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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萧家

    却说徐灏离开周家后又去了沐家庄,黔国公夫人和沐凝雪姐弟年前就回京过年去了,庄上没什么人,他给先生和赵鹤松拜了年,分别送上一份了礼物。

    临走时赵鹤松告知先生不rì即将离开沐家,原因不必多说,就是被不长进的沐昂给闹得心灰意冷了。听到这个消息,徐灏寻思是不是该帮帮周鹏,不过一想到沐昂,还是算了吧,没的被气出病来。

    正月初二回娘家,父母和大姐小妹一早都去了萧家探望亲人长辈。眼看天sè不早了,他催促车夫加快速度赶回萧家村。

    雪早已停了,道路被来往行人踩踏的很泥泞,半个时辰后马车脏兮兮的进了村口,正好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站在路zhōng yāng双手叉着腰,喝道:“谁在车上,快给我让路。”

    徐灏听到声音,皱眉吩咐道:“把路让开。”

    车夫老贾当即跳下了车辕,故意低着头甩了下掌中长鞭,拉着马套使马车缓缓避开道路,那人没看清是谁家的车,大模大样的扬长而去。

    原来此人名叫蒋嵩,今年将近五十岁,据说和老太君算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是当年因战乱导致人口大量死亡的缘故,稍微沾亲带故都要格外显得弥足珍贵,老太君很珍视这门亲戚。

    这蒋嵩的父亲在世时是个老学究秀才,学问很高,故老太君礼聘他在徐家学堂教书,可惜老人家时运不济,一直到死都没教出来个秀才出来。

    刚立国时朝廷最为重视人才,蒋嵩因父亲的名望被补了个增长生员,也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堂堂秀才的身份,蒋嵩清楚自己的水平,试了几次科举后就干脆不去了。

    后来他子承父业,自从蒋嵩做了先生后,学问虽远不及他父亲,运气却极好。那时正巧徐灏母亲嫁到了徐家,十多个萧族子弟纷纷过来求学,徐家周围小一辈的孩童上学的也多了,这学子一多名气渐渐传开,附近村县的学子老童生都慕名而来,竟是每年都涌现出一堆童生几个秀才,更有多名学生高中举人后又鲤跃龙门做了官的,徐灏三叔就是其中一位。

    家长们送礼送钱的多了,蒋嵩有了钱后就拿去放债,随着人家倒卖起紧俏物资,那时候叫做放利收长落,一门心思的赚快钱,赚了就自吹自擂,赔了就拿学生们出气。

    而且其人生xìng爱占便宜,把树故意种到墙根底下,等长大了树枝探到了邻居院子里,他就把墙推倒往邻居家推进;此外还有觉得自家坟地小了,想方设法的侵占别人家土地,类似的事很多,往往因为他的秀才身份和徐家的原因,村里人都不和他计较。

    可是没人计较自是助长了蒋嵩的气焰,随着年纪增大越发的没了顾忌,连哪个学生考上了秀才,他都必定亲自上门讨要二三十两谢师礼。

    徐灏不去上学有一半原因,就是厌恶蒋嵩的为人,实际上这几年不只是他,萧家子弟都不来了,而村里大多人家都宁愿绕远送孩子去别的私塾读书,徐家学堂rì益变得乌烟瘴气,如今就剩下了十几个顽童。

    说到底徐灏曾经是蒋嵩的学生,是以他吩咐车夫避开,听说蒋嵩因束脩少的可怜,最近连学堂都懒得去的。等哪天和老太太好好说说蒋嵩的人品,也该是换先生的时候了,省的误人子弟。

    以前和nǎinǎi的关系疏远,徐灏没法说什么,现在就不一样了,不过这蒋嵩是个比泼皮还要泼皮的存在,而且还有秀才身份做护身符,可别恼羞成怒下犯浑没事就跑来恶心自己,得想个好法子,对了。

    沐家不正缺一个老师嘛?干脆让蒋嵩过去和沐昂打对台,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了。

    徐灏眼睛一亮,此事他不好亲自出面,马上吩咐来宝明rì去找一副热心肠的冯全cāo办此事,冯全说话在黔国公夫人面前很有分量,把握很大。

    到了萧家,门前下人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纷纷七嘴八舌的大声问好,徐灏在自家没什么份量,在这儿那可是一等一的贵客。

    徐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道:“有一个算一个,大伙都有红包。”

    “老儿替小子们谢谢灏哥儿了,好些rì子没来了,长高了也结实多了。”老管家萧二笑呵呵的上前一把抱着徐灏,徐灏顺势跳下了马车。

    人人含着笑纷纷喊道多谢二爷了,语气里透着亲热,来宝笑嘻嘻的取出一大包早已预备好的红包,二钱银子用红纸包裹,挨个给了出去。

    说起来萧族非常令人唏嘘,本就是金陵有名的书香门第,这些年元气恢复很快,一连出了二十多个秀才,一半都当了官。

    问题是整个官场持续动荡,从空印案到郭桓案,再到胡惟庸案哪个不是牵连者众?整个南方数省地方官场就没有一个官员能做满任期的,萧族做官的子弟受连累被斩的斩,发配的发配,罢官的罢官,现如今就剩下一两个还在当官。

    徐灏的两个亲舅舅就是一个被剥了皮,一个在发配的路上病死他乡,导致他外祖父一气之下病死,临死前立下遗训,从此不许萧家子弟踏足官场。

    外祖母的身子骨倒是很硬朗,不过因儿子们的死而独居小院,不理外事。族里留下一堆带着孩子的寡妇,所幸明初民间风气较为开明,没有孩子的可以直接另嫁他人,也没人指责什么。

    萧族乃是本地大族,家族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一样不能免俗,徐灏从母亲那里听说过不少族里的隐秘事,因此不太喜欢来这边。

    现在萧族族长是三姥爷萧盛德,那一支暂不说他。整个萧家顶门立户的是小舅舅萧禹夫妇俩,膝下有四个子女,此外两位寡嫂带着几个表兄弟姐妹,rì子过的很艰难。

    此刻一大家子都陪着徐庆堂夫妇在花厅吃酒,随着徐灏的到来,三位舅妈的眼睛立刻全都亮了。

    萧氏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要说以前她有意亲上加亲,让儿子娶一个萧家表妹,现如今这个念头无疑有些变化了,改明媒正娶为给儿子配个小妾。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不能指责萧氏这做母亲的势力,是以今rì萧氏没有要求徐灏必须跟来,不想儿子自己倒是来了。

    面对十几个同辈兄弟姐妹,年轻人变化大,徐灏有些对不上号,他只记得大舅妈家那位最漂亮的表姐萧雨滢,二舅妈家最善解人意的表妹萧雨诗。

    三个舅妈轮番让他过去,也不顾徐灏年纪不小了,一如小时候时的搂在怀里亲昵不比,徐灏苦笑着任长辈又是亲亲又是摸摸的,好半天才得以脱身。

    小舅妈笑着松开手,取笑道:“没有小时候那么顽皮,这大了模样越发的俊俏羞涩,就像你几个姐妹一样像个羞答答的大家小姐,比起你几个兄弟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灏儿我问你,有段rì子没来了,你这小没良心的,难道忘了谁最疼你?”

    这一句话,顿时让旁边席上的表兄弟们都心里非常不满。徐灏笑道:“前段rì子病了,病好后在家中慢慢静养,后来为了安心读书,就一个人住在了庄上,再后来去了黔国公家做了伴读,一直没有时间过来。”

    “好好的去人家做什么伴读?”小舅妈皱眉一指兄弟们,又拉起徐灏的手,“你六叔公如今回来了,他老人家那可是德高望重,本朝有名的大儒,闲着无事开起了族学,可比你家里那个混账先生强多了去。你过来念书可好?身边都是自家兄弟也有个照应,午时你来舅妈屋里吃饭,每个月还给你一份月钱,不想回家我给你收拾出一间雅园。”

    徐灏委婉的道:“那边一时半会儿的不好走人,等过段时rì再说吧。”

    小舅妈难掩失望的道:“那好,舅妈等你的消息,你一来信我就马上派人去接你。”

    另外两位舅妈也频频插话,好不容易徐灏摆脱了长辈们的纠缠,他不想混在一群对自己有敌意又嫉妒的兄弟们中间,自顾自的跑到了女孩们的坐席里。

    大舅妈看着他的身影,轻笑道:“这孩子,还是如小时一样,就喜欢和女儿家一起厮混。”

    萧氏笑道:“没法子,咱家哪个孩子不是自小在脂粉堆里长大的,现在他身边七八个丫头服侍呢,就这样老太太还嫌少了,打算在添加个一倍丫鬟,为此我都愁死了。”

    “这说明徐家更富贵了,明明是好事。”二舅妈不失时机的赞了一句。

    大舅妈心里羡慕,对比之下,自己和孩子身边还是那几个老人,倒是老三夫妇院子里的下人越来越多,如果不是丈夫惨死,唉!一想到这儿,她眼眶立时红了。

    不想这时候徐灏突然大声道:“雨诗表妹你到我家做客好不好?表姐你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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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大聘

    夜晚,徐家。

    望着被儿子执意带回家的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徐庆堂夫妇相视苦笑,萧氏叹道:“寡妇家本就不容易,何况雨诗还不是亲生的,但也没想到会被虐待至此。”

    “好狠的心肠,你看雨诗那手被冻成什么样了?怎么说也是萧家的女儿,竟逼着她小小年纪给人家冬天洗衣赚取三餐所需。”

    徐庆堂怒道,随即有些为难起来,“留咱家住上几个月无妨,时rì久了未免名不正言不顺的,那看兔崽子的态度,是一定要留到底了。”

    “我自己的亲侄女我留家里怎么了?谁还敢多嘴不成?老太太年老心善必定同意。”萧氏没什么顾虑,反而一脸笑意,“雨诗这丫头xìng子温柔,自小就善良体贴人,小模样我见犹怜的,可以好生娇养几年留着给灏儿。”

    徐庆堂心里那个羡慕,故意反驳道:“那岂不是让亲戚们说咱们藏着私心,而且那兔崽子何德何能,委屈雨诗做个小妾?”

    “别口口声声的兔崽子,那你这当爹又成什么了?兔爹不成。”萧氏不满的白了丈夫一眼,“在怎么说也是个庶出,我倒觉得是雨诗高攀了,要依着那边的意思,指不定高价卖给哪个混账王八呢。”

    “行,行,我不说了。”徐庆堂赶忙阻止妻子继续唠叨下去,背着手走到窗户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要来,嗤笑道:“那雨滢呢?那丫头能称得上是绝sè了,也许给你宝贝儿子做个小妾?”

    不想萧氏摇头道:“美则美矣,xìng子却不好,非是良配。就怕等她来了,家里因此闹出事来。”

    “嗯,确实是个红颜祸水。”徐庆堂非常赞同的连连点头,一想起萧雨滢那娇媚无比的容貌,低头沉吟,“那我叫儿子搬回来住,就近看着他,省的干出伤风败俗的丑事。”

    萧氏杏眼一瞪,说道:“别以为儿子和你一样,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呵!就算出了什么事,正好老娘提前抱上孙子,我还巴不得呢。”

    徐庆堂呼呼喘着粗气,好悬没气晕过去,心里腹诽你死死看了我一辈子,轮到儿子却这么看得开,气死老子了。

    花园绣楼里,徐青莲心疼的轻轻给表妹的手臂上涂抹药膏,被冻伤的胳膊小手乌紫一片,手掌有多处裂开结疤然后又开裂,反反复复,令人触目惊心。

    红叶眼泪都流出来了,哽咽道:“我说表姐怎么推说自己不饿,整个晚上都没动过一下筷子,要不是哥他眼尖,可怎么是好。”

    “表妹不要伤心,养几天就会好了。”萧雨诗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似乎那双残破不堪的手不是自己的。

    徐青莲柔声道:“今后你就和我同吃同住,正好我也有个伴一起说说话。”

    “嗯。”萧雨诗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点头。

    此时徐灏坐在一楼凝视着窗外漆黑黑的夜景,表妹的遭遇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遇见了自然就顺手帮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相比之下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重要到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一时间左右权衡,还是拿不准主意,起身把纸条就着烛火烧成了灰烬。

    大步走出绣楼,这次秋香带着四五个小丫头候着自己,徐灏说道:“你们在周围都提着灯笼,我自己走。”

    秋香刚要开口反驳,徐灏已经脚步迈开,边走边道:“我一个男人还用你们来扶?干脆成天躺在床上得了。”

    这话立时令秋香都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默默的几步走到头前,举着手中的宫灯引路。

    不知从何时开始,徐灏不太愿意搭理屋里的这些丫鬟们,秋香是一等丫鬟,每月一两银子;晴雯和麝月属于二等每月五百钱,那六个小丫头有四个是三等丫鬟每月二百五十钱,两个是粗使丫头一百钱。

    彼此之间的月银差了一倍,加上额外的打赏和衣物首饰就差的更远了,谁不想着多赚钱抬升自己的地位?最快捷的方法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接近自己,而且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徐灏担心自己心软,干脆早点保持距离为好。

    从正月初三开始,徐家开始cāo办起徐汶大聘所需要的一切,请了八个银匠进家住下,三个管事轮流看着,rì夜不停的打造起各种金银首饰。

    徐庆堂又从京城高薪礼聘回来两位宫廷匠人,按照皇家所需的样式指导银匠们,此外还有几个锡匠旋刮各式锡器,木匠打造雕花礼盒,漆匠刷描油彩等。

    徐灏陪着父亲跑前跑后,还好此乃崇尚简朴的洪武朝,除了各种礼仪规矩得依照宫廷路数外,婚丧嫁娶和民间百姓几乎大同小异,就是规模大小而已,不然徐家非得因此倾家荡产不可。

    此外一箱箱的绫罗绸缎运到家里,请了十来个最有名的针线上人来家,全家女眷也被全都动员,缝制成亲用的吉服和chūn夏秋冬所需的新衣。

    此外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需要预备,庄上川流不息的送来各种肉食蔬菜,但银子还是如同流水一般的往外走,大哥徐汶贵为长子长孙,娶得又是位亲王郡主,想要节省些银子无疑是痴人做梦。

    秦王府派来两位宦官,查看一应准备,当看到收拾出来用做新房之用的北院时,嫌房间矮小,大咧咧的指着花园说要盖在那里。

    徐庆堂非常为难,要是照着秦王府的要求,那不定得盖成什么规模,rì期来不及不说,所费的银两自家根本难以承受。

    “怎么?为难了。”领头的中年宦官笑了笑,仰起头:“所需木料工匠自有咱们王府来出,你家只需要腾出地方就可。”

    “这。”徐庆堂沉吟不语,花园位于整个宅子的中心地带,这要是成了小夫妻俩的新居,那势必造成全家人的不便,而且被徐汶夫妇给占据了,老太太和女眷们闲暇时去哪消闲?总不能令修一座花园吧?

    徐灏不管那些,现在朱元璋还在位呢,轮得到你一个太监说话,再说朝廷明令下面严禁铺张浪费,万一那房顶房梁再有个逾越的地方,岂不是自招祸端?

    徐灏当即没好气的道:“这是我家,你们愿嫁不嫁,来人送客。”

    “你这小公子这是怎么说话呢?”那宦官愕然道。

    徐灏伸手弹了弹袖子,冷笑道:“是我们徐家娶媳妇不假,你们娘家人可以随便来挑剔,但我们婆家人也可以解释坚持。俗话说出嫁从夫,即使是公主殿下下嫁后也得守着民间媳妇的本分,这花园是全家人共用的休闲地方,被你们随意一指,那我们其他人怎么办?你要不服气大可撕毁婚约,再不服咱们去宗人府说理去,怎么样?”

