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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四章 情丝

    “人各有情丝,喜他无所系;所系有其人,此丝无断际。”

    景致还算不错的道观里,徐灏可不想被人吊起来暴打,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去长沙逛逛吧。

    也没和沈襄打招呼,直奔湖南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而去。要说长沙拥有三千年以上的悠久历史和两千四百年的建城史,乃是春秋楚国的领地,古称潭州。

    时下两湖的粮食产量节节攀升,大有和苏杭一较高低的意思,百姓生活非常富足,长沙也成为四大米市之一和四大茶市之一,另外三个城市分别为江苏无锡、安徽芜湖和江西九江,又被称为江南四大米市。

    无锡和芜湖一向排在粮食产量的前列,眼下的长沙还比不了,之所以能成为地位举足轻重的米市,一必须地处出产大米的中心位置,附近有广泛的粮食来源,便于集中。

    二是运输便利,水陆交通发达,尤其是水道是古时运输的命脉,不能缺少。而长沙地处湘中偏东,湘江下游,湖南东部,素有“陆有玉璞,水有珠胎”之称,著名的浏阳河曲绕郊外。

    至于名胜古迹数不胜数,古园林、古寺庙、古城址、古街道、古驿站、古河道随处可见。

    河流上,一艘艘运载万石粮食的大船往来湘江,毫无疑问是当世最大的内河船舶,徐灏漫步于堤坝上,心里想着湖广熟天下足的著名谚语。

    不过城内却有一种萧条之感,进城时徐灏被迫缴纳了五十文钱的入城税,到处都是王府兵士在巡逻。

    徐灏来此准备探访归隐的刘伯温次子刘璟,刘璟是谷王朱橞的师父,很担心朱橞的野心,曾十谏不纳。

    朱橞倒是想让刘璟做他的姚广孝,可惜刘璟太清楚长沙地处位置的重要性,地处内陆和金陵距离不远。现阶段根本没有造反成功的可能。

    正当徐灏在长沙街头当一名吃货的时候,沈襄批讲文章赢得了满堂彩,众人见他文采非凡,又是名士叶仁的兄弟,短短时间前来入会的人更多了。

    三天后徐灏打首府回来,朱橞这一次在劫难逃了,正好又赶上了文会,在本县老贡生齐家举行。齐老爷据说一生只知道读书,不喜经营,家道渐渐不足起来。

    齐老爷为人方正固执。声望非常高,从不做任何违背礼法之事,即使非礼之言亦从不出口。

    徐灏寻到他家门口,不担心周芳敢来这里闹事,蹲在墙跟和小厮们聊天,很快就把齐家的底细打听的七七八八。

    小厮对着大家伙说道:“我家大少爷不甚聪明,今年二十四岁了还未考中秀才,老爷一直深以为憾;二少爷今年才**岁。”

    有人笑道:“谁愿意听你说什么少爷,我们想听你家小姐。据说是县里的第一美人,比周家大小姐还好看呢,你说是不是?”

    “嘘!”小厮警告道:“我家小姐岂是周家小姐可比?光守礼一节就强的太多了。呵呵,论模样那是没的说。风流俊俏,更出色的是才华,我家老爷时常叹息,如果小姐是男儿身就好了。比我家大少爷聪慧何止百倍?”

    徐灏不愿听他吹嘘,再好看他又惦记不上,干脆起身走了进去。齐家格局是前后都有宽敞的大院子。庭房前面的窗槅非常高,而且都是打开的,便于采光;而庭房后面的窗户全都紧闭,因为能通往内宅。

    一群书童守在院子的西侧,书生们则坐在东侧,每个人一张桌子,席地坐在草席上,一个个摇头晃脑,提笔磨墨,看上去颇有古意。

    徐灏笑吟吟的走到高坐上首的沈襄面前,沈襄面无表情,鼻子里哼了一哼,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时候,齐家闺女齐蕙娘听说县里的生童都来了,便动了一看究竟的念头。趁着她爹陪着家长们应酬,她娘在厨房忙着料理饭菜的时候,悄悄走出内院。

    到了庭房窗外,用指尖抠破了窗户纸,见黑压压五六十个书生在做文章,虽然少年人居多,可长相端正的却没几个,不是黑就是矮,要么一脸麻子尖嘴猴腮的,反正不符合她的审美要求。

    即使几个面皮白净的,体态却不俊俏,时下读书人有几个锻炼,何况还是苦读书的,要么是个天生胖子,要么清一色的竹竿。

    话说齐蕙娘今年芳龄二十了,不然齐老爷也不会一力发出邀请,长子心地糊涂,次子年幼,何苦花钱款待这么多人?就为了替闺女挑选个如意郎君。

    她轮流用左右眼仔细观看,忽然扫到了徐灏身上,无论长相仪表气度,一见之下大为欣赏,可惜今日徐灏一身下人打扮,连个读书人的身份都没有,齐蕙娘叹息好一个明珠暗投。

    接下来目荡神移,看到了周财主儿子周琏的脸上,模样非常的俊俏,体格也非常不错,心中乱跳起来,下意识的把窗户纸挖了个大窟窿,好看的更清楚一些。

    沈襄有心捉弄徐灏,说道:“你去给少爷添茶。”

    徐灏毕恭毕敬的道:“是!”

    从书童手里接过茶壶,慢悠悠的晃到周琏身边,倒起茶来。周琏抬头见是他,提醒道:“你跑到哪去呢?叫我妹子连续三晚蹲在墙后面捉你,你今晚好歹小心些。”

    徐灏无语的道:“大小姐气性真大。”

    周琏笑了笑,端起茶杯时猛然朝着窗户望过去,只见雪白的面孔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心说必定是齐贡生的内眷偷看我们呢,也就丢开了。

    而齐蕙娘吓得抚着胸口,连续深呼吸,想走又不忍心,再一次探头往外偷看,谁知正对上了周琏的两只眼睛,唬的少女险些晕了过去,赶忙把头闪开。

    周琏心说她光看着我,难道不许我看看她?干脆站起来隔着桌子,往窗户望去,正好看见一位不肥不瘦,不高不低。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周琏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整个脑袋翁的一下,手中的毛笔不知怎么掉在了地上。

    正在出神之际,身边的学生问道:“你看什么?”

    周琏急忙回头,笑道:“我看齐家后面还有几进院。”

    学生说道:“易经上有拔茅连茹,茹字怎么写?”

    周琏随口说道:“草头下着一如字便是。”打发了学生,急忙向窗外再次看去,可惜已经寂然无人了,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狠狠一拍桌子,暗道这个一万年进不了学的家伙,真是害人不浅。

    一边的徐灏身负倒水之责,没事就留意他的动静,也跟着看了过去。

    窗外一双美眸又来了,周琏心喜的以眼相迎,徐灏就见纤纤二指把窗户纸扯去了一大片,露出一张漂亮的面孔,两个年轻人就那么相互对望。

    好一个大胆的姑娘。徐灏也不禁暗暗乍舌,如果是齐老爷的女儿,哪是什么守礼?比周家那位野蛮小姐差不了多少,大概是他家的丫头。

    这是要私定终身的节奏?看长相大约过了十八岁,难怪没有了小姑娘的羞涩。

    正当一男一女以神念交流,彼此忘形之时,有人叫道:“周兄!周兄!”

    周琏忙掉头一看。是后面和他同案读书的王绪,问他道:“头篇做完了么?我看看。”

    周琏说道:“才完了两个题比,看不得。”

    王绪笑道:“你必有妙意精句。不肯赐教,我偏要看看。”说完走了过来,把文稿拿起来,一边看一边摇着脑袋,“你UU小说总是灵透,我也是这个意思,可字句没有你的有神。”

    说着,把自己的文章递给周琏,周琏只得接过来,见一篇已做完了,哪有心情看?一心想着神交呢,一个字都没看清楚,便满口赞扬道:“真是绝妙的文字,好极,好极!”

    王绪不明就里,指着后股问道:“这几句,我看来不好,意思要改换下。”

    周琏随口应道:“改换好。”

    “那我改了再给你看。”王绪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周琏急急忙忙的往窗户看去,那俊俏姑娘早不知哪里去了,把身躯往椅子上一倒,骂道:“这厌物讨厌,一生再难得的机会,被他惊开了,实在可恨。”反复看过去再没人了,顿时没了做文章的心思。

    徐灏瞅着他喃喃自语,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每当看到美女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惊艳,如果美女再和自己四目交汇,一副感兴趣的姿态,这对一个年轻男人来说,确实心里会升起万丈波澜,患得患失。

    此刻周琏由不得胡思乱想,此女不是齐老爷的闺女,就是他的妹子,怎么一对书呆子爷俩,家里会有这样要人命的活天仙呢?岂非一件大奇事!自己家里那些女人中也有好模样的,若与此女比较起来,便都成了庸脂俗粉,就连小妹也比不上人家。

    随即又寻思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家中几十万资财,我就算舍上一万两银子,不愁这美人不到我手里。

    忽然窗外一闪,那姑娘又现出了面孔,两个人就这么痴痴的对视。徐灏瞧得好笑,只见女孩眉抒柳叶,唇绽缨桃,微微的一笑。

    这一笑,把周琏的魂笑没了,情不自禁的要将自己的玉佩隔窗送过去,后窗外有一个孩子叫道:“姐姐,娘正到处找你呢,不想你在这里。”

    周琏只觉得姑娘莲步如飞,那里是人了,简直就是一朵带着露水的鲜花,被风吹入内院。

    这般好看的背影,无疑应了《洛神赋》四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罗袜生尘,凌波微步。”正此女之谓也。

    徐灏则心说要想不挨打,是否帮着周琏牵线搭桥呢?有他护着,周芳能把我怎么样?一转念暗道还是算了吧,万一惹出叉子,岂不是祸害了女孩一生?

    这时候周琏有气无力的道:“我从今后,是活不成了。”徐灏走过来提醒道:“少爷,你文章快赶不及了。”

    周琏清醒过来,一看可不是么,自己的文字还剩下小半篇,人家都差不多将第二题写到一半了,不由得着急起来,也无暇思索,匆匆下笔。一边写着文章,一边还不时的抬头看过去。

    齐老爷高声说道:“午饭停妥,诸位用过饭再做吧。”

    众人默默吃饭的时候,徐灏随口问身边的书童:“咱家少爷订亲了没?”

    书童好笑道:“订亲?去年就成亲了。”

    徐灏一愣,皱眉说道:“已经成亲了?”

    “是啊!”书童笑嘻嘻的道:“你刚来不清楚,少爷娶得是门当户对的庞千户家的千金小姐。”

    徐灏微微摇头,齐家尽管没钱可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不可能允许女儿做妾,周琏注定是没有机会了,除非这小子有什么鬼主意。

    齐家的家教非常严厉,男人是决不允许踏足内宅的,吃了饭后周琏又要做文字,又要照管那有个窟窿的窗户,直到日落时分,也不见美人踪迹,而齐蕙娘何尝不急得要死呢?奈何母亲在身边,不敢跑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五章 江湖

    等周琏稀里糊涂的做完了两篇文章,已经到了点灯时分,沈襄品评的差不多了。看完他的文字,给了句“一般”,然后大家各散回家。

    当沈襄骑上驴子的时候,扭头一看,徐灏又没了踪影,不禁好笑起来,如此身份之人竟然会惧怕一介财主家的小姐,也算是奇闻了。

    路上询问周琏今日为何心不在焉?周琏唯唯诺诺的称心绪不宁,到了家中各自分开。

    单说周琏素常认为他妻子好,可今晚归来一看,各个方面都不好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媳妇问他也不回答,还当会文时与人闹了口角,由着丈夫吃完饭去睡了。哪知周琏一夜不曾合眼,翻来覆去只想着别的女人。

    而徐灏拉着李冬等人在酒肆里吃酒聊天,一直喝到快半夜了才返回周家,想周芳应该早就休息了,谁知进了院子,正好和蹲在墙根下的女孩来了个面对面。

    徐灏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周芳哎呀一声飞一样的跑了,转眼间消失不见。

    徐灏愣了一会儿,这才笑道:“人人都说你野蛮没有家教,原来是个老实人,反而人云守礼的齐家姑娘,胆量更大。”

    与此同时,齐蕙娘预备了些果饼,推醒了弟弟起来问话,七八岁的孩子见有果子吃,心中欢乐起来,一边揉眉擦眼,一边往嘴里乱塞,“姐,这果子个个好吃。”

    “你爱吃,只管吃就是了,我还有一盘子。”齐蕙娘见弟弟要坐起来,怕被父母听见,伸手按着他,“你躺着吃,别叫爹娘听见了骂咱们,我有话问你。”

    “问什么?”

    “今日来咱家做文章的相公们。你都认得么?”

    弟弟说道:“我怎么不认得?”

    齐蕙娘大喜,忙问道:“你认得几个?”

    弟弟嘻嘻笑道:“我认得我哥哥。”

    齐蕙娘气道:“自家人你自然认得,我问的是人家的人。”

    弟弟说道:“人家的人我也认得。”

    齐蕙娘说道:“那可认得庭房西北角做文章的相公?他头戴公子巾,外罩黑水獭皮帽套,穿着宝蓝缎子银鼠皮袍,腰系沉香色丝绦,二十内外的年纪,俊俏的白净面皮,手上套着赤金镯子,手指上有一个赤金戒指。一个红宝石戒指,唇红齿白,满脸秀气的那个人,你认得他么?”

    弟弟说道:“我怎么不认得?”

    齐蕙娘再一次大喜,问道:“那他姓什么?住在城内还是城外,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儿子?”

    弟弟撇嘴道:“我不知道他住处,他又从不和我玩耍。”

    齐蕙娘说道:“不知道住处没啥,可知道姓什么?是谁家的儿子?”

    弟弟说道:“他是他妈的儿子呗。”

    齐蕙娘怫然道:“这样说。是你不认识人家,为何说认得!”

    弟弟满不在乎的道:“我怎么不认得他?他是来做文章的相公。”

    齐蕙娘见弟弟胡搅蛮缠,气的在弟弟头上打了一巴掌,骂道:“死不中用的糊涂东西。”

    弟弟睁着眼嚷道:“你凭什么打我?果子是你给我吃的。又不是偷吃你的。”

    想齐蕙娘一样满脑子的男人,被弟弟给弄了个冰冷,劈手将果子夺过来,连盘子都拿了去。

    弟弟见果子都没了。急得大叫道:“你凭什么打我?我为什么教你白打?”呜呜的哭了。

    正房的齐夫人听见了,骂道:“你们这时候还不睡觉,闹什么?”

    齐蕙娘怕弟弟说出来。连忙又把果子都给了弟弟,有了好吃的,小孩子也不嚷不哭了。

    大清早,徐灏在院子里练拳脚,周芳气呼呼的在门口来回转悠,似乎很为昨晚的无能气苦,好似一个神话被戳破了。

    沈襄忍不住提醒道:“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人家好好的姑娘,不要糟蹋了。”

    徐灏说道:“这话我听着别扭,莫非在你眼里,权贵不管和哪个女人,都适用于糟蹋二字么?”

    “然也!”沈襄深表同意。

    徐灏说道:“你这就叫做仇富心理,再说你也算是权贵。”

    这时下人过来召唤他,徐灏走出来害怕的往后躲了躲,这使得张牙舞爪挥舞着拳头的周芳满意了,骂了句胆小鬼,仰着头得意的走了。

    书房前,周琏说道:“不要乱走,今日随我出去走走。”

    做完了功课,徐灏随着周琏和几个长随在街上四处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齐家门前。

    仔细观察,齐家左右俱是人家,左边的房子有些破败,右边的房子相对齐整些。

    周琏问道:“右边这家人是谁住着?谁认得?”

    下人吴同说道:“小的知道,中间是齐贡生家,左边是张银匠,右边这家住着钟秀才兄弟俩,少爷问这作甚?”

    周琏说道:“家中读书,男女出入很不方便,我看钟家的房子不错,可以做一处书房。嗯,这里的街道也僻静,就是不知道卖不卖。”

    吴同说道:“那小的去问问。”

    周琏笑道:“价钱不拘多少,只要他卖就好,这件事交给你办理。”

    吴同一听银子不拘多少?满心欢喜的道:“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周琏说道:“限你两天回话,若右边不成,买那银匠的房子也可以。”

    冷眼旁观的徐灏心说果然是土豪,这里的房子面积都不小,芙蓉县地处长沙近郊,有名的鱼米之乡人口密集的地区,房价不能便宜了,少说也得千两银子左右,为了泡妞也算是一掷千金,古时一般金字是当银字用的。

    这么看来,周琏之所以买房子,是清楚不可能说服固执的齐老爷将女儿许他做妾,这是准备过来偷情的打算,待生米煮成了熟饭,不怕齐老爷不投降。

    看齐家闺女当时一副千肯万肯的模样,八成会把持不住和他私会。就是不知其结局如何。

    徐灏神色间若有所思,他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出来,自然不愿陷入别人的家事里头,当晚就真的不告而别了。

    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江湖梦,徐灏也不例外,第二天正好南大街东头路有一座还未开张的顺德镖店,双插金花的泥金匾额看落款竟然是刘璟的亲笔。

    京城也有许多镖局,不过徐灏从来没打过交道,大门里正有个瓦匠在涂抹影壁,一手拿着瓦刀。身边有个小工。

    门口摆着刀枪架子,一侧长方桌三张,上面铺着猩猩红毡,四周聚集了许多百姓。

    有位中年汉子穿的丝绸裤褂,薄底快靴,长得浓眉大眼,手里拎着一把九环大砍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坐着的是位老者,此人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乌黑的短须修剪得甚是整齐,穿着一身的长袍马褂。

    不时有人凑上去报名要做镖头,队伍最前方的人长的很白净。斯斯文文,声音显得很文弱。

    老者问道:“这位同乡为何要报名做镖师?”

    年轻人答道:“晚生想入贵镖行习练武艺,将来好弃笔从戎,为国效力。”

    “你这后生出口成章。”老者瞅着他。“就算你将来当了兵,个人有什么贪图?”

    “完全没有。”年轻人双手抱拳,一本正经的遥指着京城方向。“一心为朝廷,倘有二心乃愧对皇恩。”

    老者笑道:“看来你乃国家栋梁之才,将来必有大任于斯,所以何必先做镖师呢?直接报名当兵得了,下一个。”

    下一位是个膀大腰圆的红脸大汉,问他为何要做镖师,毫不掩饰的道:“听说给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足够家中老母吃穿了。”

    老者命他托举百斤石锁,很轻松的举了起来,老者满意的道:“诚实,有力气,要你了。”

    徐灏感觉老人似乎是军户出身,甚至还做过军官,又见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上前,说道:“都说镖师的伙食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谁不是为了一张嘴活着?我要做镖头。”

    老者听了这番话,再次端详他的面相,评价道:“你两腮没肉,吃好的没够,走吧。”

    下一位是个眼神灵活的人上前,神色很倨傲,老者看了他一眼,问道:“家中尚可以糊口么?”

    那人豪迈的道:“何止是糊口!我一大早就吃了碗红烧肉。”

    老者笑道:“你爱吃肉?”

    “那是。”那人指着自己的嘴巴,“一天至少一碗,您瞧瞧我嘴上的油。”

    “哦!”老者点点头,“那你家中有多少家产可供你天天吃肉呢?”

