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平凡的明穿日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平凡的明穿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九章 茄鲞

    沐青霜带着一票诗友来到了徐府内宅花园,园内安安静静,丫头们神态悠闲的做着自己的事儿,沐凝雪事先吩咐过了,让这些娇客们可随意走动。

    十几位女孩子除了胡书萱和金燕燕等少数几人外,其余从未到过徐家,一个个不免满脸好奇。

    走来走去没见到几个人,金燕燕问道:“那隐仙派到底在哪?这么大个园子,没人指引累死了恐也找不到。”

    “哼!”沐青霜眯着眼眸,指着远方说道:“没见那边装神弄鬼么?一定在那里。”

    女孩们纷纷望过去,惊讶连连,就见远方隔岸沿堤新柳,一弯流水回绕小桥,不知何故好似在云雾间一般,烟霞泉石,白鹤展翅,仿佛传说中的仙境。

    大家伙面面相觑,好一个祥和之地,莫非徐都督真的有些法术?在沐青霜的带头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过了小桥,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继续向前行,不时看见小兔子或梅花鹿等小动物,全不避人,水池里游动着五颜六色的珍禽,闹得大家伙兴致高涨,如此对隐仙派更感兴趣了,升起一探究竟的心思。

    走着走着,前方屋宇突耸,一座宛如宫殿的建筑竖立眼前。

    沐青霜不屑的解释道:“这本是打算用来供奉的道观,一向空置。咦,怎么这么香?啊我明白了,说为什么烟雾缭绕,原来是点燃了很多香炉。”

    确实空气中弥漫着异香馥郁,仔细看去到处隐藏着各式各样的香炉,女孩们恍然大悟,又是好笑又是咋舌,亏了徐家竟能收集到如此多的古董。

    山门前悬着匾额,大大的“隐仙派”三个金字,一行人笑嘻嘻的步入内廷。里面朱栏曲折,秀石峥嵘,亭台楼阁依托地势而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果然是出家人修身养性的好所在。

    忽然两位留着冲天小辫的道童走过来,问道:“君是何人,焉得到此?”

    沐青霜没好气的道:“芳春兰春,就知道你俩会一起胡闹,你家少爷呢?”

    兰春一本正经的回道:“师傅正在院子里讲解咒语呢,诸位施主请。”

    “装神弄鬼!”沐青霜拉着胡书萱的手。“走,咱们一起进去见识见识,我姐夫最爱骗人了。”

    果然在一处空地上,十来个年轻道姑各坐一边,仙风道骨的徐灏站在场地中央,白衣道袍穿在他身上确实非常的潇洒,正侃侃而谈讲解着道家思想。

    沐青霜刚想上前说话,胡书萱拉着她说道:“不急,咱们何不静观其变呢?”

    “也好。看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沐青霜朝着目不斜视的某人做了个鬼脸。

    大家伙就近寻了个干净地方席地而坐,这番新鲜体验可不多见,也是天公作美,温度适宜没有风。

    这时徐翠柳宝相庄严的问道:“云游天下山水叠叠。没有盘缠该怎么办呢?”

    “这有何难。”徐灏挥手比划了几个手势,“吾传授你们咒枣之法。”

    金燕燕好奇问道:“什么叫做咒枣之法呢?”

    徐灏不厌其烦的道:“修行之士未修炼辟谷术之前,可以先修炼果腹之法,念动咒语变出来枣子。其枣大如梨子,乃是仙品。一日九颗枣,每顿三颗。无需再吃人间烟火之食也。”

    切!青霜心说你就装模作样吧,看你能装到何等地步?大抵事先一定有了准备,本姑娘就陪你玩玩,是以笑吟吟的问道:“请师父教教我们咒语。”

    徐灏摇头道:“尔等还未登堂入室,学此术多则三五年,少则一年半载,纵使念了也无法领悟。罢了,那吾就演练一次,让尔等开开眼界。”

    说完徐灏左手托着右手腕,食指朝天,突然使劲的跺着脚,念道:“羊角羊角,鹿卢鹿卢,奄呵哞呢叭缚轰!”

    他的样子实在惹人发嚎,沐青霜等女孩瞧着有趣,纷纷笑得前仰后合。徐灏无奈的道:“对牛弹琴!不理你们了。咱们接着刚才的功课,我再传授五雷**吧。”

    一边在地上画着阵图,一边讲解道:“亥为天门,在天门上起天火;坤为地户,在地户上起地火;卯为雷门,在卯上起雷火;戊子上起霹雳火;巳午未上起太阳三昧真火。运的雷轰轰烈烈,有惊天震地之势;起的火炎炎赫赫,有烈山燎原之威。以此法驱邪邪灭,慑祟祟伏,乃道家最基本的攻击法术。”

    不提道姑们认真听讲,至此沐青霜嗤笑道:“就会纸上谈兵,有本事你施展个雷出来呀。看来你们的隐仙派也不过尔尔。”

    “小心一个雷劈死你。”徐灏不乐意了,眼睛一瞪,指着她说道:“你过来。”

    “过来就过来。”沐青霜站起身,仰着头走了过去。

    徐灏让她站好了,说道:“既然你对我们修仙颇有微词,正好昨日我腾云驾雾,遇到了王母娘娘,说要受我天书三卷,等我念口诀,香案上会出现天书,让你见识见识。”

    沐青霜不屑一顾的瞅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香案,说道:“你念吧。”

    徐灏也不废话,脚踩七星念着口诀,砰!一团烟雾升起,吓得青霜一连后退几步,有女孩发出了惊呼声。

    “这是火药。”自觉弱了威风的青霜气得大声说道,就见徐灏指着香案,惊喜叫道:“快看呀,真的是遁甲天书,青霜你快来给王母娘娘磕头。”

    “凭什么呀?干嘛是我跪?”

    被徐灏强行扯着的沐青霜挣扎着,说道:“我乃孔圣门徒,亏了你也是读书人,竟在这儿弄鬼。”

    徐灏松开手怒道:“怎么说是鬼呢?明明是神仙秘授的,好你不信是吧?那你们都走吧,我隐仙派不度无缘之人。”

    青霜感觉自己要疯了,大声问道:“我且问你,这天书要它何用?”

    徐灏轻蔑摇头,叹道:“你竟然一点都不明白,好歹白族也信神。这天书分天、地、人三卷。乃是仙家宝贝。”

    “呸!”沐青霜有些感觉姐夫已经无可救药了,“天怎么样呢?”

    徐灏傲然道:“天卷能呼风唤雨,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地怎么样?”青霜越发感到无力了。

    徐灏微笑道:“地卷可鞭石驱海,遨游龙宫地府轻而易举。”

    “姐夫你呀。”青霜轻轻叹了口气,“人呢?”

    “人卷自然能招来神怪了。”徐灏马上得意洋洋。

    “越发胡说了,哪有什么神怪。”沐青霜双手叉腰,“根本不可能。”

    原本以为姐夫故弄玄虚兜了一大圈,指不定就为了这一刻,早有藏好的人扮演的神神怪怪,待登坛施法后。呼啦啦的全冒出来,把人给吓个半死。

    不想徐灏说道:“乱用功法是不好滴,修仙讲究个自然而然。我们是在修炼不是为了显摆,今日到此为止,诸位道友散了吧。”

    沐青霜有些傻眼了,嚷道:“喂喂,这就完事了?”

    徐灏奇怪的道:“那你还想干嘛?”

    “不是不是。”她脸红了,“我们难得来一次,你们不显示下什么。哪怕是让我们也有修道之心呢?”

    徐灏奇道:“你们想修道自可去道观,关我们什么事?隐仙派只是志同道合之人聚在一起的小小宗门,不收徒弟。”

    沐青霜张大了嘴,就见顷刻间人去楼空了。很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金燕燕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好似真的都在修道呢。”

    胡书萱也不禁疑惑起来,从始至终都感觉颇像那么一回事,莫非真的是在修行?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行人莫名其妙而来,又莫名其妙出去。迎面走来几个丫头,请她们去临夏阁吃茶。

    朱巧巧和沐凝雪并肩而立,望着一群姑娘议论纷纷的走过来。彼此相视一笑,如果真把灏儿此举当成过家家,无疑大错特错。事实上隐仙派确实是在讲经传道,至于神仙云云不过是闲暇取乐而已,要知道徐灏最推崇的就是老子的道德经了。

    请姑娘们入座,徐妙锦等人都陆续换了寻常衣裳赶来,每人身前放上两个精致食盒。

    徐灏也出现了,视而不见小姨子的挑衅,坐在妻子身边自顾自的夹起来就吃,旁若无人。

    丫鬟把盖子揭开,胡书萱低头一瞧,每个盒内两样蒸糕,一样是藕粉桂花糖糕,一样是松瓤鹅油榛、柏子之类,是刚刚出笼的,依然散发着蒸腾热气,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另一个食盒是两样煎炸的一寸五分大的水晶饺儿,金黄金黄的颜色,还有一碗茄鲞。翠柳问是什么馅子?竹兰回道是螃蟹黄的,翠柳听了皱眉说道:“油腻腻的。”

    茄鲞是明清时期的一道美食,在红楼梦里写得最为详实的一道菜,把茄子切成片添加一些食材进行腌制,经过烹调可作出多种菜式。味道咸鲜,有浓郁的槽香,略带回甜,色泽光亮鲜艳。

    丫鬟见状送来一碟奶油炸的各色菱花粉小面果子,她也不喜欢,徐灏说道:“你尝尝,一点不油腻。”

    翠柳便用筷子夹了一块茄鲞,吃了之后点头道:“是很清爽,与往日味道不同,怎么做的?”

    竹兰说道:“茄鲞每用猪臊的、鸡肉脯子合用,是故油腻腻太过了,夺了真。故这茄鲞用腊兔肉代那猪臊,鸡脯子又换了野鸡肉,外加香菌、蘑菇、新笋、干果子之类,一依原法,盛在磁罐子里封严,过了三天就是了。”

    金燕燕很喜欢吃,说道:“这味道好,嫂子给我一份方子可好?”

    沐凝雪把自己的食盒给了丈夫,说道:“要是大家喜欢,回去时带上一罐子,也是徐家孝敬各家长辈的一点心意。”

    金燕燕笑道:“得了其方,我们让家里人依法做就是了。”

    沐凝雪说道:“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不知说和做是两回事,我家厨娘的做法都是传自祖上的手艺,其中奥妙火候都掌握在心里。好比酿酒炒菜,人人都可以模仿,但味道却是千差万别,火候配料的先后次序等等,哪怕是采用的水皆大有讲究,怕是你拿回去了方子,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徐灏心说当很容易么?一群不知茶米油盐的富家小姐,蜡兔野鸡什么的倒也罢了,繁杂的程序也无所谓,但新鲜的螃蟹黄等珍贵食材谁家天天吃得到?这方面徐家的奢侈程度几乎和皇宫差不多,每天都有专人运送,一年花费的钱不计其数。

    当然没必要说出来,徐灏也不认为是劳民伤财,所有东西都是花了钱的,从打捞挑选运输等一系列的过程,直接间接养活了不少人。

    赚钱就是为了花,不然在家里藏着一窖窖的银子,不舍得穿不舍得吃,不是有病么?

    金燕燕和很多女孩子都不信,无非就是一道菜肴罢了,有什么难的?不想回去后,家家按照方子去做,果然没有一家做出的味道能和徐家相同,后来都弃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鱼炒蟹

    不久后,官场上流传出徐都督最近痴迷上了修道,很多官员为之松了口气,因为徐灏的年纪太轻,权势太大,加上圣上体质不好,长此以往恐怕形成主弱臣强的格局。

    朱高炽得知后很高兴,到底是兄弟,连兴趣都一样,派宦官送来了一堆道袍法器,并钦赐一块隐仙派的金字招牌。貌似如此一来,徐灏倒成了一代开宗立派的神棍。

    一时间传为笑谈,洪熙朝真稀奇,一个黑衣宰相,一个白衣元帅。

    徐灏连官职都辞去了,一副安心在家享福的姿态,不管如何这是个积极信号。

    如今朝中大臣除了个别人之外,大多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颇有些崇尚无为而治的思想。其中著名的三杨阁臣无疑是佼佼者,喜欢协助皇帝处理完繁重的国事之余,在名胜古迹间聊聊天,品品茶,好似魏晋时期的名士风流,并不热衷于争权夺势。

    阁臣里,解缙为人持才傲物,不合群,说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这也是为何他结局凄惨的原因,出了事没几个同僚愿意救他。

    洪熙朝没有争夺皇位的因素,为人正派的解缙不太可能会出事,大臣们不愿理他可也不会去害他。

    历史上是朱高煦和朱高燧联手搬掉了最支持朱高炽的解缙,而朱棣的性情令人无法猜透,虽说朱棣没有大肆诛杀功臣,可茹瑺解缙等一大批文武官员不得善终,徐灏可不想胆战心惊的活二十年。

    徐灏很重视解缙,因三杨太软,内阁必须要有位敢说话敢拍板的存在。当然现在内阁大多正值壮年,皇帝也贤明,大明朝正处于历史上最好的一个时期。

    俗话说居安思危,所以徐灏不愿把自己局限在无休止的处理公务上头,以退为进不失为安身立命之策。一来保持超然的身份。二来摆脱大臣们的猜忌,三来以旁观者的身份或许能看得更清楚。

    临夏阁,寒梅诗社和海棠诗社如斯相遇了,哪怕徐灏拉走了几位主力,也挡不住青霜执意要交流文化的热忱。

    不过说是开诗社还不如说是在开茶话会,一大群姑娘叽叽喳喳的聊着八卦趣闻。

    徐灏听她们聊得有趣,原来正谈起金陵灯节上的风俗。上元灯节时,卖灯的人很多,但看灯的人更多,有钱人会选在最繁华的街道两旁把房间租下来。供自家女眷在二楼观赏街上的热闹,屋顶上也会悬挂各式各样的彩灯。

    房屋毕竟是有限的,许多人家租不到灯楼,让女眷坐着轿子出来观灯,也省去了挤来挤去的不便。

    那时人山人海,每年都有些无赖子弟到处流窜,挤到轿子前趁乱手伸进去,把妇人的鞋脱下来玩,或干脆借机摸几下。

    妇人大多怕羞不好叫喊。就算喊出来,赶紧缩手闪开就是了,这么多人上哪抓去?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风俗,去看灯节八成回来鞋就没了。人们视为无伤大雅的胡闹,骂几句而已。

    金陵妇女明知有登徒子,每年依然前仆后继的出门,这里面的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今年忽然出现了一批专门除暴安良的戳手党。现在女孩们讲得就是这个。灯节那天,也不知轿子里坐着的是女人还是男人,用二尺余长的铁锥子。一看有手伸进来乱摸,马上狠狠扎了下去。

    被扎了的人理亏不敢做声,只得忍着痛跑开,短短数日,据说被扎的人不计其数。

    就在今日,八顶轿子并排放在贡院门前,轿柜的木板上全是血污,此事轰动了整个京城,无数百姓赶去看热闹,气得顺天府严令捕快们,务必在十日之内捉拿到这批狂妄之徒。

    女孩们对此意见不一,有的说大快人心,有的则说大煞风景,多年风俗又没伤害过谁,有些过了。

    朱仙媛看着面带微笑的表哥默不作声,问道:“哥,你知道是谁么?”

    徐灏笑道:“不知道,不过我猜脱不了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王孙公子,大概气不过姐姐妹妹被占便宜,除了他们谁会这么无聊?”

    朱仙媛也笑道:“我猜也是如此。总归伤了人,未免有些过分了。”

    徐灏不以为然的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想吃些豆腐的,就有出手惩戒的,凡事有因必有果么。”

    这时朱巧巧和王玄清打外头走了进来,到了二楼,径自朝徐灏而来。

    “怎么了?”徐灏预感有事发生。

    朱巧巧说道:“都是你们闹着要修仙,连带着道门在京畿昌盛起来,你听玄清说吧。”

    徐灏让她俩坐下,王玄清吃了一口茶润润喉,说道:“近日村里好多家的丈夫来告状,说附近明水镇的三清观来了几个道士,专一哄骗人家的妻子去上庙烧香,吃斋念经,乘机干些不公不法的营生。

    村里本来不许女人去,可总归有些人瞒着公婆,背着丈夫偷家里的粮食作斋粮,捐簪环作布施,在庙里和些混账妇人成群结队,相互认干娘干闺女,拜姐妹,好不热闹。

    这不三清观要补办上元圣节,打三昼夜兰盆大醮,说十五日夜里要在白云湖内放一千盏许愿河灯,不但闹得萧家村的女人一个个争着出头露面,临近一二十里远的村庄皆拖家带口的来观大会。”

    徐灏奇怪的道:“这跟我说有什么用?莫非是想让我知会官府,派人取缔?我不干,如此一来岂不是得罪了全村女性?”

    王玄清笑道:“这不是闹得家宅不宁么,不让去非要去,成天的拌嘴。村里人是想几家大户带头不去,如此也能起些警示之效。”

    “哦!”徐灏点点头,忽然瞅着周围姑娘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明白村里人为何会跑来诉苦,实在是凑热闹的心思太重了。

    类似闲事他不愿理会,不过还是答应到时派些人手过去,并知会了本地县衙,提防出现什么恶事。村里人知道后也安心了,允许女眷结伴出门。

    将近中午,徐烨打李太家念书回来,涟漪和小叶子巴巴的守在书房等他。

    徐灏独自打临夏阁过来,见麝月问三个孩子中午要吃什么,结果一个个食欲不振,什么都不想吃的意思。

    叶嫂子悄悄说道:“母亲都没时间亲近孩子,这不闹起意见来了。”

    可不是么,大姐和凝雪都生了二胎,每天不是处理家事便是喂养幼子。就连叶嫂子也忙的脚不沾地,三个孩子受到冷落是必然的。

    徐灏当仁不让的蹲下来,说道:“我做饭给你们吃,甭说君子远庖厨,这个家我说的算。”

    张涟漪开心起来,父亲不在家,对她来说最亲的舅舅足以代替严厉的张辅了,说道:“我要吃鱼。”

    徐灏笑道:“这容易,咱就吃鱼了。叶子你呢?”

    小叶子说道:“我想吃新鲜螃蟹了。”

    类似之事上头,徐灏从来只宠女孩而不问儿子,可是每次当徐烨开口的时候,徐灏都很不争气的扮演不了严父。有求必应。

    徐庆堂夫妇也是疼孙子的,总之徐烨和后世的小皇帝一样,不怕爷爷奶奶和父亲,沐凝雪见状无可奈何。也唯有她得挺身而出了,严厉管教儿子,可惜母子连心。徐烨压根不怕视他为命的亲娘。

    好在孩子顽皮归顽皮,天性善良懂事,继承了徐灏的谨慎小心,从来不到危险的地方玩,不管走到哪也从来不脱离大人的视线,貌似非常胆小。

    徐灏对此深为欣慰,儿子还从来没给他惹过一件麻烦,在外比谁都听话。

    当下徐灏支起了炉子,叫麝月从厨房要来几条活蹦乱跳的洛鱼和一篓子螃蟹。叶嫂子给孩子们换上粗布衣裳,徐灏让她们自己动手洗菜剥蒜台。

    正好沐凝雪赶过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生火做饭的香味,望着丈夫带着孩子其乐融融,露出了笑容。

    徐灏将鱼清洗干净调成羹,螃蟹也剁成了块,用酱油豆粉在火上炒,此乃山东一带很普通的鱼炒蟹。

    涟漪脸上手上都是面粉,看到微笑走进来的凝雪欢呼一声,跑过去扑在舅妈怀里。

    沐凝雪无奈一笑,洗了手帮着把韭菜馅包在盒子饼里,韭菜盒子是徐灏很喜欢吃的美食。

    麝月和灵玉煮好了绿豆粥,大家伙说说笑笑,拌了几个可口小菜,叶嫂子带着孩子在葡萄架下摆上碗筷。

    沐凝雪见丈夫认真的翻炒菜,不觉十分感动,能心甘情愿为妻儿下厨的男人不是没有,但如同徐灏这般身份的可以说绝无仅有了。

    抽出自己的丝巾,温柔的给丈夫擦去脸上的面粉,徐灏见状对着妻子笑道:“我记得右调醉红妆,倒是和眼下的情景很相似。”

    沐凝雪问道:“说来听听?”

