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不可为邻
书房里,朱勇得意的向徐灏表功,先巨细无遗的说完整个经过后,说道:“现在刘智负气离去,大概也算看透了欢场,今后一定会引以为戒了。”
徐海震惊的道:“没想到姐夫这般有才,以前我还笑话过他来着,今后可不敢了。”
徐淞说道:“我说怎么大哥就喜欢请他去家里,原来是为了填词作曲。大概姐夫觉得羞于启齿,故此一直瞒着不说。”
徐海叹道:“也是三姐管得太严,以至于姐夫寄情于一个婊子,也算情有可原。”
徐淞点头道:“三姐是太凶悍了,比老六的媳妇不逞多让,难怪刘智要出去找女人。”
坐在上首的徐灏听着他们罗里吧嗦,一个劲的替刘智辩解,皱眉道:“你们三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我有说过要为难刘智了么?只要他不把那女人领回家里做什么并肩二房,我和人家计较什么?不过是因钱花的太多了,有必要给他一个教训。”
徐海立时喏喏的说不说话来,表情尴尬,他清楚为了邬夜春,全家人都开始有所不满了,尤其是同为正妻的嫂嫂们,见了他连一丝笑容都没了。
朱勇则兴奋的道:“哥,这一次我可立了头功,你得赏我。”
徐灏瞅了他一眼,“世事哪有这么简单,谈立功还为时过早。但是你做的不错,女人你也睡了,权当奖赏吧。”
朱勇顿时吐血,徐淞不无羡慕的道:“回头你领我过去,让我也常常能叫姐夫喜欢之人的滋味。”
徐灏心说果然是个男人就有阴暗的心思,摇摇头没说话。
“刘智已经快气死了,绝对不会再去找金钟儿。”朱勇信誓旦旦,“他去别的青楼不关我事,反正在金家。我完成了哥交代的差事。”
徐灏说道:“那就走着瞧。要不你把金钟儿买回家吧?”
“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我要她何用?”朱勇一心想在三哥面前立功,寻思那我就多住几天,让刘智彻底死了心再走,“这一次我非叫哥你对我心服口服不可,走了。”
看着离去的朱勇,徐海也羡慕的道:“下次再有这种好差事,哥你派我去。”
“好差事?”徐灏瞪着他,说道:“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屋里一碗水端不平。还惦记着外面的女人,你如果再一味的宠溺二房,早晚非铸成大祸,出去。”
徐海灰溜溜的走了,徐淞见三哥今日神色不善,转身也跟着跑了。
屋子里,徐灏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身边的混账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百姓家为了糊口而努力工作时。富豪子弟却一心只想着拈花惹草。
麝月隔着门帘说道:“三姑娘和五姑娘来了。”
“请进。”徐灏放下了手臂,目光看向门外。
徐翠云和徐绿哥双双含笑进来,打量了番书房里的摆设,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灵玉把茶端上来。
见徐灏做洗耳恭听状,徐翠云开门见山的道:“这不是要搬家了么,你两个妹夫不愿随着搬到皇城里,毕竟我们是小家子。进进出出不方便,那边多少也太冷清了。距离狮子街不远处的大觉寺一带,旁边有个书院。往来不是出家人就是读书人,好大一个宅子只要两千两银子,你帮我们拿个主意。”
徐灏诧异的问道:“是谁的主意?”
二人相互对视,徐绿哥说道:“是头前我家那位打听到了,因院子太大,我们两家买下来树一堵墙,也就分成两家了。闲来无事我和三姐可去寺里烧香,他们可以和读书人打打交道,古人云择邻而居,不是挺好的吗?”
徐灏失笑道:“刘茂办了糊涂事。这么大的宅院仅仅两千两银子,你们不觉得太便宜了么?”
徐翠云解释道:“说是原主人家道中落,欠了赌债,故此急于脱手。”
徐灏正色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人是说过择邻而居,可古人还说过三不可邻。一不可与娼妓为邻,二不可与寺院为邻,三不可与书社为邻。那宅子占了两件,我劝你们打消念头,省得将来后悔莫及。”
徐翠云问道:“怎么个不可法?你好生给我们说说。”
“是啊,那大觉寺是尼姑庵,非是和尚庙。”徐绿哥帮着解释。
徐灏耐心说道:“看看光顾青楼的人,十有**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中良莠不齐,有的是专门喜好女色之辈,而尼姑庵不守清规的尼姑太多了,你们与这两处彼此为邻,能不闹出丑事?就算你们严守着门户,可邻居家传出了伤风败俗之事,一件两件情有可原,但三件四件连续发生呢?你们两家都不被牵连?久而久之外人不笑话你两家皆是一丘之貉?”
“原来如此。”徐翠云明白过来了,“幸亏事先来问问你,要不然岂不是贪小失大?”
徐绿哥后怕的道:“真要是被男盗女娼的事连累了,我和三姐的名声岂不也随着毁于一旦,谁会相信我家是清白的?”
“正是如此。”徐灏又笑道:“书院和寺庙皆开门迎客,就算没有男女之事,也会出现些别的事端,再说谁乐于家中附近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人?”
送走二人,徐灏应李景隆邀请前去赴宴,回来后,天已经黑了。
返回稻香居,就见卧室门被扣上了,敲了好一会,不开门也不答话,徐灏摸不清头脑,说道:“不理我,拼着站一夜也不会走。”
只听沐凝雪在里面说道:“今晚我和大嫂,青霜还有芊芊有好些事要商量,你好好的替我上西屋去睡,我明儿补偿给你。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可从此不理你了。”
“哦!”徐灏懒懒的朝西屋走去,晴雯站在门边笑道:“奶奶不要你了,我们再把门关上,看你往哪里去。”
芷晴也说道:“三爷为什么不跪着求求。也许几位奶奶心就软了。”
徐灏笑骂道:“芊芊也在屋里呢,不许胡说八道。”
进了西屋,见香玉在小塌上歪着,徐灏关切的问道:“莫非病了?”
香玉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今儿喝多了,手都是冷的,你给我捂着吧。”
一边的麝月笑道:“你瞧芷晴姐也喝醉了,脸上都是通红的胭脂,不去摸一下嘛?”
徐灏握着香玉的小手,见她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似小鸟乱哨一样,笑道:“既然她们轰我出来,你们就替了吧。正好六个人,咱们唱个连台戏。”
晴雯撇嘴道:“若说谁替了谁,我们也不配,也犯不着替人家。三爷若执意要人侍寝,反正芷晴向来赤胆忠心,叫她都替了吧。”
香玉笑道:“芷晴姐专会假正经,咱们几个人。今儿看她的好看,以后还说嘴不说嘴。”
“哎呦!”芷晴一跃而起,“我惹不起你们这一群疯狗,我到太太屋里去。看你们还敢来不?”
说着就要跑出去,却被芷晴和麝月追了上去,生生拉了回来,香萱羞笑着把房门咕咚一声关上。
那一夜七个人如何胡天胡地。外人无从知晓。次日一早,沐凝雪先起来,叫了几声无人答应。
披着件外衣走出来。只听西屋里一片喧笑之声,走回去埋怨朱巧巧,“都是你要挡他出去,这时候还在屋里胡闹呢,叫芊芊听见了,又是笑话。”
躺在床上的朱巧巧说道:“你去吓唬吓唬她们。”
沐凝雪摇头道:“那像什么样子?我不去,要去你去。”
坐着聊了几句后,耳听那边嘻嘻哈哈闹得更不像话了,朱巧巧起身硬拉着她一同过去。
里间的杜芊芊早就醒了,暗暗乍舌表哥竟然如此荒唐,对着躺在一起的青霜低声道:“你听,难道这边时常如此么?一堆人睡在一起?”
沐青霜疑惑的道:“没有呀!姐夫虽然荒唐,可也从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一定另有原因。走,咱俩跟着去瞧瞧热闹。”
“那怎么可以。”杜芊芊脸红了,“你疯了不成?”
沐青霜爬起来笑道:“都是孩子的娘了,什么没见过?扭扭捏捏的倒像个黄花丫头。”
杜芊芊为之无语,头疼的道:“你还是黄花闺女好不好?而我是你嫂子,幸亏昨天把丫头婆子都打发去了别的院子,不然麻烦大了,瓜前李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快起来。”沐凝雪七手八脚的穿衣服,“那是你表哥,你们俩纵使勾搭在一起,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你混账。”杜芊芊气的甩手扔过去一只枕头。
到底芊芊没有青霜的力气大,被强行拽了出来,兼且她到底心里难免好奇,结果就见西屋里人人都穿着衣服,徐灏躺在红鸳鸯枕头上,晴雯和麝月架着芷晴往他身上送,香玉从二人的夹缝里,伸进去了手,挠芷晴的痒痒。
徐灏也伸手去格支晴雯,晴雯忍着笑不肯撒手,香萱和香菱加油鼓劲,七个人笑成了一团。
朱巧巧和沐凝雪走进去,谁都没有看见。沐凝雪无奈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好好起来,越大越成了小孩子了,叫芊芊和青霜听见了什么意思?”
芷晴几个这才放了手,非常疲惫的徐灏估计一宿没睡,也不知完成没夜御六女的壮举,反正早早把战场收拾的干干净净。
徐灏说道:“你们赶我出来,看我在这里热闹,又赶着来了。”
朱巧巧嗤笑道:“美得你,谁还赶着来呢,臊也替你臊死了,别以为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罢了,咱们回去梳洗,不要管她们了。”
外头偷窥的杜芊芊天真的道:“原来是清早一起闹着玩,我说呢,岂能那么荒唐。”
沐青霜心中暗笑,比之荒唐的还有呢,不过荒唐事几乎都是偷偷摸摸做的,在姐姐的眼皮底下,姐夫从来都很非常注意分寸。
很快外面的院门打开,沐家的丫鬟婆子鱼贯进来,沐凝雪急忙让徐灏独自从后门走了。
说实话昨晚让丈夫和芊芊睡一个屋檐下很不妥当,也因为同在园子里住了好些年,人人下意识的认为理所当然。
不提沐凝雪暗自懊悔不已,一时疏忽竟忘了吩咐晴雯把丈夫请到别的院子,此事可一不可再,不然真的说不清楚。
下午徐翠桃等姐妹一同过来,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聊天。徐绿哥说道:“昨儿听了三哥的警告不要买宅子,我派了几个下人去打听,一打听才知道,那宅子敢情以前租给了一位名妓。
隔壁书院的监生秀才,四方寻芳客时常去赏玩流连,院子里栽种了许多花木松树,太湖石紧靠着东厢房,又和大觉寺仅仅隔断一墙,柳树垂墙,花枝入户,寺里的姑子们也时常在墙上折花供佛,不知惹出了多少风流话柄。万幸没有误信人言,不然麻烦大了。”
朱巧巧笑道:“说几件风流韵事来听听,也叫咱们开开眼界。”
如果是未出阁时,自然没人好意思谈及此等事,而如今都已为人妇人母了。
徐绿哥笑道:“隔壁书院自然有几个风流书生,每常请了婊子来,琵琶弦子的玩闹,弄得那大觉寺的尼姑们心痒痒的。主持收了好些徒子徒孙,有大户人家女儿不爱嫁人的,媳妇被丈夫打出来的,反正什么女人都有。
有一天二十几个尼姑出来洗衣服,她们见隔壁没人,就溜了进去。谁知夏天炎热,十个无良文人脱了衣服正在纳凉,远远见姑子们往这边来,藏在了太湖石边,一拥而上把姑子们给强了,结果有些老相好自是心甘情愿,也有不愿意的,哭着去报了官,几个秀才皆被革除了功名。
从此后那宅子就败了下来,大觉寺受此牵连香火也不旺了,就连书院也不剩几个人了。”
杜芊芊吃惊的道:“好大的胆子。”
朱巧巧笑道:“如今太平盛世,类似的花花事多着呢。不去打听自然不知道,你若经常和外面的嫂子们聊天,光是秦淮河上争风吃醋的混账事,一天能发生一箩筐。想男人满脑子想着女人,而女人何尝不想着男人?所以我很支持你们开诗社,周济穷人,人都得有些事做,不然终日里无所事事,天知道会瞎琢磨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上课
学校的教室里,徐灏带着一副没有镜片的眼镜,文质彬彬的给一群从十七八岁到二十多岁的学生们上历史课。
如今学校设有专门的历史老师,学生也能通过书籍学习,所以徐灏讲的是西方历史,一定要改变年轻人对外面世界的蒙昧。
所以他把得自百花的情报和自己已知的相结合,对此学生们普遍非常感兴趣,本身历史和军事就是男孩子的兴趣所在,更是对未知世界有着极为旺盛的求知欲。
看着近百学子认真的做笔记,徐灏很满意,缓缓说道:“上一节课我讲了罗马帝国,随着西罗马帝国的灭亡,在欧洲相继出现了一批蛮夷国家。我之所以用蛮夷二字称呼,是因为他们和北方的匈奴突厥一样,只知道征服毁灭其他文明而不知道建设,尽管这些蛮夷也有自己独特而悠久的历史,可只要没有文字传承和人人皆懂得的礼仪等,就很难称之为文明。
当然就像元朝在中原立国后,自然会在原有文明的基础上,或同化或借用,演变出了新的文明。
欧洲同样如此,日耳曼人渐渐成了新的主人,其中一支叫做法兰克人,建立了墨温格王朝。通过和罗马教会的联合,逐渐占据了叫做高卢的全部领土,随着王国的持续扩张,成了欧洲最强大的国家。
欧洲人习惯签订契约书,后来几经变迁的王国因国王驾崩,王族之间的战争导致分裂,签订了凡尔登条约,由此形成了西法兰克王国、东王兰克王国和意大利王国。
日耳曼人的另外一支盎格鲁人、萨克逊人进入了海峡对岸的大不列颠群岛,形成了七个王国时期,最终维萨克斯王国吞并了其他六国,类似于我们的战国七雄终归秦,诞生了英格兰王国。
大约在宋元年间。法兰克的诺曼底公爵以亲属关系要求继承英格兰王位,遭到拒绝后,率兵以武力跨海远征,称为征服者威廉,在英格兰建立了诺曼底王朝。
由此就在高皇帝率领天下汉人军民反抗鞑子的那一段时期,英格兰又宣称对失去国王的法兰克拥有王位继承权,两国相互之间打了五十多年,现在正处于停战期。”
有学生举起手来,徐灏让其发言,学生问道:“请问先生。诸国间的征伐源自罗马帝国的灭亡,确实类似不遵周朝天子的春秋战国,请问失去了共主的欧洲诸雄,也和我朝一样采用三公九卿么?”
徐灏先是沉吟了一下,随即毅然说道:“我反复说过外国并非是什么蛮夷,一样有着不亚于中国的文明,所以我们不能妄自尊大,只认为我们才是天朝上国,想想元朝吧。这是汉人永远的耻辱。
欧洲或许因国小人少,为了制衡残暴的国王,英格兰出现了议会,以贵族组成的上院和骑士市民代表组成的下院。能够和王权分庭抗礼,一同治理国家,也就说王权再也不是至高无上,这就是欧洲发明的议会君主制。”
看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的整个教室。徐灏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下来,很可能给自己埋下了杀头的祸因。
徐灏不知道君主立宪制对明朝有没有用,但是按照自然规律的演变。代替君权至上的就是君主立宪,明朝的内阁制和六部尚书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相当于君主立宪,因为能和皇权相抗衡,但是皇权终究是至高无上。
在西方也是这样,对于王权的争夺是永无休止的,议会也是会内斗不休的,就算废除了帝王,对于权力的争斗仍然会永无休止。
到底哪种政体最好,那就见仁见智了,所以徐灏也仅仅是点到为止,表现为仅仅当成外国的事实和趣闻说出来,他没有能力也不想深入探讨下去。
希望随着海路的打开,明朝有识之士们会出海探究外面的一切,如果能受到西方世界的影响和借鉴,回来去争取革命最好,反之那也是宿命使然。
徐灏不愿意只身去终结明朝,那一条路太艰辛,没有那个本事最好不要去妄想。一个上辈子的普通人,穿越后一样不可能成为伟人,成功的几率太小了,人应该有自知之明。
面对学生的连续提问,徐灏没有回答,只说你们有兴趣的话,不妨亲自出海去见识下。
相对于政治,学生们最感兴趣的就是骑士了,徐灏说道:“骑士是由骑兵发展而来,以前罗马时期的骑兵是没有马镫的,打仗的作用有限,等随着从东方传过去了马镫,骑兵可以击败步兵,此乃骑士阶层兴起的原因之一。
罗马帝国初期,人民是质朴的,由于连续不断的胜利,土地越来越大,富有起来的国民随之逐步糜烂,眼下我们也应该引以为戒。罗马军团和我朝的军队一样,以严明的军纪战胜敌人,而后期骑兵的大规模出现,就好似历史上众多盖世无敌的名将一样,个体武将的勇武受到了尊敬,比方说三国时期,一位良将能担任牧守或城主,这就是欧洲的骑士主义。”
学生门纷纷点头,有人笑道:“先生,三国时期大多数武将同时也是贵族,不然怎么学习武艺和兵法韬略,欧洲也是如此吧?”
“没错。”徐灏说道:“骑士和武将一样但也因习俗的不同而有些区别,七岁时就不能和家人同住了,要去一个高于自己家族地位的贵族家庭,开始学习成为骑士的必备知识,十四岁起担任贵族骑士的贴身侍从,即我国的家将随从,一步步担任牙将副将等,最终升任为一名合格的统兵将领。”
有学生不屑的道:“原来时下的欧洲诸国远远落后于我朝,只相当于三国魏晋。自宋朝起,我汉人已经彻底压制了武人作乱。可以想见,欧洲持续战乱恰恰因为武人以武犯禁,割据一方为非作歹。”
徐灏说道:“没错,可骑士也是保证一个国家存亡的倚靠。唐朝灭亡于军阀割据,而宋朝虽然免于军阀割据,却灭亡在了北方强敌手中。
你们都自诩为文人。如今也是士林一家独大,武官地位稍逊一筹,保卫国家的军士更是地位连农夫都比不上,应该尊敬每一名士兵,这可话题无关就不说了。”
说完徐灏停顿了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日后一定会有人成为国之栋梁,那么我希望你们好生想一想,大明的未来会怎样?”