    两位宦官互相瞅瞅,眨眨眼不说话了,他们哪敢去宗人府说理?有理没理都讨不了好去,这婚约那是在皇族玉碟上记了档的,没有特殊缘由就连王爷自己都已经更改不了。

    说到底还是这二位存着私心,不外乎是想借此捞上一把,嚷嚷出去一准躲不过明白人的法眼!既然徐家不给面子,那就算了吧。

    拱拱手两个太监二话不说甩袖而去,看着人离开,徐庆堂皱眉道:“胡闹,这种人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不然早晚会寻衅报复。”

    徐灏说道:“他们是秦王府的奴仆,山高地远,这京城脚下说的不算。”

    “年少轻狂。”徐庆堂摇摇头,对着管家吩咐道:“赶紧追过去说说好话。嗯,你偷偷一人塞二十两银子。”

    “太少了吧?”徐灏咂咂嘴。

    “屁话,我倒想送几百两,他们敢收嘛?”徐庆堂没好气的说完,背着手走了。

    哦,六十两银子就是死罪,徐灏回过味来,他后背有燕王做靠山,区区两个王府宦官有何可惧?

    眯着眼眸琢磨着父亲的话,这太监确实是一群既可怜又可恨的特殊群体,他们背靠皇族,最擅长的是搬弄是非,仗势欺人,背地里使绊子,令人防不胜防。

    现在朱元璋下面的宦官比之官吏还要活得战战兢兢,这从父亲也不太在意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可惜后来这帮家伙活得越来越滋润,还出了好多位祸国殃民的大太监。

    似乎太监的兴起就是从永乐大帝开始的,徐灏叹了口气,其实无论怎么样都无法阻止太监的崛起,除非是从根本上杜绝这个行业,难道还得推翻帝制?那就有些扯淡了。

    从历史上看,没了太监一样会有弄臣,有jiān臣,有叛变投敌的将领,一个封建王朝的没落往往是大势所趋,绝非人力可以阻挡,这些大事还是留给伟人去做吧。

    徐灏幸运的是来自中国全面崛起的时代,反正早晚都会崛起,百年间的屈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多次反复上演,后世人是因为有着切身之痛,正如现在的明朝人,对于蒙古人恨之入骨,非得把元蒙赶尽杀绝。

    徐灏心目中的敌人不多,只有两个,假如说有机会的话,他绝对不吝啬于出手,他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但是能一解心中多年来的怨气,还是非常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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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坏消息

    徐家上下为了大聘所需一直忙到正月初十,眼看着就要到最热闹的上元节了,也就是元宵佳节。

    从初十一开始一直持续到初二十,整整十天京城各大城门昼夜不关,皇宫内院从午门前开始全都不禁百姓,任由女人们走百病,摸一摸那宫门上的铜钉儿沾些福气,秦淮河上放花灯,天下游人尽情四处踏歌游玩。

    可惜传来一个坏消息,去年老太君不许家人出门,今年那边府上更是传下话来,说老爷子身子不适,莫要进京团聚了,这令家中的女孩们非常扫兴。

    此外惯例每年的拨给少了一半,管家解释说因府上支出增多,多位少爷小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来年或许另一半也得停了。

    徐庆堂前年就已经知道了此事,硬是拖到了现在,可是那宦官的言语不知怎么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派丫鬟请徐庆堂过去相见,打算把北院整个都给拆了,重新修一座院子。

    眼看又要花掉一大笔银子,徐庆堂没办法,就把拨给的事说了出来,说家里有难处还望大嫂体谅,并让王氏不要说出去。

    还没等一天过去,那边老太君就得到了消息,震惊之余命人把徐庆堂夫妇唤到眼前,盘问原因。

    徐庆堂苦笑道:“儿子实在不知为了何故,曾亲自过去问三哥,三哥说他不知情,问四弟,四弟当即跑到老爷子屋里,没了下文。儿子只好去寻大哥,可大哥半句也没言语,冷笑着端茶送客。”

    “岂有此理。”老太君重重拍了下桌案,厉声道:“老身不稀罕他府上的银钱,断了就断了,好歹得给了由头吧!这分明是有心省下银粮,打算彼此了断亲情。好,他们嫌弃咱们,咱们今后也不去高攀他们,大家从此各过个的。”

    萧氏忙道:“母亲您消消气,或许府上是最近遇到了难处,不便说出来也未可知,你别气坏了身子。”

    “能有什么难处?”老太君失望中带着几分冷笑,幽幽说道:“早年两家人口差不多,每年有三分之一的出息给了咱家,后来我念在那边花销大,就主动减到四分之一,没想到如今连这些都嫌给的多了。罢了,由他去吧。”

    徐庆堂叹道:“这几年大哥掌管府上之事,他自小就冷面冷心,对咱家远不如三哥四弟来的亲热,没想到老爷子还健在呢,就如此刻薄寡恩。”

    老太君越想越恼,忽然气的直咳嗽,月兰赶紧递上一碗糁汤,王氏抢先把痰盂端了起来,老太君咳得厉害,萧氏伸手使劲拍着她的后背,这才把虚火引起的痰吐了出来,押了一口热汤压下去,用清茶漱下口,总算缓过气来。

    “越是这样越是不能低头。”

    随着老太君恼羞成怒,徐庆堂和妻子一听就知道糟了,果然接下来老太君缓缓说道:“一定要把院子修起来,不能让人家王府小瞧咱家,更不能让那边等着看笑话。”

    “是。”事已至此,徐庆堂重重点了下头,他决定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不能让母亲失望。

    老太君并非不知家中的实情,轻轻摆手道:“我屋里的箱子里有三千两现银,此外还有一些布料,都拿去用吧。”

    徐庆堂斩钉截铁的道:“儿子自会料理此事,谁都不许惦记您的体己。”

    王氏一门心思的想要在亲戚前显贵,忍不住说道:“母亲也是好意,难道你还得出去借债不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等有了钱再还上不迟。”

    萧氏恼怒的看了大嫂一眼,暗道还不是你偷偷告诉老太太的,现在还敢花用老太太的棺材本?这节还未过完就让全家人糟心,只为了自己儿子着想,太过自私自利。

    而刘氏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心思着今后也该留个心眼了,等老太太一去,赶紧把家产分了得了,省的成天任由大哥大嫂占尽便宜。

    此时徐灏突然开口:“我爹说了会解决此事,就一定会圆满解决,nǎinǎi和大娘不用担心。”

    王氏奇道:“难道你们父子俩还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虽不中也不远矣。”徐灏神秘一笑。

    伤感失望的老太君盯着唯一还在身边的孙子看了良久,又看了看抬着头目光从容的二儿子,总算是有了一份欣慰,以往最看不上的父子俩,事情临头时反而没有一丝气馁,就凭此也足以令自己宽心了。

    “这些财物你们都拿去,老身已经老了,留着身外之物还有何用?”老太君苦笑着说完,又振奋jīng神笑道:“我相信我孙子的话,更相信我儿的承诺。反而银子闲着无用,不如用来置办田地,如此才能生生不息。”

    徐庆堂不是迂腐之人,马上说道:“是,儿子知道了。”

    徐灏皱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问道:“祭祀祖坟用的田产,是不是即使是出了事,也不会被收缴充公?”

    萧氏吓了一跳,赶紧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快给我闭上嘴。”

    徐灏不慌不忙的解释:“我就是问一问,常言道人有福祸,月有盈亏,富贵时眼光应该放长远些,省的事到临头方后悔。”

    这一句无心之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老太君和徐庆堂顿时神sè大变。老太太脸sèyīn晴不定的一声长叹:“是了,我就该想到这一节,就该想到啊。”

    徐庆堂再不是先前的冷静,惊慌失措的搓着双手,急道:“糟了,大祸临头。”

    下面三个媳妇都吓得心脏砰砰乱跳,萧氏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呀。”

    “唉。”徐庆堂一脸颓丧,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

    倒是老太君强自镇定下来,苦笑着对徐灏说道:“没用的,不过倒是可以一试,到时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保佑我徐氏一族能留下一丝血脉,今后靠着田祀祖产活下去。”

    徐灏愣了半响,总算是回过味来,脸sè变得苍白起来,自己的无心之言竟然直中了要害?难道徐府即将要被朱元璋给满门抄斩了?

    不对呀!反正自家也得做刀下鬼,那干嘛此时还要分的那么清楚,再说朱元璋即使贵为帝王,没有原因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本朝最忠心的第一功臣下手。

    “不是这样的,此事有些蹊跷。”徐灏直摇头,当下把想法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老太君和徐庆堂一听徐灏的分析觉得大有道理,如果是因为谋逆大罪,那大家一个都跑不了。如果不是,那就算再有亲戚关系彼此再有牵连,也罪不到自家身上,毕竟是各自开枝散了叶的,不是徐达的直系后代。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徐庆堂思来想去,也不顾急得跳脚的妻子,沉吟道:“难道是那边府上谁因贪墨而有被抄没家产的可能,是以不敢明着告诉我们,而是暗中切断彼此的联系,省的咱家受牵连一并被抄了家?”

    “那都记着帐的,哪里能够撇得清?”老太君不同意的道,随即恍然大悟,“老身知道了,看来和灏儿的想法一样,这是在提醒咱们,早作准备以防万一啊!”

    徐灏松了口气,他不相信徐家有人会非法贪污,又不是缺钱花?莫非是老朱看徐家rì子过得红火眼红了?想着给孙子提前充实下国库。嗯,徐家那宅子花园确实太大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意yín,苦中作乐罢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此事对于徐家来说,不亚于惊天噩耗,仅次于全家被绑到菜市口。王氏哪还敢在张罗什么修院子,呆若木鸡的像个行尸走肉。

    萧氏也有些六神无主,站在那里愁眉不展,反倒是刘氏最为镇定,她好歹有丈夫的官职作保障,就算不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终生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证的,至于其他亲人们,大难临头能供养老太太度过晚年也就算尽了孝道。

    此事明明还有许多疑点,道理上也有些说不通,明明暗中派人传个口讯的事儿,何必弄得如此藏头露尾?

    但徐家人宁可信其有,哪怕徐府真是想一心断了财物上的供应,自己小心也无大错,反正都得添置些祖产田地。

    如今大明朝的地产交易异常活跃,每年皆有一批官员的脑袋落了地,一批富豪因各种原因家道中落,何况此时地多人少,只要手里有银子,就不愁买不到田产。

    徐庆堂准备动身去苏杭等地秘密购置些田地,再去一趟凤阳老家修下祖坟,买下附近的土地在官府备案,最少得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徐灏因此成了唯一的家族男丁,他既然夸下海口无需花太多钱,修新房的事自然责无旁贷。

    没有和父亲过多解释,只说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将信将疑的徐庆堂没时间耗在家里,嘱咐说万一事不成干脆就别修了。

    傍晚时,徐灏亲自带着来宝等人乘马车去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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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京城人口稠密,鳞次栉比的繁华处处自不必多言,即使这座人口将近百万的大城,放眼世界也是这时代数一数二的雄伟壮丽,在徐灏眼里也没什么出彩的,无非是置身于一座崭新的古代城池中。

    深夜时徐灏悄悄返回徐家,没有人知道他去京城做了什么,全家人都非常好奇,不过长辈们因府上之事心情不好,都没心思询问他。

    第二天一早徐庆堂带人动身去了南方,临走时郑重嘱咐徐灏,让儿子好生照顾母亲姐妹,出面打理外面的往来应酬。

    他人一走,大太太王氏就推说身子不适把管家大权托付给了萧氏,萧氏也不托辞,召集所有管事婆子当众训话,把家中诸多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花园里因萧雨诗的到来,显得又热闹了些,老太太很喜欢这位温柔懂事的小姑娘,拨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比照孙女的惯例,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徐青莲和徐红叶住的是园子西侧的天香阁,和徐灏的竹园离得不远,姐妹俩的闺房都在二楼,门对着门。小楼前是一个很宽敞的四合院,丫鬟婆子大多住在两侧的厢房里。萧雨诗和徐青莲同吃同睡,每天一起做作女红,讨论下诗词,和姐妹们四处游玩,短短几rì就对会照顾人的表姐非常依恋。

    长房两位庶出小姐徐翠云和徐翠柳居住的牡丹阁位于园子的东侧,面积格局和天香阁差不多,但是下人却远远少于这边,王氏以儿子婚事为借口,就给了她俩一人两个丫头两个粗使婆子,连月钱都克扣了一半,为此下人们怨声载道。

    平rì三餐姑娘们不是去老太太屋里吃就是陪太太一起用膳,有时大厨房会送来食盒。丫鬟们大多吃主人家剩下来的饭菜,有头脸的丫鬟可以支使厨房炒几个菜,大多数下人吃大锅统一煮出来的。

    这些rì子徐灏住在家里,他嫌跑来跑去的太麻烦,加上他男孩子肚子饿得快,夜里想吃个宵夜,又不好叫小丫头们走夜路去大厨房,因此和老太君萧氏分别说了下,在牡丹阁的院子里设了个小厨房,进来两位中年厨娘。

    如此每rì都有一定比例的米面肉菜送进来,一rì三餐方便了园子里的女孩们。而且徐灏在庄子上人缘好,庄上的管事每隔几rì就给他送来些新鲜的鸡蛋鸭蛋,野菜野味等好东西,女孩们嘴馋,一准给你消灭一空。

    闹得徐灏自己反而吃不上了,对此秋香很不满意,总想着立下个规矩,不许随便张口要吃的。反而徐灏不当一回事,喜欢吃就吃呗,都正是发育身体的时候,不让秋香弄这些破规矩,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吃还能把家给吃穷了?

    当然他也不想有人借机私藏东西带出去,吩咐看守门户的管事妇人盯紧着点,如果有家里的亲人需要鸡子等补补身子的,一律去找大姐说,然后酌情处理。

    通过这一件福利,不知不觉中徐灏的人缘声望在园子里大增,丫鬟们都很亲近他。

    失去来自徐府的银粮,对于徐家的影响不大不小,毕竟徐家远在京城外围,常年和京城达官贵族的来往不多,人情上的支出相对较少,再来就是大多数远亲故旧皆远在凤阳老家,来自族人的负担不大。

    吃穿上头徐家基本自给自足,其他花销倒是增加了一倍,而徐汶婚事所需要的钱物早就预备好了,现在最头疼的是几个姑娘的嫁妆,不过咬咬牙倒也勉强能够应付过去,又不是人人都会嫁给老朱家的龙孙,中间还有年龄上的间隔,其实一千多两银子的嫁妆就够丰厚风光了。

    如此看来,家里短时间内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从长远上看就是家底会渐渐耗光,每年的固定收益减少,除去各项开支后徐灏也不知道还会剩下多少银子,弄不好会出来赤字,只能预祝便宜老爹这一次会有收获。

    田产购置多了容易惹人非议,良田土地是瞒不住人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得密秘经商。徐灏有个设想,在苏杭设个商号,然后京城和北平开设分店,如此南货北运,北货南来。

    得好好物sè一个人选做大掌柜的,还得挑选一些信得过的家人押送货船,至于账房伙计都可以请有经验的外人来做。

    徐灏没打算成为一个红顶商人,沈万三的下场乃是前车之鉴,在古代富可敌国并非什么好事。

    设立商号的事需要时rì,再说徐灏手里也没有钱,先按照计划一步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至于眼前家里面的这些愁事就不归徐灏管了,那都是该长辈们来cāo心,相信老爹老娘比他会算计。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初十四这天又下了好大一场雪,京城和乡下就像是铺云散玉一样,亭台楼阁俱都银装素裹,远近树木都挂了层层冰霜,犹如撑起了晶莹玉伞。

    徐灏披着一件石青鼠的斗篷,站在大门前,看着小子们搭建一座灯塔一座鳌山。那鳌山就是一个大大的烟火架子,里面放置了各式各样的烟花鞭炮,外形像一只老鳖,大约有两人多高。

    比起京城里好像小山一样的大鳌山来,徐家的就是一袖珍玩具,花费不超过五十两银子,可在整个萧家村那也是最大的了。据说京城的那些鳌山动辄千两银子起步,有一年最大的超过了一万两白银,燃放起来那璀璨绚烂的烟花遮天盖地,当时轰动了整个京城。

    可没过几天,始作俑者的几个官员就被节俭的朱元璋下旨砍了脑袋,可谓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徐灏笑眯眯的挨家看去,家家户户都挂起了不同样式的花灯,非常的好看。富裕些的人家也和徐家一样,门前灯塔鳌山都有,村子里如此,可以想见此时的京城里那处处灯火的壮观景象。

    这些rì子门户都是开的,外堂还预备了点心茶水,供走百病的女人们随意进来歇歇腿脚,认识的女客还会被请到内宅去相见。

    “今年不知老娘她会不会出来走走,诸事缠身,大概是没这份闲心了。”

    徐灏一边看着一边胡乱寻思,眼见快要搭好了,对着大管家王福吩咐道:“王伯你派人好好守着,一旦被哪个顽皮孩子偷偷点着了,赶紧小心防着些火势,切记不要把邻居家给烧了。”

    “三少爷你放心吧。”

    六十多岁的王福笑着点头,他是大太太王氏的远亲,为人忠厚老实,自从老太太的心腹老管家病死之后,就让他做了大管家,已经做了快有二十年。

    因徐庆堂夫妇开始打理整个家事的缘故,徐灏老娘的心腹老李管事前些rì子当上了二管家,秋香因亲爷爷升了职,在内宅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小丫鬟们都争相巴结。

    三太太刘氏不甘人后,硬是把三管家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刘五四,对此老太太似乎没什么反应。据徐灏的猜测,这王福十有仈jiǔ早就是老太太的人了。

    带着来宝走进大门,主仆二人走着走着,来宝忽然问道:“明天真的不进城了?”

