽然可以压服那些传统书院,但我总觉得太渺茫了一点,‘革新学院’好不好?我这个学校正是对新思想应运而生的,学生们瞧见这时髦的校名,一定很踊跃来报名,您觉得怎样?”
徐灏不禁看了他一眼,不说他的人品,这份迅速迎合时下风气的头脑,确实非常灵活,摇头道:“不妥,这种名色的学校恐怕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起个普通些的吧。”
李孝先立即沉吟道:“常言道士、农、工、商,应该再添一个兵,干脆叫五民学院吧!最近五民平等的文章比比皆是,咱们既可以迎合,反过来也是为传统而设。这样的随机应变,我想官府也无话可说。”
徐灏不禁拍案叫绝,事实上他最近确实很有些隐忧,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发芽,并开始逐渐蠢蠢欲动了,总算暂时还不成气候。(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九章 取缔
清晨,一艘从北平向南开行的客船,正游弋在广阔的长江上。茂密的庄稼,明亮的小河,白墙青瓦的民宅,起伏的青山,缓缓在甲板中的乘客眼前过去。
客人们吸足了新鲜空气,看风景看得腻烦了,一个个都慢慢回过头来,有的打着呵欠,有的搜寻着船上的新奇事物。
不久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小小的行李卷上,那上面插着用漂亮的白绸子包起来的南胡、萧、笛,旁边还放着整洁的琵琶、月琴、竹笙。
这是贩卖乐器的吗?旅客们注意起行李的主人来。似乎不是商人,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寂寞地守着这些幽雅的玩艺儿。
女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辽绸长裙,白线袜子,白色的布鞋,手中捏着一条素白的手绢,浑身上下全是白色。好像是独自一个人,静静坐在甲板一角的硬木位子上,动也不动地凝望着外边。
她的脸略显苍白,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这位朴素、孤单的美丽少女,立刻引起了船上人们的注目,尤其男人们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议论。
可是女孩子却像什么人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觉得,她长久沉浸在一种麻木状态的冥想中。
她这异常的神态,异常的俊美,以及守着一堆乐器的那种异常的行止,更加引起同船人的惊讶。其实早在初几天的旅程时,她就已经成了人们闲谈的资料,无非深居简出住在单独的房间里,很难一睹庐山真面目而已。
“这是逃婚的大家闺秀?”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吏对他的同伴悄悄的说。
“像,也不像。”同伴有些拿捏不准。
“这堆吹吹拉拉的玩意至少也得值个数十两银子,若有些年代的话,那就无可估价了。”一个胖商人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瞟着乐器和女孩子,“这小妞带这个来金陵干什么?卖唱的?”
官吏看不起商人。瞅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继续偷瞧素白淡雅的女孩子,又对同伴议论什么去了。
因朝廷极为重视京杭大运河的安全,不容许商旅出现任何的意外,不然本地官员都会受到严厉处治,所以起码在洪熙年间的官船上,出远门不再是危险重重的旅程。
与此同时,在临海的松江府,毕业于女子师范的徐鸾凤头重脚轻的躺在床上。她乃是徐膺绪的二女儿,低调的徐膺绪官至中军都督佥事。世袭指挥使,如今驻守安徽板仓。
与徐家基本上分了家一样,徐膺绪和徐增寿兄弟俩也分了家,徐增寿继承了爵位,徐膺绪常年住在安徽,曾托付徐庆堂代为照顾女儿。
没有父母约束的徐鸾凤便偷偷化名进了女子师范,三年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可是一毕业,就被父母勒令出嫁了。
还好新郎算是她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大家时常见面。只是近些年天南地北,有些陌生也很是熟悉。
劳累的洞房花烛夜,夫妻俩没有尽夫妻义务的心情,草草梳洗就睡了。
第二天徐鸾凤打扮齐整。清早在公婆以及各长辈亲戚跟前捧过茶,略吃了些点心,便垂头端坐在新房里,以供众人的鉴赏及开玩笑。
新郎官呢。不敢久留在房里,否则就会被人讥笑,父母也会不开心的。
松江府(上-海)的人其性格天下闻名。新房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幼幼,一齐拥上来把新娘子围在中心。
徐鸾凤孤零零的坐着,患了伤风的鼻子痒痒的,只想打喷嚏,忙用力将丝巾堵住鼻孔,很快眼泪汪汪的。
无助的她心里很难过,丈夫害她受了凉,自己却不知溜到哪去了。
为什么要怕被人家讥笑?难道你不会学学我三哥的为人么?难道做新郎的不该照顾生病的新娘么?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几乎都围在咱们屋里了,你不觉得恶心嘛?倒是公婆当然不肯轻易进儿媳妇的门。对了,还有她,那个银色衣裳的少妇,也不见了踪影。
“她不会和贤儿在外头鬼混吧?”徐鸾凤也不知自己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心里有一根刺。
随即徐鸾凤又想不会的,她是个寡妇,所以得避开些,试图拔掉心中的刺。
可是撑到了晚上,那枚刺终于贯穿了她的胸膛,再也拔不出来了。
当她从上房请过晚安回来,捧着沉重的头,拖着疲倦的腿脚,一步一步走近房门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有男女夹杂的说笑声。
“看你对我们好,你那媳妇怕不要吃味了。昨夜你们俩不定怎么了呢,很得意吧?”
“别瞎说。”是贤儿的声音,“昨天夜里,我真的同她什么都没做过,好嫂子。”
“得了得了。”寡妇嫂子的娇声传了出来,“你们夫妻间的事儿与我何干?再说瞧瞧,人家今天累得连眼圈都黑了,鼻子红红的,都是你昨晚太狂,才害得她伤风。”接着,便是一阵只可意会的吃吃娇笑。
徐鸾凤几乎被气晕过去,两腿软软的,头更加的沉重起来,暗骂好一对无耻的男女,大晚上的拿自己作为谈话取笑的对象,又聊得此等本不该谈的**事,岂有此理!这时候又传出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暗道一声谢天谢地,有她人在场应该不要紧吧?
听声音是他的堂妹,她说道:“哥哥,你得保重身子,同她避开些,伤风容易传染。浙江因时疫死了好些人,不可不防。”
徐鸾凤险些被气炸了肺,贵为徐家女自然没有忍辱负重的觉悟,咣当一声,推了门进去。
齐贤忙走过来,怪不好意思的瞧了妻子一眼,柔声道:“你回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呢。”
徐鸾凤冷笑一声,半响,才把脸仰起来对着他的脸,大声吼道:“请你快些避开,当心我的伤风传染给你。反正。”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颤抖了,再也说不下去了,成亲之日起受到的委屈潮水般的涌上心头,离家的孤单酸楚,因婆家的计较和坚持,她连奶娘和贴身丫头都没带来,当然也是在女子师范学习的缘故,不想让情同姐妹的丫鬟给人当通房,她又是崇尚一夫一妻的新女性。
但是徐鸾凤的脾气是话不说完不痛快的性子。于是低着头拼命忍着眼泪,“反正,我与你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齐贤脸红了些,无可奈何的望了嫂子一眼,然后对着自己的妹妹央求道:“杏儿,你们早些去睡吧,明天见。”
嫂子的脸马上变得铁青,站直了身子,拖着那位脖子歪的姑娘。一面走出去一面冷笑道:“新郎官下逐客令了,快些走吧,不要自讨没趣了。”说着,用力把门一拉。又是咣当一声。
随着关门的声响,徐鸾凤沉重地倒在床上,额头像火烫一样。
金陵。
徐灏闲来无事溜达到了五民学院,瞅着自己写的匾额。很有一种后世名人被小厂小商蒙骗了的滋味,又有一种置身于后世民办不正规的职专感觉。
据说数百份校章不到半个月就被索要光了,不定能骗到多少学生。先入为主的印象下。徐灏不舒服了。
直接走进去,没有校卫出来阻拦,徐灏心说是男子学校,很正常。寻到了办公楼上去,里面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在擦桌子。
见了徐灏,马上出来接待,妇人的衣服打扮很妖娆,不像是负责接待人的。不久,隔壁的教室里走出来一位穿蓝布衫的老者,面色黝黑,面相忠厚。
“李校长在吗?”徐灏问道
“不在,呵呵,先生要会他吗?”老者笑了笑,“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灏点头道:“那么,我等一会儿吧。”
被请进了校长办公室,很局促的空间,三个人在里面想走动一步,似乎很费周折,看来李孝先还是不明白充场面的重要性。
墙壁上挂满了一些字画和题字,因光线过门不入,看不清写的什么。进来时徐灏粗略看了一下,三上三下的楼房,楼上似乎没有人。
二楼这间是办公室,余两间被打通了,虽然不很大,二十条椅子能摆下,能容纳二三十个学生。
徐灏能听到里面的学生非常散漫,有的在相互唾骂,有的在吃瓜子,还有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个个带着鼻涕和墨汁图花的脸,追来逐去,打打闹闹,口中时常发出一声声的“娘草”。
也有三四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在一边高声叫喊,振臂挥拳的左右局势。许是校长不在的缘故,他们趁此千载一时的机会尽情快乐一番。
徐灏一边等着,一边参观,忽然二位中年妇人推门进来,恰巧从楼上走下来一位先生。
“先生,我们的孩子束脩,哦是学费都缴过了,书籍费也一文不短,开学快四五天了,干嘛还不教念书呢?”一位妇人开始大声质问。
“这事,你们去问这儿的校长,我是房客。”先生说完昂然的走出去了。
徐灏见她们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忙说道:“我也是家长,来看看学校怎么样子。”
如此,妇人们开始倒起了苦水,原来二人都是附近的邻居,很快摸清了学校的实情。
敢情那房客兼职先生,正式教员总过只有一位,就是李校长自己。学监兼听差是他的管家,穿蓝布衫的那个;舍监兼总务是他的相好,就是擦桌子的那位;招生的期限没定,以无人求学纳费为止;招生的手续只考验学生缴费的能力,若一次付清或分期缴足,可“进”,若仅仅缴纳一个月的学费,读了几天依然没交钱的,便“滚”。
据说李校长教课很严厉,学生不听号令即罚跪罚站,打手板可谓家常便饭,他的教学方针依然是传统式的,拿着书本照着讲,学生们呆呆的坐着仰着头听就是了,甚至连书、纸、笔墨都用不着。
摆脱了两位妇人的质问,徐灏叹息着走了,很快官府派人前来,取缔了学校。(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章 不好不收
客船抵达金陵,新修的码头很有几分后世车站的风采,有专门的站台和休息室。最初的喧闹过后,一切又复归于平静。
女孩子一个人提着她的那堆乐器,除了乐器也没有什么了,留在船上的旅客们,还用惊异的惋惜的目光送她缓缓走出了码头。
大腹便便的官吏可惜的咂咂嘴,心说收如此气质的美人做小妾那该有多好?胖商人则暗道可惜了气质如此的干净的清秀佳人,马上就要沦落风尘了,我得多赚钱,若有缘在秦淮遇上,一定要包养了她,哪怕天天听她弹琴也好。
女孩子提着她的行李,在人来人往的岸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看不见有接她的人,遂找了一个脚夫背着行李,向着城门前走去。
走路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沉闷,跟在脚夫后面低头走着,不言也不语,尽量避开人们的视线。转过了一个弯,地势颇高,当蔚蓝的天空和碧绿的原野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座无法形容的巍峨城池时,女孩子迟滞的脚步停下来了。
她凝望着金陵的山水,明亮的眼眸露出了欢喜的激动,“呵!呵!”连着呵呵了两声,脚步像黏在了地上似的不动弹了,欣喜的道:“第一次看见江南风光,多么美呀!”
贪婪看着当世最雄伟最壮丽的伟大都市,连日来的辛苦已然值了,一时间忘记了走路。
“姑娘,快走哇!怎么不走啦?”