学生们一个个沉思起来,可很快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有人问到:“先生。欧洲人穿什么样的衣服?京城里的夷人皆入乡随俗,穿着和汉人无异了。”
徐灏笑道:“受社会的发展制约,现在的欧洲人相对于咱们衣食住行还差了些,不过随着航海技术的迅猛发展,我们如果跟不上时代的脚步,那我们在原地踏步,人家却逐步征服世界,发明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开着战船跑到咱们家门口。到时各个方面就是咱们比不上人家了,希望大家记住这番话。”
本来徐灏想照实描述一番,想了想却说道:“因为航海贸易的兴盛,连带着经济繁荣。农业、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受到东方文明的影响,时下欧洲在服饰方面发生了许多变化。人们追逐时尚,女人相互之间争奇斗艳。
大家都知道唐朝的豪放。现在的欧洲就有这个趋势,妇女流行露出胸口的领衫,上衣有无袖、短袖。臂膀露出来,欧洲人尤其喜欢东方的丝绸和镶嵌宝石的首饰,买不到就会来抢。我甚至可以预言,现在我们的敌人在北方,不久的将来则要面对整个世界的垂涎,因为海船会把以往远隔万里的国家连接起来,不要以为禁海可以阻止,那不过是阻止我们出去,却无法阻止敌人进来,倭寇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守代攻不如以攻代守。
当然欧洲华丽暴露的衣服也遭到了世俗社会和教堂的反对,认为不能遮羞的衣裳不文雅,太过轻狂。”
学生们笑了出来,不禁想起了传说中的盛唐仕女,大胆开放无所顾忌,有人举手问道:“那先生对此的看法呢?据说您一直大力发对裹脚,不在意女眷出门游玩。”
徐灏笑道:“我的观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观点。我想你们都知道家中妻子姐妹对于美的追求,涂脂抹粉,描眉修饰,对绸缎面料的挑剔,对于金银首饰的热爱,女为悦己者容嘛。
我只能说正当的对美的追求,不应看成是不守妇道,别说女人喜欢华丽的衣服首饰,男人又何尝不想穿的更好看一些?如果露出一点手臂就认为不合礼法,是不是太过极端了?”
“好了,这节课马上就到时间了。”徐灏把眼镜摘了下来,拍了拍手掌,对着所有学生说道:“我最后说一句,程朱理学自南宋直至今日,在教育百姓知书识礼,陶冶情操,维护四海稳定等方面,无疑发挥了积极作用。
但同时,我坚决反对时下士林死抱着程朱理学的保守风气,认为是衡量天下一切的至理名言。现在有很多读书人把程朱理学视为猎取功名的敲门砖,死抱着一字一义的说教,致使理学发展越来越脱离实际,成为于事无补的空言,没错,我说的可以理解为指责八股文章。
我这番话如果出自一个普通读书人之口,会不会成为一些名儒“以理杀人”的工具?答案显然不言而喻,幸好老子不是书生。
所以希望你们能理解,汉代独尊儒术是为了整个国家的进步,出自当时的实际需要,而非是仅仅为了提倡一家学说,以此来让士族获取人上人的专利,达到禁锢其他学说的目的,一个民族的发展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可以成为国家民族的栋梁,你们也可以成为国家和民族的千古罪人。好了,就到这里吧。”
出来后,徐灏叹了口气,因为没有切身之痛,时下的年轻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元末或明末时期有多么的恐怖,百花齐放的思想和强大的军队才意味着歌舞升平,不受欺凌。而以文官去压制武官肯定是对的,即使是后世凡是强大稳定的国家,都是文人内阁控制着军方。
国家需要长期保持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必须提高军人和普通军官的地位,如何防止文官的不思进取和领兵将领的趁势坐大,这里面又涉及到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制衡和中庸之道,此外还有预防官员贪腐和结党营私等等,等等,只能说太难了,对于徐灏来说也太难了,根本玩不转。(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章 生病
徐灏每个月只上五节课,从历史自然人文到数学语文等随机开讲,无需复习考试,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发表一些议论,但从来不抨击朝政,也不会参加经筵与人辩论,他认为是在浪费时间。
与其和人空谈,不如实际做些事情,比如推动海航贸易,鼓励商人创办工厂商会,督促各地官府提供好环境,比如给年轻人讲讲课什么的。
在这个难得的太平时期,朝廷处于最好的时候,尖锐的社会矛盾还没有日益凸显,反复呼吁不加税赋即可,毕竟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上面。如果真要改变的话,最根本的就是改变国家政-体了,除此之外皆是缘木求鱼。
而改变政-体需要一大群有识之士的共识和无数百姓的支持,不然无非是废除了朱家王朝变成了徐家王朝而已,就算徐灏做了开国皇帝下旨君主立宪并且很幸运的成功了,思想和社会方方面面还没有达到某一个程度,徐二世保准一上台就会恢复帝制,因为他身后站着无数封建利益集团。
其实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徐灏成为明朝的王莽,沦为千古笑言。难道说王莽的改革不好么?还是隋炀帝杨广的功绩不大?一个是眼光太超前,一个是急于求成,而这恰恰是穿越者的桎梏。
穿越者的想法没人能够理解,人的一生又太短暂了,等四五十岁站在了权力巅峰,还剩下几年去实现宏伟蓝图,何况还得顾虑到改革者的凄惨下场。
所以徐灏在晚上替妻子解带宽衣,拔钗卸环,心甘情愿的温柔乡是英雄冢。因昨晚的承诺沐凝雪也不说什么,笑吟吟的任由丈夫温存搂抱,很快夫妻俩的春兴齐来。
徐灏将银灯一口吹灭,房间的纱窗明亮。温柔的月光照进来,映着妻子一身肌肤,如凝脂软玉,美不可言。徐灏再一次的庆幸娶了个极品媳妇,因有那么多的女人帮着调剂身心,七年之痒是没可能了,大概得七十年才能痒一痒。
完事后夫妻二人相拥而眠,一时没有睡意,说起了悄悄话。
徐灏说道:“我记得以前看书说男子有三样淫,女人有三样妒。想一想周围人发生的那些事,深以为然。”
沐凝雪笑道:“我又没阻止你去偷香窃玉,大抵我和妒字是不沾边了。”
徐灏太清楚媳妇不妒忌那才是天方夜谭,赶忙赔笑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敢了。”
沐凝雪冷哼道:“想得美,下辈子换我做个丈夫,你做个妻子,也叫你品尝下小妾成群,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滋味。”
“嘿嘿!”徐灏除了傻笑还是只能傻笑。赶紧转移话题,“书上说第一种淫谓之才子淫,有宋玉、潘安的貌,相如、子键的才。非得找个绝代佳人不可,不甘心一生的春花秋月对着个蠢妇愚妻。因此相如写了“凤求凰”,曹子建有“洛神赋”,必得才貌双全的美人不可。你说有趣不有趣?”
沐凝雪嗤笑道:“直说自己是才子不就完了,当年你也写了一封信,我也心软了。何苦转弯抹角的替自己辩解。是呀,得了一个还不甘心,必须得一群绝代佳人才好呢。”
徐灏为之苦笑,有点感觉到七年之痒了,以前妻子碍于本分纵使有不满也很少说出来,现在嘛则两个宝贝儿子在手,年纪也大了,老夫老妻也变得直言无忌了。
此事徐灏自知理亏,估计一辈子得忍受下去,好在沐凝雪不是蠢妇愚妻,知道发发牢骚可以,但却要懂得适可而止。
“第二种坏呢?我要听。”
“第二种好像谓之荡于淫,说少年公子,游侠王孙有钱有势,在青楼一掷千金,倾囊赠给知己,也会窃粉偷香美人,大抵也是给公子哥的开脱之词。”
沐凝雪点头道:“写出这些的文人,品性也可想而知了。嗯,夫君果然和第二种坏不沾边,起码你只对自己人下手。”
“咳咳。”徐灏不禁哭笑不得。“您这是夸我的呢还是骂我?”
沐凝雪露出一丝俏皮,笑道:“自然是好话了,我保证。”
“我才不信。”徐灏悻悻的又说道:“第三种就是荒淫无耻了,不分老幼见女人就想上,哪怕是最丑的村妇,鸡皮鹤发的老妪。”
“哦!”沐凝雪眼眸流转,“似乎夫君不属于此种人,可为何我又觉得不妥呢。”
徐灏投降道:“行了,你也别一味指桑骂槐,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知道就好。”沐凝雪伸手搂着男人的胳膊,闭上了眼眸,“大概我肯定属于三种嫉妒的一种了。”
徐灏想了想,说道:“是我挑错了话题,诚然如你所说,无非是无良文人的牢骚,咱们睡吧。”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芷晴急切的道:“少爷,太太一夜很不舒服。”
“我知道了。”
徐灏马上一跃而起,沐凝雪也急忙随着起身,夫妻俩穿好衣服走出去,后面跟着一群慌张起来的丫头媳妇,一路直奔介寿堂而来。
进了卧室,徐灏见大床挡着帐幕。徐庆堂叹道:“你娘连日身子不快,勉强支持,上坟劳乏不说,见了你外祖父母和舅舅们的坟难免伤感,接着受了点春寒,吃了两个冷点心,停在胸中成了病症,昨晚开始发烧不退,怕老太太惦记,只说受到点儿风。”
徐灏大惊,抬手拨开了帐幔,就见躺着的萧氏满脸通红,双目半开半闭,昏昏沉沉已经不省人事,一时间心如刀割,急得要死。
香玉忙说道:“昨日烧了一夜,用了药后也不见效。”
徐庆堂背着手团团乱转,问道:“要不多请几个御医来家吧。”
徐灏没有失去理智,说道:“不用,香玉能治好,病去如抽丝,我们要多点耐心。”
如此徐灏和沐凝雪整整伺候了一宿,不停的用湿巾放在萧氏额头。吩咐下去要大家伙禁口,不能让老太君知道了担心。
半个时辰后,得了消息的萧雨诗心急火燎的跑过来,沐凝雪拉着她走到一边,悄声道:“有我在这儿就好了,你和晴雯她们好歹坐着打个盹,明天一堆琐事,不然非惊动了全家人不可。”
萧雨诗无奈答应下来,可怎能睡得着觉?就这么似睡非睡的撑到了天明,往卧室看了眼。徐灏神色专注的坐在床边,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模样。
出来后打起精神收拾利索,萧雨诗先安排人手,因明日要送老太君去拈香,然后进宫给皇后拜寿。亲自去了垂花门,除了宫里的寿礼并三四家的礼物要预备,各房管事媳妇陆续送上二月份的一切应销事务总册,各自站在外面听候核算。
竹兰月兰和叶嫂子皆在外面站着避嫌,唯有秋香刚来不久身为大管家没有具体差事。陪着萧雨诗看过一遍,交给香萱香菱等负责核算之人查对,此事需要很多时间,萧雨诗起身先去了千寿堂。
门外的婆子说道:“刚才老太太吩咐了。太太不舒服,不必来请安了,都过去探望即可。”
“是!”萧雨诗答应一声,转而带着人往介寿堂而去。
走出千寿堂。刚刚走到回廊下,有值班的刘媳妇回道:“大太太和三太太并奶奶们都来了。”
萧雨诗抬起头来,望见了王氏刘氏和王玄清等一大群人的背影。忙加快了脚步。
这边沐凝雪也迎了出来,王氏听她说了两句话,眼圈已然红了,心中一紧。
刘氏见状说道:“头前听说连煜儿也有了小媳妇,咱们又要吃喜酒了。”
王玄清说道:“这杯喜酒不容易吃到,得等十几年呢。”
王氏领着众人走过卷棚,见晴雯芷晴麝月同四五个执事嫂子在院门东墙下一溜站着,神色很是严肃。
王玄清故意笑道:“来时太太应该先去垂花门拜见雨诗和秋香两位大总管,要不然没人管饭呢。”
沐凝雪苦笑道:“猜到太太们今儿要来,早备下了酒饭伺候,就是没有陪客了,余外跟随的都是四分银子一个的饭菜。”
王氏身边的大丫鬟芳芸笑道:“咱们只值四分银子。”
“有的吃就不错了,多嘴多舌。”王氏边走边说道:“从我那边过来,实在是走的乏了,这家里太大也不好。”
王玄清说道:“怨不得我们早晚请安实在是来不及,一天尽在跑道了,每天两个来回,就能去了半条命。”
王氏说道:“新宅子的格局似乎比这边还大很多。”
刘氏说道:“我倒觉得比这里的院子还要好的多,就是那些花树也长的很有个趣儿。”
沐凝雪说道:“照着现成的图纸,左改右改的,为此也不知花了多少钱。”
王氏羡慕的道:“这几个钱花的还值。”
等进了卧房探望了病中的萧氏,所有人不免也唬了一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瞧着徐灏紧皱着眉头,出来才敢开口说话。
刘氏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而王氏到底管了多年的家,临危不乱,从容说道:“将所有丫头媳妇们八个一班轮着坐夜伺候,叫雨诗现在就去派定,吩咐三处垂花门的管事都赶来知会。
我瞧着灏儿和房里的四个大丫头通急得不像个人样,我又不能常在这儿,得和三太太照看老太太,若没有一个有主意的,更闹得着了忙又无人办事,必须凝雪在这儿。”
刘氏说道:“大嫂说的是,必得雪丫头在这儿,我才放心。”
沐凝雪说道:“就是太太们不派,我也得在这里照应。”(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要什么钱
起初徐灏只是心里干着急,一如每一个做子女的,并未太往心里去,毕竟自己还年轻,母亲人在中年,以为生了病只要吃几副药,精心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随着萧氏昏迷不醒,家里人摆出了一副大阵仗,都让徐灏的心徒然悬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古时一件不起眼的小灾小病也可以要人命的可怕现实。
而且症状是高烧不退,即使在后世也需必须马上送医院,轻易耽搁不得,也不怪徐家郑重其事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徐灏苦苦思索起治疗的方法,方寸显然已经乱了,脸色很不好看。
忙里忙外的沐凝雪派了两个老成精细的嫂子专管煎药,吩咐道:“好了拿给我尝一口。”
两位太太探望过后,明白不能瞒着老太太了,没多久,沐凝雪听说老太君人来了,赶忙跑出去迎接。
老太君神情严肃的站在卷棚下和徐庆堂说话,两位太太和朱巧巧等人都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沐凝雪走到近前,听见老太君沉声道:“既是这样,告诉香玉,放大胆子只管下药,这病是一日拖延不得的。还得再请最好的御医来,马上派人去。”
“儿子知道了。”徐庆堂重重答应,转身匆匆出去了,正好和领着徐增寿进来的徐增福面对面遇见,把人给请到外宅去商议了,倒是本家的太太奶奶和小姐姑娘等,一窝蜂的往里面走来。
老太君转而对沐凝雪说道:“好生伺候,不管花多少钱,反正不能让你婆婆有个三长两短。”
“是。”沐凝雪答应,将昨晚以来的经过,大概回了几句。
老太君点着头进了卧室,口中不停的叹气,进了里间见孙儿紧锁眉头站在一边。面对着墙壁苦思,根本没察觉有人进来。
老人家也不以为意,随口说道:“烨儿哪去了?为何不在门口跪着?还有徐汶徐淞徐海呢?怎么一个人影子也不见?岂有此理。”
说着说着老太太怒气上扬,沐凝雪忙说道:“是灏儿说不必这样,他看不惯儿孙跪满一地,用他的话说这是在咒太太么?”
老太君顿时愕然,无奈走至床边,见儿媳妇病情十分沉重,昏昏睡着不时的轻轻抽搐。
一时间老太太心中异常难受,含着眼泪转身走出房间。对着一群自家的媳妇们惨然道:“我这命怎么这么不好,丈夫死的早,长子死得早,现在连老二媳妇怕是也,唉!为什么不叫我早早死了,眼瞧不见倒也罢了!老天爷,满天神佛叫我代了她去吧。”
老太君十分伤感,捂着脸泪如雨下,闹得全家人没有不掉下泪来的。兼且萧氏为人精明却不刻薄,尤其是这些年只施恩不罚人,上上下下或许有埋怨沐凝雪这位当家奶奶的,也没人埋怨二太太。受到整个环境的影响,一个个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王氏伤感了一会儿,忙说道:“弟妹不过是遇到了灾年,过一半天自然就会否极泰来。并不是一病就不起了。家里儿孙们哪一个不沾了母亲的福气?若是连您也乱了章法,叫我们可怎么办啊!”
沐凝雪担心屋里的徐灏发怒,好说歹说送走了老太太和本家的女眷们。然后下令不许任何人哭。
陆续沐夫人萧姨妈等亲戚家的太太络绎不绝的前来探病,王氏和刘氏谁也走不了了,一起应酬客人。
沐夫人主动说道:“亲家的病断然无碍,叫凝雪应付也就是了,咱们都堆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同去陪老太太看个牌儿,为她解解闷,横竖有三太太同巧巧她们帮着照应,别叫老太太担心再有个好歹出来,快走快走。”
这句话也只有身为丈母娘的沐夫人才能说出来,当下拉着王氏几个人一起去了千寿堂。
沐凝雪松了口气,遂过去亲自看着煎药,自己亲口尝了,刚刚赶来的徐青莲不由分说也尝了一口,用银羹匙慢慢将药给萧氏服了下去。
沐凝雪见大姐忍不住要放声痛哭,赶忙把人给扶了出去。徐灏坐在母亲背后,让萧氏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口口小心翼翼的喂药,帐幔外有派来头班的四个大丫鬟,四个嫂子听候差遣。
朱巧巧见服药的过程倒也安静,让其她人都去旁边的怡安堂吃饭歇息,又让王玄清,钟可姑袁氏等妯娌,去千寿堂应付徐族和至亲家的太太奶奶,连同文武官员家遣来丫鬟媳妇先来请安的,整整闹了一天。
幸好众人都清楚徐灏的脾气,把人给拦在了外面,这要命的关口也无人敢大声喧哗,徐汶也过来带着兄弟们并族中子侄忙着接待男客,所有事全都打理的井然有序,这令徐庆堂等同辈兄弟非常欣慰,此后各宅各房的清客、师父、管事、账房、伙计人等纷纷赶来。
徐灏没想到会惊动这么些人,可以预见第二天来的人只会更多,不过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了。
晚上竹兰进来说道:“道观的赵庙祝来领月米,知道了太太身子欠安,要进来给奶奶请安。”
朱巧巧说道:“带人去院子里见个面就结了。”竹兰答应下来。
屋里的徐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祭了出来,吩咐每隔半个时辰喂一次水,取来冰块放在水囊里,在额头等部位降温,每隔一会儿拿起来,怕时间太久病人受不了。
太医院送来了宫中服用的紫雪丹,家里有牛黄解毒丸,都给喂服了下去。徐灏担心母亲缺乏抵抗力,把新鲜的瓜果榨汁喂食。
院子里沐凝雪无心应付外客,见到徐家的老供奉赵道长,略点了点头,说道:“请道长去客房吃茶。”
等她转身进屋,朱巧巧问道:“老道,你今年七十五了吧?气色很好。”
赵昀说道:“托了大奶奶的福。都说太太欠安,想是受了点风,这几天时气不好。乍冷乍热,最容身受病。”
朱巧巧让他坐下,说道:“这会儿太太的病瞧着很沉,连下了两副药不见怎么着。今日又请来了几位名医,都含糊着,没有个准话。这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家里非得乱套了不可。”
赵昀说道:“我知道三爷厌恶鬼神之说,总归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给太太看个香,兴许就知道是个什么邪祟。今儿晚上退送退送就好了,吃什么药呢!”
朱巧巧说道:“这话就糊涂了,仔细三爷剥了你的皮。看个香没什么大不了,药也必须吃,但不知怎么个看法?要备些什么东西?”
