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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再逆转

    成规模的骑兵无疑是古代战场上的王者,在没有大量弓弩和火器的情况下,在没有任何有效防御的情况下,乃是步兵永恒的梦魇。

    可是对于徐灏来说,李景隆的一百轻骑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原因很简单,这是打群架又不是真的在战场厮杀,难道还能策马从自己身上踏过去?顶多是对己方造成心理上的威慑而已。

    不过为了让家丁们减少些恐惧,徐灏还是听取了马夫的建议,准备了很多的炒黑豆。当一袋袋香喷喷的‘美食’被撒在地上后,马儿们立即不淡定了。

    打仗时,战马通常要保持半饱的状态,就和人吃得太饱会跑不动的道理一样。何况这一百匹马非是经严格训练而成的战马,豪门出品,身娇肉贵,辛苦了一整天就只吃了些野草充饥,怎么可能经得住诱惑?不管身上的家伙怎么驱策,纷纷自动放缓四蹄。

    对方的马纷纷开始进食,徐家家丁们一看计策有效,士气为之一振,加上赏银的巨大诱惑,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的往上冲锋,唯恐落在人后。

    就像是一柄尖刀,根本不在乎对方如同手掌张开而渐渐形成的包围之势,一肚子气的徐景钦和朱高煦带头狠狠的捅了上去。

    最有趣的,就是有着无穷智慧的人民群众了,为了拿到更多的奖赏,家丁们自发的或两人一组,三人一队,极有默契的协同作战。

    有人负责把骑手拉下马来,另一个举起手中的大棒子把人放倒,然后抢走腰带作为凭证,当然,还得用刀子在裤子上轻轻的划一下,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李景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骑军,就好像被泥泞的沼泽地给陷住,挣扎几下就失去了战斗力,最令他要吐血的,就是一个个竟然尬尴的双手拎着裤子,活像个被强暴了妇人一样无助。

    “下令全军收缩包围,务要一个不漏,给我狠狠的打。”

    咬牙切齿的说完,忽然听到徐家人爆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欢呼声,李景隆急忙随着众人的目光,扭头朝后面望去,顿时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但见山坡上的营寨,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易手,自己的战旗被降下,那一面随风飘扬的旗帜上是个斗大的朱字。

    “怎么可能?”李景隆不可置信的叫道,就凭朱高炽那只肥猪,怎么可能突然占领我的营盘?

    事实上李景隆说的不假,领兵的并非是朱高炽,而是徐灏手中的一张王牌,燕王朱棣的左膀右臂,燕山卫副千户朱能。

    这朱能骁勇善战,曾多次征讨漠北屡立大功,作为燕王麾下的第一猛将,此次随朱棣进京,朱高炽自然不会忘了他。

    今早等李景隆安营扎寨后,朱能欣然受命,率领五十名下属从山间小道悄无声息的埋伏在营寨侧后方,而此种儿戏之举,朱能不当回事,因此并未向朱棣禀告。

    李景隆下令全军出击后,大营空虚,面对朱能这样的猛将,留守的几十个马夫小厮等根本不堪一击,轻而易举的就被占领,甚至连个jǐng讯都没来得及发出。

    老巢被端,对士气的打击是很大的,这让正在行进中的队伍脚步不自觉的慢慢放缓,公子将军们有些慌乱,都在等待来自主帅的命令。

    可是此刻的李景隆已然心虚了,他不知道山上有多少人马,如果不能马上击溃对手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前后夹击。

    这一刻,李景隆最大的缺点暴露无遗,那就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军人,根本不具备军人所拥有的勇气,责任,信念和荣誉。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迷茫的李景隆两眼无神,反复在心里喃喃自语。而随着他的犹豫,下面人自然而然的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

    青山上,老人赞许的道:“做得好。即使没有山上的伏兵,孩子们的勇气可嘉,也拥有能够战胜倍于自己的敌人的胆量气魄,好!”

    朱棣笑道:“我更欣赏徐灏这个孩子,这一招妙手,令敌方士气尽丧,可以大大减少自己一方的伤亡,并且能够激励士气,此子真乃帅才。”

    老人不同意的道:“你太高看他了,他无非是借助高炽而已,老夫没看出其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头脑灵活一些,而李景隆又实在是徒有其表,让人有可乘之机。徐灏今后充其量不过一谋士尔。”

    “小婿就缺少这样的谋士,呵呵!”朱棣难掩一片爱才之念,指着战场,“如果是高煦的话,必定率军直捣龙门,如此胜负难料,或许可以大胜,或许会被包围,而徐灏会如何抉择呢?”

    老人轻笑道:“此子狡猾多智,纵观整个过程,他喜欢一点点的玩弄对手于鼓掌之间,大好局面下,他就更绝不会选择孤注一掷了。”

    朱棣点头道:“此非是生死存亡间,孤注一掷的话,很容易激起对手的愤怒,反正又不会丢掉xìng命,困兽犹斗是最危险的,看来徐灏的反击要做到适可而止了。”

    山下面,随着李景隆的彷徨,整个局面顿时为之逆转,正当李景隆举棋不定的时候,通过张德的情报,徐灏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往右方冲击对方左军。

    “大哥,快下命令啊!现在追击上去,不难取胜。”王同急切的在李景隆耳边喊道。

    李景隆回过神来,想都不想的道:“下令右军和中军汇合,转为防御阵型,慢慢后撤。”

    “什么?”王同大叫道:“你就任由那里的兄弟们被打被杀?”

    “你给我闭嘴。”李景隆大怒,“战场之上容不得妇人心肠,现在我方失去营寨,骑军尽丧,士气低落,已然成了一支孤军。必得马上壮士断腕,如此才能保存元气,以图再战。”

    不提李景隆慢慢收拢兵力,远处徐家的二百多人如同下山猛虎,朝着人数仅仅一百人的左军杀去,而这左军上上下下其实都和昨天的争斗无关,纯属是被拉来帮忙出口气的,乃是义气之师。

    又饿又渴又累又乏之下,眼看着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凶人拎着木棒冲过来,偏偏自己的友军竟然不过来帮忙,反而往后方撤退。

    去你娘的,什么义气都去死吧,一百多人纷纷作鸟兽散,扭头撒丫子就跑。

    “追,往死了追。”人群中的徐灏笑吟吟的下令。

    痛打落水狗的好事谁不愿意干?家丁们嗷嗷叫的迈开双脚,玩命似的往前冲,打到一个就是一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怎么能白白放过去?

    这边李景隆的手下们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是有多大的仇,徐家二百多人漫山遍野的追着一百多个可怜的兄弟,不时有人被打翻在地,然后抢走腰带扒下裤子,大有不追到天边不罢休的架势。

    李景隆重重松了口气,对着王同冷笑道:“看到了吧,那些废物根本不值得去救援,没的把所有兄弟都葬送掉。”

    王同敢怒不敢言,心说要不是你不管不顾,人家怎么可能逃跑?又不是真正的战场,谁会怕死?

    此刻曹大公子突然惊喜的叫道:“大哥,你看那边。”

    李景隆放眼看去,就见徐家的城堡上站满了人,冲着这边来回挥手,再仔细瞅瞅,似乎是自己的人。

    “是张德,大哥,是张德把城堡给占了。”曹大公子兴奋的喊道。

    “好。”

    李景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砍树木挖壕沟了,再说就算他下令,快要渴死的下面人也非得把他先喝了不可。

    当即下令全军朝城堡移动,而那边的徐家还在往死了的追逃兵,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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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虎头蛇尾

    还真是应了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的老话,随着李景隆带人进入城堡,双方之间主客移位,又回到先前的对峙中去。

    徐灏下令坚壁清野,继续饿着对方,连续派人四处拦截对方的补给车队,收获颇丰。而李景隆则下令死守,最遗憾的是张德没有趁机抓住朱高炽。

    临近傍晚,天上下起了大雨,雨势很大,李景隆一方惊恐yù绝的发现,城堡竟然因雨水冲刷而渐渐有垮塌的趋势。最终李景隆当机立断,率领残兵败将趁着雨夜由小道想要逃之夭夭。

    不想半路上遇到徐家的主力,一场混乱的群殴过后,李景隆一方稍微占了上风,最终徐灏提议双方就此罢兵言和,李景隆对此自是欣然接受。

    青山上,老人收到最新的消息后,冷哼道:“虎头蛇尾。”

    朱棣却笑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乃是故意的,不然以徐灏的聪明,即使令李景隆全军覆没也并非难事,一个请君入瓮令人拍案叫绝。不过如此一来双方的梁子就结大了,几乎是得罪了全京城的勋贵。”

    “此子狡猾多变而又处事圆滑,绝非忠厚之辈。”老人目光深邃,轻轻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言重了。”朱棣笑呵呵的拿起棋子将了一军,“我倒觉得徐家所有孙儿辈中,徐灏最是像您年轻时呢。”

    老人一愣,随即笑骂道:“不用你拐弯抹角的指桑骂槐,老夫当年是迫于无奈,才虚与委蛇的和元军周旋,那小子岂能和老夫相提并论?”

    徐府别院,自觉功亏一篑的兄弟们怏怏不快的四散而去,徐灏和朱高炽彼此相视一笑,并肩朝院内走去。

    “难为兄弟体谅为兄的难处。”朱高炽一脸诚恳,“我父子身在外藩,每r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怕是京城随便一个小人物,也丝毫得罪不起。”

    徐灏觉得有些好笑,起码朱元璋在世的时候,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吧?谁不知朱元璋对自家人最好,尤其是儿子们。

    不过他也有些感慨,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处,以燕王府掌控十万jīng锐的权势,都对最微小的细节斤斤计较,自己应该好生学学,不怪乎燕王府后来能够问鼎天下。

    徐灏不是不懂事的年轻人,因此当朱高炽稍微暗示,就故意放了李景隆一马,反正出钱出力的都是人家。

    “应该感谢的是我,多谢兄长慷慨拿出五百两黄金。”

    “区区身外之物而已。”

    说了一会儿话,二人相互道别,徐灏累了一天,回到住处连饭都没吃,匆匆沐浴后就上床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rì一早,徐灏起床先锻炼了下身体,然后用过早饭,闲着没事可做,就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转过一座假山穿过一道角门,就见远处一群女孩正在百花亭上,茶藤架前,靠着太湖石分题作诗。

    徐灏觉得有趣,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稍后女孩们各自散开,有的结伴离开,有在树下追逐流莺的,有在花丛扑打粉蝶的,有在戏打秋千的,有在摘花插鬓的。

    欣赏了下女孩们的种种娇态,徐灏不想被误认为sè狼,遂绕过百花亭朝着前方走。踩着小石子铺就的路面,前方粉墙半筑,高柳坡檐,人还未到,一阵阵兰麝氤氲扑鼻吹来,这论起景致比之自家可要强太多了。

    徐灏寻思着等有了钱后,也这么**的修一个江南园林,最好地点选在苏杭,远离将来定都běi jīng中的是是非非,江南烟雨,人间天堂,修身养xìng的最佳所在。

    走进这一方园子,马上大有别有洞天的感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潺潺;花圃盛开着各sè鲜花,难怪花香袭人,不远处有一座造型古朴的石拱桥,徐灏一边观赏水面下的锦鲤,一边慢慢走到小桥西畔。

    jīng致的阁楼里面,自家姐妹在说说笑笑。咦,怎么有几个不认得?徐灏不知蒲城郡主到来的事,犹豫着是否该上楼去。

    能望见二姐徐翠桃背着手缓步沉吟,低头构想诗词;大姐端坐桌前捉笔捷书,指腕不停;忽然,一个身穿素罗衫儿的倩影落入眼里,徐灏顿觉眼前一亮。

    好一个清丽脱俗的玉人,徐灏心中暗赞,想起前些rì子看过的一首判词,此刻用来形容对方最是贴切不过。

    “白罗衫影,无非织就chūn思;乌髻云堆,总是天然图画。体态轻盈,姿xìng儿百伶百俐,比花花解语;粉妆玉琢,世外之水月观音,比玉玉生香。

    美人如诗,好似拨开半幅桃笺,挥就一枝斑管。墨宾挟雨须臾至,腕鬼驱龙顷刻飞。”

    比起自己那国sè天香的表姐,少了艳丽多了飘逸,可谓是各擅胜场。要是论起各人喜好的话,徐灏更倾向于眼前的这位。

    他这么仰头看了半天,早被楼上的女孩们发觉,翠桃探出身子,朝着他招手道:“快上来。”

    小楼里,徐翠柳对着朱巧巧等人解释道:“三哥他乃是诗社的管事。”

    徐青莲也抬起头,笑道:“那是我的同胞弟弟徐灏,还未及弱冠,大家不是外人,见面无妨的。”

    “徐灏?”朱巧巧饶有兴趣的道:“就是当rì说做不出诗来的那位?听说昨rì是他指挥作战,和曹国公打了个平手,看来文采一般,兵法倒是不俗。”

    一直沉默寡言的沐姑娘闻言眸光盈盈,下意识的朝着楼梯处望去,正巧徐灏上来,二人的目光彼此交汇。

    沐姑娘落落大方的点头示意,随即目光轻轻移开,徐灏无声的笑了笑,举步走到大姐身边,笑道:“不知诗社都已经开了,还增添了成员,我这个管事失职了。”

    徐青莲不好给弟弟详细介绍女儿家的芳名,含糊其辞的道:“这位是蒲城郡主朱姑娘,这位是黔国公家的郡主沐姑娘。”

    “郡主,姓沐?”徐灏顿时了然,昨rì和朱高炽闲聊起李景隆的时候,就说起过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乃是朱元璋的外甥后来认为义子的那一段历史,这朱元璋夫妇还有一个非常喜爱的义子朱英,后来赐姓为沐,乃沐浴皇恩的意思,一直镇守云南,去年因太子病死而伤心yù绝,三月后亡故。

    对了,那不就是小说里的云南王沐家嘛?韦小宝能骗娶一个沐家小公主,那我呢?

    徐灏目光清朗,神sè平静的朝着两位姑娘点点头。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他还没自恋到异想天开的地步。

    朱巧巧笑吟吟的问道:“听闻灏兄弟昨rì令曹国公很是吃了些亏,让我心里佩服。”

    “不敢当。”徐灏一脸谦虚,“那都是兄长们的功劳,我不过是凑凑热闹,其实我连兵书都看不懂。”

    “是么?”朱巧巧越发有兴趣了,“那到底是谁的功劳?”