    徐灏笑了,原来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带补丁的,果然那人顺嘴说道:“房屋一间地无一垄,哎呀!”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老者笑道:“你这瞎话鬼,大家伙谁不知你无有家产哪来的肉吃?嘴上分明抹的浮油,准是拿生猪皮擦上去的吧?”

    周围的人似乎都认识他,顿时哄笑起来,那人也不当回事,嘻嘻哈哈的退到一边。

    这时候挤进来一男一女讨饭之人,男人约有二十来岁,脸上带着病容,女人低着头,长相很是秀丽。

    “老爷行行好,有剩饭没有?赏给我兄妹一碗半碗。”

    徐灏眼神顿时亮了,这一路走来很少看到乞丐,而且这二人的相貌气度也和乞丐不沾边,看来这就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一流了。

    江湖绿林确实自古即有,有白就有黑么,当然赖以生存的武功那就见仁见智了,至于飞花伤人等神奇武术什么的完全是杜撰,镖局是最容易和道上之人打交道的行业。

    就见那位耍大刀的上前劈头就打,病恹恹的年轻人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拳把人打倒在地。

    汉子躺在地上笑道:“厉害,你念一个喜歌儿,我给你一百钱。”

    “休得胡说。”年轻人将他拉了起来。

    “来得好!”老者满脸喜色的站起来,把兄妹二人领了进去。

    徐灏下意识的就想跟进去,好生探究下大明朝的江湖,悄悄跟着他的沐云伸手拦住,“公子,这是下九流的行当,鬼魅横行,千金之体不能涉险。”

    徐灏遗憾的轻轻叹息,不能因自己的任性而给身边人带来危险,当下转身朝着百米外的河岸走去,一群孩子在河中戏水,大多用两只胳膊在前面一刨一刨,双腿在后头使劲扑腾,名曰狗刨儿。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河面,水底下的水草和鱼儿清晰可见,好半天徐灏说道:“启程回家!”

    三天后,朝中群臣集体弹劾谷王朱橞,朱高炽下旨贬朱橞为庶民,谷王一家被押送京城。(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六章 极品夫妻

    回到京城后,第一时间进宫面圣,朱高炽淡淡的吩咐一声辛苦,就把他给打发了出来。一路上徐灏猜测帝王是不是不满了?应该不至于,此事朱高炽也是幕后凶手。

    回到家,徐灏忽然发觉回来早了,妻子她们去福建汇合红叶绿竹,游山玩水了几个月,又结伴一起游历云南去了,大概至少还需小半年才能回来。

    安全问题徐灏并不担心,沿途官府都会郑重以待,又有数百亲兵护卫。而朱巧巧和权美人依然留在辽东,收拾徐灏扔下的烂摊子,就连徐焱和香玉也未回来,一起去了朝鲜。

    也就是说,家里除了长辈外,貌似就剩下了一群光棍,有媳妇的自然都跟着走了,包括徐海和徐江。

    最可气的是扔下了孩子们,徐家宛如成了幼儿园,三位太太一见徐灏即埋怨个不停,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媳妇们?都是你给惯得。

    长子徐烨和涟漪都跟着走了,见识见识大好河山,老二徐煜由奶娘和祖父母精心照顾,无需徐灏操半点心。

    晚上和留在家中的徐淞吃酒,不想朱高炽被太监扶着不请自到,徐灏心里升起暖意,赶忙请他坐下。

    朱高炽神色愉悦的道:“总算能出来散散心,四弟你也别拘束,有什么说什么,最好是我听不到的趣闻笑话,让我乐一乐。”

    徐淞便笑言他同僚两口子如何如何抠门,去拜寿时竟然只招待些简单菜肴,酒仅仅两坛子,闹得几十号人非常不满,最后大家伙一生气,往酒坛子里撒了满满的尿液,不慎失手砸碎了,弄得人家里到处都是难闻的尿骚味。

    徐灏笑道:“你这算什么。我给你们讲个极品,京城的唐富贵大概多有耳闻了吧?他妻子也是做买卖人家的女儿,两口子堪称天生一对。刚成亲时,偷偷买斤肉生怕被人看见,好似谁会抢去吃了一样,弄一个小砂锅,天天在床后马桶旁边炒菜,不好的拿去给下人吃,好的自己藏起来,关上房门两口子像做贼似的。忙忙偷吃了才开门出来。

    有一次他媳妇过生日,亲戚家送来了四斤肉、两尾鱼、两只鸡、两盘面,然后人来了拜寿。唐富贵陪着亲戚在厅里坐着,他媳妇把肉割了四两,放了青菜炒了一盘;将那鸡头、鸡翅膀和鸡爪剁下来炒了一盘,把半条鱼洗洗干净煮了一盘。

    取出一撮面用白水煮熟,放了些盐,每个人刚好半碗寿面,叫下人拿出来款待亲戚。

    在厨房的嫂子看不过眼。说道:“奶奶,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一点菜够吃么?少也就罢了,你起码凑四个盘子也好看些。这样不尴不尬,三盘成个什么样子?”

    他媳妇不高兴的道:“谁叫舅爷不送四样菜来,只送了三样,那一样叫我哪里变去?”

    嫂子无语的道:“不论粉丝韭菜白菜之类。能值几个钱?随便添一道不就结了,你家可是金陵有数的大财主啊!”

    媳妇皱眉道:“我家没钱,做生意都赔光了。如今家里连半两银子也没有了。拿什么去买?”

    嫂子叹气道:“那肉还多着哩,再割下来一些,炒一盘也行呀。”

    唐富贵媳妇一听,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滴,哽咽道:“先前割下来的那一块,比割在我身上还疼呢,你还叫我割?敢情你们不是来替我做生日,而是要送我死来的。”

    说到这里,朱高炽哈哈大笑,拍着膝盖笑道:“天下竟有如此吝啬之人,大开眼界。你这笑话形容的坠泪舍不得,极尽丑态矣,哈哈哈!肯定是你编的笑话,当不得真。”

    徐灏也笑道:“此乃真事,不信你接着往下听。当时他嫂子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外面的唐富贵把盘子品字放下,陪着亲戚们吃完了那半碗面,也不动筷,也不出言让让,没法子,亲戚们勉强吃了几口,也只得把筷子放下,一个个饿着肚子回家了。

    如此过了几年一直没有子嗣,夫妻俩合计人家求子,都要供一尊送子观音,可咱家要画一轴来供养着,不但花费银钱,而且家里已经供了财神爷了,每天都得上香,再供一尊菩萨,岂不是又要费一份香钱?

    唐富贵说道:“观音是佛,财神是神,莫非菩萨能送子,神就送不得嘛?我干脆自己画个娃娃贴在财神爷怀中就是了。”一抬头见房门上贴着一张娃娃画,喜道:“正好,正好!”

    用刀子把娃娃抠了下来,舍不得买面打糨糊,两口子竟然刮下牙齿上的黄垢,黏了上去。如此夫妻二人每天上一柱香,虔诚祷告一番,叩十多个响头呢。”

    徐淞问道:“为何叩十多个响头?礼多人不怪的意思?”

    朱高炽笑着解释道:“此乃读书人的讲究,每年秀才不得送教官节礼么?洪武年间有一个家贫的,帖子上写了节仪五十文,门生拜师父五十拜,,所以五十个头算是五十文了。这唐家夫妇大抵因省了一炷香的钱,故此多磕头以补之吧。”

    徐灏接着说道:“供了送子财神后,唐富贵对妻子说道:‘人家求财求子,都要许个心愿。可我不敢许愿,要是你生了儿子,我拿什么还?古人说宁许人,莫许神。神爷面前可不敢扯谎,但俗语又说小本不去,大利不来,所以咱们既然求了财神慈悲送子,也得时常有些祭品供养才是。’

    媳妇说道:‘你这算计不好,时常供养花费太大了,不如你大大的许个猪羊的愿,若真得了儿子,咱们可以折合银子供上,反正神仙是不会用银子的,仍旧还给咱们,岂不省事?’

    ‘妇人之见。’唐富贵一个劲的摇头,‘万万使不得,做事要深谋远虑,万一神仙把银子收了去,那怎么办?’

    媳妇想了想,说道:‘不然把我许给神爷好了,神仙应该不会要人吧?’

    唐富贵惊呼道:‘更不行了,倘若神爷一时灵感来了,赐下儿子,把你拿去做小老婆,我岂不是儿子没抱到,反而连老婆一起送掉了?’

    ‘这不好,那不好,那该怎么办?’

    唐富贵见媳妇不耐烦了,忙说道:‘我有个好道理,咱家每日两顿饭,你每顿饭之前,不管是荤菜素菜,先送去供供,也就算是供养了。古语云心到神知,妙不妙?’

    媳妇连声赞道:‘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从这一天开始,夫妻俩果真每顿饭必先供上,磕头祷告一番,白菜豆腐之类直接供上,不会放在心上,倒是买了肉时担心被神仙吃了去,拿个小碗少盛上几块,心惊胆颤的放上去试试。”

    朱高炽听到这里,爆笑道:“大抵见神仙不稀罕,次次肉分毫不动,渐渐也就胆大了,都送过去供了再吃吧?如此蠢人,倒也蠢得可爱,我感觉在此人做生意时一定精明无比。”

    徐灏点头道:“陛下英明,唐富贵看似糊涂实则精细,把个家业打理的风生水起。有一次家里吃鱼,整整一盘子送去供上,不想被一只野猫叼走了。妻子来收时见只剩下了空盘子,惊得目瞪口呆,对唐富贵说道:‘哎呀呀,了不得了。’

    唐富贵赶忙问其故,媳妇恍然道:‘原来财神爷爱吃鱼,早知道就送去一半,可惜了的,心疼死人。’

    唐富贵也后怕的道:‘前日你还说把自己许给神爷呢,亏了我没听你的话。’

    媳妇也拍着胸口,‘果然世上有神灵,今后这鱼咱家是断断供不得了。’从此以后,唐家就再也不买鱼了。”

    “蠢材,蠢材。”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举起酒杯,徐灏见他气色红润,比去年瘦了少许,显然锻炼起了效果,欣然举起杯来。

    徐淞见皇帝高兴,凑趣道:“还有后来么?”

    心情好的徐灏笑道:“自然有了,生了儿子将到满月,亲戚担心两口子又把肉藏起来,到时丢了家族的脸,便凑了银子买了一口猪,叫屠户当场宰了,再抬了一坛子好酒,剩下的钱买了些柴米等,都送到了唐家。

    当天二十几个客人来了,一直等到了晌午,唐家才慢吞吞的放了两张桌子,十几个人一桌,然后把菜端了上来,每桌只有四个盘子,一盘猪肝炒肠子,垫了满满的葱花;一盘猪头肉脍豆腐、一盘心肺熬萝卜、一盘猪蹄同肚囊皮炒大白菜,盘盘都都见到青瓷。

    结果十几个人一起举起筷子,转眼间就剩下了四个空盘和几块骨头,唐富贵装着不知情,一味拿人家的酒相让。

    原来媳妇把猪的四条腿和两块大肋巴拿到房里腌制了,欢欢喜喜不亦乐乎,忘了锅中煮着饭,不慎着火了,吓得媳妇大喊救命,亲朋好友赶忙跑过来救火。

    等返回大厅,只见唐家那两条饿得瘦骨伶仃的狗,趁人不在跳到了桌子上,吃着那些骨头汤汁,众人纷纷叹气也无话可说,告辞离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淘气学生

    城外萧家村,卧室里,徐灏抚摸着萧雨滢细腻的身子,闭目养神。

    “今年村里平整出一千亩旱地,准备种棉花,你看怎么样?”萧雨滢边说边把男人的大手拽回自己的躯体上。

    “棉花?”徐灏有些惊讶,棉花大概是南宋时期从中东传入我国,元代把棉布当做夏税之首,明朝也大力征收棉花棉布,棉花的作用太多了。

    不同于玉米等高产作物传入明朝中后期的不太重视,明初官府非常重视,一直在大力推广,劝民植棉,几乎任何地区都有棉花。

    棉花是耐旱作物,村里人要大面积的种植,大概是和产量日益提升的纺织业有关,对于原料的需求量增大,使得乡亲们开始有了经济意识,徐灏很高兴。

    更高兴的是萧雨滢竟然对棉花如数家珍,看来是用了心了,“棉花籽榨出来的花籽油,能吃,能点灯,能润滑大车、水车、纺车,女人也能往头上抹。你不知道大多数女人的梳妆匣子里,都备有不大的布油饼,那就是花籽油以备不时之需么。”

    徐灏笑道:“我是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你身上藏着什么油,那么润滑。”

    “呸!”萧雨滢脸红了,刚想躲闪被男人一把拽了过去,大清早胡天胡地起来。

    村里最近新开了一家饭馆,做的一手地道的白肉罩火烧,白肉就是猪肉,大锅支在门口,一方方白肉肉皮朝上整齐码在锅里,熬煮的肉汤香气能溢满整个村子。

    徐灏坐在外面,伙计用刀把火烧切开,放入一只大海碗,上面再放上一层切成薄片的白肉,洒上葱蒜等作料。再用滚烫的肉汤浇上。

    村里人也很喜欢这种有着浓郁西北特色的食物,早上吃一碗干起农活充满了力气。

    如今的萧家村有了异常醒目的变化,纵横两条主街都铺设了沥青路面,其余道路也大多铺设了青石板,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变得更好了。

    道路自然是徐家掏的钱,村里的富裕吸引了很多外地人选择落户于此,本身人口也增长很快。

    一条街开了十几家的酒肆茶楼和饭馆,不像以前只有一两家,此外还有南北货铺、酱菜铺子、香油铺子和药铺等。另外一条街上刚刚新开了两家绸缎庄和专门贩卖香胰子、牙粉牙膏和各种香料的商店。

    村里每个人都会亲热的和徐灏打声招呼,按照老规矩。今早白肉火烧随便吃,乐的掌柜和伙计合不拢嘴。

    吃完香喷喷的早饭,徐灏打算去迁到村里的族学看一看,学校能容纳近千人,不单单是徐家子弟,方圆百里的孩子皆能前来免费读书,花费都由贡田里出,负责打理田产的乃是萧雨滢和萧雨诗。

    学生们按照年纪分了班,一共有十几位先生和十名来自辽东大学的实习生。分别开设了地理历史等科目,当然主流永远是四书五经。

    行走在宽敞明亮的走廊中,耳听族人讲诉学校里的趣闻。有意思的是薛文的儿子薛绩也在学校里读书,先生是个迂板的老儒。对弟子们最是严厉,有一点过错或疏忽就会挨打。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薛绩连续几次挨手板,气不过就想起了他娘讲诉的往事。

    先生今年五十多岁。头发胡子却已经白了,岁考时听闻县里新来的宗师乃少年进士出身,爱少嫌老。年少者就算文章欠通,觉得青年人值得培植,每每取在前列;而老者就算是有名的大儒,尽量排在莫等。

    想先生须发如银,生怕名次考低了,不但会坏了名声,且不得参加科举就麻烦了,所以想寻些药来染染头发,吃了几次何首乌一类没有效果。

    薛绩和他爹一样,一肚子心眼,跑去说道:“我爹有上好的乌须药。”

    先生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先生当我爹的胡子是黑的么?做官早就累白了。”薛绩比划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我时常看见他在晚上临睡前用些药包了,过了夜,第二日早起,就变得乌黑黑的。”

    先生很是欢喜,说道:“那你请你爹来一趟,我有话说。”

    薛绩说道:“我爹最近太忙了,那药家里有的是,我问母亲要些来送先生。”

    “也罢,不要忘了。”先生点点头。

    结果薛绩也摘了凤仙花将白矾捣烂如泥,用纸包好给送去了,并且撒谎道:“我娘说了,这个药见不得风,不可打开了看,睡觉前用块小手帕包在胡子上,明日就变黑了。”

    可怜先生是至诚之人,信以为实,晚上偷偷摸摸的在屋子里,连同两鬓都抹上包好,其它部位可以戴帽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次日起来,对着镜子打开手帕一看,大吃一惊,不但一嘴通红的胡须,两鬓和脸上沾染的地方都弄红了,差一定就成了火神。

    他闺女见了,说道:“这是谁拿染指甲的凤仙花捉弄爹爹?”

    “哎呀!”先生知道被薛绩给耍了,后日就要去考试,急得要死,赶忙用肥皂使劲搓洗,谁知越洗越红,没办法了,叫人去县里推说有病在身,下个月补考。

    和国子监的教师一样,先生也不敢出门,足足在家躲了半个多月,旷了一个月的课。

    先生怀着一肚子的怒气到了学校,当堂就要体罚薛绩一顿,薛绩不慌不忙的道:“弟子又没有犯了学规,先生为何打我?”

    先生怒道:“你这样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坏心术,你用什么药哄我?”

    薛绩无辜的道:“我怎么敢骗先生?我娘当日包好了药,对我说放在了桌子上。我肚子疼出了个恭,怕先生等晚了,急忙忙的拿了就跑,谁知一时慌乱拿错了,把我妹妹染指甲的花液拿了来。等我回去,妹子还问我要来着,我才发现乌药包在桌子上。

    我想再送到先生家去。可我年纪小又住在城里,天也渐渐黑了,偏偏我妹妹气不过,把药包抢了过去,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等我再问娘要些药,等第二日带到学校给先生,娘说没有了。次日就听说先生有病,我哪敢戏弄您?我在家被妹子骂了两日,说把她的花弄没了。

    徐灏听到这里,好半天才说道:“这混小子是人才。好家伙,不但不想受过,狡辩之下竟还有居功之意,我说怎么薛文非得把儿子送到这里来不可呢。”

    族人笑道:“学校里就属薛绩最淘气,如果能用在读书上,前途或许不可限量。可惜。”

    可惜薛绩不爱读书,为此薛文非常失望,怎么打怎么骂也不管用,徐灏很清楚。

    当时先生见薛绩说得一脸委屈。有头有尾条理分明,心里半信半疑,况且他向一个孩子要药,自己也有些考虑不周。被薛绩侥幸躲过去了。

    徐溶的儿子徐炖今年七岁,和薛绩是同班同学,有一天没背下书,被先生责打了十个屁股板子。薛绩也被打了几下。

    中午先生和同学们都去食堂吃饭,单单不许他俩去吃,饿着肚子的徐炖嘟嘟囔囔的骂人。“我娘都不舍得打我,先生却打得生疼。”

    薛绩说道:“你骂他,他也听不见,如何能出气?我有个主意报这个仇,你找来两个大针,插在他坐的垫子上,等他坐了下去,替咱们的屁股报仇。”

    徐炖摇头道:“好是好,可只有咱俩在这里,查起来不是你就是我,又挨一顿好打,我不干。”

    薛绩说道:“你知道我最恨他,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写个贴儿,说薛绩拿针戳先生,我拼着挨一顿打,也要出口气不可,决不连累你。”

    “好!”徐炖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要了两根针回来,插在了垫子上,依言写帖子放在底下。

    吃完饭先生带着学生们回来了,这时节天气热,穿着单衣,往椅子上那么一坐,两根大针瞬间戳进去了大半截,疼得先生惨叫一声暴跳起来,赶忙把针拔出来,捂着臀部拿起垫子一看,帖子上写着薛绩用针戳先生。

    这下子先生新仇旧恨眉生绿,叫薛绩上前,大怒道:“你这畜生,书也不好好念,就会做这些坏事。”

    薛绩叫道:“这么多弟子,先生怎么就来说我?”

    先生拿起帖子给他看,怒道:“这上头写着你的名字,不是你还能是谁?”