赵昀笑道:“看香不要别的,只要一股儿线香,十双竹筷子,一碗清水。就是得需到太太屋里走走,对着香炉点香。不拘什么邪祟,一看就知道了。看出了是个什么鬼,在设坛退送。”
朱巧巧沉吟道:“那你先去外宅候着,我先问问他两口子的意思。反正你也得吃了饭再走。”
叫来一个听事的嫂子,送老道士去垂花门用饭。
这边徐淞引着两位御医进来,沐凝雪和朱巧巧都去了隔壁院子暂避,又从穿堂走到里间的衣橱里。就听一大夫说道:“脉俱洪数而紧,邪盛气虚;又且阴亏,不能制火。是以中焦。宿食难消,还恐外邪内陷,虚不受补,更难调治。”
又一个老大夫说道:“依我愚见,竟是承气汤加减,倒还对劲儿。”
徐淞说道:“二位很高明,请到外面开方子。”
谁知徐灏不耐烦的道:“说的都是废话,出去。”
因他身为人子可以理解,两位老御医也不生气,深施一礼就走了,徐灏叹道:“以咱家的身份,指望不上御医会说实话。”
要说明初中医的水准集体下降不是没有原因的,再好的医生也禁不住朱元璋像割韭菜似的一轮轮的砍脑袋,名医要比状元还稀缺,这也养成了御医凡事不乱开口的习性,唯恐祸从口出,而且中医缺就缺在没有标准,相对于西医缺陷太明显了。
事不关己的时候徐灏还能保持镇定,事关自身自不必言,而御医则更不敢随便开口了,得罪了徐家很好玩么。
女眷们挨个出来,萧雨诗说道:“听大夫的话里,很有些棘手,怎么好呢?”
沐凝雪说道:“你不知道医生们的脾气,他总要说的十二分利害才显出他们的本事,再别听他的瞎话。”
徐灏对香玉说道:“不要吃别人开的药,就用咱们的办法。”说完神色悲切,“就算不行了也是母亲气数使然,我谁也不会怪罪。”
晴雯打外头小跑进来,说道:“宫里派人来了。”
徐灏皱眉恼火的道:“打发人去千寿堂,从即刻开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来。”
谁都晓得这位爷彻底不耐烦了,一个个噤声走了出去,这令刚想把赵道士的事说出来的朱巧巧马上闭嘴,不敢在这时候触怒于他。
“都出去吧,有事也别进来。”
越来越不耐烦的徐灏只留下香玉一个人,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窗户都被打来了,并且徐灏不顾任何人的劝阻,不许放下帐幔,他要尽可能的让屋里保持通风,花盆香炉连桌椅板凳统统搬了出去,任何带香味的东西都不许有。
众人聚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眼眸通红的徐青莲说道:“我要对天祷告,愿以身代,大抵人力可以回天,我从今夜起,在院子里焚香长跪,情愿减了我的寿命,也要给母亲消灾延寿。”
大家伙不等她说完,齐声道:“很是,咱们轮替着来。”
朱巧巧这才说道:“我倒忘了一件事,刚才赵老道说,他会看什么香,不拘什么大病,看个香就好了。”
徐青莲急问道:“在哪?请他来瞧瞧。”
沐凝雪为难的道:“你们不是不知灏儿的脾气,他一准不会答应。”
“这。”徐青莲知道弟弟不会对自己发脾气,但也不想此刻让他心里不痛快,左右为难。
芷晴走过来说道:“奶奶们好歹吃口饭,休息一下。”
徐青莲叹道:“食不下咽,瞧见饭菜心里就烦。”
“我去说。”朱巧巧挺身而出,径自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神色古怪的走出来。
徐青莲急切的道:“答应了没?”
“答应倒是答应了。”朱巧巧微微苦笑,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稍后把道士领来,先给众人请安,把自己带来的筷子、线香、一碗水、香炉一一拿了出来。
徐淞说道:“你会看香,快些进去看看。”
赵昀答应一声,跟着丫鬟的身后走进内房,但见屋里四面光明,温香扑鼻,两只脚虚飘飘的,好像在腾云驾雾,定了定神低头一瞧,厚厚的波斯地毯。
再抬起头来,两壁上的嵌玉挂屏,名人字画等不消多提,来自辽东的玻璃挂钟,多宝橱上摆满了各式古董玉器,花瓶里插着九节兰花;炕上放着月色绸炕幔,青绸走水,两边拖着长长的青色穗子,炕面前一边四个酸枝木的雕漆小椅子。
赵昀对朱巧巧说道:“老道今日算是来游月宫了,这儿会身在天上呢。”
站着的迎春来了一句:“可是天上不如人间,生了病,倒要请凡人来治。”
赵昀笑道:“这位奶奶真会说笑话。还请抬个香几进来,在上面看香,烦劳哪位嫂子将这股香点着,插在炉里。”
自有人答应一声,赵昀拿着筷子走到炕前,口中喃喃念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转身在香几前将筷子竖在碗里,没口子的祷告。
大家伙就见筷子竖在水里,没有歪倒,直到道士远远站开,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结果走过来把筷子水碗都收了去。
老道士请奶奶们到外间屋里,轻轻说道:“太太是遇到了一个外来的穷女鬼缠住,刚才我瞧见那个女鬼,肿着黄森森的脸,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呲牙咧嘴的,披散着头发,坐在太太身边,十分的凶恶,必须得赶紧退送才好。”
众人见他说的凿凿可据,不得不信。徐淞说道:“那你立刻将女鬼退了去,最好拿住了她,别叫她又跑去祸害别人。”
袁氏问道:“这是什么鬼?她好没个因果,怎么找到了我家太太,胡闹。”
徐淞笑道:“我的姑奶奶,咱们只求哄骗着她离开就完了。你叨叨被听见了,动了气,赖着不走这不是添乱吗?”
袁氏笑道:“就交给你同赵老道去退送,我们活着的都怕你这位大爷,那女鬼自然不敢不依。”
迎春嘟着嘴道:“这个鬼真是穷的急了,全不讲理。”
这时候钟可姑进来了,对此信之不疑,说道:“你们就别说个没完了,快问怎么个送法,赶着送走就完了。”
赵昀说道:“不需花费什么,只要太太常穿的一件衣服,我把鬼包起来。你们只消烧些黄钱,金银裸子。
家里不便供她,我得带回道观去,要拜七天的解冤忏,一共花不了五十两银子,就短少了一吊两吊的,老道好意思来府上要钱么?咱们也不知沾了太太多少光,日子长着呢,要什么钱!”(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结账
屋子里,钟可姑说道:“老道你要五十两不打紧,千万将鬼呀祟呀全包了去,别剩下点小鬼什么的。”
赵昀笑道:“姑奶奶只管放心交给我,横竖错不了。”
钟可姑说道:“这钱我出了,谁也别拦着。”
其他人没觉得什么,见钟可姑领着老道出去了,唯有徐海有些惊讶,想妻子以往秉承敬鬼神而远之的儒门心态,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大抵是为了挣表现吧。没发觉舒二娘先别有深意的和邬夜春对视一眼,拔脚朝着钟可姑追去。
徐淞和袁氏出来进了隔壁院子,走进卧室,夫妻俩马上惊喜起来,往前紧走几步,徐灏等人都围在床边,苏醒过来的萧氏细声道:“胸口疼。”
众人见太太昏沉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神气清爽,人人都很是欢喜。而萧氏见孩子们都在面前守着自己,心中安慰,左手攥着闺女的手,右手握着儿媳妇的手,目光却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儿子。
徐灏柔声道:“娘,万事有我,您什么也不用操心。儿子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哪都不去。”
“嗯。”萧氏心中踏实,疲惫袭来缓缓闭上了眼睛,似睡不睡的也不言语了。
抹着眼泪的徐青莲哽咽道:“瞧着这样儿,真真将人急死。”
徐灏的心情却顷刻间变得无比开朗,人能清醒过来,说明药对症,自己的办法也有效,母亲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只要能把烧退下去,基本已经无碍了。
是以他笑道:“如果刚才让老道进来,误打误撞你们又得说灵验了,岂不知生病时烧多少香也没用,除非是真正的神灵。可谁亲眼见到过?心情可以理解,但要误信出家人的鬼话,耽误了治疗吃药,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原来刚才安排道士是去的隔壁院子,当时炕上躺着的是叶嫂子,就算真看到了女鬼,那也是叶嫂子招的,与萧氏完全无关,徐灏也算是顺便拆穿了骗术,如果还不信。那就无解了。
徐青莲见弟弟甚至开起了玩笑,不由得心花怒放,破涕为笑道:“那我夜间拜斗可不可以?”
徐灏笑道:“可以。”
“那就好。”徐青莲恋恋不舍的看了会儿母亲,起身带着人把后院打扫干净,摆设了鲜花供品,头一个跪在地上默默祈求上苍。
其她人也纷纷沐浴更衣,一个个轮流着到后院诚心祷告,从朱巧巧到王玄清,萧雨诗到芷晴麝月等人。如果有心人暗暗观察就会发现,钟可姑袁氏等人却没有参与,这里面一定有玄机。
就这样一夜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大早解缙家和杨士奇家的太太前来探病。接着各家在京王府和公主府都派了宦官,公侯伯和亲朋故旧皆络绎不绝。
所谓人情往来就是这么回事,以往谁家有点事,徐家三位太太能去就去。不能去便委托儿媳妇或管事嫂子走一趟。虽然看似繁琐,但对红白喜事的人家来说,能来就是莫大的欣慰。份子钱反倒是其次。
中国能被誉为东方礼仪之邦,很大原因就在这些人情往来上面体现,这显示了一个成熟社会重情重义的氛围,一家有难八方相助,受人一点恩惠,必将十倍报答的意思。大到徐家这样的权贵,小到普通的贫户,没有谁家不重视礼尚往来。
绝不是两个陌生人在街上遇到了,你给我鞠一个躬,我给你行一个礼,彼此你好谢谢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大堆,那不叫礼仪,只是最肤浅的客套而已。
自从三月初一这夜起,萧氏虽然高烧退了,病情却时轻时重,徐灏衣不解带的始终陪护,困了就趴在母亲身边睡一会儿,便溺的时候才会出去避一避。
倒是徐灏自己当孝子,偏偏不让长子徐烨过来陪着,用他的话说孝顺要发自内心,这么小的孩子过来干嘛?我也不稀罕给他做个表率,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就是对他奶奶最大的孝顺了。
所以每天早中晚,徐烨才会领着弟弟过来探望奶奶,过后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总之徐灏在家里人的心中就是个怪胎,动辄比谁都讲究坚持,也动辄比谁都不在乎,没人能读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随后萧氏的病情一天好过一天,等坐卧起居都无碍了,徐灏两口子又忙着派人挨家告知太太平安,回上一份礼物,连日来的劳累,徐家上上下下人仰马翻,徐灏宣布放假三天,整个徐家重新归于平静。
困在金家的朱勇因徐家忙成一团,不觉睡了金钟儿有小半个月。等家人送来消息,这一天早上洗了脸,理都不理请他吃早点的李麻子和苗秃子,径自走出了院子,吩咐家人收拾行礼,备上马鞍,竟然要即刻动身。
所有人顿时非常惊异,一个个摸不清头脑,金三两口子赶过来,追问金钟儿怎么得罪了朱公子,不然为何执意要走呢?
满头雾水的金钟儿心说明明昨晚挺好的呀,我还那个啥又那个啥了,那么羞人的姿势都做了,委屈的道:“真的不知,”
全家人轮番上前询问缘故,朱勇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连日来朱某被酒色所迷,连圣上交代的大事险些给忘了,我得火速离京,刻不容缓。”
大家伙一听心说你糊弄鬼呢?早干嘛去了,又吃又玩又睡又唱又跳比谁都快活,现在想起要办大事了?没这么熊人的。
金钟儿赌气道:“就算要走,也该前几天和我说声,岂能这么决绝?莫非我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得罪了你?”
朱勇笑道:“你为了我连刘智都得罪了,还能有什么得罪我的,没有。”
大家伙点点头,这回答还算是个爷们,看来确实是因为有事要办,而不是谁无意中得罪了他。
放下心来,李麻子倚老卖老的道:“咱们要强留你七八天呢?”
朱勇想都没想的道:“七八个时辰也不敢从命。”
金钟儿轻声道:“那我留你三天,你好意思不给我留脸?”
朱勇扫了她一眼,再没有以往的温文尔雅,笑道:“我不是那个刘大爷。”
“你!”金钟儿万万没想到他转眼间竟语出无情,全然和昨晚的他判若两人,气得落下泪来。
苗秃子趁机叫道:“快看快看!金姐哭了,这还忍心要走?”
奈何朱勇压根不把金钟儿放在心里,自顾自的翻身上马,等待着家人收拾利索。
李麻子低声对苗秃子说道:“这位爷了不得,果然是杀人如杀鸡的军汉,什么人情都不在乎。”
说完,他一个劲的摇头,原来他二人早就商量着投到朱勇门下,此刻心凉了半截。
苗秃子急了,“不是那天说好了带咱俩随着赴任么?那这话还问不问了?”
李麻子冷笑道:“连金钟儿都视若无物,何况你我?不必问了。”
“不行,我得问问,不然我不甘心。”苗秃子走上前,点头哈腰的笑道:“日前承蒙朱爷雅爱,许了小弟同李兄追随大爷鞍前马后的话,未知可否同行?”
骑在马上的朱勇说道:“我是答应过,不过得等我到了任上,禀明主帅,主帅应允了,到时一定派人来接应。”
这不是成心恶心人吗?还禀告主帅?苗秃子二话不说一转身,对着李麻子将舌头一伸,走回去了。
金三见谁劝也没用,暗道留不住就留不住吧,把帐结清了爱去哪去哪。
金钟儿还不死心,又说道:“你就要走,且坐下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呀。”
谁知朱勇就当做没听见,扭头对着家人说话,金钟儿眼见他毫不眷恋,不由得又恨又气,冷着脸回房了。
家人们都收拾完毕,一个个或骑马或骑驴,朱勇努了努嘴,管事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扔给了金三。
金婆子急忙问道:“是多少。”
金三用手掂了掂,失望的道:“不过十一二两。”
“收不得。”金婆子好悬没把心肺给气炸了,压抑着怒气对着朱勇问道:“这银子是赏厨子的呢,还是赏给打杂的?”
朱勇凉凉的道:“都有。”
“那不对吧。”金婆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大爷不要故意开玩笑。”
朱勇认真的道:“我没开玩笑。”
婆子正色说道:“既然不是取笑,这帐要和大爷算个清楚。您主仆上下七人,骡马九匹,每天早上中午的点心茶饭以及牲口的草料,最少五两银子的花销,前后一共住了二十二天,合计一百二十五两,现在给了十二两,这是什么道理?”
朱勇说道:“我记得月前还给过三十两。”
“就算上那三十两,还差九十五两。而且我女儿侍寝二十晚,莫非想要白睡不成?”婆子说到这里咬牙切齿。
朱勇笑道:“世上安有白睡女人之理?我前后给了四十二两,除去你女儿的二十夜,该剩下二十二两,用来支付茶饭并草料,足够了。”
金婆子叫道:“你主仆上下,每天都要大盘大碗的饭菜,不说猪羊,光鸡鸭也不知伤了多少性命。九个骡马每天要吃三斗六升的生料,**十斤的干草,少喂一升,你家那几个爷们都不干。如果天天豆腐白菜小米子饭,牲口不喂饱料只吃草,那才够了。”
朱勇撇嘴道:“白菜豆腐也是美味,谁让你用大盘大碗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九章 疙瘩
面对朱勇的放赖,老鸨子先是把隔壁几家乐户招过来评理,谁想人家一听是位国公,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跑。
气的老鸨子一个人叉着腰大嚷道:“天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女儿历来每夜二两的缠头,整条街上谁人不知?想刘大爷睡了几个月,从来只有多给没有少付的时候,一天不过费我半斤肉,问问这两位爷便知了。
你朱爷来了后,我大鱼大肉的伺候你家主仆,比我亲爹亲妈还要殷勤,怎么临了连我女儿的过夜费,还要从那四十二两内扣除?我们王八人家要这么精打细算,只怕比您家还富足了咧。”
朱勇大笑道:“像姓刘的傻嫖-客,我真学不来,没钱借钱嫖。”
金婆子忍着气说道:“朱大爷,您老是公侯万代的人家,我们则是当龟养汉的人家,一贵一贱,论理只有咱们沾光,却没有咱们倒贴的道理。这二十多天,为了提供酒食,连家中衣服也典当一空,像您这样的国公爷,理该与别的客人大不同,赏格从厚才是。说句不该说的话,脚夫轿夫到咱家住宿一夜,谁不额外赏个数百钱?”
朱勇微笑道:“我和你这帐,必须到顺天府堂上算一算,方得明白。”
“哎呀。”金婆子大叫,“顺天府也是人见的?我金家没胆量,您别吓死了一两个。”
眼见纠缠个不清,李麻子摆手道:“想必是朱爷手紧,等日后回京时,何愁不来照应你们?为了几个钱撕破了脸,值当么?”
金婆子不依不饶的还要争辩,金三选择忍气吞声,拉着她说道:“够了够了,朱爷急着要走。快到后面吃过早饭吧。”
朱勇说道:“我不吃早饭。”
李麻子说道:“那就算了,您请吧。”
当下几个人举手告别,此种事金家也只能认栽,要么店大压客,要么客大欺主,报官先不说结果,吃拿卡要折腾一场谁也受不了,真正会做生意的都懂得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想正常人家每月不过二三两银子的花费,一天一两银子。就算在金陵也是一等一的高消费了,所以金家即使没赚钱可也没亏多少,至于金钟儿,做妓女的还怕吃亏么。
金钟儿趴在厢房的炕上,听着她娘和朱勇间的争论,气的脸都黄了,合着成了养小白脸,不赚钱倒贴钱。
捂着胸口靠在门前郁闷,李麻子走在前。苗秃子走在后,乱说道:“奇哉怪哉!好一个利害的国公哉!第一次得见不拔一毛的哉。”
李麻子忍不住回头骂道:“到是你妈的秃耳朵哉!”
苗秃子也骂道:“你妈的兔耳朵。”
磬儿在后面大笑,金钟儿也不由得笑了,李麻子取笑道:“情郎走了也不送一送?”
金钟儿冷笑道:“平白接了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真把人给活活气死,鬼的情郎。”
叹声叹气的老鸨苦笑道:“我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光没沾到,倒贴了二十多两。哪里说理?”
金三皱眉道:“你也骂够本了。莫说赔二十两,就是赔二百两,他是什么人家?伸伸指头就能令咱们万劫不复。好歹给了四十二两,一文钱不给你能说什么?”
苗秃子说道:“这朱国公年纪轻轻,肚子里却不知藏了多少诡诈。起初一来就给了老金三十两,我心里还说,不出一个月,你家最少要发**百两的大财。谁知三十两是他做的套子,把鸡鸭鹅肉,海参燕窝都套了进去,还有牲口喂的黑豆黄豆连金姐的身子一总套在里头。不但你家折了本钱,连老行家李麻子和我俱在他的套子里,这些天,白奉承了多少好话?
真没想到堂堂国公竟连刘智都比不上,十二两银子,亏他好意思拿出来,还敢当面给人。看来这金陵,唯有徐家才称得上财大气粗,瞧刘大爷花钱时的豪爽就晓得了。”
“因小失大啊!”金三又叹道:“素来听说徐家人出手大方,尤其是徐三爷,秦淮河上不是有句谚语么,数万豪客众星朗朗,挥金如土也不如三爷孤月独明!”