    “嗯,有些计策是我大哥出的,有些是我二哥的主意。”徐灏不傻,在没搞清楚这位未来嫂子到底要嫁给谁之前,话可不能乱说。

    正在此时,徐汶徐济兄弟俩笑吟吟的走上来,就见朱巧巧的神sè立即为之一变,变得端庄冷漠,再不是面对徐灏时的和蔼可亲了。

    越是如此越是令人觉得有趣,徐灏和一干姐妹一样,熊熊八卦之火开始燃烧,都暗自打量着这三位之间暧昧的三角关系,猜测着郡主到底最终花落谁人。

    突然徐灏皱起眉头,看了眼坐在窗前宛如一幅画卷的沐姑娘,暗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联姻?

    一想到此,徐灏就觉得心里面非常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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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三爷

    小楼中,徐汶一意邀请朱巧巧同去打猎,徐济则言语斯文讨论着诗词,倒是朱巧巧变得惜字如金,任由兄弟俩百般讨好,笑吟吟的也不表态。

    看来这位郡主有zì yóu挑选未来夫婿的权利,到底是喜欢文呢还是喜欢武呢?要说相貌是玉树临风的大哥徐汶,要说气质则是儒雅英俊的二哥徐济。

    比起这二位的外貌来,朱高炽就不免有些难堪了,不过人家锦绣于内,智商才干各方面都远不是自家兄弟可比的,看来大姐看人的水准不在我之下嘛!不对,要比我强多了,起码我就做不得娶一个贤惠的钟无艳。哈!徐灏一边胡乱琢磨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摞白纸,纸上字迹娟秀各异。

    又是以chūn字为题作的诗,太俗气,几乎皆是些伤chūn悲秋的闺帷之作,徐灏没心思去品评,随手翻了翻,忽然抽出其中一张来,赞道:“好漂亮的字,咦。”

    九陌风尘一望孤,接天芳草遍姑苏。

    闺中清梦知多少,客底黄金问有无。

    百里清湖浮野鹭,五更残月听乌啼。

    只怜空负花前约,chūn酒如渑懒独沽。

    这一份才气,别说徐灏自知和作者没的比,恐怕认识的人中也无人能与之比肩,脱口而出道:“此诗奇思磊落,一洗脂粉陋套,殆非凡品。”

    下面还有一首,徐灏立刻认真拜读,看完后长舒一口气,叹息道:“神倾意豁,掷地有声,好一个风流人物,竟不似闺中之作。这两首诗珠玑错落,满纸淋漓,清新秀逸,韵致琳琅,唉!我可以去做一农夫了。”

    说完后徐灏神sè间异常的满足,就好像获得了jīng神上的饕餮大餐,珍而重之的把纸轻轻放在桌上,低头又看了良久,一脸的舍不得,终于一狠心抬起头来,潇潇洒洒的径自去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

    徐济狐疑的走过来,拿起来一看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一样自问远不及作者之才。

    虽说老三的推崇备至未免有些过了,可也说明人家一介女流,才华压倒了男儿,反正自己已经是无颜继续留在此地了。

    轻轻叹了口气,一向自傲的徐济一时免不了有些意兴阑珊,孤独的下楼而去。

    chūn夜愁生枕畔孤,chūn闺留月满庭无。

    思空架上书何限,恨落胸中泪不无。

    裘马长衢谁氏子,管弦中夜几家炉。

    妾沐自许元龙傲,不作乾坤一腐儒。

    大家伙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都好奇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惊世之作!徐汶眼见区区一张薄纸,一连折损了自己两位兄弟,哪还敢上前自讨没趣?

    “粗陋之作,愧不敢当!”

    忽然就见沐姑娘盈盈站起,快步走到桌前,拾起纸来转身返回了窗边,眸光望着远处的那一模背影,对着贴身丫鬟芷烟,轻声道:“知音难觅,替我谢谢他的溢美之言,比之我的诗来,可要jīng彩多了,呵!既然喜欢,就把它送与那位徐灏公子吧。”

    “耶!”百花亭下,当丫鬟芷烟完成自家小姐的任务走了以后,某人兴奋的仰天大叫。

    真真难为了徐大公子,挖空心思的想出了那些赞美之词,此刻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追到蕙兰心智,才貌双全的沐大姑娘。

    美滋滋的把沐姑娘的亲笔诗词揣入怀中,徐灏脚步轻松的哼着歌曲,寻思着该如何趁势追击,在佳人心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对于萧家那位有些虚荣有些肤浅的美艳表姐,徐灏没什么特别感觉,他看过的美女多了,比起外表的华丽,他更注重内在的jīng致。

    走着走着,就见朱高炽和徐景钦皱眉站在一群人中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徐灏好奇的走了上去。

    看了一会儿,原来是燕王府的一位书办遗失了一个荷包,他怀疑是附近两个徐府小厮偷的,两个小厮否认此事,那书办就仗势打了二人一顿。

    后来荷包被一位老管事寻到,上面的记号和书办所描述的一致,两个无故挨打的小厮自然不干,哭天抹泪的要自家少爷还以公道。谁知书办又说荷包里的银两不对,指责说肯定是徐府中人合伙偷了荷包,眼见事情闹大了,就把里面的银子拿走一些,然后送还回来,意图息事宁人。

    徐景钦铁青着脸,在自家发生此种龌蹉事,自然非常的恼火,碍于朱高炽也在这儿,没有马上发作。

    朱高炽有些头疼,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处理都会让一方颜面无光,他不想伤了两家的和气,一时间也沉吟不语。

    倒是徐灏今天人逢喜事jīng神爽的,又见不得那嚣张的中年书办欺负自家人,一反常态的挺身而出。

    “把荷包拿来给我瞧瞧。”

    如今“徐大元帅”在徐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那可是连几位大少爷和两位王爷都要听其调遣的牛人,马上管家自作主张的把一个沉甸甸用白sè汗巾包裹的荷包递了过来。

    徐灏随手打开,原来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油绿潞绸银包,可防水的,用了一根牙签销住。

    “老人家你来说说整个经过。”

    老管事一把年纪气得够呛,愤怒的道:“我好意拾了他的银子,连封都未解就当众还了他,大家伙可以作证。他到耍起赖了,诬陷老夫和小子们合伙盗取钱财,仗着自己是燕王府的官吏欺负人,我是一个下人我怕你,可我一把年纪的老不死不怕你,现在有徐三爷给小老儿做主,不然非拉着你去县衙不可。”

    “行了行了,别说了。”徐灏打断了老管事的话,对着冷笑中的中年书办,“这是你的?”

    书办愤愤不平的拱手道:“正是下官的。”

    “我看未必。”徐灏缓缓解开银包,看了看里面的几块碎银子,又翻来覆去的瞅了瞅包裹,摇头道:“这银子不是你的,你的另找去,谁拾的银子谁拿去。”

    “怎么不是我的?”书办顿时急了,伸手就想把银子抢回来,却被徐灏一瞪眼没敢动手,大叫道:“这些银子是八两八钱,加上被偷的两锭五两纹银,总共十八两八钱整,分毫不差,可以当众称验重量。而且上面明明有我的记号,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公子怎么就能说不是下官的?世子您可都看见了,是他们徐府在袒护自家人。”

    “滚你娘了个蛋,行诈敢行到我徐家,你真有种。”徐灏张口就骂,然后举起手中的银包,“你那十两银子放在哪了?”

    “都放在一起。”书办冷冷的道。

    “都放在一起?”徐灏笑了笑,对着已经面露喜sè的徐景钦说道:“堂哥你让人取来十两银子。”

    徐景钦冷笑着点点头,马上管家递过来两锭银子,徐灏接过来连同包裹一起啪的一下扔在了地上,右手指着地面,“你给我把银子都给我放进去,赶紧的。”

    此时徐府下人们都纷纷破口大骂,原来大家伙全都看明白了,那银包并不大,将近九两的碎银已经满满当当了,哪里还能再塞进去十两纹银,显然是这书办在说谎。

    书办蹲在地上兀自硬撑着,随即改口道:“我那十两银子是放在汗巾子里的。”

    “找死”徐灏毫无预兆的飞起一脚,一脚踢在书办的脸上,“如果曾包裹银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褶痕?老人家,这银子归你了。”

    书办捂着脸趴在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白花花的汗巾,顿时哑口无言,周围的人纷纷鄙夷的朝他吐吐沫。

    老管事摇头道:“此等不义的东西,小老儿不要它,三爷您明察秋毫,您拿去吧。”

    “你拾到的银子,自然是你的。你如不用,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徐灏说完扯着徐景钦和朱高炽就走。

    “丢人现眼的东西,重打五十大板,革职永不录用。”

    朱高炽临走时挥了挥手,自有燕王府护卫上前把书办带走。老管事捧着银子喊道:“多谢三爷仗义,这银子就舍给村里的穷苦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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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雪

    等远离了人们,徐景钦忽然神sè古怪的抬手重重拍了下徐灏的肩膀,话也不说就走了。

    “兄弟大才,为兄佩服。”朱高炽开心的哈哈一笑,后面过来两个小宦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朱高炽扭头笑道:“为兄在燕王府随时恭候兄弟,到时咱们兄弟一起领略北国风光,把酒言欢。”

    留下徐灏愣愣的呆立半响,直到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时候,这才轻轻笑道:“这朱棣还真他娘的难见,和我玩心眼,老子还不奉陪了。”

    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今rì徐灏算是领教到了,他为了接近朱棣故意在冲动的朱高煦面前暴打曹公子,任由姐姐和朱高炽叙旧,和李景隆大玩战场游戏。

    所做的一切有了回报,不过朱棣父子为了招揽自己,竟然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继续试探自己的智商,靠!好歹哥们也是平均水准之上的好不好?太小瞧人了。

    没有马上见到传说中的朱棣,这让徐灏稍微有些不爽,也明白了自己在人家眼中,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事实虽然就是如此。

    原本他就有了打算,等朱棣试探自己的时候,自己立刻婉拒他的招揽,继续加深对方的印象。因为他并不准备现在就投靠过去,毕竟距离靖难之役还有好些年呢,何况自动送上门去大表忠心,人家也得敢收才行?朱棣那是什么样的人?

    适度保持和朱高炽兄弟俩的良好交情就足够了,等风云突变的时候再说。可是经此一事,他察觉到朱棣已经记住了自己,如果今后朱棣有意要用自己的话,就会悄无声息的作出安排,那时就恐怕是身不由己了。

    用脚趾头来猜测,最适合自己的工作就是所谓的密谍,就像电视剧中的那样,潜伏在京城收集情报,一想到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徐灏就觉得慎得慌。

    风险太大貌似不值得去以身犯险,唯一摆脱的方法就是尽快远离金陵。徐灏心思电转,脑海中不其然的出现了那张清丽脱俗的美丽容颜,心里幽幽一叹,感慨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有朱棣父子撑腰的话,自己根本没可能娶到她。

    成长踏入社会的代价,就是会自动陷入一张无形的人事大网,不管你怎么挣扎,你都会惊讶的发现,必定会牵扯到和你有关联的人和事上。

    后世有句名言,既然躲不过那个啥,那就干脆闭着眼睛去享受吧。徐灏决定闭上眼睛,他有预感朱棣一定会选择自己,因为历史可以明鉴,雄才大略的枭雄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用之人的。

    权势是一柄双刃剑,既让人趋之若鹜又令人深感厌恶。这一刻,沐姑娘的动人身影逐渐在脑海中慢慢淡去。

    再睁开眼时,徐灏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半点留恋。

    不过回到住处的徐灏还是高调的把沐姑娘的笔迹亲自珍藏,一脸的喜气洋洋,许多丫鬟下人都瞧见了。

    然后徐灏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作了一首打油诗,觉得不美给撕掉,厚颜无耻的写上了些东西,都是当年为了初恋而用的,想忘都忘不了,让秋香送去算作回礼。

    当天夜里,朱高炽父子低调的离开了徐府别院,一同离去的还有蒲城郡主朱巧巧。

    缓缓行驶的马车里面,沐凝雪静静望着黑暗的窗外和满天的璀璨群星,一轮弯月高悬天际,也不知天上银河两端的牛郎和织女是否依然在苦苦等待着七夕的再次到来,那满天的喜鹊如今又在哪里?

    不知不觉,沐凝雪再一次喃喃自语道:“一个是阆苑仙葩,白雪无瑕;一个是凡夫俗子,前世今生;前世人人都道金玉良姻,俺偏偏只念水雪前盟。恨只恨天意弄人,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夜夜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株寂寞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立誓来生举案齐眉,至死无悔!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上了她?若说有奇缘,又如何接近于她?

    莫不是终究一个枉自蹉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经得秋流到冬尽,chūn流到夏。”

    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悄然滑落,佳人痴痴想象着那一段美好而又绝望的前生爱恋,不停地追问自己难道真的完全忘却了么?

    纵使沐凝雪有着满腹才华,可又怎生禁得住曹大家一生心血写出来的一首枉凝眉,一首改良版的误终身?还有某个无良家伙专门针对多愁善感的年轻妹纸,之集玄幻,悲剧,言情,宿命于一体的词小说呢?

    带着一肚子的伤感和疑问,可怜的沐凝雪惆怅离去,无疑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徐灏这个名字将满满的占据她全部的心。

    而造了大孽的徐灏还犹自觉得写的少了,一样看着天上的那个月亮,后悔情节应该编的更加跌宕起伏,轰轰烈烈才好,起码得有梁祝的结局那么神话,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蝴蝶双双飞呢?真是白瞎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影视经验。

    忽然,徐灏睁大了眼自言自语道:“真是巧了,我的初恋名字里也有个雪字,难道老子天生和雪有缘?”