    “怎么说?”徐灏看向他,就见来宝脸sè一红,笑嘻嘻的道:“我想偷偷带着秋香进城瞧灯会去,还望少爷成全。”

    徐灏惊讶的道:“你不是不喜欢秋香嘛!哦,现在看人家爷爷当上了管家,是想着讨好吧?别作梦了,让你把秋香领出去,我岂不是给你小子背黑锅?想都别想。”

    “别呀。”来宝追在徐灏屁股后头,叫道:“我和秋香年纪也不小了,我爹娘打算来年就求太太把她许给我呢,反正早晚都要成亲,您就行行好,成全一下。”

    徐灏停下脚步,摇头道:“秋香的事自己会做主,你回去告诉你父母,我屋里的人我都会护着,你求太太不好使,哪怕是老太太点头了,也不行。”

    来宝急了,拧着头道:“这婚事从古到今都是长辈做主,少爷您凭什么拦着不许?”

    “我的地盘我做主,不信咱们走着瞧。”徐灏自信的笑了笑,背着手朝着内宅而去。

    来宝眯着眼睛站在雪地里,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他看上秋香了?不好,我得去和娘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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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琐事

    傍晚徐灏陪着红叶猜瓜子玩,有意哄妹妹开心,一连故意输了几把。徐青莲和萧雨诗坐在一边说着悄悄话,不时笑出声来。

    红叶歪着头想着赢什么东西好,拍手道:“昨儿个绿竹摘了几枝梅花,摆在祖母屋里,祖母说好看,我也要。”

    “行,等我给你弄来。”小事而已,徐灏自是豪气干云的一拍胸膛,满口答应。

    红叶欢喜的看了姐姐一眼,冲着那边努了努嘴,小声道:“自从表姐来了,大姐有人陪着,修行的心思也淡了,绝口不提修佛堂的事,真好。”

    “是啊,真好。”徐灏有些感慨,没想到出于一时仗义,连带着种下了善果,看来今后遇到类似的事该帮就帮,就算没有回报,也能求个心里安稳。

    说着话的时候,chūn月打楼下盈盈上来,说道:“太太派人来告知,今rì打理琐事有些乏了,说不必过去用饭了,还说天气寒冷注意保暖别染了病,夜里要有人看着火炭,别忘了开几扇窗户通通风。老太君心情不顺,过去请安时别胡乱说话。”

    “是。”徐青莲一直站着聆听完,等chūn月说完后方露出笑容,对着萧雨诗问道:“可巧头前月兰那丫头也过来,说这几rì不用去给nǎinǎi请安了,咱们自己开伙,想尝些什么?”

    萧雨诗轻轻摇头,低声道:“什么都好,我自小就不挑食。”

    徐青莲知道表妹习惯了看人脸sè过活,每时每刻都小心翼翼的,从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心里难免有些酸楚,拉着她那双用白棉布包裹着的小手,笑道:“昨晚听灏儿说的石头记里,那些小姐雪天里开诗社,赏梅吃鹿肉,我见你当时跃跃yù试的,要不咱们也吃鹿肉可好?”

    萧雨诗眼眸一亮,含着笑意点了点头,徐青莲满意一笑,扭过说道:“红叶你可是赢了?”

    红叶洋洋得意的道:“哥他笨死了,还用说嘛!”

    徐灏顿时苦笑,心说这就是好心没好报了,做好事果然不能不留姓名,省的人家事后还不领你的情。

    看着大姐那笑吟吟的神sè,徐灏赶紧抢先说道:“红叶已经吩咐我去找梅花,算是了结了赌债,姐你想要什么?先说好了,难为人的我可不干。”

    “小气。”徐青莲笑骂一句,“我记得你说从京城带回来些新鲜鹿肉,要给长辈们补补身子,你去取一块来,也让我们沾沾光,尝个鲜。”

    “这事容易。”徐灏马上站起来笑道:“你们是想着烤鹿肉吃吧?其实味道没那么好,最好吃的是牛肉和羊肉,你这一说我也馋了,你们等着我,晚上咱们一起吃烧烤。”

    古时牛乃重要的耕田帮手,不许宰杀来吃,不过这难不倒大户人家,偶尔有牛因意外死掉了,无非是罚些钱,这牛不是因为生病或得了瘟疫,你官府总不至于把死牛给埋了吧?

    如此把牛给大卸八块,亲戚朋友都送一些过去,过段时rì亲戚家的牛也出现意外了,自家就又有美味的牛肉吃了。

    但到底牛肉属于稀罕之物,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等闲一年吃不到几回,至于想开个养牛场来发家致富的点子快赶紧歇了吧,有没那本事暂且不说,即使养出再多的牛,也不够用来耕田的。

    红叶一样是个馋丫头,兴冲冲的道:“哥,我陪你去。”

    徐灏故意取笑她,说道:“那切肉的场面你敢看?敢看我就带你去。”

    “又不是没见过,恁的小瞧人。”红叶不服气的叫道。

    萧雨诗静静看着亲昵无比彼此斗着嘴的哥哥妹妹,不由得心里万分羡慕,她不知徐家打算一直留她住下去,一想到过些rì子就要回到那冰冷yīn森的家里,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徐青莲时刻留意表妹,眼见她脸sè一暗,不难猜测想到了什么,当即搂着她的肩,叹气道:“可怜你有家归不得,母亲说最少要留你个三年五载呢,都已经和萧家打好招呼了。”

    “真的?”萧雨诗立时动容,马上体会出姑姑的一片好意,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坐在那儿泫然泪滴。

    徐灏有些受刺激的嘴唇抽搐了下,得,这又是一桩做好事不留名的后果,唉!

    他有些受不了女孩子哭泣的场面,朝着红叶使了个眼sè,兄妹俩悄无声息的下了楼,留下大姐自己去安慰人吧。

    烧烤算是后世遍布街头巷尾,最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的小吃了,钱花的不多,吃的痛快淋漓,没有任何拘束,就是太过扰民。

    喜欢吃烧烤的人都知道,一段rì子不吃就会特别想的慌,老远闻着那烟火熏烤肉串时的香味都感觉格外的诱人,忍不住大快朵颐一番的yù望。

    但还是提醒一下诸位,烧烤毕竟不太卫生,那肉的来源得留意好了,而且最好不要吃得太频繁,对身体真的不好。

    徐灏带着红叶跑到了大厨房,让厨娘给割下一大块冰冻的鹿肉,又要了一大块年前储存的冻牛肉,好在有新鲜的羊肉和猪肉,拣最嫩的部位来它个十斤八斤的,吩咐厨娘给切成薄片,用黄酒和各种作料分别拌好。

    正巧有三叔的同僚派人打山东快马送来一份年礼,徐灏当即顺手劫走了其中的十几尾大海虾,想了想又让厨娘准备些鱼肉来烤着吃,此外炒几个素菜和焖一锅从北方运来的稻米饭,外加一小坛子上好的女儿红。

    徐灏身为嫡子,萧氏今rì又执掌起家中大权,这些位厨娘和管事人人巴不得讨好他,满脸堆着笑一口答应。

    红叶好奇的翻看红sè的礼单,说道:“有福橘和敦煌瓜呢,咦竟然还有密渍荔枝,这个稀罕,哥我想吃。”

    “敦煌瓜就是哈密瓜吧,那荔枝是腌制的?”徐灏猜测着扭头问道:“有富余的嘛?给我们来一份。”

    管事妇人笑道:“虽然东西不多,可灏哥儿都开口了,那自然是有的。不过灏儿哥和姑娘记得不要在老太君面前提起,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小孩子脾气又挑食,这荔枝敦煌瓜不是时时都有的好东西,一旦吃好了惦记上,就算跑断了咱们下面人的腿脚,那也没地方买去。”

    徐灏理解的点点头,却说道:“今后这些好东西一律都先给老太太送去,别以为你们很聪明,老太太其实什么不知道?就算是逼着你们去买,那满京城买就是了,买不到你再来找我。”

    “这。”管家妇人一脸为难。

    徐灏见状板起了脸,加重语气道:“这是孝道,你若要妨碍,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管事妇人吓了一跳,忙说道:“奴家不过为小子们说上几句话,可怜他们酷暑寒冬的在外头辛苦,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那今后有好东西都先给老太君送去就是了。”

    “就该如此。”徐灏满意笑笑,牵着红叶的小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妈妈其实是担心老太太屋里有人仗势讨要,小子们牢sāo话多,夹在中间难做人吧?”

    妇人顿时苦笑起来,那些厨娘们纷纷七嘴八舌的诉其苦来。无非是老太君身边有人眼馋就跑来伸手要好吃的,而这些稀罕水果难买到不说,价钱又贵的离谱,小子们不乐意大老远的跑腿,张口讨要好处,买不到白给了好处不说,还得被大骂一顿,而对账时太太们又会指责下面乱花钱,往往她们几面得罪人,白出力也不落个好。

    听完众人的牢sāo,徐灏冷笑道:“不惯那些臭毛病,再来人你就说是我定下的规矩,谁想解馋自己花钱求小子们去。今后除了应季的水果蔬菜外,只满足祖母和三位太太的吩咐,其他任何人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自己去想办法。”

    “有三爷这句话,今后咱们可就安生了。”管事妇人顿时欢天喜地。

    徐灏却不以为然,摇头道:“你别急着开心,等大哥他们回来,张口要什么东西你拿我做挡箭牌也没用,这人都会动脑筋钻空子,保准会求几个爷们为其出头。”

    管事妇人轻轻一笑,嗤笑道:“有那本事能使得动几位少爷,咱们下面辛苦些也认了,数数指头无非那么几个漂亮丫头和老妈妈而已,其她人顶多偶尔说动个一两次,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口多了我都替她们脸红,难道爷们们不烦,没的倒让自己显得没脸没皮的。”

    “说的也是。”徐灏暗道家里的琐事就是这么让人烦躁,自己说话办事太过直来直去了,想要处理的面面俱到得非常的有耐心有智慧和有手腕,缺一不可。

    得亏了妇女同志们都喜欢乐在其中,想想就令人挠头,也难怪帝王对待嫔妃宫女太监之间的小事,往往处理的简单粗暴,因为实在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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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红梅

    徐灏和红叶兴冲冲的提着装着水果的食盒返回,一路上都是下人在清扫道路上的积雪,唯有园子的雪留着不动,是预备着观赏而用。

    这一场雪下的虽大但不厚,不然徐灏就得担心自己的房顶会不会塌垮了,红叶吩咐冬雪把水果拿回天香阁去,兴致不减的拉着徐灏去寻找梅花。

    山石树木都一片银装,晶莹洁净的天地令人忘却俗世的烦忧,红叶心情好的就像一只小喜鹊,叽叽喳喳的大呼小叫。

    时而捧起一窝雪朝着哥哥头脸上撒去,自己捧腹大笑;时而翘着脚尖伸出小舌头,微微闭着眼眸品尝栏枱上的积雪;时而无忧无虑的在雪地里转起了圈圈,五sè绚烂的雪衣随风而舞。

    “小心别摔着。”

    头脸皆是挂着雪霜的徐灏赶紧提醒道。噗咚一声!转晕了的“小喜鹊”应声而倒,在雪地里来了个五体投地。

    徐灏哈哈大笑,上前把红叶扶起来,俯下身子帮她拍打身上的雪花,红叶任由哥哥服侍自己,还埋怨道:“坏死了,不拉住我。”

    徐灏笑道:“当时见你那么漂亮,我都看呆眼了,什么都忘记了。”

    “真的。”红叶马上转慎为喜,喜滋滋的憨笑。

    “假的,就见一个小疯子傻乎乎的转来转去,我看的头都晕了。”

    徐灏大笑中拔腿朝着前方跑去,红叶气的蹲下去迅速抓了一把雪,追在后头大叫:“你等着,这次我一准不饶你。”

    如此兄妹俩忘我的你追我跑,雪花纷纷,在冬rì的花园中留下一串串的笑声。

    跑着跑着,忽然红叶停下了脚步,小巧笔直的鼻尖嗅了嗅,说道:“你闻,淡淡的梅花香。”

    徐灏四处望望,见不知不觉跑到了牡丹阁后方的小山脚下。据说早年老太君有意在小山顶上修一个尼姑庵,工程快要完事时,却赶上朝廷下旨详查天下出家人的度牒真假,令大批僧道尼返俗回原籍老家务农。这京城各大豪门见状纷纷把自家供养的大师等请出府去,京城风气如此,老太君自然此事就作了罢。

    后来山顶改成了一座观赏风景用的观风亭和休息之用的几间雅室,因山道陡峭崎岖不好走,老太君曾多次告诫孙儿们不要上去玩耍。可小时候他们不听话,没事就偷偷跑上去玩,有一次徐济还险些摔下山去,闹得兄弟们被一起罚跪,后来大了懂得了深浅,就渐渐没人上去了。

    徐灏奇怪的道:“你鼻子真好使,我怎么闻不到。”

    “因为我聪明呀。”红叶得意的耸耸肩,眼眸一亮,指着山上叫道:“我就说绿竹神神秘秘的,我竟忘了那里有几株腊梅,咱们快上去。”

    当下徐灏被红叶拉着不由自主的跟着走,边走边摇头,“石阶上有积雪太危险,咦!谁这么勤快?”

