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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四章 这样的勤俭

    天上正落深秋季节的小雨,河面一片烟雾。运河笼罩在这种灰色的雨雾里,濛濛胧胧,有种江南风韵。

    通州的风景美丽悦目,河流清明透彻,沿河两岸有绵延不绝的秀拔山峰。柳家村的小码头是个丁字街,沿河一带的房屋并不是很多,多数是船上人住的,另外一条竖街,通州书院凭水倚山,接瓦连椽堆叠而上,黑瓦白色的粉墙,不拘晴雨,光景都俨然如画。

    徐灏很喜欢在这里散步,近几天每天都要去梅叔的小湖走走,也时常遇到那位骄横的柳家少爷。

    湖边架了几具水车,村里人都自发过来帮忙车水,小湖逐渐干涸,芦苇整个显露出来。

    夜晚,徐灏和梅叔吃了酒,带着几分醉意,梅叔扛起九尺多长的干草叉,弯着腰钻进了芦苇从中。

    “明天就要干湖了,偷鱼的人今晚一定会下手。”临走时,梅叔牙咬切齿的说道。

    因为是夜晚,徐灏没有随着他过去,梅叔是这一行饭的,在淤泥里也能如履平川。

    站在窝棚前凝视着漆黑黑的湖面,徐灏想起了自家的燕雀湖,这一次离京已经一年多了,除夕前无论如何都得赶回去。

    十月的湖风冷飕飕的,残缺的月亮很吃力地穿过层层云围,星星频频闪烁着微亮的光芒。

    白酒的力量渐渐地涌了上来,梅叔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种地,饭不够吃,做船夫年纪太大了,借了柳少爷一笔钱和很高的利息来盘湖,眼看着血本无归,心情自然十分恶劣。

    幸好梅叔保持着倔强的心态,没有自暴自弃。摇摇摆摆,无意识的望了一望那两三里地外沐浴在月光下的家,以及寡嫂低矮的茅屋,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向发出水声的芦苇丛。

    “是谁?那水声?”梅叔判断出芦苇中的声响很奇怪,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干草叉,大声叫了起来。

    “哪一个在水里?”

    声音在午夜传出了老远,梅叔向前走了一步,静心等了一会儿,再次听见了奇特的水声,“好呀!老子叉死你们。”

    顷刻间。就像一群出巢的水鸭子似的,六七个拖着鱼篮的黑影,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不顾性命的爬上湖堤,向着四方奔跑。

    梅叔老眼里迸出了火星,举起干草叉追了过去,用力搠翻了一个长个儿,再追上去,又把一个矮子放倒了。篮子里满满的河鱼,活蹦乱跳的又跳进了湖水里。

    梅叔的小伙伴们也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总共捉住了四个偷鱼贼,七手八脚的用两根草绳子绑着俘虏。推到了窝棚前,徐灏提起了气死风灯仔细一看,大家伙都不觉失声哈哈大笑起来。

    当天上的朝霞扫尽了疏散的晨星的时候,梅叔正同小伙伴们踏上了水车。在那遥远的一条迂曲的小路上,有一个驼背的穿长袍戴眼镜的家伙,带着一个长随直奔这边而来。

    王老伯停下了动作。干脆坐在了车上,揉了揉细小的眼睛,用手遮着额头向来人的方向瞅了一眼,正色教训似的对梅叔说道:“你不要响,万事让徐公子出头。”

    老人家不自觉的装了个鬼脸,又对其他人警告道:“谁都不许笑,不然我敲破你们的狗头。”

    四个人都用破抹布塞着嘴,倒绑在了后面的柳树上。

    王老五一派闲散的摸着他那几根稀稀疏疏的胡须,背着手,仰着头,似乎在一心一意地欣赏那彩霞的天际。

    柳四叔脸上挂着鄙视的笑意,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灌了一口老酒,哈出一口白雾。

    徐灏则笑着走前几步,微微拱手,驼背的穿长袍戴眼镜的家伙来了。

    “早啊!柳少爷。”

    “哦,早,徐公子!”

    相对徐灏的气定神闲,柳少爷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难堪的沉重的情绪胁迫着他那颗跳动的心,勉强颤动着嘴唇问道:“徐公子,看没看到我家的长工和我的侄子?”

    徐灏摇头道:“没看见,大清早的,你侄少爷恐怕还躺在被窝里吧。”接着又抛过去意味深长带着讽刺的微笑,不紧不慢的道:“长工,一定去放牛打草喽。”

    “没有,昨夜都没有回家。”

    “打牌去了。”

    “不,他们似乎提着鱼篓子走的。”事实面前,柳少爷也不好抵赖,渐渐有些尴尬和为难了。

    徐灏点头道:“这么冷的天气,侄少爷还要摸鱼吗?唉,到底是有钱人家,这样的勤俭,难怪我们该穷。”

    柳少爷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红到了耳朵根,红到了脖子上,冒出了热气。

    “热吗?柳少爷,十月小阳春呀!”徐灏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柳少爷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又当着这么多人,很快面孔由红而紫,由紫而白,终于被激怒了,叫嚣道:“狗东西,谁他妈的听你放屁?不要再装聋作哑了,你们若不把我的人交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徐灏眼眸眯了一眯,也没有动气,而是失笑道:“柳少爷你老人家怎么了?寻我们这些穷光蛋开心?大清早的发脾气,什么人呀?我听不大懂。”

    “好!你们不交出来是吧?我与你们这些狗东西走着瞧。”柳少爷气冲冲的准备抽身就走。

    不想梅叔已经按捺不住,像一把开了弓的箭猛地弹了起来,怒道:“柳蜈蚣,我的孙子,我告诉你,你只管叫人来,老子不怕你。你家的贼都是老子抓起来的,来啊!你妈妈的,你越发财就越做贼,我草你祖宗!”

    “哈哈!”柳四叔叉着腰哈哈大笑。

    “哈哈!”王老五摸着几根稀疏的胡子大笑。

    “为富不仁的臭蜈蚣,我们不怕你!哈哈!”柳二柳三也大笑。

    “你,你们等着。”柳少爷大怒离去。

    只有王老伯低下了头,一声不响皱着眉额,一字一板打断了大家的笑声,“你们这么冲动做什么?让徐公子奚落他一顿,出口气就行了。人还能不还给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了那蜈蚣精。唉!你们呀。”

    “王老哥,你还不明白吗?”梅叔怒气不消的指着湖水,“小湖的鱼已经有数了,骂他,他也要成心害我,不骂他,也是害我。”

    王老伯担心的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柳二柳三,问道:“那么,依你的打算呢?”

    “打算?”梅叔恨道:“我一个人去和他拼了。”

    “不行。”王老伯一个劲的摇着头,对水车上的人们说道:“停一会儿再车吧!来。我们到棚子里商量一下。”

    与此同时,鱼王杨鲤的四兄弟见大哥时常潜入水中,偶尔从青萍荷花中露露头,偷看秀兰嫂子一眼,随即沉下水去,仗着在水中不亚于鱼儿的灵巧,入水出水只有几缕淡淡的涟漪,所以秀兰嫂子一直没有察觉。

    兄弟们对此很不以为然,通州一带的龙头大哥。至于天天跟着个娘们屁股后面瞎转悠?传扬出去那成什么样子?

    也是徐灏下了命令,官府停止了戒严,很多人都被放了出来,紧张的风声随之大大缓解。

    老二混江龙劝道:“大哥。何必单相思呢?把那娘们生擒活捉了,你跟她在苇塘里直接入洞房。”

    杨鲤摇头道:“人家是有夫之妇。”说完径自走了。

    谁不知道秀兰嫂子的底细?老四草鱼是通惠河上的纤夫出身,格外了解对方的底细,“她就是个活寡。和他男人韩二傻子水火不投缘,早就藕断丝不连了。”

    混江龙说道:“那就别墨迹了,把人给接来拜天地。”

    草鱼笑道:“大哥既然很喜欢她。保不准就成了咱们的大嫂,所以得先礼后兵,我先放出一只巧嘴八哥儿,探探秀兰嫂子的口风。”

    湖边上,徐灏听着里面的议论声,其实无论怎么商议,也改变不了强弱悬殊的格局,常言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捉住了柳少爷的痛脚不假,可即使告到了县里,偷些鱼又不是什么大罪,无非令柳财主家名声受损而已,可经此一事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再说这年头谁乐意惊动官府?

    打架也不是解决之道,万一伤了人命天都塌了。村里只有可怜的二十来户人,把全村人都召集起来才几个?公愤没有什么威胁。

    当然这件事硬扛下去,最后道歉赔钱了事的一定是柳少爷,可如此一来又彻底结下了梁子,蜈蚣精心胸狭窄,呲牙必报,将来指不定怎么坑害大家。

    说到底都是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即使年纪大也想不出一劳永逸的善策,议论来议论去,貌似最好的法子就得先把人给放了,缓和下气氛,让柳少爷承诺不再为难梅叔也就行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徐灏作为外人不好多说话,亮出身份未免以大欺小,再说为了几条鱼,能把柳少爷怎么样?走官府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幕后指使,无非几个长工扛下来就完了,最多几板子。

    这人使坏必然有他的理由,柳少爷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折腾梅叔,把梅叔折腾的倾家荡产又能如何?以村里人的善良,肯能不会让一家子活活饿死,大不了换个地方经营池塘。

    徐灏的目光停留在了过来送饭的小孙女身上,亭亭玉立今年十二岁了,生得非常讨喜可人,根据棚子里的对话,看来柳少爷的用意不外乎迫使梅叔拿孙女抵债。

    让柳少爷今后不能人道还是人间蒸发呢?徐灏也打起了坏心眼,咱明的不成可以来暗的。

    对了!鱼王杨鲤?(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五章 考古学

    通州书院,秀兰嫂子从家里捧着一碗鱼汤过来,熟门熟路的找到小学生的教室,见他正在聚精会神的伏案写作,用的不是毛笔,竟是一种很古怪的硬笔,时常蘸一下墨汁,在白纸上发出唰唰的悦耳声音。

    崇敬之情油然而生,读书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秀兰嫂子也不例外。

    见他停下了动作,秀兰嫂子小心翼翼的把汤碗放在桌案上,生怕溅出汤汁来,好奇的问道:“先生,你在写什么?”

    不自觉的用了先生的尊称,徐灏亦觉得很新鲜,说道:“我在写一篇关于穿衣打扮演变的论文,偶尔想起来就提笔写了。”

    秀兰嫂子边取出汤匙边问道:“这有什么好写的?谁不是穿衣,哪个女人不会打扮呢?”

    “呵呵!”徐灏笑了,先尝了口鱼汤,味道非常鲜美,解释道:“这里面大有学问,如今还没有考古学,我是想抛砖引玉,引起一些学生的爱好,投入到这专业上来。”

    他确实是出于一时有感而发,想专业的考古学是从近代西方世界传过来的,可是欧洲殖民者会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藐视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文明,往往破坏掠夺大于研究。

    而且经过明清两朝的动乱,近代中国考古学起步已经相对太晚,有太多珍贵的东西失传,如果能从明初开始发起考古学、动物学、植物学等学科,即使不提倡挖先人的坟墓,毫无疑问也会给后人留下一笔的宝贵财富,其价值无法衡量。

    徐灏不是个学者,不太理解考古学的分类,他是作为引导者,自然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说起,即使他的见识不高。但凭借超越时代的博闻,应该能引发一场广泛讨论。

    既然秀兰嫂子愿意听,徐灏就说道:“古代人穿衣服,因隔着前朝一百年的浩劫,书籍里虽留下了许多记载,但因时日太久,所知不多,也没有人专门对此研究过,现在的人大多根本不了解,所以如果能成立考古学。研究一些出土的古文物和古籍,经过系统专业的参考比较,我们后人才能对前人的方方面面有新的认识。”

    见秀兰嫂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徐灏整理了下思路,继续说道:“如今历史专业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轮廓,最早期的夏朝以前且不去说,由商到西周、春秋。战国,前后约一千年左右,我大致可以解释一下当时的衣着。”

    忽然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真是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在书院大言不惭?”

    徐灏想都没想的道:“当今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可有资格?”

    “啊!”

    外头的几个儒生大吃一惊,詹事府大学士可是正五品的文官。而且仅仅一个官位,相当于太子的高级秘书官,学问那还用说?

    不管真假,几个学院的先生急忙进来拜见。徐灏边回礼边说道:“诸位大才来得巧,那就一并听听在下的粗陋见解,有不当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学生洗耳恭听了。”

    从一个人的谈吐就能分辨出其有无真才实学。既然这位大学士要当众说教,他们自是求之不得,当下各自找了位子坐好,神色郑重。秀兰嫂子则有些不习惯的低着头,想了想走到徐灏身后,充当起了一名小丫鬟。

    徐灏演讲过多次,一点都不打怵,干脆伸手把外面几十个围观的学生叫了进来。

    秀兰嫂子就见他神色从容的面对着一群师生,自己先紧张的微微颤抖起来,生怕他说完被人嘲笑,又认为不会如此,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这边徐灏重新开明宗义的说道:“我要说的考古学,其实就是指北宋以来的金石学,别的暂且不论,我们汉人讲究敬天法祖,是以想办法了解先人的一切是很有必要的。

    今日就先简单的说一说服饰的演变,从汉代石刻的大禹像以及宫里珍藏的名王名臣像,尽管还没有大量的实物作为佐证,但也可以稍微推敲出商朝人,不管从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奴隶,衣长齐膝是通例,当时的人已经穿起了裤子。”

    说完发现满屋子的人都一脸茫然,徐灏笑了笑又说道:“那我再说得详细一些,商代人衣服材料主要是皮革、丝、麻,由于纺织术的出现,丝、麻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王公贵族平时身穿彩色的丝绸衣服,上面有种种织绣花纹,用宽宽的花带子束腰。

    平民和奴隶则穿本色布衣或粗毛布衣,很简陋也很单调。那时贵族男子头上已经常戴帽子了,大概是平顶筒子式,是用丝绸作成,一直流行到春秋战国而不变。”

    说到这里,学生们依旧很茫然,而几位先生则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毕竟礼仪源自周礼,孔圣人就是春秋战国生人。

    秀兰嫂子一脸的钦佩,心说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懂得的学问真多,连那么久远的东西都能如数家珍,真了不起。

    徐灏忽然走到秀兰嫂子身边,抬手指着她的头部说道:“服侍最精彩还是在女人的穿戴上,女为悦己者容嘛!商代的女子喜欢把长发拢成髻,横贯一支骨头簪子,与时下男子类似。也有用骨头或玉作成双笄,顶端雕刻一两寸大小的鸟形两两相对,斜插头顶两侧,下垂卷发齐肩,脖子上挂一串杂色闪光的玉石作为饰物。

    历史上著名的美人妲己大致就是这么一副打扮,那时已经讲究女子成年才加笄,所以称为“及笄”,表示可以成婚了。”

    秀兰嫂子红着脸闪到一边,心说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冒失太唐突了,人家君子什么非礼勿视,他却总是肆无忌惮,难道觉得我好欺负嘛?

    有上了年纪的先生点头道:“不错,及笄的典故就是如此。大人能否说一下周公礼制么?”

    徐灏说道:“那我还是从穿戴说起吧,随着从商朝历经千年到了春秋战国。新的等级制度确立,各阶层等级异常分明,大约是从西周开始,比时下要严格多了。各诸侯国的国君除了拥有大量奴隶,开始向所有平民征税,成丁人口每年必须贡布四丈和一定的粮食,如果布织得不合规格,是不许出卖也不能纳税的。

    君主和大臣每逢祭天礼地和婚丧大事,日益宽大的袍服非常庄严且必须有不同的颜色。比方天子出行得按照时令定方向,穿什么样颜色的袍服。备什么颜色的车马,一切都有严格的规矩。

    就连皮毛衣服也得按等级穿,不能逾越礼制,猎户猎得的狐狸、水獭、貂鼠等珍贵皮毛,必须上交官府,私下不许随便使用或卖出去,可以说衣服在春秋战国就相当于礼法贵贱。

    从这里就能看出,时至今日我朝在等级阶层方面已然很宽松了,平民可以通过科举等努力成为官吏、富豪。这说明时代在进步。那时候按照周代礼制,七十岁以上的平民百姓,才可以穿丝绸和吃肉,也说明当时生产力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不等几个一心向往周礼的先生辩驳。徐灏先说道:“那时没有纸张,没有儒家,连孔圣自己也饥一顿饱一顿的,周天子蒙尘。诸侯不尊王室,所以什么也别说了,复古是不合时宜的。儒家崇尚三皇五帝时期,可时候老百姓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有学生笑嘻嘻的问道:“请问先生,那时候女人又穿着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徐灏又笑道:“纵观历朝历代,对服饰最讲究的时代正是春秋战国。当时不仅君主本人常常一身华服,即大臣客卿也是穿朱履,腰佩金玉,出入高车驷马,那时儒家说玉有七种品德,正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所以贵族不论男女,身上必会佩戴几件玉器。

    此外剑是新出现的兵器,贵族士子为了表示勇武,兼且周游各国以自卫,又必佩带一柄镶金嵌玉的玉具剑。还有出现了冠,更是引人注目的东西,精细的用薄如蝉翼的轻纱,或华贵的金玉,甚至有的高高如同一个灯台。

    楚国大夫屈原的诗赋中有过描述,当时楚国的鞋子多用小鹿皮、丝绸或细草编成,底子有硬有软,贵族会镶嵌珠玉在上面。

    到了冬天,最名贵最流行的是白狐裘,又轻又暖,价值千金。女人会用白狐皮镶在袖口衣襟作出锋,显得十分美观。

    当时的社会风气常常随着诸侯的喜好而喜好,如齐桓公好衣紫,国人就崇尚全身紫色的衣服;如楚王爱细腰,许多宫女因此节食束腰而饿死,其他诸侯国纷纷效法,女人以杨柳细腰为美,如今不也以瘦为美么!”

    说到这里,一群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都往秀兰嫂子的小腰瞅去,闹得她急忙红着脸逃之夭夭,心中大骂徐灏无耻。

    徐灏笑道:“至于女人的服饰,嗯!那时候女人头上装扮花样更多变化。楚国流行梳辫子,多在中部作两个环,再把余发下垂。

    髻子也有好多种,有梳成喜鹊尾式,有作元宝式的。女人也喜欢戴帽子,和椭圆杯子差不多的样子,有的又垂发在耳旁,卷成如蝎子尾式;女孩子多梳双小辫,穿齐膝短衣,下缘作成裥褶。而成年妇女已多戴金银戒指,并在脸颊旁点一簇三角形胭脂。

    根据古籍记载,原都是周代宫廷的一种制度,金银环表示有无怀孕,胭脂记载月经日期,可一望而知,大致到了战国已成了一般的装饰,至于本来作用就慢慢消失了。

    衣服的材料越来越精细,名目也因之繁多,河南襄邑出的花锦、山东齐鲁出的冰纨、文绣、绮、缟等风行天下,有很好的市场;和普通绢帛比价,已超过二十多倍。南方吴越出的细麻布,北方燕国生产的毡裘毛布,西域胡族作的细毛花十分精美,价值极高。楚国可能出现了印花丝绸,但最讲究的衣被材料,仍还是华美刺绣和织锦为上品。”

    随着徐灏侃侃而谈,学生们只不过钦佩这位远道而来的先生学问高深,而几位先生早已是一脸的震撼了,管中窥豹,徐灏信手拈来就能对两千年前的东西如数家珍,而且以非常简单的白话解释出来,绝对堪称是罕见的博学多才。

    徐灏自己则暗叫侥幸,如果不是自家女人帮忙,陆续又从许多珍贵出土文物中得到了证据,加上整理洪熙大典时,有足够的人手摘录下古籍中的相关记载,打死他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可能呢?