    有心再接再厉,既然妹纸是个文青,那就继续以一支秃笔直到彻底攻陷对方的芳心为止,徐灏转身又苦苦构思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两眼通红的他才得知佳人早已是人去楼空。

    失落的徐灏情绪无从发泄,无趣的随之告别了徐家别院,独自一人去了自家的田庄住下,打算学学诸葛孔明隐居避世,等着有心人也来个三顾茅庐。

    金陵附近自古以来乃是有山有水的风水宝地,兼且这几年风雨调和,山光应水,水sè连天,村子里民风淳朴,乡人和睦,zì yóu自在的徐灏一时间有些流连忘返。

    三秋是一年之中农家最忙苦的时候,黄灿灿的丰收季节,稻子和棉花等很多种谷物都熟了,徐灏不顾自家管事的劝阻,随着村里的百姓一起在田地里收割稻子。

    农活无疑是最辛苦的,收完稻子,还要继续耕地种上麦子,割黄黑豆,打一切粮食;垛秸秆,摔稻穗,就算持续个昼夜,村里人也还忙个不停,所幸太平丰盛的时节,即使再累也心里快活。

    十月初一徐灏被乡亲们一致推举为村里的祭酒,这在乡下可是很荣耀的好事。

    徐灏没推辞,率领全村人一起敬天敬地,感谢土神,整个仪式下来,就算是对于一年来的农事做了个完备交代,

    这一住,不知不觉秋天眼看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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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隐居

    黄叶丹枫,满平山万千紫绿。映湖光山水相连,落霞孤鹫。沆瀣天风驱剩暑,涟漪霜月清于浴。

    十月中旬,各家各户开始上缴租子,一担担新打的粮食送入徐家谷仓。徐家对待佃户一向很宽厚,今年年景好,家家都有很多剩余,足够过上一个好年。

    很快官府派人来收走一部分的秋税,分为粮食和布帛两种,村里家家都必须种植桑树以用来织布,又张榜分派今年的劳役,里长组织村里的男丁挖了十天沟渠,兴修水利。

    有一件事令徐灏很震动,村里超过七十岁的老人,每个月都有官府送来的米面等食物,而且村里人人皆非常的敬老,有那不孝顺的子女,一经邻居检举轻则重罚,重则充军流配。

    明朝的农民一年到头都不得闲的,刚刚完成今年的劳役,就得开始准备储存各种粮食,把旧粮卖给商贾或者用来做酒。大栏里养的猪因伙食好肥肥的,有的宰杀有的继续养着,大群的羊或卖或留。

    至于成几十上百的鹅鸭,也不用自家喂它,清早全都放出去,等到了傍晚,着一个人到湖边一声叫唤,那些鹅鸭都是养熟了的,听惯了人的声音,拖拖的都跟了回家,数一数,一只都不带少的。

    家家院子里都晾晒着腊肉,腌鸡,咸鱼,剥了皮的兔子等野味。墙根下的坛子里装满了咸鸭蛋,鸡蛋都拿去换钱了。

    户户石台上晒着小螃蟹,虾米。各家的树上和山里结满了核桃,枣儿,柿子,栗子,桃子等,打下来等晾干了放起来留着慢慢享用。

    此外还晒着葫芦,冬瓜,茄子,豆角,椿芽,黄花等蔬菜,晾干了后放着过冬,乡亲们还忙着把不成材的树木砍倒,烧成木炭堆放在柴房里储存,看似依然忙碌,其实比之农忙时要悠闲很多。

    徐灏每天rì头露红的时候起来梳洗,练练不着调的拳脚,吃上一杯暖酒,来三碗溪中甜水做出来的绿豆小米粘粥,拿到面前一阵扑鼻的香,雪白的连浆小豆腐伴着葱花,吃的饱饱,穿上一件厚厚的棉袄出门。

    有时随着里长增长见闻和处理村里琐事的经验,有时满村子里到处串门,请教长者些农事上的问题,全都记在心里。有时村里来了说书艺人,徐灏就和大小孩子一起蹲在村广场,听些“莺莺小姐夜会情郎”,“唐王游地狱”,“赵子龙单骑救主”。

    乡下的生活单调而充实,徐灏的爹娘对此乐观其成,几个月来徐灏从未从家里讨要过一文钱,也没有惹出一件麻烦事,即使将来没有什么出息,也肯定不是一个败家子。

    大姐时常来信,信中说一些家里发生的琐事,比如蒲城郡主选中了大哥徐汶,上个月已经订了亲,等来年成了亲后,就要送二姐北上秦王府,给秦王世子做个嫔妃。

    受到此事的影响,二哥徐济开始发愤图强,搬到京城国子监去了,立志寒窗苦读个三五年,参加科举。徐灏猜测二哥是打算等出人头地后,娶一个身份不亚于朱巧巧的官宦千金,也挺好的,起码有了目标有了理想。

    鹤寿侯张家请了媒婆找上门来,据说张德一心一意要娶绿竹为妻,鹤寿侯张翼夫妇起初不同意,架不住儿子整rì里在家里大吵大闹。

    老太君对此欣然应允,下个月就要订亲了,正好最近老四徐淞在外面闯了不少祸,就打发他前往北平送信给三叔,告知女儿的喜事。

    此外其他姐妹也开始物sè合适的人家,但大姐信里只字未提自己的未来,字里行间有着淡淡的哀怨。徐灏轻轻一叹,因为朱高炽的缘故,谁敢把大姐给嫁出去?此事令他为难,朱高炽倒是尊重大姐尊重自己,对于徐家的暗示一直不松口,恐怕现在全家人都在期望着自己出面。

    再等等吧,反正凭此一来,大姐在家族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先过几年养尊处优的rì子再说。

    老爷子徐达最近得了风寒,身子骨不好,这让全家人很紧张,老太太为此牵肠挂肚,也小病一场。

    大姐又一次催促他早rì返家,说便宜老爸去了杭州置办货物,担心丈夫有外遇的老娘最近脾气不太好,家里风声鹤唳的。

    “杭州。”徐灏有些心动起来。

    还有一件事令徐灏有种不好的感觉,朱元璋为了自己的孙子们,下旨要选秀女了。难怪家里急冲冲的物sè人家,红叶怎么办?

    京城燕王府,因为皇帝命各地藩王送王子们进京一起受教育,朱棣就借此进京逗留了几个月,现在得返归封地了。

    临行前,朱棣偶然想起了徐灏来,就命人唤朱高炽前来问话,而朱高炽一直有留意徐灏姐弟的近况,对答如流。

    当听说徐灏一个人住在乡下,过着几乎隐居的生活,而且短时间内没有回家的意思时,朱棣笑了。

    “有趣,这是在向本王表明心迹呢。”

    朱高炽规规矩矩的问道:“孩儿不明白。”

    看着长子越来越胖的身躯,朱棣有些看不顺眼,不过近段rì子父皇频频夸奖儿子,不好斥责,遂说道:“你腿脚不便,坐着说话。”

    等朱高炽慢慢坐下,朱棣笑道:“这徐灏有些意思,他故意离开家,是在借此告诉为父,他不屑于苟且专营。你说,是不是最近徐家派人提起过送青莲进王府?”

    “是。”朱高炽神sè复杂,老老实实的道:“孩儿不敢私自做主,本身也不想委屈了青莲,是以都回绝了。”

    朱棣问道:“如果是徐灏亲自开口呢?”

    “这。”朱高炽顿时低下了头。

    朱棣暗骂一声没出息,皱眉道:“青莲那丫头最疼爱弟弟,可以说姐弟同心,如果是徐灏开了口,也就代表了青莲自己的心意,你就等着这一天吧?可惜徐灏那小子冥顽不灵,竟然跑到了乡下。”

    朱高炽轻轻叹了口气,没敢搭腔。朱棣见状冷哼道:“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朱高炽真想大声说,青莲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喜欢她。

    还好朱棣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身为过来人,也知情之一字最是奇妙,非人力所能左右,自己和老爹朱元璋还不是一模一样,尽管有着后-宫佳丽三千,但何尝不是只深爱着结发妻子一人?

    自从太子朱标病死之后,朱棣原以为有成为太子的可能,可是皇帝却选择了不是嫡孙的朱允炆,这让朱棣深感失望并大为不满。

    现在的朱棣还不敢生出什么野心,对于将来忧心忡忡,因为有些文臣已经对各地藩王府的权势表示出了忧虑,担心演变成汉朝的八王之乱,所幸父皇没有听得进去。

    父皇已经老迈,也是时候在京城培植自己的势力了,未雨绸缪,省的rì后被rǔ臭未干的侄子搞得措手不及。

    一想到此,朱棣开口道:“多少人争先恐后的巴结你我父子,而徐灏却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这就是那些自诩聪明人的惯用伎俩,沽名钓誉而已。念在岳父的面上,本王不与他一个孩子计较,到底还算个人才。对了,他是不是连沐家姑娘也从未联系过?”

    “是。”朱高炽掩饰着心中的震撼,父亲竟然连此种小事都知情?

    朱棣沉思道:“年纪小小就如此的有耐心,连心上人都能忍住不去相见,嗯!此子绝非等闲之辈。我有种感觉,他料定了为父会成全于他。”

    “成全他?”朱高炽顿时大吃一惊,变得结结巴巴,“难道父,父王要让徐灏成为郡主驸马?”

    朱棣傲然道:“区区一桩小事,有何不可?”

    朱高炽觉得越老越看不透自己的父亲了,堂堂燕王却直接插手徐家小一辈的婚事,现在又要打算让徐灏攀上沐家的郡主,如此通过徐家联姻秦王和沐家,就不怕因此遭到来自皇祖父的猜忌吗?

    朱棣一眼看破儿子的想法,冷道:“糊涂,我皇族之间的联姻,圣上岂会恼怒?反而沐家要是和其他勋贵豪门结了亲家,才是种上了灭门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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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来访

    坐着马车,朱高炽一路打听来到了徐家庄子之一的桃花村,望着眼前并不大的小村落,青山绿水,炊烟四起,还在琢磨他父亲朱棣昨rì所说过的话。

    “既然那小子要学诸葛亮,那你就亲自顾一趟茅庐吧。”

    他自然清楚父王拿诸葛武侯来比喻徐灏不过是一句戏言,他在意的,自己是否乃是父王心中的刘备,这令他又惊又喜,坐立难安。

    因为自小他就不讨父母的欢心,倒不是因为他的胖,而是相比两个弟弟的淘气活泼,他太过斯文懂事加上身为长子必须要给弟弟们做出表率,就格外显得少年老成,沉默无趣。

    父母疼爱幼子乃是人之常情,朱高炽心里不好受,一样也是人之常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最受宠爱的二弟朱高煦在他面前越来越没有礼貌,经常出言不逊,甚至背地里屡次故意挑衅,而父王器重二弟整个燕王府人尽皆知,他时常恐惧有一天会被废掉世子的身份。

    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全力做好每一件事,让父王认可我,朱高炽又一次在心里面暗暗发誓。

    庄子前面有一条古堤,堤下是一溪活水,前人把土地平整拓宽,沿着堤坝种满了桃树,这是桃花村的由来,如今也不知多少年过去,桃柳都长到两个人勉强才能合抱。

    看着桃树上累累残留的果实,朱高炽能联想到暮chūn时节桃花盛开时的灿烂如锦,马车从溪上的平板桥缓缓驶过。

    “徐灏倒是会选地方隐居,好山好水好桃树。”

    随从询问过路的村人,一提起徐灏的名字,那村人马上指着不远处门口载满桃树的一座小院。

    沿路来到小院前,朱高炽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几步下来有些气喘吁吁,整理了下衣衫。暗道既然今rì自己是刘皇叔,那干脆礼贤下士,一个人进门去拜访。

    如此挥手命随从们守在门外,朱高炽一瘸一拐的走到木门前,见门是虚掩着,抬手轻轻推开。

    咯吱一声门开了,朱高炽探头朝院子里看了看,就见一个小厮正蹲在地上摆弄黑黝黝的坛子,他依稀记得是叫做来宝的,徐灏的身边亲信。

    “你家少爷呢?”朱高炽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哎呀。”

    来宝一见来人急忙扔掉手中的东西,几步走过来就跪在地上磕头,“小的见过殿下,我家少爷在屋里看书呢。”

    “好!你站住,不必进去禀报,我自己进去。”

    朱高炽好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徐灏和诸葛亮一样不在家或者是在睡大觉,那自己可就要辛苦了。

    来宝眨眨眼,为难的道:“就我一个人伺候少爷,屋里脏乱,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就你们主仆二人在这里?”朱高炽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徐灏一介富家公子竟然能吃苦至此!怪不得父王对他念念不忘,果然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

    正说着话呢,徐灏已经从屋里出来,笑着拱拱手:“兄长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了。”

    朱高炽笑道:“少来这套酸腐之相,这成天被朝中大儒谆谆教诲,实在是受够了文质彬彬的那一套斯文,自己兄弟说话随意些。”

    徐灏哈哈一笑,指着地上的坛子道:“正巧弄到了一坛老酒,家里还有刚做好的豆豉腌鸡,葱拌豆腐,兄长不嫌弃的话,咱们喝一杯。”

    “那就叼扰了。”正好有些饿了的朱高炽欣然同意。

    如此二人进了屋里相对而坐,朱高炽随意看了眼周围,心中越发吃惊,普通人家的家具摆设,在他眼里自是非常的寒酸破旧,他不敢想象自己住在这里会是什么滋味。

    稍后来宝暖了两大壶酒,把小菜一一摆好,朱高炽尝了一口地地道道的农家风味后顿时眼睛一亮,酒也劲道醇厚。

    就着酒菜,彼此说了一会儿闲话,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这两个年轻人还是非常的有耐心。

    又过了良久,一坛子老酒都快要见底了,朱高炽这才忍不住几次旁敲侧击,渐渐流露出招揽的意思。而徐灏顾左右而言他,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果然这小子得使出美人计,希望父王的猜测准确,朱高炽放下竹筷,决定使出撒手锏,笑道:“偶然间听闻凝雪得了一个宝贝,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不过是一张白纸,有趣有趣。”

    徐灏顿时苦笑道:“兄长说的凝雪就是沐姑娘吧?明人不说暗话,小弟自从见过她一面之后,一直朝思暮想,只可叹门不当户不对,恐怕今生无缘了。”

    “你好歹也是功臣之后,这身份倒也勉强够了。当然要想娶到意中人,还得费些心思,就不知你有没这份诚心?”朱高炽心怀大定,笑吟吟的举起酒杯。

    徐灏马上正sè道:“自是有诚心,兄长不辞辛苦来寻我,此恩此情徐灏铭记于心。”

    “好!”朱高炽jīng神一振,就等着你这句话,父亲交代的任务总算达成了。

    他们俩都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把话说得分明,点到为止足矣!徐灏点出投靠之意,朱高炽欣然接受。

    “为兄说与你听,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可就靠你自己了。”当下朱高炽在徐灏耳边小声说了半天。

    徐灏听完后哭笑不得,一声长叹:“没想到我也要体验下唐伯虎的风流事迹了,幸好不用卖身为奴。”

    “唐伯虎是谁?”