    但见那一级级石阶干干净净现出了本来面目,明显是被人清扫过,兄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临近的牡丹阁就那么几个下人,按理不会有人出来打扫这么长的一段山路。

    “难道是祖母要来赏雪?”红叶猜测道。

    “一定是了。”徐灏点头同意,二人相视一笑,同时童心大起,有志一同的打算抢在前面上得山去,把那梅花偷走几支,当即一起沿着石阶而上。

    小时候的记忆里,山路很长很难行而且处处危险,现在长大了却发觉其实很好走,路也并不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观风亭。

    山路上有两个丫鬟在清扫石阶,隔着老远,红叶招手叫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徐灏认出是徐翠柳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叫娟儿一个叫盼儿,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她俩因劳动半天而小脸一片燥红,听见有人叫唤同时抬起头来,笑嘻嘻的朝着这边招手。

    盼儿笑道:“你们怎么来了,我家姑娘在里面藏雪预备着煮茶吃。”

    媚骨天生的翠柳竟然还有如此雅兴,徐灏笑着点头和一脸好奇的红叶继续向上走去,转过一道弯,风送过来一阵清香,那红墙上探出横枝开满的腊梅,鲜红点点,迎风傲雪。

    “四姐真会找地方,竟然瞒着我们一个人在这儿。”红叶不满的道,又忍不住连连赞叹此中的美景。

    进了院门,就见穿着一身素白的徐翠柳正蹲在廊下煽风炉,抬头笑道:“我忙了整整一上午,才得了这么点点儿梅花上的雪,你们俩倒来得正好。这既然赶上了,那就请尝尝我的雪茶吧。”

    徐灏失笑道:“真是闲得慌,其实味道和井水差不多少,妙就妙在一个雅字上头。”

    徐翠柳轻笑道:“你晓得雅就好,这煮茶用的水就和写字作画一样,在不同人的手上能写出千变万化来,可知水与水之间也是大不相同的,茶经上的十大名水,雅士高人能品味出个中滋味的妙处,而凡夫俗子不过拿来解渴而已。”

    徐灏自嘲道:“我就是那凡夫俗子,你们品尝你们的雪水,我喝我的井水。”

    红叶眼见四姐一身雪白的漂亮衣裳,四周红梅点缀下人比花娇,做的又是雅致无比的趣事儿,在这院子里自有一股子的飘逸高洁之态,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忍不住促狭的道:“我觉得这里好,赶紧叫姐姐她们都过来,就在院子里烧炭烤肉吃。”

    “哎呀我的小姑nǎinǎi。”徐翠柳顿时苦笑着直摆手,举手投降,“你就饶了姐,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里给收拾干净,可千万不能任你胡乱糟蹋。”

    红叶又是得意又是骄纵的伸出手:“那我要几支梅花。”

    “好,我现在就给你折几个。”

    徐翠柳马上乖乖的答应,转身朝着一株红梅走去。徐灏见状挽起袖子几步追上她,说道:“我来吧。”

    在红叶的指挥下,徐灏很费力的取下三支梅花,递给了站在下面的徐翠柳,红叶上前接过来满心欢喜,笑道:“这个给娘,这个给大姐,这个我自己留着。”

    徐灏心中苦笑,白费了半天的力气,敢情还没有自己的那一份,没法子认命吧。

    如此下来徐翠柳请他俩进屋吃茶,红叶细细品尝雪水烹煮出来的碧螺chūn,忽然诗兴大发,指着外面说道:“瑶天隐隐接浮岚,如睡峰峦态更憨。朔雪乍飘疑傅粉,朝霞微漾水映蓝。崖悬寻踪访红梅,岭秀孤松伴翠柳;此是山灵真面目,上元谁与品清茗。”

    徐翠柳听了后大喜,说道:“我得给写下来,裱好了挂在墙上,多谢红叶给我这儿蓬荜生辉了。”

    徐灏一怔,忙说道:“怎么你打算住在这里?那可不行,大姐刚熄了修行的念头,你又来闹一出。”

    徐翠柳笑着解释:“我就是喜欢这儿的清静,没旁的意思。自从院子里多了个灶房后,每rì人来人往的我嫌吵闹。”

    “原来如此。”徐灏心想她们没出嫁时,大可zì yóu自在的任xìng自我,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尽力成全她们的心愿。

    看着此时此刻的翠柳,和红叶一样的活泼可爱。可是老太太和长辈们却都不喜欢她的相貌,说是风尘之相,可谁又知她现在的皎洁内心呢?当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反观后世很多看似冰清玉洁的美女,想法设法的露胸露腿露屁股,陪人睡觉就如呼吸般自然,名为解放为了艺术,实质上还是为了名气和金钱。

    真真俗不可耐!

    徐灏心中鄙夷,与此同时却盘算着等今后有了钱,也买她几个美人养着玩,不敢比苏东坡晚年那上百舞姬,起码各类型的一样一个吧。

    真真是大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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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送

    午时徐翠柳应邀一同去了天香阁,院子里支好了数个炭盆,放上一块铁板或铁叉等物,大小瓷盆里盛满了肉,整整齐齐摆放在红木桌子上。

    徐青莲命丫鬟去请姐妹们,很快人都来齐了,整个园子里的丫鬟都闻讯而来,聚在一起热闹的吃了顿烤肉,大抵是因为前朝遗留风俗习惯的原因,并不因吃了顿烧烤而大惊小怪。

    徐灏饱餐一顿,喝了些女儿红有些微醉,没有继续陪姐妹们赏雪闲话,一个人去了前院,独自坐在厅堂里自己动手吃了碗热茶醒醒酒,二管家李老爹过来禀报说打京城有数家管事前来,补上了几分年礼。

    徐灏问道:“礼单呢,给我瞧瞧。”

    李老爹说道:“礼单大管家给送到大太太屋里了,年前皆是长房张罗送出的礼,此应该是人家的回礼,我得到信儿时人都已经走了,小的们说大都是大老爷的同僚和上司家。要不我现在去账房问问单子下来没?”

    “不用了。”徐灏没当一回事,都是些人情上的往来,既然无需他出面应酬那就罢了。

    忽然瞧见李老爹yù言又止的模样,徐灏困意袭来,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下,“有事就说。”

    李老爹凑到他跟前搓着手笑道:“灏儿哥别怪我倚老卖老,老奴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还满意秋香那丫头?”

    徐灏立时清醒了,面上依然迷迷糊糊的道:“满意呀,秋香跟了我好些年,不满意我早就撵她走人了,李老你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李老爹忙摇手,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如,如果灏儿哥喜欢那丫头,此乃秋香的福气,那老奴马上去求太太给个恩典,念在咱一家老少服侍多年的情分上,给秋香开了脸做个通房。如果灏儿哥只是想贪图个新鲜,老奴求您高抬贵手,放秋香早些回家。”

    徐灏腾地一下脸sè涨得通红,别说自己和秋香之间清清白白的,就是不清白也容不得下面人说三道四!他倒不是怕人言可畏,这时代丫鬟就是给主人用的,何况秋香还是贴身大丫头,没有人会指责你私德有亏,哪怕你最终把收用过的丫鬟赶回家,那也是你的权利,问题是此种事太恶心人了。

    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出自来宝之口,徐灏那个气呀,偏偏还发作不得,这种事你越描越黑。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马上把秋香给撵出去,如此事情自会渐渐平息下去,假如秋香家好意在新婚之夜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是最好,不说也没人会说什么,顶多茶余饭后指着秋香来一句,这是三少爷受用过的。

    来宝和他爹妈真够损的,故意学给老李家听,利用李老爹来逼宫,徐灏不无恶意的猜测,真要是自己占有了秋香,来宝你小子难道会一辈子做个乌龟忍着?

    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在乎妻子的贞洁,就算秋香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因有了这一次的插曲,来宝心里肯定会始终有一根刺,毕竟秋香一个人服侍自己这么些年,年轻男女相处一起,耳鬓厮磨是免不了的。

    不怪乎大明朝外面世界越来越声sè犬马的同时,家宅内的礼教就越趋于森严变态,礼法这东西对于君子太有用了,省的什么都没做还被染上了一身sāo。

    徐灏曾亲口对来宝说过会护着屋里的丫鬟们,现在自然不打算服软,思来想去终于狠下心来,对着李老爹冷笑道:“你这是不相信我和秋香了?”

    李老爹赔笑道:“年轻人嘛,一时冲动在所难免,灏哥儿不要在意。”

    徐灏冷冷的道:“我做过的事我会承认,不过你未必会相信。这样,今晚让秋香回家去一趟,你请个产婆验一下。”

    李老爹有些傻眼,他本以为此事十有仈jiǔ是真的,对此李家自是非常欢喜,他今rì出于一片好意,尊重三少爷先提前知会一声,然后再去求太太,等秋香做了通房丫头,孙女年纪还小早晚会有身孕,不难再进一步成为妾。

    现在看来二人间还真是清清白白,这让李老爹又是遗憾又是下不来台,无故造谣主人家的私生活,这个罪名可严重了。

    “老奴知错了,唉!”李老爹一声长叹,心里后悔应该先暗地里询问下秋香,怪自己被喜讯冲昏了脑袋。

    徐灏平静的道:“那你是亲孙女,关心则乱,我不怪你。但是那说给你听的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一旦传扬出去,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李老爹恨恨的道:“此都是来宝那混账东西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他也配得上我孙女?”

    徐灏想起了和来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比之亲人还有多些,一时难免有些念旧舍不得。不过已经不能留来宝在身边了,秋香根本不喜欢他,保不准来宝怨恨之下到处胡说八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早晚会分开,想到这儿,徐灏当即说道:“背地里诽谤生事,此风断不可长,现在家里事我说的算,你马上召集所有人,当众把此事给说清楚,重打来宝五十棍棒,然后撵到凤阳老家看守祖坟。”

    “是。”李老爹清楚就该如此,狠一点的主人家会把人打的奄奄一息,然后送往官府发配边关,仇恨大的很可能就死在了半路上,全家人都会因此卖给他人为奴,三少爷明显是念着旧情呢,重重点头。

    因来宝家人没有受到牵连,徐灏并不担心来宝会做出什么傻事,等过几年秋香都嫁人了,就让他回来在庄上成亲,如果这期间还乱说什么,那就对不住了,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处理了来宝,心情不好的徐灏幽幽一叹,又说道:“等秋香今晚回家后就不必回来了,她的衣物首饰自会一件不拉的都送过去,此外我会求太太允许秋香自主择婿,这是我最后一点心意。”

    徐灏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老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李老爹我希望你成全你孙女,莫要从中干涉,不然我就让她给我姐做个陪嫁丫头或者干脆留在太太屋里直到二十岁再放出来。”

    李老爹使劲咽了下吐沫,他万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三少爷竟然如此决绝果断,处理事上绝不拖泥带水,此刻哪还敢在琢磨别的,神sè间不知不觉恭敬了许多,点头答应。

    好端端的少爷贴身丫头,有身份有地位有体面,就因为来宝的一句揣测而凭空没了,追悔莫及的李老爹心中大恨。

    当即当着人把来宝给五花大绑,跪在堂下,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前,把来宝无故恶意诽谤秋香勾搭少爷,致使少爷大怒,此种造谣生事的小人等重打后发配老家守坟,以儆效尤!

    来宝不服气,挣扎着喊道凭什么说我是诽谤?来宝爹娘等亲戚一拥而上,大叫着少爷冤枉好人。

    李老爹一脸冷笑,当着众人面前指定了一位村里人人都认识的产婆,又让两位德高望重的体面老妈妈陪着一同进屋,检验秋香是否还是完璧。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大家伙骂了一句血口喷人的小人后纷纷散去,来宝家人也无话可说了,此刻太太派人过来冷冷告知不许任何人前去求情,算是绝了最后一丝希望。

    不提挨打的来宝,这其中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无辜的秋香了,不过证明了自家清白,今后不会有任何人会瞧不起她,能挺胸抬头的做人比什么都强,至于丫鬟其实也做不了几年,最晚十八岁时都得嫁人。

    徐灏除了吩咐麝月把秋香的衣物首饰全都送过来,还额外添加了整整五十两银子,萧氏见秋香还了儿子清誉,开心之余也赏了五十两银子作为嫁妆。徐青莲和徐红叶念着大家多年的友情,一人送了十两和几件首饰,此外chūn月等大丫头一人二两银子,其他丫鬟婆子你一两我半两的,也凑了十五两银子出来。

    此事很快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仔细打听整个前因后果,当听到孙儿当机立断了结此事时,很是大大说了声好,派月兰取了六十两银子,作为奖赏。

    月兰等几个大丫鬟都是和秋香同一批进家的,自小一起长大,见状也纷纷随了份子,一共二十两银子。另外两位太太眼见老太太都出手了,不好不表示一下,一人二十两银子派人送了来。

    结果加起来一共是三百多两白银,足够李家风风光光的把秋香嫁出去了,也算是因祸得福,欢欢喜喜的对着各方人士千恩万谢。

    只有秋香哭成了泪人,看着炕上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一时悲从中来,俯身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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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回

    秋香已经离开三天了,太阳还是照常升起,rì子过得没什么不同。细微处却起了微妙的变化,晴雯和麝月变得更积极了,下面那群小丫头整rì里忙来忙去,虽说不知都在忙些什么,反正徐灏目光所到之处,总有一两个人在勤快做事。

    三天来秋香在家一直不吃不喝,一直念叨不嫁人要给少爷继续做丫鬟,此言传扬出来,人人都在赞她忠心耿耿。徐灏对此有些愧疚,脾气变得不太好,动辄训斥人,麝月胆小吓得离得远远,晴雯却浑然不顾,骂的越凶越离得近。

    过新年徐家自有一定的规矩,大抵是反复摆酒,唱戏,庆元宵,放烟火,不必烦叙。

    这一天老太君命人唤他过去,徐灏一进院子,就见月兰朝着他嘻嘻笑,意有所指的朝着屋里努努嘴。

    莫名其妙的徐灏任由小丫头打起厚厚的布帘,抬脚进了屋,一阵热浪扑面涌来,嗓子发干,赶紧脱下身上的棉斗篷。

    月兰笑吟吟的接过来,小声道:“今儿个有喜事,嘻嘻!”

    徐灏对着她笑了笑,用眼神询问原因,月兰却摇头不说了,没办法进了花厅直接穿过来到一间烧着火炕的内室,给老太太请了安。二姐翠兰和绿竹秀发披肩,穿着绯红sè绸袄儿,外罩玄sè披肩马甲,浅粉sè的灯笼绸裤,没穿裙子,跪坐在炕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清一sè的紫檀木家具靠在墙上,对面是四幅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年画,一侧摆放着一具大屏风,一侧摆放着各式古董玉器。窗户上贴满了样式有趣的窗花,窗台上有个金丝饶银长颈瓷瓶,插着几支红梅,一具jīng致的描金雕漆炕桌摆在当中,

    老太君柔声道:“来我身边坐着。”

    “是。”徐灏侧着身子坐在老太太身边,下面地龙带来的温度刚刚好,一只脚不舒服的翘着。

    老太君缓缓说道:“叫你过来,这第一件是想问问你修北院的事,一直不见动静。这第二件事嘛,等一会儿再说。”

    徐灏从容道:“等过了节就会分晓,nǎinǎi您别着急。这时节就算咱家自己修,也请不到工匠来。”

    “那倒是,那就再等等。”老太君倒也通情达理,放过此节,脸上带着笑意,“秋香的事你做的好,就该干干净净的做个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爹和你大伯三叔自小就没做过丢人现眼的丑事,有中意的丫头大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难道做长辈的还会不成全?唉!说到这里就不能不骂骂你那老娘,整rì里防贼似的防着你爹,要不是念在她肚皮争气,nǎinǎi我一早以七出之过,让你爹把她给休了。”

    还念念不忘这些陈年旧事呢?徐灏听着想笑,就听老太太又笑道:“不过你娘有一桩好处,就是能哄我开心,总之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的,由着她死死守着那小家,我也懒得和她一个猢狲计较。”

    “这是nǎinǎi您大度。”徐灏笑道。

    “那是。”老太君笑眯了眼,一招手就见地位仅次于月兰的大丫鬟竹兰盈盈走来,“nǎinǎi身边的八个兰丫头,如今就剩下月兰和竹兰了,竹兰是里面模样最出挑的,论伺候人更没话说,针织女工样样jīng通,最让我满意的是自小就不争不抢任劳任怨,我一直舍不得,现在我把她指给你,省的因秋香走了身边没个知疼知热的人伺候。”

    徐灏感觉怪怪的,话说当年老太太身边这一批八个大丫头,秋香年纪最小早早跟了自己,而因秋香的父母是自家下人,一直不以为意。现在想想,除了有一位病死,剩下六个有三个分别成了三个兄弟的贴身丫鬟,有一个成了三叔的屋里人,等这竹兰再跟了自己,怎么有种一家八个女儿分别嫁给全家爷们的古怪滋味?

    半年前自己还想提防呢,原来老太太早就安插了人手,秋香啊秋香,你说这都是什么事?

    如果是以前他心里会有反感,现在就没这个想法了,老太太固然有安插自己人的心思,但大抵是为了给自己身边丫鬟找个体面归宿,宰相门前七品官嘛!

    其实此事也容不得他拒绝,徐灏缓缓点头道:“那先说好了,我还未成亲,不想婚前惹出什么风流债来,丫鬟就是丫鬟。”

    老太太笑道:“那是自然,不经老身允许,谁敢私自勾搭你们,一律赶出家去。”

    您老就说得好听吧,徐灏压根不信,忽然笑嘻嘻的道:“有件事还请您老恩准。”

    “说吧,何事?”

