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莲华庵
莲华庵并不大,四面高墙围着一个小小庵院,三间大殿其余皆是禅房一类,中间向阳两扇八字墙门,上面高悬金字匾额。
出来招待香客的都是些年长尼姑,大半是其它尼姑庵请来的,还有一些附近的村妇,负责这七天的烧水煮饭,打扫庭院。
年轻的女尼就和百姓家的闺女一样,向来深居简出,非是至亲和相熟的主顾,等闲都不会出来见人。
当然对徐家来说没有这讲究,不过按照礼,事先备了几个红包,装模作样的三请四唤,才肯出来。
给徐灏的感觉和去青楼差不离,也知道是怕年轻女人被外人勾搭的春心荡漾,当见到两名年轻姑子出来后,他明白了为何麻三姑会如此了。
其中一位年纪二十上下,身穿缁衣腰系淡黄色的丝绦,俗话说一身素十分俏,面庞白皙如玉,打扮的干净整洁,很是标致动人,难怪很多兄弟就喜好光头尼姑呢。
徐灏夫妇和朱巧巧等人被这位名叫净玉的姑子领到了一间静室,窗外种植梧桐修竹,屋里中间供奉着白描观音大士像,古铜香炉升起香烟袅袅。
里面似乎是净玉的寝室,用锦缎屏风隔着,一张桐柏木的书桌,摆着些佛家经典以及文房四宝,桌子前一只花藤小椅。
右边临窗一张午睡时用的斑竹塌儿,隔着老远能闻到香味,显然是用香薰过的,屋里收拾的纤尘不染,这哪里是出家人的清修陋室,比之寻常大家闺秀的绣房也不逞多让了。
看来麻姑子经营有道,徐灏想到这一次的法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凝雪和朱巧巧她们都对屋里的干净很满意,净玉亲自送过来蒲团,徐灏也随着跪坐。
一个**岁的女孩奉上茶来。净玉双手捧过一盏,含笑当先递给了徐灏,十指尖尖如笋,甚是白皙可爱。
养了这么个美人,可想而知是为了做什么,徐灏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来随手放在了面前。
沐凝雪道了声谢,问道:“仙庵共有几位师父?”
净玉轻声道:“师徒八众,只是家师年老多病,卧床半载有余。小尼临时主持院中之事,幸亏师姐一力扶持。”
原来麻三姑不是老主持的亲传弟子,这位年纪轻轻的净玉才是,难怪住处不同一般。徐灏有了些歉意,或许把人家给想象的太不堪了。
朱巧巧没话找话的问道:“仙姑何时出的家?”
似乎触痛到了净玉的伤心往事,叹了口气说道:“不谈也罢。”
沐凝雪见状说道:“我看这宝庵幽静,胜似世间繁华,终日诵经念佛,超脱尘世烦忧。闲来一炉香。一壶茶,闷时理丝桐,品字画,好不安闲自在。”
净玉笑道:“夫人取笑罢了。好好的女儿家岂肯入空门?”
朱巧巧笑道:“我们家好几个呢,嫁了人一堆烦心事,不谈也罢。我都早想带发修行,也做只闲云野鹤。无忧无虑呢。”
净玉苦笑道:“夫人莫要取笑小尼,请用茶。”
徐灏觉得无聊连告辞都没说,直接走人了事。沐凝雪只好代为致歉。
叫了同样无聊的徐淞一起出来,兄弟俩在外面的古槐下聊天,墙外是纵横十亩的池塘,绕着水种满了柳树和桑树。春夏时节绿柳成行,黄鹤百啭,是个十分心旷神怡的游玩之处。
徐海也打庵门匆匆走出来,徐淞问道:“你两口子花了多少钱?”
“一文钱也没花。”徐海走到近前,解释道:“你弟妹不信这个,还说有钱不如给芊芊或香玉周济百姓呢,为此还令太太很不高兴,说小家子出身就是小气。”
“做得好。”徐灏对弟妹钟氏很满意,笑道:“先前看刘智走路都不稳的样子,翠云花了一大笔钱,丈夫也被姑子折腾个半死,可谓赔了丈夫又赔钱。所以说弟妹做得对,有钱要花在正经地方。”
“竟然是个淫-庵?那不能轻饶了。”徐淞叫过来一个亲卫,嘱咐几句让他去了。
徐海问道:“这是做什么?好歹乃是方外之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迂腐。”徐淞面带冷笑,“你先前说周济百姓,试问一千多两银子能做多少善事?瞧瞧这池塘和田地,莲华庵一共才几个姑子?这银子必须给我吐出来。”
“此事你别管了。”
徐灏对还要劝说的徐海说道,他和皇姑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面的道道门清,这场法事绝对会让麻三姑大赚特赚。
过了一会儿,徐淞的亲卫回来了,此人身高不足四尺,面相倒是很英俊,名叫白三,以前是京城很有名的偷儿,有一次失了手被打了个半死,躺在街上奄奄一息,徐淞觉得可怜救了他一命,后来见他有飞墙走壁的本事,遂收留在身边。
徐灏见白三确实有天生梁上君子的特长,曾安排他在锦衣卫里训练了些时日。锦衣卫里有很多当年朱元璋网罗的奇人异士,专门用来打探大臣家的**,学成后干脆给白三改名叫做白玉堂。
明初受到施耐庵“三国演义”“水浒”的影响,市井之徒、跑江湖卖艺等都喜欢给自己起个响当当的外号,不过三侠五义是嘉庆年间的武侠小说,所以徐灏名字起得毫无意义。
白玉堂自小混迹社会,对庙里面的事也了如指掌,说道:“属下和观音堂任姑子水云熟识,刚才私下里问了她,麻姑子只说包做道场七昼夜,念经的酬劳每人十两,显然隐瞒了。
光念经一件事,麻姑子会净得千两雪花银,其它米、面、柴、炭、酱、醋、油、盐等堆满了库房,大概一年吃用不愁了。”
徐海吃惊的道:“这也太黑心了吧?”