    徐灏念道:“南园红瘦绿肥时,风乍暖,晚霞垂。鱼鲜蟹热酒初酾,招剧饮,把尊移。

    传杯直到醉如泥,相浪谑,怕谁知?不料美人窗外听,来梦里,画双眉。”

    叶嫂子闻言说道:“哎呦,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做个饭也能如此的诗情画意。”

    沐凝雪莞尔一笑,徐灏则说道:“多准备些饭菜,怕还有人过来。”

    麝月不失时机的表功道:“我已经传下话了,中午少爷夫人在一起,应该无人过来打扰。”

    不想话音刚落,外头有人笑道:“哥,嫂子,有啥好吃的?”

    这次轮到徐烨欢呼一声,跑过去迎接对方,大家伙抬头一瞧,原来是徐淞和徐海,后面还跟着徐江徐湖。

    徐灏忙说道:“我在做一道鱼,你们先坐下。”

    徐淞一把抱起侄子,习以为常的大步进来,徐海拉着笑眯眯的徐江,唯独徐湖瞧着什么都稀罕,他等闲都不愿进园子里逛逛。

    此时的小院子,就好似寻常百姓家一样,男女主人亲自做菜做饭,家人在一边帮忙,孩子们围绕着大人玩耍,食物的香气和欢声笑语令他印象深刻。

    徐湖动容道:“早知道哥嫂如此过日子,我一定会时常进来串门。”

    沐凝雪招待他们坐下,笑道:“今后也不晚呀。”

    徐湖苦笑道:“到底年纪大了,不方便。”

    一干小叔子里面,沐凝雪自然最喜欢和信任徐淞徐海,对纨绔作风的徐江向来敬而远之,而对年纪最小酷爱读书的徐湖非常喜爱,只是徐湖性子孤僻年少老成,不会讨嫂子们的欢心,但也因此人人免不了高看他一眼。

    这一次徐湖之所以被放出来散散心,就是朱巧巧沐凝雪去劝说的缘故,老太君希望徐湖能娶朱仙媛为妻。

    昨晚沐凝雪把老太太的意思说给了徐灏听,徐灏不置一词,同不同意还得看表妹自己的意思,这方面他绝对会反对长辈施加压力。

    好比眼下,明知安排徐湖进园子的用意,他也没把朱仙媛拉过来相亲。记得表妹刚来之时已经见过面了,那时不来电,现在何必多此一举呢。

    眼看兄弟五个难得聚在一起,沐凝雪领着孩子们去书房里吃饭,把地方让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是你弟弟

    葡萄架下,兄弟几个坐在学士椅上,徐灏亲自端上来一道家常活洛鱼,肉质松软,甜淡可口。

    徐海赞道:“很多人吃不惯海鱼,喜欢吃湖鱼,我倒偏爱海鱼,但必须是新鲜的。”

    徐淞说道:“这是人的本性,海边的人看到湖鱼,一样的稀罕。”

    第二道菜就是炒螃蟹了,哥几个低着头一瞧,螃蟹块和鱼肉混合一起,卖相不太好。京城的吃法要么蒸熟了用手剥肉吃,要么把外壳都去掉,剩下整个的螃蟹肉,手艺高明的厨子连腿上的肉都能连着下来,做汤吃,一碗两只。

    徐淞举着筷子问道:“这怎么吃?”

    “送嘴里吃呗。”徐灏夹起一块来,“出了京城,各地都是类似吃法,没那么多的讲究,你们也入乡随俗吧。”

    这种环境下最适合边吃边聊,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徐烨几口吃完了饭,跑出来拉着徐淞的胳膊,“我剩下了好多炮仗,五叔你陪我放了吧。”

    徐淞笑道:“你取来咱俩去放。”

    当下徐烨跑回自己的小书房,捧着一扎长,小鸡蛋粗的炮仗来。徐灏皱眉说道:“太响了,要放出去放,不要惊到了谁。”

    这边徐江走过去,提议道:“不如绑在狗头上,看看能炸成什么样子。”

    徐淞说道:“可以试试,找一条可恶的狗,要是好狗震杀了可惜。”

    徐烨瞅着两位叔叔,有些不忍心,徐江不管他,说道:“街上云婆子家的灰毛母狗极为可恶,每次看见我就咬。”

    徐淞问道:“它咬你干甚?不是拴着绳索么?我每次只听见叫唤。”

    徐江恨恨的道:“就是她保的媒骗我娶了个恶婆娘,我想去好生理论,竟然放狗来咬我。”

    “就是那只狗了。”徐淞立刻同意了,“活该杀了她家的狗。走,给你出一口气。”

    徐烨看傻眼了,想去又不敢转而跑过来求父亲领着他,徐灏便领着儿子出来瞧热闹,打算给儿子练练胆量。

    趁着中午家家户户吃饭的光景,徐淞吩咐小厮哄了那灰色的大母狗出来,几个人一拥而上,用绳子把狗的嘴捆住,然后徐江将大炮仗绑在狗头上,用火点燃了信子。

    母狗跑了出去。没跑几步,砰地一声!把个狗震得的四脚拉叉,倒在了街上,徐淞和徐江拍手哈哈大笑,小厮上前解开了带子。

    躲在父亲身后的徐烨捂着眼睛,就见那条狗躺了一会儿,挣扎着立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徐江还要去炸它,一副要虐死的架势。徐灏说道:“出口气就算了。”

    悻悻的收了手,徐江嚷道:“干放炮没意思,真想把我不贤惠的妻子头上点个炮仗,炸她一下子。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就没出息,好歹是个爷们,力气不强过她?”徐淞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我教你个妙法。房事做完了别急着拿出来,就放在里面,她再浑也不会翻脸。”

    徐灏见老四出起了馊主意。接下来就要儿童不宜了,让小厮把炮仗都放了,送儿子回去,徐湖默不作声的听着。

    徐江问道:“睡着了不就掉出来了?”

    徐淞笑道:“此乃最风流的报复法子,只怕你没本事。弟妹不是罚你睡在床边么?你脱了衣服按着她,使强狠狠弄着,堵住她的嘴,保管很快不会骂人,手都软了呢。

    拼着干她两宿,一刻不停的报复,叫她事后软瘫热化像死狗似的,则今后你还会怕她?岂不能睡一夜平安觉?”

    “有道理。”徐江频频点头。

    徐灏想笑,以他的小身板还不够弟妹塞牙缝的呢,若真是这么勇猛如虎的话,早就温柔如同羔羊了,还两宿呢,估计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徐湖这时笑道:“五哥的法子不中用,要不我给哥哥献上一策?”

    徐江也回过味来了,如果拼死加吃药或许堪堪一战,问题是万一妻子食髓知味咋办?不出半年自己小命反而交代了。

    “你说。”

    “那我说了?”徐湖笑眯眯的,“嫂子强你弱,自然得采取以柔克刚之策。今后凡事顺从着,不要违背了嫂子的意旨,她说要出门,你就替她收拾轿子;如果叫你跟着,你就随着走,不用跟着了,你就安生坐在家里等。诸事顺心,还能难为你?”

    徐淞忍不住笑道:“好主意。比方说她看上了哪个和尚,你别找来个道士,如此看她喜欢你不?”

    徐江笑道:“啊!原来你和嫂子这么好,是用的此等妙法。可惜我不能如此,所以我妻子不自在。”

    徐淞说道:“你嫂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敢别扭一点儿么?过年时她们走百病,放烟花招来了多少汉子追着?没有一万也有三千了吧,你媳妇在一群婆娘里像个宝塔似的,故意一双小脚歪呀扭呀走不快,那些汉子蹭蹭的追了过去,有一个留下来毛手毛脚的么?

    这么多的婆娘丫头,属我媳妇儿年轻貌美,当时羞答答的样子,万人称赞,千人喝彩。”

    徐江笑道:“你说的都是狗屁!”

    看着他俩斗嘴,徐灏出来说道:“别说了,天气不错,去莫愁湖游船。”

    当下四兄弟骑马直奔莫愁湖,徐海下午有事没去。到了湖边,没有动用自家的画舫,随便租了一艘小船,在岸边买了些小吃和酒带着上船,船儿悠悠荡荡的滑了出去。

    还有二个多月就是五月端午节,今年要赛龙舟的似乎更胜往年。船娘说两岸河房全都租尽了,用来放置龙舟或拉队伍进行训练。

    徐灏朝湖面望去,果然游船如蚁,数艘龙舟在湖面上如飞穿梭,鼓点声非常响亮。

    小户人家的妇女七八个人一起租艘小船在边上游玩,大家闺秀自然单独租的大船,也有使用自家的画舫,船上四面垂着帘子。

    问题是阳光照射下。薄薄的帘子就跟没有似的,挡不住外面的目光,徐灏在两船交错时,大概能看清楚里面女人的长相和表情。

    有美人游湖自然吸引来了无数豺狼,虽然不敢船靠着船直接鉴赏别人家的小姐,可把船在前后左右的游荡总不犯法吧?

    这时徐灏发现有一艘画舫升起了帘子,几个打扮如花似玉的姑娘坐在船上,周围的轻薄子弟见状精神大振,吩咐船家追了过去。

    一时间画舫在前面慢慢走着,数十艘船只在后面追着。场面蔚为奇观。

    徐江也忍不住叫道:“快去看看,不是秦淮河上的姐儿,是良家。”

    就这么追了半天,大概绕着莫愁湖转了一圈,突然就见几位姑娘径自把裤腿裸至膝盖以上的部位,露出数条毛茸茸的大腿,在湖里笑嘻嘻的濯足。

    周围的少年见了无不羞愧,赶忙调转船头而去,附近游船的女人们趁机大声哄笑。惹得少年们无颜留下,只得靠岸一溜烟的跑了。

    徐灏对着红着脸的徐江叹气道:“你呀你,被你连累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观察着画舫上哈哈大笑之人。男扮女装故意戏耍登徒子,其性质怎么和玩锥子的那伙人一样?

    笑了笑,徐灏转过身来,对仍然在斗嘴的二人说道:“好生吃酒。不许再提起家里的事。”

    徐湖笑道:“行个酒令好了,堵住两位哥哥的口,谁再提起嫂子们。罚酒三杯。”

    徐淞说道:“行,今日不都吃醉了不许家去。老六来,咱俩“打虎”,我说你打,你说我打。三哥七弟有学问,太文雅了咱俩不是对手。”

    徐江说道:“那我先来,鸡屁股拴线,常言两字打。”

    徐淞笑道:“太简单了,‘扯淡’二字。惧内掌图营,人物七字打。”

    此言一出,徐灏和徐湖都在思索,徐江更猜不出来了,想了一会儿说道:“不会打,我认罚,说了答案吧。”

    徐淞笑道:“是‘怕老婆的都元帅’。”

    明明说过了不许再提前事,见徐淞还是不依不饶的,徐灏抬手指着他点了两下,以示警告。

    徐江说道:“孩子跑在哥前面,四书五字打。”

    “当我没读过四书么?”徐淞不假思索,“这是‘幼而不逊弟’。”

    “不玩了。”徐江开始耍赖,说道:“咱们一人一个笑话吧,说得不好一钟酒。”

    徐淞笑嘻嘻的道:“那我先说。说这秦淮河有几个惧内的人,同命相连打算成立个会,可这么算计打听也只有九个,就少了一人,只得在金陵城内到处寻找。

    寻到了莫愁湖附近,只见一个十七岁年纪的人,拿着一双女人的裹脚,一双膝裤子蹲在湖边上洗。

    这些人私下里合计:‘此人肯替老婆洗裹脚裤子,必定惧内,何不请他入会,以足十人之数?’因此上前说道:‘咱城中秦淮河一带打算齐了一道怕老婆的会,得十个人,已是有了九人,单少一个。老兄既然肯替令正洗裹脚,可见是同道中人,敬请兄弟入会。’

    就见那人傲气十足的叫道:‘我不去秦淮河,我为什么不在莫愁湖做第一个惧内的?倒在你们那边做第十?”

    徐江顿时气道:“三哥你评评理,他一张口果然没好话。万一我媳妇和你媳妇也来游湖,不慎被她们听见了,岂不惹了大祸?你一准跑了,却留着我受罪。”

    徐淞仗义的道:“跑一步的不是人!你瞧我拿出陈阁老打高夫人的手段来,替你教训教训弟妹。”

    说得兴起,徐淞起身来回比划,说道:“兜着奶这么一推,照屁股来两脚,往脊梁一顿拳头,我要不治的她赶着跪地给你求饶?我是你弟弟。”(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迎花神

    听老六幸灾乐祸的口气,徐灏就知道两位弟妹肯定来了,果然自家画舫静静的停在右侧,宝塔一样的富氏双手叉腰。袁氏则笑吟吟的瞅着丈夫表演,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而徐淞背对着她们,吐沫横飞的兀自讲解如何如何的教训人呢。徐灏和徐湖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当做没看见。

    徐江憋着使坏,火上添油的道:“四哥咱别狂了,你也就是背后能耐,人来了咋办?”

    “咋办?你吓唬谁呢?”徐淞指着湖面,“人在哪呢?当我是你么?谁家的弟妹敢降服大伯子?她不在是她的造化;若要造化低的话,叫她”

    这句话没说了,扑通一声,徐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钻进了水中,无影无踪。

    徐淞一愣神的工夫,只见富氏已经上了船,一壶酒照着他劈头盖脸的泼过来,没头没脸的酒水往下淌。徐淞抬手把脸抹了一下,一脚蹬开了椅子,追了过去。

    富氏拎着裙子转身就跑,敏捷一跃返回自己的船上,两只船迅速拉来了距离。

    只剩下酒壶在空中打转转,被徐灏抬手稳稳的接住了。徐淞站在船头,指着她叫道:“好汉子,你过来!反了你了,敢来泼我?”

    富氏哼哼道:“不要脸的四哥!叫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说正经话,等回家有嫂子教训你,我只和你弟弟算账。”

    徐淞怒道:“你想揍我弟弟?好,反正你嫂子在船上,今晚我不回家了,就在你家吃一宿的酒,看你敢把老六怎么样,有种你过来!”

    袁氏在船上笑的前仰后合,留下一串笑声,画舫朝着远方而去。徐淞悻悻回来埋怨道:“哥你看见了为何不说?”

    船尾徐湖拉扯着徐江上来。徐灏笑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叫我说什么?”

    “这个亏不能白吃,起码得把她屋里的酒都喝光了不可,哥你去不去?”徐淞边说边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

    徐灏笑道:“我不去。”

    说实话别看富氏长得人高马大,三个她加一块也不是徐淞的对手,徐淞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主,常年在军营带兵。当然富氏的胆量值得称颂,看来声望值又得刷满了。

    又玩了一会儿,兄弟四人上岸骑马回家。徐灏一进花园。就发觉各处花庭亭阁俱都挂起彩灯来,连树枝上和假山并各处花坞也悬着飞鸟灯。

    徐灏问指挥家人的月兰,“怎么回事?灯笼怎么又拿出来了?”

    月兰说道:“姑娘们要迎花神,故此就把灯笼挂上了。”

    徐灏无语的道:“累不累?每年迎来送往,我要是花神一准不下界。”

    月兰笑道:“可惜三爷不是花神。”

    来到临夏阁,隔着老远能听见孩子们的兴奋笑声,女孩子用彩绸和柳条花卉制成一群五颜六色的小人,岸边搭建了长亭。

    涟漪和小叶子激动的小脸通红,对有意思的小玩意自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徐烨倒是不太感兴趣,拎着木质宝剑穿着柳木编织的盔甲,胯下一只竹马充当护花使者呢。

    亭内小圆桌上设了个座位,姑娘们细心的将小绸人、小绸马、柳条编的小马、小人上头又插着花。都放在了庭外地上。

    沐青霜看来看去,说道:“这仪仗不全。”

    胡书萱说道:“是了,这是群花的,没有花神的。”

    徐灏走到一边搂着儿子看起了热闹。亏了她们人多力量大又心灵手巧,马上在现场制作以柳条为骨架,彩绸粘了个小小的八人轿并八个小轿夫。还做了辆百花辇车,又粘了许多的小人,赶车的、打执事的、举着小旗、小伞、小幡、小锣给小人拿着。

    这还不算完,生怕小人用脚走路累着,又赶制了些小马给它们骑着,架着车。

    徐灏心说哪里是花神的仪仗,这分明是县太爷出行,应该是骑着百兽或七彩祥云一类,算了!咱别多嘴了。

    大抵花神是未出阁女儿家的守护神,代表着最珍贵的青春年华,这关口能不开口就别开口,徐灏早就领教过了,敢出言讥笑绝对会遭致所有人的敌视,没有例外。

    稍后一群姑娘神色庄严的上香祭拜,恭迎花神驾临,洋洋洒洒的念了祭文。胡书萱深有感触的说道:“古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可见天为无情方才不老。春每年去的无情,为何也有老的时候?我是见了家祠上‘春光老’是以有感,想你我姐妹不是草木,焉能无情?这‘老’之一字是在所难免了。

    可怜今日我们迎春,却不知这春笑煞咱们,‘我春光来了纵去了,还有再来的时候,而你们的青春,一去再想来却不能了’。”

    擦!果然胡书萱是文青属性兼多愁善感的妹纸,要不说不怪黛玉妹妹身体不好,病根和前世因果固然是缘由,但真的架不住一年四季伤春悲秋。春天来了你悲,春天去了你又悲,花开了悲,花谢了也悲,啥也别干了,哭死了拉倒。

    悄悄拉着孩子们离得远远,转眼间妹子们从喜到悲,开始了少女也识愁滋味,为迎花神又说愁的浪漫感人诗会。

    “走,陪老祖宗吃饭去。”徐灏好说歹说,抱着有些受到感染的涟漪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牵着一个,领着三孩子去了千寿堂。

    一进千寿堂,月兰追上来说道:“各家的管事来催了,姑娘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府?”

    徐灏说道:“大概还得哭半个时辰,把我的帖子让管事的带回去,说咱家老太太很喜欢她们,太太夫人也很喜欢,欢迎小姐们随时来家玩。下个月我要出门,望家里不要阻止。”

    月兰笑道:“我这就去办。”

    堂下站着的妇人们纷纷上前,要伸手抱小姐少爷,徐灏忙说道:“涟漪体弱,谁都不许碰她。至于烨儿,拿去玩吧。”

    很没义气的出卖了儿子。涟漪则是徐灏发现小丫头有洁癖,这也是贵族家小姐的通病,除了有限的几位至亲之外,哪怕谁碰了下她的东西,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但一整天都会闷闷不乐,更别说肢体上的接触了。

    涟漪很开心,知道舅舅最好了,什么事都为她想着,像拍小狗似的轻轻拍拍舅舅的脑袋。以示表扬。进了屋,老太君立时开心起来,招手让孩子们过去。

    此时弟妹袁氏正绘声绘色的描述徐淞被富氏泼酒一事,好似那不是他丈夫一样。

    徐淞夫妇的院子位于二房和三房之间,有自己独立的花园等一切设施,有自己的前后门,门上悬挂着将军府的牌匾。

    徐江夫妇和未成亲的徐湖彼此紧挨着,和徐增福夫妇的院子离得不远,非是家族厚此薄彼。想要家族高看一眼,得自己去努力争取,这和庶出嫡出都无关。

    好比徐溶徐沂只能算是旁支,但宅子一点都不亚于徐淞。不过是在建制和档次上有限制。

    三太太刘氏又好笑又好气的问道:“难道今晚淞儿真的要和江儿吃一夜的酒?”