    但不管怎么说,徐灏很多时候的一时心血来潮,因他的身份地位很轻易就会劳动了许多人力物力,不管有什么作用,但凡只要把这些经过和结果一一记载下来,那对于后世来说,就俨然是不可多得的珍贵遗产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六章 凉水河

    草鱼有个相好的女人外号八哥,天生两张薄嘴皮子,一条长舌头,最能花言巧语,是通州很有名的媒婆。

    带着两匹绸缎和四色点心,两只银镯子两只银戒指,八哥乘船来到了柳家村。

    徐灏就见二十来岁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一进门,刚一开口没等说完呢,秀兰嫂子忽然暴怒,上前一把扯住八哥的头发,拖死狗一样的扔出了门外。

    点心和礼物也被扔了出去,啪的一下狠狠关上了门。徐灏不禁暗暗庆幸,万幸秀兰没有对自己动手,太凶猛了。

    “至于如此待客嘛?”徐灏问道。

    “哼!那是附近最不要脸的女人,竟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苟且。”秀兰嫂子一脸怒气,似乎认为这是对她的莫大侮辱,“我也不想寻什么男人,没工夫搭理她,这种人就得不客气的撵出去,不然没完没了。怎么,你不服气?”

    “服气服气,我又没说什么。”徐灏忙躲开不怀好意的目光,耸耸肩,径自去写论文了。

    不想一时疏忽,没有派人调查八哥的底细。草鱼见自己的女人抱头鼠窜而归,那娘们家里又住了一个男人,是以激怒了草鱼,也惹恼了其他兄弟,趁着杨鲤不在的时候,私自准备动手绑票。

    清晨,秀兰嫂子和王大伯他们分开在运河上打鱼,大雾沉沉,相互之间也看不清楚,渔民们不想惊走游鱼,谁也不说话,默默的下网。

    突然,从附近的芦苇荡里,四艘快船激射而出,转眼间就包围了秀兰嫂子的渔船。

    王大伯和柳二柳三被浓雾笼罩,只听到一声呼喊,“救人啊!”就再没了动静。等他们急忙收网赶过去,只剩下秀兰嫂子的小船在河上打着陀螺转儿,人消失不见了。

    柳家岸边,沐云低声道:“已经跟过去人了,是否就地抓捕?”

    徐灏沉吟道:“不用,那杨鲤是条汉子,应该不会随便伤害人命。如果要下毒手,马上格杀勿论,一定不要让秀兰嫂受伤。”

    “是!”沐云转身坐船去了。

    这时柳四叔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说道:“徐公子你给评评理。咱们都把人给放了,那毒蜈蚣竟把小湖来年的租子提高了三倍,这不是成心让梅家吃不上饭吗?”

    徐灏说道:“四叔你先别急,我在城里有几个朋友,我马上请他们来说说情,柳少爷不会不卖个面子。”

    “那好!”柳四叔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昨儿我得了几瓶好酒,不如请梅叔过来一醉方休。”

    “那就叼扰了。”

    苇塘深处,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搭起了几座高架的窝棚,这是杨鲤等人多年经营的营寨。

    秀兰嫂子被捆绑了手脚,蒙上了眼罩,堵住了嘴。直接锁在了杨鲤的窝棚里。

    眼罩被摘下来,惊怒交加的秀兰嫂子环视周围,见棚顶糊了青油布,中间蚊帐里一张矮木床。上面铺着一张新席子,到处铺设能防潮的狗皮和蒲草,窝棚虽然很简陋。却也整理的颇为舒适。

    黄昏时候,火烧云映红了天,杨鲤打外面回来,就见他的窝棚门口,挂起了一盏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门帘换成了锦缎,一派喜气洋洋。

    混江龙等兄弟们笑嘻嘻的齐声说道:“给大哥道喜。”

    杨鲤问道:“你们装什么鬼?怎么回事?”

    “嘿嘿!大哥,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草鱼嬉皮笑脸的,“可别在床上窝囊了,起码得折腾新娘子一晚上,叫嫂子见识见识咱爷们的能耐。”

    混江龙笑着解释道:“先喝喜酒,大哥,兄弟们给你张罗了个媳妇。就在里面。”

    杨鲤顿时料到了几分,赶忙几步走进窝棚,顺手扯掉了门帘,很是愧疚的取下秀兰嫂子嘴上的毛巾。

    秀兰嫂子迎面啐了他一口,骂道:“恶贼,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会从了你。”

    “大姐你别生气,我的兄弟有所冒犯,我给你赔礼。”杨鲤面带苦笑,给她解开了绳子,“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们,可我杨鲤向来说话算话,今晚天色不早了,明天就送你回家。”

    “别假惺惺的假充好人,你们把我绑了来,能放我活着回去?”万念俱灰的秀兰嫂子知道躲不过沦为水匪们的发泄工具,爬起来直奔着横梁上挂着的一口刀,想要自刎。

    杨鲤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急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我杨某岂是伤天害理之人?”

    深更半夜的,秀兰嫂子被送了回来,徐灏等人忙把她扶进卧室,当晚一起在房外守着。

    即使秀兰嫂子胆大心细,经此一事也受到了大大的惊吓,一回来就病倒了。徐灏掏钱让柳二柳三去请大夫来。

    忙碌了一宿,黎明时分,一夜失眠的秀兰嫂子脸色憔悴,眼圈发黑,却挣扎着要起来打渔。

    已经得知原委的王大伯反复念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道:“你好生休养几天,从今后只在东关外的运河二三里之内打鱼,不能在放船到下游去了,我感觉那鱼王是打算欲擒故纵,也或是最近打算作案,是以才把你给放了回来,说不准哪天又找上了门,咱们得想个法子,实在不行就搬到城里。”

    “是福是祸躲不过,我倒觉得他不是说话反悔的人。”秀兰嫂子掀开了被子。

    “那都是刀头舔血的匪人,他们的话能信?”王老伯直摇头。

    秀兰嫂子走过去洗脸,冷笑道:“大不了一死而已,越是怕他们,他们就越会得寸进尺。不过王伯,鱼王这一帮人还算有良心,没听说过作践百姓。”

    “那倒是。”王伯叹息着站了起来,“但凡他们成天做恶事,这一次也就不会躲过一劫了。”

    徐灏见他们非要出去打鱼,便要跟着同去,如此从八里桥以西的通惠河支流拐出去。在通州密如蛛网的水道里七拐八绕,进入了凉水河。

    然而,秀兰嫂子今天有些反常,没有停船撒网,而是顺流之下。

    王大伯惊呼道:“秀兰啊!你这是要去哪?”

    “到凉水河口。”秀兰嫂子强作镇定,神色中仍然流露出了一丝忐忑不安。

    王大伯大吃一惊,说道:“你这是打算到老虎嘴里掏食,那里的芦苇荡,是水匪的老窝,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秀兰嫂子说道:“没事。那老窝常年没人敢去,鱼肥虾多,稠得像粥,咱们撒几网就能满船而归,就算碰到了又怎么样?昨晚我就是从这里回去的。”

    王大伯打着哆嗦说道:“只怕他贼心不死,再把你抓去就舍不得放了,再说船上还有徐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人家。”

    徐灏笑道:“王伯你别怕。他们不是号称行侠仗义嘛?咱们来打鱼而已,凭什么不让渔民过来?”

    “哎呀,书生之见。”王老伯气得胡子翘起,“说到底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人。谁能和他们讲道理?”

    “没事!”徐灏神色傲然,“书生能顶百万兵,遇不到也就罢了,遇到了我非得骂得他们跪地求饶不可。”

    “你!”王老伯无语了。暗道简直就是个棒槌。

    秀兰嫂子似乎从傻瓜一样的徐灏身上得到了勇气,其实她早就想来凉水河口了,如今既然已经和鱼王照了面。也没什么可怕的,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一个时辰后,两只渔船到达了河口,已经日上三竿了。两条河水交流,浪花飞溅。

    徐灏观察着周围,河口像一张扇面,沙洲浅滩上芦苇丛生,一眼望不到边,好似郁郁蓊蓊的森林,怪不得官府抓不到人,又想起了后世的洪湖游击队。

    哗哗的流水声非常响亮,今日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只有几抹淡白的云烟,河面上洒满金色的阳光,几只五颜六色的水鸟翻飞剪水。

    撒网捕捞的时候,提心吊胆的秀兰嫂子看了眼神色轻松的徐灏,心说真是一个怪人,这么危险的地方,他竟似来游玩一样,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怕我勾结强人,把他给绑了去。

    她哪里知道,此刻就在昨日的窝棚里,杨鲤和兄弟们被枪指着头,并肩跪在地上。

    徐灏懒得去玩大义说教那一套,即使佩服杨鲤的为人,但他依然是匪,要么投降官府,要么去死,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不可能网开一面让他们继续逍遥自在,以打劫为生。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小说在极力欧歌江湖豪杰,可是一个稳定的社会能容得下那些罪犯?就拿水泊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来说,徐灏如果遇上,绝对会见一个杀一个,抛开替天行道的大义,那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混蛋。

    揭竿而起没什么,活不下去就得造反,可是造反就该有个造反的样子,像朱元璋刘邦那样认认真真的打江山,首先得争取民心,得招贤纳士,不管怎么说是做大事的架势。

    而不是大多数的流民起义,杀百姓比官兵还狠辣,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梁山好汉滥杀无辜的例子比比皆是,指望这些东西坐江山?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绝大多数穿越者其实和那些流民首领一模一样,最终的目的,不还是为了当皇帝?换汤不换药,即使靠着飞机大炮征服了世界,其本质仍然是腐朽落后的封建帝制,这也和大多数成神成圣的穿越者一样,最终不过是为了凭借个人武力横行天下。

    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老天若不服,我就灭了老天!然后呢?还不是得过日子,就怕长生不老连个朋友都没有,寂寞死你,成了神也还是一**丝。

    切!(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七章 老汉奸

    通州城外二十里的三岔路口有一个村镇,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县城,四面是生满绿苔的青砖城墙,城墙四面是清澄碧透的护城河。

    东南西北有四座城门,每座城门外有一座数百年历史的石拱桥,名为汉家城。城内,一半城市风格的民居店铺,一半乡下农村的田园风光,非常的独特。

    相传五代十国的儿皇帝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跪地割让给辽王耶律洪光,城内当时还只是一个千八百人口的小城寨,闻讯后愤而集体改姓为汉,男女老少死守不降。

    被辽军围困期间,拆毁了一半房屋用来开垦农田,四面八方的汉人百姓纷纷赶来投奔,足足坚守了三年之久,最终伤亡大半。

    不幸又遇到了大旱,田地里颗粒无收,城池才被攻破,所有汉人宁死不降。

    大明立国后,朱元璋曾下旨修缮这座古城,朱棣也曾拨款修缮过,是以整个靖难之役期间,朝廷和燕王都不敢侵扰这里,整个城池依然保持完整,宛如世外桃源。

    徐灏没有关于汉家城的任何记忆,大抵在明末清初之后,这座代表了汉人气节的古城,最终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逛庙会的百姓如流水一般,城外的空地上传出一阵阵紧锣密鼓的喧响。

    溜达来看大姑娘小媳妇的柳少爷,手里拎着一柄折扇,穿了一身簇新的文士长衫,可惜因驼背显得很滑稽,也因驼背基本断了科举之路。

    他好奇的看了眼远方,只见人山人海,将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问道:“兄台,什么事这么热闹?”

    “是个跑江湖卖艺的班子来了。”行人回答,奔走不停的加快了脚步。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柳少爷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边走边摇,十月底的深秋,非常的不合时宜。

    走到近前,奈何挤不进去,个头又不够高,就叫下人趴在地上,他踩在背上,扶着另一个下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

    与此同时,锣鼓声戛然而止。热热闹闹的喧哗声也随着一下子静了下来。啪!一声清脆的鞭子响,从被芦苇席遮住的棚圈里,冲出一匹不戴笼头,不备马鞍的雄峻白马,嗷嗷嘶鸣暴跳腾跃,吓得百姓惊叫着连连后退。

    “好家伙。”柳少爷也吓了一跳,好在有下人使劲推挡人流,没有被推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英俊青年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使出了个春燕三剪水,正好跳上了马背上,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立刻博得观众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青年在喝彩声中,头下脚上,倒竖了起来,任凭白马绕着圈子奔跑。接着又施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骑术。

    周围的观众们正看的瞠目结舌,冷不防一匹枣红马又蹿了出来,骑在马上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身穿桃红色的上衣。葱心绿的灯笼裤,梳着一条乌溜溜的粗大辫子,辫角斜插一大朵茉莉花,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锋宝剑。

    姑娘二话不说,策马上前挥剑照着青年砍了过去,观众们纷纷失声惊呼,只见青年一个蹬里藏身,躲过致命的一击,他从背后抽出马刀,当下两匹马盘旋厮杀起来。

    如花似玉的姑娘英姿飒爽,英俊青年上下一身白,很有点锦衣马超的风采,观众们看的如痴如醉。

    几个下人都看呆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刀光剑影,连喝彩声都顾不得喊了,谁都没留意柳少爷突然不见了。

    柳老爷出身于落败的书香名门,本来是通州城人,少年时迁居到了柳家村,这里有祖上传下来的几十亩地。

    他自幼厌恶四书五经,喜好诗词歌赋,成年后甘愿背负忤逆之罪,拼命巴结一个元朝千户,做了其门下的武官,二十五岁那年去了蒙古草原驻守,还娶了个蒙古妻子。

    虽然做了蒙古军人,柳老爷却又崇尚名士风流,玩弓射箭一律不会,也懒于兵书战策,只爱舞文弄墨。后来通过贿赂逢迎、溜须拍马当上了千户将军,又整整当了十年某地的镇守使,军威不振,只以诗酒闻名。

    元末时期,元朝大军屡屡失利,朝廷却普遍认为柳老爷徒有其表,不堪重用,所以从来没把他派到前线去打仗。

    但也因此刘老爷四十岁以后官运每况愈下,中年得子,蒙古妻子因难产而死,给他留下了一个畸形儿子,大抵是对其背弃祖宗的报应。

    妻子死了后,他一面四处寻花问柳,一面矢志不娶,行为更加的乖张。

    眼见大元不行了,柳老爷摇身一变要率军起义,打算接应杀过来的红巾军,哪知他素来在军中没有威望,压根没人听他的。

    为了保命,柳老爷只好灰溜溜的弃官而逃,所幸收刮来的民脂民膏都送回了老家,半路上又遇到了徐达率领的大军。

    从此柳老爷因前朝劣迹,彻底绝迹仕途,偏偏他又自命不凡,隐居在老家时深恨自己怀才不遇,而怀才不遇必然愤世嫉俗,愤世嫉俗了便会产生不满情绪,秘密结交形形色色的各路对大明不满的人。

    洪武六年,他被遁入草原的蒙元朝廷委派担任兵部尚书的空衔,命他招兵买马抗明,起初还积极的筹备,奈何大明日益坐稳了江山,元朝则被打得奄奄一息,再也没人跑来给他送银两了,不久愤而不干。

    他见独子虽说驼背可非常的精明,精打计算坑蒙村里人,把个家业打理的风生水起,很满意,也担心被官府捉拿,索性离群索居,常年隐居在十里地之外这个夹着竹篱的花园小院里。

    七十岁的老人,也没心思豢养美女了,连个小妾都没有,身边只有几个下人,也因为二十多年的隐居生活,像杨鲤等绿林好汉都不知他的底细,没人惦记。

    青堂瓦舍,房前屋后花树葱茏。院中央有一架浓荫覆盖的藤萝。柳老爷每天日上三竿了才起床,无精打采地到田野河边散散步,吃过中饭,又躺下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近黄昏,遂衣冠不整的到河边垂钓,混到了晚上,独自在院子里踏着月光,绕着树木和篱笆踱步冥思。

    虽然月光如水,晚风习习,河上吹来清凉的水汽。已到暮年的柳老爷却只感到胸膛燥热,又烦闷又空虚又无聊,他近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能下注追随燕王,生生耽误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大元似乎也没了指望,柳老爷更加的郁闷加惆怅了。

    徐灏步行来到了这个藏庐居,门口,有一颗百年垂柳,三步之外便是河岸的陡坡。柳荫下。一张石桌,几只石墩,有一位二十岁的姑娘正在读书。

    她上身穿着青绸小袄,下身一条湘绣百褶裙。脚下一双绣鞋,头戴一顶白狐皮的圆帽,两条白狐尾垂下来。一张鸭蛋脸儿,春水汪汪的大眼睛。樱红的嘴唇浮漾着一抹浅笑。

    徐灏默默观察着对方,女子全神贯注,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

    如果不是从柳少爷的嘴里逼问出来。谁又能知道眼前宛若江南女子的漂亮姑娘还有个蒙古名字,叫塔娜呢?蒙古语的意思是龙珠,竟然是忽必烈的血脉。

    当年在蒙古草原上,风度翩翩的柳老爷有幸娶了元朝皇族众多公主中的一个,一跃成了所谓的金刀驸马。

    徐灏走上前去,轻轻唤道:“柳姑娘。”

    女子惊讶地抬起头,望着陌生的俊逸青年,目光迷惘的问道:“你,你是?”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可惜不是儿童相见不相识,但我也是客从远方来。”徐灏含笑说道。

    “哦。”柳姑娘一声惊呼,这才想起了男女有别,磕磕巴巴的道:“我,我要进去了。”

    徐灏问道:“读的是什么书?”

    柳姑娘脸色红了,低头说道:“我正读一本**,西厢记。”

    “算不上**。”徐灏又信口说道:“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赠送给姑娘。”

    作为脂粉堆里混出来的,闺阁圣书西厢记那是太熟悉了,里面的经典词句真可谓倒背如流。

    二十岁还未嫁人的柳姑娘脸色更红了,徐灏此举明显太过唐突,已经有私会求偶的意味。

    “公子还请放尊重些。”即使心里很开心,柳姑娘表面上也不得不冷了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晚生仅仅是有感而发罢了,没有任何其他意思,恕罪恕罪。”徐灏轻声说道。

    他压根不管这些,因为即使不想为难对方,可也别指望会以礼相待,念几句词算啥?没有挑逗到手然后始乱终弃,已经是很给成吉思汗和忽必烈面子了。

    “你,你所为何来?”柳姑娘不知所措的问道,想一位深居多年的年轻女孩,面对一位似乎从天而降的高富帅,大抵心情不定会有多么的复杂,想走又想留,万分纠结。

    徐灏笑道:“听闻这里隐居了位前辈,所以晚生专程冒昧来访。”

    柳姑娘镇定了下心情,又问道:“奴家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姓名暂且不说,不过我乃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徐灏再一次祭起了在士林中无往不利的官职,有个随侍朱瞻基身边的大学士忽然泪流满面。

    “啊!奴家见过大人。”柳姑娘和秀兰嫂子一样,马上一脸的敬仰,眼眸也愈发的春水汪汪了。

    正在这时,只听院子里一声响亮的咳嗽,有人学起了茅庐里的诸葛孔明。

    “大梦谁先觉,生平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祖父起床了。”柳姑娘吃吃笑道:“他每天都要念诸葛亮未出茅庐之前的这四句诗。”

    三国演义是罗贯中在元末清初时的作品,如今早已是妇孺皆知的第一名书了,徐灏的书院也出版过各种白话版本和小人书形式的书籍,还有茶馆里和走街串巷的说书先生的传播,如今天南地北,随便一个妇孺都能如数家珍的说出几个其中的经典片段。

    徐灏心中冷笑,按照书里面的情节,笑而不语。就听柳老爷又高声问道:“有俗客来否?”