脚夫自然不会理会女孩子的情感变化。径直走了很远,转身大声吆喝着。
女孩子仍然痴痴地望着历经千载的历史古迹,新与旧完美融合的大明京师。整个国家当之无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龙盘虎踞的石头城,六朝古都,金粉江南,太祖皇帝改称南京。过去的南京城曾多次遭受过乱世浩劫,但亦屡屡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每次中原被异族所占领,汉人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时,通常无数汉人都会选择金陵休养生息。立志北伐,光复华夏。
历史上,东晋、萧梁、刘宋三番北伐功败垂成。南宋即使高宗无意北伐,但仍迫于舆论的压力定金陵为行都,为此不知战死了多少汉家儿郎。明太祖朱元璋北伐成功,远击大漠俘获大批成吉思汗的子子孙孙。一朝洗尽被元蒙马踏山河的耻辱。总之金陵被视为汉族的复兴之地。
女孩子记起徐先生的一席话,金陵在中国历史上具有特殊地位和价值,借用朱偰先生的话,比较长安、洛阳、金陵、燕京四大古都后,“此四都之中,文学之昌盛,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以及与民族患难相共,休戚相关之密切。尤以金陵为最。”
饱受蹂躏数百年之久的明朝人不难理解徐灏的这一番话,即使他们不知道在满清统治中国数百年,彻底让中国沦为了东亚病夫后,民国是继大明第二次北伐成功,重开华夏,这份功绩必定会被历史和后人所铭记,无关党争。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女孩子目光凄迷,“徐先生演讲说,金陵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其经济发达,文化繁盛,在江南保存了华夏文化之正朔。历史上的建康与罗马城并称为世界古典文明的两大中心,以金陵为代表的南朝文化,在人类历史上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唉!为何徐先生懂得这么多呢?世界上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民族与国家,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直到脚夫不满的再一次大声吆喝,这才惊醒了她,揉揉眼睛茫然的一笑,快步跑下了高地。
脚夫边走边问道:“您在上面看什么哪?”
“看金陵呀,多看好!”女孩子歪着头,“你住在这儿多好,这地方多美呵!”
“好什么?不干活就吃不上饭,我们可没觉得美不美。”脚夫笑笑又说道:“当然,即使与苏杭相比,咱金陵也不逊色。我说,您这是干什么来啦?要去秦淮河唱曲?”
女孩子温厚一笑,半响才说:“不是的,是找我表哥来的。”
脚夫问道:“你表哥是谁?做官的嘛?”
女孩摇了摇头:“不是,我表哥是教书的,在萧家村做先生。”
“哎呀!”脚夫睁大了眼睛,“我是萧家村邻村魏家村的,那里的先生我都认识,不知你表哥是哪一位?”
“林文清。”女孩子神色稍稍活跃了一些,问道:“你认识他吗?他在村里吗?怎么没来码头接我。”
脚夫的嘴巴突然像被封条封住了,不做声的低头走路。女孩子注视着他黝黑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就这么走了一会儿,脚夫转移了话题:“您贵姓啊?打哪来的?”
女孩子还带着孩子气,认真的告诉脚夫:“我也姓林,从北平来的,你不认识我表哥吗?”
脚夫又不做声了,好半天,不知说的什么。于是女孩子也不再做声,这样脚夫把她送到了一家车行,不忘仔细嘱咐了车夫一顿,又嘱咐了女孩子几句,拿着钱挥了挥手走了。
如此姓林的女孩子坐上了去往萧家村的马车。
松江府,徐鸾凤在众目睽睽之下入厨房。厨房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丫鬟事先说只要过去掀开锅盖,手拿锅铲随便将羹汤搅动几下,新人入厨房的大礼便算完成了。
徐鸾凤心说这里的规矩真古怪,倒也容易,依言用粗布垫着,右手揭开了锅盖,左手拎起了锅铲,只听得远处一阵哈哈,夹杂着嫂子的尖锐声音,“你们快瞧新娘子的大家做派啊,左手拿锅铲。”
一时间,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闹得徐鸾凤知道自己搞错了,放下也不是,不放下又不是,进退两难。
无可奈何的往后看去,意思是让丫鬟来替她解围,不料一回头,一下瞥见嫂子的脸正对着自己,僵白的下巴尖尖的,一只红菱似的嘴角正挂着一串讥笑。
徐鸾凤可不是好欺负的,徐家的女儿自出生起即高高在上,走到哪里不被人争相奉承?进宫如履平地,见了帝王都不必小心翼翼,即使不欺负人,也断不容许受人欺负,
于是乎,恼怒的徐鸾凤索性就用左手了,把锅铲在锅里搅拌了几下,然后噗的一声,锅铲直接丢进了锅中。
沸腾的羹汤飞溅起来,溅在各人的衣服上,顿时人人都骚动了,孩子们尖叫着跑开,女人们嘟囔着纷纷退后。
徐鸾凤笔直的站在灶前,额上还是火烫一般,耳中嗡嗡作响,依稀听见嫂子的声音在门口冷笑:“好大脾气的新娘子,小叔子,你可得小心伺候哪!”
金陵徐府。
徐灏很意外徐庆堂被朱高炽钦点,进了内阁参赞军务,家里竟然成了幕府,晚上一群官员过来禀事。
徐庆堂不敢推辞,遂像模像样的认真谋划,在为范阳等地整顿军旅,选派文臣前去镇抚军民,挑选老成宿将,从军户中选拔青壮年编成新军。
又从各地军队中挑选人才,征召三万忠勇可靠的十三四岁孩子进京担任幼军,又将禁军分散各地统兵,意在形成拱卫帝王的良性循环。
在内地各军事重镇建造水师要塞,派遣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到地方操练水师,派遣大臣督练官兵,调阅兵船,把年久失修的战船淘汰。
旁观的徐灏惊喜发现,如今朝中上下普遍认识到了水师的重要性,不再把目光仅局限在陆军身上,这或许与利益扩大到了南洋有关,再来没有迁都北方,南方人自古就有重视水师战舰的传统。
当然守卫北方永远是重中之重,其次打造内地防线一样重要,很多大臣考虑到万一若北方失守怎么办?反正徐庆堂与他的幕僚们,费了几个晚上的心力,制定合用的炮台船坞以及种种计划,打算调拨款项用来建造巡船战舰,建置新式船坞,架设多地炮台,以及制造器械,培养将才,测量山川地势,编订军制。
徐鹏临走前曾关切的道:“自古德高望重的大臣,只因久镇地方,重视军事,致生疑谤,被人参掉。而庆公身处中枢,贵为一等国公,也不能不防,依我看,这件事还是学灏哥儿的好,索性推出去的为妙。”
徐庆堂说道:“做大臣的遇到难事,便要推诿,朝廷还靠谁办事呢?想历朝历代的名臣被谤,固然冤枉。可也有他们的错处,谁叫经营边镇渐渐就经营成了自家的,朝廷岂能不换人?动辄节制数省军政大权,岂是说笑的?我办事,只求事事核实去办,把每两银子都用在当用的地方,事后不要恋权,回家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则想谤我也没了由头,我自是谨记着前车之鉴。”
徐灏见他老人家晓得利害,也就放心了,就怕尝到权势的美味,开始与其他阁臣争权夺势,那可就糟了。
许多昔日纵情享乐的兄弟们,本事一群公子哥儿,随着年纪渐长,经过几年的历练,一个个也变成了稳重老成一派,日渐受到朱高炽的重用。
徐灏的妻妾生儿育女,世袭的权贵家添了人丁,比升官还要可喜。徐庆堂将近五旬之人,整日里笑眯眯的,那些勋旧世交,以及朝中文武官员,因徐灏回京又纷纷赶来道喜。
萧雨诗、芷晴、晴雯开心起来,抖擞精神抱着孩子会客,来客中有送金印的,有送金寿星、金八仙的,也有送金麒麟的,还有许多镶嵌珠宝的金银首饰等,徐灏又不好不收。(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有错没错
自从罗贯中先生的三国演义一经问世,相关的曲艺段子便层出不穷,更使得三国中的人物变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以前很少有人读过三国史,淹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现在每个汉人身上都有“三国气”,每个人心中也都有一个“三国”。忠孝节义在桃园三兄弟身上可谓是被写得淋漓尽致,影响所及,陆续在倭国和朝鲜也掀起了一场三国热,诸葛军师以多智而近妖的形象,登上了神台;不消说关二爷被封神封圣,几乎与岳爷爷在汉人心目中的地位并驾齐驱。
也不知有多少女孩子,看过“龙凤配”这一出戏,乃是刘备娶孙夫人的故事。而不知怎地,大多数女孩对刘玄德一点也不注意,人人注意的倒是粉面朱唇,白缎盔甲,英气勃勃的赵云。
很多人都心说,赵云真够英雄的,有他护送在孙夫人的车后,便显得刘备完全是一个没用的脓包了。好多女孩子曾幻想过自己就是孙夫人,而刘备最好被东吴追兵擒去杀了,好让赵美男子保护着女孩双双逃走,在患难中产生真情,然后从此过那幸福的没羞没臊的小日子。
赵云可谓是一举俘获了不知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在大明脑残粉比比皆是,人气指数估计第一,没有之一。
反正据徐灏的观察,家里不下十人从此“爱”上了赵云,白天黑夜都做着梦,闲暇时把一部三国演义翻来覆去的看,从赵云出现起,到他的将星陨落为止,一字一句一段一章无不细读,生怕把赵云的生平有些微遗漏的地方。
在女子师范,赵云的人气之高无法想象,女学生们人人知道某某几页有赵云的名字。除了对长坂坡救阿斗的情节津津乐道外,更激烈辩论赵云后来与黄忠等人分取四郡,险些被赵范逼牢招亲一节。
赵云不喜欢赵范的寡嫂,无疑让众多女粉快意非常。不过,赵云后来还是娶了媳妇,否则,儿子是哪来的?
这般含糊的交代又使得女粉们为之欣慰,徐灏也暗叹罗贯中先生的高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令挑剔的女读者们开心了。纷纷讨论论赵夫人的美一定不如二乔貂蝉,其才又不及黄承彦之女是可知的,不然岂能不留下名字。
就好像后世影视小说中的女主,一定得麻雀变凤凰一样,女粉们都自以为自己不输于赵夫人。
涟漪和小叶子都问过徐灏赵云的妻子是何方神圣,徐灏想说是马超的妹妹,但想想作罢,没有史实作为依据,会被人讥笑信口开河的。
很多女孩子都在扪心自问。类似赵云这种英雄人物,在眼前究竟有没有呢?