    袁氏笑道:“正好这几日身子不便,由着他去吧,娘您就别操心了。”

    刘氏也清楚富氏在跋扈也不敢对儿子怎么样,寻思给富氏一个警告也好。省得两口子没完没了的闹腾,是以不说什么了。

    奶妈子抱着袁氏刚满两岁的儿子徐焜,徐灏走过去看了看。因担心出水痘什么的,没有接过来。

    钟可姑带着姨娘海棠走了进来,给长辈挨个请过安,又过来给徐灏请安,说道:“太太偶感风寒起不了床,吩咐我来说一声,请老祖宗赎罪。”

    老太君说道:“请了御医没有?”

    “请了,吃了一副药,已经睡下了。”钟可姑回道。

    徐灏起身说道:“我过去看看。”

    钟可姑见状也说道:“我也得赶回去服侍。”

    “快去吧。”老太君神色关切,“这几日也别来问安了,守着太太要紧。”

    “是!”

    当下钟可姑跟着徐灏出来,路上说道:“最近大哥时常来家发脾气,每次来家都张口要钱,太太攒的银子都给了他。正巧太太娘家有亲人病故,张口借两千两的银子,太太拿不出,吩咐我去求了三嫂,太太一时想不开就病了。”

    徐灏皱眉道:“银子是小事,回头叫账房送过来五千两。”

    钟可姑忙说道:“别,这么下去金山银山也不够大哥折腾,这钱都花在秦淮河上了。虽说会令太太心里堵得慌,但该断当断,不能这么由着大哥大手大脚的下去。”

    徐灏说道:“你说的虽然对,可没钱他也能找出钱。就这么着吧,看哪个放高利贷的敢上门要债。”

    探望了躺在床上脸色蜡花的王氏,睡梦中依然紧皱着眉头,当年精神奕奕一脸富态相的中年美妇,如今明显露出了老态,对比保持着好心情注重保养的二太太三太太,只能说王氏这些年过得太不顺心了。

    徐海夫妇陪着他在外间说了会儿话,徐灏起身离去,回头就让李冬送来了五千两银子。

    徐海和钟可姑苦笑着让人把箱子抬进房里,放在王氏的床头,闻讯而来的王玄清幽幽一叹,她总是不理解为何灏儿肯和大嫂有一腿,即使对自己无微不至,却始终不肯越雷池一步呢?

    当晚徐淞说到做到,拉着徐江在院子里吃酒,金桂殷勤服侍,周围放了四五个炭盆。

    徐湖过来陪了半天走了,袁氏也过来吃了几杯酒去了,最后剩下哥俩说说笑笑,你在我胳膊上扭了几把,我往你胸膛上来几下,不知不觉喝得烂醉如泥,直接躺在芦席上面。

    金桂哈欠连天,四少爷头枕着食盒,徐江枕着他的大腿,呼呼的睡熟了,取来两条被子给他们盖上,回房休息了。

    一直躲在屋里的富氏很耐心的等到了二更天,开门悄悄的乘着月色走出来张探,见二人都睡倒在了席上,鼻息如雷,遂壮着胆子走到跟前,低下头仔细观察。

    嗯!不是在假装熟睡,富氏顿时撇了撇嘴,挥手叫金珠等丫头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砚池磨了浓浓的黑墨,富氏先在徐淞右眼上画了个黑圈,左眼用胭脂涂了个红圈,把他的长发散开,分成两股打了两个髻子,插了两面白纸小旗;也在徐江脸上画了乱七八糟的图画。

    把各人的衣襟扯起来盖在脸上,富氏满意的拍拍手,悄无声息的回房关门睡了。

    黎明的时候,徐淞悠悠醒了过来,担心被妻子责备,趁着天还未大亮,连忙起来回家梳洗。

    一路上接连撞见了几位家人,捂着嘴看着他笑,徐淞经过爹娘的院子,见房门已经开了,得先进去请个安呀。

    上岁数的人起得比较早,徐增福正在院子里练拳,刘氏也在一边呼吸新鲜空气,猛然看见儿子怪模怪样的走来,着实唬了一惊。

    徐淞见父母神色惊惶,不明所以的满头雾水。

    徐增福问道:“因何将脸涂得这等模样?你不是从街上回家的吧?亏你有脸。”

    “赶紧照照镜子,哎呀真是的。”刘氏让丫头把镜子取来,徐淞照了一照,气道:“一定是徐江干的好事,没别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徐家老七

    天大亮了,富氏睡得最晚还没有起床,徐江先醒了过来,察觉四哥已经不在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习惯性的往他娘房里走去。

    有个嫂子在院子里扫地,金桂在帮着泼水,见了他二人同时拍手大笑。

    “怎么了?”徐江满头问号不知是何缘故,正在打扮的王姨娘听见窗外喧嚷,条件反射似的扔下粉饼,慌忙跑了出来,一眼看见儿子一脸的鬼画符,不胜诧异。

    “谁这么顽皮?”

    “娘你说什么?”

    母子二人鸡对鸭讲,金桂见状笑嘻嘻的进房取出来镜子,徐江叫道:“不用问了,一定是四哥干的勾当,他气我娘子,是以故意拿我出气呢。”

    王姨娘疑惑的道:“四少爷有年头不作弄人了!这黑的是墨,红的是胭脂,昨晚院门都落锁了,他去哪讨这两样东西?”

    徐江自以为是的解释道:“昨儿个不是被泼了一头一脸的酒么,非要来这儿吃酒,分明是早有准备,预先带了来的。”

    王姨娘好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亏了没往外走,若叫外人撞见成什么模样?四少爷真够刁钻可恶了,哪有拿弟弟作筏子的。”

    金桂笑道:“昨日他们兄弟俩吃酒吃到了后半夜,我等睡熟了才走了。兄弟亲亲热热我看着怪喜欢的,这恶作剧虽说不该,可也玩的聪明,好笑人。”

    “把弟弟脸涂抹的像个鬼怪是聪明?”王姨娘白了她一眼,“还好笑呢,多大人了跟个小孩子般促狭,你看我见了他不数落几句?”

    吃完早饭,王姨娘领着儿子去了上房,先给老爷太太作完揖。

    徐江对刘氏说道:“母亲,你看四哥干的好事!把我灌醉了睡着了,趁机在脸上画的红红黑黑。险些被当成鬼打死。”

    刘氏还正想问这事呢,说道:“你还说呢,给你哥哥污了双眼,一红一黑,头发绾了两个骛髻,插上两杆白纸旗,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成心咒人算什么道理?”

    王姨娘诧异道:“这从哪说起,明明是四少爷捉弄江儿。”

    这时候徐淞两口子进来了,徐淞叫道:“你小子太坏。我替你撑腰不领情,狗咬吕洞宾。”

    徐江也叫道:“你这人,怪不得昨晚不回家,成心哄我睡了干这个。”

    徐淞说道:“干什么?你说的是什么话?”

    刘氏继续说道:“你哥污了眼睛,神头鬼脸的打着两个髻,插着白纸旗,人人都看见了,就是你干的营生,你还敢诬赖人?”

    王姨娘疑惑不解的问袁氏。“奶奶,是真的么?”

    袁氏说道:“不可是真的,一回家唬了一跳,还以为小鬼来家了呢。”

    徐增福坐在上首一直没说话。只是在笑。啪!徐淞双手一拍也明白了,瞪着眼说道:“不消说了,必定是弟妹干的好事,以她那胆量什么干不出来?”

    不知何时富氏也来了。在窗外撇嘴道:“不干我事,我可没用墨汁胭脂画你们,是老天见你俩欺心。污了眼,插上旗,还敢再欺负女人么?”

    众人这才恍然是她所为,无伤大雅的玩笑,笑了一阵也就罢了。

    刘氏和袁氏去探望老太君,在千寿堂里讲了此事,引来女眷们一片笑声。王玄清进来说道:“太太特意打发我来谢谢灏儿。”

    “怎么回事?”老太君有些吃惊。

    待她讲了五千两银子和徐汶花钱大手大脚的事后,全家人一片唏嘘。刘氏叹道:“眼看三十而立的人了,几何时方能安生下来?”

    原本自小寄予厚望的长孙如此不成器,无疑最令老太君失望,连带着迁怒于朱巧巧,如果不是朱巧巧一直看不起丈夫,徐汶何至于自暴自弃。

    不过也知道这理由说不出口,徐汶这么年的所作所为也委实不怎么地,再说朱巧巧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徐家人,不然马上就可以自立门户,即使和灏儿之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好在朱巧巧和徐汶已经离婚了,不然还得担心兄弟间反目成仇,可总归是个隐忧,只希望灏儿源源不断的拿钱给大哥花,汶儿能念着好既往不咎。

    说实话,徐灏自己也很清楚,徐汶是一颗定时炸弹,但他下不了手,不然徐汶早死了一万八千回了。

    书房里,徐湖听丫头描述早上的事,笑了一会儿,小厮跑来附耳说道:“冯姑娘今日回家了,说是住两天就走。”

    徐湖猛地站起来,又惊又喜,昨天听了四哥的暗示,故此委托小厮去打探风声,没想到是真的。

    因徐灏带着他出门去了莫愁湖,禁闭算是取消了,因此匆匆换了身干净长衫,迫不及待的直奔冯家而去。

    冬季最惹人喜爱的花卉无疑以梅花居首,爱她的迎风傲雪,代表着品格高洁的君子。其次就要属桂花了,四季桂、月月桂等在寒冷的冬天也能盛开。当然仲秋时节怒放的桂花林才是最有名的,夜静轮圆之际,扑鼻的花香令人神清气爽,把酒赏桂花是中秋佳节的标志性习俗。

    为了取悦心上人,半路上徐湖特意买了一盆三株,分别红白黄三种颜色的桂花,亲笔写了一首古词。

    花则一名,种分三色,嫩红妖白娇黄。正初春佳景,雨霁风凉。庭前四处飘兰麝,潇洒处,旖旎非常。自然风韵,开时不惹蝶乱蜂忙

    携酒独揖檐光,问花神何属,离兑中央。引骚人乘兴,广赋诗章,向多才子争攀折。捐娥道:三种清香,状元红是,黄为榜眼,白探花郎。

    与此同时,杨稷等兄弟三人又在一起聚饮,没有一次不提及冯文君的,怎样的人品风流,怎么的标致耐看,这越是得不到的越好。

    也恰好一时心血来潮打发个小厮去看,结果回来禀报人刚到家,这边三人饮酒正高兴着。杨稷马上说道:“久不见冯姑,看来天意如此,何不乘着酒兴到她家一乐?”

    唐富贵喜道:“快些去,先对二位哥哥说一声,我这一回一定要摸摸她,请不要吃醋。”

    三人大笑,杨稷叫权仲雨把当日写的扇子拿着,三人带着一干豪奴轰轰的到了冯家。

    院门是紧闭的,家人上前使劲敲门,敲了几下。冯妈妈走来把门打开。

    姚远说道:“三位老爷又来访你令爱了。”

    冯妈妈说道:“小女已经从良,不卖身了,得罪诸位老爷,请回吧。”

    杨稷对众人道:“不要理她,行院里自抬身价的伎俩也不换个新鲜的,我们只管进去。”

    冯妈妈拦在门前,说道:“女儿不接客了,就算老爷进去也不能奉陪。”

    杨稷怒道:“胡说。”

    见他有些恼了,冯妈不敢十分阻拦。再说人多都往家里走,也阻拦不住。最前方的杨稷第一个直闯冯文君的闺房门口,就见她和一个俊俏书生并肩而坐,互相谈笑。

    杨稷大怒。指着屋里说道:“不接客陪着个酸丁?放着我们这样的身份不留,想我还请了名士写了诗扇赶来赠送,如此不识抬举,太可恶了。”

    瞬间恼羞成怒。杨稷又犯浑了,不管不顾的厉声道:“给我打。”

    杨家的家丁加上其他两家的,蜂拥而上将门窗槅扇。桌椅摆设等全都给砸了,把个冯妈吓得躲得无影无踪,代目也不知猫在哪里,下人纷纷藏在柴火堆里。

    屋里的徐湖很生气,可他就一个人得护着心上人,神色间毫无一丝惧怕,有的只是愤怒。

    杨稷倒也有些眼色,清楚对方大概是个秀才动不得,怒指冯文君,“把瞎姑抓出来。”

    下人们正要冲进去,姚远拦住了劝道:“少爷息息怒,都是老乞婆的不是,与冯姑娘无关,万不可因这些小事气坏了少爷玉体。”

    徐湖忍不住走出来说道:“烟花之地,贫富皆可往来。不说她已经从良,就算没从良,我是先来的,先生何必欺人太甚?”

    杨稷愈发大怒起来,骂道:“你这小畜生是什么人?敢称我先生?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讲话?”

    唐富贵嚷道:“反了反了,就是我,谁敢不叫我一声老爷?况且是我大哥,你叫他先生,睁开狗眼看看他是谁?世上有这样的体面先生?实在是可恶透顶,打呀打呀,愣着做什么?”

    说着说着撸起了袖子,装模作样的咋咋呼呼。

    徐湖不愿自报家门,说道:“我黉门中人,称人先生足矣。况我们虽是布衣之士,上可以对王公,如何就说不得话?且官府也不过是秀才做的,何得如此小觑人?”

    见这小子言语文雅,自然轮到摇着折扇的邬斯文出面了,上前说道:“他二位者,江南之大老也。你不要把自己之青衿太妄自尊大了。你就中举焉,不但我是你的前辈。谅你一贫穷人之举人,而何能及我巨富之进士者乎?吾语汝弗如也,由此观之,汝则一妄人也已矣。”

    杨稷用手点着徐湖胸膛,不屑的道:“你就算是个秀才,我且打了,看你哪里告我?不要说你那学道教官,就算在国子监约了上千秀才,往午门叩阍,到锦衣卫告状,我也不怕你。谁不知道如今当朝的徐都督是我的叔叔?”

    唐富贵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道:“哥,懒得同他讲厉害。这样打他不快活,栓起来带回去,吊在马鹏底下打个臭死,才出了我这口气。不然我不依,咱们可是徐叔叔的门下,不把此事闹得天翻地覆,我肚子要气炸了。”

    被他这么一挑唆,杨稷就叫家人将徐湖拿下,把冯文君也要绑起来。

    到底姚远清楚不能这么干,苦劝道:“晚生乞个恩典,他少年人不懂事,不认得三位老爷。冯姑又是个瞽目人,可怜见的,求开开恩。”

    徐湖一把推开家人,冷笑道:“口口声声称我三哥为叔叔,又要把我这七叔叔吊打。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尾。”

    “哎呀。”姚远忙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您名讳?”

    徐湖冷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徐家老七徐湖,我三哥就是你们口中的叔叔徐灏,家住狮子街天字一号,英国公府。”

    此话一出,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杨稷一团恶意化为了冰雪,唐富贵则面色如土,这在京城谁会故意假冒?走几步就能问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此事不站在理上,既然连徐家都搬出来了,万一事后被徐都督知道了,谁能好过?

    寻思寻思兄弟三人相互挤挤眼,一轰出门而去,那些家人见主人如此,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把徐湖冯文君撇下,慌慌张张的追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也算学霸

    今日是临安长公主过五十岁的寿,早早送来了礼帖,得知茍氏怀了身孕合家都很欢喜。朱高炽提前一天在宫里为其举办了家宴,所有公主都出席了,是以今日无需再来贺寿。

    唯有徐翠桃夫妇因担心受李芳的影响,损害了夫妻俩的名声,先是搬到了娘家暂住,最近又在徐家刚刚破土动工的新宅附近要了块地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打造小家上头,对婆婆的大寿并不十分热心。

    过寿加上儿媳妇喜得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一大早,李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纷纷从乡下赶来庆贺,李家真正的亲人都死绝了。

    红梅配了小厮成亲数月,也发现有了身孕,夫妻俩都知道此乃主人的亲种,而奶奶肚子里十有**倒是自家的,打死也不敢说破,少不得当亲生儿子养吧,不算吃亏。

    有意思的是,蒙在鼓里的李芳算了算日子,料到红梅肚子里一定是自己的骨血,如果妻子没怀孕,即使丢人也得承认了,可妻子已经有了,丫头又配出了这么久,就算生了儿子也杂夹了小厮的杂气,何况谁生男生女还不一定呢,再说反正都是自己的种子,闷声发大财吧。

    哪里知道红梅的是百分百的纯血,茍氏肚子里则是百分百的杂血,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李家的血脉传承。等到日后孩子长大了,到时孩子的长相或许会很耐人寻味,此处暂且不表。

    有了后代,李芳难得精神奕奕的站在大门外,迎接陆续到齐的男女亲友,里外张罗的十分热闹。

    正要坐席,家人飞报:“国公府徐老太君亲来贺寿了,太太奶奶们也来了。”

    众亲友听见赶忙起身回避,内宅那些怕见人的乡下奶奶们。亦赶着躲藏的影儿不见一个。

    茍氏领着全府上下的媳妇丫鬟迎了出去,临安公主带着李萌在中厅等着迎接。

    李芳也走到大门外远接,只听着鸣锣喝道之声,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老太君出门排场可大了去了,徐庆堂和徐灏爷俩的仪仗都来了不说,萧氏等人各有各的出行队伍,而且老太君还有御赐的十六抬大轿,青罗伞等等,近乎全家倾巢而出。

    最前方八十名亲军都到了公主府,后面的执事还没出府呢。

    这排场看的李家亲戚一个个目眩神迷。一乘乘彩缎轿子打眼前穿过,一辆辆碧游车络绎不绝,妇人婆子俱都一身的绫罗绸缎,到底来了多少人,不知道!

    轿子在中厅歇下,亲随轿夫等男人们都退了出去,各自的媳妇们将轿帘卸下,两边丫鬟嫂子们纷纷上前伺候着太太奶奶出来,临安公主笑着对老太君问好。

    老太君对茍氏笑道:“都是自家人。媳妇有身孕也不必操心,把姑姑婶婶姐姐妹妹都赶到屋里吃席就完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

    这边家里,富氏在屋里忙着打扮,起床晚了没来及过去。富家的管家富三魁的媳妇看着她梳头。

    梳了头,换了双新鞋,富氏把最好的首饰都戴在头上,谁知一脚蹬在了尿盆子里。顿时把一只簇新的大红高底鞋,贡绣白纱金线的裙子,里面的裤子染上了臭尿。

    倒霉的徐江刚一只脚跨进来。富氏大骂道:“你瞎眼了是折了手啊?尿盆子怎么没拿出去倒了?这弄了我一脚,还赶着去公主府呢。气死我了,倒不如你赶紧死了,我做了寡妇再没人惹我生气。”

    富三魁家的说道:“姐姐,姐夫就该替你端尿盆子?不是还有丫头么。”说完她指着外面的金珠,“小臭肉!奶奶的尿盆子,你不该端出去?放在这儿淌了一脚。你等我回府对老爷说,领回去打你不!”

    富氏说道:“我叫他让丫头厢房睡,丫头不在屋里,她们的活计就该他做。”

    站起身抖着湿漉漉的裙子,富氏的脸色很难看,唬的徐江脸色发青,老老实实的贴着墙不敢言语。

    富娘子见状说道:“姐夫你先出去,省得她看你生气。”转而对富氏劝道:“我的姐姐,你真当徐家是面捏的?说两句就完了,可别不依不饶了。你那干弟弟马上就要娶小巧了,她若在家这么罚丈夫,我看你疼不疼?”