徐灏说道:“不然你以为呢?所谓烧香拜佛,不过是拿银子去喂出家人而已。这件事徐淞你看着办吧,要回来的银子直接送到女医门,行善积德。”
这时候,徐汶从城内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李芳等皇亲国戚。一群人众星捧月簇拥着赵王朱高燧。
顷刻间徐灏就觉得十分腻味,好好过日子不行么,非要去搅合在所谓的争夺皇位上面,虽然他们大概没这个意思,可亲近朱高燧总摆脱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
就算朱高炽明天死了,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也是太子朱瞻基,朱瞻基假如也挂了,那还有一堆皇子呢。
只能说人的野心和**皆没有止境,而且眼光也看不长远,即使明知道很危险。人云富贵险中求,古往今来无数人如同飞蛾扑火。
朱高燧不是没可能当上皇帝,他和朱高煦一样从来就没死过心。当然随着朱棣的逝世,除非强行发动政变或重现靖难之役,已然和皇位从此绝缘了。
但他毕竟是洪熙皇帝唯二的亲弟弟,当今之世身份最尊贵的亲王,始终没有去封地,使得其在京城内的影响力很大。就凭这一点,也足以吸引徐淞李芳等扑街众的追捧了。
朱棣三个儿子中。徐灏最不喜欢的就是朱高燧,小小年纪天性阴险。
靖难期间朱高炽坐镇后方,守卫北平,可谓是劳苦功高;朱高煦始终身临前线。屡次立下赫赫战功,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唯独朱高燧啥事都没干,一点威望也没有,什么能耐也不具备。可谓文不成武不就,排位第三竟然还对皇位虎视眈眈,只能说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这样的人当皇帝只能说是国家的灾难。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小人,总之徐灏防备朱高煦是怕兄弟傻大胆,招兵买马联络武臣玩举兵造反。而朱高燧没有类似的魄力,他会的永远是躲在暗处施展阴谋诡计,玩毒杀矫诏神马的。
徐灏的判断很正确,历史上朱高燧就曾在朱棣晚年时,谋划毒死父亲,然后矫诏废了太子,立他为皇帝。但朱高燧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手下也大多很平庸,有意思的是朱高炽,事败后竟然为弟弟辩解,保全了朱高燧的性命。
也是朱棣不像朱元璋有一群儿子,为了血脉传承不忍杀了逆子,可叹他死后,朱高炽仅仅做了十个月的皇帝就死了,朱高煦举兵造反被朱瞻基御驾亲征,眼见不可敌竟然很窝囊的出城归降。
最终朱瞻基没有放过屡次明面上得罪他父子的二叔,朱高煦父子十二人全部被杀,而答应举兵的朱高燧赶紧老老实实的认了错,反倒是得以寿终正寝。
可以说正是因朱高炽的善良,朱高煦不足以成事的粗心,是徐灏最终做出选择的重要依据,不然直来直去的朱高煦无疑更对徐灏的胃口。
这几年徐灏和朱高煦之间渐行渐远,很少有什么来往,并且准备把他打发到海外去。一来担心他做了傻事,二来发觉朱瞻基的个性很果决,小小年纪是个做明君的料子,因此为了家族不能和亲王走得太近。
但现在大哥徐汶又开启了他的野心模式,里面还有和徐家关系非比寻常的李芳,徐灏马上对徐淞吩咐了几句。
一群轻裘肥马的青年肆无忌惮的冲过来,在徐灏不远处停下,朱高燧想了想下了马,走过来笑道:“本王刚刚回京,听闻徐家做法事特意赶过来拜望,见过徐哥哥。”
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亲王当众给臣子施礼,就好似倒霉的茹瑺一样,无疑是想把徐灏架在火上烤。
可惜徐灏慢吞吞的解开外衣,故技重施的指着那件土豪金的飞鱼服,说道:“本来该我给王爷见礼,不过此乃圣上平常穿的,嫌太瘦就赐给了我,今次就勉为其难的先受王爷一礼。对了,当时总共七件衣服,分别给了连同我在内的七位大臣。”
朱高燧悻悻的笑了笑,身边人见徐都督滴水不漏的言辞,纷纷满脸堆笑的上前见礼。
徐灏忽然指着一个人,问道:“尔是何人?”
那位身穿盔甲的青年忙恭敬的道:“末将保定侯孟家子弟孟贤,现任赵王府护卫,见过都督。”
徐灏恍然,难怪感觉很面熟,原来是孟瑛的堂弟。在靖难小一辈里,他对和姐夫张辅身份相当的成国公朱勇并不看好,尽管那是很实在的老实人,武艺不俗但带兵打仗的才能却很一般。
沐皙和沐毅也不算是很杰出的武将,更不是帅才,最看好的一个是柳升,一个则是孟瑛。孟瑛性格和张辅很像,平时沉静寡言,喜欢读书,善骑射,礼贤下士,乃是难得的帅才。
因此早在洪熙元年,徐灏推荐保定侯孟善出任辽东总兵,把辽东交给孟善孟瑛父子俩,非常令人放心。
这一次命孟瑛训练两万精锐,随时等待北上策应张辅的大军,可以说徐灏把最看好的三员大将都放在了北方,并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能在未来数十年内,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可是孟贤竟然进了赵王府,徐灏有些警惕起来,如果孟贤参与到了一些阴谋中,那无疑会牵连到孟瑛身上,而徐汶何尝不会牵连到自己呢?