答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当然没有了。因此女孩子们只好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在明朝。女孩子时常能见到的异性无非是堂兄弟和表兄弟,堂兄弟是说不上那种事情上去的,表兄弟呢,因为自小厮混太熟悉了。也就看不出他们的伟大来。
即使在女子师范,一样根本没有接触男性的机会,甚至于仅有的几个男教员。也是又老又丑的多,但总有几个没成亲的年轻男人,故此张钗校长不放心,要在距教员宿舍三五丈远的地方,高高竖起一块“学生止步”“师生自重”的木牌。
房中,徐灏陪着晴雯,看着她一口口的吃桂圆煮蛋,整个人的容貌都变了,不是变胖而是变的消瘦不堪,连她自己都几乎不认识自己了。就连萧雨诗和芷晴莫不如是,生了孩子做了月子,能不起变化?或多或少都哭了一场,然后下定决心恢复昔日娇美容貌。
奶妈抱着韵宁走过来,请示如何打扮。初秋的早晨不见太阳,显得有些阴凉。
徐灏接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又亲又吻的不亦乐乎,闹得人人轻笑,用实际行动来宣示他的重视和宠爱。
晴雯瞅着男人,徐灏不假思索的道:“穿黄缎子薄夹衫,配上葱白缎绣花的襁褓,我的韵宁要像个小公主。”
晴雯又一次的摸了下小腹,半对着徐灏,半像自言自语地抱怨道:“怎么肚子还不见小呀,怪难看的。”
不等徐灏出言安慰,奶娘说道:“养过孩子的妇人肚子永远是宽凸的,皮皱得起花纹,像老太婆的面颊儿。”
晴雯顿时心中一阵难过,垂下头审视着的下身时,只觉得一切都空荡荡的,做了一场梦,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生产就意味着真正告别少女时期了。
徐灏洒然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凝雪不一样?你们啊这叫做产后忧郁症,也是我没能时常陪伴宽慰的过失。我跟你说,想要恢复身段不难,坚持运动就行了,若不愿意坚持也没什么,我断不会因此而疏远,咱们终有老去的那一天,谁都避免不了衰老。”
“怎么听都不觉得是在安慰人。”晴雯撇了撇嘴。
徐灏哈哈一笑,这时雨诗和芷晴等人抱着孩子过来,一起观看家里人送来的各种孩子穿的衣服,一大堆。光是僧衣小袄足足二百二十件,棉的夹的单的都有,滚领的颜色又和衣服不尽相同,大多还绣着花。
徐灏知道这皆是亲戚和家人们费心设计的,选料子配颜色绣团花无不煞费苦心,这份情得领。这一次晴雯和雨诗雨滢生了女孩,不可避免的令母族大大失望,本人应该也一样,好在徐灏疼女孩人尽皆知,并且女孩可以打扮的花俏些,能让各方趁机大显身手,莲红的、橘黄的、湖蓝的、葱白的绸缎,可以缝制各种各样的花纹,有蛛网、有动物、有柳浪、有碎花,满天星似的大小点子,有浮云掩月般的一种颜色遮住另一种的,真真分也分不清,数也数不过来,瞧得人眼花缭乱。
就见芷晴一声叹息,拿起一件苦笑道:“瞧瞧,连六岁的长裙都有,连衣连裙子,细相的也有,长短袖的,还有最流行的圆筒状的跳舞衣,没有一件同式样,也没有一件类似颜色,真奇怪她们都是打哪挑选来的?”
徐灏有些莫名其妙,人家辛辛苦苦的缝制衣服还有错了?至于一副埋怨口吻?
萧雨诗也不高兴的说道:“哼!趁着咱们寂寞独卧床上的时候,她们却热热闹闹的东奔西走选衣料去了,兀无气恼煞人!”
“哈!”徐灏顿时为止喷饭,敢情是气这个?真乃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送来的衣服堆成了山,徐灏说道:“这些衣服好生保存,将来或转送有需要的人,或送到芊芊那里或女医门,千万不能浪费了。”
他起身随手翻了翻,有小大衣,绒线衫,小背心,披肩等等,形形色色不下四五百件。衣裳之外便是鞋袜了,袜子大多是现成买的,因为手工已经很难比得上机器。
所以在鞋子上头又勾心斗角起来了,老虎头的鞋竟有百双,大红极绣黑白花的、金黄缎缀黑绒花的、湖色缎钉碎珠花的、粉红缎映五彩花的,绯红镶碎钻的都有呢,一只只老虎头上都有个很大的“王”字,眼睛斜挂,黑白分明,十分的神气。
其它尚有船鞋啦,象鞋啦,猪鞋啦,狮子头鞋啦,小朝靴啦,传统的花花色色,可爱造型非常的惹人喜欢,害得红黄绿白黑等软皮鞋都失去了光辉,相比之下显得太简单太呆板了。
一般来说,这些东西大抵应该是娘家母亲亲自张罗,单从送来的吃食里,寿星的比例要远多于福禄二星,因为女儿与福禄无份,只要替外孙女多求些寿了。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后世尚且不能消除,更别提这时代了,能想象到当时娘家准备这些东西时的心情,那是一点也不起劲,却又不得不装作起劲,否则给人家瞧着连你娘家都不起劲了,那不是让外人一起踩到女儿的头嘛?
总之当年生女儿已然是没光彩的事儿,如今女儿生了外孙女又是一番没光彩,若后来生下男孩也罢了,若一辈子只有闺女,那真是这辈子最不如意的事情。
作为男人,徐灏对这些事总是后知后觉,其实也是他太强势的缘故,纵观自家姐妹出嫁后,谁家敢任意欺负?别说生女儿了,就算一辈子不生养,婆家敢说个不字试试?
作为后世人,离婚对他来说太正常了,如果自家姐妹真离了婚,徐灏绝对会心黑手辣的报复,不整得你家破人亡,徐三爷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奶妈忽然感慨的道:“姨娘都是有大福之人,从养胎那日起,等闲连宫里的嫔妃都比不上吧?没受过一点气一点委屈,生了女娃也没人说三道四,就连娘家人也跟着欢天喜地。”
徐灏摆手道:“不用说了,不受委屈是不可能的。当然有些气也是她们自找的,反正跟了我后事成定局,愿意不愿意都得受着,人最重要的是心胸是否看的开,看不开一切休提。难道凝雪心里就好受了?你们的委屈因我而起,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都有错也都没错,好好的过日子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二章 童年
天色将晚,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屋顶,全冒起袅袅的炊烟。
女孩子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校园,高大明亮的教学楼,宽阔讲究的操场,整洁优雅的环境,这一切即出乎预料亦在情理之中,因为信中表哥都提到过。
可是很不巧的,今日学校放假,问遍了路过的人,都说林文清先生不在这儿了。
校园外就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蝉,在知了知了拼命的聒噪,女孩忍耐听了一阵蝉声,焦灼地东张西望了半天。
因带着行李,她又不敢乱走。直到天黑了,有位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蹒跚的过来,见外头有人站在台阶上,远远先喊了一声:“找谁的呀?”
女孩急忙跑下台阶,说道:“林文清先生不在这儿教书了吗?”
“哦,找林先生的?”老头喝了酒,卷着大舌头,“他不在这儿啦。”
女孩吃了一惊,说道:“他去哪了?他写信告诉我在学校的呀。还有,我表嫂呢?她也在这里教书。”
“不,不清楚,你去女子师范问问吧。”老人不敢收留一个年轻姑娘,兼且醉的厉害了,东倒西歪的走进学校大门,把门给关上了。
这下子可把女孩难坏了,千里迢迢来投奔表哥,写信告诉他要来找他。可是,人不在这儿了,举目无亲该怎么办呢?
她愣愣地站在外面冷清的石阶上,望着面前阴郁的树林,聒耳的蝉声还在无止尽的嘶叫,村子已经望不见了,即使江南的景色美不胜收,也非常的富裕,但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没办法的女孩用力打了几下门,没有动静。想必老头早已进入梦乡了。
她心里像火烧,眼里含着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校外,站着站着站了好久。
明月升起来了,月光轻纱似的透过树隙,照着孤单少女美丽的脸庞,她突然伏在石狮子上低低的哭了。
人在痛苦的时候,是最容易回忆往事的。林道静一边哭着,一边陷入了回忆中。
在北平热河一带的偏僻小山村里,住着一家姓李的人家。因战乱等原因。家里只有祖父和孙女二人相依为命。祖父老了,成天病在炕上,所幸大明立国,李家分到了田地,孙女一个人靠打柴、种地养活祖父和自己。
孙女盼儿是个又漂亮、又结实、又能干的姑娘,村里的青年小伙子都想娶她,可是盼儿二十岁了也没出嫁,原因是她刚出生时,被父母指腹为婚。后来丈夫一家人也死了。
算是寡妇之身,兼且也为了侍养老祖父,她也就不想婚事了,起码想着再等几年。祖父因为年老多病需要孙女的照顾。也不愿意孙女离开他。
为了叫老祖父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她除了种地之外,一有空就扛着斧头上山去打柴;夜晚灯下给人做针线,村里人都赞美着这个勤劳、纯朴的好姑娘——这真是青年人梦里都想着的好姑娘。
可是这么个好姑娘。在她二十一岁的那年冬天,厄运来了:住在北平城里的林举人亲自下乡来收租的时候,盼儿忽然被他发现了。
林举人五十出头的人。家里有好几房妻妾,太太许氏还替他买来好几个红妓。但是男人的**是无限的,既然看上了带点野味的盼儿,那就绝不会放手。
举人在小村子里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总之就在里长的家里,盼儿成了林举人的姨太太。她哭过,也寻死过,咬过林举人的手指头,但一切的抵抗完全无济于事,林举人捻着八字胡,笑吟吟的还是得逞了。
两个月后,盼儿怀了孕,林举人把她带回北平的家里。而老祖父就在她离开村子的那天夜里,一个人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跳到了河里。
盼儿到了北平的林家,昔日聪明伶俐的姑娘变成了痴痴呆呆的傻子。整日里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吃饭干活,两眼直勾勾的冲着墙壁发呆。
太太许氏看在她有孕的份上,起初对她还不错,因许氏自己生过几个孩子,全都夭折了,所以希望盼儿能替林家传宗接代。
等盼儿生了女儿后,精神好了一些,把全部的希望和爱寄托在了孩子身上。每当孩子浅浅的一笑,能使她暂时忘掉了刻骨的伤痛,忘掉了耻辱的生活,给她活下去的勇气。
常常在深夜里,林举人到别的姨娘房里,盼儿悄悄爬起身,给孩子换尿布、喂奶,亲吻美丽的小圆脸蛋,一边哽咽一边喃喃自语。
孩子一岁了,呀呀学着说话,用小手指搔着母亲的面颊,揪着母亲的头发,母亲的脸上有了幸福的笑容。
可是有一天,许氏要把孩子接到她身边抚养,为了杜绝后患,面色大变的道:“孩子是我林家的,管我叫母亲!你这不要脸的贱人,现在给我滚。”
盼儿惊呆了,接着大哭着要拼命夺回她的孩子,然而已经不可能了,林举人玩腻了她,早躲到不知哪里去了。
“娘,娘。”孩子在徐氏手里张着小手,哭着要妈妈。
盼儿却被几个如狼似虎的下人推搡着,驾到了停在门外的马车里,从此不知所终。
盼儿的孩子,林举人给她起名叫做林道静。开始夫妇俩还很喜欢她,后来当她三岁时,徐氏自己也养了个儿子之后,小道静的厄运来了,不时挨打,夜晚和婆子睡在一起,不许她进上房等等。
有一年冬天,不知为何许氏改了态度,把道静叫到屋里,耐心问了些话,看她一边呐呐的回答,一边不停的浑身乱动,许氏惊奇的问道:“怎么了?”
“痒,痒。”道静只有七岁,吓得吸溜着鼻涕一副要哭的样子。
想不到许氏大发慈悲,替小道静脱下破棉袄一看,只见套在棉袄里面的小褂子上长满了虱子,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许氏赶紧将衣服扔进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炉里,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无数的虱子连同衣服一齐被消灭了。
许氏扳过小道静冻得紫红的面孔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对一边的林举人说:“这两天看出来,这丫头长得怪不错的。叫她念书习练琴棋书画吧,等她长大了,我们总不至于赔本。”
从此,小道静陪着弟弟去了私塾念书,识了字就可以自己摸索着练琴、下棋、写诗、作画了。在私塾里,她喜欢读书,人也聪慧,天分才情远高于一干男生,就是因小时候的遭遇,人显得非常的乖僻,一天到晚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弟弟仗着母亲的娇惯,常故意欺负她,打她,道静也不哭远远躲着不理他,任他打,有时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就狠狠的揍弟弟几下子,然后弟弟跑到母亲面前哭诉。
许氏打她不喜欢用板子,也不用棍子,喜欢用手拧,用牙咬。有一次夜里,道静已经在厢房里睡着了,弟弟打破了一只母亲心爱的花瓶,却诬赖在了她身上,结果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过来,她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咬紧牙关,死死的忍耐。
许氏边掐边咆哮道:“狗娘养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赔我的珐琅花瓶。”
双腿被拧肿了,胳膊被咬得透出一个个红血印,但是道静从来不哭也不求饶,像个木头似的忍受着不公平的对待,夜深人静时会哭一场,哭母亲为何这么厚此薄彼,父亲为什么无动于衷?