    富氏冷笑道:“两码事,要是小巧那妮子敢像我似的降我兄弟,他不休了她,我替他休了。”

    富娘子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忘了主持公道。”

    富娘子的丈夫富三魁是富老爷的远房族侄,因此富娘子习惯了管富氏叫姐姐,古时类似情况不分年纪大小,姐姐算是显得较为亲热的尊称,不是一家人或隔着辈分也可以叫。

    富娘子的亲弟弟认了富氏做干姐姐,自小一起长大,那小巧也是远房的富家小姐,性子和富氏基本酷似,针尖对麦芒,所以堂姐妹间自小就不对付。

    徐江得了富娘子的话,拿眼看着妻子的脸色,慢慢一步步的挪了出去,男子汉大丈夫这般窝囊,抹着眼泪进到他娘屋里。

    王姨娘叹气道:“我的儿,这是又惹祸了?”

    徐江抹着眼睛,气道:“谁敢惹她?她自家一脚插在尿盆子里,昨晚我睡在外头,凭什么怪我不端出去,还当着娘家人骂我瞎眼折手。”

    王姨娘说道:“算了算了,你要早早替她端了,何至于被咒一顿?”

    正说着,富娘子进来笑道:“恭喜姨娘,贺喜姨娘,奴家给您报喜来了。”

    “快请坐。”王姨娘忙起身说道,一脸的苦笑,“何来什么喜?不气死已经阿弥陀佛了。”

    富娘子款款进来,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瞅了一脸苦瓜相的徐江,轻笑道:“今日特来说一声,我家老爷自从许了成就女婿,每日以此为念。正好今年地方开科,宗师当年是老爷的同寅,再三请托要替女婿进学。

    下面府县考的容易,兼且姑爷贵为徐家子弟也是个童生,不过备了一份厚礼,不算贿赂只是托个情罢了,必保姑爷如愿考中秀才,今年就能进国子监了。

    待上秋乡试,主考按理说可能是我家老爷的同年同门,姑爷你先刻苦攻读着,到时老爷自有算计,兴许连过三场也非难事呢。”

    王姨娘大喜道谢,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十岁,她毕生的心愿不就是指望儿子出人头地么。

    当下拿出二十两银子感谢富娘子,两位女人说说笑笑言谈甚欢,倒是徐江不怎么欢喜,做官很有意思么?

    要说明朝也有学霸,从举人到秀才再到童生,在地方学府到京城国子监,自己不求上进,遇到岁考或自己考或用银子保一个三等,也不和要上进的人争,常年霸占着读书人的身份就好。

    古代并非是考上了就会一劳永逸,每年不但由吏部派人下来考察人品和风评,就和公务员一样还得年年考个资格证书,合格了你才能优哉游哉的不纳税,有资格每天议论国事。

    就算当官无需考试了,但一样得接受每三年的吏部考核,年年劣等是要清除出官僚队伍的。当然像徐灏此种终身录用制是另一回事了,甚至还是世袭制,小徐烨就算将来啥都不干,最低也能混上个正二品大员。

    不过权贵的淘汰率也很惊人,谋逆战败等大罪有铁卷丹书也没用。历史上永乐朝随着丘福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一串的侯爵伯爵都被革除了爵位,大概有十几个家族之多,剩下的朱棣也无需动手了。

    如果将来不出意外的话,朝廷早晚也会对人数日渐囊肿的权贵们下手,最起码也得减轻下国库上的负担。

    到时就看谁家出现不孝子弟吧,连累家族覆灭。反正古往今来就是这么回事,所谓富不过三代固然有自身的原因,但何尝不是外力必然要加祸呢?想一想至今争论不休的的土木堡之役,一下子减少了多少白吃饭的富二代富三代。

    徐江也算是个学霸,九岁那年很争气的考上了童生,此后便很满足于最基本的身份。他自己也清楚考不上秀才,死活不把学籍迁进京城,年年在萧家村隶属的县里参加岁考。

    每年考试时,他也算是老前辈了,对着一群半大不小初出茅庐的学弟们,颐气指使的非常风光。闲着无聊回县里的学堂念几天书,和那些大学霸没少欺负小学生们。

    其实就算徐江不学文,以他的家世也没人敢看轻,他自己也学得腻味了,难道等七老八十还和小学生站在一起不成?早就想向徐海看齐,做一个悠闲的富家翁。

    一想到要应付乱七八糟的外人,又得苦学参加春闱,一旦瞎猫碰上死耗子当了进士,还得费心劳力的应酬座师同僚。

    然后聘师爷雇门客,带着人辛辛苦苦的跑到外地去做官,巴结上司讨好同事什么的,麻烦不麻烦?不由得感到十分无趣。

    哪比得上家里无事一身轻呢,哪怕有个母老虎在,再说去做官敢不带着夫人么?

    现在都欺负死死的,在外头没了长辈哥哥嫂嫂制衡,家里岂不成了她的一言堂?如此徐江更不乐意了。

    奈何此事由不得他,就算到时故意交了白卷,大抵那文章也会不知从何而来。

    “唉!”无精打采的徐江叹了口气,唯一的好处,或许妻子不会太严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算打脸么?

    张灯结彩的长公主府,富氏紧赶慢赶的从内门穿过来,大大节省了时间。在下人的指引下走来,就见李家那些亲眷奶奶、姑娘们在墙外头躲躲藏藏,东张西望的。

    富氏轻蔑的仰起头,心说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这些女人一回头,瞅见个身高一米八左右,衣裳打扮皆异常华贵的年轻夫人,浓眉大眼相貌不差,带着四个丫头匆匆而来,俱都唬了一跳。

    越是看贵族太太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众人越是充满敬畏,纷纷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敢仰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徐家的六少奶奶。

    女人们彼此窃窃私语,一致认为徐家六少爷定是传说中能力拔千斤赛过张飞的猛将军,妻子一定是在出征途中,娶得敌营某山寨寨主的女儿,类似穆桂英的女中豪杰,然后夫妻俩齐心协力辅佐明君,定国安邦,除暴安良云云。

    倒是那位徐家三少奶奶生得国色天香,我见犹怜的,可从那谦逊的神态来看,想必有名的徐都督也不过尔尔,大约是个类似张良一样的文弱书生罢了,兴许个头还没有妻子高呢。

    正议论的热火朝天呢,老太君叫老妈们去请她们过去相见,一个个立刻没了先前的精气神,你推我让闹了半天,好不容易这个刚走出去,那个又不好意思的缩了回来。

    四喜也出来请,等了一会儿心中发烦,再三催促众人过去,女人们无奈推推挤挤的一起往里面缓缓移动。

    请进了花厅,她们三个一块儿,五个一堆儿,来时也不知在哪个铺子人手买了一把白纸扇,全都遮挡着脸。好似未出阁的闺女似的。

    屋里的人都觉得好笑,迎出来的萧氏从未见过这样的范,大抵同是乡下出来的,没有在意,既然无人上前见礼,那就彼此点个头吧。

    老太君觉得自己是客,人家算是半个主人,说大家坐在一起吃席比较热闹些,临安公主心里暗暗感激,她就怕慢待了李家亲戚。回头说她嫌贫爱富。

    如此按照辈分等混坐在厅内,太太们分开来坐,小姐们单独一席,余外亲眷按照长幼次序而坐。徐翠桃始终陪在婆婆身边,没有她坐着的规矩。

    刘氏对面坐着位胖太太,面相很富态,肤色略有些黝黑大概是晒的,约有五十来岁的年纪,插着满头的金花首饰。身上穿着豆绿、翠蓝两件绸绫棉袄,外面罩着一件大红绫子单衫,系着绿缎碎花裙子,蓝缎子绣花鞋。白木外高底的质地。

    按理说二月天的气候不冷也不热,穿两件棉袄在屋里,刘氏都替她热的慌,再说也没有这样穿衣服的。不怪一直扇扇子呢。

    细看太太手上套着两个银指甲,四只银戒指,一对银手镯。脸上排着一串银三事,满脸的得意样儿,似乎有喜事。

    刘氏出身商贾之家,对类似的打扮再熟悉不过了,含笑问道:“这位太太尊姓?”

    胖太太显得很惊喜,忙答道:“我姓黄,家住江宁镇东沿儿。不拘到那里提起孝义村的黄牛家,谁都知道很有个名儿。不瞒太太说,我家里有六十来头牛,三十几条驴。就是西沿儿的白家和谢家都不过二三十头牛。谁家比得上我家的牛多?

    只有我大姑娘的婆婆家,住南头儿,远近闻名的黑牛鲍家,现今足足养了百十头牛;我二姑娘嫁在了张家庄,离咱们村有十几里道儿,也是很有名的,都称牛张家。

    我家二姑爷过了年花费了好些银子,进了讲武学堂,京城那些衙门谁不认得他?学里有武官老师任他做了干儿子。那孩子本来就仁义,遇到村里杀猪的日子,他定要称两斤肉去孝敬干爹干妈。

    去年八月间老师休息,还请了咱们进城赏桂花呢,就在秦淮河和栖霞山,整整逛了一日。那天兵部主事耿太太也来赴席,瞧见咱们真真好生亲热,赶着一口一声的叫我大姐姐,又给孩子们礼物,什么荷包香囊的,过后非要扯着我们到她家住两天。

    要说耿老爷这人真好,据说还是刚刚过世的长兴侯耿家的亲族呢,一点架子都没有,也跟着他太太叫我姐姐。赫赫!”

    话匣子打开说到这儿,黄太太捂着嘴笑,“后来咱们就当亲眷般往来,差不多有一点半点的事儿,都是咱们给他去说个话。不瞒太太说,不拘在这偌大的京城,走到哪谁也不敢欺负咱们。”

    刘氏一个劲的点头答应了,一时间无话可说。倒是朱巧巧等徐家少奶奶都在里间坐着,由李萌陪客。临安公主太清楚徐灏的脾性了,是以姑奶奶们单独坐,也是朱巧巧和沐凝雪以及袁氏的身份太贵重,不好和外人随便混坐。

    徐家女眷瞧着茍氏带着数十位娇娇娆娆的姬妾进来敬酒,纷纷起身陪了一杯,又一起去给临安公主敬酒祝寿。

    因他家的门风坐不住,一等酒过三巡菜已三上,正好老太君年纪大了加上又不是自己家的亲戚,闹哄哄的感觉头晕,萧氏和刘氏见状起身告辞,临安公主也不好挽留。

    如此众人都送徐家女眷出来,一同来到中厅,家人小子早已站在轿子前伺候,嫂子们扶着太太奶奶上了轿子,挂上门帘。亲兵在前头开路,旗牌官吆喝开锣,这头老太君都到了家,那边富氏上了袁氏的轿子,还未动身呢。

    与此同时,徐灏和徐汶等兄弟被安排在书房里,外厅上房十几桌酒席,坐满了男亲戚,李芳笑眯眯的往来照应,李茂则不愿陪客,一直在书房。

    院子里坐满了跟班爷们,各家的轿夫,附近的衙役等人,还有徐汶兵马司的数十个兄弟。李茂特意向河上的汛官要了二十名汛兵前来,负责弹压闲人,几位太监管家负责款待酒饭。

    书房里总共四桌酒,刘芳刘智都来了,李景隆带着李增枝也赶来凑热闹。此外还有些相干的不相干的,礼多人不怪嘛!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全部和徐灏有交情。

    就连令徐灏非常意外的刘蕴也算是老相识了,他是被李增枝喊来的,大抵是为了通过他谋求官复原职或引荐个安身立命的营生,总之很多人皆有求于徐灏。

    不然以李家的落魄,纵使是长公主府,有点身份的都不稀罕来。

    跟红顶白世间常态,徐灏瞅着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神,也有些坐不住了。奈何老大徐汶非拉着他拼酒。他也只好酒到杯干。

    李芳今日很高兴,王族弟兄和狐朋狗友一个不少,安排在后面的院子,加上这些意外之客,今天大感有面子。

    人多嘴杂,徐灏被自家兄弟和李景隆围在最里面,刘蕴等人没机会上前寒暄,只得耐心等待时机。

    酒过数巡,就见李芳光着脊梁。手里拎着一条铁棍,在院子中间耍舞起来,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李芳小时候读书不成,后来在武艺上下过一阵苦功夫。基本功很扎实,可惜这两年被酒色渐渐掏空了身子,完全凭着一股劲头,不多一会儿微微喘着粗气。耍不动了。

    过来围观的朋友里,驸马梅殷的长子梅顺昌盯着屋里的徐灏,因为梅家的失势。自然对徐灏这帮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对徐灏,视为背叛太祖皇帝的罪人。

    历史对梅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梅殷没有被朱棣授意害死,是以两个儿子也没能封给高官,仍然在京城无所事事。

    倒是他们的母亲宁国公主因嫡出的身份,依照明制进封为宁国长公主,也因故世的马皇后亲生儿女俱都亡故,硕果仅存的宁国长公主之俸禄待遇,连诸王也无法相比。

    而另一位嫡出的安庆公主,在丈夫欧阳伦被赐死后,前年已经郁郁而终了。

    梅顺昌借着酒劲认为机会难得,有意让徐灏出个丑,示意跟了他父亲多年的仆人哈尔做做准备。

    走出来接过李芳的铁棍,随便挥了几下,笑道:“素闻徐三哥武艺高强,不如下场让咱们见识下,我家人哈尔曾是瓦剌的英雄,想必徐三哥作为我汉家的英雄,一定不会令咱们失望。”

    当众有人提出比武的要求,徐淞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不用我哥,老子来领教下。”

    梅顺昌不屑的道:“你不行,倒是你妹夫沐皙在场或许可一战,哈尔去年可打败了武状元,号称第一好汉的朱勇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位哈尔脱去外衣,现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一步步走了出来,人高马大比富氏还要高出一个头,相比下徐淞显得太瘦弱了。

    坐着的徐灏听说过哈尔的名声,确实是很厉害。据说当年做了明军的俘虏,被梅殷的父亲救了性命,从此以后对梅家忠心耿耿。

    草原上的汉子抛开国仇家恨,大多忠义双全值得敬重,哈尔就是这样的朴实汉子。

    如果是别人,徐灏直接一枪崩了了事,都什么年代了,还逞匹夫之勇?但他不想伤了对方的性命,当然更不想人家伤了他。

    面对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有善意也有恶意,徐灏笑吟吟的没说话。

    徐海站出来冷冷的道:“梅顺昌,你不知我三哥乃是太子太傅么?堂堂朝中重臣陪你家的奴隶私斗,你爹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如此的没教养。”

    梅顺昌脸瞬间红了,怒道:“酒席上不讲身份,答应就下场,不答应就拉倒,你凭什么辱及家父?大家给评评理。”

    徐湖也起身冷道:“为何你不下场?却让别人出头,我看你分明包藏祸心,想趁机置人于死地。”

    梅顺昌大怒,厉声道:“你血口喷人。”

    徐灏懒得和他争辩,直接说道:“或许你没有害人之念,但你是另有居心,哪怕是打算让我当众出丑。来人,把他送到锦衣卫,交给内阁处置。”

    “你。”梅顺昌心中不忿还想反抗,哈尔则目露凶光挡在他前面,谁知沐云等四位亲卫上前,举起了四支短枪,在黑黝黝的枪口面前,任你勇冠三军也没用。

    这时徐海嘲笑道:“刚刚警告你了,竟然还不知马上道歉。你见过有人敢当面挑衅你爹么?真乃愚不可及。”

    有人笑道:“人家名字取得好,顺昌么,顺他者昌。”

    四周的人全都哄堂大笑,为了故意讨好徐家,笑声异常的肆无忌惮,在哄笑中梅顺昌被带走了。

    只能梅顺昌把权贵子弟身上的习气套在了徐灏身上,自以为对方会按照江湖规矩行事。

    他却忘了,徐海脑袋被驴踢了,会选择战或是不战。如果是在军营里无所谓,但在外头不立即追究此事的话,哪怕是出言拒绝都会给言官抓到把柄,一个有失大臣体统是要挨处分的。

    当然有**份之事徐灏没少干,毕竟人家年轻么,年轻就有犯错的本钱。

    嘲笑声异常刺耳,人们都在笑谈梅顺昌的不自量力,徐灏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

    怎么自己越来越像个大反派呢?这算打脸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算计

    下午,徐灏在门口等着儿子下学,就见李太步行送徐烨回来,笑道:“今儿个出息了,不骑马。”

    李太走到近前,看着徐烨乖乖走到父亲面前,说道:“就属小少爷听话懂事。奶奶的,也不知家里哪个小兔崽子把我的马牵到了钟鼓楼上面,全家人找了半天不见,还是守楼人说有马在上头。

    我叫人去牵下来,敢情上楼容易下楼难,楼梯又窄,马死活不肯下来,只得雇了码头上的伙计,合力把马捆缚了四蹄,费力扛着抬了下来。不消说马的四足都麻木了,我也心疼,这不干脆我俩走路得了。”

    徐灏听了哈哈一笑,说了几句话领着儿子回家,走着走着发觉今日儿子有些过于乖巧,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笑容,心中一动,问道:“是你做的恶作剧?”

    徐烨倒也诚实,轻轻点了点头。徐灏好奇的道:“为了什么缘故,和爸爸说说,我发誓保守秘密。”

    徐烨仰头说道:“午时李叔叔在门前叫住了卖鸡蛋的伯伯,商定了价钱,说要把鸡蛋一个个数清楚。他叫伯伯把两只手臂围了一圈,放在石阶的平台上,把鸡蛋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伯伯的手臂上数数。

    数完了叫伯伯等着,他进去取钱,然后叫同学们从后门绕过去抢鸡蛋,我气不过就偷偷把他的马牵到了鼓楼上。”

    徐灏大为惊奇的注视着儿子,一把抱了起来,心中很是欢喜,不但话说的很利索,更难为他小小年纪还有份侠义心肠,胸中洋溢着为人父的骄傲。

    当然儿子碍于年纪小说得不是很完整,想必卖鸡蛋的当时一动不敢动,半蹲着坐又坐不下。起又起不得,手又不敢挪动。李太那厮吩咐孙子们扮作附近的顽童一哄而上,你拿一个跑了,我拿一双再跑,这家伙纯粹是耍人家开心呢,等有机会得教训一下。

    世上大多数父母都会不惜节衣缩食,一辈子省吃俭用,只为了给儿女提供最好的教育,徐灏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请徐妙锦单独给儿子启蒙了。

    不过他也不会一味的把儿子放在象牙塔里。之所以送到李家,是为了让他体验下别人家的环境,还有比李太这个大老粗更有意思的家庭么?

    徐灏认为为期一年的适应很有必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或许会让儿子感受到一些做人的道理。本身李太家的儿孙是非常的调皮捣蛋,但不像南方大户人家的孩子那样,小小年纪什么都会。

    好比徐家的族学,族中子弟吃喝嫖赌样样都有人尝试,甚至偷看寡妇洗澡。相互弄屁股等什么乱七八糟的龌蹉事皆有。尽管不想承认,可确实乃烟粉江南的常态。明朝的红灯区之灿烂兴盛,已经完成超出了徐灏的想象。

    越是承平年代越如此,当然并非仅仅只有中国独有。食色性也,哪个国家能免得了?