李麻子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是指对姐儿来说才是一轮明月,因再不必担心任何事,对老鸨则是大损失。话说回来,从来只有我作弄人,没受过人家的作弄,这次真是遇到了得罪不起的,一句话,把我就给作弄住了。”
苗秃子说道:“还有我呢,腿肚子现在还哆嗦。”
李麻子又说道:“你们看他待人是何等谦逊,举动是何等文雅,性情是何等平和,对待金姐不即不离是何等知趣。一个二十岁的国公,把个世情体察到这等地步,我打心眼里都服他。
不意是个倭漆马桶,外面光彩,肚里臭不可闻。讲到钱之一字,比我老李还下流数倍,而且他那涵养称得上是我的祖师爷,三婆子那一顿连讽带骂,他听了竟毫不动气。连他家下人都受不得了,刀子都抽了出来,我当时生怕闹出事儿。唉!二十岁就能这般忍耐,你们等着吧,将来这家伙绝对是青楼里的第一杀神。”
金钟儿也愤愤不平的道:“交往一场,就为了省几个钱,话都不跟我说,只装作听不见,因此我才不送他,真是天地间最狠心不过的人。”
李麻子笑道:“刘大爷倒是不狠心,但你在他身上狠不狠心?好一个报应。”
金钟儿气道:“你还敢题刘大爷,刘大爷若要不来,我只和你要人。”
李麻子大笑道:“好一个厚脸皮。”
金钟儿亦笑道:“脸不厚,怎么做乐户家人?都怪你把刘大爷气走了。”
“呵!”李麻子无语的道:“明明是你眼皮儿薄,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把个刘智炎凉走的,怎么反赖到我身上?”
此时的金钟儿想起朱勇,不但不爱且厌恶十二分,而刘智则又成了当日海誓山盟的情人了,嬉笑道:“我年纪小见识短,他来了,你就该指教我,我也就不会得罪他了。”
李麻子哭笑不得的道:“我又不是神仙,谁知道你要迎新弃旧呢。再说当时你恨不得一口将朱公子吃到肚子里,就算指教你,你也看不见。”
不提这些人商议怎么把刘智哄回去,那天刘智抱恨回家,路上不是骂书童无能,便是嫌驴不走正路,满腹牢骚。
到了家中,动辄丢盘子打碗,坐在屋里指桑骂槐挑下人的不是,等徐翠云回家后,立刻变得温顺如玉。
萧氏病重的这些日子,他也随着在徐府跑前跑后,并对上司请了假。
十几天下来,他也累得瘦了一圈,徐翠云心疼丈夫对他亲热许多。其实论起容貌,徐翠云不比金钟儿稍差,年纪顶多大上十岁而已,兼且徐翠云什么出身,堂堂国公家的小姐,床榻之上也不是木头人的钟可姑可比,在宫里学到了一套取悦男人的本事。
无非是成亲日久,刘智对妻子又敬又怕家里又轮不到他做主,所以喜欢流连在外,这也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比起日渐粗暴的妻子,能在小妾丫头或外头的女人身上找到小鸟依人的感觉,找回男人的尊严感。
这日,刘智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书童进来说道:“苗三爷来了。”
刘智慢慢的站起身来,苗秃子已经到了房里,先深深一躬。刘智淡淡的道:“呦!三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起刘某人来了?”
苗秃子笑道:“这话说的见外,我能不记着你么?”
刘智坐了下去,说道:“不敢当。”
苗秃子笑道:“别呀,那天自从你走了,留下我和李麻子日日吃瞎屁,难受得紧。”
“你们吃屁不吃屁关我屁事?”刘智想起一件事来,“倒是年前金三借了我八十两银子,你和李大哥是保人,也该还我了吧?”
苗秃子却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朱公子走了。”
刘智嗤笑道:“他走不走,与我何干?”
苗秃子叫道:“不想这小子竟然是个内外不一之流。”说完把整个经过说了一遍,又将李麻子教训金钟儿的话详细说了。
刘智愣了一下,说道:“到底李大哥还是个汉子,我和他虽认识不久,他还重点朋友情意,背后说几句打抱不平的话,不像那些转眼间忘恩负义的小辈。”
“爷爷,我错了还不成么?”苗秃子腆着脸上前,“现在金三两口子气得要死,天天念着你的恩情,金姐也后悔的了不得。”
刘智冷笑道:“那个贱人,也会后悔?”
“这话说的。”苗秃子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一个女流之辈,连着好几天一口饭也不吃。”
刘智斜眼道:“我管她吃饭不吃饭,金三借了我的八十两银子,你要不给我拿回来,小心我带着徐家那些大爷们去要。”
苗秃子摸着光头,叹道:“我从不会替人说谎话,金姐这几天确实。”
刘智打断了他的话,冷道:“我问的是银子。”
“我知道,我知道,等他有了马上还你,你且听我好生说完。”苗秃子陪着笑脸,“这几天金姐茶饭不思,整日里流泪,每天虽然和我们强颜欢笑,究竟她心里有个疙瘩,不好受。”
刘智不屑的道:“她是因为朱勇。”
苗秃子信誓旦旦的道:“她若是为了朱爷,叫俺全家都男盗女娼,我活不过明日一早。”(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氛围
因母亲病好心情也跟着大好的徐灏,听完朱勇表功后,笑骂道:“亏了你还一个劲的沾沾自喜,你等着瞧吧,不出三日,你就会上了整个青楼的黑名单,保准姐儿们一见你就跑。”
朱勇顿时呆住了,徐淞和徐海幸灾乐祸的大笑,徐灏也不理捶足顿胸的他,起身说道:“我要去找刘智,看他是否狗改不了吃屎,还要去金家送钱。”
徐海笑道:“不能够了,若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再去金家,妓女金陵有的是,何苦念念不忘一个金钟儿?”
“那可未必。”徐灏想起那年刘智和二姑娘的往事来,刘智专好吃回头草,不长记性。
两家距离不远,走路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徐灏挥手命家人小厮无需禀报,径自去了书房。
就听有人说道:“前日晚上,我出来小解,只听得她独自在屋里长吁短叹,自己对自己骂,说金钟儿,你眼瞎心瞎,本指望钓个肥羊,谁成想鸡飞蛋打,竟把心上人给惹恼了,为此还结下了不解的冤仇,你素日的聪明伶俐哪去了?
我还听到软软的响了两声,像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样子。”
浑身舒畅的刘智大笑,对书童道:“把苗秃子给我推出去。”
两个小厮作势就要上前撵人,苗秃子笑着打开他们,骂道:“去你妈的刘智。”
刘智不以为意,笑道:“你也不想一想,这苏秦张仪之辈,岂是个秃子做得?”
门外的徐灏见状停下脚步观察,见苗秃子怒道:“你两个的事与我何干?既然你疑心我是金钟儿的说客,那好,她嘱咐我的几句话也不说了,有一包东西让我当面交给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放在书桌上,刘智拿起来扔在地上,“烧了。”
书童弯腰捡起来真的往火盆里扔,苗秃子急忙跳起抢过来,捂在怀里笑骂道:“你家主仆没一个识数儿的。”
书童还带过来争抢,苗秃子瞪着眼说道:“去去,大人家的事小孩子参合什么。你这不去,是真心还是假意?”
刘智笑道:“又说起秃话来了,自然是真心。”
“那你做你的正经事吧,我不耽误你了。”苗秃子装模作样的站起来要走。
刘智说道:“你管我去不去。你常来我家就行。”
“走了。”苗秃子抬脚就走。
“吃了饭再走吧。”刘智出言挽留。
“过几天再来扰你。”苗秃子知道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心满意足的说完走出来,发觉有位俊逸青年似笑非笑的站在外面,忙拱手拜了拜,侧身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苗秃子忽然回过头去,说道:“怎么那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叫来一个家人,问道:“那位相公是谁?”
家人惊奇的道:“我家三爷啊!这您都不知道?”
“哎呀!”苗秃子顿时大为惊喜,刚想回去套套近乎。一想自己做的这些事就摇头了,刘智媳妇可是人家的妹妹,一旦知道了金钟儿的事,还不得拿自己出气?赶紧走吧。别自找苦吃了。
这边徐灏进了书房,刘智也惊喜的慌忙迎出来,规规矩矩的深施一礼。
“自家人不用客套。”徐灏淡淡客气一句,这是头一次来他的书房。内宅倒是进了多次,四周随便打量了下,窗明净几。书架上满满摆着各种书籍,光是这些书就值不少钱,对寒门子弟来说,做梦都想有间这样的书房。
时下徐灏一直推动在各地建立图书馆和学校,直接间接造福了万千学子,可还是远远不够,哪怕朱元璋在世时一样大力兴建学堂培养人才,但明朝的识字率始终不高,联想到后世西部等地的偏远山区,太难了。
徐灏没敢奢望全民识字,大抵毕生之年明朝能有三分之一的识字人口,他就算死也瞑目了,实际上不可能达到。
最近徐灏一直在琢磨着扫盲标准,认识千八百字能读懂通俗书报,对孩子的启蒙乃是重中之重,打算派人和六部联手制定一本图文并茂的初级汉字图书,拼音能否管用徐灏有些犹豫,但还是组织了专人研制。
如何推广一来是继续坚持在各地兴办学堂,支持本地名儒士绅开办私塾造福乡里,再来强制性的动员秀才以上,品评考察的一个重要依据,就是下乡教人识字人数的多寡,至于成效如何,那就要看六部官员的能力了。反正徐灏认为最不济也能让一些百姓受益。
简单识得一些字,如果有心的话自会教导子女,最起码也能写出自己的名字。
另外徐灏最有信心的就是在军中推广了,这方面简单粗暴即刻,一道命令下去,保证每家军户认识百八十字不难做到。
明朝如果按照读书人的标准,那全国的识字率会低得可怕,但是以徐灏这些年的亲身经历,城市人口很少有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类似大小多少,白黑茅厕,肉菜等经常用到的字眼,是个人都能记住几个。
可惜认识字不代表能写出来,文盲的一大标准就是写家书了,毫无疑问非常的任重而道远。
刘智不知三哥正在想些什么,只见他望着窗外出神,也不敢打扰,对着书童低声吩咐道:“去请奶奶出来。”
书童飞一样的冲出去,趁着这个功夫,刘智偷偷将包儿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绸布小包,用针线缝的针脚密密麻麻,一摸里面软硬大小的东西都有。
心痒难搔的刘智按捺住拆开一探究竟的想法,把包藏在了抽屉里,却没留意徐灏失望的看着他一举一动。
对此徐灏也不想责备什么,如果男人能忍受得了诱惑,也就不会有妓女的存在了,貌似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义正言辞的阻止另一个男人不要去风流潇洒,亲爹除外。
徐灏也没打算告诉徐翠云,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就像妹子轻易不会告知闺蜜的男友。闺蜜出轨了一样。
很快徐翠云带着一股香风走来,隔着老远喜道:“可算来我家走一趟了,我已经准备了酒席,待会绿哥两口子就会过来。”
徐灏笑着点头,径自走了出去,徐翠云也不顾丈夫和下人在场,上前亲亲热热的挽起兄长的胳膊,毫不在乎饱满的胸部紧贴着。
刘智有些傻眼,装模作样的说道:“长兄如父,三哥在姐妹中的威望无人能比。”
家人们赶紧点头。心说这不废话嘛,谁不知道三爷最是疼爱自家姐妹,徐家姑娘们也待他与其他兄弟不同,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不知羡煞了多少外人。
奶奶嫁过来多少年了?吃的穿的用的上面,吃过一丁点的苦嘛?家里再艰难的时候,每个月奶奶都会雷打不动的收到百八十两银子,单单凭此刘家已然能笑傲全城。
与此同时,沐凝雪和萧雨诗扶着萧氏在千寿堂陪着老太君闲话。朱巧巧过来打了声招呼,拉着王玄清去王族家赴宴。
徐妙锦过府而来,说道:“今早去了趟新宅,似乎灏儿和竹子有缘。银红纱罩着碧绿的竹叶,有几处竹林景致异常幽静,令我几乎流连忘返。”
萧雨诗说道:“当日我一进去也觉得分外清凉,若是三伏天陪着老太太在那里过夏。那才好呢。”
老太君笑道:“既然你们想早些搬家,那就搬好了。”
“不急,得等母亲身子大好再说。来年亦可。”沐凝雪又说道:“姑姑轻易不出门的,今后能彼此为邻,善莫大焉!”
徐妙锦叹道:“我自小厌恶浊俗,如今却越来越抛不下凡尘,尤其是对烨儿,舍此其余都是不相干的。”
徐翠柳笑道:“这见解倒是古怪,本来一切诸相都空的,连我相尚须化除,何况那些人相,众生相呢,姑姑把希望寄托在烨儿身上,看来有些着相了。”
“说到佛法,本不应有垢有净,分明是一片清净。”沐凝雪神色莞尔,“心着了嗔恚,便是心垢,你此番算是悟彻了。”
这几句对话,大多数人听的全然不懂,满头雾水。徐妙锦则会心一笑,把带来的雪山上的雪梨茶,用梅花上的雪水煎煮,请大家品尝。
这时候月兰和竹兰进来,说道:“本来见廊下潇大哥孤零零的怪可怜,想求老太太把菊兰给了他,可是被菊兰骂了一顿,闹得我们几个好生无趣。”
秋香插话道:“菊兰姐那性子素来高傲,说一是一的,昔日三爷和她说个笑话,马上甩了脸子走了。三老爷要她,赌气发了重誓,不如不说的为是。”
萧氏皱眉道:“潇哥儿的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古怪,一门心思的在家修道。过年时我派人去请他过来,他再三不肯,说是见了家里人又要牵动尘心,还是不见的干净,你们想撮合他和菊兰,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么。”
竹兰苦笑道:“这不寻思着都是清冷之人,成了亲各住各的,尽了夫妻义务有了孩子,好歹留个后。”
老太君说道:“这话说的很是,可是菊兰那孩子性子太倔了,不听人劝。”
随着徐妙锦而来的水晶略显局促的站在一边,不时抬头好奇端详着屋里的摆设,闻讯赶来的麝月非常高兴,上前拉着妹妹的手,给老太君和太太请了安,带着妹妹进了花园。
天气格外晴朗,花圃竹篱外安放了一具具秋千,有的丫头高高荡起,有的三三五五的聚在一块斗草蹴鞠等戏耍。
春光明媚,姐妹俩徒添游兴,麝月领着妹妹先在蜂腰桥畔看了一会儿杏花,一路行来,海棠丁香也在盛开,处处都是红娇紫艳,一直走到外书房附近。
灵玉和兰春等人打秋千正玩得高兴,水晶捡了了一架秋千,翻身跳了上去,来回打了十多次。
麝月说道:“算了吧,你打的还没有她们的高,现什么眼呢。”
水晶笑道:“比你们不会打的总要强点。”
玩了一会儿,麝月拉着她去看去年新种的几十颗牡丹,已经吐蕊含苞,有些花骨朵显现出了颜色。
不远处迎春和几个很有书卷气的女孩也在看牡丹,就听一个女孩说道:“等盛开了,咱们自己起了牡丹社吧。”
迎春一本正经的道:“咱们赏了许多花,倒把花王冷落了,我记得奶奶们很少咏过牡丹。有些人菲薄牡丹,我认为是一偏之见,不要说国色天香,就是那种绮丽风华,别的花哪比得上呢?咱们若起社,我举双手赞成。”
水晶睁大了眼眸,悄声问道:“这几位是府上哪几位小姐?”
麝月笑道:“和你我一样,都是各房的小丫头片子,她们素来喜欢读书作诗,这不就凑在了一块。”
水晶羡慕的道:“没想到丫头也能结社,真好。”
麝月把妹妹揽在怀里,说道:“这边从来都是把丫头当小姐养的,起初我想接你进来,你偏偏不肯,后悔了吧?”
“哪有。”水晶微微嘟嘴,她之所以死活不进来,是有感于姐姐给徐家三爷做了通房,连个名分都没有,心中替姐姐很不甘心。
原以为姐姐在徐家不过是地位无足轻重之人,委委屈屈卑微的活着,现在发觉自己似乎错得很离谱。
这时候就听迎春说道:“起社也不必着急,别看花骨朵那么大,开起来还得一二十天,我们先把人给定下来。”
“喂!你们偷偷商量什么?”忽然沐青霜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迎春等人大喜,上前七嘴八舌的对她说了,沐青霜说道:“咏牡丹必须丽雅之作,词中宜于吴梦窗的长调,诗则宜于温李的七言古体,一首律诗不够写的,最好是用七古联句,等你们开完诗社,诗稿记得拿给我拜读一下。”
水晶叹道:“本以为小姐的书船已然是女儿家难得的读书环境,倒是小姐数次提及若论起读书的氛围,遍天下再没有比得上这边园子的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小姐自谦,如今眼见为实,真真服气了。”
麝月笑道:“那是她们喜欢读书,像你姐我这样的,对诗呀词呀就打不起兴趣,不过这几年喜欢读书的丫头确实是越来越多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至理
徐灏从刘家吃了饭回来,见打老家凤阳来了几辆大车,小子们正在往下搬一筐筐的土特产,知道是老家来人了。
说起来,徐家在凤阳的田产不多,而族中名下的土地却很大,皆是当年朱元璋赏赐。那些产业也一直由徐庆堂亲自打理,据徐灏所知,所谓打理基本上就是在放养,每年意思意思就行,毕竟是家乡的父老乡亲。
进了千寿堂,见几个略显面生的妇人坐在小凳子上,神色殷勤的陪着老太君等人说话。
把外衣交给了月兰,和妻子大嫂二嫂点头打过招呼,徐灏走在一边坐下,喝了一口浓茶醒酒。
站着的朱巧巧扬眉问道:“这听来听去的,那么大的一块地年终竟只进二百几十两银子的租子,还比不上辽东十亩的产出。老姑奶奶,族中其他家名下的土地不算,到底我家有多少亩?”
被称作老姑奶奶的妇人五十多岁,体态富态不像个乡下人,明显常年养尊处优惯了。徐灏依稀记得她前几年进过京,乃是凤阳徐家的长辈,丈夫是那边的族长,但具体是哪一支哪一房的就搞不清楚了。
老姑奶奶年轻时就不怎么精明,年纪大了就更糊涂了,先呵嗳了一声,说道:“媳妇这句话,倒是把老身问倒了。你家名下的地大着哩,那是高皇帝从龙登基时下旨赏赐的,故世的国公又分给了老太君,全族中属你家的地最大。
从村庄的元武庙到隔壁庄子为止,东西何止百里地,尽西头儿有个大苇塘,一眼望不到头,那地方叫做苇滩,又叫苇塘堤,都是你家的。还有村东头起直到东边朱家村的那座青龙桥。这方圆的大片土地当日也都是你家的,早年庄头年终交的租银,比今日要多出百倍不止,后来大多还给朝廷了,如今剩下的也不小。”
她媳妇说道:“大概从得了地后便有庄户隐瞒下的,被挤占的,甚至从前家人庄头的舞弊,暗中盗典的也有,不过这话奴家也只听说过。”
朱巧巧问道:“那剩下的地可有什么执照没有?”