在这样的家庭里,她就像小狗似的活下来了。家里上上下下,只有一个年老的王妈妈关心她,心疼她,常常偷着照顾她,却又不能被别人知道。
道静把王妈当成了母亲,肚子饿了,身上冷了,总是去找王妈撒娇,她的眼泪也只当着王妈一个人流。
再后来,林家有女初长成,林道静的才情被几任先生交口称赞,公认为是难得才女,而且已经长成为一位身段欣长,明眸皓齿的俊美少女,许氏对她的态度,突然间有了显著的好转。
她的脸庞是椭圆白皙,晶莹剔透好像透明的玉石,眉毛很长很黑,浓秀地渗入了鬓角,而最漂亮的还是那双忧郁的嫣然动人的眼睛。
林道静秉承了小时候的性格,不爱讲话,不爱笑,不亲近人,不爱理人。对这些许氏满不在乎,她只在乎姑娘相貌上的变化和具有上佳的才华气质,这是能嫁给达官贵人所必备的条件。
十四岁的时候,林道静通过在辽东念书的表哥林文清,考上了位于大连西郊的贵族女子学校,这是徐灏最初试点的女子学校,后来才有了金陵女子师范。
因校长是北方大名鼎鼎的辽东郡主朱巧巧,学生中有多位皇族贵女,热衷于攀附权贵的父母亲,在她第一次离家去上学的时候,高兴的亲自送道静到了大门外。
林举人穿着纺绸长衫,摸着胡子站在口外的玉石台阶上,对着即将启程的女儿笑吟吟的赞叹道:“哈哈!上了学,等于中了秀才。”
林举人一辈子没考上进士,此乃他一辈子的痛,当年靖难之役期间,吓得带着全家人跑到了西北避难,也因此错过了最佳机遇,没能捞到一官半职。
一辈子熟读四书五经,也研究过新的学问,不过最使他醉心的还是两榜出身的翰林学士,他认为女儿相当于考中了秀才,假以时日毕业的话,兴许还能进宫做个女官,甚至进而被皇上看中,成了贵妃娘娘呢,不然为何要成立什么贵族女子学院?(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三章 琴箫仙子
林举人说完,没等道静开口,许氏接着说话了。近几年她发胖的厉害,也陆续斗倒了其她宠妾,八月天还挥着小团扇。
许氏眯缝着眼睛,也站在台阶上欣赏着如花似玉的女儿,笑道:“乖乖,好好念书,娘会想法子弄钱供你上学,若能去金陵读书,要是进了宫,那就比中女状元还享不清的荣华富贵哩。”
她说的好端端的,忽然扭头冲着老头子,鼻子嗤了一声撒娇似的,“老东西你嘻嘻笑什么?女儿是我生的,我养的!她有了出息,横竖没有你这老东西的份。”
许氏溅着唾沫星子好像生了气,林举人反倒得意地哈哈笑了,悠然自得的冲着妻子连连点头,“太太,归你!归你!什么都归你!连女婿孝敬的钱也全归你不好吗?”
十四岁的林道静厌恶的瞅瞅她的所谓母亲,眼眶里浮着泪珠,一言不发,坐着马车走了。
到了辽东,她就像跳出笼子的鸟,来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她喜欢读书,尤其喜欢各国的文艺作品,也喜欢诗词歌赋,喜欢乐曲,图书馆培养了她丰富的想象力和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
与徐灏对教育不计回报不同,朱巧巧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贵族女子学院的学费很贵,当然也相应各方面的环境无可令人挑剔,完全是培养大家闺秀的气派。如此一来,学生们自然个个非富即贵,有的是来学习的,有的则是来玩的。
林道静是个喜欢海空天空满脑子幻想的姑娘,在新和旧日渐形成矛盾的明朝,读了许多人天马行空的各种思想文章,书越读的多,也越想得多,可是表面上她却依然对一切都很淡漠。依旧沉默寡言。
同学中,她只和一个名叫陈新月的女孩子交好,因为二人同为室友,女孩子对她非常温柔和善,亦同情道静的不幸童年,很快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朱巧巧对女子学校的关注度一般般,这也使得女学生们没有任何的压力。同时,不允许任何的争斗,不让学校受到外部环境的任何影响,相当纯净的象牙塔。
去年。距离林道静毕业只有两个多月了。
一天下午,她从北平的家里返回学校后,神色惨然的坐在课堂的位子上,好半天一动也不动。好些同学都奇怪的看着她,有人走过来问道:“林道静,你母亲叫你回北平什么事呀?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样啦?”
陈新月拉着她的袖子,摸着她的长发,温柔地悄声道:“静,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林道静像块木头,不声不响地仍然呆坐着。
同学中有人哄笑,幸灾乐祸的,道静才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揉着眼睛苦笑道:“你们笑什么?少拿别人开心!”说完站起来走了。
过了一会儿,陈新月追着她走到了学校西边的白桦林里。
两个女孩子肩并着肩走着,走着,林道静突然站住身。扭过头,愣愣地盯着好友,说道:“月。我不能上学了。”说这话时,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怎么了?你娘叫你回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多情的女孩子,被她朋友的痛苦吓到了,她显得比对方更加惊悸不安。
林道静又不言语了,她们走到一条小河边,靠在河边的树上。
凝视着闪着金光的河水,半响,道静才自言自语的道:“家里出事了。我爹因资助什么报社打了官司,据说是勾结蒙古人,成了汉奸,闹得身败名裂,就把田地一股脑的瞒着母亲全卖光,带着个女人偷跑掉了。现在,我成了我娘的唯一财产。”
“什么?”陈新月急了,“莫非你娘打算卖了你?怎么可以。”
林道静叹道:“叫我回去,就为了叫我嫁给年老的有钱人,她好依旧享福。”
“那该怎么办啊?”陈新月紧紧握着道静冰冷的手,几乎哭了出来,这时道静反而沉静的抚着她的手,缓缓说道:“你别着急,我既然回来了,反正不会答应她,最后不行,大不了一死。”
接着许氏果然断绝了女儿的供给,企图用这个办法威胁道静屈服。
然而此乃新式学校,哪怕是传统的私塾学院,同窗之间也永不缺少肝胆相照的同学,好多女孩同情她,主动帮她打理一切,如此顺利的读完了最后两个月的书。
不久,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林道静不得不怀揣着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心情准备回家了,此时她已经收到金陵女子师范寄来的考试通知书。
如果母亲不能回心转意,她就不能再读书,而她是渴望继续读书的,因为女子师范今年要成立大学部了。
可是凶狠的母亲会答应嘛?她惶惑了。
新式学校的学生因大多出身平民,普遍喜欢简单易懂的白话文,也把白话文看成了时尚,这难免与士林中人不免相互之间格格不入,学生们自己写的诗词散文或小说,喜欢争相在学校的报纸上发表,而享有崇高声望的徐先生也异常推崇,称之为现代文学,对明代以前的诗词歌赋称之为古代文学。
现代二字似乎具有非同一般的魔力,总之年轻人是最叛逆,喜欢标新立异的群体,也愈发的推崇白话文了。而徐灏以一句知识不分高下,隐隐间掀起了新式教育与传统四书五经的对立。
林道静非常非常喜欢现代文学,这与诗情画意的诗词歌赋不同,因为新文学在艺术形式与表现手法上都对传统文学进行了革新,建立了话剧、新诗、新式小说、杂文、散文诗、报告文学等新的文学体裁,并在叙述角度、抒情方式、描写手段以结构组成上,出现了惊人的变化,更加的令人爱不释手,也更加的通俗易懂。
当然,还远不能和五四之后的文学革命相比,但不能否认的是,人的阅读习惯一定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白话文小说诞生在明朝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后世人只要接受过普及教育,阅读四大名著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障碍,但是阅读下宋代之前的文学作品就清楚了,那完全是两个世界。
五四文学革命由倡导白话文开始,体现了文学必须能为最广大的群众所接受的历史要求。徐灏的目的也是如此,即使再喜欢传统文化,但是只被士绅阶层所垄断的文化,必须被打破。不然,他何必费心的做这些事呢?
文化才是真正推动一个民族走向近现代的根本,如果没有五四运动。中国的后来是不敢想象的。
除了文学,林道静最喜欢的是音乐,无论走到哪,总是随身带着一堆乐器,故此同学们给她取了个外号,“琴箫仙子”。
每当下课之后,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吹着,弹着。这时看见她的人,都有些惊讶于她那双忧郁的眼眸会忽然流露出喜悦的光芒,也只有这时候,过于沉重的神情才显出了孩子般的稚气。
马车在颠簸的路上慢慢走着。随着距离家越来越近,她的心也一刻刻更加的沉重不安,母亲凶恶霸道的往事时时在她眼前浮现,不自觉的身上微微发抖。仿佛怕被人抢走似的,她用力抱住了怀里的竹笙。
可是当她下了车,走进母亲的房门。情形却出乎她的意外。许氏正在接待客人,见她回来了,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笑道:“姑娘,好女儿,路上热吧?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他们都在称赞你读书读得好呢。”
林道静红了脸,向客人们道了万福,羞涩的笑了笑。
“这位是胡知县。”许氏指着坐在上首的消瘦男子介绍,“这是小女道静。”
看着许氏眯着肿眼对男人恭顺的模样,道静心里突然感到了不自在,于是她赶快扭头朝自己屋里走去,再也听不到母亲后来又说了什么话。
此后她在家里住了下来,并且参加了师范大学在北平设的入学考试。
考试的成绩很好,心里很高兴,但一想到家里进进出出的男人,五十多岁的许氏整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动员妓女出身的小妾和男人互相**,甚至公然留宿,向达官贵人献媚的丑态,心里又难受又讨厌。
半年过去了,耽误了入学的林道静产生出了绝望情绪,每天不言不笑,独坐屋里发呆,一如从前她的生身之母。
这一天,许氏好像分外高兴,带着道静去街市的商铺里买了一件辽东白纱长裙,一双白缎子布鞋。
许氏一定叫她买最漂亮的好衣料,而她却很执拗,固执的永远选择白色,许氏没办法,只好依了她。
晚上,许氏又准备了她最喜欢的菜肴,吃完了,连同她的弟弟,母子三子一块坐在床边说起闲话。
许氏说道:“闺女,你父亲那老东西跑得没影了,咱家的产业也没了,剩下咱们一家子妇孺。你兄弟年纪还小,也没你好学的本事,咱娘儿们今后可怎么过活呢?”
说着说着,许氏流下了鳄鱼般的眼泪,道静低下了头,说实话,这个家即使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家,再说近几年家里对她也着实不薄。
许氏反过来抚慰她:“好姑娘,不要难过,只要听娘的话,保管咱们有吃有穿,你也还能去上学。”
无疑击中了道静的软肋,许氏咬着指甲笑道:“静儿,你究竟愿意嫁个什么样的丈夫呢?也让娘提前有个准备。”
半响,道静低着头没出声。
“说啊,在问你呢。”许氏有些急了。
“娘,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道静也急了,“您不是允许我继续念书吗?我求您别再提这些事了。”
许氏忍住火气,皱着眉头道:“你说的好没道理,老娘十六岁就嫁给了你爹。再说,成了亲并不妨碍你去念书呀,那学校都是女人,夫家想必也不会挑剔。”(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四章 妈妈
林道静低着头,许氏站了起来,两只金鱼眼习惯性的眯成了一条缝,拉着女儿的手。
“亲女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常来咱家的胡知县,看上了你,喜欢你的才貌。胡知县三十多岁尚未成过亲,人家可是有财有势的贵人呢。”
见女儿依然低着头,以为她在害羞,许氏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匣子。
“那胡知县金陵人,家里是京城有名的勋贵,据说家中的金银堆积如山,田产数百顷之多,他是朝中大臣的亲信,不久还要升大官。你要同意了,那就是宦官夫人了,富贵享用不尽。”
林道静再也忍耐不下去了,猛地甩掉母亲的手,哭道:“娘,您别总打我的主意行不行?我宁可死了,也不嫁给不喜欢的男人,您死了这条心吧!”