    徐灏非常高兴,徐烨的作为堪称有胆有识,对比自己小时候。保准抢鸡蛋里会有他一个,也或许只是帮人家拾到篮子里。

    一路而来,家人们纷纷驻足。吃惊的望着他反复狼吻儿子,逗得徐烨左闪右躲咯咯大笑,小手反而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十分开心。

    大家伙都心说这可是一桩稀罕事,哪有当老子的这么亲孩子?人人叹息三少爷未免太宠溺儿子了。

    就连徐青莲和徐翠桃见了也吃惊不已,严父严父,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老太君指着父子二人苦笑道:“我是希望你们能多疼疼孩子,可也不是这么个疼法,小心惯子如杀子。”

    徐灏又趁机偷袭下儿子的娇嫩脸蛋,大笑道:“因人而异,我儿子比我强,就怕他宠坏了我。哈哈!”

    “他最近脑袋越来越不正常了,疯疯癫癫和红叶那丫头当年差不多。”老太君哭笑不得,“你说的没错,你像个大孩子,烨儿反倒是个小父亲。”

    徐青莲担心的道:“上了年纪才会像个顽童,你才多大一点?烨儿你过来。”

    徐灏笑着把儿子放下,让他过去,说道:“我是有感而发,不过我答应替他保守秘密,说话要算话。”

    这时候三太太王氏走了进来,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说道:“老天爷,今儿那黄太太来串门,我又不好不招待,足足拉着我唠叨了两个多时辰,闹得我头也昏眼也花,推说有事赶紧走开了。不然看那架势意犹未尽呢,要拉着我聊一宿的意思。”

    顺手把坐在徐青莲身边的徐烨搂在怀里,宝贝宝贝的叫着。徐翠桃问道:“哪位黄太太,怎么不领来对老太太也唠叨唠叨?讲些乡下趣闻也是好的。”

    “你婆婆生日那天的黄太太,坐在我对面很富态的那位。”王氏转而对老太君说道:“话里话外起了攀附心思,虽说此乃人之常情,可大家又不熟,故此不想领过来拜见您老。”

    老太君说道:“谁说不是呢,来个亲戚本来挺高兴,就怕求这个求那个,更怕求那些不该办的事儿,不答应怕伤了亲戚间的情分,可又怎么敢答应呢?”

    徐灏心有戚戚焉,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人的**是没有止境的。

    这时母亲萧氏也过来请安,怒气冲冲的,不等大家开口询问,直接说道:“真真气死我了,今日回娘家,谁知娘家兄弟里出了一个为富不仁,被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把脸都给丢光了。想我萧家百年郡望谁不敬服?现如今则人人背后指着脊梁骨骂呢。”

    刘氏问道:“是谁?”

    萧氏苦笑道:“四房那一支的萧易,今年六十了没儿没女的那一个,也不知赚这些昧心钱要留给谁去。”

    刘氏回忆了下,说道:“我想起来了,萧老实,谁不知道他最不老实,想方设法的克扣人,早晚会遭到报应。大大的家业不定便宜谁呢。”

    这边徐青莲问徐灏:“到底是谁?”

    徐灏解释道:“村东头的萧八伯,记不记得左近一带一多半的田地都是他家的,偏偏拜年时最小气,每次就给几文钱的那位。”

    “哦。”徐青莲想起来了,顿时打消刨根问底的心情。

    要说这位萧易也算是萧家村地主中为富不仁的佼佼者,早年继承祖产之时没几个钱,家里只有夫妻二人并一房下人,日子过得精打细算。

    每当遇到青黄不接的年景,穷家小户借他一石谷子,他称给人家时用平平的斗。只有九升重,等到了秋收时却用尖底的大斗,得还他一石五斗米,名曰加五。

    借粮食的时候,要对方用房子田地写文书做当,没有房地拿妻子女儿也行。要是借银子定的五分行息,九五的戥子称出,一旦到期没来还钱,他也不上门去催。那些穷人家也乐得拖下去。

    不想几年后,被萧易本利驴打滚的一算,连房子带人口都是他的了,因有画押的文书为凭。去哪打官司肯定是他赢,谁让赖账不还呢?

    尽管为富不仁,但萧易深知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村里人他不坑。是以没人说什么。二十年间挣下了一份殷实家业,虽不算萧家村最有钱的大地主,可也是数得着的富户之一。

    萧易年纪越老越是贪婪。近几年尤其变得肆无忌惮,逐渐因沾亲带故的缘故,村里人也受到了影响,是以很多人都非常不满,亲戚家被搞得倾家荡产,谁会乐意?

    资本家都是万恶的,地主老财再心善也是剥削阶级,遍天下的土豪皆是靠类似原始积累的手段炼成的,徐灏的胸怀还没到见一个管一个的宽广。

    打土豪,分田地,待下一个穿越者来干吧,此乃明初不是明末。

    且说那位胖胖的黄太太回到家里,对儿子媳妇们夸道:“今日去国公府,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哎哟哟,任是一件古董玉器就抵得上咱家所有的牛了,难得的是徐家太太很亲热,我寻思还要去拜拜。

    咱两家可是亲家,早晚会有求到的一天,所以平常的日子多走动走动,省得临时抱佛脚,人家不给你面子。”

    她大儿子黄淮水说道:“那可是国公家,高攀的起么?倒是眼前有一家能攀上,而且对咱家来说也是好事,不过难以下手,可惜了。”

    黄太太问道:“什么好事你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着。”

    黄淮水说道:“三婶子年纪轻轻的不肯改嫁,偏要守着三岁的孩子,情愿将家产叫外人骗去,将来三十头牛非得被她败光了不可。记得去年三清观的孟老二瞧见了三婶子,发誓定要娶她,想了多少的主意,求了多少人来说媒,她总不依。

    今日我遇见了孟老二,他说你帮我想个法子,叫你婶婶嫁了我,她名下应有的家私、房粮土地全是你的,我一文钱也不要。我当时应了他,可想不出个好主意,孟家也是首屈一指的财主,放着这门亲戚不认,岂不可惜?”

    黄太太沉吟不语,大媳妇赖氏笑道:“此事倒也容易,须得知会孟老二一声,休叫任何人知道。趁着三婶子正病着,先给她散个谣言,叫人动了疑,咱们就可用计了。到时衙门里再使上几个钱,怕不把她发官叫卖?孟老二买了回去,也省去了后患。”

    黄淮水叫道:“这主意好,不过得找出一个奸夫来,不然官府不会信,反而说咱们诬告,这罪名非同小可。”

    赖氏说道:“也容易,官府盘问奸夫是谁,你就说她娘家亲戚的侄儿,鬼鬼祟祟的来往,谁知道谁是她的奸夫?又没住在一处。横竖官府大刑伺候,她能受得了疼?到时肯定随口编出来一个,只求少受些罪。”

    原来黄淮水的亲叔叔是位饱读诗书的秀才,黄家在本地世代皆是大户,分家时继承了一笔丰厚财产。

    读书人不喜经营,除了念书就是和好友朝夕讲论经史,娶了妻子何氏长得漂亮人也贤惠,内外一切家务皆是何氏一手打理,伉俪之间十分恩爱。

    可叹丈夫三年前不幸病逝了,何氏守着幼子不愿改嫁,古时最重名节,族中人见她年纪轻轻的守志,没有不佩服赞叹的,街坊邻里更不用说了,人人夸她贤德,大概等儿子长大成人后,官府还得给竖个贞节牌坊。

    自从丈夫死后,何氏悲伤加上操劳,时常卧病不起,为了给儿子节省银钱,不肯请医生看病吃药,反而亲戚邻居来借粮借钱都非常大方。

    这么与人为善的女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自家人算计上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改嫁风云

    徐灏自然不知黄家的事,但萧家的事就不能无动于衷了,既然母亲都开了口,他马上叫徐淞去萧易家走一趟,当面予以警告。

    古时没有多管闲事这一说,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呢,为了家族的名声和律法,家族出现不贤之人,有义务进行劝告,如果不听族里有权惩戒,再不行还有官府告状。

    反而不闻不问的话,一旦出了事全族上下皆要多多少少受些牵连。

    萧易不敢不答应,此后果然收敛了很多,想他年过六旬尚无子女,妻子也亡故了,开始整日里寻思着续弦,好留下香火继承财产。

    正好村里有一贫农姓牛,以前借了十两银子,算算欠下的利息积累到了数十两银子不止,家里根本无力偿还。

    牛老儿有个闺女二十来岁,十四岁成过一次亲,靖难之役时丈夫上战场死了。

    就和黄家的性质差不多少,全家人聚在一起商议。牛老儿说道:“我苦思多日想出了一策,你们看可行不?萧老实的钱反正还不起了,于其将来撕破脸皮去衙门告咱家,把大姐罚过去为奴为婢,不如主动提出嫁他得了。

    大姐年纪也小,早晚也得改嫁,模样又好拿得出手,萧老实明知咱家没钱,大约也肯。今后若生下一男半女,萧家的钱足够大姐母子一生受用了,倘若没那命,萧家倒也讲理,一定会分给一份钱粮,你们说怎么样?”

    他妻子牛婆子说道:“主意倒是不错,可女儿愿不愿意?”

    牛老儿便问闺女:“大姐,你的意思怎么样?”

    想牛大姐第一次嫁的也是穷人,一年到头的不停干活也免不了饥寒二字,为人非常现实,嫁个老头吃穿不愁不好么?低着头说道:“凭爹妈做主呗,怎么问我?”

    牛家夫妇一听就明白了。女儿这是同意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叫道:“牛老爹在不在家?”

    牛老儿一听是做保之人的声音,可谓正中下怀,出来说道:“在家呢。”

    保人顿时沉下脸来,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当日不过贪图一杯水酒,替你保了银子,都几年了不还?结果萧员外整日到家我来说事,你摸摸良心,过得去过不去?”

    牛老儿笑道:“你别生气。我也天天为此发愁,正准备找你合计合计。走,去隔壁酒铺坐下慢慢讲。”

    这位保人生平嗜酒如命,故此牛老儿投其所好,当下也不怒了,笑嘻嘻的去了酒肆。

    要了半斤烧酒,一碟炒豆,一碟豆腐干,保人一连喝了三杯。说道:“你方才说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牛老儿叹道:“当初借了十两银子,这些年利上滚利怎么还得清?现今我家里吃饭都艰难, 哪有钱还债。我寻思着闺女生得不丑。女婿也死了,今年二十来岁正好时候,总不能老死家里吧?我的意思是将女儿嫁给萧老实,做妻子也罢做小妾也好。债务就算两清了。

    如若不然只剩下了这条老命,何况官府也不追私账,再闹到徐家去。怕他萧老实也得脸上无光。唯一过意不去的是拖累你跪官府跪徐家,所以全仗着你帮着美言几句,事成了大家都有益。就算萧老实不肯,法子也想了,又可以挡他些时日。”

    保人觉得在情在理,说道:“那我去说说看吧,十两本钱的年轻老婆,还不行么?你我虽是庄农人家,好歹大家都是萧家村人,他一个乡宦有什么了不起?咱去了徐家还笑着迎进去呢。给他做个屁的妾,一个糟老头子,直接说嫁给他就完了。”

    牛老儿喜道:“那就更好了,事成之后少不得请你老人家大醉几次。”

    把半斤酒喝完了,保人是个急性子,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你在家等着听信儿,这酒钱叼扰了,等媒做成了,吃喜酒时再一块道谢。”

    等他来到萧家,远远看见萧易站在门前,遂上前说道:“我从牛家回来了,有一件事要和老爹商量。”

    萧易让他进屋坐下,问道:“怎么说?”

    “他家确实是家徒四壁,贫得可怜,晚饭都没着落呢。”保人叹了口气,“口口声声说无非是赔你一条老命,家里只有一个女儿,老爹肯定也见过,水灵灵的好模样,年纪也好,牛家情愿许给您算还账了,求了我来说,老爹意下如何?”

    萧易妻子在世时管得严,他也一心只想着赚钱,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丫头,现在妻子死了半年,很自然有了再娶的念头。

    可他一辈子吝啬惯了,女方年纪大了不乐意,谁不想娶个年轻的作伴,也容易生儿子不是。

    模样丑的担心见不得人,自家难为情;像样些的又怕费钱,对于萧易此等守财奴来说,儿子固然要紧,银钱则更要紧,恐怕至死都会只认钱而不认人。

    此外六十岁的老人也有顾虑,门当户对的年轻女子未必肯嫁他,买个不知根知底的卷走细软跟人跑了咋办?耳听此言,那牛家大姐下田劳作时常能看见,长得好又伶俐也勤奋,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生儿子的好时候,不然娶个十三四岁的,当养闺女呢?

    如此萧易满心欢喜,说道:“我也久有此心求她,怕年纪不对不敢开口。既承牛老爹的美意,是极好的了。干脆一事不烦二主,你辛苦下做个媒吧。别的不敢承诺,喜酒随你来吃。

    烦劳你去问问什么时候可娶?问明白了回来,我预备好酒等你起媒。”

    保人一听有好酒,二话不说飞一样的去了,没多久飞一样的返回,拱手道:“恭喜老爹,咱准备做新郎吧。”

    一眼看见桌上四个菜碟,还有三个咸鸭蛋,一大壶的老酒,顿时欢喜非常,笑吟吟的坐下了。

    “先吃一杯再说。”萧易用网子筛了一杯递给他,保人接过来尝了一口,是自家酿的封缸,口味醇厚地道,大喜道:“好东西。”仰头一口喝干了。

    一连饮了四五杯酒,夹了块鸭蛋压了压酒劲,这才说道:“牛家说一点嫁妆是没有的,故此不敢讲,一切凭老爹做主吧。随早随晚拣个日子,抬回家就完了,左右不过是个两手空空之人。”

    萧易摸着胡须沉吟道:“咱金陵乡风是下礼金,算是给女方买嫁妆之用,执盘钱是给买零碎杂用的。他家既然没钱,箱柜床桌什么的我家皆有,所以礼金等可以免了。”

    说着说着语气变得豪爽,又说道:“嗯!好歹是女儿嫁我一场,我不但不要他一件东西,文书当场烧了不算,还封几两果饼银子送他家买柴米用吧,你道如何?”

    保人心说你真是够抠门,牛老爹也算瞎了眼,女儿嫁给别人家何止几两银子?不过最终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看看你们俩谁先死谁后死,还有牛家大姐能否生下儿子?大概一顶绿帽子跑不了了,喜当爹!

    保人姓诸葛,祖上据说是诸葛亮大哥诸葛瑾这一房的后人,见多识广什么看不明白?

    说起来无巧不成书,三清观的孟老二当年也找过他说媒,被何氏给一口回绝了。

    诸葛保人忍不住笑道:“人说骨头面上的筋,老婆面上的亲。你老人家奶奶还未进门,就疼起丈人来了?”

    萧易也笑道:“我也不好意思,得请位嫂子出面才好。不过我一个老头子娶老婆,她家一个改嫁之人,不必吹吹打打的瞎闹腾了。我死鬼的衣服首饰还有些,将就用吧,挑个好日子,抬来完事。到时家中备有水酒,两家也省事。你吃了这杯,请再走一趟。”

    眼见萧老实心急娶媳妇,诸葛保人心中暗笑,不一会儿回来笑道:“牛老爹听见要送他果饼银子,感激的了不得,满口答应任凭你老之便,他什么都不忌讳。”

    萧易心喜省去了麻烦又节省了银子,大方的煮了一只小母鸡,请媒人继续饮酒。

    他请的嫂子是舅妈梅氏,梅氏也不好拒绝,约了几位老辈一起过来按照风俗帮着料理,此事没过多久传到了徐家。

    千寿堂里,萧氏说道:“这下子怕要遭报应了,也不想想,一个大姑娘嫁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能安得什么好心?”

    老太君说道:“也不尽然,天底下老夫少妻多了去,也没见谁家生出事来。何况你娘家那么多口人呢,牛家小家小户岂敢造次?”

    刘氏说道:“就没几个女人能守得住,昨日黄太太过来还说她那守寡的弟妹似乎暗中有人了,与其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何不光明正大的嫁人得了?何苦来哉!”

    老太君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刘氏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传出风言风语来了,邻居都在议论,又传到了黄太太耳朵里。

    黄太太体谅弟妹,说要让儿子媳妇去好生劝劝,尽早把事挑明了嫁出去,哪怕男方入赘也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挑剔不埋怨。”

    老太君笑道:“难得黄太太通情达理,下次来家,你请来说说话。”

    忽然舒二娘跑了过来,说道:“宫里传来消息了,梅驸马在午门跪了一天,宁国公主亲自进了宫,圣上恩准放人。”

    娘几个彼此相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太君叹道:“要说这一次灏儿做的也对也不对,这里的事老身也看不清楚,由着他去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体统

    梅顺昌被关了整整三天,什么罪也没受就是没给一口饭吃,这对自小锦衣玉食的青年来说,足以让其有个难忘的教训了。

    这件事自朱高炽起,满朝文武无一人同情梅顺昌,就连作为父母的梅殷和宁国公主也同样如此,甚至连指责徐灏小题大做之人也没有,梅殷还亲自来道了歉。

    只能说梅顺昌一介公子哥不懂官场规则,当众做了糊涂事,类似茹镛也是相同性质,关了一个月,事后茹瑺父子也当面来道了歉。

    关于官员的体统,徐灏的好友薛文最深有体会,当年他在国子监求学期间,学师鼻尖上生了个石疖,肿痛难忍,正好沐昂用凤仙花的汁液作弄了蒋嵩,徐灏说给了薛文听。

    薛文因有一次迟到被罚了五下戒尺,加上年轻不稳重打算有样学样的小小报复下,说道:“听人说有一样草药,捣烂了敷在上面,立刻就能见效。”

    学师问道:“草药什么名字,我好叫人寻来。”

    薛文说道:“门生家里附近就有,我弄好给您送来就是了。”

    如此他跑去采摘凤仙花,红颜色的会让先生怀疑,故意采了白的,加些白矾捣烂了送了去。结果还别说,凤仙花有活血止痛,解毒消肿的功效。

    学师当天派了个下人来道:“老爷说了,抹上后甚是清凉,肿也消了十分之七,也不怎么疼了,还得求一些药,等彻底好了要设宴谢相公。”

    薛文满口答应,继续在家捣鼓凤仙花,心说不是凤仙花无论红白皆能染上红色么?原来竟然是瞎话,徐老三你又来骗我。

    第二天,学师又派下人来说:“第二剂药贴上,即时痊愈了。老爷甚为感恩,特备了小酌邀请相公过去一坐。

    薛文暗道也算是误中副车得了彩头,换了件新衣服高高兴兴的随着去了,到了国子监明伦堂,下人说道:“薛相公在此略侯一侯,待我去请老爷出来。”

    他径自去里面了,后面走出来几个门子把仪门并左右两角门都紧紧关上,薛文起了疑心,很紧张的问道:“为何大白日关了门?”

    下人出来冷笑道:“老爷的席面岂是人人可吃的?没的闯进别人,僧多粥少。相公就不够吃了。”

    说话间,学师也从里面缓缓走出来,薛文就见先生鼻子血红红的很吓人,顿时知道坏事了。

    学师指着他厉声喝道:“你这禽兽畜生,师长也是你戏弄的?拿凤仙花染红了我的鼻子,如何出去见人?你生生断送了我的前程,务要和你对命!”