    薛绩哭道:“我是笨些,不会念书,他们见先生常常打我,就故意捉弄,要真的是我干的,敢把名字写在上面么?”

    咦?先生想他说的有道理,遂叫所有人来对笔迹,查出来是徐炖所为。

    徐炖慌忙叫道:“不是我,是薛绩叫我做的。”

    薛绩嚷道:“我就这么傻?要是我叫你做,怎么叫你写我的名字呢?对了,你先前在先生的座位上乱翻,我当你寻找什么东西,你是故意诬赖于我的。”

    先生大怒道:“这和薛绩不相干,明明是徐炖你这个畜生,因早上我打了你,你就故意下此毒手,还故意写了帖子想嫁祸于人,小小年纪这等奸诈可恶。”

    徐炖抹着眼泪大哭,口口声声说冤枉了他,反复咬定是薛绩。先生不禁犹豫了,他毕竟了解自己的学生,徐炖是个老实孩子,不太会撒谎,而薛绩就是个机灵鬼,每次捉弄人都少不了他。

    隔壁教室的实习生过来了,说道:“先生只追究两根针从何而来,便知道是谁了。”

    先生马上问薛绩,薛绩很干脆的道:“我不知道,徐炖说要出去小解,好一会儿才回来。”

    先生打发人去问徐炖的书童,回来说道:“徐炖说先生要针用,从食堂李婶婶那里要来的。”

    先生笑道:“小畜生,你还有什么说的?”

    徐炖撇嘴道:“是薛绩叫我去要的。”

    先生怒道:“还敢狡赖?薛绩叫你去吃屎,你也肯吃么?”

    说完强行把徐炖按在了桌子上,狠狠打了十板子,疼得徐炖哭爹喊娘,背后骂了先生十几天。

    听完了,徐灏顺着窗户往里面看去,一眼看见眉目灵动的薛绩坐在后排,手里倒拿着一本书,无精打采的跟着同学们念。

    而侄子徐炖坐在第三排,认认真真的注视着须发皆白的先生朗读,徐灏心思着该不该把儿子送过来?毕竟孩子要接触社会,如果送来该怎么选择授业先生呢?

    出了学校,选了个茶馆打发时间,下午时分店里的客人很少,老板不在家,老板娘在后院照看着炉子,闺女二丫头坐在柜台后。

    李冬点了壶菊花茶,二丫头今年二十岁已经嫁了人,冲着徐灏甜甜一笑,美滋滋的把茶壶送上来,亲自给倒了茶,“好多年不见你了,每次回来也不来喝碗茶。”

    徐灏记忆里小时候在外面玩时,二丫头总是这般笑嘻嘻的,站在门前望着他们,有时也会跑来一起游戏,笑道:“这些日子我会常来。”

    “真的?”

    “嗯,真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丫头了

    萧家村,徐灏嘴里叼着个牙签,很没形象的蹲在空地上,村里红白喜事多,八仙桌上讲究七碟八碗,比起辽东的伙食可强的太多了。

    徐灏不愿应酬,可愿意和乡亲们来往,这几天谁家有事一请就到,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此刻包括萧家几位舅舅在内的村里秀才们吹胡子瞪眼,不满意的盯着几个跑来跑去的后生。

    原来以往丈量土地都是他们的专利,“长十二,宽是五,不多不少整一亩。”说的是十二丈乘以五丈就是一亩地,看似简单,可哪有那么多四方块形状的土地,更多的田地很不规则。

    凭借一个算盘和一些土法公式,计算出土地面积,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出入,农民虽然计较也没奈何,靠此没少吃人家的饭菜。

    如今就不灵了,自从几个后生去了新式学校读书,学会了算数回来,抢了秀才们的饭碗。

    学校按照徐灏的要求,以最简单灵活的方式,九九乘除法、四则运算和分数以及几何,本着填鸭式的报复心理,让老师们绞尽脑汁的出各种题目。

    比如鸡兔同笼四十九,一百条腿向下走,问笼子里有几只兔子几只鸡?还有徐灏最熟悉的小明小红小刚等应用题的主人公,也渐渐成为万千大明学子最痛恨的人物了。

    起初后生们毕业回家,面对现实很不适应,理论和实践毕竟有差距,丈量土地时每每被秀才们大肆嘲笑,使得后生们痛定思痛,开始埋头搞起了研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悟出了章法。

    以前秀才们写面积数目时只会笼统的写上几亩几分,后生们则不然。亩的后面还有几分几厘几毫几丝,甚至能算出五位小数。

    如此秀才们心服口不服,他们擅长的是文字,算数以往不过是小道尔,而这个国家恰恰最需要的就是小道,村里人都希望自己的地算得越清楚越好,时间久了,再没人愿意请秀才了。

    今日卖地的是萧家的四嫂子,她是寡妇无力种田,二十亩水田租出去。有几块不规则的小地块常年荒着,茅草能盖到胸口,一头还被河道上的芦苇霸占了。

    新来的向家想买下来种地,四婶子担心被坑,特意请来徐灏镇着。尽管如此,萧家的人也紧紧跟着几个后生,徐文成反复说道:“不用紧跟着我,老三在这,卖地又是人命关大之事。我可不敢虚报。”

    一个后生手拿着丈杆排地,徐文成手拿手笔和砚台,把数字仔细记在纸上。七月的田地庄稼长势旺盛,风吹过如同波浪般起伏。一群孩子敲着锣鼓,惊动兔子们乱蹦乱跳,大人扛着猎枪瞄准,不时有枪声传来。

    徐灏嘴角带着笑。他从来不参与朝堂上的争论,不去想方设法的改变制度,因为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制度是可以随时更改的。

    类似打猎得使用弓箭,自古以来官府也没有禁止过猎户不得持有猎弓,徐灏没有本事成事,但有本事坏事,所以一直没有官员提出禁止猎户使用火器,很多事也算钻了律法空子。

    学校也是如此,你科举不允许考数学和化学物理,可我愿意教啊,而且我的一亩三分地不学还不让毕业,大明律难道明文禁止了嘛?

    做官永远是少数人的专利,但各行各业需要无数各方面专才,中国人又是最重视教育的,能让孩子学得本事和一技之长,所以各地学校根本不愁没有生员。

    徐灏还是希望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慢慢去影响这个国家,现在明朝还处于农耕社会,就算一朝权在手,你也没有基础去搞五年十年的宏伟计划。

    徐文成是徐家本宗,但血缘关系非常远了,他是第一界的优秀毕业生,不想再去学八股参加科举,而是打算做生意赚钱养家,鼓动村里人种植棉花就是他的主意,亲自跑了几趟松江和辽东,谈下了不少契约。

    去年村里人赚了些钱,徐文成也用第一桶金开了个棉花铺子,今年全村人齐心合力平整了一千亩地扩大种植面积,徐灏答应给徐文成背书。

    之所以村里人都信他,就是因为徐文成愿意给乡亲免费做事,很热心肠很勤奋的年轻人。徐灏看着他用算盘打了一遍,一个后生也打了一遍,二人一对照,问道:“四婶子,你这几块地差一点就是二亩了,先前有文书没有?”

    四婶子说道:“哪有文书呀,这是祖传下来的荒地,当年衙门没丈量。你给多少就是多少吧,婶子相信你们。”

    徐文成说道:“这事不涉及到我们,你得和向家谈。”

    周围几家人也请他们顺便丈量家里没用的荒地,有斜角地有月牙儿地,还有两家犬牙交错在一起的,据说是当年地主划分,是以一直没有厘清过,吵了多年谁都不让步,就这么荒了。就和英国一样,那地主是故意恶心人,没安好心。

    最气派的徐家里,舅妈梅氏和女儿住在徐家一角,老宅基本完整留着,不敢鹊巢鸠占,再说人少也用不着。

    随着徐灏过来的还有没人要的四春,除了懂事听话的秀春去了旅游外,诗魔迎春拒绝耽误时间,剩下三个与其说是女孩子,不如说是疯疯癫癫的假小子,没人伺候她们已经不错了。

    管事进来回梅氏说:“巧春的表哥来了,说他母亲病重,想巧春了,求求恩典,接她家去走走。”

    梅氏说道:“于情于理没有不放人的规矩。”让人叫了女儿过来,把此事告知。

    萧雨滢答应下来,回至房中,吩咐丫鬟去告诉巧春原委,又吩咐管家嫂子:“咱家人虽少,可巧春是灏儿的活祖宗,跟着出门的媳妇传两个,加上你们三个人,再带上两个小丫头,一起跟着去。外头派四位有年纪的跟车,要一辆大车。你们坐着,一辆小车给丫头们坐。”

    管家嫂子一口答应下来,刚要走,萧雨滢又说道:“巧春几个看似疯魔实则比咱家的丫头懂事的多,灏儿两口子身边出来的人除了晴雯没几个不省事的,一准什么都不会往外带。你告诉她我的话,穿几件漂亮衣服,多拿些衣服包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茶果都要拿好的。临走时,叫她先来给我瞧瞧。”

    半个时辰后,十三岁的巧春来了,两个小丫头和管家拿着东西。萧雨滢看巧春头上戴着几支金钗玉簪,还不错,就是身上为何穿着徐灏的笔挺军装呢?倒是改的很合身,不禁又气又笑。

    “你这丫头出门能穿这个?”

    “不好看么?”巧春转了一个圈,“我好不容易赢来的,兰春和芳春羡慕的不得了。嫂子们都说我穿得好看,像个女英雄。”

    “傻丫头,人家哄你也信?”萧雨滢无力的道:“快把我那件桃红百蝶刻丝袄子,大红盘金彩绣锦裙取来。还要外面穿的青缎子银鼠褂,赶紧改好了给她换上。”

    巧春不乐意的道:“我不要。”

    萧雨滢板着脸道:“不许拒绝,你这是回娘家,这件衣服不合适穿。难道你想让邻居亲戚笑话咱家么?人人都夸你聪明听话,你乖乖的。”

    一句聪明听话好似魔咒一般,哄得巧春心花怒放。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夸她,马上淑女似的的换衣服去了,惹得跟过来的徐府嫂子们直笑。

    要说萧雨滢本来的身份应该非常尴尬,不明不白没有得到承认,可是徐灏把她放在徐家住着,毫无疑问已经默认了其外室身份。

    这世上永远是跟红顶白,只要徐灏能保持着目前的地位,那么他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遭人白眼和嘲笑,反之则不敢想象。

    徐家嫂子也不由得恭维道:“奶奶也和少夫人一样圣明,体贴长辈,又疼爱下面人。

    萧雨滢笑了笑,让丫头把准备好的二百两宝钞塞在包袱里,嘱咐巧春:“你姨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安心住下,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

    说着抬手整理巧春的衣襟,“你在咱家比寻常小姐还要体面,不许用人家的衣服被子和梳头的家伙,缺钱花就开口,别和亲戚们斤斤计较。要记住了,你是你家少爷的心肝宝贝,知道了没?”

    巧春骄傲的道:“我记住了。”

    送走了她,萧雨滢将徐灏身边两个婆子唤了来,脸红心不跳的吩咐道:“灏儿房中没个知冷暖的人,你们早晚都去走走,好生照管着,别由着他陪丫头们胡闹。也真是的,一个放心的人都不在。”

    婆子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可不是么,三爷素来不喜成了亲的伺候,昨晚兰春她们打打闹闹到了半夜,三爷也不管就那么闷头睡觉。”

    “给妈妈倒茶,拿点心。”萧雨滢心中暗笑,昨晚正和男人荒唐呢,怎么可能管兰春几个,也不知道能不能蓝田种上玉。

    她早已看开了,进了徐家门也就是那么回事,和四五个女人争宠很好玩么?莫不如学朱巧巧自己撑起一份家业,有男人不就为了有吃有穿有体面,现在自己一样也不缺,而且孩子姓萧还能继承烟火,反而感觉比姓徐更好。

    晚上徐灏回来,经过外宅听到墙那边有男女的说笑声,又听到堆积煤炭的哗哗声,随口问道:“现在隔壁是谁家?”

    以前自然都是自家人,如今则未必了,是以他有此一问,果然管家萧二回道:“住着国子监的贡生上官相公,嫌京城住着不容易,选择了萧家村定居,上官相公时常不在家,家里住着老母亲和媳妇,时常来咱家走动。”

    李冬说道:“今天好多家忙着买炭,咱家买了没?”

    “买了。”萧二指着一个方向,“南头的炭堆得好和墙高了,我骂了小子们一顿,来了偷儿岂不是天然的梯子?这不正在往外铲么。”

    徐灏说道:“小心火烛。”

    进了屋,就见芳春和兰春坐在厅里卸妆,嘻嘻哈哈的学姐姐们搔首弄姿,这可是十岁的孩子啊!徐灏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倒是迎春坐在熏笼边上,捧着那本诗经。

    他进了屋自顾自的进屋换衣服,兰春眼珠一转,说道:“你也别读诗了,我们俩笨手笨脚,就指望你服侍去。”

    迎春笑道:“有你们忙活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芳春说道:“好姐姐,我去铺床,你把帐幕放下来,那上头的钩子太高了,你身量比我高些。”

    迎春惊讶的道:“你俩还真伺候上了?稀奇,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芳春嬉笑道:“姐姐们都不在家,巧春也走了,我们俩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大丫头了。”

    朝着屋里努努嘴,迎春笑道:“你们去大丫头吧,我可不去。”

    “那我也不去了。”芳春想了想选择放弃,兰春也是如此,她们到底年纪小没什么心思,手牵手出去玩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章 以貌取人

    一早薛文派人来请徐灏等朋友聚会,徐灏特意叮嘱迎春照看妹妹们,不要四处乱跑注意安全,又当面挨个提醒几句,看着兰春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禁苦笑,也没什么法子。

    换了身半旧的长衫,身上什么零碎都不带,头上绑了块方士巾,普普通通的进城了。

    在薛家人来齐了,眼看时间还早,众人在三山街承恩寺一带闲步,街上有许多的古董铺子,遂挨个进去看看。

    逛了几家,来到一间装饰奢华的铺子,徐灏反而见没有隔壁几家的东西好,干站着什么都不瞧。其中有一个朋友,见一个匣子内放着一只玉碗,伸手取出来想仔细看。

    掌柜瞧着他们几个都是一副酸丁打扮,没什么钱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不理不睬。此时见他拿起了碗,忙站起来说道:“哎呀你小心些,真是贱手,远远看着也就罢了,万一失手摔碎了,你赔得起么?”

    上前伸手就要夺过去,徐灏心中大怒,反手狠狠拨开了对方的手,问道:“你这只碗值多少银子?就自以为我们赔不起?”

    掌柜的见他这么说话,先打量了几眼,长得虽不错,可穿着也稀松平常,冷笑道:“要是别人买,一百八十两,相公你若要买,我让你些,三十两现银子,拿去了吧。”

    薛文面带冷笑,没说话。徐灏又指着其它玉器,问道:“这些呢?”

    “呵呵!”掌柜眼中的不屑神色更浓了,“全都三十两,问题是你买得起么?”

    “买不起。”徐灏随手拿了四五个玉碗,走到门口往地上一扔,啪!啪!啪!啪!啪!满地的碎玉,“可我砸得起。”

    掌控尖叫道:“这是人家寄卖的,定要五十两银子。昨日有人出了四十两我没卖,你怎么就都给砸了?”

    先前朋友被他讽刺了几句,正一肚子气呢,慢悠悠的说道:“你要三十两,他就给你三十两,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先前贬贱我,我朋友帮我出气不行吗。”

    很快围了许多人,这条街非常繁华,徐灏不想和掌柜纠缠,吩咐李冬付钱。幸好这年代有纸钞,不然谁会带着几百两银子出门?

    掌柜见他们人多势众,围观的听说是他先渺视客人,五十两银子的玉碗愣说成一百八十两,没有一个向着他,忍气吞声的退了回去,命伙计去找东家,又叫一个伙计暗中跟着这些人。

    徐灏同众人谈笑着踱步走到聚宝门外,到了报恩寺。走累了进去歇歇腿脚,进了知客寮,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穿着锦缎僧衣,坐在一张大圈椅上。

    见有人进来。和尚屁股略微抬了抬,“请坐。”

    众人坐下,徐灏瞅着和尚毫不理睬,也不叫茶。又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笑问道:“大和尚是知客么?”

    和尚爱答不理的道:“正是。”

    徐灏说道:“请问这报恩寺以前是什么寺来着?”

    和尚不屑的道:“以前是长干寺。”

    徐灏继续问道:“那长干寺以前呢?”

    和尚茫然了,好半响说道:“这倒不知。”

    “宝刹也算金陵第一大寺了。连道衍大师都在这里挂单,久仰久仰!”徐灏面上带笑,“多少达官贵人来贵寺,是以我等穷酸不足论,但倘若那贵人盘问起来,你连本寺的来历都不知道,不但要使宝刹失色,就是有愿意布施的人也不肯出手了。”

    和尚一想很有道理,欠身问道:“相公可知道么?”

    徐灏傲然道:“我岂能不知呢?”

    “那相公认识我家师祖么?”和尚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徐灏笑道:“你可以请大师来,看看是否我和他算不算忘年之交。”

    和尚忙站起来,满脸赔笑,恭敬的道:“适才多有怠慢,小僧以为是那等闲人,不知是博学的先生,恕罪!”

    命小和尚送上一十六样的上等果品点心,一壶好茶,和尚笑着恭请大家尝尝。薛文笑道:“好,这下我省钱了。”

    友人们谁不知道徐灏的底细?别说姚广孝了,就算当今圣上来了也不怕,所以一个个吃得心安理得,吃的慢条斯理,吃得谈笑风生。

    而大和尚做了多年的知客,越发感觉这些人不是凡人,哪是什么酸秀才?最不济也是些朝廷官员,如此就算搬动了师祖过来,彼此都是同僚能生气嘛?

    大家伙兴致盎然的吃了一会儿,和尚又叫来一桌素斋,十二碗的丰盛素菜,以及包子云卷、江南米饭、细粉鲜汤。

    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和尚脸上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徐灏见他识趣也就不为己甚了。

    吃完饭,和尚又叫烹了一壶的上好毛尖,徐灏拿起来簌了口,吐在了地上。大和尚眼皮子一跳,暗暗心疼。

    大和尚恭恭敬敬的躬身问道:“请问公子,敝寺长干寺以前叫什么寺?”

    徐灏说道:“当年梁武帝要建长干寺,特选了这一块地基,长干寺以前自然是一大块空地了,这有什么难的?”

    薛文等人还以为他知道来龙去脉,一个个竖着耳朵听,见他这般无赖,忍不住纷纷哈哈大笑。

    那和尚立时傻眼,徐灏起身拱手道:“打扰了,这二两银子奉送吧。”

    二两银子足以抵得上饭菜,和尚没什么可说的,偷偷拉着看似好说话的薛文,问道:“你们这位相公姓什么?到底是谁?”