类似篡位的重罪,轻则会被革掉官职远离朝堂养老,重则会被剥夺爵位,销毁传世铁卷,发配戎边。
如果将来登基的朱瞻基感觉自己很碍眼,肯定会在此事上头做文章,简简单单的一道圣旨,一生心血尽付东流。(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枪击赵王
数声清磬,悠扬佛声度水穿林,能让人感觉涤尽尘心,思绪似乎也随之飘飘意远。
朱高燧独自在莲华庵里信步,甬道上孤零零停着一辆绣帷香车,车夫在石板上抱着头打盹。
转弯到了东廊,见二三个小丫头蹲在地上扔沙包玩耍,他刚走过去,只听一阵环佩声,迎面走出眉目如画的两个人来,鼻中送来一股清香,似兰非麝,沁人心脾。
朱高燧自动停下了脚步,定眼一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穿一件白纺绸长衫,翠兰锦缎的半臂,头上盘着俏皮的灵蛇髻,额头上的秀发里嵌着翡翠双勾黄金钗,下穿青绉月华百褶拖地裙。
笑盈盈的,已似海棠花,娇艳无比。而那年纪稍微大些的,真是宝月祥云,明珠仙后,梳着不规则的斜髻,发丝搭在脸颊两侧,两道神采射将过来,朱高燧瞬间自觉晃漾不定了。
片刻间对方已经到了眼前,朱高燧不得不把心神按住,不自觉的闪过一旁,给两位佳人让开了道路。
四目交汇在了一起,朱高燧觉得那双绝色眼波,更倾注在了自己身上,一缕魂灵儿好像被勾了去。
悠悠荡荡,魂魄同美人一起出了长廊,走过院子,等绝色回头一盼,这才把精魂送了回来。
等朱高燧回过神来,那二女早已不见了,两条腿钉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恍恍惚惚的缓步向前。
边走边努力回忆着那绝色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镶花边浅蓝云蝠绉线单衫,披着白狐皮的斗篷,淡红色的百褶湘裙,簪一支素馨花。
靠着木栏,朱高燧心说那个十三四岁的不像个丫鬟,应该是妹妹,这绝色姐姐是哪一家的宅眷?怎的如许年轻。应该和徐家无关。
天上神仙,人间绝色,那衣裳神态绝非小户人家,金陵青楼更决无此等尤物,王府最好看的美人也远不及她。
哪怕是他人之妻,既然被本王无心邂逅,消受了她慧眼频频垂盼,就算是天赐一场艳福了。
朱高燧当即匆匆出来,朝着远处的徐灏点了点头,解开自己的青海骢。翻身上马也不招呼徐汶等人,带着王府亲卫飞马而去。
古槐下,徐淞说道:“真中计了?”
徐灏很有信心的笑道:“那是自然,连我都忍不住的女人,他还能不动心?”
徐淞兴奋的道:“那我去告知太子,要殿下尽早做好准备。”
“去吧!”徐灏盯着紧跟在朱高燧身边的孟贤,对一个丫鬟吩咐道:“记住那人的相貌。”
半个时辰后,香车在几个家人的护送下,缓缓从莲华庵驶了出来。
刚走出不到三里地。一片空旷地带,马蹄声轰轰作响,四面八方冲过来一群王府骑士。
道路正中的朱高燧都想好了,先生米煮成了熟饭。然后进宫负荆请罪,兄长能把自己怎么样?顶多训斥一顿,如此绝色岂能不令人为之冲动?管他谁家的媳妇,到时自然得拱手出让。
这时徐汶李芳等人找遍整了莲华庵不见赵王身影。匆匆忙忙的追了过来,朱高燧皱眉道:“赶紧动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此事。”
“是!”孟贤当即策马冲了过去。
远处的人就看见当孟贤越来越接近马车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响,一股硝烟升起,孟贤已然躺在了地上,马儿嘶鸣着跑了。
朱高燧低头看看奄奄一息的手下,再抬头看看露出黑黝黝枪口的马车,不可思议的叫道:“车里到底是谁?杀我护卫,把这些下人都宰了。”
“谁敢!”
车帘被掀开,朱巧巧柳眉倒竖,举着火枪冷笑道:“青天白日竟然遇上了强人,小心我枪弹无眼。”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徐汶见状大叫道:“别动手,都是自己人。”
忽然身后风一样的卷过去一群骑士,为首的正是徐灏,面沉似水的道:“把这些冒犯的家伙全杀了,一个不留。”
“你敢。”这下轮到朱高燧厉声叫道。
徐灏勒住缰绳,冷道:“原来是赵王千岁,带人行凶打劫我家女眷,把人都给捆起来,一起进宫面圣。”
“你敢。”朱高燧大怒。
想当年徐灏砍杀过他的坐骑,有过前科什么顾忌都没有,抬手给了青海骢一枪。
随着枪响,徐汶等人立时一哆嗦,人人张大了嘴。
“哎呀!”尽管有心理准备,朱高燧还是狼狈的被马压在了身下,一条腿立刻折了,疼得昏死过去。
乾清宫,朱高炽无语的看着太医给弟弟包扎伤口,没留意站在一边的儿子,朱瞻基的脸上似乎很欢喜,毫无一丝担心。
转过身来,朱高炽气道:“你失心疯了开枪?万一失手打死了高燧怎么办?难道要全家人赔命?”
徐灏怒道:“他意图劫走嫂子和我的爱妾,士可杀不可辱,不当面教训枉自为人。 我杀了他怎么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和我家人有何关系?”
“得了得了。”朱高炽气得咬牙,“你不用和朕犯浑,万幸只是伤了腿,你家女人也平安无事,可是死了个孟贤,该怎么对孟家解释?”
徐灏无所谓的道:“实话实说呗,我嫂子一枪嘣了他,怨谁?”
朱高炽不乐意的道:“那岂不是把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置我皇族脸面何存?”
徐灏顺手把太子搂在怀里,嗤笑道:“你家还有脸啊?王族为非作歹坏事做了一箩筐,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么?是非对错都一笔笔写在了史书上。
如果这一次不是赶巧是我家,好人家的女眷就被他抢走凌辱了,请问圣上你该如何处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灏的说得一点不假,老朱家子弟太多,所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四十年来皇族的脸早被打肿了,封建王朝是不能把王族怎么样,也能采取高压手段禁止议论。可是你管得了百姓心里骂娘么?