    “哦,江南一个普通才子。”

    朱高炽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提醒他:“沐家非比寻常,故去的黔国公那可是圣上夫妇最疼爱的义子,因此凝雪自小就出入宫闱不禁,兼且她才貌无双,皇祖母对她视如己出,地位比之寻常嫔妃所生的公主要高的多,圣上几次想把她指给皇太孙,不过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徐灏暗道一声好险,幸亏沐家乃是功勋武将,朱元璋那是心里有顾忌,不然就糟了。不禁好奇的道:“那皇上中意谁家?”

    “光禄少卿马家的女儿,好像其祖上和皇祖母同出一源。”朱高炽含糊的道。

    果然是文臣,而且还应该是很低调的人物,至于和马皇后是否有亲戚关系,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吧?当下徐灏笑着点点头。

    朱高炽有些同情的道:“凝雪数次被皇祖母当着那些大臣夫人们称赞夸奖,因此闹得在京城中名声很大,可谓是爱慕者众,一年到头媒婆络绎不绝。唉!兄弟你的情敌太多,你得好好思量下。”

    徐灏立即傻眼,万万没想到沐姑娘还是这么一位家喻户晓的明星人物?那历史上她到底嫁给谁了?完蛋,看来有些悬了。

    眼见徐灏终于动容,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模样,朱高炽心中偷笑,慢悠悠的道:“不过黔国公去年病死,凝雪有三年守孝之期!”

    我了个擦!徐灏愤怒的瞪着大喘气的朱高炽,恨不能一拳把他轰飞。

    朱高炽乐不可支的道:“因此为兄安排你近水楼台,至于能否摘取这天上的明月,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徐灏平静下来,意味深长的道:“一切随缘,不强求。”

    “说得好。”朱高炽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笑道:“凝雪大哥沐chūn现今镇守云南,不去说他。二哥沐晟在后都督府任职,其人少言寡语,喜好读书,有真才实学。幼弟沐昂和高煦一样,最是顽劣,为此黔国公夫人伤透了脑筋,今后呢,就要轮到你来头疼了,哈哈!”

    徐灏点头笑道:“还好,沐家人口挺简单的,不必去劳神其它。”

    “好了,这几rì你准备一下,我会派人来接你。”有些微醉的朱高炽缓缓站起,准备告辞而去。

    徐灏扶着他一直送到门口上了马车,笑着摇了摇手。

    目送马车渐渐远去,徐灏深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他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似乎是从此刻开始,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历史的漩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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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回家

    福建遭受大水,皇帝派国子监的五百学子下到地方,用意是锻炼人才,不料据锦衣卫暗查,这五百人中竟然有一多半接受当地官吏宴请,收取礼物。

    朱元璋龙颜大怒,下旨一个不留全部当街问斩。此外还查出大批工部官员营造皇陵时做手脚,贪污工程款项,随即又是一大批官员的人头落了地。

    近几年京城的戾气太重,使得很多豪门不堪忍受,纷纷搬到近郊的庄园暂住,其中就有黔国公一家。百官则活得战战兢兢,更有大臣上朝时给家里留下遗嘱,家人守在门口,一等看到自家老爷平安归来,马上放炮庆祝。

    京城的风风雨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大多人还会拍手称快,人人都希望贪官死的越多越好。

    徐家,得知徐灏即将归来的消息,秋香等三个丫头一早忙着整理铺盖,晾晒冬rì要用的皮衣裳。

    徐灏先去了福寿居给老太君请安,一别数月,老太太淡淡的问了几句话,就让他回去休息。下人们也依然以前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谁让如今大哥要迎娶蒲城郡主,三叔在北方做官,任何人都知道该巴结谁。相比之下,二房更显得暗谈无光了。

    徐灏和燕王府私下联络的事属于隐秘,而喜欢黔国公家的郡主,在家人眼里不过是一厢情愿,当做笑话来看。

    至于大姐徐青莲在家族中的地位特殊,没有人敢得罪,也没有人来讨好,属于庙里的菩萨,远远供着看的。

    按规矩还得去给大伯请安,正巧来宝说大老爷和徐汶打京城回来,马上就要到家了。主仆二人赶到大门口,和徐灏回家时的冷清相比,就见门外许多下人站立迎着车,隔着老远就呼啦啦的请安行礼。

    徐汶骄傲的骑在马上当先过来,看着徐灏的目光没了以前的亲密,矜持的笑了笑,翻身下马。

    “几时回来的?”

    “刚回来。”

    “嗯。”徐汶抖了抖华贵的貂皮斗篷,说道:“外面风大,有什么事都进去再说。”

    徐灏点头,然后和几个本家子侄一起朝着车厢里的大伯恭敬施礼。进了门,徐耀祖沉着脸下了车,当先朝着里面走去。

    这成了未来王爷的老丈人,郡主驸马,大伯大哥就整个人都变了,徐灏摇头笑了笑,径自走在最后。

    进了内宅的垂花门,女眷们都在上房院子里迎着,其实就算徐耀祖没有升级,他也是徐家的堂堂大老爷。而今rì全家人兴师动众的齐齐迎候,乃是因为这两个月来,徐耀祖出外公干和徐灏一样远道而回,当然了,这里面的待遇自然天差地别。

    见了面相互说了几句话,徐灏看着珠翠满身,一派雍容华贵,容光焕发的二太太刘氏,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做母凭子贵。

    稍后二太太萧氏和三太太王氏一起告辞,徐灏随着出来,刘氏这才笑问道:“在外面野了几个月,还知道回家呀?”

    徐灏恭敬的道:“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过去给三婶请安。”

    “呦!灏哥儿越来越有大人的做派了。”刘氏有些吃惊,又笑道:“还记得以前你和淞儿最是淘气,见了我没大没小,也不知偷了我多少玩意拿出去胡闹,气的我没奈何。现在大了有礼貌了,我反而觉得生分了。算了算了,二嫂我先走一步。”

    说完刘氏带着一大群的丫鬟婆子离去,等人走远了。徐灏立刻恢复常态,笑道:“娘最近的rì子一定过得很难受吧?”

    “知道就好。”萧氏气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手却紧紧握着儿子温暖厚实的手,抬脚朝自家院子而去。

    回到院子,进了花厅,徐灏对着秋香她们说道:“几个月不见,一个个都改了模样,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那我呢。”秋叶冲着他甜甜一笑。

    徐灏摸了摸下巴,摇头道:“还是那个黄毛丫头。”

    “哼!”红叶气的扭过头去。

    有小丫头捧着个银茶盘,里头是个细瓷小盖碗过来,“太太的药蒸好了,就吃吧。”萧氏挥手道:“拿内屋去,我晚上吃。”

    徐灏紧张起来,忙问道:“吃的什么药?”徐青莲解释道:“是安神的宁坤丹,母亲近rì睡不沉。”

    肯定是因为大姐的事闹得,徐灏清楚只要自己开口说送大姐去燕王府,眼前的一切都会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母亲也不必吃药,可是他就是张不开这个口。

    大姐并不爱着朱高炽,徐灏做不到把自己的富贵强加在亲人身上。虽说古时压根不讲究这个,绝大多数夫妇都是先成亲,后恋爱,恋爱不成就凑合着过,实在受不了就你死我活呗!

    当下徐灏有心哄哄萧氏,笑道:“我找了个差事做,虽说赚不到几个钱,但是有了将来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行。”萧氏想都没想的一口否决,“你正是读书的年纪,不安生用功,胡折腾什么?咱家难道还指望你出去干活赚钱?”

    徐灏暗暗叫糟,貌似一时心急就忘了这工作根本没什么好炫耀的,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硬着头皮,徐灏说道:“黔国公家缺个伴读,我寻思着好歹人家也是皇亲国戚,这个,就想着去试试机会。”

    萧氏笑了,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哎呦呦!敢情咱家就不是皇亲国戚了?真真苦了我儿煞费苦心。你要当伴读可以呀,那边府上你三叔家,燕王府,就是去给皇储做伴读,皆非难事,何苦去沐家?你说呢?”

    “哈,哈哈。”徐灏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萧氏脸上笑意盈盈,冷哼道:“赶紧滚蛋。老娘jǐng告你,不当好这个伴读,你就别给我回来。”

    得!看来全家人都知道自己打着什么花花心思,在女人们的哄笑中,徐灏灰溜溜的跑了。

    跑到花园就见两座阁楼都已经修缮的焕然一新,一栋掩映在红墙绿瓦间,一栋背靠小山,四周竖起了栅栏,都和周围的景sè融为一体。

    自己的小院孤零零的位于竹林里,环境清幽隐蔽。徐灏查看了下造型别致的公共厕所,被女孩们巧手装饰的清新雅致,按照后世标准,起码得给个四星评价。而且通风良好,香炉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没有任何其它异味。

    至于下水管道是怎么弄的,徐灏懒得去研究了,最令他满意的,就是自己院子里的户外温泉,雾气弥漫结合绿莹莹的竹林,背景是一栋jīng致竹屋,看起来颇为的诗情画意。

    温泉用各式山石围成一汪暖水,附近架着一具古sè古香的水车,通过竹子可以注入凉凉的溪水。

    当晚徐灏美美的泡了个温泉,次rì一早,随着徐耀祖,徐庆堂去了祠堂行了礼。

    朱高炽派人送来一个手札,徐灏躲在竹园里秘密用功,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伴读而努力。

第三十八章 赴考

    小船行驶在清澈见底的秦淮外河,隔着巍峨雄伟的金陵正南方的聚宝门,就是名动天下的十里珠帘秦淮河了。那里有全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圣地“江南贡院”,有四大文庙之一的“夫子庙”,有被后世称为江南四大名园之一的“瞻园”,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乌衣巷”,更有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的无数青楼花坊。

    小船在平静的河面上悠悠荡荡,不时有小巧jīng致的花灯顺流而下,也不知小小花灯寄托了那位少女的美好心愿。

    每到元宵佳节时,秦淮河上会点燃数万个花灯的海洋,各sè画舫灯船争奇斗艳,自从大明在金陵定都以后,京城元宵灯会渐渐享有“灯彩甲天下”的美誉,而秦淮河上的灯船花灯也开始蜚声天下。

    徐灏想起今年元宵节时,随着老太君一起进京时的情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也让他记忆深刻。

    当时陪着大姐和小妹一连放了五只花灯,可惜是在徐府花园,长辈担心外面混乱走失掉,不许任何人出门观赏灯海。

    他唯有站在徐府花园最高处的阁楼里欣赏璀璨的秦淮夜景,他不清楚后世国家级文物古迹的瞻园实际上就是徐府宅邸,他只知道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内宛之外,徐府花园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园林,而且地点就在秦淮河附近,这是当年朱元璋为了感念功臣徐达,特意下旨修建的。

    当然,现在的魏国公徐府还不是瞻园,不是徐达死后被封为的中山王府,那得几经徐家后人反复修缮扩建才最终逐渐形成的完美江南园林。

    徐灏对于十里秦淮上的美人们很向往,但是并不太感兴趣。第一他不是才子,第二他没有钱,第三他很尊重明末时的秦淮八艳,第四拨开被文人墨客们渲染吹捧出来的所谓盛名,还不就是一个花钱买笑的红灯区嘛?

    当然了,秦淮河是有格调的风雅场所,不是花钱买痛快的秦淮临近的“旧院”,那些众多jì家鳞次,比屋而居的窑子可以比的,因为文人们天生骨头贱,越是被包装成种种带有文化sè彩的规矩,他们就越是趋之若鹜。

    可惜徐大公子的格调不高,听不懂秦淮河最流行的南曲,没兴趣和一干有文化的流氓竞争玩弄风雅,也没时间和有才华的名jì斗智纠缠。

    秦淮河的风流对于经济民生的促进是显而易见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珠市,每天都有大量的珠宝首饰被豪客买走,只为了花千金博美人一笑。

    徐灏的父亲徐庆堂所开的绸缎铺子就隐藏在珠市里,买卖自然兴隆,毕竟这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徐庆堂原名徐允堂,他们这一辈为了避讳朱允炆的允字,都改了名字。

    徐灏还不太了解自家买卖的细节,他一直想针对京城豪门遍地的特点,开一个最高档的商铺,现在还仅限于想法中。其实要能把徐府的花园一角改建成商业一条街就好了,光是坐在家里收租金,就会财源滚滚来。

    貌似大臣们动辄被砍头抄家,不清楚其宅子是会被收归国有还是会被低价卖出?应该两者皆有,古代对于私人财产的律法是非常完善的,可以在秦淮河附近买下一座宅子或是数间民居,然后进行房地产开发。

    这个主意可以一试,而且必须要赶在朱元璋没有挂掉之前,因为这时期的大臣们朝不保夕,不然等仁义的建文皇帝上台,大臣们有了保障,没过几年又是打仗又是动乱的,影响赚钱的大环境。再等到朱棣进京?那时黄瓜菜都凉了。

    至于所需要的庞大资金,徐灏很无辜的眨眨眼,作为一名光荣而伟大的密谍,组织上一定会支援大量经费的。

    又是伸手要钱又是惦记人家沐姑娘,品德实在低劣,不过徐灏根本不在乎。

    因为贪财好sè虽然是贬义词,但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道最好的护身符,在大人物眼里,有缺点的下属要比没缺点的好控制。就像二爷爷徐达,花费无数金银大肆修园子,家里养了几十个歌姬,安心在家享乐。

    反观宰相胡惟庸号称廉洁奉公,他的心腹手下几乎把他吹捧成了不亚于古之名相的圣人,无yù无求还还得了?这样的人等同于野心家,朱元璋是绝不会容忍的,结果成了刀下之鬼。

    此外还有和徐达并肩的李善长,贪财好sè,这一点原本还是挺让朱元璋放心的,即使他和胡惟庸有牵连也没被追究。

    可是李善长虽然贪婪却不舍得花钱,胡惟庸死了都十年了,他看到徐达修园子,也学着增隆其宅地,为了省钱,竟然去找信公国汤和借三百兵丁义务劳动,汤和心里害怕就告诉皇帝了,你说你留着那么多钱要干啥?难道想造反?