“怎么没有。”老太君回忆道:“那时赐给了龙票,我记得东西南北的田地都开得明白。周围就有些凌乱了,有熟地也有生地,还有很多荒着。那早年的地,不论顷亩只在一夫之力,一个人能种多少就算做一顷,所以到底多少顷,至今我也再弄不清了。”
全家人都有些好笑,敢情老太太和老姑奶奶是一对糊涂当家,看来这么多年下来。不知被庄户占了多少便宜去。
徐灏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朝廷赐给功臣的土地,你压根就不能精打细算,不然一个压迫佃户的罪名谁受得了?不但不敢随便计较。还得年年讨好庄里的农户。
产出大抵和应得的俸禄相当就行了,少了可以绝对不能多了,不然就是逾制,洪武朝权贵一个个就跟孙子似的。穿件绸缎衣服都得寻思寻思颜色得不得当呢。
想当年地多人少朝廷百废待兴,土地最不值钱,朱元璋刚当皇帝。也是一副大土匪头子聚众分赃的豪强做派,在地图上随手一划拉,徐达这块地给你了,所以说实际得到的土地往往远超应得的面积。
老家的地本身就是一本糊涂账,周围的庄户乡里乡亲的皆是亲戚,你偷一块我占一块的徐家也不在意,按时缴纳租银就行了。
果然回过味来的朱元璋不乐意了,下旨收回赐田,对此徐家也没什么损失,倒是当地官府有些巴结,只是把徐家的田庄收回,长期无人耕种的芦苇塘小树林盐碱地等啥的都留给了徐家,并且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田地。
具体怎么回事徐灏也不清楚,反正清查丈量的时候和既得利益者闹出了不少官司。此后徐家本身不指望老家的产出过日子,念着乡情也不好仔细打理,就这么拖到了今日。
这时朱巧巧说道:“有地契那就好说了,不愁查不出来,也不愁核不出顷数来;有了顷数,不愁查不出佃户来,佃户一清,哪家应该在我家交租,哪家不在我家交租子,先得统计明白了,便又可顺藤摸瓜的查出那不在我家交租的佃户名下的地租,年年都交到什么人手里。”
说到这儿,徐家大奶奶面带冷笑,“如果有迷失的,隐瞒的,怎能由着他继续隐瞒迷失!不追究已往,就算是我家的仁义从宽了。”
沐凝雪也说道:“即或其中有庄头等人盗典出去的,我们有印契在手,无论他卖到了谁家,可以取得回来,最多用银子照价取回,不和他人计较短长,也算是我家的宽厚了。”
徐灏听到这里暗暗摇头,这哪里还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完全是一副地主婆斤斤计较的泼辣架势,完全和作诗时的绝代佳人判若两人。当然话也说回来,家里事还就得女人去管,类似他这样的大男人,八成也会和老朱同志一样,大手一挥既往不咎,败家子就是这么炼出来的。
王玄清说道:“就这么办,一来增加了进项,二来又恢复了祖产,一举二得。况且那地又不隔着三五百里,都围着老家的家门口儿,也容易查,只要查的清楚,租子必定比现今多得多。”
好!又一个地主婆,徐灏品味着嘴里的苦涩,真是穷者愈穷富者愈富呀。
朱巧巧说道:“老家的规矩为何和外省不同?只知看着地价计算租子,再不想这一亩地有多大的出息。就拿高粱一项讲,除了高粱粒儿外,高粱苗就是苕帚,高粱杆就是秣秸,剥下了皮可以织席作囤;剥下了桔挡儿来,可以插灯笼插匣子;连不起眼的棍子岔子,能当火烧,皆是家家儿用得着的。
到了乡下,连那叶子也不是没用之物,那一桩不是利息?合在一处,便是一亩地的租子数儿。哪怕刨除佃户的人工饭食、牲口口粮去,只怕也不只这几两银子。”
这一席话,只听得徐妈妈和媳妇几个人面面相觑,惊讶的对老太君说道:“阿弥陀佛!亏了老身久住乡下,您听媳妇们说的这席话,我竟是闻所未闻。”
老太君得意洋洋的笑道:“可不能小看了她们,我这几个丫头呀,真真个顶个的精明。”
媳妇说道:“奴家有些不解,就算弟妹们读了多年书,可一向住在这深宅大院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对农家事如此精通?”
袁氏笑道:“我们大嫂在辽东一住三年,那里没有粮食吃是会饿死人的,所以眼睛看的是这个,耳朵听的是这个。而我二嫂三嫂每年皆要去乡下住些时日,平日村里来了人,听她们讲的那些话,一点一滴的都记在了心里,世上最怕有心人,怎么会不懂呢?”
徐妈妈心中佩服,叹道:“话虽如此,也亏了媳妇们事事留心,不怪咱家积攒了偌大的家业出来。”
“可不是么,我们是有福的。”老太君和萧氏刘氏相视一笑。
徐妈妈等人听说过徐家媳妇们有钱,而且是很有钱,尤其是朱巧巧和沐凝雪随嫁而来的大笔土地田产,换成银子能吓死个人。徐老三更是个抓钱的能手,这样豪富的人家竟然也不放过老家那点区区旧产,可见越是有钱越会精打细算。
很是嫉妒的徐妈妈开玩笑的道:“媳妇们的嫁妆,可归到了公中?”
徐家人对此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无意中还真是被人家给说中了,那些嫁妆至今还在朱巧巧等人的手中,只因为徐灏在从中作梗,他按照后世的习惯,想当然的认为嫁妆只是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应该由女方管着,而不应该属于全家共有。
徐灏怕妻子她们难堪,大抵嫁妆归公的时候也到了,半开玩笑的道:“凝雪现今的衣食住行,都经过父母操心,月间有照例的月银,额外用钱的去处,也有爹娘掏钱,留着自己的嫁妆干啥?自然该孝敬父母才是正理。”
见他只提到了自己媳妇,全家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可不是嘛,二房就他一个独子,还不是左手到右手?
而萧氏压根就没惦记过媳妇的嫁妆,笑骂道:“不害臊,人家凝雪的东西,怎么用你来这么献殷勤呀?”
徐灏大义凛然的道:“回母亲,那是她的么?连她还是我的,是我的就是我爹妈的。礼,子妇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所以不是她的。想凝雪和我所见略同,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妻以夫为天嘛,理应由儿子代她禀明,才是夫唱妇随的至理。”
听着的沐凝雪立时啼笑皆非,又不好当众大白丈夫一眼,哭笑不得。
老太君指着他笑骂道:“这孩子,没事你背什么书。凝雪的嫁妆是她自己的,将来要留给烨儿煜儿,不许你们谁惦记。”
徐灏不同意的道:“这怎么行呢,内则有云,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爹妈,反正都是书上写的。”
萧氏慎道:“行啦行啦,当老娘不懂书么?那是指一家子青黄不接,入不熬出之时,妻子的嫁妆自然要添补家用,不然就是做妻子的不贤了,而咱家又不缺吃少穿。你要真孝顺我,就把你手里的所有产业都上交,怎么样?”
“哦!”徐灏直勾勾的眨眨眼,转过身去,“当我什么都没说,拜拜了您呢。”
屋子里立刻爆发一阵嘲笑。(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倾向
晚上,徐庆堂听了媳妇的禀告,心虚不已,连连点头道:“善哉!善哉。”
说完又低着头,寻思了好半天,这才为难的开口道:“本来我打算今年回乡祭祖,如果照这话办起来,一定要办个彻底澄清。那算方田,核堆垛什么的,还是请萧家村里的行家,我是逊谢不敏。不然我身边几个人,没一个能的,岂不是仍然被老家那些人联手糊弄?”
徐灏说道:“不必在村里请人,让李永去就行了。”
徐庆堂皱眉道:“他?平日看他伺候那些花花草草还算精通,也认得几个字,无非比寻常门客清楚些,农事能行么?”
徐灏笑道:“不但会并且精,学校里的九章算法就是他负责讲解,村里的后生还是他的学生呢。”
徐庆堂叹道:“如我父子,正所谓不知庄稼艰难者也,于心有愧。”
那是您,我好歹每年还抽出几天时间下乡义务劳动呢,徐灏心中腹诽,面上却说道:“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就算是个圣人,也知道自己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么。”
身为儿子自然晓得该怎么投其所好,如今徐庆堂越做国公越喜欢之乎者也了,成天和一帮子大臣宿儒打交道,回家就闭门苦读,生怕学问上头被人瞧不起。
久而久之学问大涨,说话也格外文绉绉了,果然就见徐老爷正色道:“这几句话讲错了,不是这等**。吾夫子说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这二句话,正是吾非斯人之徒欤而谁欤的铁板注脚。
他老人家正在一腔的救世苦衷,没处发泄,想着假如吾道得行,正好同二三子共襄治理,不想这樊迟是话不问。偏偏的要请学稼,请学圃起来,夫子深恐他走入长沮桀溺的一路,倘然这班门弟子都要这等起来,如苍生何?所以才对症下药,和他讲那上好礼的三句。
这两个如字,要作我不照象老农老圃一样讲,不得作我不及老农老圃讲,合着下文的焉用稼一句,才是圣人口气;不然。你只看‘道千乘之国,使民以时’的那个‘时’字,可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说得出来的?”
徐灏晕了!
“又来了,有完没完?儿子又不考秀才,和他说什么圣人。”萧氏最近也受不了有成为酸儒倾向的丈夫,“人家媳妇在这里说正经的,你们爷俩讨论什么孔夫子,愿意说就去书房说,最好今晚别回来。”
徐庆堂在儿媳妇面前感觉很没面子。瞪眼道:“天下事除了取法孔夫子,哪里还寻得出个正经?”
萧氏被他呕的受不得了,气道:“现在商量的是吃饱饭的家事,你那孔圣人但凡有个吃饱饭的正经主意。能年年跑去周游列国么?半道闹得饥一顿饱一顿,有上顿没下顿,能讲出一粒米吃么?”
徐庆堂仰头说道:“此正所谓君子固穷,又浮海居夷。所以发浩叹也。”
徐灏又晕了!
站着的沐凝雪忍着笑,暗道早年公公明明是通达事理的明白人,怎么年纪大了反而迂腐起来?
萧氏早已无可奈何。只剩下了笑,说道:“好啦好啦!老爷是有学问的,算我们明白了成不成。你想想儿子媳妇的话,还有个什么驳正指示?”
徐庆堂摇着头道:“自古道疑人莫用,用人莫疑,巧巧和凝雪我放一万个心。”
萧氏故意取笑道:“我就怕她俩有个疏忽,对不起老爷的信任。”
徐庆堂施施然站起来,说道:“不必犹疑!”转而对着迷迷糊糊的徐灏又说道:“你最近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总不能年纪轻轻即真的归隐山林,我今日还和朝中诸公议论于你,何不去外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呢?”
“啥?”徐灏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问道:“要我去外地做文官?”
“是啊!”徐庆堂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为父希望你能多受些磨砺,也能为日后做位阁臣积攒些经验。”
“我不干。”徐灏一个劲的摇头,有病啊去走仕途,当个身份尊贵的国公爷不好吗?对呀!他眼睛一亮,“爹,我于情于理都不该去外地做官的,训练行伍还差不多。”
徐庆堂洒然道:“世上没有一定之规,此事乃圣上先提出来的。”
“圣上?”徐灏顿时眯起了眼睛,敢情是朱高炽那王八蛋干的,老子不就享了几天清福么?这你也眼红嫉妒!
这事徐灏决定暂且不理会,爱谁谁去,大不了出门躲两天,就不信朱高炽会下一道圣旨。
第二天中午,老姑奶奶和媳妇进园子游玩,见一颗海棠开得满枝满树的花,一片红艳艳的,露不出绿叶。
陪着进来的嫂子们都说:“这花今年开得真好。”
老姑奶奶说道:“难怪这府里分外兴旺,连花也是格外的茂盛,这都是跟着运气走的,一点不假。”
沐凝雪过来陪着说了会儿话,赶去清理近几天挤压之事,路上随口问道:“少爷在书房么?”
芷晴回道:“一早就出去了。”
沐凝雪想起昨晚公公的一席话,假如丈夫真的答应去地方做官,那么自己自然要跟着去,可家事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还是让雨诗几个跟随,自己留在家中?那就要和丈夫远隔千里了,怎么想都不如意,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头一次埋怨公公多事。
与此同时,徐灏混迹在国子监的书生里,原来最近有几个高人闲着无聊主持个品花会,在国子监附近点评才俊,然后放出才子榜,一时间吸引了无数读书人趋之如骛。
而且做主的是位女子,姓王名兰小字挽香,老家福建建宁府。其父亲是个甲科进士,多年前就去世了,母亲吕氏抚养女儿长大。
王兰生的粉妆玉琢,眼秀眉弯,自小聪明伶俐,今年十四五岁,诗词歌赋书画琴棋无所不通,据说不管任何人,见了王挽香一次,事后都称赞那是位百伶百俐的才女,兼且模样也漂亮。
因家道中落,王兰自己买了艘船装饰成了画舫,在秦淮河上做起了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人送外号“赛西施”。虽然沦落风尘,但她自持才貌无双,立下了规矩,非有才有貌之人不许登船,而非年纪相仿者,不与之亲密,大抵是打算挑选个如意郎君,然后从良嫁为人妇。
不久结识了一班金陵有才有貌的花美男,其中有两个拔尖的美少年,一个叫做吴雅字灵仙,是个贾宝玉一类的人物,家里有钱,衣食住行非常讲究,穿的衣服有一丁点的污渍都不行,还必须是熏了香的。家里来了客人,他认为是俗人,马上一溜烟的跑掉。
还有一个叫做韩璧字连城,才貌自不必说,年轻一代中的才子,喜好清谈静坐,酷爱花卉古董,家里摆满了名画古玩,除了二三个知交外,等闲不与人交往。
一女二男彼此意气相投,相互认了知己,动辄关了门,焚烧上一炷名香,烹一壶香茗,席地而坐畅谈一整天。有时吴雅和韩璧结伴去画舫,有时王兰和吴雅相约去韩璧的书房,三人几乎寸步不离。
又一次闲谈时,王兰说道:“两位兄长这样的人才,自然为天下美人所爱,娶妻必须要挑个绝代,家世还在其次。”
吴雅说道:“爹娘已经开始替我物色人选,可我担心选那有贤无才无貌的,岂不是受一辈子的委屈?要说我老家广西浔州有个风俗,与各地皆不同。各地是男方请媒人寻女人,浔州府是女人挑选男人,很是有趣。”
王兰问道:“怎么有趣。”
吴雅笑道:“怕你们疑我杜撰,女孩即将出阁时,春季精心打扮,在一处名胜尼姑庵里烧香,到时青年才俊也会云集于此,妇女们在屋子里观看,广采舆论给男人们定个高下。才貌兼绝的定为状元;才貌全的定为榜眼、探花;有才无貌或有貌无才的俱为散进士。”
韩璧抚掌笑道:“有趣有趣,竟和秦淮论花魁有异曲同工之妙。”
“接下来更有趣呢。”吴雅悠悠说道:“定下名次自然为了择婿,春季要结三个社,正月十五叫做梅花社,二月十五叫做桃花社,四月十五叫做兰花社。每社要聘请几位年轻孀居的妇人为房师,谁家相中了烧香的男子,请进房考试其才,然后问明家事籍贯等,再送给大主考再试,通过了,安排精通房事的粉姐考其内试,以期内外兼具不成怨偶。”
结果韩璧一听心痒难搔,非要去见识一番不可,不久拉着吴雅赶去了广西,闹得王兰好生不乐意,干脆有样学样也搞起了品男榜,打算给自己选个内外兼具的丈夫。
消息传出,正好科举完事了,很多想嫁女儿的人家闻讯过来打听,如此轰动了国子监,一来二去好似一个大型相亲会,这也令许多外地来的年轻人为之欢欣鼓舞,如果能娶个本地女儿,不就成了京城人么。
徐灏觉得有趣,是以独自过来想见识一番,跟着一群精心打扮过的读书人,往一处院子走去。
院子是敞开的,里面一带垂柳新荷,荷池边有一座二层水榭,楼上的纱窗是开着的,若隐若现似乎有个美人站在窗前。(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拼爹
远远瞧见一美女,因距离较远看不清楚,给人一种那是位沉鱼落雁的绝色。
问题是不等徐灏随着年轻人挤进去瞻仰其风采,门前杵着十几个虎视眈眈的家丁,手里拎着棍棒,亲随书童小厮啥的皆被拦在外面,只有戴了方士巾的人才可以进入。
春天穿的文士衫已经很单薄了,不太可能暗藏凶器,但徐灏还是被两个人仔细搜索了下,徐灏反倒是很满意,万一出现了疯子咋办。
大约数十位书生兴致勃勃的进了前宅,前方又杵着八个考官,两侧一长溜的简易木棚,要当场考试。
徐灏随遇而安的走到最边上排起了长队,在他前面的是个肥头胖耳的书生,满脸的短须。
本人还自觉很潇洒,挥舞着一柄湘妃竹扇做才子状,这让徐灏想起娶了冬瓜和西瓜的老马,外表比这位强上太多了。
那位仰着头问道:“喂,看你一身的穷酸相,哪来的?”
徐灏先瞅瞅自己的文士衫,身上啥都没有,样式也普普通通,又瞧了瞧对方满身的玉佩等物,衣服都是绣着金边的,谦虚的道:“在下是城外的秀才,称呼我徐三即可。”
“秀才?”这位更不屑的笑了笑,傲然道:“我姓张名衮,是举人。”
徐灏敷衍道:“见过张兄,佩服佩服。”
张衮说道:“没钱无妨,读书人重要的是有才华,至于更重要的嘛,反正你是不具备了。”
徐灏好奇的道:“要具备什么条件,还请张兄解答。”
“你就别想了,长得好有个屁用。咦!”忽然张衮瞪着旁边的年轻人,“这小子怎么来了。”
徐灏顺着一望,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的书卷气。年纪仅仅十六七岁,吃惊问道:“他也是举人?”
“小秀才而已。”张衮神色悻悻,“不过他在国子监名气甚大,他一来头彩必被他夺了去。”
徐灏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张衮已经随着考官进了小房子里,然后他也被引到隔壁的木头小间,木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一看题目竟然是八股文,徐灏无语了,很干脆的掏出五两银子,轻轻放在了卷子上。
考官背着手走过来一看。眼睛亮了,上前不着痕迹的把银子送入袖子里,过了小半个时辰,面无表情的道:“珠玑满纸,绣口锦心,卷子十分奇特,通过!”
“多谢!”徐灏心安理得的站起来,昂然走了出去。
一出来见张衮也出来了,二人相视一笑。通过了第一道关卡,十分之五的读书人被淘汰,不得其门而入,大概是冒充之人。又不肯花钱买路。
第二道关卡在门前放置了一张长木桌,主考官是位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美妇。
小秀才比他们出来的时间早一点,正好位于张衮之前。美妇先看了文章大为赞叹,又见他人物清秀。年纪又轻,满心欢喜,看了眼手中的名牌。媚笑道:“小公子就是燕秋么?”
燕秋规规矩矩用对官员的态度,说道:“生员正是。”
美妇笑问道:“你今年十几岁了?”
“生员一十六岁了。”
“进国子监几年了?”
“仅一年。”
美妇陆续又问了些问题,满意的道:“请去一边休息片刻。”
下一个是张衮了,美妇一看是个又矮又丑的家伙,下意识的皱了绣眉,抱着应付的心态连卷子也没看,直接问道:“公子就是张衮?”
张衮瓮声瓮气的道:“现任工部侍郎张,就是家父。”
美妇一听愣住了,想了想说道:“请张公子也去一边休息好了。”
看着趾高气扬的张衮,有些连休息都不让的书生顿时不满起来,结果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给轰走了。美妇笑道:“诸位公子明日可再来,今日考四书五经,明日或许就是诗词歌赋了。”
有书生叫道:“凭什么我不能留下?”