    江南是个人都知道凤仙花的功用,想一个官员鼻子染了红色,谁信你是误信了弟子之言为了治病?指不定和哪个女人胡闹所致。实在是有伤体统,连七八品的老师都唯恐遭人弹劾,试问谁还会同情梅顺昌和茹鉴?连百姓无意中冲撞了官员,还得被打个半死呢。

    几个门子上前就把薛文按倒在凳子上。当时是初秋天气,二十五下毛竹大板,打在薄薄的夏裤上和打在光屁股上的效果一样,疼得薛文杀猪似的惨叫。至此才知道害怕了。

    这还没完呢,打完后学师吩咐文书申报祭酒要告薛文品行不端,要革除了他的学子身份。

    薛文好说歹说。苦苦央求学师高抬贵手,人家就是不答应。那时候搬出徐灏来也没有,谁认识他算老几?还是薛老爹赶紧备了一份重礼,亲自跪着求情,学师这才放过了他。

    也不能说学师心狠,固然薛文吃了一场大亏,但学师在家用肥皂使劲擦洗鼻子,又疼又痒糟了多少罪?并且足足告了两个多月的假,不敢出门半步。

    且说刘智借了徐灏的银子摆平了高利贷和徐翠云,虽然老鸨和二姑娘陪酒请罪,他当场也表示不计前嫌,可事后回过味来,岂能不恼怒?

    是以一个多月没有踏足烟花场所,发誓再去找二姑娘就是孙子养的,今日他随妻子回娘家,望着徐家的美人们,又忍不住心痒痒了。

    吃了饭返家后推说晚上有应酬,狗改不了吃屎,两条腿不自觉的踱了过去,马上有人跑去送信给二姑娘。

    二姑娘匆匆把头发打散了,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抹在脸上,用生姜汁辣下了眼泪。

    等刘智进来,见她云泪汪汪一脸憔悴,很是心疼。

    她娇声燕语的哭道:“大爷好狠的心,一去这么久不来,我打发人请你数次,皆未见你面,想来大爷又有了别的相好,将奴家给丢下了。我本打算终身靠着你,谁知你口不应心?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定是嫌我残花败柳呢。”

    刘智一听如此‘情深意重’的肺腑之言,最后一点怨气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马上掏出二十两银子,打发人去银铺换了一套首饰。

    春风一度后,老鸨进来说道:“大爷虽说买了姑娘,可妈妈我总不能白养着你吧?咱家做这生意,前门迎新,后门送旧,难道要所有人代大爷养活你?趁着爷来了干脆把话说清楚,也省了你每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的。

    要是大爷肯每月花钱养活你,自然最好不过;如若大爷不肯包养也没啥,人不来的时候,你该接客还得接客,也算是自食其力了,反正做妓女的竖什么贞洁坊?”

    刘智心中冒火,怒道:“别他娘的再来哄我,不就是想要钱么?爷也不是小气之人,每月三十两算上逢年过节的礼,一年五百两整。要是你敢逼她私下里接客,我非得整死你全家不可。”

    “哎呦,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老鸨笑开了脸,当下和二姑娘一起百般奉承,把个刘智伺候的舒舒服服。

    问题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借钱的事徐灏不会说出来,也没打算催要,包养二姑娘的钱,刘智用在吏部收的好处支付。

    稻香居,沐凝雪正在检查孩子们的功课。涟漪贪玩忘记背诵了,徐灏就在妻子身后比手画脚的提醒宝贝侄女,一大一小配合的天衣无缝。

    徐翠桃等姐妹坐在一旁边看边聊天,沐凝雪不用猜也知道丈夫又来弄鬼了,也不说破,由着二人自作聪明。

    这时徐绿哥说道:“我家那位别看在印钞局,天天看着钱却一点油水都没有,每年那一丁点的俸禄,连个下人都养不起,每月来往应酬都得往外搭钱。早知道还不如用心经营店铺呢,省心安心不着急上火,不受夹板气。”

    徐翠桃笑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当官很容易么?大多数人就是如此经年累月苦熬着资历,人前显贵风光人后点头哈腰,其中甘苦自己清楚。就算顶上个肥缺,你敢随便乱伸手?半夜听见敲门声都心惊胆寒一惊一乍,如果你想让妹夫升官发财,我劝你还是赶紧辞职回家吧,最近因受贿可斩了好些官员。”

    徐翠云插嘴道:“我家那位何尝不和你家的一样?俸禄还不够他的车马费。倒是从没和家里要过银子,看来六部衙门就是比印钞局略强一点。”

    “强一点?”徐绿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强多了去,吏部门前八品官。寻常门子一个月也能收十两二十两的茶水钱。三姐你也真是的,姐夫给你钱偷偷攒着是好事,可也犯不着瞒着自家姐妹呀!我们又没打算管你借钱。”

    徐翠云说道:“哪来的银子?他一文钱也没给过家里。”

    徐翠桃见状说道:“大抵妹夫两袖清风,此乃好事。不许回家乱说话。咱家不缺那点好处。”

    徐绿哥嗤笑道:“二姐你真当刘智不贪么?王二嘴说吏部下面人,就属他花钱最痛快,还时不时的炫耀收了多少银子呢。每个月不得七八十两。看来都用在应酬上了。”

    徐翠桃笑道:“那也算是正经事。”

    “那倒是。”徐绿哥不无羡慕,“为人处事上头姐夫就比我家那榆木疙瘩强过十倍,日后一定是他先升官,准准的。”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翠云表面上笑了笑,心里却直犯嘀咕,丈夫每次都说人家请客人家请客的,而且不但请他吃酒,喝醉了还留他住宿呢,那银子花在哪去了?

    也是刘智这个级别的公务员,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在酒楼或青楼里聚会,而在自家设宴无疑更节省方便,所以说如果是刘智请客的话,断没有在人家摆酒的道理,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久而久之不得令人笑话么?

    这关口徐翠云依然没有往别处想,还以为是丈夫怕惹她生气,不敢提出在家里款待同僚上司,不由得很是气恼,暗骂你看似好心,实则置我的颜面于何地?岂不是人人都知道我不贤么?

    作弊完事的徐灏走过来,徐翠桃赶忙说道:“你姐夫来家说,上司有意举荐他到地方做官,你觉得如何?”

    徐翠云放下心事,和徐绿哥都紧张起来,难得二姐当面询问官场之事,徐灏怎么也得对自家表示一下。

    徐灏摇头道:“李茂一直想进翰林院做学问,他那性格不适合去地方。这样,进翰林院四五年,然后在京畿附近的布政使司做两任学府,回京先到都察院做满两任御史,礼部做一任主使有了资历后,四十岁左右能否进内阁,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了,我也只能关照到这份上。”

    徐翠云和徐绿哥面面相觑,短短一席话,已经完整勾勒出李芳的似锦前程,五年翰林六年学官,都是无需烦恼政事的官职,可谓针对性格扬长避短。

    十年后升任御史言官,积攒了必要的资历,三年整;然后进礼部务实做做事,顺便镀下金,三年到五六年,哪怕还有些欠缺也足以成为阁臣了。

    二十年就能让李芳位极人臣,老三向来说到做到,不羡慕那是假的!当然她俩不知道徐灏其实并不看好李芳,大抵做到侍郎已经是极限了,倒也不是不能强行送入内阁或尚书的位子,那得看到时的需要,哪怕安排个应声虫也有必要。

    徐灏相信如今的内阁一定会胜任职责,但出于年龄的考虑,他需要提前为三十年后布局,可惜不了解那时期的文臣武将,印象中唯有一位挽狂澜于即倒的于谦,其他人则需要慢慢观察。

    想到于谦不能不联想到太监王振,徐灏寻思是时候查一查宦官队伍了,王振要崛起也得至少十几二十年,大概也快出来了。

    看了眼满脸期待的翠云绿哥,徐灏老气横秋的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沉下心好生做事,玉不琢不成器嘛!”(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丑事

    芷云等一批前大丫鬟要出嫁,各房银子衣裳皆有赠送,包括自己的衣物首饰等,每人至少装了四箱子,不时有丫鬟红着眼眸去各处谢恩,与姐妹们辞别。

    有人粗略算了算,最不体面的丫鬟几年所得也足有数百两银子,类似芷云这样的,按惯例少爷至少赏二百两到五百两,是以嫁妆可能高达二千两以上。精心打理的话一辈子也不愁了,徐家的财大气粗由此可见一斑。

    打理丫头们的婚事,向来由徐溶管着,来自徐灏的指示只有四个字,风光无限!

    徐焱今年十八岁,按照族谱来说乃是徐烨这一辈的老大,家人都称他为廊下大爷。

    父亲是徐溶的堂哥,早年在凤阳老家依靠自己的努力经科举做了官,不幸的是,因空印案受了牵连,不出两年母亲因惊吓忧郁等病症撒手人寰,其时徐焱仅仅三岁。

    当时徐溶的父亲还未过世,把徐焱养在膝下视为己出,没几年人也病死了。后来由徐溶的母亲周氏把兄弟俩一手拉扯长大,家境不能说不好,可也不能说好,再后来为了儿子的前程考虑,正值全族人打算进京,周氏寻思自家也别在老家背朝黄土脸朝天了。

    徐溶对徐焱很不错,一直当亲兄弟对待,不过随着他和李秋妹妹小玉成亲,有了自己的子女后,渐渐不免有些生疏了。

    当年徐焱家的财产都被充公,作为一名孤儿,每月有家族的一份钱粮养活,自从设了族学后,免费受到教育外又能领取零花钱四季礼物等众多好处,因他作为下一代的长重孙,每年额外还能领取五十两银子。

    少年时期的徐焱基本无人管教,靖难期间因太小上不了战场。就算想去家族也不会同意。

    在供养家族子弟这方面,徐灏也清楚弊端,可又能怎么办?所谓跟在主角身边是个人就能成材的故事,那是传奇而不是现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差不多。

    前前后后跟着徐灏的人也不少了,光抚养的孤儿人数也有数百,时至今日成材的比例不超过百分之一,当然成材的意思是指能为一名合格的官员,或是在某方面能够做到独当一面。

    徐家子弟就好比八旗子弟一样,出生后即使在落魄也不会饿死。作为一名准贵族自小就被几爷几爷的叫,很容易养成眼高手低的毛病,除了当官任何工作都看不上。

    所以徐焱等一干人除了上学,就是每日闲游浪荡,喝酒玩笑甚至非赌即嫖,无所不至,好在徐庆堂对后辈异常重视,族中敢于作奸犯科的人很少。

    如今十八岁了,一事无成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徐焱终于认识到该找个正经营生做了,其实也是等过了成人礼,不能在族学继续厮混下去,断了一半的财源。

    是以他来找叔叔徐溶。说明了来意,徐溶笑道:“你早该这么想了,为叔自然会倾力扶持,不过凡事自有规矩。你先帮着跑个腿,多看多学多听少发牢骚,历练些时日再让你单独管事。”

    “成!”徐焱为人很开朗。想都不想的同意了。

    如此跟了徐溶半个月,涨了不少见识,这一天碰到了萧姨妈的侄儿杜蔷,打老家来投奔帮着婶婶打理店铺,嗜好打麻将。

    徐焱说道:“杜大叔,你老人家成天在屋里坐着,不闷得慌么?咱们今儿去外面逛逛吧。”

    “麻将就是天地。”杜蔷又叹气道:“大前天在老朱家碰湖,整整一天我只成了五六次牌,倒输了八个全荤飘儿。你们说说这是什么手气,到临了算一算共输了八十九两银子,心里很不舒服,所以这两天就没出门。”

    徐溶说道:“输的挺多,两个月的月俸没了。得,今晚我请客,可有什么好地方?咱们都想想。”

    杜蔷说道:“我听人说金香园新来个几个媳妇很好,咱们今儿看看去,要果然好,明儿叫她们来唱戏。”

    徐溶说道:“就这么定了,到时在你家汇合,不见不散。我先带焱儿去府里,看看上面有什么吩咐,走了。”

    叔侄二人进了徐府,家人们纷纷打招呼,到了和徐海碰头议事的书房坐下,书童看了茶。

    没多久,徐海走进来说道:“太太传下话来,要请什么江东镇孝义村的黄太太来家坐坐,焱儿最近不是要做事么?那你代管事走一趟。”

    徐溶笑道:“你别嫌是个跑腿的活儿,你五叔这是在关照你,还不赶紧谢谢?”

    徐焱赶忙拜谢,徐海说道:“一家人无需客套。事不大可你也要记住了,出外就算代表整个家族的体面,这和你平日自己出门不一样。

    你三叔不怕家里人闯祸惹事,哪怕你为了救人捅破了天,只要你站着理。他最厌恶下面人仗势欺人,小到撞倒了老人或随意喝骂百姓,知道了都会很生气,你要谨记在心。”

    “我知道了。”徐焱大声保证。

    接过徐家的帖子和礼物等,带着自己的书童和两个徐家长随,四个人领了四匹马出来。

    再说黄家,三日前的晌午时分,何氏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耳听有人呼唤,急忙转身过来,见是侄子黄淮水和她老婆赖氏,放松下来说道:“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赖氏上前一步,“婶子好好的,怎么又害起病来?这几日家里有事,总不得空闲过来探望。刚刚奶娘和丫头抱着弟弟在外面,听说婶子睡下了,来了也不敢惊动。”

    何氏坐起来说道:“我因心里烦闷,叫她们都去领着你兄弟闲逛,好让我暂且静一静。真是的,她们瞧见你们来了,也该进来通知,倒茶,人都哪去了?”

    “是咱们说别进来了,自家人拘什么礼?”赖氏笑道。

    何氏便让他夫妻俩坐下,黄淮水忽然说道:“我瞧着三婶不像害病。不过面皮黄些。”

    赖氏说道:“那年我坐月子也像婶婶这样,周身发困,只想着睡觉,后来满了月身子才好,倒瞧着婶子也像坐月子似的。”

    何氏不知他俩话里藏话,笑道:“又来胡说取笑我了。”

    按照年龄来说,赖氏反比何氏大了几岁,向来说话随便惯了。

    赖氏说道:“我成天在家同你侄儿说,婶子这么年轻,人又生得貌美好似一朵鲜花。可叹将来的日子怎么熬过去?要我说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如趁着好时光,该尽欢时就尽欢。”

    黄淮水笑道:“婶子是个聪明人,还用你来劝?”

    何氏皱起眉来,觉得这话甚不入耳,又不好拿出长辈的身份说什么,坐在炕前低头不语。

    任凭夫妻俩如何拐弯抹角的试图说服她改嫁,何氏却始终不发一言,黄淮水渐渐不耐烦起来。心说既然你不知趣,那也怨不得我无情了。

    坐了一会儿二人辞别家去,说有空再来瞧婶子,何氏勉强酬谢几句。看夫妻俩走了后,心中很是悲苦。

    她很清楚黄家人看她不顺眼,就因为及时生了儿子,以至于家产谁也分不走。并不知道街坊最近听到些关于她身上暗昧不明的闲话。彼此私相议论,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压根不信。

    毕竟只是空穴来风。兼且何氏与邻为善,谁也不想惹她生气,再来各家自扫门前雪,无中生有的事最好不要乱说。

    何家兄弟和亲戚每天都来看她,今日何氏感觉稍好了些,留娘家两个亲戚吃饭闲话。

    忽然听见黄淮水在院子里高声说道:“我们又来瞧婶子了,不知好了些没有?”

    何氏心中未免厌烦,是以没有马上答应,不想他夫妇大步走了进来。

    赖氏问道:“一股子什么味儿?好臭!”

    听到动静两位亲戚迎了出去,就见黄淮水左右嗅了嗅,说道:“是很臭,哪冒出来的?等我找找。”

    说完蹲下身去,看了会儿趴在炕洞前,伸手在里面抓出一个破布包裹,当众打开竟然是个巴掌大的婴儿。

    一把扔在地上,黄淮水大喊道:“原来养了个杂种,她躲着装病呢!好啊,家里发生这样的丑事断不能歇手,一定要报官追出奸夫来治罪。”

    赖氏冷笑道:“我说呢,年纪轻轻的非要守着不嫁,等着盖贞节牌坊,竟然是这样的烈女,真是好算计,又舒服又有名声。”

    “不用废话,你看着孩子,我去找人报官。”

    那两位亲戚家的太太如何能拦住一个汉子?何氏早已又惊又怒的气晕过去了。

    黄淮水怒气冲冲的一路大喊大叫,在门外喊来里长和左邻右舍,直接告知此事。

    正好被徐焱看见了这一幕,书童还说呢:“巧了,听了后回去讲给太太们听,黄太太家发生丑事了。”

    亲随老王说道:“不许胡说,没有确凿证据,这叫造谣。”

    书童不敢言语了,虽说徐焱心里颇不以为然,偷人之事能有几个假的?但碍于这二位跟随三叔打过仗的资历,说道:“对,不许胡说八道。”

    门外到处都是人,徐溶不方便办事了,只得耐心等待下去,上了年纪的老辈皆劝黄淮水不要报官,事关黄家和整个村子的颜面,应该从长计议。

    里长说道:“诸位叔伯说得在理,把你黄家全族老少叫到祠堂,查明事实真相,按照族规家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歹她是你亲婶子,又带着你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惊动官府,让你兄弟自小就没了娘呢。”

    黄淮水大叫道:“那是丑事没摊到你们身上,我受不了窝囊气,你们不帮我,我自己进城去。”

    说完跑到家里骑上了一头驴,就要直奔京城,邻居们慌忙拦着他,里长气道:“你婶子为人大家伙都清楚,不像是那样的人,就算知人知面不知心做了错事,她毕竟是寡妇之身,扫地出门也就完了,休要如此绝情?

    万一是被冤枉的呢?名声坏了今后还怎么抬头做人?素来你黄家多有霸占其家产的心思,有人故意陷害也未可知,我劝你要三思而后行。”

    “对。”有邻居大妈喊道:“别以为咱们不知你黄家人的德性,三奶奶门户严实,从来晚上没来过人,也不知最近哪个王八蛋造谣生事,怎么当左邻右舍都眼瞎了?”

    黄淮水怒道:“这是我黄家的事,跟你们无关,推开他们。”

    黄家人当下气势汹汹的推开村里人,黄淮水趁机狠狠抽了一鞭子,驴嗷嗷叫的往前冲,人们纷纷指着他破口大骂。

    一边的徐焱看完了整个经过,暗道既然撞见了官司不能就这么走了,起码留意下其后的过程,长辈一定会过问此事,到时我得说个明白呀。

    要是三叔也在场,见我遇事细心条理清楚,一定会从此高看我一眼,家里人不常说么,细节决定成败,办事要想得周全。

    如此一来他吩咐书童去送礼帖,也不着急回去,混在人群中用心观察一切。(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老夫少妻

    萧家村,萧易请出梅氏等族中妇女来帮着操办前期之事,修缮新房整理妻子的遗物等等。

    找人看了个好日子,打点头面衣服给提前送到女方家,算是下聘礼。

    萧雨诗闻讯返回萧家村,每天和萧雨滢姐妹俩睡在一起,白天顺便探望下各家亲戚,徐灏也趁机赶来抚慰三女,连续三日夜夜春风,种种荒唐自不必言。(唉小钗不敢说了,大家见谅。)

    因为事先已经答应,吝啬的萧易果真很抠门的封了六两银子,把牛老儿的契约查出来,连同首饰衣物一同送了过去。

    梅氏觉得太寒酸,情知萧易的德性,私下里自己掏了十两银子,就当随了一份礼。

    转眼间今日成亲了,简简单单的把新娘抬到了家里,准备了十桌酒席,邀请媒人诸葛保人来吃酒,梅氏和萧雨滢姐妹俩略坐片刻,一起告辞离去。

    徐家那边徐灏难得回来一次,大办宴席款待所有乡亲,萧易得知后暗暗高兴,巴不得都过去吃酒,省下的酒菜好自己留着慢慢吃。

    要说萧老儿一辈子守着发妻,几乎没亲近过任何女人,临近洞房未免心里七上八下。

    一来怕新娘嫌他老,二来担心生不出儿子。萧家是远近闻名的书香世家,但萧易自幼很喜欢练练拳脚,年届六十保养的很精壮,每隔几天会在院子里锻炼下身体。

    当晚洞房不消多说,牛大姐很满意,此后连续三日每晚竭力房事,一副要把老命豁出去的气魄,也是得到如此妙人儿,对比年迈的老妻真真不可同日而语,兴趣大着呢。

    再说牛大姐从小到大,过的皆是粗茶淡饭。裙布荆钗的生活,天天下地干活,烧火做饭,洗衣缝补,从年头累到年尾,几乎从没时间休息。第一任丈夫在世时,日间干活已经累得七死八活了,夜间枕席之上哪还有什么兴致?