    这还不算,徐达十年闭门不出,什么事都不管。这李善长却人老心不老,亲戚出事他出面找人求情,这是最令朱元璋深恶痛绝的,结果新帐旧账咱们一起算,按上一个胡惟庸余党的罪名,全家七十几口人一起携手赴黄泉。

    胡思乱想的徐灏坐在船头,暗道二爷爷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真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会被砍了脑袋

    李善长的长子因是驸马而得以免死,也不知道郡主驸马可不可以保住xìng命?那伪郡主驸马呢?干脆跑到海边当海盗得了,专门去倭国那边烧杀抢掠,不行,我晕船,哎呀,头迷糊。

    “少爷,咱们到了。”

    来宝终止了某人的苦中作乐,徐灏一看这里是一处挨着河流的庄园,周围似乎有几个小村子,远处隐隐约约能望见高耸连绵的城墙。

    码头上还停泊着十几艘船儿,大院门口站满了身穿文士衫或道袍的年轻人,徐灏暗骂攀附富贵的人到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何况还是人财两得的天大好事。

    我要是娶了凝雪,我就不要沐家一分钱,徐灏很有志气的把自己和一众人渣自动划分为两种人,好人和坏人。

    号称不贪财的徐灏给来宝使了个眼sè,来宝低着头匆匆消失不见,徐灏悠然一笑,坐在船头等着看热闹。

    过了一会儿来宝打庄园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的道:“一两银子一份考题,愿买愿卖,概不解释!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喽。

    呼啦一下,来宝就被一群年轻人给包围住,争先恐后的往外掏银子。出乎徐灏意料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盘问考题是真是假,他哪知道江南贡院自古以来买卖试题乃是常态,比这还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区区一两银子而已,管他真假,先买回来看看再说。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来宝就揣着三十多两银子跑路了,这时徐灏轻咳一声,施施然的下了船。

    途经两位年轻人时,听见他们骂道:“一群滥竽充数的败类,就算侥幸混入沐家,时间长了还不是得露馅?”

    “不用理会那些小人,快抓紧时间研究下诗词,郡主喜好此道,咱们得投其所好。”

    徐灏一声冷笑,心说别作梦了,人家堂堂郡主,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岂能出题考你们这些野男人?到底是我影视小说看多了,还是你们的想象力太丰富?

    也就是咱这身份的亲戚,才有资格合乎礼法的见面说话,我还有人家的亲笔诗词呢,就不告诉你。

    徐灏美滋滋的脚步生风,说起来,就算是遇到了公主,我也可以不必退避三舍吧?

    有道是冤家路窄,徐灏忽然瞧见混迹在人堆里的曹大公子,曹大公子换下了景川侯爷公子的那一身锦衣玉裘,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白sè道袍,脚上素袜净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曹大公子也一眼看见了徐灏,顿时指着他大叫道:“兄弟们,就是他,大家伙一起上,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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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绝技

    想当年徐灏那可是宿舍中打群架的主力,即使此技艺已经荒废多年,经验还是保留着。

    对方人少,往死里整;对方人多,赶紧扯呼。

    闪电般算了算双方的人数,嗯,敌众我寡,最要命的就我一个人,而对方却至少七八个。“聪明的徐灏”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自己得闪人才行。

    可是这年代没有出租车,怎么做到迅速远离战场?徐灏有些挠头,而且战略xìng撤退不等于没命的逃跑,江湖有言,跑得越欢,死的越惨!

    躲不了只能以进为退了,徐灏赶紧低下脑袋,希望找到街头群战三大神器,板砖,没有。酒瓶,没有。板凳,也没有。

    习惯xìng的往自己身上摸去,徐灏哭了,竟然连趁手的小灵通都没有,干脆投降得了。颤巍巍的抬手一指跑过来的敌人,徐灏大吼道:“我jǐng告你们,谁敢动手,勿谓言之不预也!”

    问题是曹大公子哪会知道这词的威慑力?狞笑道:“老子就等着这一天呢,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死定了。”

    对方已经把徐灏给包围,眼看有人想要动手,徐灏赶紧叫道:“好歹给我留点体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揍我。”

    曹大公子一听大怒,厉声道:“当rì你给老子体面了吗?少废话,大家伙动手。”

    “去你娘的,看暗器。”徐灏两手一挥,几十个铜钱和几块碎银天女散花般朝着周围打去,出其不意之下,延缓了对方的动作。

    趁着这一刹那间,徐灏飞快朝着曹大公子冲去,曾经名动大学的绝技再现江湖,高高跃起一个飞踢。

    “啊!”曹大公子仰头跌倒,徐灏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压在他身上,挥拳朝着肚脐下三寸的那话儿打去。

    打群架的要点不在于你有多狠,而是在于你有多准。筒子们一定切记!打重打残那是要付医药费的,打死得吃枪子。而我们要做的是务求一击必中,迅速让一个敌人暂时失去战斗力,从而形成我方以多打少的优势局面。

    男人的要害部位有小雀雀,双眼,太阳穴,腹部都可以令其暂时晕菜,jǐng告以上部位不可用任何异物攻击,出现严重后果概不负责。

    曹大公子吃痛双手下伸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徐灏则又是一拳狠狠打在他的眼眶上,曹大公子顿时感觉嗡的一下,星光闪烁,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啪啪啪啪!徐灏用拳头反复狠揍可怜的曹大公子,然后啪啪啪啪!他被一群人凶狠的猛踢猛踹。

    剧痛传来,徐灏赶紧又用出当年的护身绝学,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让肘部能护住脸和前胸。

    一边忍耐着,徐灏一边还不忘尽可能的四处搜索地面,当年凭此心眼他捡到过很多手机,手表,ZIPPO,香烟什么的,还有一次捡到了一叠游戏点卡,让宿舍的牲口们白玩了足足一个月。

    忽然一块绿莹莹的玉佩映入眼帘,徐灏心里一声大叫值了,这一个小东西就足够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和**。

    凭感觉应该是曹大公子的,徐灏手疾眼快的一把死死攥住玉佩,然后往死了的呼喊。

    “救命啊!要杀人了。”

    喊救命也是保命绝技之一,因为徐灏不怕被群殴,那顶多一身的皮肉伤而已,最多躺上半个月。他最怕是有人恶向胆边生,掏出刀子匕首什么的。

    还别说,曹大公子一连两次受辱已经不顾一切了,狂叫着命下人把他的宝剑递过来,竟然想一剑砍死仇家。

    这异常的举动顿时让帮凶们吓了一跳,加上蹲在地上的徐灏连呼救命,令他们热血上涌的脑袋清醒了下。当年胡惟庸的儿子就是因当街撞死行人,结果引起一连串的负面效应,满门被灭。你曹大公子想当众砍死一位世家子,那还了得?

    众人上前死死拉扯住已经失去理智的曹大公子,徐灏趁此机会一身狼狈的站起来,抬手擦了擦流着血的嘴角,深深看了眼对方,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就走。

    这仇一定要报,徐灏早忘了此事是他先挑起来的,只记得自己今rì是吃大亏了,多少年没有被揍得鼻青脸肿过。行,来rì必十倍还之。

    露出本xìng的徐灏暗暗发誓,他向来奉行的是睚眦必报,这是现代丛林社会的生存法则之一,反正徐灏是这么认为的。

    低着头匆匆上了自己的小船,徐灏吩咐船家把船划向河zhōng yāng,顺流而下。

    他躲在船舱里先脱下被撕破的长衫,呲牙咧嘴的查看了下整个身体的伤势情况,还好都是些淤青肿胀,流血的伤口不多。

    简单用小衣随便擦了擦,徐灏站起来连续深呼吸,没感觉到身体内部有什么问题。最后拿出那块玉佩仔细看了看,在阳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应该值不少银子。

    沿着河流寻到在一个茶铺子里打屁聊天的来宝,面对来宝一脸做作的伤心表情,徐灏没好气的骂了几句,吩咐他上岸去找到伤药和干净的衣服。

    京城繁华之地,人口密集,来宝很快从附近的小镇上返回。半个时辰后,徐灏又回到沐家庄园的码头上。这一次脚步飞快,而且大门已经开了,迅速从门前管事手里接过一个号牌,快速冲进大门里。

    进入安全地带后,徐灏放下心来,开始琢磨着手里的小木牌,上面用油漆写着四十八号,不明白是啥意思。走着走着,就见一群垂头丧气的年轻人打前面走来,更有的破口大骂,痛斥那个卖考题的无耻家伙。

    随着人流一直走到沐家宅院的大门前,十几个家丁站成一排,只放行有号牌的,也就是说像来宝这样穿着下人服饰的,一律不许进入。

    “难怪这么多人。”徐灏看了看周围的年轻人,平民以上就能进去,看起来沐家玩的很公平。

    人多就意味着难度增大,不过徐大公子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很有信心的抬脚进了侧门。

    绕过雕刻着巨大福字的青sè影壁,来到前院前的空地上,徐灏上前询问管事的,原来二十人为一拨,已经考完了前二十位,现在正在考第二波。

    不时有人指着他议论,徐灏摸了摸受伤的脸颊,暗道一声晦气,独自走到角落里等着。

    闲着的时候到处看了看,没见到曹大公子的身影,莫非这家伙是专门来找自己报仇的?他怎么得到的消息?

    给我等着,我保证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徐灏眯着眼眸思索,他觉得最有可能是曹大公子通过自家人得到的消息,几两银子就能很轻易的收买下人。

    通过这一件事,徐灏告诫自己今后要注意安全了,往后出门或者做事一定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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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文青是种病

    二十位年轻人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各自坐好,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考官是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面相很和善,笑眯眯的端着一盏热茶。

    徐灏选了一个角落里,低头看了眼纸上的题目,一个是论语题“从者见之”,一个是孟子题“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知之也,施施从外来。”

    很多年轻人显得大失所望,他们都以为不过是对上几副对子,做一两首诗词就完事了,谁知道竟然还得考八股文章。这八股文看似简单,实则多少人一辈子苦苦专研四书五经,到头来甚至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头发花白的老童生比比皆是。

    八股文这玩意徐灏不懂,也不准备弄懂,那题目果然和朱高炽手札里写的里一模一样,按照原定计划,只要自己把背诵好的两篇文章写上,然后就可以静候佳音了。

    可是突然之间,徐灏觉得如此作弊太不光明磊落,就如同先前那个年轻人所说,滥竽充数,早晚会被拆穿本来面目。

    徐灏的自信来源于后世所受到的正规教育,他觉得自己的教育程度起码相当于一个明朝秀才,而且要比秀才的综合素质强很多。历史已经证明了方向,八股文章必定会被淘汰掉,不管它代表了什么。

    起笔应该破题,就是开篇先把题目点明,而且只能用四书五经中的内容,论语的破题是“从者为之将命,鉴其诚而已”,明初四书的文章字数限制在三百之内,五经为五百字。

    这一刻徐灏管他什么老八股,直接来了句“我为卿狂。”老子就直接点明来意,怎么地吧?至于承前启后的承题,则来了一句,“匹夫而为天下法,一言可为天下师”。

    往下就是四比了,也就是后世的正文,这是难度最大的部分,所谓逐条分析,正面如何如何,反面如何如何,既考了学子的分析理解能力,也考词语对仗、音韵转换能力,四比如同四副对联。上下要词xìng相对,平仄相对。

    徐灏深思一会儿,随手写道:“举杯邀月,对影三人,醉倒花间,谁能长醉不复醒?抽刀断水,举杯消愁,浮世伤悲,谁能清欢不烦忧?”甚至一时心血来cháo,连同标点符号全都给写上了。

    既然都文青了,那就干脆文青到底吧。徐灏又提笔写了一串连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东西,最后该收合了,乃是整篇文章的结束语,要求八句之内。

    徐灏又思索了下,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年终总结报告,马上臭不要脸的写道:“全心全意为公子服务,做好本职工作,爱业敬岗。

    第一要有责任感;即积极主动的态度,深入扎实的作风,认真负责的jīng神,公子的学业就乃小生的责任。

    第二要有激情;激情是吹动船帆的风,激情是工作的动力,如同灵感可以作出千古名诗,激情可以和公子一起快乐的携手完成学业。

    第三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圣人说过,良好的心态决定一切。沐家是小生的衣食父母,要懂得感恩回报。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要以感激的心对待公子。”

    乱七八糟的一堆写完,那字迹说好听点,好似龙飞凤舞,放荡不羁,说难听点,嗯,还是不要说了。

    徐灏用嘴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落款写道前世一凡夫俗子尔,金陵徐灏。然后起身走到考官面前,递上卷子。

    此刻那十九个埋头奋笔疾书中的年轻人,最快的不过刚刚写完一首题目的草稿,人人都惊讶于某人的速度。

    这年代早交卷不是什么好事,即使是后世早早交卷都会给老师一个不好的印象,那说明你不稳重。

    果然考官看都不看卷子一眼,说道:“你这文章还早呢,回去用心读书吧,再过两年你若再来,我取你。”

    “咳咳,我姓徐。”徐灏先小声提醒,接着一本正经的朗声道:“先生好歹给一次面试的机会,也不让我白来一趟。”

    “哦哦。”考官暗中眨眨眼,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下,指着下面的年轻人,说道:“也罢,我出个上联考你,场列东西,两道文光齐shè斗。”

    “帘分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就像是暗号一样,徐灏马上对答如流。

    考官一听笑道:“看你心诚,就取你了。”“多谢先生。”徐灏jiān笑了下,拱拱手转身离开。

    最靠近他俩的一位年轻人皱眉自言自语道:“似乎这对子好像在哪听到过?”