“这个嘛!”美妇很无辜的摆摆手,“谁让你相貌不入我眼缘,尖耳猴腮呢。”
书生指着笑嘻嘻的张衮怒道:“在下尖耳猴腮,那他一个矮胖子比我强么?”
美妇开门见山的轻笑道:“如果你的父亲也是侍郎,自然也会留下了。”
“哼!以貌取人,看重门第,真是有辱斯文。”书生义愤填膺。
美妇顷刻间翻了脸,冷笑道:“这不是废话么?朝廷取士还讲究个风姿仪表,长得丑也就罢了,门第不高怨得谁来?”
说完不再理会书生,对着徐灏上下仔细端量一遍,赞道:“瞧瞧这位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敢问家世如何?”
徐灏反问道:“那小秀才爹是谁?”
美妇笑道:“做过都御使,做过两次会试房考,今虽亡过,而门生故吏多了,家里极其大富。”
徐灏恍然,敢情考试只是个障眼法,实则是调查来人的家世门第,谁说古代不拼爹呢?
一边等着的张衮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比得上我在世的爹嘛?”
燕秋不屑的道:“那又如何,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你爹是尚书也不会被美人垂青。”
“长相怎么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张衮面带讥讽,“再说你懂什么,我是金玉其内,而你大概还未经人事吧?一会儿看你怎么丢盔卸甲。”
燕秋迷惘的道:“何解?”
“何解?”张衮仰头打了一个哈哈,“真是个二愣子,连考试细则都没看就敢跑来,马上你就会知道利害了。”
此刻有旁人笑着对着燕秋嘀咕了几句,燕秋脸色一红,神色扭捏了起来,张衮乐得哈哈大笑。
美妇也笑道:“如果不出意外,两位公子会是今日的第一第二,有资格角逐三甲之争。还请耐心等待,一会儿奴家会亲自敬酒三杯。簪花一朵,迎二位进去。”
张衮认为燕秋已经不足虑了,内试一准会被淘汰,而他则是有备而来。其余几个人皆是国子监的贡生,各方面都不如自己,故此心中得意,倒是突然发觉徐灏很碍眼,气质风度仪表全是上上之选,而且年纪不小了,就凭这份长相也会有的是粉姐主动投怀送抱。肯定在欢场上经验丰富,堪称自己的劲敌。
因此张衮抬手指着徐灏,问道:“徐三你爹是谁?大概是乡下的教书先生吧”
敢和老子拼爹?徐灏装模作样的扬了扬头发,牛叉哄哄的说道:“我爹是英国公。”
“呦!”美妇顿时一脸惊喜,露出了更加灿烂的媚笑,把手一伸,“您请。”
有爹不用过期作废,当纨绔谁不会?徐灏堂而皇之的要走过去,不想美妇忽然说道:“慢着。英国公据说只有一位公子,就是秦淮明月的徐三爷,莫非您?”
打算纨绔到底的徐灏怒道:“没错,我是成亲多年了。但我想纳个小妾难道不行嘛?凭我的身份不能进?”
“能进能进。”美妇赶紧起身走过来,满脸堆笑的道:“奴家是想说,接下来也不用考了,您就是今次的状元郎。”
张衮和四周的书生都看傻了。江湖有传言,生平不识秦淮明月,纵使阅尽天下名妓也惘然。这位徐三爷绝对是秦淮河上公认的大嫖-客。嗯只花钱不买笑的那种天字第一号大凯子。
徐灏也傻了,忙放低了语气,“别别,这个风头我担不起,探花我也不当,你要敢不答应,我现在就走。”
美妇笑得花枝乱颤,好似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狐狸精,笑盈盈的道:“三爷您自己进去吧,除了张兰姑娘外,花园里任一位名花皆可以随意摘取。”
书生们大哗,羡慕嫉妒恨的盯着徐灏,张衮仰头长叹道:“貌不如人,财不如人,爹不如人,名不如人,只剩下了才了!”
燕秋见状闲闲的道:“才比我如何?”
张衮大骂道:“才才才,我才干你娘。”
徐灏没滋没味的走了进去,心说怎么没有一点成就感呢?明明扮猪吃虎的踩了人。
一直走到了那水榭下面,才发现倚着窗户的美人只算是艳丽而已,达不到把大雁看晕过去的程度,年纪也不小了,大约二十岁上下。
徐灏抬头看着对方,对方也斜着俏眼看他,很快徐灏目光移到别处,见周围还有些别的建筑,尽头处有围墙,隐隐约约到处都藏着女人,大概清一色的秦淮姐儿。
原来这院子就是租给个体户的名妓,白天或晚上休息时都住在这里,与同一座青楼里的粉姐彼此暗暗争斗不同,这些女人互相之间没什么利害冲突,妓女再多也没有嫖-客多,是以有些文化的女性往往惺惺相惜,又同为天涯沦落人,住在一起不但能说话解闷,就和豪门之家的小姐姑娘一样过过雅致而清静的日子,也有个彼此照应的意思。
一般来说,真正当红的名妓不缺钱,也不会接三个以上的客人,更不会没日没夜的在秦淮河上飘荡,空闲的时间一大把,尤其是被包养的,即有个多金的相好。
每月掏出十两八两银子,住在这国子监脚下,风雅又安全,院子里还会雇一群看家护院的保镖,从外表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姐姐妹妹人多也热闹,当然交际圈子会成倍数的扩大,更容易结识真正的王孙公子,名士文人。
正当徐灏慢慢观察的时候,张衮和燕秋等五个人迫不及待的跑了进来,看见楼上的美人骨头都酥了,在下面转个不停。
忽然从上面抛下来一条大红绸纱的汗巾,五个人飞也似的你争我抢,徐灏心说至于么?好歹是些官宦子弟。
美人大笑道:“不用争。”又扔下来五条,除了徐灏外大家一人抢了一条,张衮一手一个。
楼下走出来一个丫环,说道:“请诸位相公进去说话。”
张衮抢先往里面走去,其他人紧紧跟着,徐灏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
从水榭中穿堂而过,迎面是一堵粉墙,这才是真正的内宅花园。进了门是个高山流水的竹屏,走过竹屏,就是三间八角亭子。
亭子里面鲜花古玩摆设的很有意境,四周种植着无数名种菊花,花前竖着小牙牌,写着花名,亭子前有苍松翠竹,木樨棚葡萄架等精巧摆设,一看就是出自女儿家的巧手。
亭子边上接了一座飞檐斗角的朱楼,四面珠帘绣幔,用珊瑚钩子钩了。
六个人被请进楼里坐下,两个身穿青衫的小丫头捧着六钟茶献上,就见刚才的艳丽女子笑吟吟的进来相见,先道了万福。(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四章 嚣张
道了万福的女人说了句贵客稍等,径自上楼更换衣服去了,其他人一副甘之如饴的贱男德性,徐灏却不耐烦起来。
很善解人意的,马上有几个青衫小丫头给每人送上来一壶酒,四道异常精致的下酒小菜,徐灏眉头舒展开来。
端起酒盏闻了闻,应该是上好的三十年绍兴女儿红,酒劲很大,一般人连饮三杯就会有些醉意了。
徐灏独自坐在左侧,书生们坐在右侧,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也说明没有功名出身的徐灏不被士林所认可,这也是文人的通病,再狂傲先考了秀才证明了自己再说,不然见了秀才得低着头,想狂傲也狂傲不起来。
果不其然,辛苦赶来的五个书生把女儿红当成了饮料喝,其中年纪最小的燕秋酒量最浅,忽然叹道:“不是小弟醉后夸口狂言,这金陵城里城外,文人墨客数百数千,要寻一位可与之谈文者,实是没有。”
有个斯斯文文的书生名叫袁隐,笑道:“燕兄弟不要小瞧了天下,年轻一辈中的韩璧和吴雅,年少有才生得美如冠玉,眉宇间泛泛有彩色飞跃。拈笔题诗有如挥尘,我看他二人才情不在你之下,只是为人骄傲,往往白眼看人。”
“虚有其表而已,连国子监都不敢去,也没拜读过其大作。”燕秋显得非常自负。
袁隐又说道:“那平教官的侄儿如何?闻说他与宗师相抗,弃了秀才来依傍叔叔,见叔叔是个腐儒,尽管借了叔叔的资助,却离城十余里另寻了个寓所居住。他笑金陵无一人可对,每日只是独自寻山问水,题诗作赋而已。身处贫贱,而王公大人金紫富贵。全以尘土视之。”
自斟自饮的徐灏心说不是个狂丁就是沽名钓誉之辈,不然何必拿着叔叔的钱,又鄙视叔叔的为人?偏偏士林中最是推崇品德有些问题的人,认为是清高卓尔不群。
燕秋惊喜的道:“小弟爱才如命,如此奇才一定要和他一会。”
袁隐说道:“此君常说富贵人家绝无才子,你是宦族出身,大概不愿和你相见。”
燕秋笑道:“周公为武王之弟,以才美见称于圣人;子键乃曹阿瞒之子,而诗才高于七步,岂尽贫贱之人哉!偏见也!我明日就出城会他。他听了小弟之言,定会欣然开门。”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衮不乐意了,叹道:“我张衮有才如此,却从不曾遇着一个知己。茫茫宇宙,何知己之难也。”
徐灏险些上前一拳轰死他,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也敢说出来?多时这读书人孤芳自赏,臭美的毛病能改改呢?要么就是自持才高目无余子,要么就是逢迎跪舔没有下限,中正和平不吭不卑的真正文人太少了。
这时换好了衣服的丽人缓缓下楼。五个书生顿时精神一振,正经危坐。
丽人未语先笑,含情脉脉的看了眼徐灏,这才说道:“奴家姓张。贱字静芳,社中姐妹推奴家做了大总裁。这些时日奴家选了不少有才有貌的美少年,可惜鼎甲之位仍然空悬,适才见诸位郎君风流俊雅。想必三甲之位有了人选,赫赫!”
五个书生喜上眉梢,赶紧谦逊了一回。唯有徐灏不当回事,这么明显的客套之言谁信谁傻。
要不说为啥名妓最爱读书人,一来年轻有文采,二来花钱格外痛快,三来就是太好哄了。当然姐儿爱俏,自古多少名妓一边躺着赚豪富的钱,背地里拿去倒贴才子。
先前的过二关不过是筛选而已,真正的考场在这里,五个书生聚精会神的等待着考验,类似的场面多多少少都经历过,不作诗作赋又何必召唤读书人前来?
果然丽人先吩咐道:“取端砚玉版笺、兔毫笔、清烟墨过来。”开口笑道:“奴家素性最喜欢异种菊花,今年收拾了几种,尤其钟爱金雀翎、二乔和水晶球,这三种分外有趣可爱,奴家见相公们如此秀雅,必善吟咏,是以意欲借此三种未开之花,先各求教一首,以慰渴怀,未知尊意肯赐教否?”
五人又不免纷纷谦逊了一回,随即跃跃欲试的答应了,张衮提议道:“那我们先占个阄儿,谁抽到谁作,不然六个人每人做三首,实在多余。”
“也好。”丽人也答应了。
燕秋却知道张衮其实文采平平,如果不是有个好父亲,举人一定考不上,考试前家里的门客相公不知做了多少篇应试体裁的文章,结果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张衮也确实善于八股文,但却很不会作诗,所以才出此提议。
就算他抽中了,大概能勉强应付出来一首,连续三首却是万万不行。记着前嫌的燕秋一心想让对方出丑,两个人在国子监就是死对头。
燕秋笑道:“作诗之前,不然我们先连个诗吧,热热身。”
与他同行而来的袁隐会意道:“也好。我先来一句‘不记花溪与柳溪’请张兄接下一句。”
张衮一呆,推辞道:“起语须一贯而下,若我接了便词意参差,等到中联再续吧。”
“这也使得。”袁隐点点头,说道:“城东访友忽城西,酒逢大量何容小,张兄请。”
张衮还没想到呢,有些发傻,燕秋催促道:“太迟了,该罚。”
坐在一边的徐灏不太清楚会文的规矩,想着轮到自己时该怎么办?没注意丽人一直在暗中瞧着他,神色欣悦。
张衮硬着头皮说道:“若是花鸟山水之句,我容易对,这大小二字要对很难,小弟情愿罚一杯吧。”
燕秋笑嘻嘻的道:“该罚三杯。”
张衮说道:“就算三杯好了,看你怎么对。”
就在张衮连饮三杯的时候,燕秋已经说道:“才遇高人不敢低,客笔似花争起舞。”
“对得妙,对得好。”不等燕秋开口,张衮先夸赞起来,“适才我一时想起不来,果然奇才也。”
燕秋微微一笑。没理会张衮的求饶,不依不饶的道:“兄方才说花鸟之句容易对,这一联便是花了,且请对来。”
张衮忍着气说道:“花就是花,怎么有客笔二字在上头?乃是个假借之花,越发难了,还不如照旧三杯,你干脆一起作完吧。”
燕秋心中得意,举目四望道:“既要小弟作完,大家请同罚三杯。”
连同徐灏所有人都没有言语。短短时间内出口成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兼且还喝了酒头脑不是很清醒,都没有开口。
谁知燕秋忽然起身念完三句,大笑道:“多扰了。”
转身就往外面走去,丽人忙说道:“刚来怎么就走?”
燕秋拱手道:“归兴甚浓,实不得已。”
就这么他径自离去了,留给众人一个孤傲的背影,徐灏暗道这小子是故意如此。兴许是怕一旦被名妓请进房里内试,一泄如注出丑丢人,也或者人家清白之身不愿献给欢场姐儿。
徐灏暗暗气恼,本来这是他的打算。竟被燕秋捷足先登了,都想好了借用家里女人们的某一首绝句,技惊四座后以一句徐某不屑如此,潇潇洒洒的离去。多么牛逼风光!太可恶了。
脸上无光的张衮说道:“此人持才,一向酒后狂妄可厌。主人家好意款待,却做出这个模样?真是不识抬举。”
袁隐说道:“他往往如此得罪朋友。倒是小弟同行的不是了。”
张衮说道:“论才当以举业为主,几首歪诗算什么才?若以诗当才,首推酒状元,前日我爹请曾大人吃酒,席间斗酒百篇,等哪天带你们见识见识,方知大家才不像小家子那么装腔作势。”
丽人说道:“走了也就走了,咱们继续抓阄作诗吧。”
徐灏说道:“何必多此一举?在座之人非富即贵,作与不作又有什么分别?”
丽人轻笑道:“自然大有分别,诗作的好,我姐妹才愿意自荐枕席,不然有钱有势也不得。”
说完丽人轻轻一拍手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数位美女,一副马上任你狼吻的意思。
至此徐灏真觉得没意思了,弄来弄去还是秦淮河上的那一套,假作考验然后请入房中**,然后再考验再**,故意把男欢女爱弄的多么高雅一样。
有心仗势当场那个什么王兰喊出来,直接破了她的处子之身,想想还是作罢,倒不是怕被读书人痛骂,而是人家愿意故弄风雅,与他人何干呢?
徐灏索性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就这么打算悄无声息的走人。
丽人大惊忙追上来,说道:“公子且请留步,奴家等人皆愿陪侍枕席,您永远不用做什么诗词。”
“有机会再说吧,留步。”徐灏笑着说完,拱手离去。
突然张衮怪笑道:“看来徐三爷文采一般,不然何必走人呢?”
呦西!这小子果然上道!徐灏转过头来,笑道:“我确实文采一般,不过总比你强一些。”
张衮说道:“那何不当场作三首诗呢?如果三爷能作得出来,小弟等马上滚蛋,把所有美人都留给你独自享受。”
徐灏失笑道:“就算我现在要独占所有人,你以为很难么?”
“小弟自然清楚三爷的本事。”张衮笑了笑,“但我们心中到底不服,秦淮河上素来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秦淮明月的绰号何等风雅!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吧?”
徐灏心中苦笑,怎么看自己怎么是小说中的大反派,被人当众打脸的那种,好在闺阁里混得太久了,别的诗词或许作不出来,而此种花花草草?
果然穿越前辈大肆抄袭都是被逼出来的,尔等土著真以为会作诗就了不起了!
“拿笔来。”徐灏大步走回来,举起了右手。
几位美人急忙砚墨的砚墨,洗笔的洗笔,还有美人用团扇给徐灏扇着风,捶着背,端着茶,帮洗手,就好似徐灏天生就是活在这种香艳场面的一样,事实上也是如此。
接着令张衮等四人目瞪口呆,转眼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了二十多个姿色各异的美人,清一色秦淮河上等闲不得一见的名妓,此刻好似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欢欣雀跃的围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某个男人的身上。
忽然外面传来人声滔滔,有人叫道:“那几个人都是官宦子弟,你们不公平。”
“肯定事先就内定好了,咱们打进去。”
丽人忙跑了过去,说道:“另日再考,各人面试就是了,不必罗唣。”
数百人硬是挤开了家丁们,汹涌进来,为首之人说道:“不是这等说,我们情愿落选,但必须是见识了里面之人的才华,不然什么名榜,纯粹男盗女娼而已。”
“都闭嘴。”徐灏一声吆喝,左手搂着现今最有名的名妓湘文,右手揽着名叫纯仙的花魁,低头在羞涩的新晋名花的王兰俏脸上香了一口,一副我就是权贵谁能奈我何的嚣张。
“今日三爷就让你们开开眼!”(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狂放
抄袭自家女人的诗作,徐灏半毛钱的愧疚也没有,就像昨日说的,人都是他的,何况诗呢!再说她们也会心甘情愿的让咱冒名顶替,管得着吗。
徐灏先镇住了场子,不能叫这帮人反客为主,乱出题目就糟了。
徐家遍地名花,金雀翎水晶球二乔之类在普通不过,家里开社或逢年过节不知作了多少次菊花诗,青霜就曾一口气写下十八首。
“你们是后来的,没有插嘴的资格。”徐灏先直接点明,然后又说道:“先前静秋姑娘要我们做菊花诗,以三种名菊为题,菊花诗自古不知出了多少,看似简单实则也最难,因太难别出心裁了,诸位可同意否?”
数百人纷纷点头,烂大街的题材想写出新意不容易,反倒是相对冷门的体裁容易令人惊喜。
徐灏犹自画蛇添足的道:“此乃这边的考题,也是先前说定的,我可不会更改题目,不然张衮他们几个会笑话我无能。”
“你作诗就是了,休要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又是为首之人开口叫道。
徐灏把脸一沉,生气的道:“你说谁婆婆妈妈?来人,打他十个嘴巴,天生一张臭嘴。”
嚣张起来的徐灏自是有能够嚣张的本钱,混进来的李冬沐云二话不说,上前一个擒住对方的双臂,一个抡起了大手,噼噼啪啪的来了十下,打得那人满嘴是血,吐出了两颗牙齿。
走拥右抱的徐灏面对着敢怒而不敢言的书生们,挑衅道:“谁想要打抱不平,尽管出头,哪怕是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我三人也能把你们全部轰杀。”
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当即跳出来几个年轻人,可惜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何是身经百战的沐李二人的对手,轻轻松松的就给踹倒在地,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叫唤。
徐灏继续挑衅,一副不怕犯了众怒的德性,“来啊,有种你们一起上,不敢上你们就是孬种。”
名妓们有些晕了,合着徐三爷真的是猛人一个,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竟敢三个人挑战三百人。问题是您别伤及无辜呀!