    他丈夫是军户,同样农忙种地农闲操练,本身也不是很壮实的人。两口子一躺下就能双双呼呼大睡直到天亮,所以房事不频繁,大约十天半月应应卯,权当夫妻间的点缀而已,所以没有儿女是有原因的。

    等嫁到了萧家,虽然不算是锦衣玉食,可头上也能戴镀金的金银首饰了,身上穿了松江府和辽东来的上好细布,绸缎衣服牛大姐不舍得穿。都精心藏在了衣柜里。

    饮食上头即使不能日日鸡鸭鹅肉,因萧老儿为了让妻子高兴,隔一天也能吃到猪肉鱼肉,而以往牛家也只有逢年过节之时。才能尝尝肉的味道。

    至于说抵债来的那些可怜人,萧易一介没有功名的人岂敢大肆收留?再说还得花钱养着不划算,无非是从自由农沦为雇农,萧家仅仅只有二房下人。

    但即使如此。牛大姐也过上了有下人使用,终日啥事不干惟有高坐吃喝的地主婆寄生日子,可谓是一朝翻身把歌唱。

    住的方面。在家时炕上铺一条草垫子,再铺一条灯草席子,盖的是粗布被。而如今则是厚厚松软的褥子,夹着绸缎面子的花被,加上丈夫每晚辛勤的撒播种子,牛大姐方才知道,敢情这人世间竟然还有此等富贵尊荣的生活,简单概括一句话,自认为以前白活了。

    故此非但没有嫌弃丈夫衰老,反而当成了心肝宝贝一般,要多恩爱就有多恩爱。对此萧易深为动容,少不得疼爱妻子疼到了骨子里。

    有一晚萧老儿笑问道:“我娶你时生怕年纪大了,你看见我的白胡子,同你这样的嫩脸挨着,不定怎么厌恶呢,谁知你竟这么疼我。”

    牛大姐双手摸着他的脸,笑道“我看见黑胡子的多,见了你这花白花白的,觉得分外有趣,叫我怎么能不疼爱呢?”

    人家老夫少妻十二分的恩爱,全村人看在眼里,一时间传为美谈。

    梅氏进京谈论此事的时候,徐灏听着默不作声,六十岁的年龄放在后世可能不算什么,别说什么无污染之类的话,营养摄入卫生条件医疗条件乃至安定发达的生活,古人永远无法相比。

    平均寿命的大幅度提高不是必然,在古代能活到六十岁已然称得上是高寿了,可放在现代算什么?正常而已

    寿命健康的话题不做探讨,反正徐灏认为萧易没有儿女,他和故世妻子不孕不育的几率各占二分之一,运气不好的话,照样不会使新媳妇怀孕,再说六十岁的人了,如果贪图欢爱的话,身体健康未免堪忧。

    不过毕竟是六十的老人,萧易也不是贪图女色的性子,按理说初期的新鲜劲过后,自己就能注重保养了。如此一来,牛大姐会不会乐意呢?总之房事的稳定和谐,是夫妻之间和睦相处的一大因素。

    当然这只是徐灏的一时想法,有病才会去关心人家,他自己都有苦自知呢,想满足所有人绝无可能,必须要做出取舍,年轻时或许可以夜夜做新郎,等上了岁数呢?

    有鉴于此,十四岁的崔佳人已经送回国了,留下的权美人至今还没那个,顶多搂搂亲亲。

    结果如他所料,不到半年的时间,萧易上了年纪的人,已经累得力尽筋疲,面对年轻的妻子也难免觉得兴致索然了,精神上渐渐开始倦怠,再不能勇猛如初了。起初不忍疏忽妻子也为了种下种子能获取收成,隔五六天勉强应付一下,后来似乎支撑不来了,一上床便假装酣睡。

    牛大姐也没当回事,虽然不免有些失望,也能体谅丈夫,以为他真的睡了,替他塞塞被角,自己离远些去睡。这令萧老儿过意不去,加倍买些好吃的回家,或是妻子要买什么,也不吝啬钱财只管去买。

    暗地里心疼不已,无奈自己的本事不济,只得依靠钱财弥补了,大概这也是众多官员或广大男人们的真实写照。

    切!鄙视!

    萧易和牛大姐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容以后再作补述。

    且说骑着驴的黄淮水没有进京,而是拐了弯去了镇子上的县衙。到了县门口找专门写呈子的读书人代书,将来意同人家说清楚,写了一张呈子。

    问题是乡下就这么大,谁不认识谁?他又在三四个人里找了位熟悉的,他熟悉人家,人家也熟悉他呀。

    写书的姓戚,人称戚代书,读书时得过何氏的接济,甚至从小时候就暗恋过何氏这位村里的第一美人,太清楚对方的人品了。

    何氏和他都住在邻村,考上童生后全家搬到了县里居住,因此黄淮水并不知道二人认识甚至很熟悉。不然的话,大概就得设计引来戚代书,进而诬赖他是奸夫了。

    压抑着满腔怒火,戚代书知道有名的黄大少不识字,照着呈子念道:“具呈人黄淮水,年二十七岁,系本县孝义村人。

    为恶婶败坏门风,肯恩究治,以维风化事。窃身胞叔生员黄其礼,娶妻何氏,素不循谅,居心恶毒。身叔日受欺凌,气成痨症,前年病故。

    何氏逞其淫恶,大肆奸贪,丑声四著,以有关颜面,不信浮言。

    今亲在恶婶房中搜出私孩一个,臭恶不堪,实有奸情证据。伤风败俗,莫此为甚,为此义忿上诉,伏乞恩准立拘究治,实为德便。”

    洋洋洒洒念完了,戚代书轻轻问道:“怎么样?”

    “好,写的好!”黄淮水还非常得意,随手付了钱,因为连今日乃放告日期都算准了,自己算无遗策也!

    想古代衙门可能全年三百六十五日无休么,小小县衙集公检法于一身,还管着税收徭役等事。

    戚代书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当下在呈子上按上自己的印记,交给黄淮水自己进县衙投递。

    您猜县太爷是谁?曾被谷王祸害过的祁璞玉,自从屁股遭受了奇耻大辱后,为了复仇痛定思痛,返回家乡开始闭门修炼,头悬梁锥刺股啥都用过。

    其实本身他读书十多年学问就不俗,人也聪慧过人,只是以前类似贾宝玉的性情不喜俗务罢了,所以去年朝廷额外开了一例恩科,马上如愿考上了进士。

    祁家迁居广东,家世不凡又和徐家颇有渊源,是以祁璞玉异地做官被点为了邻近京师的县令,他自己不想被认为是靠徐家才得以留在京畿,罔顾来时母亲的嘱咐到徐家走走。

    却不知官场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多多少少受了恩惠。

    祁璞玉至今念念不忘的是对谷王复仇,格外关注审理案件,正在堂上坐着呢,百姓也认为他是勤力的好官,短短时间官声不错。

    祁县令看了呈词,心里立刻有数了,满篇的为何氏鸣冤,讲诉其为人的话语,好在戚代书不知罪魁祸首就是黄淮水,不然乐子大了。

    审案不能单凭一面之词,程序必须要走,祁璞玉当即委派捕厅仵作去验看孩子,又出差役拘拿嫌犯,找寻人证到案审讯。

    等在外面的黄淮水见县里准究了,赶忙托人上下打点,他认准了县太监年轻没经验好欺骗,把事情自问办得滴水不漏,又骑着驴子返回家里等着听信。

    (求求月票和推荐票!小钗睁着星星眼,每天三更一万字,大家伙可怜可怜呗!)(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公道自在人心

    孝义村越发的热闹,县里来人在里面办案,外面人也越聚越多,混在人群里的徐焱听着其他人的谈话,渐渐脑海中勾勒出何氏的良好形象。

    原来是身边远近合族同那些年老街坊邻里,人人都知何氏平日贤能端谨,丈夫死后一心守志,等闲不轻易出门,更别说有男人进她家了,除了亲戚里道就没看见有陌生人来过。

    人多了力量大,你一言我一语的,何氏的贞节形象跃然纸上。如此讨论来讨论去,竟无一人能说出何氏的毛病来,最后都说何三奶奶未必做此丑事,其中必有隐情。

    最关键的还是黄淮水为人不咋地,素来不安分人所共知,如果换了别人出头告官,或许还能有人会信。

    要不说人的名声至关重要,有事时往往能起到关键作用,捕快和仵作就受到了巨大压力,即使收了黄家的辛苦费,但他们知道这案子不能欺上瞒下,一来惊动的人太多了,百姓恐怕不答应,都是本地人做事也不能太绝;二来县太爷盯得紧,犯不着为了几两银子把差事给丢了。

    验了那具死孩子,仵作皱着眉微微摇头,却什么都没说,用原来的破包裹包好了,贴上封皮,交给里长地保收存,开了张票子。

    院子里的衙役也是类似心里,看到人情汹涌不便马上把人带走,干脆大家伙坐着吃茶,静观其变吧。

    这案子的性质是伤风败俗,不是十万火急的人命官司也确实不用着急,一般来说民不举官不究,就和后世法院倾向于民事调解一样,除非原告强烈要求,官府也不愿多管闲事。

    何氏是寡妇能把她怎么着?何况还有个儿子,最严重不过是卖官,木驴啥的用不上。以往类似案件大多由其亲族处置。是留是去族里看着办吧。

    这里面还有文章,因为黄家何家皆是本地大族,一旦认为判决不公,两族死死纠缠着不放,无疑太令人头疼了,不像小老百姓,判了就判了。

    何氏清醒后第一时间请了父兄过来,连带着娘家马上赶来了四五十号壮小伙子,把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衙役咂咂嘴。这要强行把人带走,估计能被打得满头包,果然哥几个很有先见之明。

    屋里的何氏反复哭诉,几度要寻死上吊,很快连黄家几位辈分最高的老人也被惊动了,过来当面追问这件丑事。

    何氏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将自从丈夫死后,大房屡次硬要做媒,逼她改嫁的事说了出来。只因她立志不从。与黄太太母子深有口角,有一段时日彼此几乎不往来了,有邻居亲戚作证。

    前几日黄淮水夫妇忽然来探望自己,今日又来了。在炕洞里找出了死孩子,说到这儿,何氏哭道:“明摆着是他们的奸计,企图污蔑害我。求求诸位长辈给我洗清名节,死也瞑目了。”

    众人看她哭得死去活来,十分悲切。从神态到说话的语气,到底怎么回事基本人人心里都有数了。要说小产的孩子怎么可能放在炕下任其发臭?摆明了是有人在故意弄鬼。

    劝住要寻死觅活的何氏,大家彼此商量,两家人没有相互打起来,到底老人处事较为公正。

    代表了全族的黄家人表示愿意联名递上何氏的节孝公呈,而何家的父兄弟弟们也宁愿倾家荡产,也要替女儿打这场名节官司。

    一时间竟然众志成城,令躲在隔壁偷看的黄太太看的目瞪口呆,她丈夫蹲在地上一个劲的叹气。

    黄太太冷笑道:“一群乡下泥腿子自以为事,你们算个狗屁,老娘可认识京城最高贵的人家。等着吧,非得叫你们见识下我家的手段不可,看谁今后敢对我呲牙咧嘴?”

    院子里的官人们一看两家都要保何氏,二话不说起身返回县城复命去了,人们纷纷鼓掌叫好,徐焱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礼帖也送到了,当下也往京城而去。

    县衙的祁璞玉得知后,认为全村人都站在女方这一边,可见其人值得敬重,念何氏毕竟是黄家的媳妇,还得一辈子打交道,这案子应该难得糊涂了,因此将黄淮水叫来当面申饬一顿,呈子不准,立即驳回。

    可以说从头至尾,都显现了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至理名言,从邻居到族人再到戚代书,乃至衙役祁璞玉无不在本着良心做事,社会上永远是好人占了绝大多数。

    可惜恶人之所以是恶人,往往心存恶念不知悔改,非要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如果此事到此为止的话,那接下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千寿堂,徐焱绘声绘色的对老太君讲诉今日见闻,很幸运的徐灏也在场,正和妻子一起看着孩子们吃饭。

    老太君听完后动容道:“全村人都心向着媳妇,可见是个好孩子,这黄太太的儿子也太可恶了,怎么鲁莽的去报官呢?哎呀,看来是有亲戚又贪图寡妇家家的财产了,我猜得一点没错。”

    所以说凡事万变不离其宗,老太君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不管手段如何花样翻新,令人匪夷所思,但其本质一万年也不会变,不是谋财就是谋色。

    刘氏皱眉道:“竟没想到黄太太对此事不闻不问,本以为是个善心人呢。”

    不提娘几个对此事议论纷纷,徐灏挥手叫侄子过来,问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又惊又喜的徐焱尽量让自己显得很镇定,从容说道:“侄儿以为县官见此案民心所向,不准备究治下去,大抵会把此事压下去,让族里自行解决。”

    徐灏心说祁璞玉在这件案子上的表现令人基本满意,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京畿周围也不怕有官员趁机作恶。但是既然被咱家遇到了,保险起见,你去把此案告知都察院,省得下面一时糊涂草菅人命。”

    徐焱能把一件和自己本没什么关联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徐灏对此很是欣赏,如果人人遇到了不平事都能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哪怕帮着说说话,这个社会一定会更加美好。

    晚上,徐焱兴奋的领命而出,先告知徐溶今晚不能去潇洒了,去了一趟都察院,按照徐灏的吩咐,给有关官员留下了书信。又去了一趟顺天府,如此双管齐下,可以更好的监督下面。

    与此同时,黄家也在分头行事。黄淮水已经势难歇手了,不然今后不得被全族乡亲指责是他家故意污蔑?怎么抬头做人?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竟连夜进了京城,准备一大早马上在顺天府击鼓告状。

    黄太太意外接到了徐家的请帖,大喜若狂,无疑给黄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大清早也赶到了徐府,带着礼物和五百两银子求见刘氏。

    刘氏吩咐请她进来,客气几句后,黄太太讲诉一番弟妹如何如何的不守妇道。又说道:“她奸情败露,难以遮盖,可是平日里她没少用小恩小惠邀买人心,这不族里的长辈也老糊涂了。误信人言真以为她很无辜呢?县里首告不准,大儿子气不过,现今在顺天府告状呢。

    为此我备下了两份薄礼,一份送给奶奶万望收下。一份请奶奶帮着送进府尹家里。求大人将那贱人断发官卖。”

    刘氏听了后大惊,脸上变了颜色,毫不客气的说道:“听闻何娘子为人端庄。是以族人谁不敬佩?我虽然不知道她的人,但也觉得不像做此等丑事的。你家也太过孟浪了,不问个青红皂白就去告状?

    对不住了,我徐家家训,不许任何人干预公事,更严禁收贿受贿,黄太太您请回吧,我断不敢从命,破了徐家规矩。大抵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何必送人家东西呢?”

    黄太太瞬间从头凉到脚,原以为对徐家太太来说乃举手之劳的小事,应该不会拒绝,这世上谁会和钱过不去?也是她到底乡下人眼皮子浅,这世上不贪财的官员以及家属固然很多很多,但同样不敢做亏心事的人也多。

    人情往来收了礼也就罢了,或者真的是举手之劳,但此等要置人一辈子为奴为娼的恶事,很多人都得犹豫再三,更别说不愁吃穿的刘氏了,就不怕今后遭到报应?

    黄太太不乐意的道:“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不过是送点礼物而已,谁家打官司不得打点打点?原以为亲戚里道借借你们徐府的光儿,又破了什么规矩家法。”

    刘氏碍于礼貌不好撵人,扭过头去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的袁氏便说道:“要送礼只管自己送去,何必要经过我家转个弯?咱们家的爷们从来不干这些,婶子您另拿主意吧,别在我们太太面前耽搁工夫了,请回吧。”

    富氏更不客气了,讽刺道:“人在做天在看,真以为官府好糊弄怎地?没的告人不成反成了被告。”

    黄太太见此光景,只得黑着脸扫兴而出,另外寻门路送礼去了,却忘了及时通知儿子一声。

    这边黄淮水也是太心急了,以为母亲已经走通了门路,他自己当原告,妻子赖氏当证人。如果有徐家出手,这案子自然十拿九稳,因此夫妻俩洋洋得意,找了附近的酒肆吃饭,就等着官府审案了。

    顺天府尹康旺昨晚收到了来自徐家的警告,清早又收到了黄淮水的呈状,见是有关礼法名节的案子,此种性质的案件一般来说官场有不成文的规矩,越级上告不允许怠慢,因为很容易闹出人命来,再来对官员自身的评判很重要。

    就算没有徐灏的提醒,康旺也不敢怠慢,天大地大礼法最大嘛!当即下命抓人,连同原告被告和里长亲族等,一股脑的务必都带来。

    邻居们听说后纷纷打抱不平,都要为何氏站台,数百人围着她的轿子进城来。而何氏心里感激外,一脸的悲苦,好端端的飞来横祸,整个人怨气冲天。

    中午时分人都到齐了,康府尹也不墨迹,传令击鼓升堂,县尊县太爷祁璞玉上前参拜上司,然后闪过一边站着伺候,官位相差太悬殊了,即使有坐着的资格却没有坐着的资历。

    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康府尹将一干人等点名过堂,见原告和人证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也不发问,吩咐都带下去。

    然后先叫黄家族长上前,细问黄家的渊源产业,族人的家产分布等等,又问黄淮水和何氏的平日为人,有何口角恩怨。

    族长不敢隐瞒,巨细无遗的把族里情形讲解清楚。康府尹点点头,吩咐他下去,命人带何氏上来,问道:“你所犯奸情并非死罪,希望从实招来,免受刑法。”(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明镜高悬

    公堂之上,随着府尹大人的一声问讯,何氏已经泪流满面,哽哽咽咽的又将自从丈夫死后,黄淮水夫妇屡次前来逼着改嫁,以致发生了口角,彼此不相往来。前日病重正在昏沉休息之际,他夫妻支开奶妈丫头,忽然来到房中探病;昨日又来搜出了死孩子,不知是何人放在炕洞里,如此这般的讲了出来,最后哀求青天恩断,还给她一个清白。

    康府尹今日留了心眼,自从那天断案没断清楚在徐都督面前出了丑后,特意向王骥请教审案断案的实际经验,又请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刑名师爷。

    因此他认真的看着供词,反复提问当时的细节,有了成算后吩咐何氏暂且跪在一边。

    稍后带了黄淮水上来,直接问他是怎样搜出死孩子的。

    黄淮水说道:“我夫妻一同去探望婶婶,一进屋就闻到了臭味,在她家的炕洞里发现的,小人立刻赶去报官,因指不出奸夫是谁,县太爷不准,只得进京上控。求青天严厉处置,则全族上上下下无不感恩。”

    康府尹呵呵笑道:“你刚进房门,怎么知道孩尸一定藏在那里?根据各方口供,似乎你是直接拿了出来,是与不是?而且昨日地方检验,孩尸干枯日久,怎么只有你夫妇能闻到臭味?”