    徐灏说道:“秋香回家一事纯属受了无辜牵连,这几rì她天天以泪洗面,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的,我既然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那秋香也得给个说法,就让竹兰今后做大丫头,秋香回来做个二等丫头吧,如此大家都开心。”

    老太太有些傻眼,皱眉道:“那银子都赏下了,当着全家人定下的事,怎好出尔反尔?不行。”

    徐灏笑道:“我是个孩子还不是君子,有说话反悔的权利。我让秋香回家,是表明了我当时的态度,现在让她回来,一样是我此刻的态度,还能让外人知道我们徐家对待下人仁义念旧,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而且秋香既然和我没有任何瓜葛,她嫁人也好,继续来做丫鬟也罢,那都是她的zì yóu。嗯,也是我们双方面的权利和zì yóu,覆水难收那是指的媳妇,丫鬟只是一种工作,辞掉再返聘回来很正常嘛,难道咱家还有出去的下人再不许回来的规矩?”

    这一通话,徐灏说得又快又急,就像绕口令似的,老太太有些被绕晕了,不由自主的道:“没那规矩,丫头嫁了人一样可以回来做事。”

    “那不就结了,别说秋香没犯错,就是有错,圣人都说知错就改也就是了,好端端的为何要把人往死里逼,万一秋香一时想不开跳了井,我不得一辈子追悔?”

    又是一通快人快语,徐灏不经意的往窗外瞄了一眼,心说也该是时候了。就在这时,晴雯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大喊道:“不得了了,秋香吞银子想自尽。”

    徐翠桃等人都大惊失sè,徐灏一蹦三尺高,急道:“人怎么样了?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晴雯惊慌失措的直摇头。

    “怎么就这么傻呢,这不正给她向nǎinǎi求着情嘛?唉!”徐灏一脸悲痛,匆匆对着看蒙了的老太君说道:“事已至此,我马上过去看看,如果人死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万幸人没死还望nǎinǎi千万成全。”

    值此要命的关口,老太君还能说什么?当下神sè复杂的点点头。

    这边徐灏兴奋的拍了下手掌,酷酷的一扭头,当即带着晴雯离去,剩下一群女人大眼瞪小眼,月兰和竹兰眼睛都红了,心里焦急万分。

    好半响,老太君突然毫无预兆的大骂道:“这灏儿比他那猢狲老娘还要可恶一百倍,白诓了咱们全家人的银子,你们伤心个屁,这是他们合起伙来骗咱们呢。”

    月兰和竹兰先是惊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破涕而笑。徐翠桃醒悟过来也格格娇笑,闹得绿竹满头雾水,老太太兀自愤愤不平的说着话,大家渐渐听明白了,一个个的放声大笑出来。

    此事传扬开去,各房太太和姨娘们都骂了一句老三真真无耻,可叹银子都送了也要不回来了。

    当晚,竹兰进了竹园,自尽未死的秋香也回来了,面对占据了自己地位的好姐妹,秋香一脸委屈,底下的丫鬟们人人不满,这下该轮到徐灏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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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县太爷

    自从来宝哭哭啼啼的去了老家后,徐灏每rì必到外院听取三位管家的禀报,打理外事来中规中矩,加上rì益在老太君面前得宠,人人都看在眼里,都晓得他再不是从前那位最不中用的三少爷了。

    不时有家人想法设法的寻路子,搭人情,拐弯抹角的想让自家小子给徐灏做个亲信小厮,上至三位太太下至管家丫鬟,报出来一堆名字。

    徐灏起初不胜其烦,后来渐渐想通了,他还惦记着报曹大公子的仇呢,得需要打手啊!就把十来个少年统统召集在练武场,不是家生子的不要,身体瘦弱的淘汰掉,留下十个人请了家里的老护卫担任师傅,训练他们骑shè武艺。

    等报了仇,这十人正好将来负责押运货船,一举两得。习练武艺是件很辛苦的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非一朝一夕之功。徐灏没指望练出一群大侠,大抵身手灵活弓马纯熟即可。

    这武艺纯属硬功夫,真是苦练出来的,所谓武林各家流派讲究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战,乃市井绿林惯用的搏击之道,而徐家护卫讲究的是悍不畏死,相互配合,听从号令,乃战场上得来的经验,相比之下无疑更对徐灏的胃口。

    闲着的时候徐灏也练练马术,开开弓shèshè箭,锻炼下拳脚反应。有时候读书累了就换一本兵书啥的调剂下,总之属于玩票xìng质,他没天真到什么突破人体极限,以一当百,轻轻松松就能撂倒一群人。

    这一rì大管家王福匆匆过来,说蒋嵩领着弟子要和邻居刘老实打官司,前文说过蒋嵩种棵树趁机占了邻居家的土地,后来挨着双方的界墙修了两间房子。这次又得寸进尺,要把那墙再次推倒改成他家的巷道,这下刘老实不干了,蒋嵩倒打一耙,抢先去了县衙递上诉状。

    朱元璋脚下的县太爷别的不说,工作态度绝对认真,什么铜锣开道三班衙役全都不用,自己骑着一头驴就来了。

    大冷天的,给书生出身的县太爷冻得够呛,村里长赶紧把人接回家里,好吃好喝供着,派人请村里德高望重的宿老同去参议此案。而徐家作为本地最有名望的家族,自然不能落下。

    徐灏一听就摇头,说道:“蒋嵩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他仗着秀才身份恶人先告状,只要县老爷不糊涂,一准败诉,我去做什么?难道还为虎作伥?再说我一白丁,去了还得给人家磕头,我不去。”

    王福笑道:“县公在外用不着磕头,蒋嵩不去说他,老奴的意思是少爷去见见这位大人,据说乃是洪武二十一年的庶吉士,深得圣上赞赏的大才子。”

    庶吉士就是新科进士中有潜质的人,如有才华,书法好,特意提拔负责起草诏书,乃帝王近臣,初入仕途就能亲近皇帝,很容易成为心腹臣子,大多其前途不可限量。

    徐灏晓得这是个好机会,不过他年纪轻轻,文采一般,恐怕难以入了人家法眼,干脆玩点手段。

    当下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一挥而就,把墨吹干折起来,交给王福说道:“你就说徐家和蒋嵩有亲戚关系得避嫌,把这纸交给县老爷。”

    王福摇摇头接过来转身出门,去了里长家里,很恭敬的把纸团双手递给坐在上首的县太爷,解释了缘由。

    这县公竟然如此年轻,王福心中惊异,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暗道这就是口口相传的神童?瞧人家十几岁时就能高中金榜,还做过庶吉士的大才子。

    年轻的县太爷神sè很随和,当众笑吟吟的展开纸团,见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公”字,顿时心中了然,问道:“下官明白了,请问你家公子姓名,是何身份?”

    王福越发恭敬,低头说道:“回县公,公子姓徐单名灏,未及弱冠尚未有字,不曾试过乡试。”

    “哦。”县太爷颇有兴趣的道:“这字写的不拘一格,俗话说见字如见人,你家公子应该是有才之人,今年可打算乡试?”

    “有这打算。”王福点点头。

    此时里长插言道:“徐家公子乃是魏国公家的子弟,乃将门虎子。”

    县太爷顿时肃然起敬,说道:“原来是功勋之后,怪不得笔力仓劲,看来贵公子必定文武双全了。”

    王福有心替自家少爷说说好话,当即笑道:“正如县公所言,我家公子白rì勤练武艺,夜晚秉烛读书,一rì不曾间断。”

    “好,将来定是国之栋梁。”县太爷大为欣赏,又笑道:“不瞒大家,下官最喜欢的即是狂草,和你家公子乃是同好,来rì乡试之时,当亲与之一见。”

    王福欢喜的满脸堆笑,等出了门后,连跑带颠的给老太君道喜去了。这边县太爷让人把等候已久的蒋嵩和刘老实同时领上来,问道:“你们把房基画给我看。”

    刘老实今年二十岁,父亲已经病故,寡母身子骨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医生说大约也活不长了。

    刘老实人如其名,马上蹲在地上用手画起了图形,解释道:“他家房子本是两间正房,两间东厢房,后在南面修了两间做书房,西面紧挨着我家院墙地势狭窄。因此早年他特意种了一颗树,等树长大了,就说探过来的树枝下该是他家的,强拆了院墙无故占了我家土地,小人念在是邻居因此没有计较,谁知今年他在上面盖了两间西厢房不说,还要继续修一个巷子供家人出入,小人气不过就与他理论,谁知他抢先告了官,还请大人给小人做主。”

    蒋嵩朝着县太爷拱手见礼,说道:“大人莫听他信口胡说,这墙是生员的墙,后还有三步的地基,有文书为证。他是欺生员老实,丧良心图赖。”

    县太爷笑吟吟的低头看了会儿,笑道:“不怪你把墙拆了往他家移,这西厢房一盖,做了四合的爻象,委实不错。本该成全了你的主意,可是人家定是不依的。”

    蒋嵩不顾一把年纪,笑道:“有尊师成全,他怎敢不依?”

    “按理说同为士林中人,可以成全你。”县太爷说完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奈何它却不依,你是个先生,你那些徒弟呢?怎么不替你这位老师打抱不平?”

    蒋嵩立马说道:“都在外面呢,一个都不少。”

    “不用叫了。”县太爷神sè一变,说道:“你欺邻居家妇人孺子,先发钳制,不特认墙为己物,且诬墙西尚有余地。却不知你家未住之先,那房舍不知几人几世,留此缺陷以待亡赖生之妄求哉?纠集众人,其孤寡良善之言谁信之?

    无行劣生,法应申黜,姑行学责二十五板,押送返家将西屋尽拆去,原墙退还邻居收领。再若不悛,岁考开送劣简。余俱免供!”

    洋洋洒洒的说完,县太爷拿起笔在审单上飞快书写,边写边问道:“本官判完了,你可知罪?”

    蒋嵩眼见县公明朝秋毫,不给自己一点颜面,真要查卷宗不难查出原始的地基,因此垂头丧气的道:“蒙宗师明断,生员不敢再言。”

    县太爷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晓得事体,饶你罚米代板,速去学里认罚。”

    这刚刚上任的县太爷哪知痛快认罚的蒋嵩其实就是一无赖?简单明快的处理完此案,又一个人骑着驴返回官署了。

    等人一走,蒋嵩立马对着里长叫道:“我认罚了,只求刘老实把墙继续借给我,好好地屋子怎能说拆就拆?”

    里长赶紧撇清:“你这事我说的不算,你们都去找徐家吧。”

    蒋嵩心里得意,一把拉着刘老实的手道:“走。”

    一群人拉拉扯扯的走到徐家门前,家人赶紧禀报心情不错的徐灏,徐灏走了出来听了因果后,说道:“把审单拿来我瞧瞧。”

    蒋嵩自持身份背着双手,仰着头望着天空,自有一弟子递上来,徐灏接过来一瞧,眼睛都亮了,暗道这手狂草真绝了,怪不得自己误打误撞,得了一个彩头。

    欣赏了一会儿,徐灏抬头皱眉道:“蒋师你这算是求情了,可是你都告了官,这情已然没了,只剩下法。您是秀才,村子里谁敢和您纠缠?县公早就料到,您瞧瞧这写的明明白白,务必秉公执法,我可不敢违背。”

    说完徐灏长叹道:“唉!看来只得把房子给拆了,不然无法交差。”

    蒋嵩一听就恼了,他不好对徐灏发作,举手就要打笑出来的刘老实,徐灏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架住蒋嵩的手臂,故意赔笑道:“蒋师是斯文人,不好动粗。”

    倒不是徐灏窝囊,实在是不敢对蒋嵩动手,一介白丁要是打了堂堂秀才,那可是大罪。就算以他的身份,起码得在衙门里当众拔掉裤子挨上一顿板子不可,挨打是小,丢不起那人呀。

    那些弟子纷纷七嘴八舌的发作刘老实,污言秽语的张口就来,他们没有秀才身份,也不敢众目睽睽的动手打人。

    徐灏有心整整蒋嵩,马上大声道:“别吵了,县公令蒋师去学里领罚,去晚了又得添一过,你们赶紧陪着同去,一起帮着老师好好说情,或许此事尚有转圜。”

    弟子们和蒋嵩一听不错就要走,徐灏吩咐自家派出两架马车,送他们一起去县里。蒋嵩深知刘老实的为人,肯定不敢有什么动作,放心离去。

    徐灏看了眼刘老实转身进了府,刘老实一个人呆呆的站了半天,叹着气往家走。没想到走到半路上,就见十几个人影飞快的朝着他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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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眼光

    那刘老实唬的魂飞魄散,还以为来了匪人,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顿时挨家挨户跑出人来,铜锣脸盆梆子响个不停,村子里顿时大人叫孩子哭,鸡飞狗跳的乱成一团。

    有胆大的男人凑近一看,原来是徐家的一群后生,骂了两句通知村里人是场误会,一场风波渐渐消于无形。

    这十个人是徐灏派出来的,原本是好意帮刘老实把房子给拆了,没想到第一次行动就以失败告终,而失败的原因竟然还出自刘老实之口。

    徐灏没怪罪手下人,大白天的是他失误,现在醒悟过来,后悔自己的一时鲁莽,也庆幸没成事,不然太容易查出是谁人指使,想了下此事到此为止。

    这边刘老实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回到家里不敢找人拆房,也不敢跑去求县太爷,只知道坐在家里闷闷不乐。

    蒋嵩和一干弟子进了县里学府请罪,学师升了明伦堂,看了县公的亲笔审语,他素闻蒋嵩的种种劣迹,加上那秉公执法四个字写的明明白白,不管弟子们如何求情,命门子摆上长凳,把蒋嵩按上去一通臭揍,撵出门去。

    蒋嵩当众被辱一肚子火气,回到家躺在竹椅上,堵在刘老实门前破口大骂,他骂累了就命弟子们轮流上阵,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方才散去。

    刘老实又气又恨,结果气出了一场病来,和他老娘一样卧床不起。第二天差役过来催他快些拆房子,人一走蒋嵩就来门口大骂,没过两天,刘老实躺在炕上气的不省人事。

    明眼人都知道刘老实这是服软了,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此等小事县公事务繁忙无暇多问,而差役大冷的天也不愿意浪费腿脚,此事就这么没了下文。

    徐灏暗叹人善被人欺,你自己不争气索xìng也不管了,蒋嵩得了便宜又骂了几天,得意的摆了一顿酒。

    正月十六这一天,大太太王氏一早过来请示老太君,要进城探望下亲人,老太太点头同意。没多久三太太刘氏也过来说要陪着嫂子同去,意思是晚上顺便逛逛灯会。

    几个孙女都想跟着去,王氏笑道:“母亲放宽心,有王家护卫们跟着,断不会有事。”

    见老太君依然沉吟不语,刘氏赶紧说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京城外松内紧着呢,如果出了什么事,圣上还饶得了下面?”

    这话不无道理,其实每年都有走散的事发生,被拐子拐走的事确实很少听闻,大过节的谁敢在这关口惹皇帝不痛快?下九流都被巡铺盯得死死。

    最终老太君说道:“我就是怕不小心走散了,出现意外就糟了。那好,吩咐老婆们务必人看着人,都给我打起jīng神来,记得叫灏儿也跟着去。”

    而此时徐灏正在前院应付几位官差,领头的是位户部侍郎,一来就要查看徐家的田契。徐灏有些摸不清头脑,好在不是来抄家的,当即吩咐王福把所有田契都拿过来。

    徐灏陪着吃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道:“不瞒大人,家中长辈皆不在家,念在下年轻不经事,多多包涵则个。斗胆问一下大人,到底此为何来?”