倒是徐灏很善解人意的松开手,吩咐她们可以躲开,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的打次群架,被打也乐意。
奈何杀过人的血性真不是假的,他们三人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跃跃欲试目光凶恶,当然外面藏着一群亲卫会告诉别人?反正这些不是秀才就是举人的文人们被震慑住了,人的名树的影,秦淮明月的另一个绰号叫做血手屠夫。再说打架是不好嘀,是有辱斯文地。
有人无语的道:“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你到底作不作诗了?”
徐灏悻悻的道:“真没劲!拿笔来。对了,张衮你出来。”
“干嘛?”张衮心惊胆颤的问道。
“揍他!”徐灏没好气的下命。然后拿着笔在纸上一挥而就。
王兰欣喜的念道:“拂云黄鹤羽蹁跹,偶落东篱破晓烟。未向西风斗霜叶,清姿已许傍金钿。这是咏的金雀翎!”
“不错。”徐灏抬手摸着王兰的细嫩脸颊,一路在含苞待放的双峰前一扫而过。闹得数百个牲口齐声哀叹,心里大骂好白菜都叫猪那啥了。
王兰低着头抿嘴轻笑,一副任君尽情蹂躏的媚态。
在张衮的惨叫声中。徐灏继续笔走龙蛇,湘文迫不及待的随着念道:“此乃咏水晶球,滚滚秋风起素尘,清芳误惹白衣人。帘前好护团团玉,抛与篱边晋逸民。好诗!”
“那是自然。”徐灏毫不客气的再次伸出狼爪,在迎着他的美人臀部上使劲一捏,指尖重重勾过下身最敏感的地带,湘文立时眼眸如水,下意识的双腿想紧紧夹住那只作恶之手。
如果是他人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押戏女人,绝对会被万夫所指,什么不道德违背礼法太过下流云云,而在士林中以诗才调戏名妓,则是整个社会都会为之津津乐道的风雅之举。想苏东坡买了一百多个舞姬取乐,临了随便送给朋友,有人指责过一个字么?所以才有真名士才风流,当然此风流也有其他涵义。
徐灏瞅了眼躺在地上满脸青紫的张衮,嘲笑道:“你以为冒犯我就会没事?老子之所以被秦淮奉为明月,不像你们只知道拿女人取乐,而是能成全就成全,是出自一个人的善心。”
说着说着把手一指面前的三百人,一往无前,“我徐灏从来没在秦淮青楼留过宿,没有和一个姐儿睡过觉,凡是有缘求到我的没有拒绝过一个,不管她们为了什么目的,我愿意花钱愿意成全!你们可以笑话我傻,但我傻的痛快,因为她们明白老子的为人,纯仙你过来。”
所有人就见有名不和男人亲近的纯仙,心甘情愿的乖乖走过去,被徐灏轻轻拍了拍臀部,又捏了捏胸前的两颗小葡萄,而容貌绝美的纯仙不以为意反而一副得了大便宜的欣喜,惹得其她美人纷纷娇声不依起来。
徐灏哈哈一笑,又挥笔写了最后一首,纯仙竟当众用自己那饱满挺拔的胸部抵着男人,轻轻的反复摩擦,念道:“汉家铜雀已荒台,陶氏庭前着意栽。一样秋光两奇绝,双双俏诗待霜开。公子,能否留给奴家珍藏?”
“尽管拿去。”徐灏把笔一扔,马上有美人抢着给他洗手,“老规矩,有愿意从良的说一声,任何麻烦我都替你们解决。”
名妓齐声欢呼起来,金兰一副得逞的得意样,又被看不过眼的徐灏把手伸进了衣裳里,使劲蹂躏。至此读书人们频频叹息,遇到个真正的土豪还能说什么?
如愿以偿当了回恶少的徐灏心满意足的出来,临走前被一群美人又亲又摸,又搂又抱,至少有十位一丝不挂的请求垂怜。
乱成一团的时候,也不知被多少人偷偷把手伸进了他裤裆里,使劲的捏捏抓抓,好悬一个忍不住大战群女。
太可怕了。逃出来的徐灏心有余悸,三五个女人还罢了,十个以上简直就是女畜生,什么顾忌都没有。看似最清纯的纯仙和年纪最小的王兰竟悍然提议把他剥光了绑在床上轮-暴,幸亏李冬他们拼死护主。
只剩下一个人的徐灏回头望了望,貌似他们心甘情愿的都做了俘虏,早知道也跟着认命多好,王兰和纯仙可是处子来着。
深深叹了口气的徐灏索性走进一家酒楼里‘借酒浇愁’,要了一壶酒几道好菜,旁顾无人的吃喝起来。
店家走过来搭话:“相公。小店的酒可好么?”
徐灏放下酒杯,说道:“好是好,倒也不算上好。”
半个时辰后还不见李冬他们出来,徐灏心中的邪火一个劲的往上窜,既想干脆回去自投罗网得了,又坚持着不去触犯自己的底线,想一想家中的女人们,还有至今没动的权美人,心情放松下来。
店家见他有了七八分醉意。说道:“日色已西,相公也该打行了。”
徐灏笑道:“国子监周遭的酒家说话也这般文雅,果然名不虚传。那好,我是该走了。”
他起身就往外走。店家慌忙拦住道:“相公慢行,且算了酒钱。”
“多少?”
“总共五钱银子。”
“我给你一两。”徐灏笑呵呵的伸手一模腰部,知道坏了,从脂粉堆里逃出来。别说钱袋子了,汗毛都被拔光了。
没办法,徐灏只好说道:“一两银子而已。只是我今日没带钱,先赊账,明日一早叫家人送来还你。”
店家急道:“这就是笑话了,我又不认得相公你是谁?怎好赊去。”
徐灏说道:“不赊账,那你随我回家去取,行不行?”
“又是笑话了。”店家指着金陵城,“一来一回二三十里,哪有闲心跟你走?”
徐灏皱眉道:“那你想怎么办?”
店家说道:“相公没带钱不打紧,可随便留下些东西,明日来取就是了。”
徐灏苦笑道:“我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两件衣服,叫我留什么?”
店家指着长衫说道:“衣服脱下来就行。”
徐灏动气了,怒道:“混账,你叫我脱光了回家?我可是秦淮河上的明月徐三爷!“
店家也怒了,拉扯着他叫道:“莫说你是什么月亮,就算你是当朝国公家的人,少了酒钱也要脱衣服作当。”
徐灏见他死死扯着自己的领子不松手,也没辙了,灵机一动道:“我是打前面的宅子出来的,咱俩一起过去,几步路不费力。”
这时李冬带着三个亲卫心满意足的跑过来,一眼看见徐灏被店主人扯住,面上变色抽出了刀剑,吓得店小二和客人们慌忙躲开。
徐灏忍不住吐槽道:“不过花了一两银子,就要脱掉我的衣服抵债。”
李冬暴怒道:“你开个店不长眼睛嘛?看看我家少爷,他的衣服可是你能动一下的?”
没等说完,已经一刀砍了下去,在店家的身侧一闪而过。
店家知道自己得罪了人,慌忙说道:“小人怎敢剥了相公的衣服,只是初次不认识,求留件衣服做个抵押。”
有亲卫一脚踹飞了桌子,冷笑道:“有话不会好好说,谁给你的狗胆敢动手动脚?你是找死。”
陆续赶来的亲卫见状就要把酒楼给拆了,徐灏皱眉道:“都退出去,给店家五两银子。”
大家伙只好狠狠瞪着店主,扔给他一锭银子,店主人接了钱,对着徐灏千也赔罪万也赔罪,死活不敢多要。
“都留下。”
徐灏转身走出去,因今日没骑马,只能迎着夕阳,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步行回家。
店家和客人们出来观望,喃喃道:“吓死我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六章 二鞑子
京城徐府,介寿堂。
刚回来的徐灏不便马上回园子,满身的各种胭脂水粉味,气味驳杂刺鼻,就好似光着屁股站在日头下一样,瞒不住任何女人。
在父母的浴池里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徐灏清清爽爽的出来。萧氏下厨给儿子炒了两道小菜,其中有他很爱吃的炒肉炖焖疙瘩儿,一碗白米粥。
外面徐庆堂笑容可掬的对徐烨等子弟训道:“我怕学校的先生不督促你等背诵,将来用着时,就未免自己想不起。古人三余读书,眼下虽是天气最好的春季,也不要随便出门闲玩,应把以前学过的书理一理,再动手作文章不迟。等我从老家回来,要考给你们选的那三十篇经典,二十篇近年闱墨,简练揣摩足够了,不必贪多。
倒是这温书的时候,切忌自欺,不懂要问,不可只顾着涉猎一道。从明日起,给你等两个月的限,把读过的十三部经书,以至论语孟子都给我理出来,不定就叫你们当众背诵,小心当场出丑。”
七八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听一句,应一句,一个个有气无力。几个丫鬟咋舌道:“这么些书,也不知有多少本,六十天工夫,一个人哪念得过来呀?可别累着了。”
过来禀事的秋香绣眉一扬,毫不客气的道:“呦,好笑不好笑?哥儿们有这样严厉的老爷,慈祥的太太,父母双亲,再加上花朵般的姐妹守着,不该好生用功么?累得着累不着,干卿何事?”
数落的丫鬟们低着头走了,徐灏哈哈一笑,到底是秋香的刀子嘴,比起晴雯更会说人。
等徐烨领着堂兄弟们苦着脸去用功,徐庆堂背着手走进来。不免谈性正浓,便对刚刚过来的沐凝雪萧雨诗说道:“你俩要记住,凡是决大计,议大事,不可不师古,但也不可过于泥古。昨晚看“左传”书上有句‘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说的是晋太子申生,身处于一个家族多风雨的时候,所以他那班臣子才有了这番议论。如今咱家天理人情。母慈子孝,何须顾虑及此?禀命是你们的礼,哪怕专命也是替我们夫妇省心,大胆放手去做就好。”
沐凝雪笑着答应下来,坐在萧氏身边的老姑奶奶听了半日,咂嘴道:“还是这么个习性,老了也不改。”对着沐萧二女问道:“这个话,你们两个听明白了?难道这个什么‘右转’‘左转’的,你们转转就会清楚了?”
沐凝雪笑道:“是。听明白了。”
老姑奶奶忽然绷着脸说道:“这么说起来,我和你们太太要和人下象棋去,算赢定了。”
大家听了这句,别说女人们都听不懂。连徐庆堂听了也觉得诧异,徐灏抬手挠了挠头,暗道这是神马意思?
萧氏问道:“姑奶奶,这个怎么个**?”
老姑奶奶悠悠说道:“原来你们都不懂呀!那我可得给你们好生讲讲了。就说咱老家有这么一个人。下得一盘稀臭的象棋,见棋就下,每下必输。没奈何请了一位高人,让他在旁边给支支招。
那高人事先嘱咐他说,支招容易,只不好当着人开口,最好等你下到了要紧地方儿,我就说句哑谜,你依了我的话走棋,保证不会输了。
那人大乐,马上去村口找人下了一盘。他这边才支上左边的士,对家就安了个当头炮;他又把左边的象垫上,对家又在他右上角里,放了个车;下来下去你来我往,人家的马过了河,再一步就要打他那挂角的将。
他低头看了看,士是支不起来了,老将也躲不出去,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巴巴的望着高人等着支招,高人说‘一杆长枪一支长枪’,一连说了好几遍,可是他没听懂,结果输了。一回去就埋怨那支招的,怪他没本事。
高人说‘我支了那样的一个高着儿,你不听我的话,怎的倒怨我?’
他气道:‘你何曾支招来着?什么一杆长枪的,棋子里有枪嘛?’那人说道‘难道方才我没叫你走那步马么?’
他叫道:‘你何曾说过这话!’
那人急了,说道:‘你岂不闻一杆长枪通天彻地,地下无人事不成,城里大姐去烧香,乡里娘,娘长爷短,短长捷径,敬德打朝,朝天蹬,蹬里藏身,身清白。白而潘安,安安送米,米面油盐,阎洞宾,宾鸿捎书雁南飞,飞虎刘庆,庆八十,十个麻子九个俏,俏冤家,家家观世音,因风吹火,火烧战船,船头借箭,箭箭对狼牙,牙床上睡着个小妖精,精灵古怪,怪恨仇人太不良,梁山上众弟兄,兄宽弟忍,忍心害理,理应如此。
此房出租,出租的那所房子后院种着个枇杷树,枇杷树的叶子像个驴耳朵,是个驴子,就能下马。
高人一口气说完可,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所以你要早听了我的话,把左手闲着的那个马,别住象眼,垫上那个挂角将到底,怎么就输呢?你听明白了没有?’
那下臭棋的低头想了半天,点头道:‘明白了可明白了,我宁可天天输,实在不能跟着你二鞑子吃海螺,绕这么大的弯。我呸!神仙他老人家也听不明白。’”
大家听老太太一开始说,已经忍不住轻笑,等说完了,徐灏早已笑着了冲出去,其她人也哈哈大笑。
徐庆堂也不禁大笑不止,一个劲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姑姑您?唉!”笑到了极处,手往八仙桌上一拍,却不慎拍在了茶碗上,打翻了茶杯,洒了一桌子的茶水,顺着桌子边一连串的流下来。
徐庆堂怕弄湿了衣裳,连忙站起来往一边躲去,不妨他心爱的一只小哈巴狗儿,正在脚踏下趴着呢,一脚狠狠踩在了狗爪子上,把个哈巴狗闹得狂叫成一团儿。
萧氏的奶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明白,茫然不知大家笑得是什么,望着大家伙发怔。等听见狗大叫,丫鬟把它抱在怀里,给狗儿揉爪子,问道:“这说了一大套,是转了腰子带出笑话了嘛?”
被她这个岔一打,大家越发笑得直不起腰来,萧氏笑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忍住笑的沐凝雪忙用丝巾给她擦眼泪。
老姑奶奶没事人似的又说道:“也没见这样的太太,一句话也值得笑得这么的?”
“哎呦!我不行了,姑奶奶饶命。”萧氏忍不住又笑起来。笑得皱着眉捂着胸口,连连摆手道:“可别再说了,再说非得背过气不可。”
打外面回来的徐灏就见大家伙都停住了,唯有母亲笑得那个开怀,而且便宜老爸一脸的尴尬,觉得这里面一准有故事。
沐凝雪也察觉出来了,夫妻二人围着母亲打听,萧氏只顾着笑连连摇手。
到底坐在一旁的徐庆堂自己憋不住了,红着脸嘿然道:“你们不用问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早年我小时候调皮捣蛋,又是行二,你二爷爷给我起了小名,就叫做二鞑子。姑奶奶这个笑话儿。说对了景了;这个老故事,除了老太太和你娘,大约没第三个人知道,那下臭棋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家你二伯,那时候我们兄弟和老太太还住在老家,你二爷爷追随圣祖平天下呢。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听了这个解释,徐灏夫妇乃至那些媳妇婆子丫头们听了,尽管不好意思笑,也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尤其见平日道貌岸然的老爷早年还有此等糗事,笑得更厉害了。
沐凝雪笑得站不住,躲在里间伏在炕桌上大笑,萧雨诗闪在穿衣镜的旁边,笑得肚子里的肠子都疼,只得一只手扶着镜框,一只手捂着肋部,丫鬟婆子笑得前仰后合,没一个整形。亏了这大笑,终于把徐老爷临走前的一肚子酸文给熏了回去。
当下大家说笑一阵,徐灏一个人频频拍着自己大腿,哈哈笑道:“原来我爹年轻时就这样,难怪考不中进士呢,哈哈!”