    柳姑娘嘻嘻一笑,抢先答道:“有士林雅客雨舟在此,立候多时。”

    就让老子见见这位明朝的老汉奸吧,徐灏不禁瞅了眼眉梢含情脉脉的柳姑娘,这么无耻的老东西,为富不仁的父亲,竟生出了这么个好闺女,真他娘的没天理!(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八章 遗老遗少

    柳姑娘把徐灏引进门去,只见柳老爷站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七十岁的人不太显老,黄白面皮,大高个儿,头发稀疏蓬着头,花白的长髯,睡眼惺忪,身穿对襟杭纺长衫,鹿皮快靴,有些军人气度又有些名士派头儿。

    “柳将军!”徐灏走上前去。

    柳老爷惊讶的眨了眨眼,惊惊诈诈的说道:“你是?”

    柳姑娘说道:“这位是东宫大学士,前来拜访祖父,不过我不知大人的高姓大名。”

    “哦。”柳老爷更加的糊涂了,自己有什么资格令堂堂五品高官纡尊降贵的前来呢?又称呼自己为将军?忽然他心里一惊,暗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大人快快请进,您能来此,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呀!”

    堆起笑脸的柳老爷很是热情,忙把人给请到客厅,刚要分宾主坐下,忽听院外响起一串好似爆竹一样的鞭花声,一辆金漆彩画、翠帷红窗的高篷马车,四匹马上坐着四个凶眉暴眼的护卫,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

    柳老爷马上怒气冲冲的跑出去,大喊道:“哪儿来的达官显贵,如此横行霸道?”

    马车里,传出一阵尖细而甜腻腻的笑声:“柳哥,除了小弟,谁敢登你的三宝殿?”

    徐灏望见从车窗里,露出一张胖肿的大白脸,一双鼓溜溜的金鱼眼,两撇墨笔勾划似的八字胡,红润的嘴唇笑嘻嘻的。

    “老高,是你?”柳老爷显得有些意外。

    老高?徐灏不动声色的回忆着关于柳老爷的生平,以及和他往来最多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履历,因洪熙元年就创建了完善的资料库,很快猜到来人的名字应该叫做高**。

    就和近代废了清朝,遗留下一帮子满清的遗老遗少一样,明朝时北方也一样遗留了一批元朝的遗老遗少。加上几次从蒙古草原押回来的蒙古贵族,朝廷对他们以礼相待,分散居住在各地。

    朱元璋选择四子朱棣镇守北平,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命儿子监视和镇压心怀不轨的蒙党,毕竟这里是元大都。

    经历了洪武朝的严酷和朱棣的强势,北方没有任何人敢于造反,而随着仁义宽和的朱高炽继承帝业,没有迁都北平,近十年来的风气日趋开明,似乎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个高**。跟柳老爷是老朋友了。

    他也曾经去过成吉思汗兴起的草原,不过相比柳老爷的好运气,以勾搭女奴而秽声四溢,因写得一手好字,乃是当时元朝宰相的座上宾,柳老爷和他臭味相投,结拜为了义气兄弟。

    元朝灭亡后,他经人举荐做了学官,因为不学无术和贪财好色。时常缅怀前朝,被学生群起而攻之,落荒而走。

    于是,他宣布淡泊了功名利禄之心。退隐到北平南苑的某个田庄,潜心研究佛法,一边亲笔抄写大量金刚经赠送他人,一边大讨五花八门的姬妾。并挥金如土去追捧名妓戏子。

    前不久,他搜罗了一帮子无耻文人,学着著书办报。极力鼓吹朝廷应该承认本雅失里的正统汗位,帮助鞑靼征服瓦剌建立国家,两国结为盟国,从此守望互助,停止兵戈。

    这就是鼓励民间开办报业,言论无罪的弊端了,什么鬼祟东西都能冒出来。大概这些元朝的遗老遗少们想重现北宋和辽国的那一幕来,然后再出现个儿皇帝,拱手把燕云十六州让出去,如此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重新成为贵族。

    历史上朱棣迁都北平,无疑大大加强了对于北方的统治,让汉人稳固了北方。

    自从南宋以来,长达数百年整个北方都沦为异族统治,这是很严肃的现实。满清入关之所以能够轻松的占据整个河北,某种程度上来说,时下的北方人确实对民族观念相对淡薄,宋朝抛弃了国土,金、蒙成为了主人,而且社会风气也是南方汉人瞧不起北方汉人。

    北方的民族成分也格外复杂,少数民族多达数十个,徐灏有责任也有义务出手。

    朱高炽的南六北四取士之策,固然使得南方士林一家独大的局面为之一招缓解,但同时也给了遗老遗少们打开了做官的大门,增加了话语权,可见洪武朝为何要极力排斥北方士林。

    要不说世间事总有正反两面,不能简单的看待问题,以朱元璋为首的朝廷极度不信任北人是有原因的,数百年的隔江对峙,光是金国的女真人留在中原就多达百万人之多。

    元朝更是多民族的大熔炉,百万回人的集体回迁,中东印度乃至西亚西域的大量色目人定居中原,无可统计的辽人和西夏党项人、蒙古人,摇身一变纷纷改姓了汉姓。

    元朝可以说打乱了民族的地域分布,后世仅仅通州就有回族、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苗族、彝族、壮族、布依族、朝鲜族、满族、侗族。白族、土家族、哈尼族、傣族、黎族、畲族、哈萨克族、俄罗斯族、鄂伦春族、高山族、水族、纳西族、土族、撒拉族、仡佬族、锡伯族、阿昌族、羌族、塔吉克族、京族。

    当然满清和民国时期的交通发展和战乱也起到了民族混居的重要因素,而纯汉人的人口增长也是各族所无法相比的,这也是历朝历代心照不宣的基本国策,本族人口必须要占据绝对优势,才是国泰民安的基本保证。

    春风满面的高**跳下了马车,先正了正衣冠,朝着柳老爷深施一礼,口中却油腔滑调的问候:“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柳老爷想到客厅里的朝廷大员,故意又说道:“看来你光临舍下,乃是夜猫子进宅。”

    “小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高**笑嘻嘻的,“我的报社就缺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了,大哥若不答应,小弟可就功败垂成喽。”

    柳老爷多年没和他有过联系,引蒙古人入关的心态也早已没了,谁让现在大明军队战无不胜呢。兼且对这位性喜虚张声势又言过其实的义弟,一向不太信任,所以说道:“你呀!又来故作惊人之语。”

    “事关重大,急如星火呀!”高**搓着手,似乎很着急,“大哥,你上车,跟我进城详谈细叙。”

    “敬谢不敏!”柳老爷断然拒绝,“我早已看破红尘,避世蜗居。再说我也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出去做什么?”

    “你是不是怕遭人非议?”高**问道。

    “唉!正是如此。”柳老爷神色严肃,“当年我娶了蒙古老婆,多年背着前朝余孽的罪名,直到发妻死了,这才令多少我好过了些。现在,我大明蒸蒸日上,我何苦去跟北方藕断丝连?你知不知道你们在玩火。真当官府是摆设不成?太子殿下可已经回来了。”

    “好!好!”高**不敢惹恼了柳老爷,让步道:“那就到你的书房去谈。”

    客厅里,徐灏独自坐着思索此事,柳姑娘躲回了闺房。因为没有历史可以借鉴。他必须靠自己的判断了,首先已经分化瓦解的蒙古人应该只会给明朝造成一定的边患,不太可能再次入主中原。

    当然遗老遗少们不可能预料到,现在的鞑靼人和瓦剌人都逐渐恢复了元气。气势很盛,本雅失里相当于一面旗帜,国师阿鲁台也是个难得的豪杰。

    历史上。朱棣违背了把大宁地区让给朵颜三卫放牧的诺言,这显然是英明决定,并且朱棣早已准备削弱朵颜三卫的人口实力。

    同时,阿鲁台抓住了这个契机,利用他与朵颜三卫首领的亲家关系,以支持朵颜三卫南迁大宁为条件,达成了鞑靼部和三卫的盟友关系。

    永乐二十年,朱棣第一次率兵突袭朵颜三卫,就是为了打击双方的联盟。通过这一历史事件,证明此前阿鲁台确实是和朵颜三卫暗中联合了,不然朱棣作为帝王绝不会恩将仇报。

    不单单明朝不信任但也离不开朵颜三卫形成的外围屏障,遗老遗少们更是深恨三卫的蛇鼠两端,而如今明军和历史上的永乐大帝一样,业已重创了朵颜三卫,这就演变出新的局面。

    水草最丰美气候条件最好的科尔沁草原以及朵颜三卫游牧的大片草场空出来了。

    历史上,永乐八年三月,朱棣率五十万大军征讨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六月,迫使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分裂。

    本雅失里率部西走,阿鲁台率部东奔,明军首战本雅失里,蒙古军大败,本雅失里仅以七骑脱走,西入瓦拉。

    朱棣随即率兵向东,大败阿鲁台部于兴安岭,同年冬,阿鲁台被迫遣使投降,永乐十一年,朝廷册封阿鲁台为和宁王。

    也就是说,历史因徐灏的到来变得扑朔迷离了,明朝没有损失十万精锐,可也没有大举进攻本雅失里和阿鲁台。

    徐灏不想开战的一个原因是不愿轻启大战,劳民伤财没什么作用,另外一个原因是想坐山观虎斗,任由塞外蒙古人自己间打生打死,必要时再派出军队平衡东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也怕大军失利,万一十几二十万人全军覆灭,承受不起外,局势也会变得急转直下。

    动员数十万大军征讨蒙古,看上去气势磅礴,可如今谁有资格担任主帅?谁敢担任主帅?谁有能力担任主帅?这个决定徐灏不敢承担,也不能承担,一旦失利,就得面对整个朝堂的抨击,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家族覆灭。

    打击了鞑靼人,就不能坐视瓦剌人想趁机统一整个蒙古,就必须又要去征讨瓦剌,如此循环下去,只要不能彻底灭亡蒙古,最终一切都只会徒劳无功。

    永乐十四年,朱棣继打服了鞑靼后,再一次率大军北伐,大败瓦剌军。

    阿鲁台趁机也与瓦剌开战,马哈木败亡,部众溃散,其子脱欢被俘,在阿鲁台家当起了奴隶,后来被释放回归瓦剌。

    永乐十五年,立志复仇的瓦剌军在兀古者河大败阿鲁台。

    永乐十七年,阿鲁台再次大败瓦剌,吞并了诸多部族,恢复了实力。

    永乐十九年,阿鲁台背叛明朝并大举南下,随即引发了朱棣的后三次亲征。

    尽管三次亲征得以让阿鲁台的实力受到了很大消耗,不敢再南下,可也让瓦剌乘机迅速扩张势力,马哈木之子脱欢就像当年的成吉思汗一样,灭亡了阿鲁台的鞑靼部,几乎统一了大半个蒙古草原,也为其子也先后来成就的霸业奠定了基础。

    徐灏做梦都想解决蒙古人,上兵伐谋,他坚持不开大战,积蓄实力好让国家顺利过渡到近代。

    如果能发明出电、火车、无线电、步枪子弹乃至机关枪等,到了那时,蒙古人就算繁衍生息了千千万,拥有数百万的控弦之士又能怎么样呢?

    秋风扫落叶!

    近代已经证明了,热武器时期,汉民族有了无惧任何强敌的资本。(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丹心

    书房在五间正房的西屋,高**不知客厅还有别的客人,他出身于书香名门,家中自然收藏了许多书,进来后随便看了眼满橱满架的各种书籍,码放的整整齐齐,绝对长年沉睡无人无津,倒是玲琅满目的古董和好酒,冲塞着各个角落。

    屋子里有一股子混合着酒气的难闻霉味,高**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大哥,你这日子过得好凄凉呦!”

    柳老爷悠悠然的道:“我却颇为自得其乐。”

    “明明是自讨苦吃。”高**一脸的痛恨和惋惜,“即使你退隐林下,也还是个富贵闲人,何必如此的形单影只,不食人间烟火呢?”

    “我有美酒佳肴,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惜颜如玉比不得金屋藏娇,活生生的美人。”

    柳老爷苦笑道:“六十花甲,七十古稀,你我都应该无欲无求了,红颜枯骨,不要也罢。”

    “大哥。”高**嬉笑道:“小弟并非劝你三妻四妾,夜夜**,但食色性也,总该有个美人红袖添香夜读书吧?”

    柳老爷无心和他废话,挥手道:“闲言少叙,言归正传。你这位士林中的风云人物大驾光临,究竟所为何来,有何贵干?”

    高**看了看门外,小心翼翼的低声道:“那边国师有封信想请大哥过目,小弟担心出了岔子,所以并未带在身上。”

    柳老爷纳闷的道:“自从贱内死后,我与那边早已断绝了任何往来,什么国师我又不认得,他无端端的找我是何用意?”

    “您毕竟贵为前朝驸马,又做过管军管民的大官,算是半个蒙古人,都是一家人何来断绝的话?”高**最终还是掏出了一封信,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

    柳老爷打开了信奉。低头一看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道手令,勃然大怒的骂道:“塞外蛮夷,竟如此的妄自尊大,还以为是中原之主么?”说着,就要把信封扯碎。

    “等等,大哥别啊,这是怎么回事?”高**慌忙把信给抢了过来。

    柳老爷气得直哆嗦,叫道:“竟敢册封我为镇北王,这不是要我出卖祖宗。死后也遭人世代唾骂嘛?”

    “那是天大的喜事,大哥何必气恼?”高**一脸惊喜,明知故问的笑道:“一旦蒙古铁蹄再次南下,大哥不就成了王族,本应该可喜可贺。”

    “你糊涂。”柳老爷很是不可思议,沉声道:“现今大明基业稳固,四海安宁,军容强盛,他蒙古人则四分五裂。连自己都要俯首称臣,你还指望他们南下?”

    “哎呀,国师这是何等的敬爱大哥。”高**一脸的艳羡,“此一时彼一时。蒙古人已经渐渐恢复了元气,听我给你说说天下大势,道破此中天机吧!”

    站起身,高**蹑手蹑脚走到屋门口。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只见院子里静悄悄没有风吹草动,那四位凶眉暴眼的护卫。各自站在一角,虎视眈眈。

    他转身回来,又拉下了窗帘,这才低声道:“大哥,大元正统太子继位,你早有耳闻了吧?”

    “那又如何,丧家之犬耳。”柳老爷很不以为然。

    “那蒙古各部都有意归顺天命之子,此乃大势,假以时日不难号令各族,你也知道吧?”高**眯着眼睛问道。

    “大明虎贲之师二百万,螳螂挡车而已,再说瓦剌势大,对朝廷忠心耿耿,早已不服蒙古正统,无非半个草原之主,焉能和一统河山的我朝相抗衡?”柳老爷不屑一顾。

    高**笑道:“这话倒不假,可蒙古人终究是蒙古人,草原上讲究的是强者为王,就是眼下势弱罢了,假以时日不难一统整个草原,重现当年元太祖的辉煌。

    而瓦剌看似忠顺,也无非暂时力不能敌也,想蒙古人与大明乃不共戴天的仇敌,等国师平定了瓦剌,精锐铁骑不下数十万,弹指间即能攻破北平。即使无法打到金陵,大抵划江而治却易如反掌,纵观数百年来,仅仅近几十年南方汉人占领了北方,小弟私以为北方早晚还得易主,你我身为前朝旧臣,岂能不誓死效力?”

    柳老爷不假思索的道:“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棺材,我何必冒着身家性命去投靠蛮夷?”

    “谁说我要投靠蛮夷了?好歹我也是汉人。”高**嘴对着柳老爷的耳朵,说道:“国师承诺了,南下之后,整个中原归汉人皇帝管理。大抵蒙人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日,汉人手里可出现了厉害之极的火器,蒙古铁骑再厉害,在城池要塞面前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所以想效法金朝对北宋二帝,收取些贡品银两女人也就罢了。

    他蒙古人打着如意算盘,那咱们就不会将计就计?借势乘机谋夺整个北方。当然小弟和大哥一把年纪或许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提前和蒙古人有了联系,万一国破,咱们也能让后代子孙不至于家亡不是?老朱家一介下贱的泥腿子,有何资格做皇帝?”

    柳老爷大惊,急道:“你这岂不是学石敬瑭臣服外国,做傀儡小朝廷嘛?你就不怕做第二个张邦昌和秦桧?”

    高**忸怩作态,却又掩饰不住小人得志的嘴脸,笑道:“国师已经承诺要我做宰相,天下有德者居之,若能够千古留名,做张邦昌我也认了。”

    “儿皇帝!你就是儿皇帝!出卖祖宗的儿皇帝。”柳老爷提高了嗓音大骂。

    高**反驳道:“我也是为了汉人不至于惨遭屠戮,辽宋金以来,汉家朝廷哪个不是窝囊废?割地赔款置北方百姓于不顾?就连那朱元璋小人一朝得志,杀戮功臣,结果让儿子轻易谋逆了孙子,这已然种下了大明覆灭的内因。大哥你去南方走走,士林百姓早已和朝廷离心离德了。若不是当今洪熙皇帝尚且算是仁义之君,死去的朱棣留给他数十万百战精锐,这天下大概早就四分五裂了。

    一旦继位的是个昏君,为了享乐任意加赋。则那时内有各地不满的官员,外有蒙古人虎视眈眈,再倒霉的碰上天灾**,这锦绣江山别看现在稳如泰山,弹指间也就灰飞烟灭了。”

    “不行!”七十岁的柳老爷不是好被忽悠的,大摇其头,“如今政通人和,百姓归心,大明气数未尽。你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那不知是多少年后才能发生的事。我可不想为此连累全族被满门抄斩。”

    “天降大任于斯人,义不容辞啊!”高**动起了花言巧语,又诱之以利,“国师答应送来黄金三千两,大哥,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咱们何不拿来享尽荣华富贵?顺便出钱兴办学堂,修桥修路,给身后千古留名。”

    “万一事发。那就是遗臭万年!”柳老爷大气凛然的须发皆张,指着高**骂道:“**,蒙古人把你当走狗,就算你能成事。也会被列入二臣贼子传,常言道鸟尽弓藏,到了那时可就悔之晚矣了。”

    高**恼了,胖肿的大白脸涨成了猪肝色。金鱼眼珠子越发的鼓凸出来,吐沫飞溅的道:“柳宗昌,你别忘了你的以前。这件事由不得你。你我二人,不管是是汉奸,还是元奸,反正谁都别想树贞节牌坊。”说完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马车风一样的离开,柳老爷出来大声吆喝下人洒扫庭院。

    他又大力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扉,立在窗前怒目而视,真好似个忧国忧民的一代贤者。

    香气随着风吹来,柳姑娘伴着徐灏进了书房。

    “祖父。”柳姑娘脚步轻盈的走到柳老爷背后,撒娇地把两只手搭在老人的肩上,笑吟吟的道:“您刚才这一番慷慨悲歌,连孩儿听了都热血沸腾呢。”

    柳老爷低声道:“我是想起了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年轻时老夫是做过前朝的官,可自从我大明定鼎以来,我柳宗昌生是大明的人,死亦要做大明的鬼。”

    “说得好!柳先生不愧是名士风流,我朝的忠良。”徐灏赞叹的鼓掌,“在下与令公子有些小小误会,今日听君一席话,令我衷心佩服,这就下令把人放了。”

    柳姑娘一脸的纳闷,不知是怎么回事?柳老爷却欢欢喜喜的道:“多谢大人既往不咎,犬子也有不对的地方,老夫一定会严厉训斥他。”

    “也是下官小题大做,误会了前辈。”徐灏又笑道:“下官自当禀明太子千岁,一定要请老大人出山为官不可。”

    这句话说的柳老爷老怀大慰,吩咐孙女道:“快到河边找打鱼人,买几尾活鱼,都得一尺左右,一斤上下,活蹦乱跳刚出水的,用柳枝串来。”

    “遵命。”听闻爷爷要当官了,柳姑娘深深看了眼徐灏,带着笑声跑了出去。

    柳老爷请客人坐下,忧心忡忡的道:“最近耳闻西北鞑子叩关,老夫为此日夜寝食难安啊。”

    “老大人敬请放心,时不同事不同,区区蒙古余孽何足挂齿?”徐灏风轻云淡的道。

    “那是,那是,我朝兵强马壮,鞑子岂是对手?”柳老爷笑道。

    徐灏忽然说道:“不瞒老大人,下官此来是奉劝您不要拒绝阿鲁台的盛情,答应高**的提议。”

    “岂有此理!”柳老爷拂袖而起,碰洒了茶水,浸湿了袖子,摔碎了茶杯,神色愤慨,“你怎么能和高**异曲同工?”