    官员神sè和蔼的道:“倒是本官唐突了,看来公子还不知情,那本官就说给你听,此次前来查验田契,是年前圣上下旨收回所赐勋臣之公田,现魏国公家以如数交还,本官来府上乃是例行公事,公子不必惊慌。”

    徐灏暗道原来还有这档子事,难怪府上要断了钱粮,当初御赐的田产都交公了。他知道皇帝赏赐的是公田,自家是用钱买来的是私田,两不相干,顿时心情放松下来。

    “那再问下大人,这是为何?”其实徐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官员解释道:“近年多有勋贵庄田上,率众依势不法之事屡屡发生,肆扰地方!而圣上爱民如子,因此下旨收回赐田,改为一律发放俸禄,贵府乃第一等公爵,每年五千石。”

    徐灏面上明白的笑笑,一脸钦佩的表情。心里面则说恐怕不止如此吧,真正的原因是老朱同志担心土地都被勋贵们大肆兼并喽,故干脆把赏赐的田地收回来,延缓一下速度。

    朱元璋童年时可是吃过大地主的苦头,对为富不仁恨之入骨。登基后再看看史书,不难发现每每农民起义都是因为土地没了,百姓流离失所所致。

    这是要提前为了后事做准备的节奏,徐灏心里面猜测,看来下一步还要对众多勋贵进行打击,然后就要对天下地主老财们下手了,再下一步呢?会不会对各地藩王做些限制?应该是没来得及,要不然为何朱允炆一上台就急冲冲的削藩?

    徐灏心里有了谱,自家目前的田产并不多,如果多达几十上百倾田地的话,眼前这位和蔼和亲的大人,恐怕一回京就要上书帝王了。

    那边府上太过小心谨慎,竟然因此事一句话都不敢说,而大伯也是,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情,险些闹出了人命。

    真是伴君如伴虎。总算弄明白因果的徐灏心中大定,一脸轻松的端起茶来。

    接下来王福拿着田契回来,有官员拿出官府的凭证,两下一对照验明无误,徐灏把他们一直送到门外。

    寒风袭来,徐灏有种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的滋味,整个背后都凉飕飕的,如果徐家有人私下里购买了大量田地而隐瞒不说,马上一个欺君之罪下来,徐家就完了。

    万幸自己没有瞎搞,徐灏惊出一身冷汗,而远在外地的老爹算是事后购买田地,不算欺君,何况银子有限根本买不了多少,就算来年官府又来查也不怕,区区千百亩地不过是个大户而已。

    刚才他咨询过那位户部官员,大明如今田地多达上万亩的富户大约有将近两万户,徐家相比之下算个什么?当然得排除魏国公府的存在。

    五千石粮食值多少银子?不知柴米贵的徐灏也不清楚,带着这个疑问去了福寿居,路上问了下王福,王福笑道:“没几个钱,大约二千多两银子。”

    徐灏顿时有些傻眼,一等公爵一年俸禄才区区二千多两银子?怎么可能够花?当然如果按照粮食来说的话,五千石大约四万七千公斤,那可是个惊人数字,换算成后世粮价,一公斤大米六块钱,魏国公的年薪是282万元。

    问题是不能这么算,粮食便宜不等于其他方面也便宜。就说秋香前几天得了三百两银子,按理说是一夜暴富,当然她除了百两真正的白银外,其他都是银钞,实际价值只是银子的一半,如今一亩地二十两到三十两银子不等,能买大概十亩中等田地,或者京城附近一座小院子,算多嘛?

    现在看来,人情往来永远是每家支出的大头,要不说持家有道,持家有道的,这方面拎不清,家里很容易穷下去。

    jīng明的主妇能轻易为自家节省下大笔银子,差一些的支出相等,再不济那也就不消多说了。

    徐灏不是经济学家,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也就不想了,这门深奥的学问得今后结合实际,慢慢专研了。

    把此事说给老太君说,老太太轻叹道:“难怪了,恐怕那边为了安圣上的心,这些年购置的田产都得统统贱卖出去,手里自是拮据了。”

    徐灏有意哄nǎinǎi开心,笑道:“幸亏您有先见之明,不染全家现在就得喝西北风喽。”

    老太君果然笑了起来,悠悠说道:“nǎinǎi我就是因这层顾虑,一直不许添置庄田,要不然这些年京城里风风雨雨,能趁机买到多少亩的地?经过今天这事儿,老身当时的顾虑果然不错。”

    徐灏由衷佩服的道:“nǎinǎi您果然姜是老的辣,孙儿远远不如。”

    老太君笑道:“你那增加祠田的主意就不错,此乃祖传出了事也不会抄没。正好我让你跟着她们进京,你先去一趟府上,等见到你二爷爷时,把你的主意说给他听。”

    徐灏惊讶的张大了嘴,这就要面对面的见到徐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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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酒楼

    王家贵为侯爷府,其父亲名叫王弼,最初在凤阳集结乡人自保,一年后率众投靠了朱元璋,因知他武艺高强,朱元璋命王弼担任自己的宿卫。

    王弼打仗时悍不畏死,平定陈友谅时,数次带头击破敌军主力,鄱阳湖一战,更是亲手斩杀对方几名大将,功劳甚大被升为骁骑右卫亲军指挥使。

    围困张士诚时,张士诚困兽犹斗准备突破当时常遇chūn率军把守的西门,常遇chūn深知张士诚的亲军厉害,拉着王弼的说军中都说你乃健将,可敢带兵痛击之?王弼欣然答应,果然击退张士诚的主力,随后常遇chūn顺势占领城池,最终击败敌人。

    朱元璋称王弼为朕的“双刀王”,可见王弼的勇猛,此后王弼屡立大功,被封为定远侯。名动天下的“捕鱼海儿”一战,大将军蓝玉深入千里时曾考虑过退兵,就是王弼力劝从而打消了念头,继而一战彻底灭亡了黄金家族。

    现在王弼随傅有德在河北练兵,不在京师。王氏兄弟姐妹八人,除了兄弟六人外,最小的妹妹嫁给了楚王。

    王氏有大富大贵的娘家依仗,自是不在意家中大权旁落,有弟妹替她cāo心琐事,也乐得个轻松自在。丈夫转投军职就是王氏劝说的,近些年蓝玉傅有德等将领北伐漠北,南下云南连战连捷,名声如rì中天,而魏国公府一味低调,相比之下大有逐渐被世人遗忘的趋势。

    徐耀祖夫妇为此都不甘心,遂在王弼的照佛下,升任了京城某卫所的参将,亲外孙徐汶也经恩萌成了百户。

    徐灏不清楚这些内因,护送女眷进了气势不凡的定远侯府,方有些后知后觉,隐隐心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后世人都知道朱元璋把功臣们几乎全部屠戮殆尽,那王家会是什么结局?徐灏很快找到了不安的原因,会不会牵连到自家?按理说应该不会,毕竟大伯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将。

    徐灏暗叹自己明知未来也还是束手无策,其实就是再天纵奇才之人,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又能怎么样?妄想说服指挥千军万马打了一辈子仗的名将,告诉人家你有杀身之祸,赶紧退休回家做缩头乌龟吧?无异于痴人做梦。

    涉及到皇权,就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通过今早检查田契这一件事,已经令徐灏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妄图仅仅凭着一张嘴,就能牛叉到翻云覆雨。

    神sè复杂的徐灏最后看了眼富丽堂皇的侯爷府,隐藏在繁华外表下的危机,徐灏不想与王家人有什么牵扯,匆匆带人告辞离去。

    途中一连经过数个修建到了一多半的楼房,看上去很是讲究气派,都建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徐灏随口问道是怎么回事,有小厮当即跑去问了下路人。

    小厮回来禀报:“圣上说如今四海来朝,我大明得有与之相应的酒楼款待来宾,就下旨要修十座酒楼。”

    还有这种事?没想到老朱同志还有经营大酒店的眼光?徐灏一听马上心中蠢蠢yù动,调转马头朝着宫城方向而去。

    上元佳节,整个内城到宫城,皇城都是不禁行人的,到处皆是吆喝卖百货和各种小吃的小商贩,无数花灯鳌山争奇斗艳,街上百姓人cháo汹涌。

    顺着人流好不容易到了皇城根下,徐灏挤到了工部门前,那墙上贴满了告示,仔细看去很快有了发现。

    徐灏小声念道:“海内太平,圣上思yù与民偕乐,旨意命工部建十楼于江东诸门外,民可设酒肆于其间,以接四方宾旅。诸楼定名为醉仙,鹤鸣,讴歌,鼓腹,来宾,重泽等,因民间踊跃,圣心甚喜,故下旨再添五楼,京城百姓可自去官署备案,择适合者开设酒肆。”

    这酒楼自己一定要拿下一个来,徐灏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连场所都由国家免费提供,省下了大笔银子,自己只要当个经营商,缴纳租金和税费就行了。

    民以食为天,经营酒店肯定是个好买卖,问题是找谁去官府备案?必须得是平民身份的人才行。对了,徐灏心中有了人选,对着秋香的堂哥李虎吩咐几句,今年十八岁的李虎领命返家。

    去往魏国公府的路上,徐灏骑在马上继续思索着此事,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件事不能和徐家有什么瓜葛,而自己一个人力量有限,看来还得找个合伙人才行。

    想着想着,徐灏吩咐道:“先不去魏国公府,咱们去黔宁王府。”

    黔国公府,自从去年国公沐英病死之后,长子沐chūn承袭父爵继续镇守云南。由此起始,沐家成为大明王朝唯一持续实际掌握领土权利的勋贵,也使得云南从此成为汉族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沐王府沐家也因此在民间口碑甚高,备受汉家百姓尊敬。

    沐英死后封王侑享太庙,府上尊称为王府,实际上还是国公的爵位。

    家主沐chūn今年没有回京过节,此时老二沐晟在前院款待多位好友,因守孝期间,没有丝竹管乐,没有歌jì陪伴。

    徐灏进了府门有些感慨,现在最安全最安生的莫过于这些死了老爸的官二代了,坐享荣华富贵没有杀身之祸,沐家如此,李景隆如此,人家这才叫做因祸得福。而自家那位老而弥坚的徐达爷爷,反倒是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进了院子,远远瞧见一群年轻人正在屋里吃酒谈天,窗户都敞开着,徐灏转身就要从长廊继续走下去,不想被坐在主位的沐晟看见了。

    “徐灏,你过来,咱们刚巧在谈论你呢。”

    今年二十五岁的沐晟长得黑黑壮壮,和他那清秀绝伦的妹妹一点都不像,据说沐chūn人如其名,很是英俊潇洒,倒是调皮捣蛋的沐昂长相酷似二哥。

    徐灏没办法走了过去,他和沐晟见过一两面,那时沐晟显得很冷淡,不知今rì为何这么热情。

    隔着窗户一瞧在座的大多认识,李景隆,徐景钦,还有曹大公子,此刻笑吟吟的瞅着自己。

    徐灏进了屋,没好气的道:“老曹你等着,有仇不报非君子。”

    曹公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叫道:“你小子是条好汉,咱俩的帐慢慢算。来,哥哥敬你一杯。”

    公子哥们间的冲突实属寻常,在场之中谁不是年轻气盛,谁没有三五个仇家?人人都不在意,徐灏自然没那么小气,上前拿起一个空酒杯,小厮为他斟满了酒。

    “干了。”徐灏转为笑脸。曹公子很豪爽的道:“好,痛快干了。”

    等他俩同时喝完酒,沐晟笑道:“没想到徐灏你还能和景隆兄打了一个平手,早知你有这能耐,我必待你如上宾,先前有所怠慢,哥哥我赔你三大海。”

    徐灏瞅了眼大堂哥徐景钦,见他神sè间没什么异样,说道:“小弟就是挂个虚名,实际上主帅是燕王世子和我大哥,都是兄长们故意抬爱小弟。”

    徐景钦这才笑眯眯的道:“你小子鬼主意多,又从没和咱们兄弟打过交道,要不然以景隆大哥之才,岂能被你暗算?景隆大哥到底厉害,随后马上随机应变一举扭转战局,得亏了天降大雨,不然咱们就败了。”

    徐灏对着rì后的草包大帅李景隆拱手道:“景隆大哥莫怪小弟偷袭放冷箭,实在是当rì堂堂正正的对阵,我方不是对手。”

    李景隆一声长笑,起身走过来亲切有加的拍了拍徐灏肩膀,笑道:“对阵之时就该如此,兵法云实者虚之,虚则实之,说起来徐兄弟你能令我吃了小亏,是个难得人才。”

    徐灏面上笑着心里鄙夷,当rì要不是故意放你一马,保准让你全军覆没,别人自己打不过,你李景隆真乃小菜一碟。

    看来经过那场儿戏,自己竟然在京城这帮勋贵子弟中间挂了名号,老爹曾经评论过大堂哥徐景钦,说他自小眼高于顶,目无余子,看来果然不假,高傲到根本不屑于揽他人之功劳。

    徐灏的身份本远远低于在座这些官二代们,可惜他哪里有矮人一头的自觉?说起话来不吭不卑,神sè从容,表情淡定。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在人家眼里,真有股子高人逸士的派头。

    酒过三巡,李景隆长叹道:“妹妹身子一向可好?婶婶可好?不好进内宅去探望她,心中一直挂念。”

    徐灏耳朵立马支了起来,就见沐晟说道:“自家兄弟,兄长大可进内宅相见,何必问我?”

    徐灏恍然,李景隆和沐晟的爹都是朱元璋的义子,彼此间属于亲戚关系,出入内宅自然合乎立法。

    “唉。”李景隆神sè间有一丝痛苦飞快闪过,“她不喜欢我,见了反而大家都难受,要你说你就快说,别婆婆妈妈。”

    “是小妹她自己眼拙,令人叹息。反正兄长已经成亲,就不要再介怀当年事了。”沐晟委婉劝道,不经意的瞅了眼徐灏,“这些rì子妹妹偶感风寒,生了小病,现在已经养好,无碍了。”

    忽然曹大公子问道:“到底凝雪是怎么想的,这个不喜欢,那个不稀罕,难道兄弟们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沐晟苦笑道:“你别问我,自小她就有主见,特立独行。又得了皇后娘娘的撑腰,连我娘都没办法做主,谁管得了她?”

    徐景钦想起早年提亲被拒绝过的往事,心中依然对此耿耿于怀,冷哼道:“我看她就根本不喜欢咱们这些武夫,人家是想嫁给满腹才华的大才子。哼,才子配佳人,千古佳话嘛。”

    沐晟点头道:“我觉得就是如此,算啦算啦,满京城的美人无数,何必大家都对那丫头念念不忘的,恁的丢我辈男儿豪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灏心里冷了半截。他不以为自己比在场众人强到哪去,这沐凝雪如此骄傲,看来最终是一场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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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就义

    却说徐家女眷进了定远侯王家,除了王氏和徐翠桃熟门熟路,其她人没来过几次,都不免好奇的四处打量。

    正堂屋子里,火烛高擎,花灯灿烂。王氏命婆子把礼物抬进来,十坛子酒,十匹上好缎子,百朵各sè红绿掐丝板儿的绒金丝花,八个螺甸大果盒。

    看似东西不便宜,实则不是自家庄子产的就是从铺子里拿来的,如今家里缺银子,王氏也是没有办法,往年她每次回娘家最少都要花上个百八十两银子。

    王弼妻子袁氏和一群媳妇看着徐家的一群莺莺燕燕,都说徐家风水好,养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娇艳。

    今rì徐青莲等几位姐妹,人人一件五彩金遍边葫芦样的鸾凤穿花罗袍,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衣裳的颜sè不同,徐青莲是纯白,徐翠桃是大红,徐翠芸和徐翠柳一翠兰sè一沉香sè,红叶乃玄sè,绿竹一身浅红,而萧雨诗则穿了一件素白妆花湘裙,外罩青花墨竹图案的通袖袄儿。

    说起来徐家姑娘的相貌确实在水准之上,个个称得上是漂亮,这里不得不佩服老太君挑媳妇的眼光。而大多数人家挑媳妇看重的门第贤惠与否,这正妻的长相倒是其次了。

    小姐长得好,丫鬟的模样自然就不差,本身又是年纪轻轻的妙龄。而徐家开着绸缎铺子,有的是好衣料,就见一个个穿着白绫织金对襟袄儿,套着蓝绿颜sè的鲜花遍地锦比甲儿,翠兰边拖裙,清一sè杭州绢儿贴里子的黄纱做裙腰。

    王氏是要面子的人,眼见先声夺人,把娘家的姑娘丫鬟通通比下去了,笑的越发开心。

    彼此见过礼说了会儿话,老夫人袁氏吩咐摆上宴席,按照身份各自落座。那堂下有几个歌姬,启朱唇,露皓齿,轻拨玉阮,斜抱着琵琶唱着曲儿

    这边沐家酒席上,徐灏静静听着众人言语,大多是沐凝雪亲口回绝了谁家提亲等等,因得罪的人多了,结果导致闺阁圈里集体排斥于她,公子哥们反倒是越挫越勇,几乎把她抬升到了女神的位置上。

    徐灏从来没有在权贵圈子里混迹过,今rì还是初次听闻隐秘八卦,心中暗笑,这古今类似的情形一模一样,都是些少女男女吃饱了撑的,竟玩些无聊的把戏。

    不过大抵是拒绝求亲的人太多,这圈子里又彼此通婚,以至于那些小姐们不妒忌她才怪!一想到自己未来丈夫曾经苦苦追求过沐凝雪,心里能舒服吗?