    薛文瞅了他一眼,说道:“今日算你识相。他是谁?你家师祖有几位至交好友?刚来时,你不那么大模大样,客客气气的话,要化他万八千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啊!敢情是徐爷爷?”大和尚这时后悔莫及,先不说钱财,天大的造化被自己给生生糟蹋了,捶足顿胸也不用提了。

    经此一事,后来他老实多了,再不敢以貌取人,不论贫富都好生接待,五年后升了其它寺庙的主持。

    朋友们说说笑笑的走出来,街上躺满了惨叫的男人,全都吓了一跳。徐灏则视而不见的朝着前方走去,有一个朋友名叫戴国,小时候不过在萧家村住了两年,同上了半年学,近几年和薛文联系上了。

    今日见徐灏这般牛气,简直在京城横行无阻,忍不住叹气道:“正有一件为难事不知该怎么张口,老三你好歹帮我一把。”

    徐灏说道:“你说吧。”

    戴国苦笑道:“我兄弟你们大约早年也见过,唉!如今是个酒。”

    金陵赌场有些黑话,有一种人的暗号称为酒,是说一个人赌钱时跟喝了酒似的,昏昏沉沉什么都不顾,只知道沉溺于赌博中。

    戴国的弟弟就是如此,兄弟俩分家后,没几年就把家产输得一干二净,就这样还不死心,总想着去翻本,曾输了别人二百两银子,无力偿还,被人辱骂打了几次,一气之下把女儿给了人家为婢。

    戴国不能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把侄女赎了回来,可没几天他弟弟又把闺女卖了,这一次戴国无论如何不能把侄女送回家去了,前后花了四百两,对戴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他妻子为此大闹一场。

    徐灏说道:“这事容易,兴许走投无路才能悔悟,我叫人把老婆房子都赢来,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送到北方当兵去吧,生死有命!”

    “这?”戴国为难起来,到底是亲兄弟。

    薛文冷笑道:“你还寻思什么?你不知道咱们有多想求一次?但凡你弟弟懂点人事,今后想不发达都难。”

    “啊!”戴国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果然朋友们一个个神色羡慕,马上心领神会的叫道:“行,我听老三的。”

    徐灏好笑的指着他点了点,随**代道:“这事由沐云去办。”

    与此同时,萧雨滢饭后躺在太妃椅子上闭目养神,梅氏走进来说道:“方才翠玉和灵芝她俩怎么鬼鬼祟祟,也不知嘀咕些什么。”

    萧雨滢睁开眼眸,起身请母亲坐下,说道:“娘你别生气,迎春洗手时不见了镯子,我吩咐下面不许乱说,即刻传妈妈们小心查访。”

    梅氏疑惑的道:“以前没听说过有偷盗之事,会是哪个不干净的所为?”

    萧雨滢苦笑道:“就是因此,原疑惑是兰春芳春小孩子胡闹,拿走了也是有的,再没想到竟是您屋里红云偷的,藏东西时正好被奶娘看见了。我刚才问她,她说十八岁了要出嫁了,想攒些嫁妆。娘,好歹是您身边的大丫头,此事就别声张了,把人暗中打发出去也就是了。”

    梅氏叹道:“我想起来了,迎春的镯子是凝雪带过的,镯子倒不重,那上面的两颗东珠和四块翡翠却价值不菲,连我见了都羡慕。想红云他爹嗜赌如命,月钱衣服都给输光了,难怪她见财起意。也罢了,她十三岁就跟着我,整整五年了,没犯过什么错,念其初犯就留下来吧。”

    萧雨滢说道:“娘,不是女儿否您。此种事断不能惯着,何况妈妈们都知道了。对迎春那边可以解释掉在草丛里,可咱家人能瞒得了么?大户人家向来最忌讳偷窃,还是多赏些银子衣物,送她回家待嫁吧,反正也留不了多久了,您说呢?”

    “唉!”梅氏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 有斐君子

    晚上徐灏和薛文等人聚会吃酒,期间马福姚和曾啓王骥等好友也受邀而来,因为都想一睹酒神风采。

    名动天下的曾啓本身就大有晋人风度,为人洒脱不羁,写得一手雄放草书,比解缙的字还好,徐家没少收藏他的大作,当然都是用好酒换回来的。

    他一来,徐灏悄悄坐到下首,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大家伙捆一块也喝不过人家。

    姐夫张辅曾邀请他来家中赴宴,想看看到底能喝多少,按照曾啓腹部的大小特意做了一只木桶,喝多少往桶里注入多少,结果喝了一天,桶里的酒溢了出来,又注入一只瓮里,又溢了出来,善饮的兄弟们全都醉了,而曾啓依然神色自若。

    半夜时曾啓回到家,竟然摆酒犒劳送他的张府下人,直到把他们都灌趴下了,人家这才施施然的去休息。第二天张辅惊呼真海量也。

    不过此事徐灏等人谁也没说出去,一来太丢人了,二来谁敢叫号便设下赌局,或干脆纯为了出口气之用,堪称喝遍京城无敌手。

    又吩咐人备好笔墨纸砚,曾啓一喝酒愈发会思如泉涌,见了皇帝廷对,两万字都不带打草稿的,这都是钱啊!

    如今曾啓出任洪熙大典副总裁,翰林院侍讲学士,最善于应制诗赋,典型的文化人。

    朝廷大作时下基本出自解缙和胡广二人之手,曾啓按照目前的趋势会是第三人,好处是一辈子能做个地位显贵的天子近臣,缺点是履历太单薄了。当然以曾啓这样的名士,进不进内阁对他意义不大。

    马福姚带来他那个十一岁的侄子马愉,趁着众人斗酒之时,徐灏对喝着茶水的马愉说道:“等你和叔叔家的弟弟一起上学好不好?”

    “好!”马愉小小年纪非常懂事。

    徐灏真的很喜欢他,在一众后辈当中,马愉绝对是最喜欢学习的。无需任何人督促,自己闷头苦学,这不连马福姚都看不下去了,强行领他出来。

    俗话说近朱者赤,徐灏早就有意安排个好孩子和儿子朝夕相处,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类似薛文的儿子薛绩,顽皮太过了。

    忽然马愉一本正经的说道:“叔叔,您能不能救救我叔叔。”

    徐灏笑问道:“怎么了?莫非他犯了王法?”

    “没有,我家不缺钱。”马愉赶紧解释。

    马家自然不缺钱。六代大儒的书香门第呢,听完马愉的叙述后,徐骂了声声活该。

    原来马福姚怕老婆,在家被管教的服服帖帖,进京参加科举,媳妇留在家里孝敬公婆,因不放心丈夫特意让马愉跟着过来。

    高中进士后,留在京城观政的马福姚忘记了利害,不顾了妻子的法度。这半年连续纳了两房小妾,而这二位都是御河桥下游出身,也就是私娼。

    前后娶进门,中间仅仅隔了半个月。他怕家里人告密,大撒金银笼络人心不说,把先娶的改名为“西瓜”,后娶的起名“南瓜”。意思不过是暖房丫头而已,以图掩耳盗铃。

    娶南瓜时贪图人家新鲜,一连两日留宿。西瓜雄赳赳的走进房里,拾起马福姚的拖鞋,一把掀开了锦被,先在他光屁股上狠狠来了两下,南瓜来不及穿衣服,屁股也挨了揍。

    西瓜叉着腰骂道:“没良心的王八,没廉耻的浪蹄子!知道个羞儿么?日头照着窗户了,还搂着脖子睡觉呢?老娘眼里不揉沙子,我容不得这个。”

    反复大骂南瓜新来晚到,不懂规矩不懂大小云云,上前抢去了她的衣服,使劲又抓又挠的,并且拉扯着出了房间,令光溜溜的南瓜不该被人看见的部位,都被下人看了个分明,其中还有个书童和小厮。

    南瓜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当时苦苦忍耐没敢言语,她一介娼妇出身也不大在乎被人瞧了,不然若是想不开的烈妇,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这时候但凡马福姚是个有刚性的爷们,拿出主人的做派,官老爷的威风,重则撵出家门,轻则责罚一顿,就算明媒正娶的小妾也得低头服软,何况两个买回来的姐儿?可惜他在女人上头一点骨头也没有,当时任她打,任她骂,屁也放不出一个,一味舔着脸站在一边赔笑。

    古时有句老话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句话自然是万恶的,可也适用于某些男性和女性。

    渐渐南瓜熟悉了家里的情况,既然你西瓜敢这么嚣张,那我也不必装贤惠了,小时候学过的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时常和西瓜两个人对骂。

    马福姚和西瓜睡觉,她也去掀被子打屁股,破口大骂王八淫-妇;轮到马福姚和南瓜睡觉,西瓜的激烈反应也不消提起了,反正整日里争锋打闹,闹得家宅不宁,四邻叫苦。

    这段时日受到影响的马愉险些几次离家出走,想一个人跑回山东。

    逼得马福姚无可奈何,只得平均分配,每个人五天一轮换,可就算分班一样你争我斗,动辄为了你这五天夜夜**,我这五天白白睡觉不公道之类,连打带闹。

    马福姚也有办法,干脆专门打造了宽宽的大炕,缝了特大号的阔被,咱们仨一同睡觉不就结了。

    可谁知他睡在中间,哪怕稍微往一边挪一下,胳膊大腿就会遭到蹂躏。晚上一翻身趴在谁身上,对面的女瓜马上从头上拔下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狠狠的来几锥子。

    最终弄得马福姚遍体鳞伤,晚上不敢朝里,也不敢朝外,只得整宿仰面朝天一动不敢动。房事时西瓜趴在他身上,南瓜就往下拉人,反之亦然;或者嫌他多动了几下,那位不满足回来就不算完,夜夜折腾的没完没了,时常一宿不能合眼。

    按理说这是极其苦逼的遭遇了,偏偏人家马福姚非但不以为许,甚至以此为乐。每每对着同年朋友自夸自赞不已,要不说徐灏骂他活该嘛!

    这一年是马福姚刚考中进士,半年观政半年在按擦司,算是实习,大多数进士都有此经历,眼看就要被分配工作了,马福姚急眼了。

    不管到哪里去做官,总不可能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家里奶奶来了咋办?因此今晚叫侄儿求徐灏拔刀相助。

    徐灏一个劲摇头,这种事怎么管?那两个小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为她们撑腰?再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我会帮你休妻,然后让你三宿三飞?虽说你妻子也是个悍妇。

    当下徐灏语重心长的对马愉说道:“孩子,你觉得我有本事干涉你家内政么?”

    马愉仰头说道:“书上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说得好。”徐灏拍了拍他的脑袋,“书上还说过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的话,你觉得你叔叔不该受些教训嘛?”

    马愉语气坚定的道:“该!现在连我上学都要被同学们笑话,说我马家都是窝囊废。”

    “很好!”徐灏站起身来,搂着他指着大呼小叫忘乎所以的马福姚。没安好心,“等你们回家祭祖时,你千万要记住发生的一切,然后回来念书时讲给叔叔听。”

    酒局没有持续多久。敢于挑战酒神的家伙集体阵亡了,徐灏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家,无视一脸巴结的马福姚,和曾啓马骥告别。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乡下。

    先是去了表姐屋里,见她不知为何发了烧,请了太医来诊治。吃了一副药。

    见他进来,萧雨滢赶忙用红缎子丝巾遮住脸,说道:“我总是流鼻涕,样子不雅,你快出去,没的传给了你。”

    徐灏走进来问道:“好受些了没?”

    忙着收拾的翠玉说道:“一直喊头疼呢,希望夜间出些汗。”

    徐灏皱眉道:“大热的天怎么会感冒发烧?”

    翠玉看了眼直摆手的小姐,低声道:“自从生了那场大病后,便时常身子不舒服,动辄生病。”

    “嗯!”徐灏正色说道:“彼此没什么关联,不要信书上的鬼话,无非是缺乏锻炼的缘故。本来身体就没完全康复,成天不是坐在屋里,就是操心琐事,不见阳光能不生病?”

    这时候舅妈打发灵芝送来两盆水仙,两盘牡丹,给女儿屋里添些香气,小丫头端来一盖碗的莲子红枣汤。

    萧雨滢忽然掀开汗巾,露出红红的鼻子,说道:“我没有胃口,给他吃。”

    徐灏接过来喝了两口,转而递到表姐嘴边,萧雨滢这才满足的张开了嘴,顺手捻起一块香饼放到徐灏嘴里。

    跟着来的嫂子此刻才说道:“红云来给姑娘磕头了。”

    徐灏说道:“磕什么头,不是长辈免了。怎么回事?要嫁人了?”

    萧雨滢忙说道:“可不是么,她今年十八岁了,再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哦。”徐灏自然认得红云,等人进来后发觉眼睛红红的,低声下气的道了别,表姐神态上淡淡的,不禁疑心起来。

    要不说做了丑事就会变的疑神疑鬼,徐灏不动声色的坐了半天,出来后去了外宅,对着李冬吩咐,“你去问问荔枝最近有什么任务,没有任务安排过来,就近监视红云。”

    监视红云不值一提,而自从辽东一行后,徐灏逐渐有了些危机感,首先是和朱高炽之间能否有始有终?不有所为防备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大傻瓜了,谁能和帝王做朋友?

    没了官职,徐灏也发现有些耳目不灵通了,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打造一支密谍系统,以往他怕反噬自身,不愿去搞这些黑暗的东西。

    最近却时常回忆后世的国安局,中情局一类,一个国家能没有情报、间谍和反间谍的机构么?情报工作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现如今即使没有西方列强环伺,可北方大敌一样将是未来数百年的心腹之患,焉知蒙古人会不会再次崛起,努尔哈赤的祖宗是不是真的死了。

    不知道家族掌控一个新的锦衣卫,会带来什么后果?徐灏又有些纠结了,会不会从自己手里诞生了东厂西厂呢?

    回到自己的住处竹园,迎春在楹联上写了“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徐灏注视着“君子“二字看了好一会儿。

    前后左右翠竹参天,故居到处都是窗户,晚风吹来畅通无阻,在这炎炎夏日最是凉爽的去处。

    徐灏躺在院子里一张大凉床上,想起当年十四五岁的翠柳,妖娆多姿,一双眼眸宛如一泓秋水,说话娇声嫩气。

    很快他失笑起来,果然得不到的最好,不然为何不去想念妻子和其她人呢?

    好多年没有在这里游泳了,徐灏探头望了下屋里,打消了念头,太容易发生艳遇了,而兰春她们相当于他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一章 金秋八月

    金秋八月,对农户来说是一年当中最辛苦也最甜蜜的月份,当艳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稻米麦子变成金黄色的时候,天下的村庄骚动了。

    炎热的白天,徐灏特意穿了粗布衣服,挥汗如雨的蹲在自家的农田里,男男女女无不腰间朝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深深弯了下去,散发着麦子成熟的清香融融的升上来。

    徐灏手中的镰刀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一片片的麦子在身后倒下去。起初兰春和芳春在后面跟着捆麦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喊累跑了,李冬和沐云无奈硬着头皮顶上来。

    身边是庄户家的芝嫂子,边割着麦子边打捆,打得又快又结实,一会儿就把徐灏三人组给丢下好远。

    农活辛不辛苦亲身体验下就知道了,徐灏咬着牙追赶芝嫂子,可是眼前总有数不清的庄稼横亘,对于不常接触田地的人来说,油然升起愚公移山般的滋味。

    身后头的李冬先是弯腰,渐渐跪在地上捆,最后干脆直接趴下了,手上勒出了血泡,地上的麦茬锋利如刀,一不小心就会划破皮肤,就连饱满的麦芒扫在脸上,也会轻易留下一缕缕的红印,被汗水接触后如同针扎般的疼痛。

    三人越来越落后,从空中俯视成了一个倒三角形,前方的大媳妇小姑娘嘻嘻哈哈的笑,一片欢乐。男人们早就集体割完了某家的麦子,转而去别家继续,要抢了下雨天到来之前。

    唯一的欣慰是女人们丰满的屁股撅得挺高,薄薄的裤子紧紧包裹,看一眼很养眼。

    尽管村民们人人累得臭死,可是所有人都在笑,汗水能把脸上的褶皱冲的舒展开来。

    沐云机械似的干活,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咱为何非要来自找苦吃?”

    徐灏停下动作。哎呀呀的挺起了腰,好似生锈的齿轮,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汗水,“就是要来自找苦吃,不然不知道惜福!明天组织所有人都来干活,学校的学生如果不愿意,直接开除。”

    “好主意。”沐云有种幸灾乐祸的兴奋,可看到眼前的庄稼,再次唉声叹气起来。

    这时响起里长的响亮声音,“大家伙加把劲。后头的别松懈,地头上有酒有肉,绿豆汤饭管够,管饱!”

    趴在地上的李冬茫然道:“给我山珍海味也不吃,我就想睡觉。”

    徐灏颇有感触的道:“你当其他地方的农民有肉吃嘛?那是我特意买来的肥猪,偏远山区的农民能喝一口绿豆粥已经是享受了,你俩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沐云叹道:“少爷您就别讲大道理了,小的知道错了,回头就捐给女医们五十两银子。唉!确实是太累了。枉自我祖上也是农家。”

    忽然芝嫂子带着几个媳妇跑过来帮忙,李冬抬起脸,三四十岁的女人常年劳作,身材粗壮。胸脯分外的丰硕,猫腰干活时胸前乱颤,很容易看清整个形状。

    如果是以前,李冬或沐云或许会有些不该有的念头。而这时候却升起无限敬仰,一丝一毫的邪念也没有了,十二万分的佩服干活利索无比的嫂子们。

    对比妇女同志。再看看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徐灏不禁叹了口气,双手不沾阳春水,不管再多么想尽些力,无奈不行就是不行,有速度没质量,有质量不持久,连一亩地还没干完,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干完活的人们坐在田垄间说说笑笑吃着东西,尽管满满一锅的肥猪肉,也不敢多吃,毕竟下午还得劳作。

    小孩子们欢快的围着一个个的麦堆打闹追逐,休息够了一样得帮大人干活,徐灏看在眼里很是欣慰,而心里则酸楚的不是滋味。

    连徐家最顽皮的兰春都没有这么旺盛的精力,担心被阳光晒黑了肌肤,罕见的躲在树荫下面。

    徐灏独自站在麦田里,远处是数百亩的水田,堤坝对面则是大片大片的棉花地,要等第一次降霜才能收获。

    南方的水田中大多养着鲤鱼,一想到今晚香喷喷的米饭加鱼肉,不觉唇齿生香。田地间混杂着各种各样的细草野花,他还是第一次留意到毛茸茸的野草,白天气味非常干净,只有到了黄昏后才会被散放出来的各种气味熏染。

    萧家村的农田除了使用农家肥之外,徐灏还很私心的从海岛上弄来了大量鸟粪,使得近两年的收成比往年高出许多,当然乡亲们永远不会晓得,鸟粪的成本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辽东已经成立了农业研究院,专门研究良种和化肥等关于一切农业。

    临近的魏家村,田地里也是这般的丰收景象,好年景尤其对多灾多难的明朝来说,显得那么的弥足珍贵。

    村里有徐家的大片田地,秋香随丈夫搬走了后,管事交给了当年徐青莲的大丫头春月夫妇,想当年春夏秋冬四丫鬟,其中性子温柔的冬雪已经香消玉殒,而被徐灏称为最聪明的夏雨也住在附近。

    夏雨嫁给了打理徐青莲店铺的掌柜之子周济,丈夫是她自己挑选的,周家随着徐家发迹,家里积攒了不少钱。

    有钱后周家改为以务农为生,又选择了魏家村和徐家比邻而居,可以说夏雨把自己的聪慧发挥的淋漓尽致。

    公公去世后,周济常年忙于习文,家中仍然勤俭度日,她婆婆坚持亲自纺织,夏雨也跟着学习,时不时的在纺车上坐坐,权当做解闷了。

    婆婆因她等同于公府千金,精明处远胜于旁人,凡事对她言听计从,姑爷也生得俊秀文雅,小夫妇非常和睦。

    上个月徐青莲打发家人媳妇去看她,带了八个捧盒,一半鲜果一半点心,还有绸缎等礼物,留话说让她没事的时候进京走走,当时夏雨一口答应下来。

    天天都想着进城去,偏碰上了农忙之时,分身乏术走不开。这几天有人说三少爷回来了,便寻思着过去探望。

    婆婆说道:“不好空着手,值钱的东西那边不稀罕,倒是咱家自己腌制的果菜不错,就怕嫌太寒酸了。”

    夏雨笑道:“娘您放心吧,我家三爷可不是挑剔之人,昨日还说正蹲在田里帮着收割庄稼呢。”

    “阿弥陀佛。”婆婆大惊,连连叹道:“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三少爷这样的人,人中龙凤也不过如此了。”

    “是啊!”夏雨想起大家相处的点点滴滴。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天一早,婆媳二人往牛车上装了好些腌制的各种鲜菜,风干野味等,叫人赶着车直奔萧家村而来。

    门上小厮见是夏雨姐不敢怠慢,引车子一直赶到了内仪门,婆婆和夏雨下了车,又有二门外的小厮们纷纷围了上来,请安问好。

    夏雨好笑的道:“做什么重活了,一个个腰酸背痛。愁眉苦脸?”