    徐灏笑道:“我是希望老大人能够深入其中,待摸清了虚实后一网打尽,则朝廷一定不会吝啬封赏,老大人也能得个世袭指挥,恩萌子孙。”

    “那能否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柳老爷恍然了,认真的道:“有大人帮我运筹帷幄,则大事可成,一起为朝廷分忧。”

    “可惜我是个官,爱慕能助。”徐灏把桌子上的水浮掉,“不过我会送给老大人一些人手,皆是精明能干之人。”

    柳老爷大笑道:“老夫用人,向来多多善益。待我马上去找高**,答应他。”

    “不必仓促行事,还请老大人稳坐钓鱼台即可。”

    徐灏对此胸有成竹,他根本不怕对方耍诈,全家性命都捏在自己手里,不合作能行么?这就是身在朝廷的好处,“一日之间,忽冷忽热,恐怕要引起高**的疑心,反正他没有老大人的名望,必还会来渭水访贤。”

    柳老爷赞道:“还是大人足智多谋,老夫自愧不如。”

    徐灏笑了笑,悠悠说道:“高**敢于肆无忌惮的拉拢人做汉奸,想必不仅仅有鞑靼国师撑腰,我朝内部应该也有人暗中支持他,或许还有某些带兵将领,也未可知。

    整个北方到处都有蒙人回人定居的村镇,所以招募兵勇也并非难事,希望老大人能够得到确切证据,功劳越大,则下官保证太子千岁的封赏也越厚。”

    柳老爷却微微皱眉道:“为何不直接抓捕呢?以官府和锦衣卫的手段,不难把首恶一网打尽,则下面自然群龙无首了,何苦如此的转弯抹角?”

    徐灏笑道:“太子年幼,当今春秋正盛,如今又远赴北平,老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原来如此。”柳老爷自以为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章 柳少爷的故事

    惊魂一场的柳少爷被放回了家,一个人坐在屋里想着此事,无缘无故不可能被强人抓去拷打,他猜测一定是他的死敌干的。

    “此仇不报非君子,你们这些臭娘们给老子等着。”咬牙切齿的柳少爷咒骂。

    还记得年轻时,有一天下午,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管事柳大鼻子和侄儿秋福跑了过来。

    当时的柳少爷放下手中的“嫖经”,笑嘻嘻的道:“今晚不用你们守湖了,我亲自去。”

    “真的吗?”

    “真的?”

    柳大鼻子笑道:“那少爷,我们今晚就不到湖边去了。”

    “嗯!你们去喝你们的酒吧。”柳少爷踌躇满志。

    侄儿秋福喜得手舞足蹈,那一年他刚刚十三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今晚他约了好友到芦苇丛中去烧野火,这也是乡下的惯例,所以不用他去守湖正好合了心意。而柳大鼻子一听能喝酒几乎把嘴都要笑歪了,向少爷使了个滑稽的,含着一种猥亵意思的手势,提醒道:“要当心啊!那些娘们不好惹。”

    “来咱家做贼,我会怕她们?”柳少爷显得信心百倍,村里的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们去对碾坊的长工们说,叫他们今晚无事不要到湖边来,除非。”指着胸前挂着的哨子,“懂不懂?”

    “懂!懂!”柳大鼻子心领神会,

    月亮挂在了天上,被派去做斥候工作的王老五家的桂姐儿和梅叔家的小菊,都在喘着气,身上流出细细的汗珠子,发丝紧贴着额头,跑回来向大姐头秀兰嫂子报告。

    桂姐报告道:“今夜可以,那个红鼻子和小鬼头都不在了,长工们也去喝酒打牌了。”

    当时的秀兰嫂子还未成亲。十几岁就成了女人中的领袖,问道:“谁守着湖边?”

    “是!”桂姐儿忸怩的道:“是那个打北平学堂里回来的罗锅。”

    秀兰嫂子点点头,盯着桂姐儿,带着一种狡黠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桂姐儿顿时脸红了,低着头圆睁着那水汪汪淘气的眼眸,满心带怒地向秀兰嫂子冲过去,“你笑什么呀?叫你笑。”

    “哎呀,不是笑你啦!我是笑那个从学堂回来的小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秀兰嫂子笑嘻嘻的躲闪,顺便发号施令。“去告诉柳四婶,桃秀,李老七姑娘她们,人越多越好,月亮中天的时候,我们在叉湖口碰船。”

    “嗯。”桂姐儿拖着小菊的小手,心中还是气愤不过,自己怎么会看上恶形恶状的柳家少爷呢?匆匆向村子里跑去。

    湖塘里,柳少爷轻轻走到了岸边。坐上了一艘大划船上,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星空。十岁那年,他被送到了北平城念书,可是因驼背屡屡遭到同窗们的嘲笑。今年愤而不念了。

    满脑子塞满了那双淘气的,猫一样的水汪汪眼眸,和被太阳晒得微黑的,透露出可爱处子红的脸蛋。

    柳少爷十四岁成亲。十五岁做了爹,妻子因年纪太小生产时不幸血崩了,走上了他母亲的老路。六月时在湖里失掉了一次机会。至今念念不忘在湖边游玩时瞥到的难忘笑容。

    “她们一定会来,年年都要来我家的湖里挖藕打鱼,今年年景不好,怎么能不来呢?”

    柳少爷笑容中好不淫-荡,不过也包含着一丝初恋少年般的纯真,自言自语道:“不管她们人多人少,我都不吹叫子,就捉那个水汪汪的。嘿嘿,看她家不把她许给我?”

    联想到城内那些粉姐们,一个个油头粉面,带着怪香怪气,动不动就拿腔作调,要你可怜她,施舍她,回头就把钱倒贴给了小白脸,干你大爷的!还是混合着汗香和泥土香,乡下天然处女的红晕以及那妙不可言水汪汪的眼睛好。

    做着美梦的柳少爷笑了,笑的那个开心,毫不在乎露水慢慢地浸湿了他的周身,略冷的湖风令他一连打了好几回寒颤,不在乎,不知不觉中,月亮已经渐渐地升到中空了。

    远处,秀兰嫂子指挥道:“桂姐儿,你上前去。”

    “为啥单要我去呢?你!”桂姐儿生气了,把那不到一丈长的莲子船横在湖口,用小船桨使劲的把水中的月亮敲的粉碎。

    “不会害你的。”秀兰嫂子把自己的莲子船摇上一步,两只小舟靠近了,解释道:“你去把他引出来,我们帮你捆住他,省得吹哨子喊人来。”

    桂姐儿嘟着嘴不乐意,虽然明知大家不会让她吃亏,但她就是不愿意,六月间在湖里乘凉的那一次,她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在城里念书的家伙,简直像一头畜生似的。

    大家伙纷纷劝了一会儿,桂姐没奈何,慢慢摇起了她的那片小桨,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尽量把头低得几乎贴着船板了,心里一阵阵不安的频繁的跳动。莲子船钻过荷花时,会在水底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出来。

    桂姐儿回头看了看,秀兰姐她们缓缓的跟在她后面,不时给她抛过来鼓励和安慰。

    最终桂姐儿把心儿横了一横,使劲划着她的小奖,船身像箭一般地向对面滑去。

    柳少爷几乎望眼欲穿了,当他看见一只莲子船朝着他驶来的时候,一眼认出那个细长苗条的身段,以及妙不可言的水汪汪眼眸,当即迫不及待的架着笨重的大划船,不顾性命的追了上去。

    大半夜的,一个男人不声不响的冒出来追逐一个女孩子,鬼都知道他打算干什么,是以桂姐儿恨得咬着牙,有意要使他跟着自己兜几个圈子,然后等快要接近大伙儿时,故意放缓了速度,撞在了大划船上。

    柳少爷伸手来抓住她的船,桂姐儿便动作敏捷的翻身一跳,上了大船!大喜的柳少爷迎面就要抱她,桂姐儿趁机把他胸前的哨子给打落到了水中,而自己也被压在了船上。

    两个人互相扭打,周围六七艘埋伏好的莲子船迅速扑了上来。十多个女人纷纷纵身一跃。

    很快桂姐儿被救了起来,柳少爷则被抓住了。

    “绑好他,把嘴堵上。”

    发觉不妙的柳少爷刚想喊叫,就被一团抹布堵住了嘴巴。桂姐儿哭了,被男人又搂又抱无疑吃了亏,没命的在柳少爷脸上抓了几下。

    柳少爷痛苦的瞪着眼,脸上流出了几行血液。秀兰嫂子指着他骂道:“你一辈子也没有吃过苦,任凭满湖的荷花烂了也不让我们拿走糊口。这也就罢了,今晚成心想侮辱女人是不是?你妈的!你故意来寻快活是吧?”

    有人冷冰冰的笑道:“哈哈!请他在这里睡一睡夜凉床。”大家伙嘻嘻哈哈的返回船上,把大船孤零零的扔在湖中央。

    月儿渐渐地偏了西。

    又来了几艘莲子船。总共十多只在湖中穿来穿去,十多把剪子一起响动起来。

    桂姐儿到底还是气愤不平,一边使劲剪断莲蓬子,一边揩着眼泪,她的蓬蓬比大家都剪得少。

    秀兰嫂子安慰道:“不要紧,你吃了亏大家都晓得的,等会我们每个人分给你一点。”

    一个时辰后,湖风起了,浪涛不规则地掠过荷叶荷根。把莲子船打得起伏不定的摇晃。

    “快点,恐怕长工们要追来了。”

    “不要紧,他们喝猫尿就爬不起来了。”

    每一只小船都装得满满,有莲蓬、莲藕和活鱼。每一个人心中都喜气洋洋,没有管家柳大鼻子高声叫喊,没有凶恶的长工驾船来追,自由自在的唱起了动听歌谣。

    “偷莲偷鱼偷到月三更啦。

    家家户户睡沉沉。

    富人不知穷人的苦,

    穷人却晓得富人的心!

    紧摇桨快撑篙,

    守湖的人追来逃不掉!”

    第二天。醉醺醺的柳大鼻子从狗窝里的稻草中,懒洋洋的爬起来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然后发现少爷不见了,下人们议论纷纷,都笑道:“一定是被村里的那些小妖精给迷住了。”

    柳大鼻子觉得不对劲,把夜间被烧光了头发的秋福喊起来,动员所有柳家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了柳少爷的船。

    当时柳少爷的脸肿的像个猪头,几条血痕凝结成了紫黑色,浑身上下又冷又疼又麻又痒,狠命给了下人一个耳刮子,嘶哑着叫道:“你、你们都死了吗?妈妈的!”

    柳大鼻子喏喏的道:“少爷你,你没有吹叫子啊!”

    “混账!”柳少爷的声音几乎沙得发哑了,咆哮道:“去,把湖水都抽干,我让她们偷!我让她们偷!还有谁家欠了我的租,欠了我的钱,必须三天之内还清,不然就卖儿卖女抵债。

    对了,为首的是秀兰和桂姐儿,你们等着,不把你们嫁给比狗还不如的男人,就显不出老子的颜色!”

    侄儿秋福摸着被野火烧光了的头,望着发抖的叔叔,生怕耳刮子落到他的头上,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少爷他妈的,被绑了一夜?

    临河的客房里,打开后窗,运河就在窗下。如果连日大雨使得河水满漕,只要探身窗外,伸手就可以触到水面。

    柳老爷请徐灏走进屋里,只见一支湘妃竹的鱼竿搭在窗台,游丝一般的鱼线在窗外随风飘荡,鱼钩上钓着一朵睡莲。

    满桌的鲜鱼水菜,冰盘上躺着都是一尺左右,一斤上下的金鳞鲤鱼,色香味俱佳。

    徐灏赞道:“这些鱼都是柳姑娘亲自钓上来的?”

    “是我钓上来的。”柳姑娘淘气的歪着头,满面娇憨,“不过,是秀兰嫂子在窗下定住了船,双手捧着鱼篓,我从鱼篓里一条一条钓上来的,最后还钓了她鬓角上的一朵鲜花。”

    徐灏见状问道:“你认识她?”

    “我们都是一个村里的,秀兰嫂子是我们女人的头领。”柳姑娘又问道:“徐公子,你也认识她么?”

    “我现在是她的房客。”徐灏笑着解释。

    “秀兰嫂子可是人人佩服的女人,可她却也十分不幸。”柳姑娘神色同情,“她的船每天从东厢房的窗下经过,我买过她的鱼,也租过她的船,一来二去就熟不拘礼了。她的命真的很凄苦,听说她有个喜欢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前几年她被迫嫁给了一个男人,是个地痞流氓,对方拒不承认写过休书,是以秀兰嫂子也无法改嫁,还得照顾老人和孩子。村里还有更可怜的桂花嫂,唉!”

    话音未落,只见柳二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哭喊道:“徐叔叔,快去,快去救人啊。我嫂娘,她,她。”

    “怎么了?”徐灏脸色阴沉下来。

    “她被韩大傻子给捆住了手脚,要卖到,卖到窑子去。”柳二哭了。

    徐灏手中的酒盅瞬间碎了,一滴鲜血落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 大花娘

    通州东城门附近的河岸上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盐碱地,沿河到处是丛生着芦苇、野麻、三棱草和狗尾巴花的浅滩。

    这一带有多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汊,没有桥,来来往往必须靠划小船。洪武十年左右,从南方迁来了百八十户,选在了这里类似江南水乡的地方定居。

    可是近年来河北的气候变得越来越不好,冬春两季时常无风三尺土,这里外无山岗,内无城墙,就像站在狂风中张大了嘴一样,而到了夏秋两季,又是三日阴雨五日晴天的,大雨小雨的下个没完,水位暴涨。

    气候变化有一半的原因和地球有关,剩下一半就和人口繁衍以及战争有关联了,长城外原则上能砍伐的树林都被砍光了,而居无定所的游牧民也是造成草原沙漠化的一大因素。

    总之,隋唐以来的关中再也不是青山绿草,而北平附近的气候也逐渐走向恶化,但也比数百年后的北平强的太多了。

    家家户户为了应对风沙,开始在房前屋后,院内院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种满了红柳绿嵩,不但锁住了风沙,也屯住了水,除了冬季外,远远望来一片芳草萋萋,花木葱茏,说到底明初的人口规模还不足以迅速恶化环境。

    渐渐地,这一条支流很像金陵的秦淮河,经过三十年来的人口增长和发展,从东到西遍布着戏园子,酒肆、杂货铺、成衣铺、算卦相面等三教九流,吸引来大量的客商。

    当地人吃的是大河水,小河汊里洗衣裳刷马桶,因处处河道和芦苇沙丘,又在城外,一些亡命之徒也喜欢跑到这里。

    人口混杂,治安恶化,很多正经人家便陆续迁走了。人口却不减反增。

    这里的百姓,当鸡鸣五更天时,男人们外出之前,挑着水桶出来打水,互相之间东拉西扯几句。

    夏天晌午骄阳似火,妇人们会脱下衣裳站在齐腰的河汊里,肆无忌惮,一边淘洗一边聊天,这里的女人没有等闲之辈,满嘴的粗话。骂人一套一套的,一个更比一个脸皮厚,遇到男人根本不怕,几句话就会把人给骂得落荒而逃。

    未成亲的姑娘则选在夕阳西下洗衣裳,那时河滩上升起了障眼的暮霭。晚霞中,她们像一群水鸟儿下河,在水中尽情的嬉戏玩耍。

    若有男人过来,她们来不及钻进河边的蒲苇,躲到岸边的柳丛里。只能慌忙蹲下身子,扭过头去,双手捂着脸一动不敢动,等男人走了。又从水中一跃而起,清脆响亮的笑声再次回荡在河上。

    穷人家的姑娘自幼呼吸着花香,沐浴在水中,大多生的眉眼俊俏。身腰柔细,不比江南女子差多少,十分的秀气。性情则更加的爽朗。到了十岁左右开始留头,十三四岁后渐渐长开了,鬓角上插一朵红绒花,穿一身红裙绿袄,嫁人时会是她们一生人中最大的风光。

    不过也因此往往嫁人的女孩年纪实在太小,早早生下几个孩子,营养不良疏于调理,常常二十刚出头,就变得面黄肌瘦,好似霜打的茄子,尤其是最贫穷的人家。

    最繁华的是中心地带的花柳街,陆续开设了十几家青楼和几间赌馆,两边也应运而生了五花八门的小贩,卖驴肉、狗肉、牛肉、猪肉、羊头肉的;也有卖西瓜、糖果、馅饼、元宵、大碗茶的,一天到晚吆喝声此起彼伏,乱乱哄哄。

    韩大傻子掌管着最大的一间赌坊,幕后是老板大花娘垂帘听政。

    这几天韩大傻子听闻秀兰嫂子家里住进了一个男人,派去盯梢的人亲眼看到了二人搂抱在一起,这令韩大傻子不可忍受。

    秀兰嫂子卖给了柳姑娘一篓活鱼,回家时被几个打手堵住了,王大伯上前被打了一顿,柳三也受了轻伤,当时柳二跳进了水里,然后三人遂暗中跟着秀兰嫂子到了花柳街。

    大花娘是个传奇女人,乃是这一带的地下霸主,豢养了韩大傻子多年。

    屋子里,脸色白里透青的韩大傻子穿得很体面,眉眼间有一股身为面首的媚态和几分桀骜不驯,相貌和他弟弟一样的英俊,死死盯着秀兰嫂子,逼问道:“你是不是有野汉子了?”