因此朱高炽做不到掩耳盗铃,何况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厌烦的道:“那也自有律法处置,轮不到你出手。算了,高燧确实是太不像话了,不能再留他在京城。来人传旨,赵王行止不端革除护卫,王府官吏一体革职以示惩戒,明日送往封地,没有旨意不得擅离。”
简单明了的就把朱高燧给处置了。其实朱高炽心里也在窃喜,他早就想让弟弟安安生生的呆在封地里,这对所有人都好。
朱高炽一点都不傻,岂能不知其野心?只是碍于太后病故不满两年,不好把父母最宠爱的幼弟撵走罢了,徐灏也算及时送来了借口。
徐灏和仰着头的朱瞻基相视一笑,别看朱瞻基年纪不大,但他很反感三叔肆无忌惮的进宫,身边人屡次提醒长此以往怕传出丑闻。再来担心圣上的龙体安康。
按理说此事异常棘手,对方怎么说都是堂堂亲王,皇帝的兄弟,把人伤了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可谁让徐灏的出发点是为了朱高炽父子一脉的皇权稳固。赵王有错在先,甭管什么美人计,半路动手就是错。
今天这事徐灏主要是做给太子看的,将来和赵王府结为死敌。肯定为朱瞻基所喜闻乐见,只能说徐灏又一次选择站队,主动表明了立场。
朱高炽也很清楚这家伙为何这么干。很欣慰徐灏能摆明车马的支持儿子,可是身为帝王不免有些不舒服,貌似哪个皇帝也不乐见最信赖的大臣在自己春秋正盛的时候,跑去示好太子。
“都走吧。”有些吃醋的朱高炽挥挥手,赶走正在心心相印的兄弟和儿子。
候在外面的徐汶和李芳很幸运,因不是帮凶而免于惩罚,不然看看那些屁股已经皮开肉绽的护卫太监官员就清楚了,王族犯法,倒霉的永远是下面人。
徐灏扫了眼没什么表情的二人,如果他俩再敢暗中和赵王府眉来眼去,那么就要与孟贤一个下场了。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
回到家,徐灏少不得被长辈们教训了一顿,明眼人都知道无缘无故的,朱巧巧会单独坐着一辆马车出去?
经此一事,朱大奶奶名声更响了,一枪打死个武艺不俗的王府校尉,堪称女中豪杰也。
保定侯孟家绝不会为了此事心生怨恨,作为燕王府的老人,自然很清楚皇族间的内斗,孟贤私自投靠赵王,孟善曾为此忧心忡忡。如今侄儿很倒霉的死在了郡主枪下,只能说他命不好。
第七日道场圆满,徐家人都赶去围观,就见大殿里设了一个监牢,徐翠云卸下艳妆,脱去绫罗,扮成一个囚妇。
徐灏悄悄对妻子说道:“明晚你也扮一回,我扮作牢头。”
沐凝雪立时气结,白了眼说道:“找你的小妾去,想让我没脸没皮的取悦你?休想!”
徐灏失望的道:“这和妾不妾的没关系,那叫情趣。”
“不听不听。”沐凝雪懒得理睬丈夫,走到了朱巧巧身边。
这时麻三姑穿了件簇新的五彩袈裟,戴了毗卢九莲僧帽,手执佛祖的意旨疏文,跪在金身佛像前上表,什么南瞻部洲大明国京师某某县莲华庵奉佛秉教沙门一类,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
念完了,麻三姑俯伏在地一动不动,这叫灵魂飞去了西天大雷音寺。
徐灏强忍着上前挠下痒痒的冲动,好半天麻三姑悠悠醒来了,对着翠云说道:“施主千万大喜!适间章奏天庭,俯侯许久,不见天旨颁布。”
徐灏恍然道:“原来是上天庭了。哎呀,我有见大事要禀报给玉帝,能不能劳烦下?”
沐凝雪马上慎道:“不许学西门豹。”
“切!”徐灏对着捂嘴轻笑的丫头们一呲牙,打击封建迷信都不行,什么世道?
萧氏见状无奈摇头,一点法子也没有;王氏则全神贯注的看着麻三姑,神色间有些紧张。
而三太太刘氏的神色稍显复杂,心说昨日侄儿还毫不顾忌的开枪伤人,眼下又像个顽皮孩子,他的性子越来越令人看不透了,怕是连凝雪都开始顾忌三分了吧?
麻三姑继续散布迷信,说道:“我等了好半天,只见那值日功曹带着两个黄巾力士,扛着你的罪状过来,都是下界诸神报你的过恶,叠成了文卷。按理说死后注定下十八重地狱,托生猪狗骡马轮回。
然现今已经奉了佛旨救度,已准暂返神鹰,让你听从悔改,如果再犯还得擒捉,请施主今后以慈悲为怀,莫要再造孽了。”
这时候尼姑们拿着法器,念着经文从狱中将徐翠云迎了出来,王氏显得很高兴,笑眯眯的看着丫鬟们上前重新把翠云打扮的浓妆艳抹,穿上锦袄绣裙,所有人齐声祝贺,名为“报喜”。
徐翠云自觉了了心魔,精神奕奕的取出五十两银子相谢,法事完了,人人皆大欢喜。
接下来大摆素筵,男人们在庵外的棚子里吃酒,推杯换盏的时候,徐灏敬了白玉堂一杯酒。
徐淞笑道:“不要让我哥失望。”
白玉堂拍着胸口保证道:“两位爷放心,小的一定不辱使命。”(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官了私了
月黑风高夜,三位蒙面人顺着梯子潜入到了莲华庵里,笨手笨脚的潜行中。
经过净玉的房前,咯吱一声窗户打开了,屋里扔出来一盆水,浇了走在最前方的人一头一脸。
后面的二人忍不住捂着嘴窃笑,大概是美姑子的洗脚水,看来今晚会出师不利。
潜行至左侧的禅房,捅开窗户纸往里面窥视,麻三姑的徒弟冰玉和柔玉在禅房上下两张床上睡觉,麻三姑自己在最里头的炕上安歇。
第一次当江湖好汉的徐灏颇为兴奋,时时刻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说眼下的勾当是人人喊打的偷儿,那也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不是?