起初许氏并不着恼,说穿了她是作主之人,奈何陈新月为了好友竟跑去求了朱巧巧,朱巧巧承诺会干涉林道静的婚事,说白了已经由不得许氏作主了。
当下许氏勃然大怒,双眼又露出那可怕的凶光,咆哮道:“狗娘养的贱货!以为有郡主撑腰子就了不得了?实话告诉你,你还自以为是金枝玉叶的小姐吗?贱人养贱货,果然住山洞的穷婆娘,卖娼的小老婆,养不出什么好东西!你依着老娘便罢,要真不知好歹,我就不信那郡主敢在北平撒野,老娘卖了你也要卖出这些年的饭钱来。”
顿时道静震惊的呆住了,内心异常激动。越发证实了自己不是许氏亲生的传闻。
但是自己的亲娘是什么样的人?过去她隐约只知道亲妈死了,因为不是许氏亲生的,所以备受折磨,至于亲娘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
“住山洞的穷婆娘,卖娼的小老婆?”,道静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捂着脸跑回了屋里。
后半夜,她悄悄走到王妈屋里,紧抱着王妈哭道:“告诉我,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知道她的事?”
王妈没有说话。黑暗闷热的小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说呀!王妈妈你说啊!我求求你了,你好像我妈妈一样。”道静泪如雨下,死死抱着妇人。
王妈妈也哽咽了。断断续续的道:“小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的那个砍柴姑娘的故事么?那,那就是你的亲娘呀!”
小时候,孤苦无依的小道静。在冬天的漫漫长夜中,常常依偎在王妈妈的怀里,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听王妈妈讲许多动听的民间故事。其中,也讲到过盼儿的故事,当然王妈不敢明说被坏人逼迫做了小老婆的可怜姑娘,就是道静的母亲。
现在,年事已高的王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源源本本的把盼儿的事都说了出来。
当时盼儿被推到了马车上,当做礼物一样的送到了一个朋友家里。结果盼儿疯狂的冲出了大门,一口气竟跑了回来讨要孩子。
林家门禁森严,进不去的盼儿披头散发,不停地围着林家的院墙转,不吃不喝,无休无止的转,一边转着,一边悲惨的嚎叫:“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林举人看她闹得太厉害,就命人把她绑起来,把急疯了的盼儿送回了小山村。一回到家乡,看见故乡的山和水,人事不知的盼儿似乎清醒了有些,能说几句明白话了。
孩子虽然失去了,但总可以和慈祥的、相依为命的祖父再团圆。谁知,回到家中,屋里的坛坛罐罐尽管还摆在那儿,然而祖父已经死了,永远也不能再相见了。
盼儿受不了这个打击,就在回到家里的当天夜晚,她也纵身跳到了河里,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不过盼儿的遭遇终于引起了村里人的义愤,每当有官员来到村里,都会讲诉这桩公案。这么些年过去了,终于有官员借用徐灏在通州连根拔起元蒙的遗老遗少之际,顺便牵连出了林举人。
只可惜,因没有确切证据,无法将林举人法办,此事毕竟过去了多年。但也足以令林举人犹如惊弓之鸟,贱卖家产跑了。
道静瘫倒在王妈妈的小床上,瘫软的好像失去了知觉。好半响,她才勉强坐起来,用冰冷的手指紧紧捏住王妈妈干枯的手,低声喊了一声:“妈妈!”
哭了,大哭,生怕第一次这么痛心的痛哭。
“孩子,别哭了,叫太太听见不是玩的。”王妈劝道静别哭,自己却不停的擦着眼泪。
“王妈妈,我再也不怕她们了,我要离开这个家。”泪眼婆娑的林道静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哪去?”王妈吃了一惊。
“回学校。”道静忽然改了口,“学校会收留我,在那里太太不敢乱来,我不怕她。”
“回学校?那就好,千万别乱跑呀。娘儿俩抄了几句嘴,不要紧,几天就过去了。小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老太太一边唠叨,一边在枕头底下摸摸索索寻找什么。
道静在鱼肚白的晨光中望着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没出口,王妈妈已经找到了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里面有几张宝钞,仔细地数了数,然后珍重的放在道静手里,声音有点儿沙哑,“这是太太才给我的半年月钱,一两银子,拿去学堂交饭钱吧。忍耐着点,缺什么就来信跟我要,唉,苦命的娘俩。”
道静没有拒绝,哽咽道:“趁着全家人睡觉,我走了,我,王妈妈您多珍重。”
一霎间,她眼前站着的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忽然变成了一位美丽憔悴的少妇。披散着头发,流着眼泪,绝望的哀嚎着。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松江府。
徐鸾凤开始了少奶奶的生涯,按照钟表上的时辰,每天清晨六点钟,公公婆婆起床,她得五点钟爬起来赶过去,等公婆洗完了脸,赶快把两盏刚泡好的热茶送上去。
因此至少得早半个钟头梳洗完毕,穿的整整齐齐。用一只椭圆的银制茶盘。公婆的茶必须盛在两只有盖的细瓷茶碗内,燕子花纹;另外的一只无盖无花的绿玉盏,是专门泡给小姑子喝的。
歪脖子小姑子起床要晚一些,有时候徐鸾凤已经在吃早点了。看见她起床。赶紧放下饭碗给她递茶去。有意过不去似的,瞥见嫂子来了,小姑子便拿起隔夜的剩茶冷笑道:“不敢当。我的茶已经有了,您快去用膳吧。”
徐鸾凤没好气的把绿玉茶杯重重放在她面前,啪的一声,沸水四溢了。
大抵徐鸾凤认为是现世报,想当年她也是这么对待自家嫂子的,而隔壁的英国公府没有这个规矩,当然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作为媳妇必须要站着伺候,沐凝雪也无法免俗。
家里不缺钱,但婆婆习惯了一辈子精打细算,肉菜送进来后,她便在厨房指挥吩咐,鲜肉该切丝或剁酱,鱼该清炖或红烧,什么都要自己定夺,什么都要亲自过目才放心。
小姑子也挤在里面,看见喜欢吃的便用手指抓来吃,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婆婆呵斥她,她就扮鬼脸,每次徐鸾凤都觉得恶心。
好在那位风流寡嫂不住在这里,徐鸾凤渐渐知道她的娘家姓白,嫁给丈夫的外婆家做了长孙媳妇,不到两年,丈夫害病死了。
成亲的那一天,公婆就不许她进新房,生怕带来晦气。
徐鸾凤不好意思不下厨房帮婆婆料理料理,但是这里人多手杂,什么也插不进去,倒是因此多少拉近了与婆婆间的距离,一群女人说说笑笑,有时候倒也其乐融融。
因为有婆婆一手把持家事,徐鸾凤也乐得清闲,空闲的时间一大把,这令习惯了学校生活的她非常无聊,没有说的上话的朋友,烦闷起来要发疯。
到了中午,徐鸾凤素来有午睡的习惯,可得偷偷摸摸的睡。因公公崇尚治家以勤俭为本,午睡自然就是不勤的先声。
秋天的夜虽然长,但徐鸾凤苦于早起,一到中午便昏昏沉沉,急需午觉来补足精神。奈何新房和公婆挤在一个院子里,半睡半醒的听见公公婆婆喊了,得急急忙忙跳下床,拿冷毛巾敷着脸孔,装作未睡过的样子,跑去答应他们。
少奶奶的生活无聊啊,闷得慌,起初徐鸾凤想坐船回娘家走走。因娘家的权势自是无需顾忌什么,可是,先得瞒着公婆派人去知会一声,说想家了。
于是,魏国公府差人来请示公婆,按理问问他们能否答应,当然是一定答应了,哪怕小家小户也会答应,怎么说都是亲家嘛,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不管距离远或近,不可能说走就走,一定要按照皇历择定日期,由母族派人来接,或夫家派人送去。
去的时候,要买许多土特产等吃食之类,叫带回去赠送给娘家的亲戚邻居;回来的时候也得买许多这类东西,分赠给婆家的亲戚邻居,回家一两次后,路途遥远又非常的麻烦,闹得徐鸾凤索性也就不太想归家了。
再者,徐鸾凤突然察觉回去亦住不惯了,与娘家人渐渐变得生疏起来,在婆家又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是外人,一时间,不可避免的感到无限空虚,就好似没有根的浮萍。
只能说徐灏亲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把女权思想引到了明朝,徐鸾凤就时常想自己一个读过书的女子,总不该长此住在家里当无所事事的少奶奶吧?家里真是无味极了,什么可做的事都没有,又没有可以交谈的朋友。
唯有寂寞的从早等到晚,从夜里等到天亮,盼着寒假的到来,那时候丈夫可以回家了,尽管比想象中的陌生,总归是自己的丈夫呀。(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五章 半斤八两
林道静离开家并没有回学校,因为毕业了,回学校有什么用呢?她发誓要永远离开这个罪恶的家庭。
先是去陈新月家住了三天,然后启程南下金陵。表哥是个有头脑的正直青年,她从小敬佩他,表嫂也是小时候的邻居兼朋友,他们是第一批大胆去辽东念书的人,毕业后被聘亲到了金陵。
本来在临放暑假的时候,接到过表哥的一封信,信上说放暑假的时候不能回去,而且在她动身的前五天,还给表哥表嫂写了一封急信,多花了五倍的价钱委托驿站送达,告诉他们要去找他们,也告诉了动身的时间。
可是当她迢迢千里过来了,却扑了空,他们去哪儿了呢?在这孤寂的树林边,孤独无依的她忍不住哭了。
月亮悄悄地移向了南方,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也渐渐吹醒了她昏热的头脑。时候不早了,不能这样的哭下去。
“为何不去找学校校长打听一下?”这个念头一闪,林道静立时精神大振,同时肚子也觉得饿了,整整一天半夜,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又饿又渴。
丢下行李,她急急沿着林间小路向村里走去。问题是校长住在哪呢?进了村口,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不知道校长是谁,家在哪儿。
这时,就见一个黑影迎面走来,林道静高兴的紧走两步,喊住了来人,“请问。学校的校长在哪住?”
“你找校长?”来人稍稍惊异地站住了脚,“这么晚了,你是打哪来的?”
林道静忙解释道:“我来找学校的先生林文清,他是我的表哥,没找到他,我想找校长。”
“林文清的表妹?”来人露出了笑容,“巧的很!虽然我不是校长,但是我正要去校长家,并且我也认识你的表哥。”
道静这是才看清面前是位相貌俊逸的青年,气度俨然。也顾不上男女之妨了。高兴的急忙问道:“请您告诉我,他和我表嫂都到哪去了?对了,敢问您贵姓。”
“姓徐。”来人轻轻一叹,“实不相瞒。你表哥表嫂最近发表了一篇略有些出格的言论。如今已经出海暂避了。投亲不遇。这是常有的事,你还没有歇息的地方吧?不要紧,今晚权且在村里住一晚。我们会代文清尽地主之谊。”
找不到表哥表嫂,连回北平的路费都没有,因错过了入学的时间,林道静不以为女子师范会收留自己,一时间愣在那里,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深秋的夜晚温度有些低,她心里也太难过,使得面色苍白,双腿发抖,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来人看出她为难的神色,微笑道:“不知文清是否曾在家信中提及到我,这里是金陵萧家村,而我则是萧家村的徐灏,学校的客座教授。”
“您是徐先生?”道静顿时万分惊喜,整个人立刻踏实了,就好像倦鸟遇到了母亲一样的心情,马上说道:“我来找表哥是为了,为了找份糊口的工作,不知学校里还缺教员吗?”