    小厮们都苦笑起来,诉苦道:“连续二日被少爷拉着去收麦子,今日实在是累的走不动道了,大清早咱们一起给他跪下。这才饶了我们。”

    逗得夏雨咯咯直笑,说着话被引到徐家留守管家大喜的院子,此时大喜尚在梅氏的屋里未回,小丫头打起帘子请她们进屋。

    上了茶水点心。大喜的闺女亲自进去喊人,过了一阵大喜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她和夏雨本来不算亲热。但都在乡下住了这些年,不亲热也变亲热了,时常相互赠送礼物。

    一进屋就笑道:“好半年没来了吧?现在人人都往城里去,等闲皆不来了。”

    夏雨起身说道:“我哪天不想回来瞧瞧?好歹是自小长大的地方。正赶上庄家季忙,不得空,一个人怎么来呦。姐姐身子好么?叫我好想。”

    “你呀就是嘴甜,能甜死个人!哎呀,太太快请坐。”大喜给周家婆婆见了礼,请她到炕上去坐,自己随意坐在绣墩上,“我叫人去知会三奶奶一声。”

    周家婆婆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何时三爷有了三奶奶了?”

    大喜笑道:“这里面的事也不好明说,反正咱们都管里面那位称三奶奶,去了城里自然就不敢说了,不然这称呼上实在头疼,叫什么都不方便。”

    周家婆婆没听懂,夏雨悄声道:“三奶奶就是我时常说的萧家小姐,如今少爷并不避人,大家自然可以称呼奶奶了。”

    说着话的时候,里面来人请过去相见,大喜随着婆媳出来,就见小厮们把车上带来的东西搬进屋里,差不多堆满了半间屋子,忙说道:“太太,您又带这么些东西来?叫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呢?”

    婆婆笑道:“不值钱的玩意。那两口袋的瓜果菜蔬是地上刚摘下的,这些是新腌的白菜青菜和萝卜,自家祖传的手艺,给太太奶奶姑娘们尝个新鲜,你别笑话。那两口袋是果子,还有两口袋的贡田桃花米,是亲戚家送的,托我向你们请安。”

    大喜边笑边拉着夏雨的手,低声道:“你傻了?虽说也是太太奶奶,可城里才是正牌子神主,你这边孝敬了这么些,那边咋办?还不得拉几大车去。”

    夏雨笑道:“真正的神是那位,他到哪我送到哪。至于太太那边,等下个月同样的节礼连府上和我家小姐一家一大车,今年年景好,再说太太奶奶还会亏了我家不成?”

    “就你精明。”大喜拧了她一下,想了想又说道:“那位人在外头,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我记着给你带个话。不过你得再送我一坛子咸鸭蛋,上次丫头吃馋了嘴,说别家的不好吃。”

    夏雨欢喜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得空,咱俩叫上春月姐,一起回府。”

    大喜说道:“你别着急,等少爷回城了,咱们约好了日子再去,现在府上没什么人,去了也白跑一趟。”

    如此婆媳俩进了内宅,梅氏留下款待饭菜,还未完全大好的萧雨滢过来陪着说了会儿话,果然到了下午也不见徐灏的踪影。

    回家时,梅氏赏了二十两银子和一些衣物,萧雨滢也送了二十两银子,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站在院子里,朝着外面的天空痴痴望着,院子门敞开的。

    婆媳二人不认得她,看了一眼径自朝前方走去,送出来的大喜不屑的撇撇嘴,说道:“那是舅太太房里的丫头,因手脚不干不净被撵了出来,周围谁家敢娶她?爹妈急得到处打听,想把她嫁到外村去。”

    婆婆惊讶的道:“徐家丫鬟一年的月钱衣裳加在一起,抵得上寻常人家三年不吃不喝呢,竟然还手脚不干净?”

    “官老爷还贪钱呢,别说是个丫头。”大喜挽着夏雨的胳膊,“偷东西的倒是几乎没有,可手脚不干净的多了。我家奶奶前几日还来信质问,为何花销一年比一年大,虽说三少奶奶和竹兰她们都精细,可三少爷不想她们太劳心,很多事也就管的不严,加上下面人捞钱的手段防不胜防,今年说不得我家奶奶回来时,得好生整治整治了。”

    夏雨见状说道:“是该整治一番了,府上奢华太过,总归是隐忧,持家还是尽量节俭的好,也长远。”(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二章 弯腰

    红云无精打采的靠着房门,一时鬼迷心窍拿了迎春洗手忘记的手镯,名声算是毁了。

    要说她长得亮丽妖娆,身段娇小玲珑和徐翠柳有几分酷似,也是个喜欢读书的,更喜欢徐灏的后现代主义体裁的文青文,尤其是一双天生含情脉脉的眼眸,人送外号小四姑娘。

    在院子里一站就是老半天,家里人没有计较,或许来年就要嫁出去的人了。

    隔壁墙外头住着上官秀才家,这几天雇了各行工匠,连夜修缮房屋,吵吵闹闹的让人睡不安稳。

    上官家的老太太在后院正房居住,前院正房给先生住,三间北庭会客之用,上官秀才每半个月住在国子监,半个月住在家里,因此请了先生。

    上官奶奶住在西院厢房,隔壁的小院子用作储存粮食,西夏房三间做厨房;东院改成了书房,东小院听说上官秀才要留给自己闭门读书睡觉之用。

    所以红云并未垂头丧气,因为东小院是和自家紧挨着的,自从她回家之后,上官秀才马上大兴土木,屋里裱糊的和雪洞一般,摆设了琴棋书画,古董珍玩,安设了床帐桌椅,铺放了锦绣花瓶。

    红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笑容,昨天上官秀才非要拉着大哥结拜做兄弟,家里一如既往借了自己的光。

    红云父亲是个很本分的老实人,姓萧名叫旺财,认为自己一家是下人,高攀不上人家。

    红云的母亲庞氏则说道:“咱家哪一点比不上他家?是,比人,咱家上下只有九口,他家男女二三十口,奴仆成行,可别忘了咱徐家数百口呢?比脚,他家人不穿缎鞋便穿缎靴。可咱家好歹也穿着缎子面,有什么了不起的?”

    萧旺财无奈的道:“行了,我说不过你,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信你就等着,我就觉得这里面有鬼。”

    庞氏说道:“鬼也好,神也罢,总之结拜弟兄定在明日!你若说半个不字,我就和你这老不死的势不两立。别说上官相公要和我儿子做兄弟,就算与你拜兄弟,你也不能不识抬举。我问你。难道咱家一辈子做下人,将来儿孙们不得读书科举么?多结个善缘不好么?”

    “啰嗦。”萧旺财两手掩着耳朵,赶紧躲了出去。

    红云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暗喜,她过惯了好日子,自然不愿意嫁给寻常人家,能给贡生做个小妾,强似给粗鄙汉子做正妻。

    第二天,上官秀才派人送给萧旺财夫妇新衣服两套。外加牛羊酒等礼物,其他人也各有好处,红云收到了两套上色缎子长裙,配了八样金珠首饰。都摆到了庞氏面前。

    庞氏爱的满脸是笑,毫不客气的全部收下了,和丈夫商量送什么回礼。而红云换上了新衣服,把首饰都佩戴身上。仰着头进了内宅。

    一路而来,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她,红云心中冷笑。不做丫头我照样能风风光光。

    下意识的去了竹园,看见迎春端坐在茶蘼架下,安安静静的看着书。红云抬起手欣赏了下闪闪发光的戒指和手镯,心说你的虽然比我的值钱,可你的只是奶奶借的,那么贵重的玩意岂能真赏了你?

    正在这时,突然一股水花扑面而来,淋了她一头一脸,紧接着又是水流袭来。

    “啊!”红云大声尖叫,气急败坏的瞪着玩着木水枪的兰春,咆哮道:“你不长眼睛嘛?没看见我穿的是新衣服。”

    兰春笑嘻嘻的又朝她射来,“新衣服有什么了不起,这么热的天,姐姐应该谢谢我才是。”

    “你这脚底生疮的贱蹄子,懂不懂规矩?”浑身湿透的红云恼羞成怒。

    见对方模样狰狞,兰春有些被吓到了,一转身跑到了迎春身后,迎春起身说道:“是她有错在先,可是你骂人也是不对。”

    红云怒道:“我偏要骂人,不长眼睛的贱货,这是我干哥哥送的,头一次穿就被她毁了,我不骂她骂谁?”

    迎春蹙眉说道:“我不想和你理论,你走吧,回头我叫人送一套新衣服过去,赔给你。”

    红云冷笑道:“又来仗着三少爷欺负人,难道我们天生矮你们么?无缘无故的作弄我,赔一件衣服就完了?那小蹄子必须对我当面道歉。”

    跑出来的芳春本待替兰春配个不是,以往闯了祸也没少被苦主追上门,扮乖老老实实的认错也就完了,再贵重的东西也没人和她们计较,顶多教育一顿。

    可如同红云这样骂人的几乎没有,也是她们被徐灏骄纵惯了,顿时上前反唇相讥道:“也不知打哪偷来的新衣服,那天你给迎春姐姐道过歉没?今天也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这一句话正中红云的死穴,暴怒上前扬起手就要打人,芳春也是使坏,竟迎着上去叫道:“你打,你打呀!不打你就是乌龟。”

    “你!”总算红云及时停了手,这一巴掌下去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就算三爷事后不和自己一般见识,但偷东西的事非得宣扬的人尽皆知,万一传到上官相公耳朵里,那怎么得了?

    又怒又气又下不来台的红云,脸色青一会儿红一会儿,冷道:“你们就这么猖狂吧,等日后看谁敢娶。哦,原来都要给三爷做小啊!奴婢见过各位姨太太了。”

    “不要说了。”迎春有些恼了。

    躲在背后的兰春忽然抬起手,照着红云的眼睛射去水花,芳春趁机扑了过去,抓着金簪子往地上一扔。

    占了便宜后,两个小丫头嘻嘻哈哈的手拉着手跑了,气得红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使劲跺足。

    迎春见状俯身拾起首饰,摇头道:“你明知她们俩惹不得,何苦骂人招惹是非呢?再说妹妹们只是顽皮,心地却不坏,没有害人之心。”

    本来是一句安慰之语,可听在红云耳中竟是那么的刺耳,尖叫道:“不用你做好人,我是偷了你的镯子,可我也被撵了出去,难道一时犯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吗?呜呜!”

    捂着脸,她哭着跑了出去。迎春苦笑道:“今晚一定要告状,不能再这么宠着了。”

    庄子里,徐灏继续帮着芝嫂子干活,她闺女小仙芝不时给他端水送手巾,小小年纪和她娘一样,个头很高。

    李冬沐云等人为了偷懒,假借陪着女孩玩耍,离得这边远远。徐灏也不理会,闷头弯腰割麦子。

    芝嫂子感激的道:“多亏了你帮忙。”

    徐灏笑道:“若没我才好呢,是我要来帮倒忙,不然这块地早就被大家伙干完了。”

    “赫赫!”芝嫂子笑了一会儿,“不白帮,眼看今夜就要下雨了,若没有你带来这么些人,又得白白被雨水糟蹋了粮食,你看村里孤寡人家的麦子都收完了。”

    当年芝嫂子成亲第三天,丈夫就骑着驴子当兵打仗去了,几年没有音信。村里人表面不说什么,暗里地嘀咕:准是升了官见了城里的女人,变了心思。

    第四年丈夫回到村子,果然是因北伐杀敌勇猛,被一位将军赏识他做了亲兵,将军召回京城后,他跟着升为了左军都督府的校尉。

    村里人都说嫂子是有福气的,晚上芝嫂子欢天喜地的烧好了洗脚水,他把脚放在锡盆里只是发愣。

    “怎么了?”芝嫂子问。

    “没什么。”丈夫答。

    芝嫂子蹲下来要伺候,丈夫一抬脚说道:“我想与你说个事。”

    “你说吧。”

    “这。”丈夫有些难以启齿,好半天缓缓说道:“我在外面看上了个女人。”

    芝嫂子心里一酸,笑道:“正好多个妹妹,多时接回家来?”

    丈夫叹了口气,“她是位小姐,我,我不能让她做小。”

    芝嫂子呆住了,低下头说道:“既然是大户家的小姐,那我情愿做小好了。”

    “我对不住你。”丈夫低声说道,“明日我就写休书,你还年轻,尽早改嫁吧,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你。”

    芝嫂子不再说话,背过脸去做事了,洗脸时对着水盆说道:“你和她成亲吧,什么时候你成了亲,再休我也不迟,若成不了,我就还是你的人。”

    丈夫的手在口袋里摸索,擦干了脚趿拉着鞋,把一张女人的画像举到芝嫂子眼前。

    芝嫂子用围裙擦干净手,拿起画像仔细端详了一阵,是彩色的,还是第一次见识。

    “好俊俏的人,头上戴着这些金钗珠翠?”芝嫂子吓了一跳。

    丈夫说道“她是伯爵家的小姐。”

    芝嫂子的目光突然畏缩起来,讪讪地将画像摆在迎门橱上。她不知伯爵是什么,但她知道京城人,一定比村里人高贵。

    当晚,芝嫂子还是在炕上铺了一个大被窝,丈夫则不声不响的在炕梢铺了个小被窝。

    第二天,芝嫂子同意了丈夫写休书,并且丈夫去了县衙报官。

    当天没有回京,晚上在一明两暗的三间房里,她住东头,他睡西头。

    夜里芝嫂子睡不着,几次下炕穿鞋想去推开西房的门,又几次脱鞋上炕。她想到画像上的那位小姐,满头珠翠梳着复杂吓死人的发髻,一绺发丝甩在脸庞,好似天仙一样,眼眸不大带着笑意。她想一定是个又高贵,又好脾气的人。

    夜空中一轮明月,芝嫂子披着一件褂衣,就那么在被窝里弯腰坐了一夜。(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一心为公

    第二天,丈夫一早就离开了村子,回到京城上班去了。万万没想到,芝嫂子也坐着进城的牛车,后脚跟到了城里。

    斜坐在书房里的丈夫居高临下的道:“这事没有反悔余地,你别指望我会改变心意。”

    芝嫂子低着头道:“我不会反悔。”

    “那你又来做什么?”丈夫问道。

    “我不能白做一回媳妇,我得生个孩子。”芝嫂子站在距离丈夫不远的位置,却发觉自己和他的实际距离似乎隔着很远很远。

    丈夫显得慌张,“怎么可能,咱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芝嫂子说道:“孩子生下来我养着,永远不连累你,用不着你操心。”

    丈夫摇头道:“不行,我的骨血岂能流落在外?”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我不会改嫁。”芝嫂子一步步的靠近男人。

    这一句话令丈夫震惊,而年轻的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孔武有力的丈夫按在了榻上,用脑袋抵住了他的肩膀。这时期的芝嫂子正处于一生人中最好的年纪,要身段有身段,要胸部有胸部,女人散发出来的气息使得丈夫感到既陌生而又迷醉。

    当晚他和她睡了,并且是睡了再睡。

    清晨,丈夫还在昏睡中,芝嫂子却悄悄的回到村里。

    天公作美,此后她生下了小仙芝,一个个头很大的闺女,从她身上落下来的那一刻,好似滚落下来一颗瓷实的大白菜。

    夜里,帮芝嫂子干活累得半死的徐灏躺在那张大凉床上,迎春终于放下书本,坐在一侧给他扇着风。

    大喜站在一边说道:“头前夏雨和婆婆来了,送了好些的吃食。这边太太奶奶按例赏了银子。走时夏雨说等咱府上奶奶姑娘们返家后,要和春月她们搭伴一起进城探望。”

    徐灏说道:“怎么不早说,我好回来见见,那我明天去魏家村走一趟。”

    大喜观察了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留守的人家素有懈怠之处,或吃酒或耍钱,这是奴家的不是。今后我一定会好生训斥管教,少爷您别往心里去。”

    徐灏点点头,此种事不可能避免,性质和给老板打工一样。指望所有人都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呢。何况又是在乡下,不顺手牵羊已经不错了,尽管四喜平日是有些纵容,但瑕不掩瑜,这些年没发生过恶事,很是难得了。

    这方面凸显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合理性,作为男人自然没心情也没精力去斤斤计较,反之以女人治女人会各得其所。

    见少爷有些困了,大喜心中暗喜。刚要离去不想徐灏说道:“今后这边的事都交由表姐裁处,具体事还是你来操心,每年的花销定个总数,花在什么地方我不管。但不能没节制的往里面添银子。假如连续两年不像话,那就把多余的人口都放出去,徐家没有金山银山。”

    “是!”四喜心中暗叹,到底三少爷亲自开了口。这上面没了转圜余地,只得转身走了。

    说实话,生性散淡的徐灏不是个合格的领导。不善于处理人际上的关系和弯弯绕的细节,如果不是有些眼光见识的话,徐家早被他给折腾的奄奄一息了。

    对待下面人过度的大方,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由奢入俭难,比如逢年过节减少了福利,肯定下面人人怨声载道,哪怕是保持去年的水准,一样会人人不满,而如果每年都要增加的话,长此以往谁家能支撑的住?

    不由得徐灏不重视起来,虽说目前的总花费并不算多,满打满算包括全族在内一年不过十万两银子,即使这已经是个惊人数字,不能给所有人一个印象,徐家的银子是白捡来的。

    兄弟姐妹都成了家,最大宗的花费几乎没有了,就剩了个老七,可随之而来的是后代,人口只会越来越多而不会越来越少,是到了遏制奢靡风气的时候了,可又谈何容易?

    不能小看了十几文钱或半两一两的开销,林林总总看似不起眼,加在一块也不亚于嫁闺女了。徐灏暗暗提醒自己要以身作则,不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咱得以理服人。而此事更多的是针对二房之外的所有亲族,他非是天生的慈善家。

    其实徐家未来三五十年都不会缺银子,只要徐灏能活着,体验了村里人的艰辛后,突然发觉现如今的生活就像是犯罪一样。

    这时迎春把近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顺便说了下午发生的冲突。徐灏皱眉道:“是该管管了,即使没有恶意但也给人家带来了麻烦,怎么惩罚呢?嗯!送她俩去姑姑的船上读书。”

    读书对爱动爱闹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惩罚了,徐灏一想到她俩愁眉苦脸坐在徐妙锦眼前的可怜样,不禁想笑。

    迎春雀跃的道:“我也想去。”

    徐灏笑道:“早就等着你自己说出来,你不说我们又不知你自己想什么?”