    “你管不着。”秀兰嫂子也死盯着他,“我和你没做过一夜夫妻,没有任何关系。”

    “你放屁。”韩大傻子怒道:“明媒正娶就算我休了你,那你也是我的女人。岂有此理!竟敢有人想给我戴帽子,看老子不活剥了他的皮,那野男人是谁?叫什么?哪来的?”

    秀兰嫂子一想到徐灏的身份,挺起胸脯昂着头,不屑的道:“不错,我明人不做暗事,许你给大花娘当姘头,就不许我坐地招夫?”

    “我,我先打死你这个淫-妇。”恼羞成怒的韩大傻子像一条疯狗似的扑了上来。

    不想秀兰嫂子从身上摸出了一把雪亮锋利的刮鱼刀,冷笑道:“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捅死你。”

    “呦!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老娘的门前净地滚车道沟子?”

    就见从里屋走出来妖形怪状的大花娘,她今年三十九岁了,不过前九年就是三十九岁,死活不承认四十岁,从头到脚穿金戴银,满身的珠光宝气;盘着高高的宫髻,金银簪子插满了头,脸上涂抹了厚厚的宫粉和鲜艳的胭脂,如果是九年前或许还能称作有几分风韵犹存,九年后就完全是个老妖精了。

    大花娘是教司坊的官妓出身,家世没人知道,三十岁那年赎了身,给几个官员做过姬妾,也嫁给过带兵的武官、做大生意的商贾,走南闯北见过世面。

    最后因人老珠黄嫁给了通州这里的龙头大爷,那倒霉的龙头大爷比她大了十几岁,发妻死得早无儿无女,娶大花娘是看中了她的精明,要她帮着打理产业。

    一辈子偏好打野食,打来打去就被大花娘一碗毒酒给打死了,她自己坐上了所谓的龙头金交椅。认了八个螟蛉义子,号称通州八虎。

    早些年有四只虎因各种原因死了,前几天又有两只虎背着人命案,被官府收押报了斩立决,就剩下韩大傻子和另一只锦毛虎。

    锦毛虎负责管理青楼,韩大傻子负责赌坊,他夜夜给干娘侍奉枕席,属于心腹中的心腹,据说最有希望继承大花娘的香火和产业。

    “娘!”就见韩大傻子的怒气瞬间不翼而飞,一溜小跑过去搀扶着大花娘。“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大花娘盯了秀兰嫂子一眼,问道:“这小娘们是谁?”

    低眉顺眼的韩大傻子解释道:“回娘的话,她,她就是和儿子闹掰的那个小贱人。”

    “哎呀呀!原来是儿媳妇来了。”大花娘似乎很开心,马上换上了笑脸。

    “谁是你儿媳妇?”秀兰嫂子语气并不是那么的强烈,毕竟这是通州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得罪不起,正色说道:“花奶奶您德高望重,我求您让他写一纸休书。从今之后真正的一刀两断。”

    大花娘笑着劝道:“你俩是三媒六证的夫妻,怎么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呢?”

    秀兰嫂子激动的道:“我死也不和他在一起,死也不行。”

    “唉!”大花娘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一刀两断吧。走,咱们进屋去,家丑不可外扬。”

    等一进了屋。大花娘马上翻脸道:“把她剥光了,五花大绑下窑子,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韩大傻子急忙说道:“娘。这事要是传到官府,那该怎么办?”

    “不怕!”大花娘轻笑道:“她是你媳妇,养了野汉子,官府也管不着你把她卖到窑子里。”

    幸好王大伯找到了柳大,带着几个兄弟赶来,啪啪啪的敲门,这令秀兰嫂子躲过一劫。

    可是花大娘也不是吃素的,几个兵丁奈何不了她,连门都不让进,被一群打手堵在了外头,街上很快聚集了很多人。

    僵持的时候,从远处奔来了几匹骏马,人们纷纷扭头望了过去,白马上是一位俊逸挺拔又风度儒雅的上品人物,头戴巴蜀凉帽,身穿雪青色的蚕绸长衫,身后则是清一色的青衣武士。

    “王大伯,人在里面吗?”马上的徐灏问道。

    王大伯眼泪汪汪的道:“大花娘和韩大傻子要把她卖到火炕,徐爷你好歹救救人。”

    徐灏面带冷笑的看了过去,就见柳大隔着高高的院墙,嗓子已经喊哑了,叫道:“把我嫂娘放出来,不然我和你们拼了。”

    徐灏刚想策马踹门,突然,大门开了,大花娘带着一群凶神恶煞似的大手一涌而出,把柳大和几个兄弟团团围住。

    “柳大,你敢来踢我的场子?”大花娘一脸不屑,“你上司可是韩老二,把他们绑了送到军营。”

    马铃铛声响起,徐灏骑着马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就是大花娘?”

    大花娘忙抬头一看,原来是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哥儿,看派头就知非是等闲之辈,先习惯性的媚笑一下,笑道:“公子,请到屋里吃茶,可别多管闲事。”

    这一次跟着徐灏过来的是年纪轻轻的家人李铭,乃是李冬的侄子,没经历过事沉不住气,手一抬把短枪亮了出来,喝道:“把秀兰嫂子交出来!”

    朝廷三令五申严禁民间用枪伤人,在中原内地除了猎枪外对火枪管制极严,百姓私自持有枪支是重罪,所以根本吓不住见多识广的大花娘,手指着自己的心窝子,挑衅的道:“开枪啊!”

    想上一次徐家人开枪,结果徐灏亲自进宫请罪,甚至把家里所有枪支都上缴了,由此可见对枪支的控制,一个稳定的社会大环境,枪支泛滥,民间动辄开枪对射那还了得?

    柳大出来就没带着火枪,李铭也一下子懵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徐灏一伸手,把枪夺了过来,啪的一枪打散了大花娘那插满金簪子的高髻。

    “娘呀!”韩大傻子吓得一声鬼叫。

    大花娘却眼皮子都不眨,面不改色的解开了衣襟,露出一抹桃红围胸,叫嚣道:“有种照这儿打!”

    徐灏笑了,说道:“当我不敢么?大花娘,我的名字叫徐灏!”

    “徐,徐灏?”大花娘的脸白了,冷汗马上从鬓角淌了下来,两条腿打起了哆嗦。

    人的名树的影,徐灏在北方的威名堪称妇孺皆知,大花娘身为消息灵通的地头蛇岂能不知?再说出身于教司坊,怎能连秦淮上的徐三爷都不晓得?

    “原来是徐三爷。”大花娘知道自己万万得罪不起对方,刚准备服软,却看见了有官兵正往这边赶来,随即改变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 快刀斩乱麻

    花柳街经过多年的发展,从主街面向四面八方,陆续修建了几座石拱桥,使得马车可以进进出出,再不必换乘小船了。

    赶来的是附近巡检司的二十号人,穿着旧式的号褂子,端着七八支火铳,封锁了来路。

    全司上上下下三十人,逢年过年,大花娘都会按照人头,分为三六九等,每人都有一笔孝敬,所以她是巡检司的活财神,而巡检司则沦为了她的私人衙门。

    一个四十来岁的巡官,挺胸叠肚,神气活现,上前咋咋呼呼的喝道:“何方歹人?胆敢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街上开枪?”

    徐灏二话不说,把李铭重新装好了弹药的火枪朝着他脚下开了一枪,冷冷的道:“滚!”

    “我草!”那巡官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一见此人非比寻常,虚张声势的气焰顿时打了对折,说到底他仅仅是从九品的副巡检,惹不起的人多了,忙小心翼翼的问道:“真人不怕露相,您是哪条船上的人?亮个牌子,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物以类聚。”徐灏真的有些恼了,通州竟然还有这么些牛鬼蛇神,奈何自己这边投鼠忌器,竟有种虎落平阳的味道。

    巡检司的兵丁们目露凶光,就等着上司一声令下好抓人,徐灏这边也亮起了短枪,寸步不让。

    副巡检见没有伤到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能拥有短枪的家伙肯定得罪不起。伤了人自己就骑虎难下了,没伤人一切都好说,叫道:“把枪先放下。大家不要冲动。”

    大花娘三魂归了窍,想当然的认为对方肯定是故意冒充金陵徐三爷,开玩笑,徐三爷何等样人?会跑到通州和一个卖鱼的有夫之妇勾搭上?

    所以她也恼了,冷笑道:“你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东西?不给老娘三跪九叩,休想我饶你一条小命儿。”

    李铭狂怒,就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动手。大不了自己事后顶罪。

    “你们也别冲动。”徐灏却不紧不慢,他还未天真到要做孤胆英雄,强龙不压地头蛇。有病才以为走到哪都会四方拜服。再等片刻,亲卫和锦衣卫都会赶到,果然人多势众才是王道。

    这时候,一辆风驰电掣的马车由远而近。柳二从车辕上一跃而下。放下了梯凳,柳老爷和一位官员下了车。

    来人是位从六品的同知,柳老爷的熟识,他自告奋勇的去请了人来。当官的果然不一样,下来后背着双手一言不发,目光微微一扫,所有人便鸦雀无声了。

    “立正!”巡官也受过军训,带着手下站成一排。喊道:“敬礼!”

    “呦!姚大人您老人家金身玉体,光临贱地。小妇人真是三生有幸呀。”大花娘搔首弄姿的迎了上来。

    这位姚大人面无表情,声音不高不低,很是威严慑人,开口道:“把人交出来,让韩大傻子伏写休书。”

    “快取文房四宝。”能屈能伸的大花娘答应的爽快又响脆。

    姚大人不乐意搭理她,转过头对着巡官说道:“这位徐公子是本官的世交,今次失于浮躁,看在本官的面上,不必追究,但也下不为例。”

    “是!”巡官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徐灏也对柳大说道:“你和几个兄弟先回军营,地方上的事不要参合进去。”

    柳大神色复杂,此事既然已经惊动了官府,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深深看了眼大花娘和韩大傻子,把此仇深藏心里,就要和巡官等人一起离去。

    柳老爷笑呵呵的走过来,拱手道:“幸不辱命。”

    “多谢了。”徐灏笑了笑,能轻轻松松的搬出来官员,柳老爷的人脉能量当真不小,也难怪高**为什么要请他出山了。

    姚大人也走过来,试探的问道:“公子真的在詹事府任职?”

    “差不多吧。”徐灏笑道,虽说不是大学士,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少师。

    “哎呀。”姚大人神色动容,诚惶诚恐的道:“还望大人将来多多提携。”

    徐灏敷衍了点了点头,不是很喜欢这位姚大人,尽管对方帮了忙。

    交谈的时候,打手搬出来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好笔墨纸砚,秀兰嫂子也被毫发无损的带了出来,韩大傻子不甘心的正准备写休书。

    徐灏以为这事就算是结束了,等把秀兰嫂子领回家,再命人把大花娘等人给收拾掉,不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

    谁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趣,没等韩大傻子动笔,又有一辆金碧辉煌的四轮马车赶了来,走下车的竟然是北平布政使司的右参政,堂堂从三品的地方大员。

    姚大人神色变得惊疑不定,赶忙上前拜见上官,“下官见过花大人。”

    “姓花?难怪了。”徐灏注视着这位枯瘦矮小,却有一双浓眉,两只三角眼的参政大人。

    三品官员竟然纡尊降贵的跑到这里来,肯定有故事。大抵不是大花娘的娘家亲戚,就是半路认了干亲,大花娘能坐稳通州一带的龙头交椅,确实有些见识和手段。

    事情急转直下,对方顷刻间又稳稳占了上风,就见韩大傻子猛然把手中的毛笔一扔,跪在大官的脚下放声大哭,“大人,有人来欺负小的。”

    大花娘也干嚎起来,抹着眼泪哭道:“求您老人家给奴家做主。”

    “怎么回事?”参政大人面沉似水,不怒而威。

    先前还威风八面的姚大人顿时矮了一截,赔笑道:“下官是被友人相请,前来搭救这位要被卖到风尘的妇人,强扭的瓜不甜。写封休书好聚好散。”

    韩大傻子叫道:“使他们非逼着小的写休书,我不愿意。”

    秀兰嫂子气得直哆嗦,可也晓得这关口不能乱开口。柳老爷忙解释了来龙去脉。最后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把人卖到窑子像话嘛?莫不如成全了她吧。”

    大花娘反唇相讥道:“笑话,不守妇道的贱人,凭什么放过她?不沉河已经算便宜了她。”

    姚大人说道:“大人,请您给做主。”

    “嗯。”参政大人微微点头,他自然不能**裸的倾向一边,大花娘是什么人?岂能为了个开赌场青楼的下九流。呵斥要救人的官员?把女人卖到窑子里确实不像话。

    不过也不能轻易点头,问道:“不守妇道可有证据?”

    大花娘和韩大傻子同时看向了笑吟吟的徐灏,又瞅了眼人家手里黑黝黝的枪管。很有默契的同声道:“只有耳闻,还未有实据。”

    “那就算了吧。”花大人又安慰道:“有姚大人和柳先生亲自求情,已经给足了你颜面,再娶个好妻子也就是了。不要为难人家。”

    “是。”韩大傻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这时高**竟从马车上下来。笑道:“大哥!我正陪大人要到府上请教,不想竟在此地巧遇,那就请进城一叙吧!”

    柳老爷大吃一惊,马上看了眼徐灏,权衡利弊还是认为得站在太子一边,是以说道:“这秀兰嫂子是我的老邻居,我要韩大傻子写休书,把这桩公案了结了。”

    高**便大声吆喝道:“既然我柳大哥赏你们的脸。那就快写吧。”

    大花娘和韩大傻子到底不大甘心,写了休书就意味着俯首认输了。今后会遭到各方的嘲笑,连一个妇人都摆不平,还能镇得住场子嘛?自然不会理解官面上的妥协和道道,即使不共戴天的仇人,当面也得给足面子,而面对其他阶层,彼此之间也必须要维护官场上的威严。

    二人眼巴巴的望着参政大人,盼望大人给为其撑腰。而参政大人此刻恰巧发现了面带着冷笑的徐灏,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失态的大吼道:“写!”

    大花娘知道躲不过去了,也随着尖叫道:“听见没有?快写。”

    “是,是,我写,我马上写。”作为狗的韩大傻子气势全无,赶紧又拿起了笔。

    秀兰嫂子感激的看了眼徐灏,伸手从蔫头耷脑的前丈夫手里接过苦盼多年的休书,激动的落了泪,她自然不清楚这一次险些落入万劫不复的境遇,如果没有徐灏的出现,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而徐灏看似满意的笑了,实则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一个省部级高官给乡镇恶势力做起了保护伞不算,还和外国敌对势力扶持的买办称兄道弟,吏治败坏的速度真真远超乎想象。

    既然被认出来了,他也没心思让柳老爷打入敌人内部,放长线钓大鱼,反正大鱼自己咬了钩,而且也不能拖下去,狗急了会跳墙。

    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此徐灏马上下令:“把所有人都抓了,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数百名乔装打扮的亲卫和锦衣卫拔出了战刀,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徐灏无视任何人,继续命令道:“封锁通州北平二城,封锁河南河北所有道路,凡是参与到高**谋逆案的人员,不管任何身份马上收押,此事由禁卫和辽东军接手,本地武将一律不得妄动,违者视为叛君叛国,诛其九族。”

    在场所有人全都悚然变色,大花娘鬼哭狼嚎的嚎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转眼间,她就被李铭一拳打倒在地,又狠狠的补了几脚,韩大傻子跪在了地上,打手们也纷纷跪地求饶。

    柳老爷暗叫侥幸,看着高**一脸的目瞪口呆,那位花大人则完全傻了,心说幸亏老子聪明,不然这一次就要被拖下水,万劫不复矣!(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三章 腐儒

    一场要波及半个北方的清算运动开始了,针对那些心向前朝的遗老遗少们,针对其祖上的劣迹和本人的劣迹进行反攻倒算,因大多是有钱的土豪劣绅,一开始便赢得了满堂彩。

    北方人做官的人不多,没什么话语权,即使有所不满,反弹的效果微乎其微。

    广大的穷人百姓自是拍手称快,事不关己,获罪的是些大户,开心还来不及了。有人说这就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也有人说此乃善恶到头终有报,还有人用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名言来解释。

    没几天,各地官府便接到了无数趁机落井下石的状告,揭发心怀不轨的富人,里面有世仇、有奴仆、有大义灭亲的亲戚,有别有用心的亲族,更多的则是仇富之人,似乎大有越演越烈,波及无辜的趋势。

    对此徐灏视而不见,伤及无辜是必然的,他需要权衡的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就行了,就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一样,死去的无辜仅仅是个数字,没有这份冷硬心态那就不要去当官。

    何况还有解缙等官员帮着把关,尽可以放心。他看不透这场不算运动的运动,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但为了预防,没有让锦衣卫参与其中,只负责监督官府就行了。

    因为没有迁都北平,他认为自己宁可承担骂名,也要尽可能的把潜在威胁铲除掉,即使滥杀无辜。

    当然也要不令事态进一步的恶化并失控,变成一场针对富豪乡绅和外族的清洗运动。最根本的目的,是完全打乱某些民族的居住区,令汉人在当地的比例占据压倒性的多数,顺便清理下日益腐化的北方官场。

    恶人由他做,好人自然要留给太子朱瞻基,也算是一种投名状吧。

    真正被打倒的人并不多。大多都与高**有些牵扯,对于各地的那些状子,朱瞻基很快下令不予追究,到处张榜安稳人心,甚至都没有和徐灏商量。

    屡次在公开场合表现对舅舅的作为颇为不满的样子,一副明君做派,结果为他自己短短时间内赢得了巨大声望,而徐灏则成了一些人口诛笔伐的酷吏。

    经历了一场风波的秀兰嫂子,就像被暴风雨肆意抽打的杨柳,雨过天晴后。很快又挺起了腰。

    一纸休书终于到手了,秀兰嫂子快活之极,好似撞开了牢笼的鸟儿,拥有了自由之身。

    带着对徐灏的感激和一丝情愫,秀兰嫂子自愿加入了密谍系统,负责通州一带的情报搜集工作,也为自己后半辈子寻找到了坚实的靠山。

    柳家,徐灏静静听秀兰嫂子讲诉往事,关于桂姐儿的往事。因为她打算替自己和好友报仇。

    就和秀兰嫂子被柳少爷设计嫁给了韩大傻子一样,桂姐儿也嫁的不如意。靖难时期,那是雨季的三伏天,距离柳家村三十里地外。渔民叶桂山起大早到河边挑水。

    天边一弯晓月,柳梢几点晨星,只见一个朗朗跄跄的少妇,胸前系着麻绳。身后背着一个熟睡的小丫头儿,沿着河边奔走而来。

    叶桂山为人正直,连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把扁担钩儿挂住水桶,轻轻摆荡在水面上。谁成想,只顾着低头赶路的妇人忽然听见了打水声,一惊一乍的慌了手脚,青苔路滑,不慎扑通一声落了水。

    叶桂山暗叫不好,忙扔下了东西跳下河去救人。

    精通水性的他一个鱼鹰扎猛子,很快把落水的母女抱着河岸,解开女人身上的绳扣,倒提着小丫头往下控水,女人悠悠转醒,惊见女儿被倒吊着,哭叫道:“把孩子给我,我的孩子!”

    小丫头“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叶桂山把她还给了女人,顺口问道:“大嫂,你是打哪来的?”