    要说这个疑点昨晚仵作已经告知了祁璞玉,祁璞玉本打算今日开堂重审,没想到黄淮水竟然跑去上告了,是以一来就禀明了上司。

    康旺又询问了自己的师爷和仵作,得出结论确实是蹊跷,可以针对此疑点对原告逼问一下,或许就能真相大白了。

    因此康府尹厉声问道:“这些主意是谁教你的,从实招来!”

    黄淮水出其不意之下,不免瞠目结舌。惊慌失措的双膝跪倒一个劲的磕头,根本回答不上来。

    康府尹大怒,重重将惊堂木一拍,骂道:“该死的狗才!你要夺人家的产业,故此设计污人名节,地方驳回了呈状,不思悔改反而胆敢上控,其请可恶!来人,大刑伺候。”

    两班衙役立时大声响应,把夹棍往地上狠狠一摔。惊天动地的一起吆喝吓唬人,心里有鬼的黄淮水惊骇欲绝,吓得魂不附体。

    衙役过来抬腿给他来了一脚,然后抓着他的两只脚给套上了夹棍,不等动刑,黄淮水就扯着嗓子大喊道:“不要夹,不要夹,我愿意招供。”

    衙役呵斥道:“快些直招上去,免得受苦。”

    黄淮水忽然说道:“大人。我,小人有英国公府送给您的礼物呀。”

    “混账!”康府尹这下完全怒了,冷笑道:“好一个奸猾刁民,竟然连同徐家和本官一起污蔑?好。看来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夹!”

    “啊!”随着衙役用力,黄淮水立即杀猪似的惨叫,赶忙把如何定计。孟家老二是怎么找的死孩子,前一次故意以探病为名,趁无人时藏尸。昨日搜出来控告,前后都说了出来。

    这时候那位孟老二正混在人群里,听见把他供了出来,转身就要逃走,不想孝义村的人都认得他,一起动手把他给抓住了,拥上了公堂。

    黄家族长禀道:“大人,这就是通谋奸计的孟思才,就是他发誓要娶何三奶奶,因不同意,故此勾结黄淮水。”

    黄淮水一瞅人跪在身边了,为了争取个宽大处理,喊道:“我已招供了,你也不必狡辩了,快些供了吧。”

    “你!唉!”孟老二已然知道大势已去了,低下了头。

    康府尹问道:“那孩尸是哪里来的?”

    孟老二低声道:“小人因与黄淮水商量好了,四处寻找,可一时哪里能找到?便想起了去年冬天出花儿死去的幼弟,埋了一年久已枯干,用破衣服包好交给了黄淮水。既然破了案,小人不敢慌供,这都是受黄淮水指使的,只求开恩。”

    康府尹说道:“将入了土的兄弟挖出来,已经犯了应得之罪;何况听人指使,拿去污人名节,意图强娶节妇,更为可恶。先重打四十大板,另行定罪。”

    衙役把呼喊着救命的孟老二拖了下去,转眼间传来凄厉的哭声,渐渐连哭声都没了,光剩下人们大声叫好的喝彩了。

    康府尹命把赖氏带上来,问道:“你同黄淮水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还是再嫁的?”

    赖氏忽然脸色发白,低着头说道:“是再嫁的。”

    “你抬起头来。”也是康旺最近看过的案例多了,一时间福至心灵,敏锐感觉出了疑点,“你前夫是何方人士?叫什么姓名?做什么营生?多少岁数?因什么病身死?家中尚有何人?你是经过谁做主,做媒再嫁的?”

    问完一连串的问题,祁璞玉惊讶看见妇人已经哆嗦成了一团,而其他这么多办了多年案子的老手再看不明白的话,那就纯属天方夜谭了。

    同一时间,大家伙都猜到了,这位妇人身上肯定有故事!

    康府尹阴沉沉的警告道:“本官只说一次,希望你如实招来。好生想想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至理,若被本府查出什么东西来,那你可就罪加一等,赦无可赦了;反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望你好自为之吧。”

    祁璞玉不失时机的拱手道:“大人,观这妇人的神态,她前夫一定死得蹊跷,请准许下官带人查访当年之事,并开棺验尸。”

    赖氏顷刻间吓得魂飞魄散,颤兢兢的道:“我说我说,前夫名叫王三,是挑担子卖肥猪肉的,就住在村北李家庄,没有父母兄弟,那年他二十七岁,八月初四下半晚儿吃了些野蘑菇,不想到了半夜人就去了。因黄淮水是常到我家买肉的主顾,素来相识,奴家见他为人和气,托他办的棺木,发送埋葬都是他帮着料理的。

    奴家很感激他,后来他前妻不在了。丢下儿女无人照应,奴家就答应改嫁给他,如今已经四年了。”

    “好一个口齿伶俐之人,说话如此利索,可见是个有心的。”康府尹这话说的似褒实贬,问道:“野蘑菇哪来的?你当时和他同吃了否?”

    赖氏低着头没言语,好半响才说道:“是外头买来的。”

    康府尹冷笑道:“胡说,既然你不老实,上刑。”

    左右极有默契的齐声吆喝,第一次上堂尤其是心里有鬼之人。能不害怕么?唬的赖氏忙说道:“是,是黄淮水知道他爱吃蘑菇,找来送他的,前夫瞧着很喜欢,赶着叫我给他收拾了一大碗,他吃了个干净,我一点儿也没有尝到。”

    康府尹点头道:“果然是你同黄淮水串通寻来毒物,将他谋害以遂你们的心愿。可叹王三含冤五载,不容你当堂花言狡辩。即使动刑而死,也是你死有余辜。”

    这时候师爷说道:“徐家有人求见。”

    “唤他进来。”康旺同意了。

    就见徐焱打外面被领进来,深施一礼说道:“在下名叫徐焱,今日黄家太太到我家送礼。想通过我家转送府尹大人,被太太严词拒绝,特此遣在下前来报之。我家三叔得知后大怒,命四叔徐淞带兵包围了黄家。软禁了黄太太全家,如果此案有任何人妄图干预司法,望府尹大人严惩不贷。”

    “那是自然。”康旺看了眼如同软泥般的赖氏。心说徐家来的真是时候。

    没了一点指望的赖氏心如死灰,就算现在矢口否认,皮肉之苦是躲不过了,还得被关在大牢里吃苦受罪,外面无人搭救,可想而知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莫不如交代一个痛快,死之前少受些罪。

    是以赖氏老老实实的将她和黄淮水通奸多日,恋奸情热难以分手,便起意谋死王三,以图了长长远远。因王三嗜好吃野蘑菇,就让黄淮水寻找到毒蘑菇致人死地,当时无人发觉,自己做主改嫁黄家,当地人碍于黄家有钱有势,王家也没人站出来,所以无人敢阻拦。

    黄淮水被再次带上来,此时想抵赖也不得了,口供大同小异。康府尹当即命二人画了押,上了死囚刑具,孟老二也赏了刑具,都交给祁璞玉带回县里收禁,只等刑部复审,皇帝勾决后今年秋天问斩了。

    孟老二罪不至死,但也好过不了,四十大板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孩尸交给孟家妥善掩埋,命祁璞玉前去将王二尸骨起出来,蒸验是否受毒身死,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一时间外面欢呼不止,何、黄两家亲族大声叫着青天府尹,一起进来磕头叩谢,所有人簇拥着何氏上了轿子,抬出了顺天府。

    三天后千寿堂,徐焱对长辈们说道:“当时真是锣鼓喧天,全城百姓都知康府尹明镜高悬,四城男女都赶来看那位何节妇。妇人女子见何氏如此光荣,谁不羡慕?都说凡为女人总以名节廉耻为重,越是穷家小户越要争气,守身自爱方为苦节,饮蘖茹荼,卧冰拥铁,九死一生,千磨百折,历人世万不能一日可处之境,心甘如饴。”

    “行了行了。”徐灏听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诚然愿为丈夫守节的女人十分可敬,想改嫁的难道有错么?当然这话不能明着讲出来,其实谁不清楚做寡妇很辛苦,但礼法就是如此,起码能让百姓懂得礼义廉耻,至于具体到每个人的身上,自然因地制宜因人而异了,古人比谁都懂的变通。

    老太君叹息一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难得璞玉那孩子争气,他老娘是有福的。”

    徐焱笑道:“祁县令次日亲自带人去蒸验尸骨,果然是中毒而死的,填明尸格又上交顺天府定案。康青天提案复审,犯人也都供认不讳,按律将赖氏拟报了凌迟,坐木驴游街示众,黄淮水拟了斩决;孟思才照开馆弃尸之例,拟报绞监候,一起报了刑部和按察司提请部履。”

    徐灏没想到挖坟竟然罪这么大,一想也是,入土为安么,绞监候就是死刑加缓刑,就算侥幸不死也都坐个几年牢。

    老太君和萧氏等人都有些感慨,要说京城什么都好,就是听到此等杀人案或被杀案的几率太大了,实在令人心里堵得慌。想以前住在萧家村的时候,十几年身边都没有此等骇人听闻的恶事发生,而住进了京城后,连各地发生的各种人命官司都会听到。

    徐灏则心说得亏你们没经历过网络世界,不然岂不是没法活了?

    忽然徐焱说道:“那黄太太似乎很不甘心,说什么钱可通神的鬼话,哪怕散尽家财也要搭救儿子媳妇呢。”

    徐灏幽幽说道:“那就让她倾家荡产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先生橄榄头

    二月十二日是百花的生日,牡丹花开了,家家户户又有了由头请亲朋好友前来赏花饮酒,名义是给花神祝寿。

    徐府此等女孩多的人家就更不能免俗了,早早发礼帖邀请至亲家的太太赏脸,反正长辈过长辈的,晚辈过晚辈的,各有各的庆祝方式。

    今日孩子们不用上学,徐灏领着在书房里画小乌龟玩。很简单,桌上放着只乌龟照着画,徐烨画的很可爱,大小模样都不错,而小叶子则画的超萌,那眼睛的比例太大了,身躯则太小的,徐灏一见惊为天人,寻思是不是卡通漫画要从娃娃抓起呢?

    探头一看涟漪画的,嗯!是个走玄幻道路的好苗子,外甥女的乌龟三个头十八条腿,长着大大的翅膀,龟背渲染着凹凸不平的尖刺,一副威猛无铸的神兽形象,大抵和徐灏的故事有关,太厉害了。

    徐灏挨个赞扬一番,尤其重点表扬了涟漪,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么!喜得涟漪傲娇的仰着小脑袋,很是不可一世,徐烨和小叶子捂着嘴偷笑。

    原来涟漪因为绘画功课没少挨批评,长辈都嫌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口味太重了。

    这时晴雯和芷晴结伴走了进来,把手里的竹篓放在桌子上,晴雯说道:“村里鸡蛋太多了,单单今日咱家就收了三千枚,这些天就拿它当点心吧。”

    “又是鸡蛋。”徐烨小声哀嚎,小叶子和涟漪也是一脸苦瓜相。

    徐灏怒了,拿起一枚说道:“这有多珍贵你们知不知道?等闲连大户人家的孩子都吃不上,真是娇生惯养的熊孩子,蛋黄都给我吃,傻瓜才吃蛋白呢。”

    三熊孩子大喜,傻瓜才吃蛋黄呢,然后大家伙一起剥鸡蛋吃。

    要说今年也是奇了怪了。母鸡就跟打了激素似的,产量比往年高出一倍不止。

    鸡蛋在古代绝对不愁卖不出去,如果价格便宜的话,随便一个人一天吃二三十颗不玩似的。

    生孩子坐月子,送喜蛋的风俗也是买鸡蛋的大宗,送礼最少不得一篮子百枚鸡蛋?大户人家待小儿过了洗三,还得往外送蛋,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在没有大型养鸡场的明朝,永远是供大于求。

    徐家为了照顾萧家村。多余要卖的鸡蛋都给包圆了,是以产量多了有些吃不动,谁家能跟他家似的,鸡蛋随便吃。

    还记得当年徐烨出生时的盛况,因是得了长子,送礼收礼的鸡蛋数目加了一倍不止,闹得亲朋好友都往死了买蛋,使得城里乡下鸡蛋都卖绝了。

    卖蛋的贩子急忙忙各路赶紧去收,你争我抢。八仙过海似的往京城送鸡蛋,那时期徐家被囤积了多少数目根本无法统计,反正送礼来的男女下人,当场吃了不算外。谁走时不拿几十个回家?族里和邻居们据说那段时日都吃恶心了,见蛋色变!

    甚至为了平息怨声载道的百姓,徐家不得不开门放蛋,每天上万枚的送到市面上。每人两个不要钱。

    徐灏拿着鸡蛋翻来覆去的把玩,又想起当时姑娘们染五色喜蛋的热闹情景,一时心血来潮。说道:“叫竹兰有多少收多少,咱们在蛋上描金彩画,免费送人玩好不好。”

    “好,好!”孩子们眼睛一亮,觉得很好玩的样子,如此晴雯去要来了三百枚,等一连画了四五颗之后,累了都不玩了。

    徐灏也累了,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出门偷懒去了。晴雯笑道:“就知会这样。罢了,咱们让大家齐心合力染五色喜蛋,往上面画画,当做礼物白送人,也算帮了村里的忙。”

    谁都没想到一时的草率决定,竟然引发了严重后果,赶巧今日是百花生日,家里的女孩们便把此事当成了献给花神的礼物,各房无不各显手段,比赛似的染蛋蛋。

    几乎所有人都被动员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早已不得而知,只知道有多少鸡蛋就要画多少鸡蛋。

    竹兰起初也没当回事,嘱咐管事妇人收蛋,有多少收多少,村里人一听乐了,连着十里八乡的鸡蛋通通往徐家送。

    短短两天将近二三万枚进家了,五天之后各处把染好的喜蛋送来,还剩下数千没画的,管事还不知情呢,仍然一个劲的狠收。

    问题是始作俑者的徐灏,却带着孩子们出城踏青去了,不在家。

    被誉为金陵第一明秀山的栖霞山,因南朝时山中建有“栖霞精舍”而得名,是中国四大赏枫胜地之一。

    山上古迹名胜众多,最有名的自然是深秋红叶了,红叶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当年萧氏随丈夫游览了栖霞山,对满山的红叶印象深刻,而大姐青莲的名字自然是因夏天池子里的荷花了。

    徐红叶出生在秋天,徐青莲出生在夏天,至于徐灏大意是萧氏在白天瞅着苍茫波光明亮的长江,恰好又喝了一杯豆汁。

    一查字,灏,四月八月有用豆汁沐发浴佛的风俗,也有水势远也旷也的意思;灏灏,犹漫漫也,灏翰,灏茫,灏漫等,当时徐庆堂说就是它了,反正是这么对儿子解释的。

    金陵民间有“春牛首,秋栖霞”的讲究,所以徐灏带着孩子们跑到了风景宜人的牛首山。

    这时节,全城百姓几乎倾城出游,牛首山因山顶南北双峰像牛角而得名,“遥望两峰争高,如牛角然。”

    北连翠屏山,南接祖堂山,有感应泉、虎跑泉、白龟池、兜率岩、文殊洞、辟支洞、含虚阁、地涌泉、饮马池等自然景观,以及一些古寺宝塔等人文建筑。

    山中盛产松、竹、茶、兰,茶是香色俱佳的天阙茶;兰是一茎十数花的蕙兰,此外盛开时灿若云霞的桃李,漫山遍野的杜鹃山茶花,皆使之成为金陵百姓趋之如骛的游玩圣地。

    徐家女孩们之所以如此卖力的画蛋蛋,就是因徐灏承诺大功告成之际,来牛首山住上三五天,所以说一大三小还肩负着前期踩点的重任。

    徐灏没怎么来过牛首山。这里千年以来一直是僧人咸集的佛门圣地,相传南朝时期在西峰的山洞里,高僧辟支和尚立地成佛,牛首山一度又被称仙窟山。

    在早些年,东晋皇帝司马睿渡江后,起初定都建康即金陵,想在正南门外修建一座巍峨高耸的双阙,以昭示皇权的至尊。丞相王导心说没钱你修个屁呀,城墙都还用篱笆代替呢,陪着皇帝出来乱逛时。往南眺望,指着牛首山的双峰,“此天阙也,岂犯改作!”

    所以牛首山也别名天阙山,不过直到盛唐天宝初年,朝廷才下旨牛首山正式改名为天阙山。

    唐太宗贞观六年,牛首山成了佛家“牛头宗”的发祥地,佛门称“江表牛头”即指此,碑文“牛首山第一祖融大师新塔记”。乃是著名诗人刘禹锡所撰。

    明朝初年道教昌盛,佛教也不差,现今东峰舍身崖的感应泉附近,有明景泰六年的诗刻。凤字形状的石壁上还有梵文和很多的石刻佛像。

    他不愿住在洪武年大肆翻修的宏觉寺里,也是位于山顶上的缘故,很自然的选择了皇家别院,朱高炽父子们不来也没人敢和他争。

    在山脚下撞见了唐富贵一家子。便邀请一起住了进来,喜得唐富贵眉飞色舞,这下可省钱了。

    这一天。女人们去了后山游玩,徐灏和唐富贵吃酒聊天,他两个儿子坐在一侧,先生装模作样的教导对联。

    唐富贵的两个儿子像他,都不大聪明,今年一个十岁名叫唐勤,一个八岁叫做唐寿,身为堂堂的大财主,儿子们必须读书,就算唐家再节俭也没有去人家念书的道理,所以只得请了个先生来家坐馆。

    这先生名叫苗秀,早年考了个四等秀才,在衙门里帮人打官司糊口,他这人喜欢狡辩,作为讼师不论是非曲直,动辄赖在堂上胡搅蛮缠,闹得知县非常恼恨。

    时间长了,知县忍受不了,当府里的宗师到地方考察学子品行的时候,约了县里的教官等人,将苗秀的劣行细细禀明。

    考试时,宗师又见苗秀的文字不咋地,放了十个六等,说道:“你这不通的生员,本不该辱我的邢杖,但你所行的事,又不得不加一番重责。”

    如此打了三十大板,革退逐出。这下子苗秀进不了衙门了,索性混入京师想找个有钱人家当老师,正好唐富贵请先生提出两个条件,第一要有名,第二要省钱。

    苗秀得知后跑来毛遂自荐,唐富贵一听他两次考过十等的秀才,定然是大才子了,束脩要的也不贵,只求一口饭吃,当即同意了。

    这边徐灏吃着酒,就听那边苗秀出了个对子,说道:“一群征雁往南飞。”

    唐勤眨着眼心说蒸对烧,雁对鹅,飞对走,南对北,先生给的对子不难,喜笑道:“有了,两只烧鹅朝北走。”

    唐富贵闻言也欢喜的道:“叔叔这对的如何?”

    徐灏还能说什么?笑道:“令郎真聪明。”

    苗秀和徐灏一样,也不能说不好呀,问唐寿道:“你也来对一个。”

    唐寿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对个两只烧鹅朝东走。”

    苗秀笑了笑,赞道:“大公子好悟性,二公子好记性。不过你记性好却算不得你对的,我再出一个五个字的你对吧,美女樱桃口。”

    唐寿问道:“美女拿什么对呢?”

    苗秀解释道:“美女是人,也拿人对就是了。”

    唐寿说道:“那我用先生来对吧。”

    “也可以。”苗秀觉得不错,“只要下面续得顺,都可以。”

    唐寿又问道:“口对什么呢?”苗秀回道:“口是身体,是上身就可对了,樱桃是果子,也拿果子对就是了。”

    不想唐寿想了一会儿,叫道:“先生橄榄头。”

    只见唐勤拍手大笑道:“乌龟才是个橄榄头,先生,他骂你是乌龟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5/ 第一时间欣赏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作者:宁小钗所写的《平凡的明穿日子》为转载作品,平凡的明穿日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平凡的明穿日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平凡的明穿日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平凡的明穿日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