徐灏哑然失笑道:“不要轻易对陌生人吐露底细,对你这样的女孩子太危险了,这个社会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道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在她心目中,恐怕面前的徐先生是比表哥表嫂还要可靠的存在。在辽东,兴许有人不知道朱巧巧的名字,但却无人不知徐三爷的大名,因为他令辽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千千万万的汉人来说,说他是神也不为过了。
徐灏第一眼就很喜欢面前这个有些单纯,性子略清冷,目光天生带着些忧郁的女孩,问道:“你带着行李吧,寄存在哪里?”
“就在学校门口的树林边。”道静匆匆转身要去找。
“不用了,已经有人去了。”徐灏信步朝前走去。
林道静惊讶的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暗自咋舌之余也不感到奇怪,这位不是国公的国公,身边自然有的是类似赵云那样的奇人异士。
有些局促的跟在男人身后,道静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心脏砰砰乱跳,怎么也压抑不下去。
走在前头的徐灏则边走边说道:“张校长的住处不大,不太方便留你住下,学校暂时没有女老师宿舍。这样,我推荐你去女子师范,不拘住多少时日,至于工作好办,总能找到适合你的职业。”
“唉!”道静幽幽一叹,苦笑道:“其实奴家本来考上了师范,可是因家里的缘故给耽误了,而且我也没钱缴纳学费。”
“没关系,可以不收取学费,在学校打份工足以赚取零用。”徐灏信口说道,“不要再自称什么奴家了,堂堂正正的自称我即可。至于你表哥表嫂的事,我只能说他们没有罪也没有过错,但是他们的想法过于激进,细节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要说什么,谨记沉默是金。”
“是。”道静的心越发稳定下来,偷偷心说他不就是活脱脱的赵云嘛?可惜人家早已成亲了,想到这儿,她的脸瞬间通红,暗骂自己不要脸。
张信全家都搬到了萧家村,很寻常的一座小宅院,只有两房多年老仆。
见到了徐灏带来的林道静,张信非常热情的叫妻子做了几道小菜,陪着她吃饭,他则和徐灏坐在院子里,讨论着林文清等人的事情。
原来有学校的学生不远万里去了欧洲,一心要去验证徐灏的话中真伪,无疑见到了正在急速扩张势力的奥斯曼帝国,以及战乱不休的混合着蒙古人统治的汗国,被帖木儿帝国征服的已经四分五裂的中东世界,还有混乱黑暗的欧洲中世纪。无不印证了徐灏的话。
这时代的欧洲也正处于文艺复兴和大航海时代的前夜,有黑暗的一面也有光明的一面,尽管还不能和明朝相提并论,但是一样有着杰出的各方面成就,举凡建筑、商会、贸易、契约、雕塑、油画等等,都值得汉人借鉴和学习。
徐灏曾经大胆预言,如果明朝一味崇尚四书五经,鄙视各学科,封闭保守的话,那么明朝的未来将远远不能和欧洲相比。必将被远远抛在身后。
平心而论。极端的皇汉主义要不得,未来将一定也必然是西方文明主导全世界,这是毫无疑问的,无论任何民族或国家愿不愿意改变。都必将被改变。
因此。这些学生是抱着谦虚的态度而来。百花安排翻译和使者带着教廷授予的神圣身份,一路受到了欧洲各王室贵族的热烈欢迎,这时期的大明帝国。在欧洲人的心目中百分百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经过停战的法兰西,然后,他们抵达了海峡对岸的伦敦,尽管英国人引以为傲,实际上简陋的可怜的小城,在学生们的眼里不值一提,却见识到了一种崭新的政治制度,议会!
1258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三世的妹夫西蒙男爵武装闯宫,迫使亨利三世同意召开会议签订了限制王权的“牛津条例”。
根据牛津条例,国家权力由贵族操控的十五人委员会掌握,由此引出了源自拉丁文的法语词汇,意思是商议,后来在英语中表示议会。
1265年,英国召开了第一次议会。1266年,贵族孟福尔以摄政的名义召开由贵族、僧侣、骑士、市民参加的会议,后来被公认为是英国议会的开端。
这时候的议会远不能与近代英国议会相比,而徐灏对所谓的皿煮自由也不太感冒,类似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是不可想象的。
皿煮必须要有一定的基本前提,长久形成的政治土壤,较高的公民素养、学识、道德等等。否则,看看当今世界就知道了,一味的皿煮而皿煮,得到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没有人否认个人的基本权利必须要得到保障,法律必须公平,言论可以自由发表,但是不能不认识到,西方世界是怀揣着恶意对中国大肆鼓吹皿煮,皿煮也不是万灵丹,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最好是循次渐进,适合本国的历史和文化,中国委实承受不起混乱的惨痛代价。
公知的言论之所以恶心透顶,因为他们的言论罔顾事实,颠倒黑白,逢迎跪舔。西方世界随着中国的崛起,衰落过程中已经暴露出太多的不人权,不皿煮,很多严重的社会矛盾,就像巴黎并不是想象中的浪漫之都一样,连老百姓都能知道的事,依然把西方世界一如以前那样描绘美化的完美无缺,不正说明有些公知别有用心嘛?
中国需要公知,也需要不同政见者,但是西方的狗敬谢不敏!
中国很不幸,因为疆域太大,人口众多,各个省份的差别太大,自古以来唯有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才会带来稳定,无法和容易管理的小国相比,休提美帝,它的建国史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也只有一个美帝。
中国亦很幸运,因为她天生就是能主宰这个世界的强者之一,制定游戏规则的流氓玩家之一,悠久的历史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中华,一个汉民族。
毫无疑问,徐灏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当他作为屁民的时候,任何政治制度对他来说皆是剥削者,无一例外。之所以拥护土共,正是因为它始终再往好的方向发展,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断不能接受国家政权被外国势力间接操控,更不能接受那些恶心的带路党人。
所以要选择支持某一个政党的话,徐灏的答案显而易见,这个世界不正是哪个政党能给人民带来富足稳定的生活,人民就会支持谁嘛?如果有人说没有选票不公平,那请你去争取好了,就好像国人可以随意出国一样,没人逼着你待在受压迫的国家里,想走出去自然有的是办法。
闲话休提,在马大人还未出生的年代,英国能限制王权,这对于学生们的冲击可想而知,并且在欧洲,皇权自古以来就被宗教制衡,大多数时期甚至高于皇权。
不管学生们的想法对与不对,总之撼动了他们君权天授的传统思维,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个多的国家,这么多的皇帝,似乎大明君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尽管他是最强盛的中央王朝的帝王。
明朝立国不过五十余年,太祖皇帝出身平民,前朝皇帝还是野蛮的蒙古人,建文皇帝被叔叔举兵南下取而代之,这一切都令皇权的威严多少打了些折扣。
个别学生忽然间犹如发现了新大陆,是否可以在大明实现议会呢?如此一来,不就可以不经科举而做官,拥有施展抱负的舞台了嘛?
世界上永远不缺乏野心家或是理想主义者,学生们回国后发表了一系列言论,显然也影响到了一些人,林文清夫妇就是其中的积极参与者,夫妻俩都认为皇权必须要受到约束,这与很多英国人的观念不谋而合。
这时代的欧洲人,对于皿煮的认识,无疑与汉人半斤八两。(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六章 八格牙路
提到近代文明就绕不开英国,英国的议论会誉为“议会之母”,同样英国又率先产生了资本主义和君主立宪。
这个邪恶的日不落帝国给全世界带来了太多的变化,带来了文明的同时,也带来了残酷的掠夺和毁灭。
若以1295年的模范议会为开端,到后世,英国持续不断的议会实践了已逾七百年,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望其项背。
这是无与伦比的可贵之处,因为英国自身经历了深刻复杂的矛盾冲突,自身积累了丰富的教训与经验。
徐灏不认为大明也能开启议会之路,因为两个国家的体量没有可比性,中国因为她的大,也产生出无以伦比的封建帝制和科举制以及完善的郡县制。
当然他也希望大明能够改变,英国一样有过较长的封建社会时期和与之相伴随的封建君主制,但是议会顽强的破土而出了,并且一直坚持约束王权,直到将王权置于议会扼制之下。
君王们或许没几个人喜欢权利不在手,英国双方经过大约五百年的较量,一度双方大军决一死战,也一度废除了英王而建立了共和国,但因内部的争权夺势失败了,护国将军的大权独揽,恰恰又为君主复辟铺平了道路,光荣革命真是英国的运气,也是数百年来议会制下的必然与偶然。
所以大明若迈向君主立宪或共和制,可预见的一定会经过激烈残酷的斗争。时间也可预见到,一定会长达数百年之久。
历史上不正是如此嘛?
徐灏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对他自己和家族来说,代价太高昂了,即使会青史留名,伟人还是留待他人去做吧。
没有任何政治制度是完美的,同样永远不可能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不管是建立了封建王朝,还是君主立宪,共和国,都无法避免新一批的阶级掌权后。即转过头来镇压曾支持他们的中下层。然后自身内部争斗,分裂,最终爆发出革命。
不管大明最终的结局如何,她都无法避免被革命。这是无可逆转的车轮。区别在于。革命后的中国是否能提前成为列强之一。顺利渡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没有人能体会出徐灏脑海中都知道些什么东西,也正是因为他太清楚了,所以只愿意做个默默无闻的推动者。而不愿做轰轰烈烈的参与者,政治是最残酷不可预测的,他不想过无人可以相信的生活,难道已经做得还不够多吗?
这一夜,相比徐灏夜不能寐,在陌生的环境中,道静睡得很香甜。静静的河流,聒耳的蝉声,全在她的梦里幻成了美妙的音乐。
第二天大早,她被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催醒了,那有节奏的雄伟的乐曲声,有力的诱惑着年轻的,对人生充满了幻想的林道静。
匆匆爬起来跑到了窗户边,心头充满了喜悦的激情,目不转睛的凝望着操场上的女学生们,有的在做着欢快有趣的体操,有的在踢毽子、跳皮筋、打羽毛球,也有人在慢慢围绕着操场跑步,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一如后世的每一所学校。
清晨,天气晴朗,天边淡淡地飘着几朵白云,天空像大海一样蔚蓝、明净,锦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远处,平静的河面上,许多挂着白矾的渔船随风飘荡,对着连绵起伏的青山,林道静多日来紧紧压缩着的痛苦的心,渐渐舒展开来。
“云儿飘飘,星儿摇摇,孩儿不要睡懒觉。”
哼着儿时的童谣,未施脂粉的道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沿着楼梯蹦蹦跳跳的走了下去。
校长室阳台上的徐灏注视着她,像个天真的孩子,兴致盎然的在操场上四处转悠。
道静惊喜的发现,女子师范周围的环境非常好,葱郁的树林,鲜艳的结着累累苹果、李子的果树,一簇簇整齐的出现在山巅、在低洼的小峡谷里。合欢树上飘着清香的娇羞的花朵,就在这些美丽的绿树中间到处盛开。
除了传统的园林式建筑外,极目望去,在这些青山绿水间还矗立着一幢幢各式各样精美的小楼房。那些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或者红色的楼顶,猛然映在眼帘中,真使她惊奇极了。
北平可没有这样的地方,辽东也没有,在这美不胜收的山上光彩夺目的美丽别墅,她可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幽美的所在。
情不自禁的,她出于年轻人好奇的冲动,朝着一个红色的小木屋奔去。
一模一样的场面也出现在倭国,在港口的海边,有一座座别墅庭院,平坦的海滩上,充满了人们的笑声闹声和娇声娇气的呼喊声。
一位从京都而来的倭国贵族姑娘,站在远处的一颗树下好奇地观望着,一群群明国的少爷,小姐,穿着各式各样颜色鲜艳的衣裳,有的躺在海滩上的长椅上,有的好像白鹅般的张着双臂,大胆的在海水里嬉笑。
明国的太太们撑着小伞,有的还带着小狗,悠然坐在铺着洁白被单的沙滩上,欣赏着海景,谈着闲话。有一个妇人把一杯白色的乳汁,可能是贵重的牛奶,倒在一只洁白的盘子里喂给小狗吃。
倭国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忽然听见一个女人尖声喊叫起来,她往那边一望,这是个倭国女人,站在一个老太婆的旁边,服饰精致妖艳而暴露,脸上浓妆重彩厚厚的白,毫无顾忌的暴露着一双比上半身短的双腿。
“八格牙路,汉伞这半天还没拿过来呀!晒死人了,你这贱货赔得起命嘛?”