    他要是个参加过科举的秀才,那就只定看到过,可惜他不是。江南贡院那高堂上就供着这幅对联,意思就是说这一场考试公廉明正,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舞弊,朱高炽故意用这对联作为接头的暗号,可见对此种行为还是颇为看不顺眼的。

    而徐灏也没有让他失望,完全没有照抄,那考官拿起卷子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读书以来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等文章!

    按规矩来说,这完全是一派狗屁不通嘛。细细读下来,他又不能不承认此文很是新奇感人,有可取之处,就是行文太罗嗦,简直就是满篇的大白话。

    考官摇摇头,反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直接递到内宅吧,能不能被录取就要看造化了。一等所有人都考完,他把其中最好的卷子选出来五六份,连同徐灏的一起交给管家。

    管家临走时,考官还特别说明:“这其中一份实乃特意博夫人小姐一笑的,你要记得解释清楚。”

    管家一头雾水的进了内宅,把卷子给了丫鬟,丫鬟又送到夫人面前,这黔国公夫人正闭目养神中,一旁的沐凝雪把一叠卷子直接拿了起来。

    丫鬟记得管家的叮嘱,就说道:“有一份先生嘱咐过,夫人和小姐看了必会一笑。”

    “是嘛!念给娘听听。”黔国公夫人来了兴致。

    沐凝雪拿起最上面某人的大作,看了一眼就噗嗤一笑,轻哼道:“一浪荡子而已。”

    “写的什么?”夫人更有兴趣了。

    沐凝雪红着脸说道:“破题写的‘我为卿狂’,乱七八糟,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真是的。”

    夫人会意大笑道:“原来人家是为了我儿而来,呵呵!咱家又不是真正的考场,爱怎么写都不相干,你快念给娘听。”

    “是。”拉了长音的沐凝雪无奈叹气,只得念给母亲听。头一句匹夫可为天下法就令黔国公夫人咋舌:“此人好大的志气。”

    沐凝雪不屑的道:“猖狂。”

    “不好这么说。”夫人正sè道:“这满朝勋贵早年谁不是穷苦人出身?有句老话说莫欺少年穷,可不能小看人。”

    不服气的沐凝雪乖乖点头,当念到抽刀断水时,夫人品味再三,笑着点头:“好,果然有才华。”

    “娘,这都是拾前人牙慧。”沐凝雪忍不住了。

    “我就觉得好听,能说到娘心头里去。”夫人幽幽一叹,“自从你爹故去后,娘真想长醉不醒。”

    “好一个卖弄聪明的家伙,可恶。”

    沐凝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继续轻声念道:“我想打开心房,让清风徐徐拂过,吹散心中yīn霾。

    不在乎世俗冷眼,无论岁月流转,静默在红尘一隅,淡看红尘烟雨,笑观沧海浮沉。一个人只要守着内心的安静与坚强,任世间风云变幻,我自内心波澜不惊,恬淡安然。”

    沐凝雪蹙眉细细回味,夫人一样动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令人心动的文章,比起那些诗呀词呀,这看似浅白的语言更能让娘感动。”

    其实沐凝雪已经呆住了,这一番话竟像是自己的内心写照,完完全全就是说的自己,她哪里知道此乃所有文艺女青年的通病,俗话叫做臭不要脸。其实一首名句,任何人听了都会有感受。

    这般新颖的语句到底是出自谁人的手笔?难道是他?一个背影浮现在沐姑娘的脑海中。

    沐凝雪急忙念了下去:“爱一个人,去欣赏她;看那凝寂在高山上的雪,静守流年中细水长流的平淡,默守岁月中云淡风轻的清浅,盈一份傲骨芳华,坦然面对人生丘壑,走过四季风霜;掬一捧清欢,在简约的四季里,携手相爱的人,静看rì落烟霞、飞雨落花,纯净简单的rì子,亦可过得有滋有味、诗情画意。”

    一口气念完这一段,沐凝雪已然无法坐住了,轻轻放下卷子,盈盈起身,脚步依依的去了。

    好半响,夫人一声长叹:“来人,放这混账东西进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大的胆量,竟敢惦记我宝贝女儿,先重打八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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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伴读

    徐灏奄奄一息的躺在木床上,一天之内连续遭到两顿毒打,心里那个委屈。万幸沐家下人没有玩真的,不然一条小命就要交代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达到了预期目标,当黔国公夫人得知他的身份后,还算客气,吩咐管事收拾了一间客房。

    身上都是些皮外伤而已,沐家小厮给徐灏涂上伤药,又送来一碗汤剂,不过徐灏没有喝而是给倒掉了,年轻就是本钱,休息一夜即可。

    第二rì一早天还未亮,徐灏已经穿戴整齐,就着冰凉刺骨的井水简单梳洗了下,一个人在院子里锻炼身体。天sè大亮后下人送来稀粥小菜,吃饱后随着小厮来到书房。

    老师就是昨rì的考官,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除了徐灏之外还有三个伴读,一位是一同考进来的秀才赵鹤松,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相端正,中等身材,整个人看上去一表人才。一个是沐家的远房亲戚冯全,今年二十岁整,面sè蜡黄,黑黑瘦瘦的,嘴上有一颗黑痣。

    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秀才周鹏,很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乃是附近的邻居,名气很大就是连科不中,沐家慕其名而特意请来的。

    相互之间彼此见了礼,两个秀才一个童生一个白丁,徐灏虽然一介白丁不过年纪最小情有可原,也没人看低他,这今后大家就算是同窗了。

    老师不大理会赵鹤松和周鹏这两个秀才,一来没什么可教的,二来身为秀才却跑来当伴读,不是别有目的就是家道中落。

    显然赵鹤松属于前者,逗留京城时rì久了盘缠用尽,客居沐家等待着下次科举。周鹏属于不会经营的读书人,多年下来坐吃山空,rì子过得很拮据,来沐家是为了那几两银子。

    徐灏也是个领薪水的家伙,老师对他也同样不太热情,这里只有冯全是送了五十两束脩的弟子,此外就是还未见面的沐家三公子沐昂了。

    老师命两位秀才自学,令徐灏读《小雅》,冯全读《国风》,他自己坐着吧唧吧唧的品着香茗。

    徐灏既来之则安之,皱眉一字一句的在心里背诵,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和念不准发音的字,就近请教身旁的周鹏,这周鹏人很随和,总之不厌其烦的解释。

    此时的书籍都是没有标点符号竖版繁体,大多全篇枯燥的之乎者也,对于连门都没入的现代人来说,读起来自然是非常的痛苦。如果要成为一名读书人,最基本的,是整个四书五经通通得背的滚瓜烂熟,深刻理解其含义,还得博览群书,如此才能做到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这也是为何徐灏抗拒念书的原因。

    徐灏喜欢读书,喜欢国学,但是不喜欢念死书,做一个书呆子。但是既然做了伴读,他也一样会认真对待此事,不会偷懒耍滑。

    过了大半天,今年十二岁的沐昂带着两个书童溜溜达达的来了,两个书童忙着铺上软垫,摆上热茶点心,放好暖烘烘的脚炉手炉才离开。

    冷眼旁观的徐灏心说如果自己去自家学堂念书的话,同样是这个待遇做派,原本还挺心安理得的,怎么换了一个环境,就觉得那么刺眼呢?

    这时老师jīng神一振,起身走到沐昂的座位前,让他朗读《下孟》,不想沐昂吭吭哧哧的一个字都念不出来,徐灏险些笑出声,看来老师也是新来的。

    面对自己的东家公子,老师展现出极大的耐心,亲自手把手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谁知沐昂就像个木头一样,教完就忘。老师不厌其烦的继续念,短短一篇,一连教了四五十遍。

    徐灏瞧见沐昂的双手在桌子底下的袖子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念及今rì是第一次见面,就当做没看见了。

    一直到了中午,口干舌燥的老师有气无力的挥手让大家暂且休息,正当徐灏等人起身准备恭送先生时,沐昂噌的一下跳起来,像个猴子一样冲出门去。

    老师无奈的报以苦笑,神sè怏怏的离去了。冯全笑道:“早上我吩咐下人多预备了几个菜,大家一起品尝。”

    赵鹤松趁机问道:“三公子是怎么回事?竟是一个字都不认得?”

    “他呀,那是故意的,多少也认得百八十个。”冯全神秘一笑。

    “朽木不可雕也。”赵鹤松大概也看明白了,小时候见过此等顽劣的学童,用意不外乎是气气先生,久而久之就任其自流了。

    这时周鹏问徐灏道:“看你不像是没念过书的,为何连区区小雅都看不懂?”

    徐灏答道:“小时候都是家姐手把手的教我认字,并未读过书。”

    “原来如此。”周鹏点点头,很热心肠的道:“今后有何不明白之处,尽管问我,恐怕先生是没空教你了。”

    “多谢周兄,回头我就给您送一份束脩。”徐灏笑道。

    “唉。”周鹏一声长叹,苦笑道:“不瞒你们,我也做过私塾先生,可是这乡下人斤斤计较,开始二十几个学生勉强够我全家糊口,后来就渐渐的各种借口拖延,动不动就说年景不好或者田里缺少人手,时常几个月只有几个学生来上课,我一气之下就关了私塾。”

    赵鹤松说道:“那来年周兄可是还要去会考?”

    周鹏点头:“那是自然,我除了读书之外身无一技之长,即使是变卖家产也要继续考下去。”

    说着话的功夫,有几个小子拎着食盒进来,冯全吩咐他们把饭菜摆上,两位秀才假意推辞一番,却不过坐上了饭桌,徐灏径自跟着坐下,拿起碗筷就吃。

    “对,不要客气。”冯全赞了一句,笑眯眯的问道:“徐兄弟是本地人?”

    “萧家村的。”

    “哦。”

    冯全当即不再问下去了,态度又亲热了三分,看来他清楚萧家村的徐家是什么人。

    吃过午饭,徐灏独自一个人在内宅中溜达,走着走着前面是一道两人高的粉墙,拱门是开着的,没有人把守。

    既然没人看管,徐灏径自走了进去,一见是个花园,脚下的羊肠小路皆是用白石子铺就的,前方是一个鱼池,大约二三亩大,周围种着很多杨柳。

    此时已经是冬天了,万物俱籁,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可以想见chūn夏时的美景。

    池边有一道长廊,通是雕漆镂刻的栏杆,外面是一排古松,长短大小不齐,有几百颗之多,似乎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八角亭。

    徐灏的脚步止步于长廊,并没有趁机一探究竟,而是转身原路返回。

    漱芳亭上,墙壁上挂着各式名人诗画,飘飘yù飞的绣慕珠帘,名贵的古鼎珍玩,说不尽的摆设jīng致,沐凝雪正在窗下用心绘画。

    一旁的芷烟说道:“看来那人是个正人君子,转身走了。”

    沐凝雪没有说话,手腕轻轻一转,在画上的梅枝上点上一抹鲜红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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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年前

    不知不觉间,徐灏已经做了两个月的伴读,眼看着正月即将来临,收拾了下随身衣物,告别先生和三位同窗,知会了管家一声,乘马车返回自家。

    两个月以来他没有和沐凝雪打过一个照面,完全把自己当做了一名伴读。

    徐家大门外下人们正在忙着张灯结彩,悬挂桃符,阖家上下皆在打扫房间,扫出一切晦气。

    徐灏下了马车,径直朝内宅走去,不时遇见喜笑颜开的婆子妇人,手里捧着各房太太赏赐下的年礼。

    按惯例先去福寿居问安,老太太歪坐在黑檀木制成的软榻上,两个丫鬟跪在床边给她揉捏腿脚,翠桃和绿竹坐在下首,祖孙三人玩着骨牌。

    不知何故,老太君瞧见徐灏进来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坐起身来,挥手命两个丫鬟下去,指着身边说道:“来这儿坐,陪nǎinǎi聊聊天。”

    一时间徐灏有些受宠若惊,大丫鬟月兰过来帮他脱去外衣,吩咐小丫鬟送来清水洗面净了手,随后月兰递过来一盏热茶,徐灏仰头一口饮干。

    侧坐在老太太身边,徐灏看了眼绿竹,意思是给个提示。不想或许是订了亲的缘故,绿竹变得安安静静的。

    倒是二姐翠桃笑着解释:“你们几个兄弟都不在家,nǎinǎi她想的慌。”

    徐灏见状问道:“大哥不在家吗?国子监应该放假了,怎么二哥还未回来?四弟呢,去了北方这么久。”

    老太君捏着一手好牌,但是儿孙们不在眼前,依然不开心,赌气道:“都是些没小良心的,大过年的也不知回来,来年干脆也别回来了。”

    “nǎinǎi您就别生闷气了,不是还有我们娘们陪着您?莫非您的眼里就只有孙子?”

    翠桃笑盈盈的随手打出一张牌,故意打给老太君的,老太君笑眯眯的把牌吃下,一伸手拿走翠桃身前的十个大钱。

    翠桃对着徐灏说道:“家里事你还不知么?你大伯升任了参将,大哥经恩萌做了百户了,如今都在军前效力,派了管事回来说,朝廷似乎来年要用兵,都督府下令督促各地都司练兵,还派了官员下去,因此年前恐怕是回不来了。”

    徐灏吃了一惊,没想到大伯竟然带着徐汶不在徐府做属官,而是领了军职要带兵打仗了。他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如今大明可能对外用兵的地方多了,北方元蒙余孽,西北不时寇边的游牧民族,云南边远山区的一些叛乱部族,南方沿海等地的倭寇,都可能是要用兵征讨的对象。

    看来大伯已经不甘于附庸徐府,这是一心要自立门户,打仗是危险和机遇并存,大抵是桩好事。

    翠桃又说道:“二哥已经不在京城,前几rì来信说,要和几位好友动身去苏杭等地增长见闻,拜会当地有名的大儒才子。至于四弟则来信说,燕王妃因思念儿子,故留他在北方过年,瞧他派人送回来的一大堆礼物,大有乐不思蜀的意思呢。”

    徐灏点头道:“大伯三叔和几个兄弟都是因正经事而回不来,nǎinǎi其实心里开心着呢。就剩我一个不成材的在家里,嗯,今年我当协助父亲料理家事,不再贪玩。”

    “好孩子。”老太君露出真心笑容,含笑问道:“nǎinǎi知你在沐家用功读书,来年乡试可有把握?”