    第二天徐灏骑马去了魏家村,挨个探望自家人,带去了很多礼物,也给村里人家包了一两银子的心意。

    夏雨陪着他在春月家吃饭,各家婆婆媳妇都精心烹制出最擅长的菜肴送来,院子里摆了十桌酒席,非常的热闹。

    未出阁的女孩们躲在屋里瞅着徐灏指指点点,见传说中的三少爷目同秋水,秋水不及他的眼眸澄清;眉若春山,春山不如他双眉松秀。鼻梁骨高低适宜,嘴唇厚薄恰好,逢人便笑,笑容好似春风一样温柔,有问必答,开口时露出一行碎玉,从没有厌烦的时候。

    不少情窦初开的女孩看了又看,舍不得转移目光,都在心里私说:“人生在世,若得这样的郎君同睡一夜,死了也甘心了。”

    萧家村徐家,果然如同红云所料,徐灏根本不把偷窃之事放在心上,也没有为了自己的丫头和她计较。

    上官秀才来家的时候。她也躲在房内掀起布帘窥视,其人长得非常俊俏,体态也很风流,虽然不及三少爷,可也是难得的翩翩佳公子。

    吃了茶,上官秀才提出请干妹妹出来拜见,庞氏说道:“过些日子再见吧,她今日也没妆束。”

    上官秀才说道:“干娘,我既然是你老的儿子,就和亲骨肉一样。岂有不见我妹妹之理?”

    庞氏心里高兴,笑道:“那云儿你出来下。”

    红云听了,连忙把身子退了回去,原来新衣服被弄脏了一套,洗了后还未晒干,她娘骂她祸害好东西,把另一套新衣服都收了起来,至于首饰更是急忙忙的藏了。

    萧旺财人老实但却嗜赌如命,闺女赚得钱都被输光了。好在他晓得赌钱的厉害,一向玩的不大,输了也就输了,不是那种傻乎乎的‘酒’。家里并未因此伤筋动骨,再说身在徐家最不济也能吃穿不愁。

    所以红云屋里没什么好衣服,自己看了看,一身的粗布衩裙。怕干哥哥笑话她,扭捏着不愿出去。

    她弟弟牛儿进来催促道:“上官哥哥要见你,咱妈妈叫你出去呢。”

    又听上官秀才笑道:“这是拿我当外人了?必须见一见。不然不走了。”

    红云没法子,换了一双新绣花鞋,走到镜台前,将满头乌云整理一番,描眉掠鬓,抹了点脂粉,翻出一条鱼肚白的细布裙子,换上一件新紫布的春褂,叫弟弟掀起帘儿,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上官秀才一见之下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暗道这样气质出众,美艳可人的丫鬟,也只有王公贵族家才能娇养出来。据说其主母和小姐更是人间绝色,可惜不得一见。

    男的是美男,女的是美女,从外表看去自然非常的登对,也格外的赏心悦目,庞氏暗叹闺女没有福气,干儿子有媳妇了。

    心照不宣的,俊男靓女互相之间只消看了一眼,彼此顿时失魂。

    可惜坐了不一会儿,庞氏连声让闺女回房去,红云不肯起身,庞氏板起脸来,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上官秀才回到家中,躺在书房的榻上,自言自语道:“我这命,肯定要断送给干妹妹了。那天隔着墙壁惊鸿一瞥,朝思暮想,不想今日亲睹真容,竟是比当日还要惊艳三分。”

    想起当时红云的态度,眉眼间的情意,半迎半避、半羞半笑、半言不言的少女媚态,恨不得即刻肋生双翼,飞到萧家将美人抱到没人的地方,然后竭尽全力的去征服她。

    又联想到了内宅的绝色,上官秀才思索着该怎样亲近呢?本来以为家里没有男主人,租下房子近水楼台的,谁知竟然是堂堂国公府的亲族,这府邸又大的没边了。

    他自然不敢妄自垂涎,可见上一面说说话总行吧?也不算白活一世了。

    “对了!”上官秀才翻身而起,那徐灏不是天天下地干活么?我也去干活,如此不就能搭上话了么?一来二去请我进去吃个酒,兴许能提出拜见太太了。

    可是农忙太累,上官秀才思索片刻,笑道:“等忙完了这一阵再说,农闲时能有什么重活?要说这位金枝玉叶也古怪,竟会去操持贱役。”

    与此同时,京城徐府。

    自从沐凝雪带着大队人马出门旅游后,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并世袭官员十几家,不是红白婚丧,就是升迁调任等事,三位太太每日忙着贺吊迎送,应酬的没完没了。

    长房人丁最少,王玄清因寡妇之身没有同去,大太太王氏不受影响。王玄清又帮着料理二房这边的琐事,内管家舒二娘和竹兰都在家,园子人去楼空杂事也不多,一切没有乱了章法。唯独三房素来人口最多,即使裁减了一些也还是最多,毕竟三个少爷呢。

    两位媳妇都跑了,刘氏自己实在是分身乏术,也指望不上粗枝大叶的徐淞,迫不得已唤来徐翠云和徐绿哥来家,让她俩这些日子帮着料理下家事。

    说起来徐翠云是长房那边的庶出小姐,不过她和三婶关系较好。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

    难得被太太器重,徐翠云和徐绿哥认真起来,她二人成亲后都管着家,对此很熟悉,当时一口应承下来。

    三房介于内宅外宅之间有座昔日李善长用来接待宫里太监的偏殿,早已用不着了,大殿平日封死,左右侧殿给上夜的婆子们休息,如今天气炎热也用不着了,徐绿哥命简单修饰一番,每日过来一上午,一干管事执事等皆来此回话。

    三房下人自古以来就比二房更懈怠,人心也不齐,刘氏和媳妇袁氏也不是特别精明能干的人,母老虎富氏至今还没有争取到权利,天天忙于征服丈夫,所以下面偷懒耍滑之事乃是常态。

    众人见是这二位庶出小姐掌权,无不心中暗喜,以为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哪有心思打理娘家?再说嫁的又是小家小户,国公府何等人多事杂?随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却不知徐翠云是个刻薄无恩的,徐绿哥是个满肚子主意的,所有姐妹中属她俩最精明,也是最不容人的主儿,这二位碰到一块堪称珠联璧合,而且帮娘家那是当仁不让,立意之初就没存过旁的心思,可谓是一心为公。(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摘花女

    三房下人们初时还以为理理事就完了,下午晚上也没人管闲事,谁知徐翠云和徐绿哥夜里轮流坐着小轿,带领上夜人等进府各处巡察一次,被逮到者按例处罚,有宿奸偷盗者即刻撵出去,比袁氏在时更要谨慎勤勉,也更加铁面无情。

    立威之后,不到短短几日,三房这边气象就为之一新了,再没人敢小瞧她们。

    王玄清见状惟恐太太们认为自己不行,也开始严查,不敢打马虎眼照顾各方脸面,毫不通融,结果闹得很多人怨声载道,抱怨本以为家里没什么人了,可以连夜偷着吃酒玩耍,谁知连这工夫都没了。

    不久后四喜也听到了风声,忙不迭的去禀告萧雨滢,萧雨滢也早想改变指使不动徐家人的窘境,一拍即合。

    徐灏很快感觉到了家里的异样,人人变得规矩,以往可以随意坐着,如今得老老实实的站着。不时通过身边人递上来小话,埋怨萧雨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想遭到了徐灏一顿斥骂,沐云等灰溜溜的走了,任凭表姐去折腾。

    这么大的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再好的制度和人,也避免不了时间久了有人心生懈怠,所以时不时的折腾下挺好,当然不能没完没了的折腾下去。

    小到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都和家里面的任何细微变化息息相关,红楼梦里贾府由鼎盛走向衰败,就是从开始狠抓内宅风气所引发的一连串化学反应起始,给读者一种日渐萧条的不好观感。因为那时贾家已经渐渐入不熬出了,必须要想方设法的多方面节流,甚至是家里的树木花草都得租赁个人以节省支出,而平静习以为常的奢华生活一旦改变,人心不稳便开始各自寻找出路,加上外部不可抗拒的因素。轰然之间贾府倒塌了。

    大到一个国家同样如此,几千年来中国任何封建王朝都走不出灭国的怪圈,就是和任何一个家族一样,当因各种各样的弊病导致国家千疮百孔的时候,崛起的强敌虎视眈眈,每个人只顾自己利益之时,无力回天。

    霜降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八个节气,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也是秋季到冬季的过渡节气。随着霜降的到来,不耐寒的作物已经收获或即将停止生长。草木开始落黄,到处呈现出一片深秋景象。

    霜降在黄河流域和北方的特征非常明显,早上起来地上犹如下了一层小雪,而在南方不过是感到早晨的天气变冷了些而已,除非遇到了罕见的严冬。

    闽南有句谚语,“一年补通通,不如霜降补”,也就是北方人常说的“贴秋膘”,这一天鸭子等大补的食材会卖的超级火爆。

    山东等地要拔萝卜了。北方的农民开始小心翼翼的盯着大白菜,不久就将收获了;而在广东等地,第二季的水稻也将要成熟了。

    霜降不仅对汉人重要,对蒙古人来说也非常重要。中国农谚有“霜降配种清明乳,赶生下时草上来”,母羊一般在秋冬发情,而南方则是在略晚些的白露气节配种。因羊羔生下来时天气暖和,青草鲜嫩。

    一大早,梅氏让人送来煮了一天的枸杞鸭血汤和一碗清炖牛肉汤。满满都是肉块,意思是补补肥膘好过冬。还有一盘红柿子,福建泉州传过来的习俗,霜降吃丁柿,不会流鼻涕;而金陵的习俗是这一天要吃柿子,不然整个冬天嘴唇会裂开。

    徐灏逼着三春丫头喝汤,习惯了清淡口味的兰春愁眉苦脸,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徐灏很坏心眼的说道:“你学学小猫咪舔汤碗。”

    兰春傻乎乎的听从了,萌萌的伸出舌头在汤上一舔一舔,迎春和芳春都为之无语。

    徐灏看的哈哈大笑,问了下巧春什么时候回来?见没有人知情,说道:“叫李冬去家里看看,若出殡了把巧春接回来。”

    萧雨滢赶过来说道:“她姨妈遗言要巧春嫁给她表哥,你看?”

    “那么小着什么急。”徐灏脸上变了颜色,十二岁的孩子嫁人?当童养媳么?

    萧雨滢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何不让巧春多住几天,看看和表哥相处会不会产生情意,如果都有好感的话,那这门亲事着实不错。”

    “不行!”徐灏想都没想的否决,“早恋和初恋都是不成熟的,她自小就住在咱家,对个差不多的青年都会没有抵抗力,你这纯属是馊主意,赶紧把人接回来,等大了些再说。”

    “是!”拉长音的萧雨滢啼笑皆非,心说灏儿对身边人也太过在乎了。

    芳春盯着身边的“猫咪”,伸手在兰春头轻轻抚摸,说道:“今日咱们带着猫儿去散步吧。”

    徐灏咕咚咕咚的把鸭子汤喝完,说道:“你们自己玩,今天村里要收拾棉花。”

    迎春忽然问道:“少爷常说现在的棉花品质不好,那什么地方的棉花好呢?”

    徐灏惊奇的道:“你为何问这个?”

    迎春解释道:“我亲戚家开花坊,自然对好棉花很是好奇。”

    徐灏放下碗,说道:“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海外的棉花更适合纺织,现在的棉花费时费力,大多只能用来絮在被褥里,因为经的住蹬踹,缝在棉衣里则很容易下坠。”

    徐灏也不知解释的对不对,反正现在的棉花是三瓣的,绒短,而且大多是土黄色,织出来的布却被称作紫花布。穿在身上一眼看去还以为穿越到了土八路那个年代,女人嫌难看几乎不穿,男人穿着蹲在墙根下晒太阳,尤其是在陕西一带,老远看去根本看不见有人,和土墙几乎融为一体了。

    吃完饭徐灏跑出去看摘花,里长又当街扯着嗓子喊道:“摘花啦!霜降节气一过,花叶打了蔫。”

    白茫茫的棉花地一侧,徐灏站着观望,有些花田已经采摘完毕。摘花人净是妇女,男人干这个不利索。数十位女人把自带的包袱皮系在腰间,在花地里一字排开,男人们准备秤砣,徐文成等后生拿着纸笔准备记数。

    忽然上官秀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徐兄徐兄,小弟也想为村里人尽一份力。”

    徐灏看了他一眼,昨天路过家门时彼此打过招呼,也算是认识了,笑道:“既然上官兄如此好心,那就等着一会儿帮着抬棉花包吧。”

    “行!”上官秀才笑道。心说那么轻飘飘的棉花能有多沉?我一个人大概就能举起两大包来。

    女人们开始干活了,好似采茶女一样,动作轻柔迅捷,一气呵成的整个过程令人目不暇接,一位好的摘花女,没有十年八年的经验想都别想。

    所以摘花女不是谁都能当上的,很多妇女即使干农活是把顶呱呱的好手,却不一定适合摘花。

    按照一个来回过次秤,以重量付给人家工钱。萧家村是大村子。全村不到四十个摘花女,一般的小村子顶多十几个,有的村子还得到处聘请外村人来帮忙。

    头一家公推是徐家的棉花地,此乃村里人人愿意遵守的规矩。今日轮到萧族,徐家的人都来帮忙。

    四喜的男人徐富是这边的外管家,所有外事皆是他管着。徐富的大哥就是徐府大管家徐贵,哥俩年纪相差十几岁。故世的父亲是老太君的心腹。

    当年徐富娶大喜是朱巧巧撮合的,徐灏不清楚幕后是怎么个利益交换,反正徐富娶了有名‘如花似玉’的大喜姐姐后。徐贵和妻子舒二娘立即脱颖而出,母亲萧氏也点了头。

    所以徐富是有名的口花花,就爱跟妇女开些没深没浅的玩笑,当女人们抱着一口袋的棉花等着过秤时,他拎着根花柴棍,指着小媳妇肚子前头的棉花包,“哎,几个月了?”

    有人愿意闹,有人不愿意,不乐意的拿眼白了一下,骂道:“狗嘴没个好话。”

    徐富身为大管家也不恼,笑嘻嘻的寻找下个目标,芝嫂子故意用眼神瞟着他,问道:“徐管家,怎么就不问问我这肚子?”

    徐富笑道:“你这肚子里的事就咱俩知道,那天舒坦你的直蹬腿。”

    “那我就带着大肚子回家吧。”芝嫂子半真半假的转身就走。

    徐富忙冲着她喊道:“哎哎,你回来,这可不行。”

    芝嫂子转过身来,说道:“你也就活一张嘴上了,有种真来我家,老娘就留你睡觉。”

    众人全都哄笑,徐富尴尬的瞅了眼徐灏,不敢再调戏妇人了。没过多久,徐富拽住一个女人的衣服角,小声道:“你摘的仔细些,三少爷在场呢。”

    稍后等女人解包过秤,他故意说道:“你是谁家的呀?这次我不和你计较,摘花用点心。”

    女人外号叫做小花瓣,二十几岁长得很水灵精神,村里有名的,摘花不到三年,花摘的不干净不说,摘下的花上也沾着烂花叶。撒娇似的说道:“适才有些头晕。徐管家你干嘛假装不认识我?那天你趴在咱家墙上看我奶孩子忘了?叫狗撵的乱跑。”

    徐富讪笑道:“别跟我磨牙,赶紧摘你的花吧。”

    小花瓣系上包袱,临走时对着他耳朵说道:“拾花的时候可别忘了我。”

    “咳咳!”徐富更尴尬了。

    徐灏笑看着也不以为意,成年人免不了彼此开开玩笑,就算真的勾搭上了也和他无关,自有大喜去收拾她的男人,而徐富一向有贼心没贼胆,专好口头上占些便宜。

    上官秀才不愿和泥腿子们站在一起,独自站在远处观望风景,一个时辰后两腿酸了,又不好失了体面学徐灏蹲在地上,强忍着坚持。

    一包包的棉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上官秀才赶紧过来帮忙,谁知用力过猛不但没把包袱抬起来,反而把自己给栽了进去。

    人们笑着拉他起来,上官秀才一脑袋的飞絮,脸都红了,不知所措。

    徐文成等开了花坊的人围着徐贵商谈价格,不时喊道这棉花没弹性,絮被窝里扎肉,像样的人家都不愿买,管家你再便宜些吧。

    另有人说那要饭的穿紫花布还差不多,往墙根一蹲不挨狗咬,为什么?黄土色,狗看不见。

    徐灏忍不住再次思索起来,貌似洋棉花是清朝时期从美国传入的,那美国的棉花是原产自北美还是从欧洲引进的呢?看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找出答案了。

    南方霜降期间摘花很合适,因为天气还暖和,而北方则要抢在霜降之前,不然干瘪瘦弱的花,白里透着红,卖不上价格,前后总共五轮摘花的讲究,头一轮摘不了多少,二轮三轮是最应时的时候,花朵纯净饱满。

    对徐家来说,捡拾干净杂质后直接卖出去就算完了,而对千千万万的农民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为了卖出个好价格,家家户户开始斗智斗勇,很多人家整天喊着拾花,却拖一天是一天,多一夜是一夜。(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人尽其才

    丢了面子的上官秀才很沮丧,谁让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怨不得谁!和不喜谈文的徐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略微交谈几句,人家便客气的告辞离去。

    回到了家,红云的弟弟牛儿一个人跑到他书房里玩耍,上官秀才取出许多点心给他吃,盘问他家的内事。

    牛儿年纪小知无不言,上官秀才虽然去过他家几次,可只是在正房里规规矩矩的坐着,两家隔着一堵围墙,偶尔站在阁楼上能望见进进出出的红云,却不晓得格局到底如何。

    上官秀才指着东墙问道:“那后面有房子几间?”

    牛儿笑道:“没有房,是条长长的夹道。”

    “哦?”上官秀才背起双手,“那夹道有多宽呢?”

    牛儿指着方桌答道:“有这个宽。”

    上官秀才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问道:“茅坑在哪边?”

    “我不知道。”牛儿听不明白。

    上官秀才耐心解释道:“就是人出恭时蹲的那一块地方。”

    “我明白了,我家不叫茅坑,叫做厕所!”牛儿用手往北指着道:“在这一头,地底下有一个洞,上面铺着石砖,旁边放着一缸水,我总是忘了舀水冲,被姐姐骂我不干净。”

    上官秀才奇道:“你家倒是讲究,果然国公府就是不一般。那夹道这一头有茅坑没有?”

    “没有,地上堆些木柴木炭。”牛儿满嘴都是点心,含含糊糊的说道。

    上官秀才在心里比量对面的格局位置,又问道:“茅坑有门没有?”

    牛儿说道:“怎么没有?我妈进去不关门,我姐姐和嫂子进去都关闭着门,我有时关有时不关。”

    上官秀才忙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出恭?”

    牛儿说道:“我姐姐一起床就去出恭,我娘和嫂子吃了饭出恭,我喜欢在院子里出恭。”

    上官秀才大喜。笑道:“你还小嘛!那天明时除了你姐姐再没人出恭了?”