这样的倭国妖艳女子在周围还有很多,却没有几个倭国男人。但是她们和那些明国女人之间泾渭分明,并且每个倭国女人对着明国女人时,都会露出巴结讨好的温顺的笑容。
这时天色已将近中午,炎热的沙滩上,一个短衣裤腿直到膝盖,赤着脚的短发女孩子,正往骂人的女人跟前疾步跑着。但是沙地是软的,越心急越跑不动,那女子就跺着脚破口大骂。
好容易女孩子跑到女人跟前了,喘吁吁的把一柄粉红色的绸伞递过去。啪。啪!两个耳光打在了女孩子的脸颊上。
倭国女子不看了。扭身向回走,心情不如出来时的那么轻松愉快。但是还好,这次离开京都来这儿,开了这么多的眼界。见识到了明国人的富足和文明。依然是那倭国人世代崇敬的汉家王朝。
她也和林道静一样。时不时弯下身来采几朵野花,哼唱着几句歌曲。
“八嘎!绕过去,这里不能走!”
突然。一个男人粗野的喊声把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眼前矗立着一栋巍峨而富丽的明楼,楼周围是一堵坚固的围墙。
一个武士打扮的男人在围墙外雄赳赳的站着,双臂抱着胸,腰上插着武士刀,脚上穿着木屐,他瞪着眼睛对闯到这儿来的倭国姑娘挥着手,指了指一旁墙上钉着的大木牌。
倭国姑娘可是倭国传统贵族世家的小姐,自然不怕武士,站住脚,心里又气又恼,可是她还是好奇的顺着武士的手指看了看那快木牌。
倭人与狗不得通过!
她这时才看清一面大明龙旗正在这幢楼前,高高的旗杆上迎风飘舞着,倭国姑娘心里忽然很堵得慌,“什么世道?外国人在倭国耀武扬威。”
绕路低着头走路,远远看见几个灰色的帐篷似的孤岛立在沙滩上,倭国姑娘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可是跑到帐篷跟前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从帐篷外面散乱地放着的鱼网、鱼钩,和沙滩上几个翻晒着的小破渔船看来,这些帐篷可能是渔人的临时住所,这时大概是都下海打鱼去了。
倭国姑娘扫兴地伫立在沙滩上四面观望了一会儿,忽然,挨着帐篷不远的一块岩石后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她惊异地听了一下,就急忙朝那里跑去。
一个中年脸色黄蜡般的瘠瘦的女人,坐在一块岩石旁边的树底下,她一边给一个瘦小的婴儿喂奶,一边还拿着细绳补缀着破烂的鱼网。
孩子吃两口奶又哭起来,她还是不停地补。倭国姑娘走到她跟前,她紧锁着双眉,并不觉得有人在跟前。
“别哭啦,追命的小鬼呀!”中年妇人用干哑的嗓音对孩子喃喃着,“大人吃不饱,你就得忍着饿。”
孩子吐出了奶-头,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显然因为瘦弱的母亲没有奶水,饥饿折磨着这像小柴棍一样的孩子,哇哇大哭。
母亲一见这情景,把没有补好的鱼网一扔,突然向张着小口干嚎的孩子生起气来:“小要命鬼,你死!死!跟你那穷爹一起死去吧!天照大神呀!……”母亲猛地把头伏在孩子的脸上,轻声地啜泣起来了。
倭国姑娘僵住了,妇人身上穿的不是衣服,是一长条破烂的污脏的碎布,肩膀露在外面,露出乌黑的膝盖和双脚。
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干瘪的女人,倭国姑娘眼前忽然出现了小狗吃牛奶的情景,心里难过极了,倭国竟一穷至此。
与此同时,徐灏在犹豫着是否同意倭国恳求派出留学生的要求,他很清楚,这个民族和朝鲜一样,一旦有了模仿的对象,假以时日不难崛起,因为东亚三国的人民是最勤劳的。
顺其自然吧,即使是世仇,徐灏总不能彻底围堵对方,何况现在的明朝远不能称之为富足,穷人一样比比皆是,也没太多值得倭国学习模仿的东西,而倭国是个很大的市场,总会有商人源源不绝的前去贸易。
“不能没有日本啊!”徐灏好半天一直在喃喃念叨着这句话,没有日本对全世界贡献最大的动作片文化,这一个个夜晚咋过呀?
徐灏无限怀念起自己的硬盘来,叹道:“咱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看来秦淮河上,一定会出现无数的异国美人了。”
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的朝鲜和倭国,徐灏实在是想不出,除了用女人出口赚取外汇外,两国还有什么扭转贸易逆差的方法呢?
至于闭关锁国,也得有那个本事再说!(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七章 求职
白山居,徐灏读着一本只针对女人的杂志,这是由几位闲来无事的大家闺秀共同筹办的,免费发放给同圈子的贵妇,但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幽怨妇女的唠叨埋怨。
昨天在二嫂屋里见到了,随手带走。此刻徐灏翻了翻,起初不外乎是些伤春悲秋的诗词作品,中间有一页散文心得非常的有意思,并且言辞非常的白话大胆,大概是出自毕业于新式学校的女人之手。
说女子是决不希求男人的尊敬,而是想获得他的宠爱,只要他喜欢你,哪怕是调戏,是恶德,是玩弄,是强迫,都能使女人增加自信,自信于自己是青春,是美丽的。
但要是男人对你很尊敬呢?那可又不同了,尊敬有什么用呀?所以我说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有好感,首先应该是挑逗的,或是故意欺负的,然后当慢慢的满足你,安慰你,使你终于能够信任他才好。不然只把妻子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还说传的是你的宗,接的是你的代,哪个又高兴替他千辛万苦的养育孩子来?
丈夫若还不明白妻子的心,没有狂欢,没有暴怒,没有惊喜,平淡的琐琐碎碎生活下去,始终令人提不起劲,一如时下太多的女人了,可谓是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故此适当的争吵别扭,一起做些闲暇小事,举凡下棋出门,骑马打猎都要比在家面对面相敬如宾的好,一些风波会令夫妻之间的距离更贴近,多出来淡淡的留恋,一丝丝,一忽忽,啃得人心头麻痒。
徐灏品了品还真是那么回事,不总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客客气气谨守一份尊敬。其实并不能使女人心头荡起涟漪。比方说夫妻生活,男人应该放肆不要拘束,偶尔说说粗俗猥亵的胡话,别看你的女人表面上会一脸嫌弃,实则听着并不觉得刺耳,心里一定会有些异样的感受,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当然女人也应该懂得适当的改变自已,以调剂夫妻生活,不然笨木头似的,只知道承受。反而得不到丝毫快乐,也无法令自己的男人愉悦。
徐灏若有所思的盯着在怡然自乐泡茶的权美人,说道:“昨天你不是让我帮你寄家书么?”
权美人嗔道:“你不是好人,请你写封信就爱鬼扯乱写。若不是我汉语写的不好,自己能够动笔,真是一世也不愿求你的。”
看来权美人深明欲擒故纵之道啊!徐灏看她似乎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春情跌宕的神情,很自然的就能令男人加倍迷醉,果然是个一等一的尤物。
“真是的。费力不讨好,我体贴的替你写信,临了还被怨恨?”徐灏咬牙切齿装出要走的架势。
“好啦,好人做到底。我说得玩的,多谢谢你。”权美人态度软了下来。
“这还像话。”徐灏仰着头,“你用什么谢我?光口头上的谢谢,没有诚意。”
权美人认真的思索了下。说道:“我替你洗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徐灏摇头道:“我又不缺人洗,不行。”
权美人蹙眉道:“那我去你的书房替你扫地拖地板。擦桌椅。”
徐灏依然摇头道:“有人做呢,再说我自己能动手,不必劳你的架。”
“那我该怎么谢你呢?买些礼物?”权美人真是想不出怎么个谢法,显得颇为苦恼。
“我缺什么?”徐灏还是摇头。
权美人有些生气的道:“那么,我谢你什么,你说出来啊!”
徐灏不怀好意的道:“不用你花钱去买,也不用你向别处寻求,你自己身上有的,现在就带在身上呢,我要的是那东西,你猜。”
“我身上的?劳大爷指给奴家看,你想要的。”权美人很痛快,毫不思索的站起来,好奇打量自己的全身,但是她瞬间醒悟过来了男人的奸诈,胸部就一起一伏的,神经紧张起来,羞怯与苦闷笼罩在了她的脸上。
屋里顿时变得春意融融,她融合在里面化作一片朦胧,似乎自己是头晕耳热的丫头,被好色的男主人给盯上了,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去。
徐灏强盗般的跳起来,“我要的是这个!”用手撩起了她的衣服说。
“不,我不,我不。”
大白天的,权美人的“我不”确实是真的,这关口若有人闯进来,那可丢死人了,同时异样的感觉燃遍全身,隐含期盼的退缩到了墙角。
徐灏的手已经肆无忌惮的剥光了她的衣服,随着嘿嘿嘿,嘻嘻嘻的猥琐笑声,软弱的挣扎的声音渐渐的微细,两只肉虫打起架来。
松江府,因丈夫长期不在家,百无聊赖的徐鸾凤见小姑子处处针对她,觉得什么也不好受,家里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徐鸾凤干脆打算暂时去学校里教教书吧,也不怕公公敢反对,直接说是堂哥点头的,果然公公答应了。
学府距离不远,徐鸾凤坐马车过去,在车上不可避免的忐忑着,生平第一次抛头露面见官,总归觉得万分别扭,即使要想在新式学校教书,也得有学府的批准。
她皱眉苦思男人官面上的应对,话说女人教书也被称之为先生,是和男人同等的身份,故此不能把自己当成女人了,是不是必须说几句请求栽培的自卑语,抑或索性吹嘘一番,表示自己是女子师范的佼佼者,因热心教书育人,所以才想当先生呢。
还没等计较已定,车已停在了学府衙门口。一出来,徐鸾凤难掩失望,她以为松江府的衙门一定神气得很,谁知道只有几间平房,门上挂着一方匾额,脏兮兮的。
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大堂,门房在打瞌睡,徐鸾凤说我要见宗师,门房眼睛睁大开来,带着鄙夷的语气问道:“你说得清楚一点,究竟来找谁的?这里是学府不是女流之辈能进来的地方。”
徐鸾凤头一次经历这个,被吓了一跳,仿佛自己就像做错事般,呐呐的道:“找宗师,我找宗师,他应该姓李。”
“李?这里姓李的多着呢。”门房的脸仰起来了,鼻孔冷笑一声,“我也是姓李的,还有李录事,李抄写,李差人。”
徐鸾凤没有着恼,反而忍不住笑了,说道:“我找这里的宗师李大人。”说着,心中得意,脸也不免仰了起来。
“有名帖吗?”门房察觉到这位少妇是个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语气变得亲热了些。
“有。”徐鸾凤马上把亲哥哥的名帖交给了他,类似于后世的名片。
门房见对方家世不凡,忙站起来请来人进去。
如此徐鸾凤跟着他走过一条高低不平的石铺路,当中有污泥天井,不种花,也没见一颗枯草。石阶是倾斜的,不小心一准会滑倒。
徐鸾凤的心中咕哝着,像这种房屋,就算把宗师的官位让给她,她还不高兴来办公呢!哪里比得上女子师范的一丝一毫,宽坦而整齐的水泥大道,通过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就说在严冬吧,翡翠似的颜色暂时藏起来了,但在枯萎苍凉之中,却也常能铺上一片广大无垠的白绒似的雪毯,纹银不足喻其光泽,水钻不足比其洁白,置身在那种晶莹皎洁的世界中,才能够映出胸襟朴素浑厚的纯学者风度来。
徐鸾凤猜测着李宗师究竟是何等样人物?是位和蔼可亲的和善儒者呢,还是个神气十足的小官员派头?