他和徐淞背靠着墙根,吃了净玉洗脚水的白玉堂苦笑着擦擦了水迹,还下意识的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施展出飞墙走壁的本事,轻轻松松的攀了上去。
屋里的人都睡沉了,白玉堂灵巧的打开窗户翻身而入,取出两枝用蒙汗药一类做的安息香,一支在琉璃灯上点燃,一支插在了里屋,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闩。
徐灏在鼻子上围了一条浸湿的布带,一进屋见白玉堂在观音菩萨面前磕头,喃喃道:“僧家的财物,本不该偷盗,但尼姑不守着菩萨的戒行,骗取钱财,是以弟子心中不平,今日要来把银子偷回去,望菩萨给予指点。”
徐灏有些无语,也不理会他把课筒在香案上摇了几下,自己在那占卜玩。不过盗亦有道,行有行规,白玉堂的做法倒也令人尊敬。
瞅着三个姑子已经睡得烂熟如泥,保守估计得一个时辰后方能醒来,徐灏没有动手,他今晚纯粹是凑热闹的。
徐淞倒是毫不客气,走过去掀开箱笼。见里面是些衣裳鞋袜,汗巾手帕之类,随手给关上了。
他搜了半天一无所得,还是白玉堂经验丰富,自欺欺人的连续摇了好几把,终于出来个上上之签,心安理得了。
白玉堂仔细观察屋里面的摆设,一双贼眼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忽然在麻三姑的床榻席被后面揭开一看,墙上有三个抽斗。
徐淞骂道:“竟然藏在这里。”
抽屉上有精致的小银锁。徐淞上前一把拧开了,抽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堆铜钱,扭开第二个抽屉,端端正正码放着数封银子。
抽屉不大却很深,二人便把带来的皮口袋张开,往里面放银子。徐灏则好奇的打开第三个抽屉,好家伙,三根“明角先生”和两根“广东人事”。还有一个白绫包。
徐淞好奇扯开一瞧,是大拇指粗的缅铃和几本春画,除此再无别物了。
徐灏嫌恶的走了,而徐淞则笑嘻嘻的把缅铃和春画藏在袖子里。好等着回去向妻子献宝,又见山墙下的桌子上放着个雪白的瓷壶,揭开瓶塞,酒香四溢。
柜子里有大碗装着的红烧腊肉。徐淞和白玉堂当下也不客气,蹲在地上吃了起来,令徐灏越发的无语。
更无语的还在后头呢。白玉堂说道:“佛家戒的是酒气财色,如今得了财,吃了酒,气也消了,所少的就是个色了,何不幸一幸呢?”
“妙!”
徐淞吃了酒来了兴致,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将冰玉的被子掀开。徐灏顺着灯光看了眼,尼姑一丝不挂没穿衣物。
感觉外面有动静,徐灏低声道:“把灯吹了。”顺着门缝往外一瞧,借助淡淡的月光,净玉蹲在角落里正撒尿呢。
躺着的冰玉长着两只盆大的胸脯,黑黝黝粗糙的大屁股,徐淞不忍目睹赶紧把被子放下了,另一个柔玉却天生白白嫩嫩,二十来岁的年纪。
这边白玉堂去验看徐娘半老的麻三姑,胸部不甚饱满,身上白胖干净,当即脱了裤子趴在姑子身上,来了个二十四式之‘老汉推车’。
徐灏等迷迷糊糊的净玉提上裤子走了,推开门站在外面。屋里徐淞和白玉堂哼哧哼哧的弄了好一会儿,完事了又升起了促狭之心,把抽屉里三根角先生拿了过来,三个尼姑下面一人塞了一个。
不提三位侠盗卷走了细软从容而出,到了五更天药劲过去,师徒三人缓缓醒来,发现下身有一个先生,疑惑不解。
麻三姑怀疑是冰玉干的好事,说道:“睡得好好的,干这勾当作甚?”
冰玉毫不费力的把先生请出来,说道:“我身子乏了一早睡了,莫不是师妹做的?”
“咦?”麻三姑皱眉也把先生请了出去,沾了一手的浑浊液体,顺手一摸身后的墙壁,竟然没摸到锁头,急忙起身查看,惊见中间的抽屉里空空如也,立时慌了神,叫道:“你们看没看见床头边的抽斗是谁开的?”
柔玉仍然闭着眼摆弄着角先生,半睡半醒的道:“除了师傅还能是谁?梦中来捉弄人家,倒反过来问我们?”
麻三姑叫道:“你们几时干的好事?我梦里也觉得有人一个劲的弄我,只是睡得太浓,动弹不得,你们把银子拿哪去了?”
三人鸡对鸭讲的说了半天,还是冰玉穿了衣裳提上裤子,下床点了灯。
“你进来,我要和你算账。”麻三姑有些恼了,“你年纪小会浪,不是要和尚就是角先生,我也没说过什么!亏你拿这玩意来戏弄我,一定是你们俩干这促狭短命的事儿。把银子拿出来,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冰玉说道:“我们怎敢和师傅胡闹?哎呀,好像是遭了贼。”
这下三人都慌了,起来一看酒瓶子空了,地上有吃剩的腊肉皮骨,抽屉里银子没了,铜钱一个没少,而春画和缅铃也不翼而飞了,可见是被盗了,三人不禁彼此面面相觑。
被人无声无息的放了角先生进去,明明睡梦中又和偷儿**一番,十分的快活,怎么就是困倦醒不过来呢?
想麻三姑费了不少的心思,得了七八百两银子。还没有揣热乎呢就被他人全部偷走,至于被弄了一遭却不怎么在意,气得第二天一早进城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接了递呈,派出四五个捕快来,不消说贼是永远拿不到了,麻三姑还得到处张罗差人的盘缠,款待一伙人的饭食,足足伺候了这帮大爷们两个月,叫苦连天。
再说当日刘智一个人夜夜大战七八个尼姑,身软脚软走路都费劲。整整七天没有和妻子同房,哪敢回家自寻死路?
好不容易求了徐江帮着撒谎说要打牌,整日躲在徐湖的院子里恢复精力。
徐湖继续在书房里和父母抗争,一副坚决不妥协的架势。徐江有感和刘智同为天涯沦落人,时不时的过来喝闷酒。
刘智欠了一屁股债,说道:“最近手头紧,能否借些银子?”