    女人见他不是如狼似虎的官兵和歹人,哽咽道:“我们村子被烧没了,死了很多人,我男人被带走做挑夫,我就带着女儿打算投奔娘家。”

    “这些该死的官军,希望燕王千岁把他们都杀了。”叶桂山义愤填膺的咒骂。

    送走了母女俩,叶桂山划船在河上来来往往的扎鲤鱼,不时跃入水中,用一柄丈八鱼叉。他的水性不亚于鱼王杨鲤,踩水如走平地,追着鲤鱼一叉刺过去,十拿九稳,是以不用渔网。

    忽然,一艘小船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的顺流而下,被卷入了一片漩涡中,三旋两转,一眨眼就沉了底。

    打船上翻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他猜到八成又是躲避官军的附近百姓,马上迅速游了过去。

    男的是个老人,在水中拼命的挣扎,冒了两下露出了头。叶桂山手疾,一把攥住对方头顶上的白发,拽着游到了岸边,放躺在柳荫下。

    然后他沿着河岸跑出一百多步,估算着女人的方位,再一次跳下了河,可是在水里游了一会儿,不见那个女子的踪影,赶忙冒出水面四下张望。

    夏天灼人的阳光洒满茫茫河面,金光闪闪很容易照花人眼,叶桂山很有经验的背对着艳阳,眯着眼睛手搭凉棚,才发现不远处好像有一只天鹅,在水光波动的河面上下起伏,于是追了过去。

    落水这么长的时间,能浮起来都是灌饱了水,以至于漂浮上来,再耽搁下去就没命了。

    所以叶桂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见这位喝水喝得像身怀六甲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了,不敢怠慢,把她双手托过了头顶,踩水上岸来。

    女人身姿娇小,二十来岁,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只剩下了游丝般的一口气。河上救人向来讲究不拘礼,叶桂山把她轻轻放在青草上,倒水,掐人中,按胸口,揉肚子。

    女子还没有救过来,那老者先大步流星的跑来,隔着老远哇哇大叫道:“你做什么。不要轻薄妇女。”

    叶桂山吓了一跳,忙收手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得把这位姑奶奶救活,没有其他意思。”

    老者怒气冲天,想折断一根树枝抽打救命恩人,可惜手无缚鸡之力,拼出吃奶的力气也折不断,又跑去拔一根野藤,结果闹了个屁股蹲才成功,挥舞着恐吓道:“你放手不放手?不放手我抽死你。”

    叶桂山脸色涨红,没时间打理这蛮不讲理的老头。野藤抽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抄起她软绵绵的身子,发觉那肚子并非是喝饱了水,而是真的身怀六甲。

    这位女子就是桂姐儿了,村里遭了兵灾,丈夫自己先跑没影了,她随着公公乘船逃命,结果她因为怀着身孕无法操舟,公公则是个啥都不会的读书人。

    “爹。爹!”桂姐儿的声音微弱如丝。

    “我不是你爹,你不是我的儿媳妇。”食古不化的老头恶形恶状,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贱人竟心甘情愿让个歹人搂搂抱抱。玷污了我家的清白家风,丢尽了我的脸。”

    桂姐儿这才发觉,自己枕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上,惊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叶桂山让她重新躺下,说道:“我是这儿的渔夫,见你们船翻了落水。就把你们救了上来。”

    “多谢恩人,奴家感激不尽。”桂姐赶忙道谢。

    “无耻!”老头却朝着她吐了口痰,“你被男人恣意轻薄,非难不知自重,反而奴颜婢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爹,人家救了咱们的命,岂能知恩不报?”桂姐儿急哭了。

    老头昂然说道:“淹死事小,失节事大,你这个贱人不能玷污我家门风。”

    桂姐儿急得六神无主,辩解道:“常言道事急从权,我没有辱没门风,再说河上救人向来如此。”

    老头不依不饶的道:“反正你和那歹人有了肌肤之亲,我可什么都看见了,你浑身上下都被他摸遍了,哼!不是白璧无瑕了。”

    “那你叫我怎么办?”桂姐儿脸色一红,有些埋怨的瞥了救命恩人一眼,不禁也来了气。

    老头狠狠一跺脚,指着河水:“你,你投水自尽去,一死全节吧。”

    桂姐儿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公,叶桂山也呆了,心说这大户人家的家规也太霸道了吧?落水难道不能救么?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不投水是不是?”火冒三丈的公公又恶狠狠的吼道:“那我就不认你这个有悖三从四德的淫-妇。”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桂姐儿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再无一丝血色。

    “唉!难道我不心疼未出世的孙子?”公公悲天悯人的仰天长叹,“怎奈你一人失节事小,有辱先人事大!何况值此兵荒马乱之际,老夫也只能快刀乱麻了。”

    “您,一定要逼着我带着孩子去死?”桂姐儿尽管早知公公迂腐的不可思议,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这样的不通人情。

    “死吧,死吧,就算你现在不死,一旦落到外人手里?唉!”公公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一死全节如同杀身成仁,正是躬行圣人之道。”

    万念俱灰的桂姐儿咬破了嘴唇,干脆幽幽说道:“反正嫁到你家也是生不如死,罢了,死了也算解脱。”

    奈何她腿脚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便爬着往河边移动,叶桂山见状急忙伸手阻拦。

    “你滚蛋。”公公气急败坏的又挥舞起了野藤,“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害得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妇人以死明志,古已有之!”

    叶桂山眼睛都气红了,大吼道:“你是人还是鬼?连怀着身孕的儿媳妇都要逼死,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畜生。”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公公摇头晃脑的口沫横飞,“这叫做烈妇杀身取义,与其无耻苟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保全了她自己的名节,也全了我家的名声。”

    “呸!”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何况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叶桂山目露凶光的逼近老头,狠狠的道:“老子救人救错了,我这就把你们俩扔进河里去,淹死了活该。”

    “救命啊!”公公吓得拔脚就跑。

    桂姐儿哀叫道:“公爹,你带我走啊。”

    “滚!我家没有你这样的无耻媳妇。”老头回头吐了一口浓痰,“我以七出之罪把你撵出家门,你是生是死都和我家再无关联。”说完急急如惊弓之鸟,落荒而逃。

    被扫地出门的桂姐儿只觉得天晕地转,一下子不省人事了。

    听到这里,徐灏也觉得不可思议,读书能读成这样的迂腐,也算罕见了,问道:“这老不死的到底是谁?”

    秀兰嫂子解释道:“那是通州有名的迂腐文人,姓金,人送外号金大才,是文庙的一名执事,屡次落榜屡次考试,最是本地迂腐不堪的名利中人,多年来在圣人的脚下晨省三叩首,早晚一炉香,鬼迷了心窍,就想着考中举人好做官。”

    “好一个范进似的人物。”徐灏叹道,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秀兰苦笑道:“当年桂姐儿嫁到了金家,丈夫是一等一不争气的纨绔,公公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腐儒,成天当她下人般使唤,累生累死还要被打被骂,早就心灰意冷了,是以被扫地出门也算是因祸得福,只可惜,唉!”

    徐灏猜到了几分,既然被叶桂山救了,在这年代大多会顺势以身相许,娘家没脸回去,妇道人家独自又生存不下去,身子又被摸了个遍,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

    说起来叶桂山为人正直,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要力气有力气,桂姐儿据说是个极聪明的女人,没可能放过老实巴交的恩人,赖上他是一定的了。

    不过听这话里的意思,貌似桂姐儿接下来遇到了不幸,难怪秀兰会故意把此事说出来,多年来念念不忘。

    因为当初的一件小小的恩怨,柳少爷就不惜破坏两个女人的终身幸福,如此心胸狭窄的男人也算少见。

    徐灏忽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皱起了眉头。(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四章 好人

    桂姐儿一直住在叶桂山的家里,不久生下了个女儿,叶桂山给取了个很好听的闺名,叫做彩蝶。

    出了月子趁着一个诗情画意的下雨天,桂姐儿冒雨跑出来把男人拉拉扯扯拽进了屋里,按在火炕上,脱去自己的衣服就坐了上去,生生把男人给强了,当然男人也心甘情愿的被强。

    叶桂山是个能工巧匠,几乎什么都会;而桂姐儿偷鱼做斥候不过是副业,主业是画匠和编织,从此半路结合的夫妻俩相亲相爱,情投意合,每天一起种地打渔,偶尔画个风筝编织些东西赶集上庙卖个好价钱,扯几尺花布或红头绳,打扮女儿彩蝶。

    总之桂姐儿心满意足,好像一条无依无靠的柔藤,千缠百绕在顶天立地的一颗大树上。她本来长得就好看,弯弯的眉,春水汪汪猫一样的眼眸,鸭蛋圆儿的脸庞,丰满娇小的身子。

    自从跟了叶桂山成双成对,春暖花开草色青,越发的水灵鲜艳了。

    过上了舒坦日子,桂姐儿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叶家生个儿子,也如愿的生了下来,可不到一年出疹子,几天就死了,桂姐儿难过了快一年,一想到孩子就哭。

    叶桂山心里也难受,劝道:“你还年轻,不愁养不起男娃。”

    “我,我只怕是个扫帚星。”男人越是温柔,桂姐越是哭得伤心,“要不,你,还是娶个有福的女人吧。”

    “这才是昏话。”叶桂山生了气,“就算胎胎都落空,个个立不住,有彩蝶给咱俩上坟烧纸,也不算绝户。”

    叶桂山非常疼爱彩蝶,每天回来都会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从来不两手空空见女儿。

    这天晚上,他扛着一个花皮大西瓜归来。走进家门,桂姐儿的笑脸,女儿的笑声都没了。屋子里,桂姐儿在低声哭泣,彩蝶想必是睡了,没有动静。

    叶桂山感到纳闷,正要开口询问,冷不防从鸡窝的黑影里站起来一个男人。

    月光下,这个男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个乞丐,抢先满脸堆笑的当胸一抱拳,张开缺了几个牙齿的嘴,问道:“你是叶兄弟吧?”

    “你是?”叶桂山非常惊讶。

    男人低眉顺眼的自报家门,说道:“我是彩蝶她爹,贱姓金,乡亲老少都叫我金小刀。”

    “啊!”叶桂山犹如五雷轰顶,一连倒退三步,花皮大西瓜从肩头滚落在地上。碎成了八瓣儿。

    “桂山兄弟,你救了她娘俩,又养活了她们两年,实在是感激不尽。”金小刀挤出了几滴眼泪。趴在地上磕头,“救命之恩,我报答不起,请受我一拜吧。”

    “使不得。快起来。”叶桂山上前把他拉起来,问道:“这两年你在哪?这是从哪来?”

    “唉!”金小刀长叹一声,“别提了。一言难尽啊,有个仇人想杀我。”

    “胡说八道。”桂姐儿隔着窗户哭骂,“你别信他编瞎话,他先抛弃了我们自顾自的逃命,后来见官军被打跑了就回了家,等他爹病死了,他便整日里花天酒地,到处赌钱,结果输得倾家荡产,被债主追着躲到了关外。反正他爹亲口把我扫地出门,我现在不算是金家的人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三人都清楚当日没有证人,没有休书,当事人之一的金大才又死了,可谓是死无对证,闹到官府桂姐儿也仍然是金小刀的妻子。

    所以金小刀有恃无恐,等桂姐儿骂累了,这才哭丧着脸说道:“我逃到了关外,混不出个人样,又记挂着她们娘俩儿,就一路讨饭的回来了,四处打听,可算找到了她们的下落。”

    心乱如麻的叶桂山内心纠结,沉默了好半天,说道:“那你们一家人就团圆吧。”

    “你快把这个人赶走,我死也不跟着他。”桂姐儿从屋里哭喊着扑出来,却被金小刀拦腰死死抱住了。

    此时此刻叶桂山还能说什么?叹着气扭头就走,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个老实人,只能背地里大哭一场。

    第二天,金小刀忽然来外面的窝棚里找他,打躬作揖的说道:“桂姐儿都和我说了,那房子是你的,却被我们一家鹊巢鸠占,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老哥,快别说这话。”叶桂山反而感到羞愧,“我不知道你还活在人世,是以才跟桂姐儿,唉!”

    金小刀笑嘻嘻的满不在乎,说道:“兄弟,你们露水夫妻也是前世的缘分,我不怪你,难得你待她们娘俩一片真情,我想高攀跟你拜个把兄弟。”

    尽管叶桂山打心眼里不愿意,可为了桂姐儿和彩蝶,也只得答应了,起码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济她们。

    屋子里,徐灏听到这里非常无语,但也能体谅叶桂山的难处,要怪只能怪他没有及时去金家,把桂姐儿的事当面说明白,然后让邻居和官府作证,大抵当时他也怕金小刀反悔或怕自己和桂姐儿丢脸,以至于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

    秀兰嫂子叹道:“那金小刀好吃懒做,恶习不改,一不出去做工,二不租田种地,三不下河打鱼,四不做小本生意,白天就躺在炕上睡得像条死狗,天一黑就钻到花柳街鬼混。”

    一年之后,有一天,叶桂山踏着月色回家,就见巡检司的官吏蹲在门口,吓了一跳。

    那官吏也不废话,掏出一纸文书弹了弹,说道:“叶桂山,本官无事不登三宝殿,金小刀欠下我十二两银子,写了这张字据,说你睡了他老婆快三年,要你替他还账。你若是不还钱,那本官就收桂姐儿做个小妾,只是我家里那位满肚子山西老醋,我不想闹得家宅不宁,再说大家都是乡亲,我也不想把事做得太绝。”

    叶桂山大怒,大叫道:“金小刀在哪?我非把他开膛破肚,挖出他的狼心狗肺不可。”

    “早跑得没影了。”官吏一脸的不耐烦,“叶桂山,你要不舍得花钱,我又不能把桂姐儿带回家,那就把她卖给别的男人,这事就和你无关了。”

    叶桂山咬着牙说道:“明天就还。”

    “好,还是你仗义!是条汉子。”官吏也很佩服叶桂山的为人,笑道:“明天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文书你拿到手后,从今后桂姐儿就是你真正的媳妇了。”

    第二天,叶桂山到处借债,他心眼好讲信用,仗义每多屠狗辈,周围人都愿意帮他,还清了金小刀的赌债。

    听到这里,徐灏有些明白了,像叶桂山这种人,就是那种死脑筋的老实汉子,讲究仁智礼义信,讲究做人的基本良心,坚守着做人的道义,而这死脑筋看似不知变通,实则是天底下最可敬的好人,大多数平凡而普通的中国人身上都有这种美德。

    果然,还了钱的叶桂山并未去找桂姐儿,依然独自住在外面。倒是桂姐儿见他不肯搬回来,去找了他。

    一见到叶桂山,桂姐儿一头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咱俩这一次睡在一起,死也不分开了。”

    叶桂山惊骇的发觉,仅仅和金小刀过了一年,桂姐竟像老了十年,脸蛋和身子又老又瘦,深深的鱼尾纹爬满了眼角,愁眉不展的眼眸没有了光彩。

    心如刀割的叶桂山等她把眼泪哭完了,轻轻从怀里推出来,望着她的眼眸,摇头道:“桂姐儿,我好歹跟那畜生拜了兄弟,你就是我的嫂子,名分变了,我不能败坏人伦大礼。”

    “金小刀把我卖给了你,还讲什么人伦?”桂姐又哭又闹,“我好比你花钱包下的窑姐儿,还顾什么大礼?”

    叶桂山取出金小刀典妻还债的一纸文书,当着桂姐儿的面撕成了碎片,缓缓说道:“那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但你和我却不比任何人矮一头,为了彩蝶,咱们不能让人嘲笑。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桂姐儿大哭而去。

    没等徐灏听完最后的结局,就听黑虎在房脊上汪汪狂叫,吠声紧急而又暴怒。

    徐灏反手从箱子里抽出了短枪,又抓起了宝剑,秀兰嫂子又惊又怒的就要冲出去,被他给拉了回来。

    “臭娘们,快爬出来接驾。”

    竟然是韩大傻子的嚎叫,“老子今晚要拿你请兄弟们唰锅子!哎呦!”

    没等徐灏琢磨过来刷锅子是什么意思,黑虎从房顶一跃而下,没一口咬住他的喉咙,只咬住了他的脚脖子。

    院子里,一伙歹徒被狗吓得鸟兽四散,紧接着听到大花娘刺耳的尖叫,“都别开枪,不要惊动了远处的锦衣卫,赶紧冲进去把人给杀了。”

    “竟然有枪。”徐灏知道更不能冲出去了,拉着秀兰嫂子猫在门后面。

    忽然秀兰嫂子使劲推揉着他,急道:“你快走,我出去掩护你的身子,一出屋你就跳篱笆,往村里跑,河上肯定有他们的人手,不能走。”

    “那咱俩同生共死。”这时候徐灏还不忘开玩笑,就算阴沟里翻船,那也是命运使然。

    “你是天上的贵人,我是泥沟里的虾蟹,你的命比我金贵一万倍。”秀兰嫂子真急了,哽咽道:“可惜没能把身子给你睡一夜,死的好生冤枉。”

    徐灏反手搂着她,笑道:“可惜我在家妻妾成群,你还是清白的黄花闺女,咱们不合适。”

    “是我福薄,配不上你。”秀兰嫂子心酸一笑,“我替你相中了柳家姑娘。”

    “这都哪跟哪呢?”徐灏被逗乐了,“你那位柳姑娘,说不定就在外面,等着亲手杀了咱俩。”(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五章 祝心想事成

    徐灏放出的消息阴差阳错,没有引来鱼王杨鲤等江湖好汉,反而把狗急跳墙的遗老遗少们招来了。

    柳老爷撕下了隐藏多年的面具,动员所有的能量,命令韩家老二带领一百多官军骗开了牢房,救出了大花娘等人,加上其他人,总计四五百人一举包围了柳家村。

    唯有花大人和高**因身份特殊,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北平城内,这帮人知道躲藏不下去了,早晚都会被一一供出来,此时所有交通要道都被层层封锁,尤其通往关外的道路,驻守着六亲不认的边军和辽东军,根本插翅难逃。

    柳老爷当机立断,误以为太子也在柳家村,如果能把人给抓住,自然能轻轻松松的出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院子里,韩大傻子被黑虎疯狂的咬烂了一条腿,惨叫道:“打死它,娘,打死它。”

    大花娘手持一支火枪,抬手砰的一声!黑虎惨叫着而死,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呲牙咧嘴的使劲揉了揉肩膀,被后坐力伤到了。

    “黑虎!”秀兰嫂子哭喊着就要冲出去,徐灏使劲拽住了她,砰砰!一排子弹打在了墙壁上,火星四溅,硝烟弥漫。

    “哈哈!”

    一身夜行衣的大花娘努力站了起来,为了保持龙头的威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她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柳老爷,“火枪果然是好东西,有了它,蒙古铁骑将更加的如虎添翼。”

    韩大傻子蜷缩在她的脚下,抱着腿狂怒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屋里的徐灏丝毫不担心火枪的技术外泄,敝帚自珍的想法要不得,也根本不可能控制住。看看历史一目了然。

    韩老二负责外围,带着人防止锦衣卫前来救援,所以里面的人依然沿用传统的战法,一窝蜂似的都挤在了院子里,因事先得知屋里没有几个人,人多势众也不怕火枪,韩老二倒是说过火枪距离一长就没什么准头了。

    火枪发射后需要时间来填装,时间差足以冲进屋里了,所以人人显得有恃无恐,当然心里都在祈求弹丸射在别人的身上。

    躲在大花娘身后的柳老爷沉声道:“徐灏。交出太子殿下,就饶你们一命。”

    屋里的徐灏一时哭笑不得,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他们选择狗急跳墙,貌似自己可没这么大的号召力,都是朱瞻基那家伙惹的祸。

    小声对秀兰嫂子嘱咐几句,徐灏边移动边扬声说道:“别作梦了,我会把太子交给你?再说你怎么认为太子在屋里?”