然而都不是,坐在一间四方小书房内,陈旧古老的桌案,只有一个鼠目尖嘴,面孔蜡黄的年轻男人,穿着官袍,浑身上下有一种惹人厌恶的神气。
官员一抬头的神色,简直令人感到更加的丑恶,惹得以貌取人的徐鸾凤很不舒服,见他眯着老鼠般的眼睛脏了自己一下,越发的不舒服了。
李宗师似乎不在意一位权贵子弟的名帖,故意压沉着喉咙开言道:“是徐小姐吗?唔,士林,哦,是教育事业于女子倒是很相宜的,受人尊敬。徐小姐在金陵女子师范读过两年书,可是,可是没有在书院念书的经历呀,这个不免?嗯,女子师范也不是不行,最近正好设立了几所小学,教不了四书五经可以教教书画嘛!”
原本他还想打打官腔,奈何因为徐灏的缘故,女子师范是六部点名的金字招牌,毕业生有资格教书,当然做官吏是没指望了,那得自寻门路。
是以他不敢推脱,因为发生过几起类似的事,相关官员都被严厉处治。
徐灏的深意不言而喻,现阶段要不声不响的持续扩大新式教育的影响力,从方方面面去影响整个社会,中国人并非食古不化,当各种科技开始改变生活后,比如电灯电报汽车火车轮船等等,自然会认识到四书五经已经不合时宜了。
徐鸾凤没说什么,反正也没打算教之乎者也。
李宗师说道:“徐小姐先回去吧,本官自古尽快送文书到府上。”
于是徐鸾凤留下了地址,退了出来,因为不习惯和陌生男人在一个屋子里面对面的谈话,尤其是个面目可憎之人,那滋味有些糟透了,胸口翻漾着油腻腻的味道。
不过一想起小姑子的讥笑,又觉得可以忍受了,只盼能够早出晚归,白天大部分光阴不与她碰面才好。(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章 龙骑兵
徐灏背着手认真看着香玉的一举一动,从浙江疫区回来后,感觉治病救人凭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她开始近乎疯狂的做实验。
徐灏也在绞尽脑汁的帮助她,隐约记得一本网络小说里,提到阿司匹林是由酸醋一类的东西提炼而成。
所以香玉用了不下五十多种材料,采用萃取法,因没有精准的实验工具和标准的催化剂,研制出来的药只能算是草药,但有效就行了。
阿司匹林是医药史上三大经典药物之一,也是世界上应用最广泛的解热、镇痛和抗炎药。另两种是青霉素与安定。
做实验离不开详细记录,三位学徒是香玉非常信赖的助手,今天提取了柳酸加上醋酸制成了醋柳汤,再经过加热冷却得到了晶体,徐灏不知道这就是阿司匹林。
多年苦读并立志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在香玉的身上,徐灏懂得了什么叫做持之以恒。
西北兰州,某地。
刚刚屠宰了一头牛的胡斯儿累得不轻,头皮上剐蹭着冰冷寒风,刺得头皮丝丝地疼。他抬手抹了一把,头皮上留下黏黏的牛血,很快被风冻上了。
胡斯儿站在山坳里抬头望去,清晨的西北入目一片苍茫,景色对来他说什么也不是,看都看腻了,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部,赖以为生的刮刀别在裤带上,他一把甩了那件腥臭湿漉漉的血布衫。
“拾起来。”身后有人喝了一声。
胡斯儿浑身一哆嗦,脸上的一道伤疤顿时开裂了,悄悄地按住了刮刀,血液似乎都给冬天的风冻住。
不过很快他听出了声音是自己人的,他不熟悉他们,猛的抽出了刀来,即使是自己人,也不敢丝毫大意。
洪熙九年正月初三的残夜。兰州**,官军奉了徐屠夫的军令,二万西北军拎着鬼头刀,端着火枪,把平原上能见到的活人都灭了。
几乎都是开火打成了筛子,再使刀割了脑袋交差,这和此后数百年间的西北一模一样,尤其与左宗棠率领清兵对回人复仇一样,这时代没有怜悯,只有以杀止杀。涉及到民族仇恨,委实只能用血来偿还。
无分好与坏,善于恶,每个民族皆有好坏善恶,各自都有正义的理由。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像后世某些国家和地域一样,来自各族与穆斯林之间的仇杀。回民领袖认为土地应该属于回人,认为这里根本不属于汉人,不管从元朝的历史乃至宋朝的历史。西夏都不属于中国。
恰恰包括党项人在内的小族早已融入到了汉族,而世代生长在西北的汉人性情格外彪悍,回民亦是有名的抱团排外,双方之间动辄械斗。原因太多了,任何方面都能成为冲突的导火索。
朱元璋在世的时候,西北发生过数次暴乱,都被朝廷或施以恩义或围剿平息下去了。但仇恨的种子已然种下。朱高炽登基之后,对国家实行宽仁的执政理念,藩王府的军权持续削弱。从长远上看自然利大于弊,但短时间内在西边却是弊大于利。
这一次回民领袖利用了一次较大规模的仇杀事件,煽动了数万教民,一举攻占了某县城,该县四万汉人不分男女老幼被杀得只剩下了三千人。
这样的屠-杀行为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杀光包括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在内所有汉族男子,轮暴了所有汉族女子,竟称之为给汉人换换种。
事后徐灏对此的态度只有一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但是要控制住规模,并且一定要隐秘,报纸上密集展开宣传民族团结的重要性,官府刻意淡化这些仇恨,没有办法,这是一定要采取的。
如此在各地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快官军和西北汉人对回民展开报复性的大屠-杀,那些回民领袖一被擒拿,就地凌迟处死,五服之内灭族。
徐灏太清楚回民的真正动机了,是为了最终改变中国西北的民族构成,使回族能够成为西北的主体民族,这样就可以在当地建立一个伊斯兰国家,就算搞不成,也要迫使朝廷准许西北成为一个准独立王国。
这在历史上是必然的,太多这样的事实了,因此他要在汉人的血没有流光之前,让对方先几乎流光了血。
历史上同治元年,陕西汉人无端端的被杀戮五百万人,而甘肃人口从一千九百万人,锐减到了仅存四百九十五万人,所以徐灏决不允许此事发生,哪怕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屠夫,也要把西北的回民先杀的鸡犬不留。
胡斯儿是此事中的幸存者,全家人都死了,他与三个本族男子穿上汉族衣服,改了汉姓,流浪到了小村子里定居。
村子里散住着二十多户人家,当年的事渐渐成了历史,官府也不禁回民,故此胡斯儿又成了回民,村里有回有汉也有几家蒙。
与关内的回民习俗越来越世俗化不同,西北很多回族妇女不拘年龄大小,哪怕是五六岁的小女孩,也一样戴着面纱,不言不笑。
记忆中,胡斯儿感觉唯有竹笔满拉的女人不一样,性情好,知道笑,在古老的语言中,满拉意思是经堂的学生。
隔阂是从回族迁徙到中土之后即开始存在了,汉民不了解伊斯兰化的回民,认为他们中隐藏着很多神秘,多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回民又何尝不猜想,汉人也藏着机密呢。
西北的土地日渐贫瘠,人们刨开了泥土,种植了庄稼,到了次一年,收获微薄粮食。
小村子里,家家门前堆了个小庄稼垛。这里地处于长城边上,人烟稀少,如今愈发的稀少了,太阳落山后,炊烟冷冷地升起,弥漫着本地的清冷。村子里静静地,四野再没个声响。
天色再黑些,低矮的泥屋门窗透出来柴火的红光。没有灯油,等灶里红烬熄灭了,村子就睡进了黑暗,连狗都从来不叫。
当黑夜捱到了虎夫坦即晚间礼拜的时候,胡斯儿家里就来了几个邻居和竹笔老满拉。这时女人们要避出门去,男人们跪下,默不作声地念五段默罕麦斯。
不敢高声念,去年势力强大的马家刚刚被官军给屠了,罪名是谋反。
三个男人中死了一个,另一个跑去投靠鞑靼人。胡斯儿认最年长的男人为义父,义父与妻子女儿团聚,一家人靠给人杀猪宰牛为生,主要是替附近的军营干活。
赞美诗只能默诵,他们不敢出声,张开嘴做出高声赞颂的口型。
这一年的尔麦里,正月十三日,是回民功修,悼念的日子。远比后世的回人讲究,天下各地的回回都要宰牛以纪念亡者,听说京城的回民要宰杀九头牛和两头骆驼办大尔麦里,每个回回都要换水净身。
今年的尔麦里。无疑要比胡斯儿小时候的回忆寒酸太多了,家里没有任何牲口,穷得只剩下了半碗油,连只鸡也没有。
胡斯儿内心中充满着怨恨。他自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汉人的错,拎着刀跑到了山里,转悠了三天。捉过来了一只野鸡。
义父叫女儿拿净水喂,吃人吃的饭,栓了足足一个月。这一天胡斯儿记得很清楚,是主麻日,即星期五的聚礼,天色阴沉沉的,厚厚的灰铅云。
正月十三这一天,清晨起来,天还没有破开,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胡斯儿感到灰云压得太重了。少时天亮了,仰头见云彩沉得移不动,为了尔麦里用的鸡,把刀子磨了半天。
心里堵得慌,灰沉沉的天气也令人憋的喘不上气,胡斯儿磨着刮刀,义父的独生女用汤瓶,专为宗教仪式洗沐用的水器,帮他往磨刀石上润水。
牛皮刮刀是他为了报仇特意打造的,官府查问,就说是宰牲口的工具。刀比寻常的刮刀长很多,锋利异常,对付手持火枪的官军最有效,近身后很容易一刀捅死敌人。
那年的胡斯儿可没有这样的英勇,官军黑压压的铺天盖地而来,隆隆的战鼓声令汉军一往无前,真是人挡杀人佛挡诛佛,随着父亲兄弟上阵的胡斯儿只有十四岁,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的扭头就跑。
故此他幸运的捡回来一条命,那些英勇的真主战士都战死了,并且死得特别的窝囊,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幸好回回不怕死,死了后可以直升天堂,那里有纯洁美丽的处子等着呢。
总之每当想起当年,胡斯儿便自叹自怨,心里茫茫地非常失落,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废物,又一次举起刀对着天生的乌云。
“咋还不散去呢?”年纪不大的女孩蒙着面,问了一句。
胡斯儿没回答,女人在家里的地位等同于牲畜,当然这只是一个规矩,事实上不管在哪里,只要男人出于本能,都会自觉不自觉的讨好女人。
“阴了一个月了。”女孩喃喃道,“这天真让人不痛快。”
胡斯儿摸了下刀锋,站起身来说道:“你看着家,我出去了。”
“哦!”女孩送他出门,警惕的看了眼邻居家,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院门。
远处的山巅上,改名为徐烬的苟儿长高了,也变得更强壮了,无惧于凛冽的寒风。沉默寡言的他在辽东军校学习了一年多,又恢复了昔日的开朗。
今年他奉了义父徐灏的要求,只身来到西北军营历练一年,此时穿着普通军服,斜背着一支火枪,骑在一匹蒙古战马上,马鞍上挂着令西北回民闻风丧胆的鬼头刀。
背着火枪的骑兵被徐灏称之为大明游骑兵,一时间万千年轻人,人人以争做游骑兵为荣,巡逻的时候只背着一支枪,打仗时最多同时携带八支枪,拥有极佳的骑术和射术的游骑兵,立下了战功后,徐都督盛赞他们为大明最精锐的龙骑兵,这是军中目前最为崇高的荣耀。
徐烬就立志成为一名真正的龙骑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