徐江忙摆手道:“我所有钱都被管着呢,哪里有钱借你。”
其实书房里的徐湖有钱,留着给冯文君赎身的一千五百两。他为人也重情义,可惜刘智不知道。
没办法,刘智便去铺子里,把货款给截了出来。高利贷驴打滚,不赶紧还上麻烦大了。
虽说无债一身轻,可妻子那一关怎么过?刘智心思着怎么蒙混过关,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心中千回万转,短短回家的一段距离,如同赴枉死城一般的悲壮。
路口有个算命先生。挂了一幅鬼谷子的画像,心事重重的刘智径直走过去,一声不响的坐下。
先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身上有阴人作祟,灾祸怕就在眼前。”
刘智唬的面无人色,问道:“这灾祸可有路躲过去么?”
“没处可逃。”先生很神棍的摇了摇头。
“您一定能解。”刘智当即掏出二两银子,双手递了过去。
先生笑眯眯的收下,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问明了生辰八字,替他起了一课,掐指在书上看了一会儿,说道:“这课似乎应在女人身上,灾祸也应在女人身上,你要做一件瞒心昧己的勾当,要是瞒着不说,得吃上一场大亏;若是老实说了,虽然这祸躲不过,却能轻些。”
刘智气道:“那你不是废话么?”起身一把抢走了刚才的二两银子,扬长而去。
先生傻眼了,几何时见过这么蛮横的家伙?怒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刘智磨磨蹭蹭的回了家,就见徐翠云怒狠狠的坐在那里,铺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掌柜哪敢隐瞒太上老板娘?所以第一时间派了伙计来告知。
“钱呢?”徐翠云狠狠一拍桌子,“别说又输给上司了,我今日打听的清清楚楚,你根本没和同僚在一起。”
刘智张了张嘴,打死也不敢交代出二姑娘,干脆低着头一言不发,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徐翠云是真怒了,加上先前补上的五百两银子,做法事零零碎碎的花费,再被丈夫取走了一千多两,家里现在一点流水都没了。
掌柜催促要置办货物,无奈只得把首饰典当了,现在这日子该怎么过?虽说难不住她,可人活着要脸,跑去找娘家接济很好看么?
眼见丈夫一副窝囊样子,不问可知一定是闯了大祸,银子都拿去填坑了。徐翠云拿起棍棒在他肩膀上一顿乱打,刘智也不敢躲,多少也被打皮条了,好歹妻子是大家出身,手上也没什么力气。
童妈妈赶紧双手抱住翠云,说道:“这才忏悔了几日?怎么还能打相公呢?快停手吧。”
徐翠云指着刘智怒道:“你给我出去,不把银子拿回来,就别进家门。”
半夜里,气闷的刘智搂着二姑娘交欢,忽然房门被人狠狠推开,冲进来几个男人。
二姑娘大声尖叫,二人赤身露体都不能起来,刘智躲在被子里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滚出去,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我管你是谁。”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指着他,骂道:“你这王八连我老婆也敢勾搭,走,咱们去顺天府评理。”
刘智大惊道:“什么你老婆,她分明是院子里的姐儿。”
汉子怒道:“狗娘养的,我夫妇不过是借住在院子,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好大的胆子,勾引有夫之妇,我跟你没完。”
刘智惊愕的扭头看着二姑娘,只见粉姐哭丧着脸点了点头,他彻底傻了。
前文提过他得罪了同事,人家便合伙设计坑他,二姑娘确实是男人的妻子,可也兼职下了海。
这些人做惯了类似坑蒙拐骗的营生,把刘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刘智戴罪之身心里有鬼,不敢声张出去,老鸨笑眯眯的过来劝解,男人怒道:“官了私了?”
刘智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私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仙道
正月初二十,整个春节至此过完了,百姓开始忙着新一年的养家糊口,官府忙着清理积压的文书,总之各有各的忙碌。
徐灏一大早埋头公务,收到朝廷下发的僧道度牒疏,要求将天下所有僧道尼的名册重新审理,必须要确定身份无疑后,方可放给度牒。
随便看了看后放在一边,此事与都督府没什么关系,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张玉说道:“夏侍郎来访。”
“快请进。”徐灏站了起来。
门被打开,夏元吉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彼此见礼看茶,东拉西扯的叙了会儿旧,聊了下过年期间的趣闻。
就算徐灏曾做过一段时日的文官,一样对官场上的行事很不适应,投降道:“夏大人直说吧,我没这慢吞吞的涵养。”
夏元吉大笑,这才道明来意,原来朱高炽下旨户部工部发军民工匠十万众,要在武当山等道家圣地修建道观等一系列建筑。
徐灏马上想起了先前的僧道度牒疏,问道:“是不是又和三丰道长有关系?”
“不错。”夏元吉点点头,“圣上还命礼部官员四处寻访张仙人,我等虽苦劝不可劳民伤财,奈何这一次陛下态度坚决,所以还需都督出面。”
徐灏闻言轻轻皱起眉头,当年太祖也曾命他寻找张三丰,他一直拿此事当神话传说看待,敷衍了事。那时据闻张三丰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依然云游天下行踪不定,怎么可能呢?
最具传奇色彩的是江湖传言,沈万三的崛起和张三丰有莫大关系,洪武十七年至洪武十八年,朱元璋曾两度诏张三丰进京,皆避而不见。反正武当山那帮道士都说祖师爷出门了,最离谱的有说去赶赴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也就是说腾云驾雾去了昆仑山。
对于这么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按理说朱元璋不应该当成真事,可每年都有各地官员把张三丰现身的传闻传至京城,每次朝廷派人调查也大多因没有实证而不了了之了。
久而久之朱元璋也没了想头,可洪武二十五年,沈万三全家被发配云南,传出夫妇俩见到了张三丰,服食丹药白日飞升了。
徐灏认为是有人据此发泄对朝廷的不满,大概当时朱元璋收到了沐王府的确切禀报,沈万三夫妇是病死在云南。因此没什么反应。
这几年也时常听到过张三丰还活着的传闻,徐灏不敢想象一百六十岁高龄的老人会是什么模样,看来朱高炽和很多皇帝一样,迫切想求得延年益寿的道法,为此不惜大动干戈要博得张三丰的好感。
这么一想徐灏就觉得夏元吉等一帮文臣太坏了,皇帝想获得健康延长寿命是好事,自己吃错药了去劝朱高炽,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
大修武当山怎么了?从经济上的角度上来看是好事,能促进当地的旅游业。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而且还能给后人留下名胜古迹。
反正徐灏不愿就此等事和朱高炽唱反调,好比张居正,管教皇帝这个不让那个不行。最终等小皇帝长得了才发现,敢情你不让我修缮宫殿,你自己却住着最奢华的豪宅;你说为君者出行要轻车简从,而你出门却四十八人抬的大轿子?