    秀儿说道:“是呀,只有我姐姐去,我娘说她习惯了内宅的清静,又是女孩家家,不让别人去,有时茅坑里有臭味,姐姐就会生气。”

    等牛儿拿了几个点心两步跳一步的回家了,他急急忙忙出来,观察东墙的高度,估摸大约有一丈多高。只能站在阁楼上顺着中间往上镂空的六角形空洞看到里面。

    有心弄把梯子爬过去,一来长度太高了家人们会生疑,二来被徐家人发现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忽然他欢喜的手舞足蹈,叫家人来吩咐道:“快喊来木匠和棚匠。”

    找来了匠人,上官秀才说道:“我要在墙下搭个凉棚,此外还要做个比房内方桌小一些,高三尺五寸的木桌,再做两个稍小些的。要二尺五寸,比方桌周围再小些。今晚必须要做完,也不用油漆,我要在床边放些零碎东西。”

    管家说道:“那么好的书房。摆上三张白木头桌子,太不雅观了。再说房间本来就不大,添上桌子越发的没地方。眼瞅着就是冬天,搭建凉棚岂不是白费钱?”

    上官秀才一瞪眼。“你管我做什么,赶紧去做。”

    打发了他们,他再次算计道:“两张三尺高的桌子。两张二尺高,叠起来正好一丈高,剩下二尺上下不费什么力气。有棚子挡着,也不怕被人看见。”

    洋洋意得了半天,自以为聪明,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猛然想起忘了关键,我这边上去了,那边该怎么下去?一丈多高的墙跳下去,非得摔断了腿不可,岂不完哉!

    满腔欢喜一下子没了,急得上官秀才团团乱转抓耳挠腮,想不出来良策,晚上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忽然挑下床来,大笑道:“有了!我的亲妹妹,不出两天,你就是我的肥肉儿了。”

    次日一早将心腹家人喊来,吩咐道:“马上去买四十担木炭,给隔壁干妈送去,若少买一担,我要当贼处置。可先和他家人说明,是咱家太太送的。”

    家人领命而去,这是他想起牛儿提过南头夹道堆放着柴炭,想夹道宽度不过一米左右,整整四十担送去,非得堆积成天然的道路,纯粹是逼着无中生有费尽心血想出来的。

    早饭后下人们把三张新做的小桌抬来,上官秀才说道:“有异味,先放在东墙棚子里,来了客人你们放酒茶也有个地方。”

    一个家人说道:“就算不怕风雨,可放在外头没有刷漆,怕几日就不成了模样。”

    上官秀才皱眉道:“你买东西时少落我几个钱,比在这桌子上尽忠强过数倍,我乐意糟蹋,你们管得着么?”

    到了下午,能听到那边的倒碳之声,往来不绝,他心中得意之极。其实徐家今年根本不缺木炭,甚至多到没地方放了,可谁让庞氏贪便宜呢。

    京城杨府,杨士奇有喜有忧的向徐灏敬酒,喜得是儿子被举荐做了所谓大明帝国驻属国倭国大使馆大使,长崎沿海一带签了合约成了大明的租界,可以驻军拥有独立的司法机构以及驻外法权等等。

    因为明朝水师的强势,足利义满死后继位的足利义持,一反他爹的崇汉,本不愿和大明互通往来,奈何被坚船利炮生生轰开了门户。

    徐灏选择杨稷,就是要让他把自己的天赋发扬光大,没指望他让两国交好。

    足利义持倾向于闭门锁国,徐灏很乐意配合他,虽说彻底断绝贸易往来不现实,反正杨稷的任务就是调查往来货物有没有违禁品。

    日本人是非常善于模仿学习的民族,天性崇拜强者喜欢欺负弱者,菊与刀,骨子里残忍无情也不消多说了,火枪火炮的制造技术早晚会千方百计的搞到手里,徐灏希望能迟一年是一年。

    要不说凡事有利就有弊,大概亚洲诸国会比历史上提前很久学会使用火枪,就是不知道当西方人远道而来的时候,面对手持更先进火器的亚洲人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至于明朝会不会走上经济蚕食小国,殖民倾销的道路,徐灏一点都不操心,利益所至,早早晚晚的事儿。

    杨稷要去倭国,邬斯文要去朝鲜,而看似最愚钝的唐富贵,害怕出去做官生活发生改变。

    杨士奇担心儿子不在身边胡作非为,万一在倭国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怎么办?徐灏笑着说无妨,我担保他会没事,实则就指望杨稷去祸害倭国人,为民族争光呢。

    喝了一会儿酒,杨士奇不习惯和儿子坐在一起,起身离开了。杨稷故态复萌,坐下后连干三杯,说了些感激叔叔提携之恩的话。

    姚远随着鸡犬升天,要出任一名官吏,喜滋滋的说道:“今日在街上见到公公出门,竟抬了一顶比四人轿还大的二人轿,四名轿夫轮班抬着走。那轿衣是用北平屯绢做的,五岳朝天时样的大银顶,好不耀眼争光。

    跟着的家人穿的也体面,马尾织的瓦楞帽儿,一色的油青布直缀,精鞋净袜,夹着描金的护书一类,那表皮据说是外国狮子皮做的。还有人扛着大银顶的雨伞,说是高丽纸裱的,张开比侯府的青罗伞还大一分,一个长班在头前开路,竟唬的兵马司和顺天府的衙役老爷们都退避三舍,街上百姓看了无不侧目,看来宦官又要掌权了。”

    徐灏知道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轻轻点点头,对着他拿起酒杯,姚远大喜,清楚投其所好了。

    杨稷自作聪明的道:“无非几个阉狗而已,圣上登基后一向对其压制,招摇不算什么,有了钱人之常情嘛!只要不为祸朝廷就好。”

    “少爷说得好。”姚远笑着赞扬,又说道:“据说圣上亲自处理国事的时间越来越少,喜欢当面和大臣们商议,这使得宦官频繁往来宫内宫外,如此地位水涨船高。”

    徐灏默默听着,除非彻底废除宦官,不然没可能阻止。原因简单,自小陪伴皇子长大成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意,往往比真正的亲人还亲,又是可以生杀予夺的家奴,能不对其信任有加么?

    他不可能建议取消宦官,因前提必须是废除帝制。而宦官也是人,有着人的七情六欲,有忠有奸,有恶人也有好人。

    之所以遭到千古唾骂,是因为他们没有话语权被文人给妖魔化了,论起祸国殃民的数量,貌似文官的比例最大。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徐灏起身告辞,杨稷挽留道:“两位贤弟还未来呢,叔叔怎么就走?”

    徐灏说道:“我得去长亭送一个朋友,等你衣锦还乡之日,我当亲自设宴。”

    到了城外的送官亭,马福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丧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贬官了呢。一年实习下来,授予了四川成都府的推官,先得回乡祭祖辞坟。

    徐灏幸灾乐祸的笑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瞒不过去,干脆面对现实吧。”

    “您这是劝慰话么?这一次在劫难逃矣!”胖胖的马福姚一副悔不当初。

    王骥嗤笑道:“当初纳妾时怎么不想着这一天呢?你呀,活该!”

    轿子里的西瓜和南瓜一样心情忐忑,没了往日的风光,在京城里可以为所欲为,见了大奶奶就未必了,听下人说那位可是个厉害之人,如此心情更不安了。

    最开心的就属马愉了,无事一身轻,巴不得马上回到家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坎上愁帽

    马家是山东郡望,马福姚是汉代伏波将军马援后人中的一支,直系人口并不算多,山东布政使司青州府临朐县朱位村人。

    临朐县位于山东半岛中部,潍坊西南部,沂山北麓,弥河上游,自西汉时期置县已有两千年历史。

    再往上历史就更加久远了,著名的大汶口、龙山等古文化遗址就在临朐县里,周代称为骈邑,为纪国管辖,春秋时期被齐国征服,到了秦代境内大部分归属临淄郡,南部属于琅邪郡。

    乘船到了家乡,上了岸坐车到了村里,西瓜南瓜不敢出头露面,穿着一身青素衣服,混在家人媳妇队里,并肩站立。

    马愉欢快的跑回家,边跑边喊道:“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立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全村人扶老携幼的出来迎接,一个村子能出现一位堂堂进士,那是全村人的骄傲。

    本该衣锦还乡的马福姚却是面有菜色,强笑着拱手对父老乡亲表示感谢,一番热闹之后,趁着邻居们在外面的时候,在内宅战战兢兢的道:“为夫在京中,干了一件斗胆得罪的勾当,想奶奶上请认罪,方敢明说。”

    他妻子冷着脸道:“你且先说明了,再请罪不迟。万一得的罪大,不是可以赔礼道歉了的,赔过礼就不便了。”

    冷汗瞬间冒了下来,马福姚讪讪的道:“也是人间的常事,没什么大罪过,容赔礼再说,谅得贤惠的奶奶定是不计较的。”

    膝盖一软,马福姚跪在地上磕下头去,妻子斜走一步躲了过去,“夫君既然不说,我也不接你行礼。”

    马福姚磕着头道:“因念奶奶身边无人服侍。年小丫头又不中用,成天淘气令奶奶操心。故我在京城寻了两个老婆,专为伺候奶奶,但没曾讨了奶奶的明示,这就是罪。”

    舔着脸呵呵笑,叫二女过来给正妻磕头,介绍道:“这是先寻的,名字叫做西瓜;这是后寻的,名字叫南瓜。”

    妻子侧着头将眼眸瞟了一瞟,说道:“好极!名字也起的极好!西瓜。南瓜,都是会长大叶子的!”

    说完脸色沉了下来,京城回来的媳妇丫头纷纷过来磕头,她冷笑道:“这都是奴才的奴才,替我磕什么头?都去厨房,丫头归我的丫头管,媳妇子归我的媳妇子管,不许和我的丫头媳妇同起同坐!”

    吩咐完,也没陪马福姚坐或出去接待客人。抽身径自回房去了。

    西瓜和南瓜被迫站在墙根底下,进不敢进,退无路可退,也不知是恼。也不知是怕,反正两个脸蛋黄一下,白一下,好不没有颜面。

    马福姚脸上也不好看。无奈跟着走进房去,妻子也不言语,也不理睬。上前细声细气的说话,也不回应,只得走了出来,悄悄叫了个家里的媳妇,“你进去请问奶奶,把她俩放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个事呀。”

    媳妇倒是想奉承家主,走进房里问道:“奶奶,新来的她两个,是叫站在那里?还是倚着墙站着哩?”

    妻子冷笑道:“在京城大富大贵的也坐够了,站一会儿会累死?叫她们去佛堂里供养着,再不,叫她进神主龛去受香火。”

    媳妇说道:“老爷事情都做了,生米成了熟饭,奶奶您何不抬抬手,不然能怎么样呢?”

    妻子怒道:“我心里都是火,敢情你汉子没找小,还是一对呢。”

    媳妇望着马福姚摆了摆手,示意没有法子了,转身往厨房去了。谁也没注意到马愉偷偷瞅着这一幕,不光徐灏托他打算看场好戏,合着王骥曾啓等一群无良官员都想看场笑话呢。

    马福姚愁眉苦脸的应付完村里人,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家人进来禀道:“老爷到了,在前厅坐着。”

    这老爷是大奶奶的父亲,也是临朐县有名的儒生,现任县里的教官,即国立学校的校长,今年六十多岁,是村里首屈一指的盛德长者,姓傅,名善化,号劝斋。

    马福姚喜上眉梢,老丈人是个老好人,明白事理好说话,当下欢欢喜喜的走进房内,说道:“爹来了,你快吩咐厨下备饭。”

    妻子扭过头去,还是不做声。马福姚叹了口气出来吩咐下去,赶过去拜见岳父,先行过晚辈之礼,傅善化微微向他点头,算是行了官场上的礼节。

    寒暄几句,马福姚将在京纳妾一事委婉对岳父说了,“媳妇儿心中不喜,求您老在面前劝劝她。”

    吃过茶,请老岳父进了内宅,西瓜南瓜依旧在墙下站着,没敢走开,傅善化微微摇头。

    马福姚叫丫鬟进去请大奶奶出来见她父亲,很快回了话:“身上不快,改日相见。”

    书房里,请老丈人坐了,马福姚苦着脸说道:“小婿实在因没人服侍令爱,特在京中寻了二人来家,我叫她们来磕头。”

    南瓜和西瓜齐齐走了进来,叩了四首,傅善化起身受礼还了一揖,二女很自觉,退到了墙壁前继续罚站。

    傅老爷看不过眼,说道:“这不是站得地方,避到后边去吧。”

    她俩已经站了半天了,早已腿酸脚软,这下得了奶奶她爹的赦书,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双双溜到了后边厢房里,唉声叹气的坐着歇息。

    傅老爷背着手出来,他原籍河南,站在外头用河南方言问道:“姑爷大喜回家,闺女生了甚病不出来相见?”

    妻子闷闷的应道:“你女婿大喜回家,你不知女儿正坎上愁帽哩!”

    傅老爷问道:“坎上甚么愁帽?若果有甚么该愁人的事,正该对我告讼,怎反不出来相见?”

    妻子这才走出来,对着父亲告状道:“刚才见爹的两个妖精,乔模乔样伸眉竖眼,我多大点勾当,张跟斗,打的出她两个手掌去么?怕寻一个还照不住我。一齐寻上两个,这不坎上愁帽子么?”

    傅老爷谆谆善诱的道:“我道是别的甚么愁帽子来,原来如此!女婿既然做了官,你就是夫人。做夫人的体面,自是与穷秀才娘子不同,若不寻两个妾房中伺候,细微曲折,难道都好还指使你做不成?这素尊敬你的意思,怎么倒不喜欢,倒说成坎上愁帽?

    你曾见做官的哪个没有三房四妾?只见做长夫人的安享荣华。免了自己劳顿,只有受用,不坎愁帽。女婿久出乍回,这等大喜,你因娶了妾,就是这等着恼,传扬出去,人就说你度量不大,容不得人。

    正所谓量小福亦小。做不得夫人。你听我好言,快快别要如此,好生看那两个人,你贤名从此大起。叫人说某人的媳妇,某人的闺女,如何容得妾,好生贤惠。替人做个榜样。岂不替为父母的增光?今因女婿娶妾,似这等生气着恼,一定还要家反宅乱。叫人传将出去,亮也没人牵我的头皮。

    外人一定说道:‘她母亲是谁?这般不贤良的人,岂有会生贤惠女儿的理。’”

    妻子被亲爹一席话说的脸色乍晴乍红,只得说道:“娶妾也是常事,可离家不远,不会先差个人对我说知?就算我不许你娶,你再矫诏不迟,说也不和我说声,竟擅自把两三个拉到家里来,眼里没人,不叫人生气么?”

    马福姚赶紧说道:“我若没有不是,刚才为什么给你赔礼请罪?等爹走了后,我再郑重赔礼。”

    到底此乃时下风俗,丈夫做了官纳妾天公地道,做妻子的除非拼着不贤的名声在外,不然也无可奈何,何况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妻子渐渐消了怒气,陪着父亲用了酒饭。

    傅老爷临走时又再三嘱咐了一顿,方才送出回家。妻子吩咐道:“叫人收拾后院房屋东西里间,给她们住着。”

    当晚按照她们的姓氏,西瓜改名为李似道,南瓜改名为王桧,马福姚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大奶奶气还没消呢,不然怎么起了宋朝大奸臣的名?并且不许穿锦缎,戴珠翠,在京城做的衣服首饰,追缴入库;轮流一人五日厨房监灶,下班值宿,若出了纰漏,论罪过大小,定打不饶。

    结果把两个泼辣的姐儿,制的服服帖帖,在京城那些刁蛮习性,早就不知收到哪里去了,别说是争风吃醋了,连屁也不敢轻放一个。

    等到了四川任上,安安静静的做事,马氏这才允许值夜五日后,和马福姚**一遭,其余时间都在大奶奶的床上。

    不久后这些事都传到了徐灏耳朵里,徐灏感慨一下,这就是正妻的威风了,律法及礼法赋予的权利,正常情况下,小妾根本没资格和正妻叫板,小命都操之人手,说卖了就卖了,哪有争斗的机会?

    其实他以前的担心不无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这年代连造反的人都有,何况是和大妇叫板呢?如果马福姚不一味低头服软的话,小妾仗着男人撑腰,做妻子性情再不刚强的话,最终鹿死谁手真的说不准。

    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谁敢担保不会发生惨事?所以徐灏在给予其她女人尊重的同时,极力竖立妻子坚不可摧的地位,不允许任何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首先就是不给任何名分,或是让她们懂得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取而代之。

    纵观家宅安宁的人家,几乎都是类似作法,内宅之事由正妻一人做主,说一不二,内外人等都晓得这家里的规矩,勾结小妾也没啥好处,而做丈夫的也得多方面尊重妻子,不如此的话,人的野心是控制不住的。

    说来也是有趣,千年男尊女卑的礼法是读书人带头制定,而最怕老婆的恰恰也大多是读书人。

    时下官场上有个真实的笑话,某府县堂上打了梆子,命所有官员来点卯报道,差人雪片似的到处去请。

    有位正五品的同知因昨晚和小妾眉来眼去,妻子大怒命他罚跪,下人跑进来说道:“两厅诸位大人都上了轿子,咱家轿子抬到仪门等候多时,老爷什么时候起行?”

    一声一声的梆子打得乱响,同知大人尽管心急火燎,一介男儿却没有胆量,妻子不吩咐焉敢起来?还是妻子明白道理,发话道:“既是堂上同僚们都在轿上等候,便宜了你,滚吧。”

    同知大人跪的两腿麻木,猛然站起险些一跤摔倒,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慌慌张张的上了轿子出来。

    见了几位同僚下属,其中同知没有定员,这个府县总共是三人,每人协助知府各管一摊,类似副职。

    同知大人用言语掩饰,可惜一肚皮的冤屈闷气,都从两只眼睛里喷出来了,好歹是个正五品的大员,走到哪不是威风凛凛,偏偏在家像个奴隶一样憋屈活着。

    但要人不知,除非已不为,他的惧内事迹久已闻知于人了,何况家人早就出卖了他。门子屡次进去请不出来,下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时顺嘴说道:“惹了奶奶,罚老爷跪在房里,不曾发放出来。”

    各人的长随小厮悄悄跑去告诉自家老爷了,这些同僚只扫自家门前雪,也不把灯台照照自己,你一言我一语,用书上的比喻尽情讥讽。

    结果刺激的同知大人又羞又恼,勉强忍了气,寻思着我得找回威风来,不然非叫他们看扁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同道中人

    堂上,同知大人虎着脸侧坐一旁,一来就被府尊当众讥笑怕老婆,颜面扫地。

    此刻知府大人又脸不是脸的大声训斥属下,也不知最近咋回事,境内风调雨顺,百姓安居,税赋缴纳及时,仓库粮食堆积,吏部考评是个大大的优异,那为啥还这么不满呢?令人费解。

    同知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外没有倭寇来骚扰,内没有白莲聚众造反,上没有巡按督促,下没有凶案发生,朝廷也没有鸡蛋里挑骨头,眼瞅着大人指日就要高升了,真想不明白啊!