    柳老爷冷笑道:“前日太子离开了北平城,不是到这儿来还能去哪?”

    “是嘛!”徐灏露出了一丝诡笑,给秀兰嫂子打了个手势。

    “你们这些恶人。统统该死。”秀兰嫂子大声骂道,一抬手把气死风灯扔了出去。

    大花娘抬手就是一枪,准头不俗击中了目标,不过未能打灭灯火。得意洋洋的怪笑道:“上!老娘我要亲眼看着这贱人涮锅子,有了太子在手,官军绝对不敢阻拦咱们出关。”

    “好主意!”不知何时,徐灏的手里持着一把造型别致的手枪。而里面则是真正手工打磨的子弹,乃是防身的杀手锏。

    从窗口射出了一颗子弹,一枪命中被灯火暴露了位置的大花娘的脑袋。当即扑通倒地,一代传奇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死了。

    同一时间,其他房间里蹿出来杨鲤和他的兄弟们,以及徐灏的贴身亲卫,三十多人投出匕首,甩出鱼刀,火枪啪啪乱射,打得敌人鸡飞狗跳。

    外面也响起了密集枪声,一身金甲的朱瞻基兴奋的脸色通红,昂然站在战舰的船首,指挥着一万近卫军发起了猛攻。

    措手不及的柳老爷知道中计了,大花娘的死尸刺着他的眼帘,身边十个自小苦心培养出来的大汉,转眼间一枪一个,用不到几钱银子的火药费,倒在地上浴着血不起了。

    “好!痛快,痛快之极!”杨鲤站在对面,露着牙齿狞笑着说,他这时充满着胜利者的愉快,这是和真正的敌人作战才会带来的满足感,国仇和家恨,他最终选择报效朝廷。

    轰!轰!轰!这时周围尽是枪声,一排一排的火枪都向着柳家逼近。

    韩老二一身正气的呵斥溃散的兄弟们,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懦夫!懦夫!你们这班懦弱的奴隶,记住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真主的信徒,是这世上最高贵的人。你们这些蠢猪,汉人是我们的死敌,他们靠着你们这班蠢猪养活,黑心的商人,狠心的土豪劣绅,狡诈的贪官污吏,你们要作战而死,流尽最后一滴血。

    怕什么?怕什么?死了我们会上天堂,七十二个美丽处子在等着我们,而他们则要下地狱,十八层地狱,别跑啊!唉?唉!你们这班蠢猪,蠢猪,蠢猪!”

    正当他把从讲武学堂里学来的演讲,以及徐灏用来调侃绿教的七十个处子的典故也祭出来蛊惑人心,演说到了最壮烈时,数十粒铅弹齐向他的头、胸、腰、腹各要害穿过,“呀”的发出最后一声感叹,英俊的韩老二便觉得软软地倒了下去,灵魂随即去天堂拥抱那些美人了,祝他如愿以偿!

    船上的朱瞻基问道:“那人在说什么?倒也死得豪气。”

    很快有人传来了只字片语,朱瞻基茫然道:“什么是七十二个处子?”

    解缙听徐灏提及过,笑道:“说的是波斯一带的伊斯兰教,即回教的起源地,古兰经里面关于信徒战死后的奖励,死后真主会在天堂奖赏七十二个女人,真是荒唐。”

    朱瞻基失笑道:“那天堂得准备多少女人?比得上七十二妃了,竟然还会有人信?”

    “殿下!不可轻视。”解缙收起笑意,严肃的道:“我曾与徐大人探讨过,唐朝时,西域夹在我汉人文明和伊斯兰文明之间,结果大唐一败涂地。此后从西域到波斯,几乎全民都信仰了伊斯兰,不信的下场往往是灭族灭国,连征服了他们的蒙古人都已经纷纷皈依。

    时至今日,南洋大部分区域都成了伊斯兰国,扩张势头极为迅速,不过好在我儒家文化可以天然抵制,但也不可不防。徐大人说伊斯兰距离我朝遥远,与欧洲诸国的基督教乃是数千年的死敌,这两个一神教堪称当世两大邪教。都宣称对方是异教徒,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仗,死了多少人。”

    朱瞻基说道:“解大人记着把相关的书籍拿给我看看,我对舅舅讲给我的十字军东征非常感兴趣,可惜地处遥远,对那些国家所知太少了。”

    解缙说道:“徐大人预言过,按照目前航海术的发展,不出一百年,欧洲人就会和波斯商人一样。驾船来到我大明。”

    朱瞻基立刻露出复杂神色,说道:“有官员建言过闭关锁国,如此我大明就不会受到外国影响,但舅舅却对此坚决发对。说闭关锁国犹如自废武功,不但会拱手把南洋乃至整个世界让给外国人,人家打到你家门口,就像倭寇和蒙古人一样。一道长城能阻挡住么?闹得我心里很不安。”

    “是啊!”解缙长叹道:“原以为我大明立国之后,四海清静国泰民安,百姓从此可以安居乐业。谁知北方犹未安生。又冒出来了敌我难料的欧洲人,百年后又要多事之秋也!”

    不提徐灏一手拉近了和整个世界的距离,借用各种手段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人,就算明朝人仍然无动于衷,也早早晚晚会证明徐灏当初的预言丝毫不差,结局无非是“有所准备”和“后悔莫及”两种。

    院子里,没等老谋深算的柳老爷转身逃跑,老胳膊老腿哪里跑得起来?就被杨鲤上前挥刀一阵乱刺,身上落下了四五个透明窟窿,步大花娘的后尘而去。

    场面变成了一面倒,满地流着血的死尸,徐灏走出来叹道:“傻瓜,我既然敢在这里停留这么多天,可能没有准备嘛?”

    韩大傻子站不能站,爬不能爬,慌忙像条狗一样的磕头如同捣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秀兰,看在死去的爹娘面上,饶了我吧。”

    杨鲤叉开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问道:“妹子,你说怎么办?”

    秀兰嫂子如今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并且在徐灏的安排下彼此认了义兄妹,对杨鲤这样的义气汉子,此乃最保靠的捆绑手段。

    秀兰只顾着自己心爱的黑虎,憎恶地转过脸去,说道:“哥!我不愿脏了我的手。”

    “我来吧!”徐灏直接把枪口塞到了韩大傻子的嘴里,轻轻勾动了扳机,一枪爆了头。

    外面密集而激烈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大部分遗老遗少选择跪地投降,初出茅庐的朱瞻基获得了人生第一次首胜,意义非凡。

    李铭押着花容失色的柳姑娘走了进来,柳姑娘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徐公子,奴家什么都不知情,我是无辜的。”

    徐灏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柳少爷呢?”

    “死了。”李铭解释道:“他慌不择路的跑到了王老五家,被柳四叔他们给乱刀砍死了。”

    “果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徐灏点点头,对视着一脸哀婉、亭亭玉立的柳姑娘。

    “父母生了我,可我没做任何坏事,我也不知祖父他做的这些事。”可怜的柳姑娘哭道。

    秀兰嫂子同情的道:“她和柳老爷父子无关,来,你到我身边,没有人能伤害你。”

    “呜呜!”柳姑娘认出了祖父的尸体,泪眼婆娑的跪了下去,伏身大哭。

    杨鲤等人都摇了摇头,四散开去收拾善后,他们和柳老爷没什么恩怨,更不会忍心对一个漂亮柔弱的女人怎么样,反倒不如柳四叔等村民因桂姐儿的不幸遭遇,异常痛恨柳少爷。

    善良的人往往不会牵连无辜,也不会有什么防备,唯有徐灏不敢放松,即使柳姑娘真的是善良柔弱的小绵羊,他也会把对方当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女杀手。

    母族惨败在汉人手中,站在蒙古人的立场,说是国破家亡不为过吧?祖父父亲惨死在汉人手里,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对拥有一半蒙人血统的柳姑娘来说,什么大义都是扯淡。

    徐灏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忽然说道:“死了才能保住你的清白,柳姑娘,再见!”

    砰!芳龄二十岁的柳姑娘瞬间惨死在了他的抢下,就此香消玉殒。

    “你疯了?”秀兰嫂子厉声叫道,不可置信的瞪着温润如玉的他,没想到杀起人来,竟然是如此的毫不手软,连女人都能下此毒手。

    “斩草要除根!”徐灏却若无其事的说,看都不看死不瞑目的柳姑娘一眼,大步离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六章 百顺千依

    金陵,英国公府。

    中午,从学堂返家的徐烨来找小叶子,将门推开,见她侧身睡在外间炕上,一窝纯白颜色的小猫儿在她身上蹿来跳去的玩耍。

    徐烨见她睡得正熟,就坐在炕沿上,十三岁的小叶子出落的亭亭玉立,胸脯开始茁壮成长,鼓鼓胀胀的十分诱人。而已经十一岁的徐烨初通人事,正是对异性渐起好奇的年纪,兼且两小无猜的二人一起长大,行事百无禁忌,忍不住伸手在其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口挠了几下,又在肚子上摸了一下,还不见醒,干脆顽皮的用上了劲。

    小叶子在睡梦中被惊醒,忙转过头来,见是徐烨,依旧躺着闭上了眼眸,将他的手一推,说道:“你别在我这儿混搅,去找你的心上人儿吧。”

    徐烨说道:“我有什么心上人儿?”

    “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就肯替她接衣服?”小叶子微微撇嘴。

    徐烨反应过来,解释道:“那天你们回来,风柳脱了一件衣服,当时我就站在旁边,顺手就替她接了,这有什么?好呀!你竟混造谣言,什么心上人儿心下人儿的,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缘故?”

    说着跳了上去,骑在了小叶子的身上,两只手在她的肋下狠狠的胳肢,把个小叶子几乎笑的断气,极口子的央求,“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徐烨笑道:“还不够,还要说得亲热些儿。”

    “可不能再亲热了。”小叶子喘着气道:“咱们都大了,我娘说了几次要注意避嫌,不让和你打打闹闹。”

    徐烨顿时生气了,叫道:“咱俩自小一起长大的,避什么嫌?你将来总是我的媳妇。你叫不叫?不叫,我再抓。”

    说着又伸手在对方的肋下乱挠,小叶子急得乱叫道:“我的活祖宗。好大爷,亲弟弟,你饶了我吧。”

    徐烨停了手,说道:“我有句话要对你说,你依不依?”

    “你怎么说,我怎样依。”实在受不了的小叶子没口子的答应。

    “我也不怕你不依,这会儿且饶了你。”

    徐烨重新坐回炕上,笑看小叶子费力的爬了起来,整理下自己散乱的衣衫,白了他一眼。“有话请说。”

    “表姐今晚要联诗。”徐烨显得颇为苦恼,“你也知道,我爹素来不让我在这方面下苦功,也不让我专研四书五经,反而二弟小小年纪即熟背诗经,表姐也越发对我失望了。”

    小叶子笑嘻嘻的道:“原来是担心这个呀!你将来要承袭爵位,四书五经于你有何用处?自然得用心学习经营之道,御下之道,应酬之道。而且你在詹事府学的可是帝王之术,在学校学的是经济政治,在家里学的是兵法韬略,是要辅佐君王治理天下。诗词反而是小道也。而二少爷则不然了,大抵要用功读书好去科举。”

    “这些我都明白,我有我的苦恼,二弟有二弟的辛苦。可是!”徐烨皱眉道:“我疏于诗词。表姐好几次都不开心呢。”

    “呆子!”小叶子撇了撇嘴,“那就在这方面下下苦功呗!干爹说过艺多不压身,又没严禁你不许学文。”

    “你不知道。”徐烨悠然道:“比起诗词我更喜欢研究探讨新学科。比方说自然,最新的书里说,一切生物都有其生活方式和抵御外敌的本能。牛以角斗;虎豹以尖爪利牙斗、骡马以蹄子斗。最有意思的是那些看似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动物,如菜虫,全身绿色躲在菜叶里,使敌人难以发觉;又比如海中的墨鱼,感到生命遇到了危险,便会射出墨汁,藏身于黑暗中,使敌人难以辨认,多有意思呀!”

    小叶子也兴奋起来,说道:“我们学校昨儿的烹饪课,要杀虾子和鳝鱼,吓得大家伙哇哇直叫,有几个同学杀鳝是外行,没有力气捉牢滑腻腻的鳝鱼头,她们竟想用开水把鱼烫死再来破肚。

    嘻嘻!我说这法子太笨了,也会失去了鲜味,她们又想把鳝鱼头打扁,这样就有鲜味了,但打来打去,那鳝鱼反而滑七滑八的像条蛇一样,吓得大家伙又叫又闹,乱成一团。”

    “你最喜欢下厨,一定有好办法,快说来听听。”徐烨先笑道,随即又苦恼的说,“可惜姑姑姑父不让表姐去上学,她也只能整日里寄情于诗词歌赋了。”

    “涟漪小姐的身份太娇贵了,岂能去学堂?她在宫里据说比公主们还受宠,人人都说她就像早年的干娘呢,皇后娘娘待她视为己出。”小叶子羡慕的道。

    “是啊!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徐烨莫名的叹了口气,展颜笑问道:“你还没说完在学校里的事呢,我洗耳恭听。对了,我们自然课也学了解剖,校方请了香玉姨来教,我只会蛮干,后来想想也真真残忍,当时只为了给爹娘争气,就什么都不顾了,一下子把青蛙断了头,剥了皮,割去四肢,破开肚子掏出内脏,把它扔在水盆里,竟然还能跳跃游泳,光有动作却没有痛苦的鸣叫,你说是不是怪事?香玉姨说这和动物的神经有关,对这方面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她也解释不清楚,希望有感兴趣的同学加入课外小组,我没敢报名。”

    小叶子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们这些男生从来不近庖厨,自然会大惊小怪,岂不知我们女生在家帮着煮饭,此种事见多了,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我来教你,把鳝鱼或青蛙放在酒桶里,就和麻醉的道理一样,不多会儿便像死了一样,轻轻松松全都解决了。”

    “原来如此,佩服!”徐烨赞叹点头,看着笑颜如花的小叶子,心说比起表姐,倒是和小叶子在一起无拘无束,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去,要是表姐也能上学就好了。

    小叶子见天色不早了,起身说道:“你先去给老祖宗太太请安,我要换件衣裳再过去。”

    “那我等你。”徐烨一动不动。

    “哎呀!女孩子换衣服,你守在这成什么样子?被我娘看见又要数落我了,你快走。”小叶子不由分说的去拉扯他起来,徐烨只好笑了笑起身走了。

    他直接去了千寿堂,一进屋,就见表姐涟漪来了,快步走了过去。

    今日眉目如画的表姐身上穿着月色缎满绣花周身镶滚银线的短夹袄,里面衬着鹅黄绫子的小衣,外面大红绣三银三镶领,一袭淡黄色的宫装长裙,绿绫袜子,大红缎子金粉绣鞋,手臂上带着三只金镯,打扮的粉妆玉琢,贵不可言。

    两年来,因徐灏长期不在家,张涟漪被家族养在深闺里,等闲不让她出门,又时常进宫陪伴公主们,在皇后的熏陶下,气质做派都大变了模样,很难令人联想起小时候的顽皮娇憨。

    老太君和萧氏自是越来越中意她的变化,如此未来才是合格的国公夫人,如此涟漪在长辈们心中的地位更加的无可动摇。

    徐烨没来及换衣服,依然戴着束发金冠,身穿八团东绣银红缎子箭衣,外罩排须比甲,腰系五鸾绦,足登粉底皂靴,出落得粉妆玉琢的一位翩翩公子。

    徐青莲瞧着他的模样气质,心中十分欢喜,可谓是越看越爱,招手让侄子过来,搂在怀里笑道:“简直和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多了三分贵气二分风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太君笑眯眯的左看看涟漪,右瞧瞧孙儿,满意的老怀大慰,“比他老子听话多了,也更加的孝顺。不过他老子是锦绣内敛,那心里有的是主意和决断,任是谁都改变不了他,一度是最令人头疼的孩子,现在想想,正应了那句金鳞非是池中物,一手创出了咱家的诺大基业。”

    “阿弥陀佛!”徐青莲对徐烨说道:“我们可不指望你和你爹一样,能安安稳稳的守着家业就成了。”

    “那倒也是。”

    对此不但老太君深表同意,就连萧氏等人也无不赞同,实在是某人的作为太令人心惊肉跳了。

    这时徐烨对着目不斜视的表姐说道:“姐姐最近在做什么?好些日子没来了,我很是读了些诗书呢。”

    涟漪侧着头一板一眼的回道:“最近和公主们成立了诗社,我忝为管事,一天到晚忙着进宫,没有常来给长辈请安,是我的不是。”

    “不妨事,不妨事。”徐烨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涟漪这才把目光转而凝视着表弟,浅笑道:“多日不见,怎么变成了应声虫呢?实在无趣。”

    “哈哈!”听到这话,徐烨立刻开心起来,表姐还是那个表姐,骨子里就叛逆的很。

    老太君和萧氏相视苦笑,叹道:“还是那个刁钻古怪的丫头,都怪灏儿。”

    话音未落,就见张涟漪盈盈起身,毫不在乎的伸手拉着徐烨的手,说道:“我们去玩吧,晚饭自己吃,不陪长辈了,莫怪。”

    徐青莲慎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再说你多大了?也不害臊。”

    涟漪却一反常态,满不在乎的道:“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娘有不满就对舅舅埋怨去。对了,我最近不回家了,我要陪舅舅。”

    说完拉着徐烨头也不回的跑了,气得徐青莲无可奈何,对着萧氏诉苦道:“娘,一听说灏儿要回京,这丫头就有了主心骨,再不把我放在眼里,长此以往还怎么得了?”