因此徐灏为难的道:“前日才伤了赵王。圣上正在气头上,此事我爱莫能助。”
夏元吉说道:“劳役百姓修建道观不可取,为国为民都督当建言圣上取消旨意。”
徐灏摇头道:“两码事。我是武臣,不应插手政事,此事不用再说了。”
夏元吉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勉强了,随便聊了几句起身告辞,徐灏亲自送夏侍郎出了都督府。
送走夏元吉,徐灏不禁也升起去探访张三丰的念头,如果这世上真的能修仙该多好?
李太在外面等了半天,不知都督正在做白日梦呢,梦中活了一千年,拿着积攒的古董在现代当上了大土豪,大煞风景的上前说道:“报都督,浡泥国国王亲率王妃子女等一百五十人进京朝贡,鸿胪寺和礼部已经把人迎到会同馆了。”
徐灏吓了一跳,浡泥国是东南亚一带的小国,一百五十人相当于文武百官都来了,这是神马节奏?
不过浡泥国小归小,却早在北宋时期就遣使来过中原,洪武三年太祖遣御史张敬之、福建行省都事沈秩出使南洋,浡泥国随之派使者回访。
徐灏率舰队下西洋时,浡泥国第一时间派人来劳军,返回时也顺便载着使臣,没想到仅仅一年多,国王领着全家人来集体旅游了。
浡泥国主麻那惹加今年二十八岁,年轻力壮充满了好奇心,远渡重洋出访宗主国并不令人意外。
涉及到外国国君及其家属,都督府有责任保护其人身安全,是以李太等在这里。
徐灏当即点了锦衣卫陆琪和一营禁卫,李太领命去兵部了,没有兵部的同意,都督府一个兵也派不出去。
前文提过五军都督府的权势在持续的消弱中,此乃从一分为五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的。不过现今因靖难功臣们的强势,以及徐灏能够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整合五个部门,没有都督府的点头,兵部也甭想做什么事。
好在互相之间没有太多的摩擦和掣肘,彼此能做到和平共处,当然今后就说不准了,历史上兵部完全压制了都督府。
对徐灏来说无所谓,又没打算造反,权利的多与少就是那么一回事,对于下面和兵部之间就器械兵员粮饷等等的扯皮之事,他一向漠不关心,毕竟还有一帮老将在呢。
这时候张玉过来禀告说刘智命人来求见,张口就要借一千三百两银子,徐灏念其是第一次张嘴,没做多想让李冬把银子给了。
下了班回到家中,进了书房,麝月躺在塌子上,穿了一件五色绸裤。大红倩花腰巾,乳白色的小褂。
权智贞坐在一边看书,手腕上戴了一副金凤镯,手上一对羊脂玉戒指。
见他回来了,二女赶忙起来伺候,梳洗更衣完毕,徐灏随口问道:“谁送的?”
“是太太和奶奶赏的。”权智贞俏脸有些发红,因还未圆房,这礼物收的有些别扭。
麝月笑道:“太太见她没有一件首饰,故此给的。奶奶自是也随着赏了。崔家妹妹也给了。”
“嗯。”徐灏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块玫瑰糕。麝月趁机说道:“我想借一百两银子。”
徐灏看着她,说道:“今日怎么都来借钱?你要用来做什么?”
麝月苦笑道:“还不是为了我爹,后妈成天买这个买那个,不给钱就发火置气。家里嫂子因说了几句,她就造谣嫂子偷米偷油,我爹老糊涂把人撵了出去,唉!”
徐灏皱眉道:“那也不是事儿,多少银子够她挥霍?这样。你把银子送去算是尽了孝心,赶紧把水晶领家来,今年你娘家的事少管。”
麝月忽然看了眼权智贞,低声说道:“本来说好了。可妹妹说担心她不在家,后妈和外人有染,要不然为何非要把嫂子打发走?”
徐灏知道她娘家没什么下人,如今唯一的刘嫂子走了。只剩下林孝父女和马氏,如果水晶也走了,林孝白天不在家。担心也不无道理。
可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人有了外遇之心,徐灏很想说此乃多余,水晶在家就能防得住?转念一想此乃林家的家事,是以也不想多嘴了。
这边走投无路的刘智得了一千三百两银子,马上整个人都变了,仰着头一脸的倨傲。而那男人和老鸨见他这么有本事,一句话就拿到了钱,赶紧满脸堆笑的说着好话。
刘智冷笑道:“当日我可给了四百两赎身钱,原来是故意讹我是不是?”
“哎呦!”老鸨反应很快,劈头盖脸的给了男人一巴掌,破口大骂,“都是你这黑心肠的东西,非要设计骗刘相公的钱,老娘早晚被你连累死。”
转而对刘智诉苦道:“刘相公您大仁大义,实话和您说吧,他是我儿子,二姑娘也确实是他的媳妇,这不是他赌钱欠了一大笔债,走投无路才想出这么个缺德的法子。”
一边的二姑娘马上死命捶打着‘丈夫’,怒道:“从今后咱们恩断义绝,我从此是大爷的女人了,休书拿来。”
刘智见状信以为真,反败为胜还真的大人大量了,搂着二姑娘笑道:“也不用休书,反正我娘子不会同意你进门,养在外室怕被她知道了打上门来,还不如藏在这里掩人耳目呢。”
如此老鸨赶忙整治了一桌酒席,一家人陪着刘智吃酒,三百两的私了费自是作罢。那二位幕后的同僚只能暗叹他好命,背后有徐家做靠山,原本等把捉奸的事宣扬出去,好败坏刘智的名声,使得人人都知道其又赌又嫖。
晚上刘智回到家中,把一千多了银子放在桌子上,徐翠云瞧了一瞧,笑道:“人是苦虫,要不给他两下子,肯乖乖把银子拿回来么?”