    等知府大人发泄完了,带领大家伙一起行过了香,闲聊几句时又不免笑话了怕老婆的一顿。

    同知大人黑着脸出来,连办公室也不回,坐着轿子杀到了成都县县衙,此乃他对口的分管,用过了知县的茶,把这位座山雕打发了出去,去街上体察民情吧。

    然后给老子敲梆子,在震耳欲聋的乱响声中,陆续将府衙的经历、知事、照磨、检校等官员;县衙的县丞、主薄、典史、驿丞、仓官、巡检;成都卫的千户百户以及镇抚;附属的僧纲、道纪、医学、阴阳等等官吏,大概也集合了四五十位文武官员。

    庭参已毕,大家伙心情七上八下,莫名其妙的叫咱们来,县太爷又不在场,莫不是事发了?这可不妙,牵连到自己头上就糟了?某晚某晚还在一起吃花酒来着,偷偷送了些东西。

    “咳!”同知大人清清喉咙,缓缓开口道:“我们都是须眉男子,却往往制于妇人,可悲可叹也可怜可敬!常言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敬畏妻子有何过错?今日天寒雨雪,本官将要考察各官一番,不是考察官评。而是特考某人惧内,某人不惧内,以观惧与不惧的多寡。

    尔等都北向站立,待本官逐个点名,自己也不必讲诉其详,只凭公道良心,切忌不可瞒心昧己,假充好汉!若有如此的欺人,即是欺天,本官定不会轻饶。

    都听明白了吧?惧内的走到月台东侧。不惧内的走到月台西侧。实不相瞒,本厅就是头一个惧内之人,先去归于本位。”

    说完他抬头挺胸的径直走过去了,大家伙彼此面面相觑,随后一个个点名,官员们一见上司都以身作则了,咱也别藏着掖着了,这等事能瞒得过人么?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今日硬撑了好汉,传扬出去既惹恼了妻子又触怒了上司。乃是家宅官场之大忌!

    顷刻间,大约站在东边的十有**,而西边站着的则十无一二,其中有个小官年纪不大。神色间仓皇失措,走到东边寻思不妥,又抬脚溜到了西边,又觉得不对。最后犹犹豫豫的走到中间停下了。

    同知大人问道:“要么就东,要么就西,你不东不西。茫无定位,却是何故?”

    小官哭丧着脸禀道:“老大人不曾吩咐明白,兼怕小老婆的人,不知该往哪一方站?”

    众人忍不住哄笑了一回,同知大人笑道:“这也是难题。如果还有似这等的,都在居中朝北站着吧。”

    结果怕小老婆的只有小官一人,这就说到前论了,惧怕大老婆的家里,一个人说的算,有妻子撑腰,小妾们哪敢造次?这小官也算奇葩。

    剩下两个人没有站队,一个光头和尚戴着僧帽,一个道士戴着纶巾,齐声禀道:“方外人系僧纲道纪,没有妻室,望老爷免考。”

    同知大人撇嘴道:“和尚道士虽然没有老婆,难道没有徒弟?别以为本官不知徒弟是雄是雌,怕徒弟的也去东边站着。”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僧道红了脸,低着头灰溜溜的都去了东边,站在官员身后。同知大人往西边一瞧,单单就两个官员站在一起,一个是府学的教官,已经八十七岁的高龄,断了弦二十余年,未曾续弦;一个是仓库的官,辽东人氏,因家远就没带着家眷。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同知大人犹如吃了蜜糖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欣慰于大家皆是同道中人,感慨万千的道:“据此看来,世上但是男子,就没有不惧内的。正所谓阳消阴长世道,活人怕死鬼,丈夫怎能不怕老婆呢?适才本厅实因得罪了太座,羁绊住了,不得及时上堂,府尊与两厅的僚友竟将言语讥讪本厅,心中着实气闷。

    今日一则无事,我们大家取乐一番;一则也要那诸位大人知道这世道果然还有不惧内的人么?大家看看,除了一位老先生,二十多年未曾续弦,再除去一个不带家眷的,其余官员也不下四五十位了,皆是六七省的人才,足以证明即使各省风土不一,语言不一,惟有这惧内的道理,到处无异,怎么太尊和他二个如此撇清?”

    说道这里,同知大人高举双手,仰头问道:“哼!吾谁欺?欺天乎!”

    这时一位医学正科的官员挺身而出,各家治病瞒谁能瞒得了他?朗声道:“堂上太爷也不是个不惧内的人,夏天冲撞了太尊大奶奶,被大奶奶一巴掌打在了鼻子上,当场鲜血横流,流血不止慌忙叫了下官前去医治,烧了许多驴粪吹在鼻孔,此后落下了病根,每每被扇了鼻子就流血,怎能讥讽老爷惧内呢?”

    同知大人大喜,敢情上司也是个怕老婆的?仰着头哈哈大笑,一副老大别说老二的得意。官员又说道:“就是军厅的李爷,也常常被奶奶打得没处躲避,披头散发光着脚,跑到堂上坐着;粮厅童爷的奶奶更是厉害,连童爷躲在堂上,奶奶也赶到堂上行法教诲,官员书办,快手衙役跪了满满,替童爷齐声讨饶,这才看在大家的份上,免了好打。”

    千户笑道:“我也知道这个典故,衙役有犯事的,童大人要责几下,下面禀告某月某日,奶奶在堂上要责罚老爷。亏小的们再三替老爷哀告,念着小的微功,姑且饶恕这次吧。”

    主薄笑着道:“可不是么,您虽是有些惧内,可又不曾被奶奶打破鼻子,又不曾被奶奶打出堂上,又不求下面代说人情,怎么还笑话起您来了?”

    同知大人气愤的道:“这些事,我怎么就没听过?若是早知道一天,今早也就不受他们的闲气了。”

    医官说道:“老爷负责考审。多在外,少在内,不知也属正常。”

    同知大人再一次感慨万千,格外感激医官帮他揭发上司同僚的**,替他大大出了口恶气,后来有人要谋替医官的职位,被同知驳了回去。

    八月下旬,组团旅游的徐家女眷们赶在天冷之前返京,各家派出迎候的车马轿子络绎不绝。徐灏反倒是继续窝在萧家村,于情于理也没有他去接的道理。

    正房里,梅氏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说话,妇人唉声叹气一脸憔悴。不停的抹着眼泪。

    徐灏面无表情的听完,原来妇人的丈夫姓陈,乃是附近远近闻名的贤者,要说陈秀才很像个穿越者。年轻时就凡事与众不同,极其蔑视时下习俗,每每有警世之言。当时读书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怪物。

    家里别无恒产,一生以教书为业,日子过得很是艰苦,学生给的学金束脩,从来不和同行比较,和故世的蒋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小时候的徐灏就曾慕名前去听过几天课,回来越发的厌恶蒋嵩为人,干脆拒绝上学了。

    陈老师对待学生就如父子一般,这是最令徐灏钦佩的,而眼前的陈师娘更是个贤达妇人,对待弟子连亲生儿子也没有这般疼爱。

    严冬季节,陈师娘担心学生冻坏了手脚,每天都要煮上一大锅的小米稀粥,或烧了一大锅的浑酒。其它时节,也动辄买四五文钱的生姜,煮上一大壶的热水,留给学生们解渴,不让他们喝凉水。

    衣服打闹时撕破了,马上给缝补,面上严厉训斥,不让学生们因玩耍过度从而荒废了学业。丈夫不在的时候,师娘坐在上面边做活计,边监督学生们读书;又担心学生读的时间太久,允许歇息片刻。

    类似陈老师这样对弟子用心的先生,徐灏这些年在附近也只有他一个了,而这里陈师娘又居功至伟,亲眼目睹,令徐灏懂得了什么才叫做师恩重如山。

    最遗憾的是陈老师病故于靖难之役期间,当时京城风声鹤唳,不过有众多弟子感念师恩,大家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得以令葬礼办的非常风光体面。

    前几年徐灏琐事缠身,偶尔想起陈老师和陈师娘,托梅氏多多往来,如此梅氏就和陈师娘相处的很亲密。

    可惜他终究才读了几天书,不了解陈家内情,薛文等又不是陈老师的弟子,身边几乎没有和陈家熟识的人在,那些真正的弟子都不熟悉,天晓得谁是谁?

    而陈师娘贤惠,轻易不肯对人倾述。陈老师有一子一女,儿子自小聪明伶俐,四书五经一教就通,可也因太聪明以至于飞扬跳脱,不耐专研,继承了陈老师的秉性,更加的愤世嫉俗,连续三次没考上秀才,扬言这一辈子不屑给人低头,再也不考了。

    有这么好的父母,往往也能养出最不孝的儿子出来,其子陈榕有名的教训父母,长大了一不顺心就能把爹娘推两个跟头,打几下家常便饭,成亲生了儿子后,一家三口一起欺负二老。

    陈榕没有功名在身,行事百无禁忌,学府也拿他没有办法,而老夫妇不去告官反而苦劝乡邻,官府也无可奈何。

    后来陈老师夫妇年纪越大越没有法子忍受下去,索性把微薄家产都留下,与弟子们周济了几两银子,远远搬到了别处结庐而居。

    村里人敬二老为人,常年轮流送来饭食,虽然不教书了,夫妇俩在院子里种种蔬菜,二餐温饱不在话下,不用纳税,过了六十岁每年还有官府送来的一份米面等。

    闺女嫁的是县里的书办,家中也不富裕,勉强糊口而已。有感于父亲年老多病,早就料到兄长肯定不能奉养母亲,是以积攒了几两银子以备日后。

    等陈老师与世长辞后,陈师娘也没有饿着,再后来梅氏找上门去,震惊于家徒四壁,当下不由分说把人接到了萧家村,从此后陈师娘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穿,吃不尽的十石稻米。

    女婿也是老实人,对妻子照顾母亲没有一句闲话,尽其所能的过去帮着劈劈柴做做事。好人有好报,去年被徐灏举荐做了正九品的知事,一家人去外地赴任了。

    倒是陈师娘住不惯徐家,坚持一个人住在村东头,每天都要缝补数个时辰的徐家衣物,也算是寻求心理上的平衡,不肯平白受人恩惠,万幸徐灏曾当过老人家几天的弟子。(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陈师娘

    陈榕打听到母亲吃得好穿得好,妹子又远走了,说道:“自古妇人有夫从夫,无夫从子。放着我这个顶天立地的长子,还用得着寄养他人家里?这不是笑话嘛!”

    纠集了几个人,挑着担子跑到了萧家村,要他娘跟他回家,陈师娘顾虑传出闲话,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是以乖乖听从了。

    村里人不明底细,还纷纷过来帮着收拾家里的东西,衣服粮食装好了挑着。梅氏得了消息寻思到底是亲儿子,养活母亲天经地义,断没有强行留人的道理,巴巴的送来银子五十两。

    如此陈师娘到了儿子家中,要说陈榕固然忤逆不孝,可也不是个狂暴之人,吃母亲的穿母亲的,面上自是和和气气,巴不得老太太能多活几年呢。

    反倒是媳妇和孙子不明白道理,动不动你一言,我一语,每天循环无端骂人,动辄什么老狗,老不死的!只道你永世用不着儿孙呢,挣来的衣裳裹在自己身上,挣来的银钱藏在自己腰里,挣的粮米喂饱了自己的肚皮,可曾惦记着我们一家无衣无食?

    为了女婿那大几吧入的闺女享受,好处都拿去贴了女婿,这下舒服了?人家一家子去做官享福,不要你个老不死了。

    如今老了动弹不得了,腆着脸寻到儿子家里,三茶六饭叫人供养?吃了我家的茶饭,牛眼似的睁着两个大窟窿,什么也看不见,针也不肯拿拿。呸!有这闲饭,也能养活个人看家护院,养活你这废物干啥?

    结果把个陈师娘气的发昏,忍耐着躲在屋里,带去的衣裳粮食,都被‘孝子贤孙’拿去买酒。还赌债,买来鸡鸭鹅肉一家三口享用了,吃剩了才端过来。

    半个月后坐吃山空,陈榕开始惦记起老娘身上的那几十两银子,夫妻俩同谋,等晚上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潜入房中在裤腰里摸索。

    陈师娘醒过来,捂着裤子不肯给,因这或许就是她死后的棺材本了。

    “老不死的你留着钱做什么?拿来!”陈榕强行把母亲按在床上,媳妇趁火打劫。陈师娘大声呼唤。惊动了孙子跑进来,三人一起抢夺,父子二人压在老太太的身上,好悬没把人给压死。

    气得陈师娘哭了整整一宿,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为什么生出这么个畜生来。

    想她一个没有力气的老婆婆,有衣服有粮食的时候,尚且要被打骂凌辱,如今一文钱也没有了。那就更不用说了,看不顺眼非打即骂,孤苦无依忍饥挨饿。

    梅氏惦记着她,时常派人过来看望。送些节礼什么的,全部被儿子一家三口使出抢银子的手段,管你送来金山银山,也到不了陈师娘的手里。

    这事怨不得徐灏不知情。他毕竟是人不是神,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从去年到今年,陈师娘足足凄惨的被虐待了快一年。霜降这一天。梅氏叫管事夫妇俩送去了一大盒的馄饨。

    一进门,隐约看见老太太当时穿着一件破烂的紫花布夹袄,一条破碎不堪的紫花布单裤,蹲在北墙根下晒太阳取暖,脸色腊黄一身的土黄色,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一堆黄泥。

    陈师娘也看见了他们,无颜面对也怕媳妇孙子回头打骂,一头钻进了房里避而不见。

    媳妇笑着陪说了几句话,把食盒腾了出来,一副孝顺媳妇的姿态。傍晚等丈夫回家,烧开了水将馄饨煮熟,一家三口你一碗我一碗,吃了个饱饱;捞出剩下的半碗破肚的面皮汤给母亲吃。

    而陈师娘坐在四处透风的柴房里,一个人捧着饭碗,对着亡夫的灵位,一边往嘴里吃,一边流着泪。

    这边家人回来把所见所闻说了,点出老人家似乎过得不好,梅氏心里疑惑,忙不迭的又遣人过去,要把人接来住几天。

    又担心徐灏一怒之下斩了陈榕一家,陈师娘受不了,故此没敢说出来。家人去了恰好都不在家,进门见到了人不像人的老太太。

    屋子里一股子霉味,陈师娘头发全白了,蓬松着满头,气色非常的差,好在老太太还能活动,又是个爱干净的,把个破破烂烂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炕上就只有一床烂被,桌上豁了口的茶壶,一只旧茶碗,一条长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家人一个个先是大惊随即大怒,当即就要把陈家砸个稀巴烂,陈师娘苦苦劝住了,抹去眼泪,为难的道:“我这衣不蔽体,一分似人,七分似鬼,怎生去得?”

    人人叹息了一回,分头去亲戚家里借了一件青绸棉袄,一件墨绿色的夹袄,一条青色绫裙,一双本色绒裤和手帕等物,叫了一顶轿子。

    媳妇忽然回来了,忙说道:“我家小家小户,怎好去高门大户?家里放着现成的棉花布匹,就是我不得闲,她又眼花没本事做,故此穿的不甚体面。诸位先回吧,待等上几日,我给母亲缝制了新衣,再去也不迟。”

    徐家媳妇们冷笑道:“呸!再等几日,陈奶奶早就被你冻死了,人死灯灭,去不成了也没人和你家算账了。”

    这么多人在,媳妇自然不敢阻拦,黑着脸躲在一边,媳妇们替老太太梳了头,男人们用火把衣服烤热了,送进去换上,一起簇拥着出来要上轿子。

    陈师娘犹自念念不忘的道:“慢些走,慢些走,等我收拾了那件破夹袄,回来好穿,再弄的没了,就只有光着身子了。”

    真真是闻者心酸,管事男人冷着脸对着媳妇说道:“你等着,此事自有人管,纵使念在陈奶奶的面上伤了不了你们性命,但辽东极北之地,老天会来主持公道。”

    家人媳妇嚷道:“和她废话什么,把衣服拿着去给三爷做个见证,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官府会无动于衷。”

    媳妇大惊上前要夺回来,媳妇们把她给挤了出去,有人使劲一推,媳妇摔了个四仰八叉。

    坐着的徐灏静静听完整个过程。没有如大家伙猜测那样的暴跳如雷,而是很平静的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把手,谁也不知他正想些什么。

    盘膝坐在火炕上的陈师娘不知他的手段,天生的豁达心态,很快就把自身的遭遇忘在脑后,露出了笑容。

    对此梅氏深感歉意,也格外的坐立难安,想灏儿把师娘交给自己照管,自己竟照管成了这个模样?一万个难辞其咎!他越是沉静。怕越是再压抑着怒火,无非是因自己不好发作出来。

    外面,李冬和沐云等人等着命令,刀剑不能用,就把棍棒准备好了,好杀到陈家解气。李冬不停的叹道:“投鼠忌器,投鼠忌器!不然我一刀斩了他。”

    沐云冷笑道:“干脆我去把他们千刀万剐,大不了给陈奶奶磕头请罪,带罪到北方杀敌立功。不令少爷为难。”

    李冬不悦的道:“不行!你这样少爷会更生气。别忘了山东那一对不孝夫妇是怎么死的?可见老天爷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那是运气好。”沐云拿出沐皙传给他的小刀片,在指间灵活异常的把玩,“奶奶的。老子都准备好了天雷地火,没想到自己掉悬崖了。”

    正说着呢,就见徐灏缓缓走了出来,众亲卫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徐灏开口道:“这事就这么算了。留师娘好好住下去,比什么都好。”

    沐云不可置信的道:“就这么算了?起码去打断踢脚也行啊,不然真以为徐家好欺负?”

    徐灏苦笑道:“我也和你们一样生气。不过话说回来,让老人家开开心心安度晚年才是最重要的,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口,所以什么都不要做。

    想陈老师在天上看着呢,一定会体谅咱们的苦衷,无论如何,不能让陈家的香火断绝。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寻衅报复,都散了吧。”

    众人摇摇头无语的走了,徐灏一个人返回内宅,追过来的萧雨滢轻声问道:“你若真的这么大度量,可见你是真的长大了。”

    徐灏黑瞳中闪烁着冷芒,幽幽说道:“那我宁愿一辈子长不大,我不过是多了些耐心而已,静等着将来的好戏上演。”

    萧雨滢惊讶的道:“你要看什么?”

    徐灏笑了笑道:“人都有老的那一天,我要等着陈榕夫妇老了,看他儿子到时怎么对待父母。”

    “也是!”萧雨滢深有同感,“希望能娶个贤惠妻子吧,不然今日发生的一切,早晚会还回去。”

    “贤惠妻子?”徐灏嗤笑一声,抬脚朝前走去。

    萧雨滢吃惊的捂着嘴,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他无疑要安排个最不贤的女人嫁到陈家,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一次心怀愧疚的梅氏说什么也不让陈师娘走了,在隔壁收拾了一间雅室,但凡她所用之物,屋里都要有一份,挑选了两个干净勤快的丫头服侍。

    徐灏得知后特意月钱提高一倍,就当是做护理工作一样,如此一想也就心安了,不然人家的闺女没有义务伺候别人家的老人。

    又添了两位能干的嫂子过来,没多久陈榕夫妇胆战心惊的赶来看望,以图遮掩自己的不孝,二来也图徐家的款待。

    徐灏没当回事,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如此陈师娘感到非常高兴,老人家不记仇,即使心知肚明也只当儿子和媳妇孝顺惯了。

    这一幕都被萧雨滢冷眼旁观,沉默的徐灏比激烈的徐灏更令人不寒而栗,不敢想象接下来陈家要发生的一切。但也与此同时,感觉非常的痛快,这样的男人才不枉跟着他一辈子。

    晚上在房里提笔写道:“万事劝人休碌碌,举头三尺有神明。哪怕老天没有眼,人间亦能抱不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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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