    萧氏笑道:“那也是你惯得,谁让你对弟弟千依百顺,现在轮到闺女对她舅舅百顺千依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七章 汉韩信

    清晨,萧氏带着沐凝雪等人从千寿堂回来,丫头们倒上香茶。今日徐家都在议论徐汾出家一事,算得上八卦版娱乐头条了。

    袁氏说道:“看不出汾兄弟也能够出家,真是怪事!他平日相面算命从不同那些和尚们来往,怎么凭空的要去做和尚?这几年族中出家的好几起了,姚大师怎么就看上了咱家的人?一个一个叫他引诱了去,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据说是大师点化了他,也是上次惹的事,再也无法靠咱家赚钱了,其他人家也拒绝他上门。”王玄清解释道。

    沐凝雪开玩笑的道:“你也仔细着,别叫大师看上了,上一次烧香可说你有佛缘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以姚广孝与徐家的关系,女眷们自然都能求见,得到一两句指点。

    袁氏也笑道:“二嫂说的是正经话,你倒来取笑她。”

    “要你给二嫂子出头?”沐凝雪伸手点了下袁氏的额头,轻笑道:“你也不用气不过,那天在寺里,那些和尚谁不拿眼睛瞅着你,看出了神?横竖一半天也要来引你出家呢。”

    大家伙更是大笑不止,袁氏故意叹道:“这两年三哥不在家,三嫂你越来越刻薄了,成天拿我们大伙儿逗乐解闷。”

    丫头进来回道:“钟五奶奶上来了。”

    不一会儿,钟可姑进来说道:“我过去见那边的老爷太太,回了汾兄弟要出家的话,老爷和太太一声儿也不言语,隔了一会儿,老爷说:‘罢了,幸好还有个老二,就当白生了他一场。’倒是姑娘听了她父亲出了家,哭着要寻死上吊呢。我看她可怜。劝了好一会儿,瞅着怪伤心的,托了几个嫂子照应着,就回来了。”

    萧氏叹道:“哭也无益,今后照姑娘的月例,每个月到日子送去钱粮,留心照顾着,我记得青竹快出阁了吧?你们做长辈的用心给她找个好婆家。”

    “我知道了。”钟可姑点头应承下来,说起来徐汾出家和她有莫大的关系,因此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时秋香派人送来八张礼帖。管事嫂子说道:“成国公家的祝太太差管家来请安,请太太和诸位奶奶明日过去赴宴。”

    萧氏说道:“你叫萧成随同来的管家到朱家去原帖奉缴,请安道谢,说我这几天身子不好,不能出门。等我改日再去,明日叫玄清凝雪她们带着涟漪去领太太的情吧。”

    管事妇人乃萧氏的丫鬟出身,丈夫也是萧氏的心腹家人萧成,出去让丈夫接着帖子,请朱家的管家喝了一会儿茶。备了马一起去了成国公府。

    正值朱勇在家过生日,宾客盈门,萧成进了门,管家请他在客堂坐下吃酒。自有人拿着帖子进内宅回话。出来说道:“太太说既是太夫人欠安,不敢惊动。一半日太太亲自过去探望,明日定请诸位奶奶同涟漪姑娘过来坐坐。”

    萧成吃了几杯酒,起身告辞回去。迎面见到了萧家太太坐车而来,忙张罗着把人送进了介寿堂。

    这位太太姓柏,乃是萧家另一支的亲戚。今年四十来岁,一进来就说道:“我有事要同大姐和姐夫商量。”

    沐凝雪等妯娌纷纷起身相迎,萧氏请柏氏在身边坐下,问道:“有什么心事?”

    柏氏叹道:“还不是为了你侄孙女秀芝,那孩子性格聪明,长得也十分清秀,自从她出生以来,全是拿药养活到了十三四岁,身子过于单弱,一个月倒有二十天是病。去年大病一场,几乎不保,幸遇一位得道高僧来家给她诊治,又送了一块古玉辟邪,自此以后,病果真好了些。

    我想着给她订门亲,可大姐你想想,谁家会娶个病秧子回去伺候呢?况且出了嫁,就要尽媳妇的本分,秀芝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能服侍丈夫,孝敬公公婆婆吗?兼且这孩子素来脾气不好,性情古怪的了不得,不但一切饮食起居比人不同,就是亲族亲戚里面,她看得上的人也很少。

    以往瞧见了亲戚家的那些孩子,她就说:‘他们白活着干什么?倒不如将他们的年纪都送给徐家的烨兄弟。’大姐你听听,她那口气就是烨儿与她合适。”

    听到这里,萧氏大感为难,可是对方说得都是大实话,无非是想送来有个名分的意思,可是除非是至亲之家,谁会愿意收留个要死不活的儿媳妇?

    柏氏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同大姐结了亲吧,知道烨儿和青莲的闺女指腹为婚,我都考虑过了。想秀芝那孩子不但不能生儿育女,就是寿数也很有限,请大姐成全,把秀芝也给烨儿做个媳妇,只要能在大姐姐夫跟前做过一天的儿媳妇,她呢也算成了人,我也尽了疼孙女的一番心,这件事总得姐姐同姐夫准了我这个情儿。”

    萧氏心里不太乐意,可也同情娘家弟妹,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事我不好做主,说到底得烨儿他爹娘点头。”

    柏氏诧异的道:“莫非连姐姐都拿不了主意?这家真的是灏儿夫妇说的算不成?”

    听到这里,萧氏顿时不高兴了,碍于情面淡淡的道:“不消说孩子亲爹亲妈有权开口,我上面还有老太君呢,老太太不同意谁允诺了也不行,此事暂且放放吧,容后再议。”

    好说歹说把人给打发走了,大家伙都非常无语,这哪里是上门来提亲的,竟是来逼婚的一样。

    当着萧氏的面谁也不便说什么,王玄清先说道:“同意是太太心善,不同意也是本分。”

    萧氏苦笑道:“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她是我娘家有名的浑人,从来就不懂个深浅,并且我小时候吃过她婆婆的奶,是以仗着这个情来讨话,保不准我一时心软也就同意了。可怜秀芝三灾八难的,让她有个归宿也算是行了善,就是不知凝雪和灏儿什么意思。”

    沐凝雪也为难的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怎么对大姐解释?”

    袁氏说道:“要我说就一口回绝了吧,虽说此种事不罕见,人死在咱家到底不吉利。”

    “唉!让我好生想想吧。”萧氏很是头疼。

    为此议论了一会儿,说到底还真是应了柏氏的那句话,徐烨的婚事没有他老子亲自点头是不可能的。

    “七小奶奶来了。”丫头又进来禀报。

    就见冯文君的贴身丫鬟代目含笑走进来,那年她成了徐湖的房里人,此后凡事代表冯文君出面,上上下下因此都管她叫七小奶奶,管冯文君则称为湖七奶奶。

    七是徐湖在家族排行第七,二房这边习惯了这么称呼。倒是三房或外人大多称呼湖三奶奶,因徐湖在三房排行第三。

    代目挨个见了礼,眉眼含春的道:“太太命我过来给太太奶奶们道个喜,夫君被放了广东连州知县。特意派了下人去了吏部打听,一点不错,明日五鼓要进宫谢恩。”

    “好,好!”萧氏和大家伙全都喜上眉梢,从海外采风刚刚归来不到一个月,徐湖就被外放七品县令。也不枉他奔波这么久了。

    不提徐家为此全家庆祝,徐灏回京的半路上又赶去了湖南永顺府。

    湖南永顺毗连四川,自古以来汉苗混居,当地主要以土家人为主。少数民族众多。洪武二年,置永顺军民安抚司,洪武六年,升为永顺军民宣慰使司。属于自治区的性质。

    洪熙二年,朝廷开始向永顺一带移居汉民,凭借火枪火炮的威力。提前二百多年,迫使永顺土司上表请求纳土,改设流官,洪熙七年置永顺县等三十二个县,洪熙九年升为永顺府。

    可以说,不知不觉中,明朝的人口在缓慢增长,朝廷大力提倡的比如卫生方面,推广良种作物方面,取消户籍限制,减少苛捐杂税等等措施,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永顺县自古以来就和长沙、岳州等繁华地带不同,僻处边陲,民风属于苗族犹存的上古之风。

    这里的苗人和汉人杂居多年,大多时期彼此相安无事,风气淳朴。因位于山多于水的地方,四面青山起伏,最高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热量充足,雨量充沛,常年平均气温在十六摄氏度以上。

    境内到处崇山峻岭,迁来的汉人百姓分布在各处山坳之中,耕田凿井,日暮而息,头三年不用缴纳任何赋税,到处都是山也没什么劳役,很有些世外桃源的氛围,所以来到这里的官员皆十分清闲,一年到头几乎没什么事没有,堪称逍遥自在。

    新任知府名叫王贤,乃是山西人氏,洪武朝的两榜进士出身,在吏部熬了二十年,由主事升了员外,由员外升了郎中。

    本部堂官见他精明练达,谨慎勤勉,就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不久后皇帝准奏,外放永顺知府。

    如此王贤带着家眷千里赴任,头半年他一切萧规曹随,上下相安无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一无事事,衙门里门可罗雀。

    时间久了,王贤不自在了,心想一府之内以我为表率,总得有些作为吧?像个猪一样的终日吃了睡,睡了吃像什么话?可是思来想去,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动手。

    正巧去年春天是岁试年,王贤寻思在京城时,时常有人上奏请求改试策论,他有预感八股文不久就要废了,兼且他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文人,时常去新式学堂听听课,江南近几年风气变化很大,王贤渐渐潜移默化的起了变化,属于支持新式教育,重商主义的革新派。

    所以他打算借此机会先搜罗几个人才,出了一张告示,命应试童生除了八股诗赋之外,允许报考各项名目,如算学、史论之类,算学和史论都是唐宋时期就有的科目,并非敢为天下先。

    永顺府一共管辖了四个县,总人口还不到三十万,其中汉人不超过五万人,搁在后世也是相对落后的西部地区,可想而知在明朝时期乃是何等的偏远了,立国以来,甚至连秀才的人数都能一个巴掌数过来,几乎都被长沙等传统文风浓厚的地区垄断了。

    四个县加一起,习文的还不到三百人,倒是练武的武童多达二千多,一大半是军户世家,可见习武的风气是多么兴盛,当然汉人习武主要是为了保卫家园。

    王贤兴冲冲的发了告示,奈何这么偏远的山区,学子清一色读四书五经,什么算学史论,见了根本看不懂。等到了点名的那一天,只有龙山县一个童生报了史论,永顺县一个童生报了笔算,其余全是八股,连做诗赋的也寥寥无几。

    对此王贤甚为失望,开弓没有回头箭,便出了题目挂牌出去,作八股文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其它考场仅仅一个考生,倒是监考学官等却一大堆。

    对于结果王贤本来不抱任何希望了,不想那位报笔算的童生居然敷衍着答完了卷子,也算是个难得务实的人才,不免令他稍微开心起来。而考史论的那位童生,因见题目是“韩信论”,竟不知道韩信是哪一朝的人物,就说这个题目不知出处,请换一个简单些的。

    就这么一根独苗,监考知道知府老爷很看重此次考试,说不得要破破例了,先和监场的学官商量。

    学官接过来题目一瞧,自言自语道:“韩信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哪里会过似的?哎呀!十面埋伏和二进宫不是唱过,什么汉韩信命丧未央的,对对,可不是他嘛?如果不是汉朝人,为什么会唱汉韩信呢?你们说是不是?”

    永顺府的读书人向来号称文武双全,武人习气大于文人做派,是以监考说道:“老大!你别夸口,既然韩信是汉朝人,为什么戏文里还说他是登台拜将的三齐韩王呢?我认为这韩信一定是齐国人。”

    监考回头对童生说道:“相公!你别上他的当,你照我的话去做,一定不会错。”

    哪晓得这童生自小没出过门,没听过堂戏,没见识过野台班子,本人孤陋寡闻,家里就几本野史之类的书籍,连史记都没读过,仍旧摸不清头脑。

    学官见状就说道:“那我去求见老爷,换个题目好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 勘察

    因是岁考不是乡试,王贤有权更换题目,想了想出了个“管仲论”,说道:“四书上就有的,再答不出,让那学子直接回家吧,评个劣等。”

    不想童生一见之下即欢天喜地,原来他背过一篇成文,恰好是管仲两个字的题目,连忙把文章改头换面,将八股格式改成了八段文,高高兴兴的将卷子交了上去。

    学官把卷子送到了知府面前,师爷先拿起来一看,只是皱着眉头。

    王贤问道:“做的如何?”

    师爷摇头道:“如果改做八股,倒还有些警句,承前启后也更通顺些,可是作为史论却有些话驴唇不对马嘴了。还是请太尊过目,再定去取吧。”

    王贤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一时很是踌躇,按理说这样的卷子一文不值,然而通场就他一个人,虽说做的不好,到底肚皮里还有这史论两个字,比起那些只会八股不通世务的人强。

    无论如何,此人不肯随俗,勉强算得上一个有志之士,不如将就着把他取出来,权当抛砖引玉了,也叫别的童生看看,激励他们务实的志气,也是好的。

    如此把考笔算的童生取了本次岁考第一名,这位管仲论的童生第二名,接着又二试,三试,不到十天都考完了,张榜通告。

    接着就是考试武童了,第一场是骑术,在演武厅里考试。第二场是射箭,无需太大的场地,按惯例定在知府大堂。

    因为人多,院子里立了五个靶子,以免耽误时间。这一日,王贤会同本城的武官,刚刚升堂坐下,没等开始点名。衙役带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满头是汗,跪在堂下说道:“小的纪长春,是西门外的里长。今天早上,西门外高升客栈里的掌柜跑到小的家里来说,他店里昨儿晚来了三个外国人,还跟着几个本国人。”

    王贤不假思索的说道:“那一定都是中国人,外国人基本不会深入中原,就算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会来咱们永顺。”

    纪长春说道:“不是中原人。说话口音都是关外的。”

    “哦。”王贤顿时明白了,“那都是辽东来的吧?糊涂,辽东乃是我大明疆土,不是外国人,朝鲜倭国南洋诸国那才算是外国。”

    “是,是!”纪长春点头附和,实则心里颇不以为然,想永顺自古以来被视为边疆,类似西北某地和云南边陲四五十年前明明就是外国。更别提关外了,不是外国人是什么?当然也是他不知这些地域早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是中国的领地。

    纪长春又说道:“昨晚店小二不慎打碎了一个东西,那辽东人就动了气,把店小二打了一顿。还揪住不放,说要拿他往衙门里送。店小二吓得躲了起来,不敢回家。”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摔坏的指南针,送上去说道:“这东西杂货铺里应该就有。凭什么打人呢?”

    王贤接过来仔细端详,骂道:“胡说,这是辽东出产的精贵仪器。你就算找遍了整个湖南,大概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人家带来必有用处,摔坏了岂能甘心?来人,先把那混账东西锁起来,等本官办他。”

    里长听了这话,忙给店小二求情,王贤也不理他,顺手抓了一根火签,派了两名差人去抓人。

    这下子王贤来了兴趣,辽东商贾越来越有名,属于土豪中的土豪,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鸟不拉屎的永顺府,以永顺的地理条件,织布纺纱之类的产业都无法兴办,就算兴办了也卖不出去。而永顺能做什么呢?一个是农业,一个是靠山吃山的矿业。

    记得徐都督曾说过,农业矿业做好了,国家即能强盛。当然他不知某人有意没说出,矿业的前提是工业。

    把客人们请来当面问话,果然是几位辽东商人带着几个新式学校毕业的矿师过来勘察矿脉,还是省里的布政使大人出面邀请来的。

    请客人们吃了顿饭,把人礼送回去,师爷说道:“太尊,店小二已经锁了来,现在又去找他父亲去了,把他爷俩一起拿到,连着里长三人,是发县衙呢,还是老爷亲自审问?”

    王贤说道:“用不着审,但是也不能把人马上放了,毕竟和辽东人起了龌蹉。其实我没打算怎么样,打了个东西有什么要紧?无非是礼让商人三分而已,随便关几天你直接把人给放了。”

    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此事,便不乐意一天到晚看武童们射箭,大清早的就出门去了。结果考官无奈,就对那些考生们说道:“外地来了人,太尊正在兴头上,只好委屈诸君多留几天。”

    有人不满的道:“本城的人还好说,那些外县来的,还有从乡下来的,谁不是扣准了日子来考?哪里能够耽搁这些多天,干粮盘缠用尽了,怎么办?”

    考官摆手道:“这是太尊吩咐的,我也没有法子。”

    想武童基本都读过几天书,会写字,武举要考兵法韬略,不识字怎么能行?而读过书自然就是读书人了,很快所有人接到了通知,大多愤愤不平,都说知府巴结外地商贾,全不思体恤士子,不满的风声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全城都传遍了。

    陪商人从省会下来的官员姓杨,名叫杨昆,今年三十五岁,是个候补知州,一向在布政使司当差。近两年被选派去了大连综合大学,刚刚毕业,正是他对上司极力讲诉为国兴利,应该从勘察矿脉开始。

    明朝的工业化还处于最原始的阶段,不过一些产业已然在悄然兴起,相关的专研已经好几年了,比如矿业,徐灏就提出了发明轨道,人力推动省时省力,最近辽东又推出了酝酿多年的专利法。

    何况对金银铜铁的需求是永远不嫌多的,徐灏的一大功绩是说服了朱高炽不要把天底下的矿藏都当成皇帝一个人的,也不要一味的由官府垄断,应该适当的开放于民。

    这其中必定会涉及到相关的利益集团,比如王族权贵,官员太监和本地豪强,而对于盐铁的垄断也是每个封建王朝的核心利益,徐灏不会天真到说服皇帝就能让政令畅通无阻,更不会天真的去碰触这些利益集团。

    其实压根就没有下过任何旨意,而是任由民间去打擦边球,比如在辽东,就算把长白山挖个大窟窿,朝廷和关内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辽东、台湾、海南、云南、西北和南洋等地都有人投资采矿,内地的省份则大多风平浪静。同理可证,这也是为何把勘探地点选在永顺一带的原因。

    书房里,杨昆对王贤说道:“这一次下官过来,是准备先到各府查勘一遍,凡有山的地方都要试一试,然后把文书送往工部记档,以为日后之用。如果永顺府有适合开采的矿脉,可以直接禀明布政司,或召集外地商贾,用辽东的方式开采,或者本地绅富有愿意包办的,用土法开采亦好,为了免去商人们的顾虑,朝廷不会派遣宦官前来监督,官府也不占股份,按照开采量抽取重税即可。”

    此举无疑正迎合了王贤做些事业的想法,欣然点头。

    杨昆又说道:“等勘察出了矿脉,到时朝廷或许会另有章程,也或者不许开采,现在还说不到那里。眼下只求大人多发几张告示,预先晓谕地方上的百姓,告诉他们此番外地人前来试验矿苗,只是为了将来地方上兴利,并无他意,叫百姓不必惊疑。

    下乡的时候,请县里多派些衙役兵士帮着解释弹压,以免有人乘机滋事。大人治下四县的山,虽比其他府县多些,但也顶多不过一个月左右就能勘察完事了。”

    “好!”王贤更加的放下心来,他很担心上司是个二百五,误信人言;或打算开矿以中饱私囊,勾结些权贵来一起坐地分赃,那可就糟了;也或者不顾各方的反对,一意孤行,而杨昆的这番话,显然省里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合情合理。

    问题是他做京官多年,为官的经验丰富,却到底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顾虑到了上面,没考虑到下面的反应。

    第一天写好了告示贴出,他陪着杨昆在城内转悠,连着几天又命师爷带着杨昆去各县、军营、乡绅家里挨个拜会。

    且说那些聚在城里的武童们,闲来无事渐渐感到不耐烦了,本来少年人就喜欢无事生非,自小读书习武又大多游手好闲,更何况本地汉、苗杂处,民风强悍,加上官府设立的时日尚短,威望不足。

    如果官府治理得法,自然彼此相安无事,如若有不得民心的政令,不管大小,只要不遂了他们的心愿,即使不闹事也要大肆吹毛求疵,瞧不起官员,冷嘲热讽都是轻的。

    报纸的出现也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能让消息闭塞的地区有知道外面世界的途经,即使往往后知后觉,起码令读书人自觉自己很了不起,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读了各地名人的文章大作,时政见解等,了解了各种各样的消息,自然而然的让读书人产生了指点天下,抨击时政的激情,再说这本来就是读书人的本职工作,修身治国平天下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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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