徐庆堂瞪着眼睛怒道:“小兔崽子,你再笑就是不孝。”
萧氏笑道:“可不是么,你爹早年说话办事就喜欢绕圈子,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他偏偏翻来覆去的绕个半天。想我刚嫁给他那阵子,别提多恼火了,喊他吃饭等他说完,饭菜早就凉了。
那时记得二叔就说他们哥俩,一个是认死理不懂变通,一个是脑筋太活泛了却想多错多,兄弟中就属他俩不务正业,净闹些笑话出来,将来的成就一准有限。”
徐灏渐渐停止了笑容,暗道这何尝不是老实人有后福呢?自己家不清楚,那边历史上哥四个有三个死于非命,独独认死理不参与任何事的二伯徐膺绪活得最久最安稳,想必没有功名官职的便宜老爸也差不多。
老姑奶奶微笑看着,当年她喜欢和二鞑子哥俩说说话,其他人不是热衷习武就是读书,当时自己还是个小媳妇,现在则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第二天,因徐家二老爷一席话,沐凝雪不得不分成三班召集所有家人,把公公交代的精神传达下去。
并且把要跟着去的家人单独请过来,当面嘱咐道:“徐叔,你是从不欺主,不辞辛苦的,不用我嘱咐,我却要嘱咐你,不必过于辛苦了,你要帮着老爷总办,不必天天跟着他们跑,掰扯不开的地方,多多指点一下,尽量把事情想在前头。”
大管家徐贵沉着嗓子答应道:“好。”
以往沐凝雪很少对老一辈这么说话,一来碍于辈分二来也碍于徐庆堂,再说还得敬老,就连萧氏等太太身边的老人同样如此,轻易不敢多说一句。不过她也没因此受过任何委屈,徐家老一辈大多是在战乱年间出生,一辈子勤苦惯了,知道现在的生活得来不易,很少有倚老卖老等毛病,年纪大了更要脸面,大多人从不搬弄是非什么的。
再来二房经过几次动荡,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忠心家人,以至于沐凝雪很少为了老辈头疼,何况还有丈夫的强大存在。
沐凝雪对着徐庆堂多年亲随徐忠和戴勤,柔声道:“两位叔叔,今次老爷点你们的名字,为了的是一个耿直,一个勤谨,你二老可得比别人更得多加一番小心,道路遥远一切拜托了。”
二老拱手道:“奶奶放心,咱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沐凝雪又说道:“其他也是家里两三辈子的家人,此行要想着尽心尽力,不要偷懒撒谎,这些我不和你们絮叨了。”
朱巧巧接过话来,说道:“过去后别认为家里进项多,不在乎那几亩地,一码归一码。第一,不要先存了畏难的心,咱们在京城却叫你们在荒野地丈量,不是家里不近人情,而是总得有人去做事,诸位皆是德高望重下面心服之人,你们不去,别人也不放心。
到了老家,先传齐了那些庄头,把话说明白了,接着查下去。
第二,不可先存了省事的心,不许分作多路图省事,管事之人不许分开,不是信不过大家,而是这丈量土地,断不是几个人就能照料过来的,如果弄不清楚,依然是由着当地人怎么说怎么好,那还不如不查。从庄头手里的佃户名下查亩数,从亩数里头差租价,归进来核总。
第三,不可存了含混的心,查的时候,人不许分,查过之后,地可以分,如庄稼地是一项,菜园子是一项,果树林子是一项,棉花地是一项,苇子地是一项,某项各若干,共若干,务必查清楚了。
对了,这里头还得分出哪个是良田,哪是薄地,哪是高岸,哪是低洼,将来才分得出收成分数。还有让佃户说明白了,哪块是租地,哪块是养赡地,哪块划利地,不许把好地都让庄头佃户占了,不好的都算在咱家的租地上头,一总要查明白了。”
“是!”大家伙点头答应,要说先前存了游山玩水得过且过的心态,现在则打起了精神。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反过来也是如此,当家奶娘是个精明人,眼里不揉沙子,那下面人也就不敢随便糊弄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七章 背背
趁着大奶奶喝茶水润润喉的工夫,闲来无事过来旁听的徐灏不禁十分汗颜,假如自己和巧巧对换身份,估计人家早就成就一番霸业了,相比之下自己确实太懒散了。
不过心态明显不一样,徐灏从未打算给儿孙留下亿万家产,因为除了能让几代人持续奢侈度日,再没有任何意义,盛极而衰是永恒不变的真理。而朱巧巧是真的打算把辽东经营的铁桶一样,最起码能让后代子孙和大明朝一起永世万代下去。
至于观点到底谁对谁错,见仁见智。
就连沐凝雪也心服口服,这份细心仔细和不讲情面的冷硬心肠,家里没有人比得上大嫂,如果是地主家的太太也就罢了,那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啊!可见嫂子在辽东绝对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其实此事明显和朱巧巧的关系不大,她的儿子姓朱,可仍然当成了自己的事认真对待,甭管怎么说,就算要得罪老家的亲戚们,徐灏也一定会挺她到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想要鱼肉百姓就得这么干。
徐贵等老家人更不用说了,以往没什么机会领教大奶奶的风采,这一次算是彻底领教了,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朱巧巧又说道:“至于盗典出去的地,这里面涉及了许多藤枝叶蔓,得防着个不服,此事我自会安排相关官员跟着,也会照会当地官府。
到时你们先告诉明白了乡亲,这地徐家眼下就要赎回来,此时查明白了,日后庄佃一概不动。不然等赎回来,咱家可要另招佃户,把丑话讲在前头,大约也没个不服气的理。如果有个呲牙的呢?尽管拿出咱家的威风不用怕招摇,你们果真照着我的话肯定能办出个名堂来。把田地彻底清了,出去的地落了实处,失迷的失迷不了,隐瞒的也隐瞒不住,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
等此后再要查出个遗漏,那可就是你们的事了,别怪被问责。你们且查地去,至于将来怎么个分派,怎么个分段,怎么个招佃。怎么个议租,现在定法不是法。
方才这番话,有谁听不明白,只管问,有我说的不对的,尽管驳,总以家里的事为重。办得妥当了,莫说老爷太太要施恩奖赏,得了大大的脸面。我们也得重谢,咱们一家人呼吸与共,出力本是应该的,而有我思虑不周之处。你们管了一辈子的琐事,自然都能想得出来。
不然,大家可得原谅我和三奶奶不讲情面了。”
至此徐灏和家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管事谁都会管。但要想管明白了,天分才情和用心坚持缺一不可。
这一天同时接到了两份八百里捷报,第一份是北方张辅的。本雅失里带领鞑靼人分多路袭扰边镇,尽被各地守军重创,水泥工事的普及,训练多年的边军凭借火枪火炮,令兵力不占任何优势的蒙古骑兵伤亡颇大。
几年来各地兵工厂日夜不停的建造火器发挥了显著作用,火枪的普及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四十左右。
徐灏很高兴姐夫没有乘胜追击,他在信中反复提及反作用力,担心万一取得惊人的大胜并一路追杀,随之而来的是朝堂的恐惧心态,保守的文官政府会日益提防军队以及将领。
要想常年保持军队的战力,外敌又是必不可少的,这就是凡事必有正反两面了。假如说彻底平定蒙古草原,大一统环顾四周再无敌手的大明帝国,就不会有朝一日因内部日益腐化而分崩离析么?
何苦没有工业基础,占据再多的北方土地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一点徐灏颇为无奈,出兵北方不是他说的算的,就算力排众议并获得朱高炽的支持,相应的你得为出兵后的一切负起责任。这个责任徐灏不想背负,那意味着必须身处于中枢,成为首辅。
再来朝廷不是没有具有战略眼光的大臣,已经为了是否控制西域激烈争辩的多次,徐灏对此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说穿了能发明出燧发枪和开放海禁,身为穿越者的历史使命已然完成。
难道非要推翻皇帝,带领千军万马征服整个世界嘛?然后呢?给自己修个大大的皇陵?还是过过小日子比较实际。
第二件捷报是平乱的沐昂,这一趟出兵结束的很快,其中有民心也有天意,五千官军一战击溃了万余人,一路追剿到了云贵山区。本来密林危崖易于藏匿,可是官军一来有当地山民通风报信,二来随军参谋制定了周密计划。
匪首带着数千残余东逃西窜,屡屡被前后包抄的官军追上,当然以现在的通讯条件也根本无法剿灭,但时间拖得越久,裹挟的百姓跑的越多,加上各路官军的逐渐合围,就要看双方谁更能坚持了。
身为副将的沐昂凭借沐家在云贵拥有的巨大声望,在山区重金悬赏,有一晚匪首带着心腹骨干百十人去了一个汉人村落,被山民骗进了了堡栅里,灌醉后毫不客气的捆绑送往大营。
论战斗力,当地和苗族等混居的汉人山民民风彪悍,抱团对外,再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消说沐夫人和妻子的惊喜,徐灏知道沐昂这么顺风顺水下去的话,一等伯是稳稳当当了。
天气日渐炎热,徐灏躺在临夏阁午睡,王玄清拉着朱巧巧和沐凝雪在园子里散步,走到池子边见出水新荷,已经亭亭如盖。近水一带的窗子被开了,垂着湘帘,只有迎春在窗边安安静静的读书,整个阁楼十分幽静。
三女轻手轻脚的走到徐灏附近靠着栏杆坐下,丫鬟婆子们四散,沐凝雪望着满池子的荷花,说道:“今年把藕根子都翻了一翻,到底比往前匀静。”
朱巧巧说道:“不知不觉荷叶都这么大了,一天到晚也不知忙些什么,把时令都给混忘了。到了这里,好像眼睛里一醒似的,还是灏儿悠闲度日无拘无束,有时候真羡慕他能抛开权势名声。”
“端阳节快到了。”王玄清转过头来。看了眼醒过来的徐灏,笑道:“来年就要搬家,今年咱们好歹想点玩意,请请老太太和太太们。”
沐凝雪忝为地主,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最多请长辈逛逛园子,能有什么玩意呢?要不叫丫头们架着船,吹打个细十番?也还有趣。”
王玄清说道:“细十番也要的,最好再添几艘龙舟,趁着还有时间。把船坞里两只旧龙舟收拾好了,叫大家伙演习个十来天,可成么?”
徐灏惊奇的道:“船坞里还有龙舟?我怎么从没见过?”
王玄清说道:“我也是听青霜说的,那天亲自去看了,果然有的,只可惜多少年不用,都搁置坏了。”
徐灏翻身而起,怎么说年年在莫愁湖欣赏花姑娘,连带着对龙舟也算半个行家。“船收拾起来很容易。不过今年朝廷会控制龙舟赛的规模,咱家自己玩倒无妨,去年为了龙舟竞渡,各家彼此争头。竟然闹出了人命,好几个官员因此被参掉,是以内阁严令今年南方各地官员不得携家眷看龙舟,更不许设置名次奖励。”
这时灵玉过来说道:“薛大人回京了。人在外书房。”
“我这就去。”徐灏起身解释道:“老薛奉旨去了苏杭扬州走了一圈,说好了回京我给他接风洗尘。”
朱巧巧嗤笑道:“敢情又是借机去秦淮河吧?现今您徐三爷的风流名声可谓无人不知,多少美人等着你去垂怜。”
“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我可没有破戒。”徐灏嘿嘿笑了笑,转身溜之大吉。
到了外书房,薛文笑嘻嘻的坐在里面,二人熟得不能再熟,无需起身客套。
徐灏笑道:“气色不错,看来这一趟没遇到操心事。”
“那是。”薛文一扫在外面的高官形象,吊儿郎当的翘起了二郎腿,“有冷面寒铁公在江南,谁敢造次?我就是走个过场。”
徐灏坐在他身边,问道:“时间还早,路上有什么见闻,说来听听。”
薛文说道:“这次我一路微服,回来时在扬州搭了个客货船,船上有一个要进京的戏班子,走个半个月,见他们天天的学戏,我也听会了许多。我就见其中有四五个孩子,有两个模样宛若女子。一个小旦叫琪官十三岁,脸蛋就像花粉兑了胭脂水,一弹就破的细嫩,天生一股清气,唱起戏来,比那画眉黄鹂的声音还要清脆几分;另一个叫琴官,十四岁了,打扮起来就是个绝色,我总算明白为何京城男风这般昌盛,果然别有一番雅致。”
啪的一声!薛文被徐灏狠狠照着脑袋狠狠敲了一下,徐灏骂道:“看来你这家伙有妻有妾也玩腻了,这是打算养美男了?”
薛文捂着脑袋苦笑道:“还真有想过,人生一世,起码尝尝味道不行么?”
徐灏有些无语,要不说后世哪来那么多的背背山,人就不能惯着,有吃有喝就会想女人,当女人不缺时又会去想男人,然后开个无遮大会换个娇妻啥的?你还别说,后世各种匪夷所思的淫-行,古代的东西方世界都出现过,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像扒灰养小叔子之类什么没有?
如今随着国泰民安,明朝的风气是越来越奢靡不堪了,对此他并不反感,人的正常需求而已,当然保持个清醒的舆论氛围是必要的,不能朝野上下全都去鼓吹声色犬马。
他不可能禁止薛文养书童,而据他所知,家里除了徐淞和徐湖,徐海徐江就经常和清俊小厮交流屁股,家里人明知也没人理会,常态也!
刘茂和刘智更别提了,好在大多是因年轻好奇而尝试尝试,或者为了解决一时的生理需求,真正乐此不疲嗜好此道的永远是少数人,本身也是见不得光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接风
晚上徐灏在如意坊设宴给薛文接风,除了一干好友之外,还有薛文两个内舅。
这二位天生一对怪相,大家伙都心说薛文妻子明明容貌端正,为何哥哥弟弟就这么奇特呢?
大舅哥其实长的不错,白白净净,就是肺火太重了,一年四季总是满脸的红疙瘩,鼻子上大概螨虫太多了,好难看的一个红鼻子,徐灏都不敢直视,不然吃不下菜。
大舅哥三十来岁的年纪,薛文说五经还没念完,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奈何随着薛家发迹,薛嫂子非要坚持让兄弟读到死不可。
将将考上了个童生,文理欠通却酷好掉文,也就是说和邬斯文一个德行,满口的之乎者也,一说话酸气袭来。
小舅子长得薄唇露齿,右边的眼睛高高吊起,一字浓眉,放到后世绝对能去当个特型演员,搞笑的那种。文采和他哥哥不相上下,最喜欢批评哥哥的不通,兼且有口吃的毛病,说话动辄期期艾艾的,越是着急越说不清楚,人送外号“吊眼叠声”,而大舅哥的混号因红红的鼻子叫做“壮-阳狗肾”,用薛文的话说,这两位就是废物一对。
薛嫂子非要丈夫领着哥俩出来应酬,薛文不敢不依,席间就听他俩的对话分外有趣,大家伙忍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憋的十分难受。
徐灏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就听大舅哥说道:“妹夫我敬你一杯,你这一次出门不知去向,若不是鸟倦飞而知还,则虽引弓而射之,亦徒兴弋人之慕矣。”
没等薛文皱眉开口,小舅子抢先说道:“哥、哥、哥你这句话说,说错了,怎么把鸟来比起人呢?你、你、你还要将箭射、射姐夫。那就更岂有此理了。”
大舅哥不悦的道:“老二,你到底腹中空空如也,不知运化书卷之妙。这是我腹简便便,不啻若自其口出,这句鸟倦飞而知还,是出在“古文观止”上的。再说鸟不可以比喻人,那“大学”上为什么说‘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呢?”
徐灏听听哈哈一笑,对着瞪着他的薛文笑道:“大哥的鸟论不错,岂老薛如鸟,我认为鸟不如他。要晓得靖节先生此言,就是引为自喻的。”
薛文也跟着徐灏学久了口头禅,骂道:“你才是鸟呢,你全家都是鸟。”
徐灏大笑道:“鸟就鸟,不是鸡就行。”
大家伙哄堂大笑,一起举杯对饮。不想大舅哥侧耳倾听,不同意的道:“徐兄所看的古文观止,只怕是翻版的。小弟记得清楚,做这篇古文是个姓陶的。并不是姓秦。”
“哈哈!”大家伙全都爆笑,糗的薛文无地自容,又不好呵斥舅哥莫要丢人现眼,干脆装着解手去了。
靖节先生就是陶渊明。徐灏笑道:“大哥学问实在渊博,连作者的姓都知道。”
说完徐灏有些后悔了,怎么几杯酒下肚,开始调侃起人家了呢。可实在是忍不住,要知道在座任何人都比他才高,以往讨论古文啥的。他都不敢随便插嘴,难得在这里遇到位不如自己的,小人就小人吧。
大舅哥只当徐灏果真佩服他,不免意气飞扬,脸上大大小小的红疙瘩,犹如花灌了浆一样,一颗颗的光亮起来,转而教训起了弟弟来,“老二,但凡我们读书人,天分记性是并行不悖,缺一不可的。”
小舅子不屑的道:“胡、胡说。若是记性好,日前你也不、不会把狗来对人了;若是天分好,也不会把牛、牛来对先生了。”
“哼!”被揭了短的大舅哥生气了,气鼓鼓的扭过头去。
被推举坐在首位的好友赵亮也一扫老实持重的做派,故意问道:“想必令兄又是引经据典,倒要请教请教。”
“呵呵!”小舅子自己未语先笑,“论、论文理呢,家兄到底多读了几年书,小、小、小弟原赶不上,但他错的地方极多。有一天先生出、出了一个对子,是将、将书对书的。上对是‘上能弘道’,家、家兄对得快,提笔写了个‘狗、狗无恒心’。
先生说这不是书,家、家兄说是孟子上的,先生说岂、岂有此理。家兄只当先生忘了,便乐、乐的了不得,急忙翻出来看,原来是草字头的苟字,不是反犬旁的狗字。”
见大舅哥脸上的红疙瘩更大更璀璨也更吓人了,赵亮笑了一笑道:“若不是狗字记错了,倒是一副好对子。”
大舅哥长叹道:“一时失足悔恨终身矣!”
小舅子继续说道:“又一日,先生出了一个做起讲的题、题目,‘先生将何之’。家兄就、就将‘牛何之’做了起头。气得先生拿笔叉、叉、叉了又叉,把家兄痛骂了一顿。”
这一番话说的大舅哥羞愤难耐,说道:“屁话!”起身就要告辞,赵亮担心他们兄弟同席斗气,不便挽留,同徐灏一起送了出来。
回到雅间的薛文趁机也叫小舅子滚蛋,小舅子不敢顶撞姐夫,老老实实的走了。
如此基本都剩下了同窗好友,其中赵亮做了光禄寺少卿,薛文如今是监察御史,其余大多不是低微官吏就是没有当官,至今在家做个员外,基本上人人衣食无忧。
徐灏不可能是个朋友就提携,也没人怨恨他,不是嫡亲徐灏能有什么办法?当科举是摆设么,再说家里有事缺钱,只要求到徐灏的头上,无不鼎力帮忙。
赵亮说道:“为什么同胞兄妹丝毫不像?假使尊夫人生了这样嘴脸,那就够你受罪了。”
薛文笑道:“幸亏内人是如今这位岳母生的,你们不晓得我还有个大姨子在家,是个一头白发的天老,那是不能嫁人的,差不多三十岁了。”
大家伙恍然,徐灏这才知道原来大舅子是薛文老丈人的前妻所生,而小舅子则是小妾所生。
有人问到:“听说令岳母泼妒异常,未知果否?”
薛文叹道:“唉!那个醋劲确实天下少有。”
徐灏点点头,看来小舅子的长相大概和小妾怀孕前时常受气有关,心情不好又被故意刁难,结果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孩子的长相,得引以为戒。
薛文转而问徐灏道:“听说新宅共花了五十多万了白银?你小子好大的手笔。”
若是明朝中后期,几十万两修个宅子自然不算什么,现在也不算多,堂堂国公府不为过。
徐灏说道:“差不多,一下子把我家家底给掏空了。”
薛文说道:“新宅占地就大,而且也造的过于精致,似乎是出自内眷之手,所有建筑有的别出新意,有的抢夺天工,有的竟匪夷所思,我以为可称之为江南第一园林了。”
人人露出羡慕之色,赵亮说道:“我前月特意去逛了一天,还没有逛到一半,美不胜收四个字不为过。且有一处暂起名为东风昨夜楼的地方,实在修得奇特极了,进去了几乎出不来。”
徐灏为之苦笑,什么东风昨夜楼,应该叫做九宫八卦阵,自然是出自沐青霜的手笔了,本意是要和侄儿们留着捉迷藏用的,这游戏玩的有点大,扔进去几十个人,一个时辰内谁都甭想出来。
薛文笑道:“你就应该打个地洞,藏在里头。”
“呦!你竟骂人。”抓到把柄的赵亮命人斟满了一大杯酒罚他,薛文死活不肯喝,结果被徐灏给灌了。
赵亮说道:“叫些姐儿进来作陪,我和老薛就免了,这样清饮无趣,谁出个令吧。”
好友李桂笑眯眯的道:“那就打擂,什么都放的进去。”
赵亮拍了拍额头,后悔道:“完了,怎么把这令祖宗给忘了。”
自有人出去张罗,粉姐是早就预备好的了,一共七八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股股的香风送来,徐灏惊讶发现后面跟着两个男-妓。
冷眼瞅着眉清目秀的孩子扭扭捏捏坐在了赵亮和薛文身侧,暗道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员不好公然招妓就干脆找两个小相公,只能一声叹息。
至此倒了胃口的徐灏没了兴致,看着他们喝酒行令,随便应付应付了事。
与此同时,家里老姑奶奶今日去了萧家村,回来后追着沐凝雪问道:“那稻田场那么大一片片的,人家怎么种的?”
沐凝雪解释道:“是四面八方修了沟渠通了河水,每块田安上了两盘水车。姑奶奶在家乡若不用车,挖了水道雇上四个长工放水,也够使了。”
老姑奶奶又说道:“听说辽东赶着种植稻子,一年吃不了的香米稻粥,还能剩下若干的稻草喂牲口呢!麦子一熟,常年吃新鲜面不算外,馍馍不带掺杂粮的,家家用碾子都不用去买,自家就能磨出面来,喂牲口的麸子也有了。此外播种豆子高粱谷子,说竟不比江南差多少?哎呦,闹得我都想干脆举家搬到辽东去,置办个数百亩地,在那养老得了,还不用缴纳赋税。”
朱巧巧笑道:“那是现今,以前可苦了。我们那每家都有三块菜园子,一年四季都自种自吃,到了腌菜过冬的时候,十几个大缸满满的白菜,不像金陵大捆的买瓜果韭菜什么的。有了白面豆子和芝麻,麻酱香油自家就弄了。
辽东到处都是树林,那山上的果子多了去,鲜的干的很少需要拿钱去买。棉花也是,虽说咱家的女人不穿粗糙衣裳,可百姓穿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