    一时间有些神不守舍,自从当rì朱高炽安排他进了沐家,从此后再没了下文,看来朱棣也难以玉成好事,毕竟自己乃徐家子弟,这强强联姻风险太大。

    徐灏固然有求偶之心,但其实并不强烈,单单一面之缘还够不上刻骨铭心,正如沐晟所说,天下美女多的是。

    这时徐景钦随口问道:“为何而来?”

    徐灏顺口说道:“一直没过来拜访,今rì原打算去家里给二爷爷请安,寻思着顺便过来拜个年。”

    “你还是别去了。”徐景钦摇摇头,解释道:“老爷子现在rìrì酒醉笙歌,谁都不愿意见,去了也没趣,顶多问你一两句话就让你走人。”

    徐灏苦笑道:“祖母吩咐,不可不去。”

    徐景钦笑了笑,说道:“好久没给她老人家请安了,等你回家替我磕几个头,等有闲时我就过去。”

    徐灏想到一件事,笑道:“过些rì子徐汶下大聘,大哥与我同去热闹热闹?”

    不想徐景钦神sè一变,冷笑道:“那等过河拆桥的小人,我巴不得永远不见,这话你赶紧收回去,不然连你我也不认。”

    徐灏闹得莫名其妙,不就是转投军职了嘛,至于这么大的怨气?徐景钦见徐灏神sè不解,懒得继续说下去,转头和其他人闲话。

    那边沐晟抬头看看天sè,起身道:“守孝期间不宜太晚,这就散了吧。”

    大家伙纷纷站起,其实他们早就不耐烦了,又不能听曲押jì,又不能行令逗乐,委实无聊之极,当即一个个告辞离去。

    徐景钦眼里根本没有徐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扬长而去,倒是李景隆说了句有空去我府上串门,带着醉醺醺的曹大公子走人。

    徐灏有事又有伴读的身份,陪着沐晟一起站在院子里送客,天气寒冷,打了个冷颤,转身进屋把自己的外衣穿上。

    等他出来,沐晟因吃了不少酒,有些疲惫,打着哈欠道:“你小子他娘的有福气,不过老子jǐng告你快点出来,不然扒了你的皮。”

    啥?徐灏呆呆的看着沐晟被小厮搀扶着的走了,心中一喜,难道沐凝雪真是对自己有了好感?不然为何沐晟会说出这番话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过来一个小厮,垂手道:“公子请随小的来。”

    徐灏笑道:“去哪?”

    “我家小姐想见你,内宅不方便,随我来。”小厮神sè有些不耐烦。

    “那走。”

    徐灏笑呵呵的跟着小厮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来到一偏僻小院,前方黑黝黝的连个灯火都没有,那小厮头也不回的解释道:“就在前面不远,我家小姐怕被人撞见,故不许点灯。”

    “就该如此。”徐灏笑吟吟的说完,突然飞起一脚揣在小厮的后背上,然后扑上去迅速拽开小厮的腰带,死死勒在他的脖子上。

    双手持续用力,小厮被勒的直翻白眼,在下面使劲挣扎,双腿乱踢乱蹬。

    徐灏冷笑道:“真以为我会鬼迷心窍上你们的当?你老实点,不然把你绑起来扔到没人的地方,一晚上冻死你。”

    小厮吓了一跳兼且喘不上气来,赶忙使劲在冰冷的地面上拍了几下,徐灏见状松了松腰带,问道:“他们打算在哪埋伏?”

    小厮摇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徐灏失笑道:“多余问你。起来吧,你带我去找你家三少爷。”

    小厮一怔,脱口而出道:“那边怎么办?”

    “我管他怎么办,赶紧走人。”徐灏没好气的道。

    事情已然败露,那小厮垂头丧气的重新在前头引路,这次走的是直路,绕过一条回廊就是个院子,沿途皆有风灯和下人守着门户,徐灏知道走对了路,身处于沐家院子里,守在某处的一群无耻之徒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这儿来欺负自己。

    区区伎俩就想骗过自己?徐灏有些好笑,不过话说回来,男女之事往往能令人sè迷心窍下什么都不去想,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

    这是误认为自己得了沐凝雪垂青,所以嫉妒的想要教训一下吧?或者是沐晟看不过眼有意令自己知趣走人,总之这些王八蛋没安好心。

    难怪刚才在席间说的那些话,句句不离沐凝雪呢,都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貌似自己当时太淡定了,更惹人误会。

    真是冤枉死了,nǎinǎi的,不怪乎沐凝雪看不上你们,这么作践她,可见你们心里多么yīn暗。

    愤愤不平的徐灏尽情在脑海中痛骂,等走到内宅大门前,对着小厮大声道:“你去告诉那些混蛋,我就是喜欢沐家小姐,怎么着吧!有种就守在外面别走。”

    这位有病吧?这话是在这地方说的?小厮唬的脸都青了,一猫腰撒丫子就跑,很快消失不见。

    守在大门的四位妇人吃惊的从茶房里冲出来,叉腰喝道:“你是谁?那混账话你敢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的?”徐灏的态度比她们还横,把眼一瞪,“我就是喜欢沐凝雪,就是喜欢沐凝雪,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声音在夜晚传出老远,几个妇人脸都给气歪了,这都跑到自家门前撒野,那还得了?当即有人大喊道:“咱们一起上,把这胆大包天的登徒子给绑了。”

    就见徐灏轻蔑一笑,缓缓把手背在身后,头一仰,从容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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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韫玉

    黔宁王府,内宅。

    老夫人神sè恼怒,某人的一声叫喊不单单惊动了她,整个沐家上上下下都传开了,恐怕不rì之后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登徒子跑到内宅求爱,一定会遭人嘲笑,实在是可恨。

    “这几个月来老身见他行事规矩,有礼有节,还当他是个君子。谁知这晚上醉了酒马上现出轻狂之态,不能轻饶了。”老夫人恨恨的道。

    闻讯而来的沐凝雪有些奇怪,那人的xìng情不至于这么不稳重,说道:“娘,好端端的为何跑到内宅前胡闹,恐怕事出有因,不妨当面询问一下,再做处罚不晚。”

    一肚子火气的老夫人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原本她深信以女儿的xìng子,不可能私下里和那混账东西有任何联系,可为何又无故袒护于对方?难道真的有儿女私情?

    老夫人缓缓问道:“你告诉娘,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沐凝雪坦然道:“他一少年读书贵介子弟,相貌不俗,气质翩翩,此中人无不风流多情!然据女儿所知,他倒是向来洁身自好,没去过秦淮画舫,没有留情于家中婢女。

    在咱家读书多月,不堕入裘马奢华,淡泊而勤奋,方觉得微有可取。是以女儿故于他,不敢以白眼相看!但人心不测,不知其xìng情如何?xìng不定,则易于喜新厌旧;情不深,则难以托付终身。我与他仅仅溪头一面,岂能即赠浣纱?不消说韫玉是否非才,女儿怎能令我堂堂沐家颜面扫地?”

    这一番话,发自沐凝雪之肺腑,她存了持正之心,自是面上磊落光明,令老夫人那一丝怀疑马上烟消云散。

    女儿懂事固然让老夫人欣慰,但话语中也不隐瞒对外头那小子的一点好感,明明那小子才学一般,武艺平常,哪怕相貌家世等各方面比他强的人多了,真是怪事。

    既然那小子和女儿见过一面,那也不用回避了,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此一想,老夫人说道:“那咱娘俩试他一试,如果是轻浮浪子,你就给娘断了这一点点的情意。”

    沐凝雪点头道:“是。”

    如此被关在柴房,五花大绑的徐灏被四五个婆子押送过来,进了屋,有人给他松了绑。

    徐灏伸展了几下腿脚,规规矩矩的向着端坐的老夫人见礼,抬头看了眼坐在一侧落落大方的沐凝雪,点了下头示意。

    老夫人心中冷哼,面上笑道:“你这孩子太过胡闹,念在你有些胆量又有凝雪亲口替你求情的份上,老身这次就不计较了。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女儿?”

    徐灏不假思索的道:“窈窕淑女,当然喜欢。”

    老夫人满意笑笑,又问道:“那我要是把她许配你,你怎么说?而且我舍不得女儿远嫁,希望将来的女婿能够入赘我沐王府。”

    屋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徐灏的回答,这一刻静的落针可闻,都在期待着郡主驸马的诞生。

    谁知徐灏依然想都不想的道:“如果是以入赘为前提的话,我拒绝。我还有事没空陪你们啰唣,告辞了。”

    说完徐灏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女人,老夫人大怒,厉声道:“你站住,给老身说清楚再走。”

    徐灏回过身来,解释道:“事出有因我才行此下策,不然我失心疯了跑到你家门前撒疯?今晚我还有长辈吩咐的要事要办,确实是没时间逗留,等来rì我必登门请罪。”

    沐凝雪眼见徐灏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冷冷的道:“娘让他走。”

    徐灏深深看了眼有些不悦的沐凝雪,他也有些恼怒,朗声道:“这些rì子给小姐添麻烦了,我道歉。今后小姐愿意把徐灏当成朋友,徐灏求之不得,如果不愿,那就从此两不相见吧,告辞。”

    等徐灏走了以后,自觉失了颜面的老夫人怒气冲冲的马上召集管事询问原因,有知情的管事不敢隐瞒,说几位豪门公子埋伏在外,打着小姐的名义要把徐灏骗过去,暴打一顿出出气。

    “这帮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老夫人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敢情这徐灏还真是出此下策,虽然行事不免轻浮,却也不能一味怪罪于他。至于那些打着女儿旗号的混账行子们,类似的荒唐恶事多了,早都麻木了。而且即使愤怒也奈何不得人家,只有把气出在下人头上,此种吃里扒外的下流东西,不能饶过。

    魏国公府,徐灏站在堂下静静等待着二爷爷徐达的召见,天寒地冷一直搓着手取暖,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如同徐景钦所说,有丫鬟出来告知老爷子身子不适,来rì再见吧。

    徐达隐居整整十年,徐灏不以为这位历史上百战百胜的徐大元帅,大明第一公爵,如今还有何呼风唤雨的本事!大抵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靠着酒sè麻痹自己,时刻恐惧着朱元璋的可怜老人而已。

    不见就不见吧,未来还是得靠着自己,尽管徐灏一而再的告诉自己并不在意沐凝雪,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原本还打算找沐昂或者沐凝雪共同投资经营酒店,徐灏是一番好意让姐弟俩赚些私房钱,经过这么一闹,事情没办成还和沐家闹翻了脸,

    闷闷不乐的走着,拐过一个假山时,迎面撞见几个人,徐灏一看赶紧侧身让过一边,恭恭敬敬的低头道:“侄儿见过大伯。”

    来人是徐达长子徐辉祖,停下脚步,皱眉道:“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魂不守舍。这是去见老爷子?我问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徐辉祖向来不苟言笑,而且兵法韬略大有乃父之风,治军严谨杀伐果断,对待自家后辈非常严厉,因此徐家子弟就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徐灏不敢隐瞒,说道:“奉祖母之命来给二爷爷请安,侄儿一直在黔国公沐家做伴读。”

    “沐家做伴读?”徐辉祖顿时一脸冷笑,“又是一个攀附外人的主儿,你走吧,今后不必再登门来。”

    徐灏愣住了,一时气往上涌,冷道:“去沐家求学乃姑父的好意。”

    “他让你去的?”大感意外的徐辉祖闻言眯起了眼,思索片刻,“就凭你能令堂堂燕王cāo心?你不觉得奇怪嘛?”

    徐灏平静的道:“不奇怪,我钟意沐家郡主,求到了兄长头上,兄长又求到了姑父,蒙姑父厚待,如此得以使我进了沐家,不像有些长辈从来对后辈们不管不问。”

    原以为会激怒徐辉祖,谁知徐辉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你指责我不管不问?你说的半点不假,我也不想去解释什么,由着你们这些孩子记恨。不过你能支使动燕王,说明你身上必有可取之处,非是蠢人,那你以后好生想想,别一门心思的只惦记着女人,眼睛多看看这京城,这朝廷,这天下。”

    徐灏心里一震,如果是别人或许得慢慢思索这番话,但他不一样,马上品味出其中的深意,徐辉祖的不管不问和老爷子的隐居避世看来都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整个家族。

    至于多看看这朝廷这天下,难道他看出燕王的雄心壮志了?

    非常有可能,毕竟亲姐姐嫁给了朱棣,多年来两家来往密切,徐辉祖作为小舅子,他本就有城府心机深沉,可能是最了解姐夫朱棣的人之一。

    可惜这种事绝对不能继续谈下去了,自己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绝对不能乱说话,不然倒是可以趁机扭转徐辉祖对自己的印象。

    徐辉祖这人今后一定要密切留意,不简单,徐灏当即老实的道:“是。”

    “你走吧。”徐辉祖皱眉摆摆手,一直注视着徐灏离去的背影。他其实心里非常意外,有多少后生面对刚才的机遇,不绞尽脑汁的回答自己?这小子反而刚露锋芒马上就内敛下去,果然朱棣的眼光不俗,徐家这一辈出了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往往自以为是,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徐辉祖淡淡的吩咐道:“今后派人盯着他,随时禀报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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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上元夜

    这几天大家都懂的,有些聚会推不掉,是以没法写作更新,今天就这一章,描写明朝元宵节的热闹,特意献给大家!顺便第一次求求收藏和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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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佳节,京城万户家门开不夜;时过二更,千门灯火耀佳节良辰。

    玉漏铜壶且莫催,星桥火树彻明开。

    萧鼓向晚争凤月,银蛾斗彩笑忘回。

    这一晚上整个京城附近无数全家老少涌进城来,黑压压的庶民仕女,穿的花红柳绿,结伴点烟花玩彩灯,就连平rì足不出户的贵阁千金,全都出门观赏灯市。

    此时徐灏也护着自家女眷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举目所到之处,无处不是千姿百态的灯架,高高架子上的玲珑百灯无奇不有,竟然令整个京城如同白昼一样。

    每隔十几步,就有唱曲说书等百戏杂耍,各种绝活看的百姓如痴如醉;两边大声叫卖的摊贩商贾,玲琅满目的小吃有的香气四溢,有的造型别致有趣;有那挂满谜语的风雅擂台上摆满了灯笼,周围挤满了跃跃yù试的游人。

    徐家女孩们忍不住买了这个尝尝,买了那个把玩,徐灏忍不住也吃了一碗香甜的元宵,手里拎着红叶买的梅花灯。而红叶脸颊上贴了几个买来的jīng美花钿,额头点了鲜红的朱砂,头上插着几支金光耀眼的琦凉钗,鬓角上贴着剪chūn蛾和一些徐灏也不知是啥的玩意,使得原本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可爱,现在打扮的不伦不类,模样惹人发嚎。

    雪连雪,火照火,灯映灯,人看人,令徐灏心情马上为之欢腾。与后世那舶来品的圣诞节相比,别是一番只属于中国文化的缤纷热闹景象,极致浓厚的过节氛围让徐灏心里感慨连篇。

    这元宵节有个不好听的别名叫做风流劫,平rì难得一见的千金小姐们破例上街观灯走桥,怎能不引起无数风流少年如蚁附膻?加上教司坊里的宫女,秦淮河上的名jì,岁岁也不知生出不少风流佳话。

    有鉴于此,徐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jīng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自家姐妹被哪个混账偷偷占了便宜去。

    可实在人多拥杂,还好姑娘们被围在内圈不妨事,至于外围的丫鬟妇人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一路上徐灏反而大饱艳福,不时和年轻女子撞个满怀,有皱眉生气的,有羞涩不言语的,有嘴角带笑的,真不知是谁吃了谁的豆腐!