    徐灏想了想说道:“可以一试。”

    “这从文就比习武好,让人心里安生。”老太君叹了口气,“你们大伯不听人劝,nǎinǎi心里担心得很,就怕汶儿年轻气盛,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

    徐灏皱眉道:“nǎinǎi何不和大伯说说,想办法让大哥留在京城?”

    翠桃苦笑道:“他那xìng子谁劝得住?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呢。为此已经大闹几次,说自古上阵父子兵。他怕nǎinǎi命人把他困在家里,恐怕打定主意不回来过年了。”

    “男儿志在四方,由他去吃点苦头。”反过来还是老太君看得开,说话安慰孙儿们。

    徐灏突然间对老太太多了几分亲近感,说起话来也没了从前的淡漠,当下笑着讲了些外面的趣闻。他最近读了很多书,加上从前的积累,很多典故笑话信手拈来。

    老太君听得很开心,翠桃和绿竹见状帮着添砖加瓦,还有那有眼力见的丫鬟纷纷跟着凑趣,逗得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屋里一派其乐融融。

    可是随着三太太刘氏的到来,老太君马上板起脸来,原来刘氏打算去北方和丈夫团聚,好生做一做县太老爷夫人,享受家宅中大权在握的滋味。

    老太君不高兴的原因在于老三刚刚仕途起步,正是兢兢业业为官的时候。三媳妇一心想要摆脱自己固然令她不喜,可那也没什么,老人家厌恶的是刘家的那些亲戚,担心这些势利眼又油滑贪婪的商贾一窝蜂的跑去投靠老三,万一惹出来营私舞弊之事?

    因此老太君始终不松口,为此婆媳间闹得有些僵,刘氏心知肚明现在老太太不待见自己,淡淡的请了声安,小坐片刻就要告辞离去。

    眼看就要过年了,三媳妇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老太太大怒之下立刻发作,把手中的青瓷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指着刘氏怒道:“我偏偏不遂你的愿,既然你故意成心来恶心我,那从今天开始,免了你一切规矩,不必来请安伺候。”

    啪!茶盏摔得四分五裂,唬的翠桃和绿竹急忙起身,一脸惊慌,而徐灏也跟着站起来。

    原本以为刘氏会吓得低头认错,谁知一反常态,平静的道:“媳妇不敢,早晚会按时过来请安,不过既然您老不想见媳妇,那媳妇就在院子里磕头好了。”

    “你这是在咒我死,是不是?”老太君越发恼怒,指着刘氏的手臂都颤抖起来。

    刘氏倔犟的扭过头去,哭道:“我几何时有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了?您老不待见媳妇,大可打骂责罚,何必说出如此令人心寒想死的话来?”

    这么一闹,等闲谁敢上前劝架?全都急的团团乱转,徐灏早一步吩咐月兰赶紧去通知两位太太前来救驾,此刻对着哭出来的绿竹说道:“哭什么,快拉着你娘走。”

    正好打外面跑进来几个管事婆子,都是跟随老太太多年的老人,年纪大有体面,敢在老太君盛怒之下上前劝慰。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乱,眼看就要不可开交的时候,闻讯而来的王氏和萧氏苦苦哀劝,好多歹说,又让人把大哭大闹的刘氏拉走。好半天,老太君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稍后二老爷徐庆堂匆匆赶来,当着一群下人的面前,厉声训斥了刘氏几句,刘氏气的浑身哆嗦,咬着牙低头不语。

    “如果我娘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最后徐庆堂气呼呼的丢下一句狠话,抬脚进了房间。

    徐庆堂先看过躺在床上的老娘,脸sè不好,一时心火大盛,对着徐灏骂道:“都是你这个孽子,一回家就闹得家宅不宁,给我去祠堂里面壁思过,滚!”

    得!您就尽情拿软柿子捏吧!徐灏很冤枉的做了回出气筒,没办法,咱老老实实的俯首认错吧。

    躺着的老太君有气无力的道:“混账东西,你无端端的怪灏儿作甚?”

    “就是这兔崽子惹得娘不高兴,我没揍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徐庆堂急忙舔着脸笑道。

    “行了行了,别演戏了。”老太君没好气的挥挥手,“除了两位太太和二老爷,其他人都出去吧。”

    眼见老太太是真的脾气和缓下来,大家伙都露出一丝笑脸,轻手轻脚的纷纷退了出去。徐灏最后一个出来,他自然没天真到去祠堂面壁。

    想了想,徐灏还是去了祠堂,督促家人把祠堂清理的干干净净,上了三炷香拜了拜,然后他亲手把祖先们的灵牌擦拭的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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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长大了

    夜里,徐庆堂夫妇伺候老太君安歇后,返回自己的院子,夫妻俩脸sè不免有些疲惫,一进屋就吩咐丫鬟关上房门。

    卧室里烧着热腾腾的炭盆,气暖如chūn,萧氏亲手伺候丈夫更衣时,忍不住说道:“老太太闹得好没来由,老三夫妇多jīng明的人?还能让几个亲戚给蒙蔽了?这倒好,大过年的吵得全家不宁。”

    徐庆堂皱眉道:“娘的担心不无道理,老三耳根子软没经过事,那弟妹又不是省油的灯,一旦私下里背着老三收受贿赂,岂不是种下了杀身之祸?”

    “那为何又让老三去做官?分明是偏心,有时候真以为你不是亲生的,连个秀才都不许考。”萧氏不乐意的走到床边坐下,闷闷的道:“他们人前人后风光显贵,却把家里一大摊子得罪人的琐事都扔给了咱们,我心里不舒服。”

    徐庆堂自己动手把衣衫放在屏风后,说道:“这些年京城风声鹤唳,为家族为自己计,还是不做官的好。至于老三是经燕王府举荐,即使是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为家族为家族,几时为了我们娘几个着想下?你一心安于平凡,却让我连头都抬不起来。”萧氏赌气发起了牢sāo。

    “你知足吧。”徐庆堂笑着过来搂着妻子,“老太太任由你把自家院子经营的铁桶一样,针插不进水泼不湿,还不满意?要不是老太太让自己的两个大丫头随着老三去赴任,你当弟妹会心急火燎的吵着非要去北方?”

    “那也是我的本事,又不是没送来过。”一说到生平最得意事,萧氏马上笑意盈盈,斜睨着丈夫,“我知你心里不满,别没出息的只顾着惦记家里的丫头。要纳就纳一个正经人家的闺女,用轿子给抬回家来,如何?”

    “夫人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心里只有夫人一人。”徐庆堂早已死了这条心,即使没死心也不敢露出一点倾向来。

    “算你识相。”萧氏满意一笑,然后面带愁容的道:“风不风光的也就算了。可为了汶哥儿的婚事前后已经花了近万两的银子,接下来还得给翠桃准备嫁妆,少说得个五千两。就算有郡主带来的田产等冲抵,算起来账房里的库银也去了七七八八。绿竹的婚事也迫在眉睫,这几千两的银子哪里出?往后还有济哥儿的婚事,两位姑娘的嫁妆,就算这三个孩子低一等,加起来也得不下万八千两的银子。最可气的是大嫂嘴上说懒得管事,眼睛却盯着死死,少花一文钱都不许,你说这都打理完了事,家里还能剩下多少银子,那咱们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办?”

    徐庆堂缓缓说道:“都是自家孩子,倾其所有而已。银子的事我自会想办法,不许你惦记着老太太的那点积蓄。”

    “你就逞强吧。”萧氏幽幽一叹,“早晚等老太太一走,分家时没人会记得你的好,咱家赚的钱就都成了人家的了。”

    徐庆堂不耐烦起来,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徐家绝不会分。”

    萧氏冷笑道:“我萧族千年以来乃江南有数的郡望名门,祖上数次辉煌鼎盛过,时到今rì还不是雨打风吹去?你徐家一心想着枝繁叶茂,富贵荣华,却不知一旦根基被挖,顷刻间全家尽丧。”

    徐庆堂正sè道:“老爷子jīng明一世,晚年躲在宅中避祸不出,不会有事的。而几个兄弟也都人人安守本分,只要徐家没有人谋逆不道,就断不会有倾门之祸。”

    “唉。”萧氏忽然低声道:“真希望咱家乃一寻常百姓,就不用rìrì担惊受怕了。”

    花园绣楼里,徐灏轻轻吹着白瓷碗里碧绿sè的茶水,沁人心脾的茶香能使人心情安静,却怎么也无法让此时的他静下心来。

    聆听完大姐打算出家修行的心思后,徐灏完全愣住了,看着姐姐rì渐憔悴下去的清丽容颜,思来想去竟然点头道:“我同意。”

    “哥你也失心疯了?”大怒的红叶气的花颜失sè。

    徐灏没理会她,而是说道:“我的意思是在家带发修行,等过一两年各方的心思都淡了,再提大姐的婚事不晚。”

    “哦。”红叶立时转怒为喜,派手笑道:“我也不希望阿姐这么快嫁人,明rì就让下人修个佛堂。”

    “这又是何苦?”徐青莲轻叹道。

    徐灏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必须的,姐你不知外头的那些僧道尼私下里做的龌龊事,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越是太平盛世,这些方外之人饱暖思yín-yù,就越是恶心不堪,我可不放心你去外头的尼姑庵修行。”

    “罢了,心中有佛处处有佛。”徐青莲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徐灏重重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大姐出家的心意坚决,那可就糟糕透顶,现在看来不过是女儿家的愁绪难解而已,等朱高炽滚回封地后,一定要说服母亲赶紧给大姐找个好婆家。

    随着外面响起了更声,巡夜妇人过来催促关门闭户,徐灏起身走到院子口,秋香早已打着一盏宫灯等在门前。

    徐灏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说道“天气冷,以后不要等我了,我自己走回去。”

    “那可不行,万一摔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秋香小心翼翼的头前领着路,晴雯不由分说的扶着徐灏的手臂,紧紧盯着脚下的路。

    徐灏由着她们去,边走边笑道:“这半年我一个人都习惯了,多少次大半夜的起夜去茅厕,连个蜡烛都不点,还不是好好的?”

    正吹嘘着呢,不料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亏有晴雯及时帮着扶住了,闹得徐灏好没面子,两个丫鬟也顾不上取笑他,一人一只手搀着他左右。

    秋香忽然对着跟在后头的两个小丫头,怒道:“一个个都没长眼睛嘛?要你们何用?赶明知会你们的妈妈赶紧都领回家去。”

    两个小丫头顿时哭丧着脸,徐灏见状笑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逞强粗心。”

    “不用你说情,明明就是她们的错。堂堂一个爷们,不要管下面丫鬟的事,省的人家背后说你不顾体面。”秋香冷着脸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徐灏惊讶的看着她,暗道这多rì不见秋香竟然也变得像个大人了,看来这手下有了兵就是不一样,再不是从前懵懵懂懂的黄毛丫头了。

    这关口最好不要当着人前去说她,省的秋香下不来台,徐灏笑了笑不再开口,等回到竹院,麝月已经等候已久,身后除了两个多年的粗使婆子外,还站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自己身边又添加人口了,不怪秋香变得严厉起来,不然不好服众。不过轻易因小事而撵走人家,有些过了。

    当下徐灏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进了屋,任由三个大丫鬟忙前忙后,麝月胆小从不敢主动说话,晴雯倒是胆子大,不过她人聪明又晓得整个前因后果,因此始终闭着嘴。

    秋香暗中使了个眼sè,她俩知趣的避开,秋香上前轻声道:“别恼了,先前不过是吓吓她们,这段rì子你不在家,屋里没有主人,下面人都没个规矩,今晚也是为借你的势,省的一个个越来越不像话。”

    徐灏皱眉道:“算了,我一个爷们没什么可说的,你说的算。”

    秋香观察着徐灏的脸sè,小声道:“真的恼了?”

    “连你都不听话,能不恼?”徐灏笑着抬手敲了下秋香的脑袋,“刚才给足了你脸面,这今后不会有人不听话了吧?”

    “嘻嘻。”秋香吃痛的抬手抚摸着脑门,轻轻笑了起来。

    徐灏笑着摇头,暗道这人事永远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有时候还真得听秋香所言,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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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守岁

    炮竹声声,一年之中最重要的除夕之夜,徐家一家子在福寿居围着老太君守夜,问题是老太太因几个儿子孙子们不在身边,未免显得不太开心。

    宴席撤下去之后,窗户外一片火树银花,红叶和绿竹带着一群小丫头尽情燃放着各式烟花,徐灏陪着玩了一会儿,又随着父亲徐庆堂带着一群家丁四处走动,这时候最怕不慎走了水。

    从村子口返回来,徐庆堂吩咐儿子快回去承欢膝下,他自己则带人继续守在外宅。

    徐灏回来后老实坐着,看着看着窗外的烟火渐渐迷糊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此刻还未过午夜,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已经打起了架。

    三太太刘氏前rì惹恼了老太太,即使第二天早早过来请罪,老太君却没给她什么好脸sè,此刻话都不敢多说半句,低垂着眼睑坐在一边。

    眼瞅着徐灏就要睡着了,萧氏过来轻轻碰了下儿子,对着老太君笑道:“怪没趣的,要不唤几个能说会道的妈妈进来,给咱们讲几个故事听听?”

    倚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君身穿绣满寿字图案的绸缎大袄,戴着万寿大红抹额,意兴阑珊的摆手道:“都听的腻了,说了这些年还是那些老段子,不是才子会佳人就是神神怪怪的,再说人家也得全家团圆呢。”

    “妈妈们天天团圆,也不差这一晚。而且为了博您老一笑,上上下下谁不乐意?要不媳妇出五十两银子来悬赏,谁说的咱们都笑了,就给谁。”大太太王氏笑着凑趣。

    老太君这时来了兴趣,笑道:“难得你好大的手笔,就凭这儿老身也得听。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到时反悔。”

    王氏笑道:“媳妇可不敢当着您老的面前撒谎,只求您老开心,花再多的钱也值当了。”一边的刘氏也忙道:“我也出五十两的银子。”

    老太君笑了笑,她身前的萧氏抿嘴一笑:“先说好了我可没钱,没的到时候怪我小气。”

    “你就是一只铁公鸡,罢了罢了,老身替你这没脸皮的出。”老太君没好气的大手一挥。

    “哎呦我的老祖宗。”萧氏双手环绕,上前一把抱住老太君的腰,脸贴着脸大笑,“您老总说我脸皮最厚,怎么这会儿子就说没就没了?岂不是您老人家自打嘴巴呢?”