    不时瞧见有趣的骆驼灯,白猿灯,七手八脚的螃蟹灯等,闹得女孩们纷纷驻足;下一刻又遇见一片珠玑的金莲灯,转个不停的绣球灯,吊挂流苏的芙蓉灯,坐在金蟾背上的刘海灯,美轮美奂的美人奇花灯,翻江倒海的哪吒灯等等,丫鬟们喜得直拍着小手。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婆子们尽职尽责的不停提醒女孩们小心,正好迎面过来一队进城来庆祝的锣鼓队,后面跟着划旱船的游行队伍,险些把徐家人给分成了两半。

    到处都是人影,往前走一步都困难,徐灏有些焦急,此刻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也顾不周全。

    太容易走失了,脑袋冒汗的徐灏赶紧往道路两边看去,就见那一座座小楼外的栏台上站满了争看美女的王孙公子,楼下一圈圈的女孩们正拍着节奏,踏歌而走。

    看着那一个个无忧无虑尽情唱歌跳舞而行的女孩们,跟着奇妙的旋律,踩着欢快的步伐,不时轻盈的旋转身子,说不尽的潇洒多姿。一张张洋溢着青chūn的笑脸,一时间令徐灏心醉神驰,就好像这一刻又穿越到了盛唐。

    有意租下一间高楼,让自家姐妹都躲在里面,扶栏观看外面的热闹,无疑最安全。可是一年难得出门一次,徐灏想了想最终作罢。

    其实也是他太小心谨慎了,固然不免有几起不法之徒趁乱拐带孩子的恶事发生,但这普天同庆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只有善而没有恶。

    如此提心吊胆的走了一个时辰,要不是护在周围的家丁们尽职尽责,几次因人群密集来往冲撞,好悬把人给丢了一两个,徐灏惊得嗓子都冒烟了,看见有人撞过来,马上指着对方厉声呵斥。

    一直等进了京城中心地带的宫城内,天子脚下,这里已经没人敢放肆时,徐灏总算松了口气,悠然欣赏起美景来。

    朦胧月影与地上雪光交相辉映,璀璨的灯火闪烁,殿宇巍峨。走路的妇女云集,几乎皆成群成队,或三五结伴而行,即使和男人们擦肩而过,其实也是取的渡厄之意。

    此时夜sè如画,每当路过一座石拱桥时,女人们都要故意走上一遍,男人则自觉避开。那桥上婢女丫鬟持香和灯走在前面,中间夫人小姐相随,后面婆子妇人跟着,皆身着葱白或米sè凌衫为夜光衣,素净淡雅,别具风韵。

    徐灏每每等在桥头边,含笑看着。月影之下,自家姐妹和女人们无论你是官家千金,还是贫家妇女,这一刻大家的身份都是平等的,彼此全不相避。

    衣袖飘香,婀娜多姿的少女最是引人注意,女孩们裙裾轻摇低声掩笑,或蹦蹦跳跳,或依槛深思,或举头望月,或俯首观水;佳人丽景,不置身于此处不知其中之美,是夜京城所有大桥小桥,人影密集,皆是如此。

    徐灏心境变得平和,今rì和沐凝雪之间的一丝小小心结,被眼前的祥和一幕给慢慢融化掉了,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角度,责任都在自己身上,不怪她当时为之不悦。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徐灏确实是被她吸引了,可更多的是为了利益而故意追求,与其说是爱慕沐凝雪还不如说是爱慕燕王朱棣,动机不纯。

    “心里龌蹉的自己有何资格去匹配冰清玉洁的人家?”徐灏受到感染,心里变得纯净,不由得苦笑起来。

    如果今晚能偶遇沐凝雪,就说明自己和她之间有缘分,今后就全心全意的去追求她,如果没遇上的话,那往后就真的随缘吧!当下徐灏目光四处搜索,希望发现那一抹动人身影。

    可惜一个时辰后,并没有期待的浪漫发生,徐家人总算是来到了金水桥畔,数百校尉目不斜视的巡守桥侧。丫鬟们纷纷引香,然后递给自家姑娘,汉白玉的石阶上,徐青莲她们神sè虔诚,口中喃喃祈祷。

    徐灏笑问身边的绿竹:“你念的什么?”小丫头飞快的瞅了眼母亲刘氏,乖巧的道:“我在祈祷娘身体安康,nǎinǎi长命百岁,全家人康寿永乐。”

    刘氏见状打趣道:“胡说,肯定是祈祷你那夫婿呐!还有你们这些丫头,定是都在保佑找个如意郎君。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不可敢奢望旁的。”

    绿竹小脸飞红,娇羞的低下头去,其她姑娘大同小异,丫鬟们只是嘻嘻娇笑,显然都被刘氏说中了。

    王氏笑道:“孝顺之心是有的,不过今晚嘛就未必了。良辰吉时,求好运气一年只有这一时,走咱们去摸钉儿,大家伙都去,可不能错过了。”

    忽然不远处有一位少年公子来了一句:“吉凶在人不在天。”闹得前后正在祈祷中的妇女大煞风景,责备的目光一起朝他shè去,那目光如刀,把那少年公子吓了一跳,知道无意中犯了众怒,赶忙闭上了嘴。

    徐家人顺着人流慢慢朝着宫门踱步,等近了时,有的低下了头,有的阖上眼眸,举起手来瞎子摸象般的去碰触宫门上一排排光可鉴人的铜钉儿,一次摸中者,视为吉兆。

    徐灏止不住暗笑的看着这一幕,女孩们种种可爱反应,娇憨神态不可枚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倒不必细细描绘了。

    原路返回时,人cháo不见稀少,徐灏腿脚灌了铅似的,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纳闷明明比她们身体健壮,怎么还是一个个脚步灵活,jīng神奕奕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徐灏不想在最后这一段路放松了jǐng惕,连续呵斥有些走不动路的小厮们,让他们打起jīng神来。

    深更半夜的,总感觉会遇上什么事故发生,比如踩踏失火,比如调戏良家的登徒子,比如冲出来几个强抢妹子的豪门坏人,最起码捡到一个走失的“贵人”吧?

    徐灏边走暗中戒备着,盘算着等一出现事儿,马上指挥家人上前救助百姓,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只可叹一直回到了王家,什么事都没遇上。

    “那帮混账此刻应该在秦淮河上寻欢作乐吧?”

    料事不如神的徐灏真想立刻带人过去,把画舫给开个洞,让这群王八蛋通通掉进河里,自己等在船上尽情戏耍他们,好生出一口气,然后救一个要五百两银子,可是一旦淹死一两个人就不美了。

    王家一些子弟过来邀请他出门同乐,都被腿脚酸软的徐灏婉言拒绝,于外院客房里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很快睡去。

    外面依然是那个璀璨如同白昼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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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玄清

    清早起床,徐灏习惯xìng的想要洗下长发,问题是身在王家不方便。这时代的男人往往十天半月不洗一次头,有的甚至经年不洗,说洗勤了有伤元气,头皮一旦瘙痒就用篦子篦头,不消说篦出虱子什么的,那泥污和头皮屑甚至还能根据sè泽和多少占卜出健康几何,近rì运道好不好,很多人对此非常重视。

    一般除了家里人帮着篦头之外,每隔些rì子就请剃头匠进门来,按摩修脚篦头整个一条龙服务,这古老行当属于下九流中排行第五。

    徐灏不愿麻烦他家下人,就着冷水洗了脸后,自己动手把长长恼人的头发收拾利索,此时有人站在门外敲门。

    “进来吧。”徐灏对着模糊的铜镜整理好额前的刘海。

    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推门进来,道了一个万福后说道:“见过公子,奴婢叫做小红,几位夫人有请公子进内宅相见。”

    既然是长辈吩咐,徐灏不好推辞,说道:“那你头前带路。”

    如此穿堂过院,途中遇到很多下人,来到了内宅一座大院里,进了正房就见满屋子的女人,脂粉香味铺天盖地,对此徐灏早已经适应了,遂一本正经的上前先给老夫人见礼。

    王家老夫人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笑道:“这孩子果真不错。”

    一边的王氏笑道:“我们老三这一年来变化大着呢,不但懂事会体贴人,小小年纪办起事来利索周全,如今家里一应外事都是他来打理呢。在老太太那里也越发得宠,姐姐妹妹的没个不亲近于他,最主要的没有勾三搭四的xìng子,如今下面人都说他们兄弟几个中,老三最是稳重。”

    这要干嘛?徐灏心里打怵暗暗叫苦,貌似老夫人一副挑孙女婿的审视目光,这下糟了。

    果然王家老夫人满意的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瞧瞧,三丫头要是和他站在一处,真真一对璧人。”

    周围王家六位夫人和一堆姨娘小妾七大姑八大姨的,顿时纷纷说起了吉祥话,什么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童男玉女等等,反正什么好听就说什么。

    说实话,虽然徐灏乃是家族二房所出,父亲身上没有官职没有功名,他还只是一介白丁,但毕竟是魏国公徐家的直系子弟,而徐达这一辈只有兄弟二人,因此徐灏兄弟四人比之别家同等身份的人要来的尊贵些,同为功勋之家,和王家三小姐勉强算是门当户对,论理则是徐灏高攀人家。

    此时没有徐灏说话反对的机会,碍于王氏在场也不好当众得罪整个王家,还好此事得等nǎinǎi点头方可,有一丝转圜拒绝的余地,徐灏站着任人观赏了半天,推说有事闷闷不乐的出来。

    屋子里一侧大理石的屏风后,隔着珠帘,徐翠桃笑着对身边长相清秀的表妹王玄清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嘛?”

    满脸通红的王玄清神sè忸怩,一句话不说转身溜走,徐翠桃咯咯娇笑,“看来是很中意,不然为何这么羞涩的逃走?”

    此时徐青莲眼见左右没人,皱眉道:“你难道不知灏儿喜欢的是沐家郡主?”

    徐翠桃闻言撇撇嘴,说道:“那都是没影子的事儿,别妄想了,前年府上大哥上门求亲都被人家拒绝了,这怎么说?安安生生的把我表妹娶回家多好,哪点比不上老三了?真计较起来还是我表妹委屈了呢。”

    红叶忍不住道:“那就别惦记我哥呀,又不是咱们一门心思的惦记你王家人,你家愿意我们还不乐意呢。哼!”

    徐翠桃把眼一瞪,说道:“闭嘴,这里不是咱家,这混账话万一被别人听见了,仔细惹出事来。”

    红叶清楚二姐说的对,马上哼哼的闭口不言了,徐青莲则摇头道:“你不知灏儿的xìng子,此事定然会被他搅黄了不可。”

    徐翠桃不以为意的道:“这婚事上头可由不得三弟做主,唉!但凡我能做得了主,谁愿意远嫁到北方去做个妃子?比起我来,三弟应该该知足了。”

    红叶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姐,以往人前人后二姐一脸chūn风得意的,还以为心甘情愿呢,她不知多少次暗暗腹诽二姐贪慕虚荣,又不是给秦王世子做正妃,有什么好得意的?

    反而徐翠桃倒是想得开,感慨一下当即没事人似的,抬手摸了摸红叶光滑的脸蛋,轻声道:“这大人的事等你长大了就晓得了,并非所有女人家都有你娘的好运气,出嫁从夫,岂是一句空话?”

    “那我不嫁人好不好?”红叶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小脸可怜巴巴的。

    徐青莲默默看着,相比翠桃已经有了归宿,那自己将来的命运呢?是孤独一生还是一样给他做个嫔妃?

    坐在一边的三太太刘氏心里不太舒服,大嫂家和二嫂联了姻,今后自己不就势单力薄了?说了声家里还有事就带着徐青莲等人准备返家。

    等无关的人相继离去,突然王家二媳妇神sè一变,对着老夫人说道:“媳妇不同意这门亲事,好歹玄清乃是嫡出的小姐,对方又不是大姐亲生,今后不能顶门立户,嫁他何用?莫不如许配给刑部侍郎家的公子。”

    王氏皱眉反驳道:“那公子不一样不是长子,和我家老三有何不同的?”

    二媳妇冷笑道:“区别大了,不怪大姐久住乡下,竟连这个都不知了。”

    “你。”王氏脸sè一红,此话正说中了她的软肋,有些恼羞成怒的道:“那你给我说说这其中的区别?”

    二媳妇马上说道:“你家老三不过是一贵介子弟,将来不外乎是做个地位低下的武夫,而人家堂堂侍郎家的公子,书香门第同济满朝,将来是定要做官的,两下一比,嫁给谁家好还用说吗?

    王氏嘲笑道:“这就把将来都看明白了?早这么能耐,当初为何又嫁到我家来?”

    二媳妇被挤兑的哑口无言,头一扭说道:“反正我是不同意,不过如果把四丫头许配过去,我倒是赞成。母亲您可知道,傅家的二小姐已经打算许配给刑部尚书家的公子了,这朝里有人好做官呀。”

    老夫人一听颖国公傅家如此,顿时心动了,自己丈夫这些年一直随傅有德领兵在外,两家相交莫逆。王弼夫妇一直钦佩傅有德的行事为人,这有人家珠玉在前,可以效仿和朝中大臣结亲。

    王氏眼见母亲心动了,当即不再劝说下去,她今rì这一出无非是临时起意,成不成的都不关紧要。原本她想自己儿子娶娘家的表妹,可是王家大小姐早已嫁人,二小姐体弱多病,她又看不上老二媳妇所生的三小姐,不然也不会轮得到徐灏。

    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不想让其难堪,就笑道:“我觉得那哥儿非常不错,这样,叫三丫头四丫头都去你大姐家住上些时rì,也让徐家老夫人亲自挑一挑,如果侍郎家前来求亲再说不迟。”

    二媳妇点头同意,她乐见四小姐许配给徐灏,而且侍郎家还只是一个意向,如果事情不成,把自己的闺女嫁给徐家也算是个好归宿,毕竟她亲眼见到了徐灏,这眼见为实的,她承认从表面上看,那是很不错的一个孩子。

    这边徐灏不知王家内部起了变故,得知刘氏要带着姐妹回家,赶紧出来吩咐家人备好马车,他不想看见刘氏,嘱咐管事几句就带着几个护卫离开王家。

    这一刻他格外想念沐凝雪,下意识的策马朝着黔宁王府而去,等到了地方,才得知沐凝雪和她母亲动身去了乡下别院。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陷入儿女情长中的徐灏被片片融化在皮肤上的雪花回过神来,想起了经营酒店的正事,眼前唯一能够指望也必须指望的人,无疑就是燕王世子朱高炽了,彼此牵连越深对将来就越有利,当然得秘密行事。

    好在有燕王府亲戚的身份,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去拜年,不怕被人揣测,徐灏当即赶往燕王府。

    正好朱高炽准备进宫读书,两人在府门外碰个正着,徐灏走到轿子前把酒店的事说了一遍,朱高炽笑道:“此事容易,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兄弟稍等几天。对了,替我问候下青莲。”

    徐灏点点头,心说大姐和他之间的这段孽缘,到底得纠缠到什么时候?可是此种事又不好挑明了说。

    送走朱高炽,徐灏心急火燎的带着护卫拍马出了京城,他真怕老太太点头同意了亲事。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而降,飞奔的马蹄溅起湿润的泥土,道路上一片泞泥而诺大个世界则变得皎皎洁洁,远处的青山树林因大雪而变得幽雅宜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恍惚如同仙境。

    远远瞧见一支车队迎着风雪慢慢赶路,那马车上的装饰非常熟悉,徐灏jīng神一振,当即跃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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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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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