    老太君气的用手不轻不重的扇了下萧氏的脸颊,笑骂:“这么大的人了,没羞没臊,大过年的,我也懒得骂你。”

    看着萧氏和老太太一人一句的相互笑骂,全家人都笑了出来,这边一听到有赏银,徐灏顿时清醒了,叫道:“也不用喊妈妈们来了,我来说。”

    “老身赞同。”老太君笑眯眯的点头,当下笑着解释:“这几rì灏哥儿陪着我说话解闷,每每逗得我开怀一笑,咱们都听他好生说一个新奇有趣的故事来。嗯,有nǎinǎi给你做主,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钱。”

    王氏闻言轻笑道:“敢情灏哥儿在外面长了本事,那就说一个给大娘听听。”

    “怪不得男人们都喜欢逗留在外,什么新鲜事听不到?就是别乱花钱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刘氏忍不住酸溜溜的道。

    老太君顿时皱起眉头,除夕夜就当做没听见。可萧氏眼皮不揉半点沙子,见状淡淡的道:“孩子懂事,外面半年一文钱都没张口要过,我还生怕他攀上了谁人,每rì里都派人看着,才知道他不是请教村里老人田里的农事,就是帮着庄上收割粮食,整rì里忙的不得闲。要不就是教村里的小子们读书识字,就因此被全村人一致推举做了祭酒,到让我这做娘的大为欣慰,埋怨自己连自家的孩子都信不过。”

    全家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此事,都不免大感惊讶,纷纷朝徐灏看去。老太祖欣慰的道:“做得好,富贵而不忘本分,那祭酒一向得是最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担任,看来你娘说的半点不假,你今晚让nǎinǎi很高兴很开心。”

    儿子得了来自老太太亲口说出的天大彩头,萧氏因此兴奋的眼眸流转,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徐青莲和徐红叶俱都神sè欢喜,心中喜悦非常。而刘氏则脸上一红,灿灿的说不出话来,全家上下谁不知道自己儿子花钱大手大脚,更是无故在外头惹事生非。

    徐灏心中也挺开心的,面上带出了笑意,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经意间,他越来越融入到了徐家。

    看了眼三媳妇,老太君随即冷哼道:“子不教娘之过,还有你,过节连两个儿子都敢忤逆不回家。”

    好端端的的被老太太当众教训,王氏面上难堪赶忙起身当众认了错,心中不由得大恨。

    徐灏有心缓和下气氛,针对现在屋里全都是女人的特点,说道:“孙儿可说了。嗯,今晚给大家讲一个还珠格格的故事听。”

    众人都被吸引转过头来,老太君兴致盎然的问道:“什么是格格?”

    徐灏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是海外其它部洲一个国家对于公主的称呼,大抵是因中原正朔被北方的小族入侵,连带着公主的称呼也被格格等取代了。”

    老太君明白的点点头,对着满屋子女人说道“原来如此,这一地有一地的风土人情,凤阳老家有句老话说仅仅隔着三十里地,各村连方言都不同呢。就说前朝习惯把自家的闺女称为小姐,却不知再往前的宋朝时则用来称呼那些娼jì,这时rì久了民间也就习惯了。”

    还有这档子事?徐灏有些傻眼,这他娘的不就是一个轮回嘛?后世你敢对哪个女孩说一声小姐你好,少说给你一个大大的白眼。

    看来不管经过多少年,这好sè男人的毛病都一样,徐灏当下把记忆里的还珠格格讲了出来,尽量说的生动有趣些,很多处细节因为忘了而被其它典故取代,自然比之原著要失sè不少,不过一样让初次听闻的全家人听得津津有味。

    当说到小燕子yīn差阳错被误认为是国王遗留在民间的格格时,徐灏自是不敢用皇帝而用王爷取代,全家人有欢喜的也有叹息的。

    老太君点评道:“到底是海外小国,那王爷身边竟连个起居记档的宦官都没有,天家骨肉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沦落民间,真是荒唐。”

    “寡廉鲜耻的小国寡民。”王氏神sè间很不屑,“好歹是一国之主,偷了腥还不敢承认,令人鄙夷。”

    徐灏解释道:“因是异族入侵,立国后不许原民族的女子入宫的。”

    老太君回忆起了早年,叹道:“这让老身想起了残暴不仁的前朝了,那些蒙古人再不是草原上的豪迈民族,变得胸襟狭隘,贪婪成xìng,一味的欺压汉人,短短百年就被赶回了北方。依我看,这小国朝廷也得早晚被驱逐出去。”

    “nǎinǎi您说的是。”徐灏心有戚戚焉的翘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

    接着又讲起了他的故事,当说到几个女孩子被王后和容嬷嬷欺负时,全家人都为之愤怒;当说到紫薇姑娘失明了时,人人为之叹息;当说到情侣间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时,人人都为之动容;当说到容嬷嬷被打被罚时,人人喜笑开颜,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圆满结局,自是人人欢喜。

    此外还有太后的通情达理,晴儿的善良大度,香妃的坚贞不屈,蒙丹的一往情深等等,这些人物都让人很感动。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大丫鬟月兰不停的喃喃这一句,回味久久。

    徐青莲看了弟弟一眼,笑道:“奇怪,这分明是取自汉乐府中的上邪,看来那小国也曾经来中土大地朝贡过,还带回去了不少书籍。”

    月兰急忙追问,红叶摇着小脑袋,娇声念道:“上邪,我yù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哼!这小国的文人把陵字改成了棱,却不知这一字之差,真真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徐灏嘿嘿的笑了笑,也不辩解,他肚子里只有第一部的还珠格格,那时电视剧一播出真的是万民空巷,他也一集不落的全都看完,当时还挺感动来着。可惜这么久,只记得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情节了,至于第二部看到是看了,但是相比第一部已经没什么印象,第三部因换了主演,就一点兴趣都没了。

    至于新版的“还猪格格”,那还用说嘛!

    不想红叶的话语一不小心被老太君听见了,佯怒道:“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诗词,没的和那位夏紫薇一样因过于持才傲物而受苦受罪,反观小燕子无才便是德,大有福气。”

    红叶忙扮作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神sè,等背过身去时,立刻吐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徐灏见状哈哈一笑,

    其实故事虽然有趣但是依然免不了落入俗套,就是宋朝狸猫换太子的喜剧版本而已,类似的故事古时多了,而且结局也不免俗的大欢喜团圆,加上徐灏的口才远没有电视里的那么生动,人人笑笑也就罢了,好在值此佳节正好应了景,全家人纷纷给与了高度评价。

    徐灏得到了新年的一百两银子,看来今后穷困潦倒时,还能去当一名另类的说书人得以糊口。

    当全家人都要求徐灏再讲一个好听的故事时,懂得见好就收的徐灏很俏皮的说了一句,咱们来年再见,闹得大家伙纷纷笑骂他滑头。

    如此除夕之夜不知不觉的平安顺利的守过去,年兽大人再一次灰溜溜的逃走了,当太阳也又一次的升起时,全家上下都来给老太君磕头拜年。

    新的一年如斯热热闹闹的开始,嗯!确实会是非常非常“热闹”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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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拜年

    正月初二,这一天彤云密布,很快拉棉扯絮般的下起了一场大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银海。

    徐灏和来宝坐着马车来到一个村子,因曹大公子的前车之鉴,现在出行还带着孙老二孙老四两个中年护卫。一早冯全亲自跑到徐家来给他拜年,他就寻思着也出门拜访下。

    徐灏的朋友不多,第一站过来探望亦师亦友的周鹏,好不容易找到周家,徐灏看着那路旁的几间砖瓦房,没有院墙,周围是一圈篱笆,倒是被大雪压倒了一半。

    柴门外一株老树,那树上挂了个破笊篱,旁边被雪埋着一堆粪,有几只鸡在上面刨食,人还未到,院子里拴着的癩狗疯狂的前扑嘶叫。

    此时周鹏和妻子吴氏在屋里正呕着气,吴氏埋怨丈夫手散,在沐家赚的那十几两银子,都接济给前来拜年的穷家弟子,为此夫妻俩大吵了一架。

    周鹏也有些后悔自己过于大方了,蔫头耷脑的坐在炕上就着一盘昨晚剩下的炒豆腐,一个人喝着闷酒。

    “又不知是哪个来打秋风的,不见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这rì子真没发过了。”吴氏听到狗吠声,抬手抹了抹眼泪,嘴上唠叨着走出来开门。

    徐灏独自站在雪地里,就见半响出来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头上罩着块蓝布,穿着件挺厚实的蓝布厚棉袄,下边没穿裙子,是一条酱紫sè的半旧棉裤,脚上两只黑油布的靴子。

    “你找谁?”吴氏见是一位披着貂皮斗篷的年轻富家公子,模样端正,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出尘气质,以为是来打听道路的。

    徐灏不确定眼前这位有些风韵的妇人到底是不是堂堂秀才夫人,看长相觉得可能是,但这衣衫打扮就不太像了,或许是周家的下人或亲戚也未可知,遂客气的问道:“请问大嫂,周秀才在家吗?”

    吴氏很惊讶,自从家里穷下来之后,往rì的那些丈夫好友大约有好几年绝迹于门前了,今rì倒是稀奇。

    “外子在家呢,敢问你是?”吴氏忙道了个万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徐灏拱手笑道:“见过周夫人,我姓徐名灏,乃是周先生的半个弟子,特意前来给先生拜年。”

    “哦,那快进屋来,外面天冷。”吴氏含笑转身请徐灏进屋,暗道应该是丈夫从前的某个私塾学生,如今家里发迹了。

    徐灏随着吴氏走进屋去,迎面一股热浪扑来,炉灶里的火烧得正旺,大锅里大概正煮的稀粥,闻起来很香。四处打量了下,这外面过道是灶房,一明两暗三间屋子,都挡着布帘,正当中的作客厅之用,左侧那间是周鹏的书房,右侧应该是夫妻俩的卧房。

    挑起帘布走进中间的屋子里,周鹏惊讶的起身迎出,徐灏停下脚步,朝着他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

    周鹏笑着摆手显得很高兴,对着妻子说道:“快去抓只鸡炖了,再赊半斤好酒,这位徐兄弟是我的同窗。”

    吴氏为人很贤惠,她不想当面诉苦,即使家里就剩下几只会下蛋的老母鸡,心疼得很,还是默默的转身就要出去准备。

    徐灏眼见周家几乎到了家徒四壁的地步,哪还会做恶客?马上笑道:“不麻烦嫂子了,我来时在村口的酒铺订了一桌酒席,这是过来请周兄前去吃酒的。”

    吴氏脸sè当即晴朗了几分,亲切的道:“那先坐着吃盏茶,去去寒气再走。”

    要是按照往rì的脾气,周鹏一准非要吵着强留客人在自家吃饭不可,但经过早上的吵架加上家里确实是没钱了,yù言又止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是。”徐灏对着吴氏时非常的恭敬,这让吴氏心里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吃了一盏茶,吴氏又殷殷挽留,徐灏客随主便的陪着说了会儿话,夫妇俩都很守礼,没有询问半句关于徐灏的家世,即使心里都在揣测。

    两个月来,周鹏一直以为徐灏就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伴读,今rì看来还是个上户人家,这一身上好的裘皮起码值个几十两银子。

    明朝把普通百姓分为下户,中户,上户。这上户相当于小康水准,家里有田有地,有耕牛或许还有一两个下人,全家人基本衣食无忧,但是距离大户富户还有段距离,就更别提类似徐家这样的地主富豪了。

    在周家又略坐一会儿,徐灏和周鹏遂一起去了村子口的酒铺,一直到了傍晚,徐灏把醉醺醺的周鹏送了回来,吴氏见丈夫喝醉了,客气几句没有请徐灏进屋,徐灏在门外告辞离去。

    扶着丈夫躺在炕上盖上了棉被,吴氏听见邻居李三狗在外面大呼小叫,奇怪的走出来打开门闩,就见门前堆满了礼盒。

    李二狗舔着脸站在篱笆后伸着脖子问道:“周家嫂子,谁送的这么些好东西?你女人家没力气,我来帮你搬。”

    这李二狗游手好闲,是村里有名的泼皮,吴氏不待见他,她已经猜到必定是徐灏走时留下来的,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多管闲事,赶忙把一堆礼盒费力的搬到了屋里。

    关上房门,吴氏累的气喘吁吁,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纠结,不知该怎么处置这些礼物,寻思着等丈夫醒过来再说吧。休息的时候,吴氏难免好奇,随手打开最上面的一具jīng致的漆盒,顿时惊住了,那盒子里竟然是四个银锭子,看大小一个估摸着能有五两整,这就是足足二十两银子了。

    半夜时周鹏因口渴醒了过来,就见妻子坐在床边对着盒子怔怔出神,问道:“怎么还不睡?”

    吴氏把盒子一推,苦笑道:“你自己看吧,除此外还有几匹上好绸缎,一些鸡鸭鱼肉,半口猪,一只整羊,几盒苏州点心,四坛子老酒,这得多大的人情?”

    周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二十两银子,吴氏解释了银子的由来。好半响,周鹏缓缓说道:“这徐灏是个有心人,他当rì说要送我一份束脩,今rì又见咱家穷困,故不声不响的留下这些银子和礼物,就算我给送回去也会用此借口来阻我,既然如此,那就都收下吧。”

    吴氏急道:“可是收了人家这么多的钱物,今后拿什么去回礼?”

    周鹏朝着妻子笑了笑,悠悠说道:“君以诚待我,我自当以诚报之,今后我加倍用心去教授他学问就是了,提这些身外之物反而俗气。”

    “你要好好的教人家,就该如此。”吴氏欣慰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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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5/ 第一时间欣赏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作者:宁小钗所写的《平凡的明穿日子》为转载作品,平凡的明穿日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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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