童妈妈说道:“既如此就不要在闹了,看在菩萨的份上,两口子和好如初吧。”
次日一早,家中七八个丫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哭哭啼啼的拜别太太奶奶,各房都有赏赐,沐凝雪按照规矩每人赠送了八十两的嫁妆。
旧人走新人来,八个空缺有的是人惦记。
千寿堂,老太君抱着刚从张家回来的徐烨,说道:“今日带你去看看野景好不好?城外那些树枝叫霜染的通红,比春天的花还好看呢。怨不得古人说‘霜叶红于二月花’,真是一点不错。”
小叶子说道:“老祖宗要出城,那些树木枝叶沾了您的恩典,不知添了多少的光彩。等明日人瞧见的大树,就都知道了老祖宗来过,因树枝上还沾着您老的光呢。”
老太君和萧氏听了大笑,都夸小叶子真会说话。徐灏却吓得把茶水吐了一地,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去了大姐家,变成妖孽了?”
叶嫂子忙说道:“这都是张家嫂子们哄老夫人的话儿,老夫人要去花园听戏,故此就说什么树啊枝啊,这不小叶子记在心里了。”
萧氏笑道:“她是有心的孩子,就是太照顾烨儿了,每当看到这两个孩子,就会令我想起青莲和灏儿小时候。”
“不可是么。”老太君神色间有些唏嘘,想孙儿们小时候,最宠的是翠桃和绿竹,徐汶徐济和徐淞,倒是青莲姐弟俩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也因此很印象深刻的是,其他兄弟姐妹间的感情很淡漠,唯有青莲灏儿红叶三人彼此亲亲爱爱,长大了也依然如此,这里面可以说青莲作为大姐,居功至伟!(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洪熙大典
徐灏很重视洪熙大典的编纂,主要是为了继承永乐大典,想要完整保留下中华文化瑰宝,留给后人一份旷世遗产。
没有太多计较这其中的政治意义,当时几乎没怎么思考过,纯是为了永乐大典而洪熙大典,不想此举却给他和朱高炽带来了无以复加的巨大好处。
从他提议的那一天开始,满朝文臣没有不赞同的,并且立刻赢得了天下读书人的推崇。
朝局的迅速稳定,提议洪熙大典可谓是功不可没,重视文治的朱高炽登基为帝后,原本大量心怀不满的文人也随之动摇了。
因为此乃士林梦寐以求的文化盛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时至今日,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公认编纂洪熙大典是旷古绝今的伟业。
“天下文艺之英,济济乎咸集于京师。”时下士林如斯形容盛况的真实写照。
起初开始的时候,是由解缙、胡广、胡俨、杨士奇等内阁学士担任总编官,召集了翰林院以及京畿江南的一百四十七位大儒,粗略统计编纂出了洪熙大典,费时仅一年。
随着朱高炽对文事的高度重视,满朝文臣的齐声建议,洪熙三年,再次任命解缙、姚广孝、郑锡、杨士奇等人重纂,这一次的规模扩大到了整个天下。
参与的文臣文士,宿学老儒达到了惊人的二万一千六百人,几乎涵盖了所有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单凭人数上的规模,足以称得上旷古绝今了。
而在各地征召的缮书人进行描栏、清抄、绘图和圈点工作,已经无法确切统计出准确数字,可以说近乎所有读书人都直接间接的参与到了其中。
所以洪熙大典代表着整个士林的集体心血,对于人心的凝聚起到了无可估量的正面作用。历史上朱棣孙祖三代的永乐盛世和仁宣之治,毫无疑问也和当时编纂永乐大帝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三十多年来。贤人辈出,四海昌平。
参与编修大典之人的生活条件非常优裕,户部再穷也会优先供养,文渊阁是主要的办公场所,居住地和另外的工作场所安排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崇里坊等地,附近就是刚刚落成的皇家图书馆。
徐灏坚决反对把藏书放在纯木质结构的文渊阁,理由是太容易遭受雷劈火灾。
也因他对大典的卓越贡献,徐灏也算是一名编内人员,好处是参与编修的官员可以免朝。
光禄寺早晚供给酒肴点心,时鲜果品。工资高待遇好,各种补助非常多,但同时工作也是极其辛苦的,能成为一名编纂代表着无上的荣耀,所有人令以徐灏难以想象的热情,一丝不苟的认真做事。
洪熙大典总共三亿七千万字,全部采用手工书写,字体为官用的楷书,所谓馆阁体一笔一划抄写出来的。而且所绘制的山川器物也全用白描手法。旷日持久,精丽工致。
许多当代有名的书法家,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不计报酬仕途。只为了求得作名抄手。
朝廷并未限制时间,但他们却日以继夜的用了五年的时间定稿,然后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完成了,平均每天要抄写五十万字之多。汇聚了十数万人的心血和努力。
每次当徐灏拿起原版的书时,手都是颤抖的,毕竟在当时这是最高的学术成就。举世无双。祖宗创造的文明独步于全球,而后世的没落和先人不应该有什么关联,子孙不争气,难道能埋怨当过世界首富的祖辈么?
徐家珍藏的洪熙大典,不过是分支抄写而成,各方面远不足以和原版相提并论,而且也不全。
难怪当时徐灏开玩笑的用洪熙大典作为奖励,身边女人全都兴奋万分,实在是太珍贵太浩瀚了,珍贵到了是个人就知道他就是在开玩笑。
有鉴于永乐大典正本的失传,七大副本依然在持续火热抄写中,也就是说文坛盛世还会持续很多年,如此一来,要比历史上的永乐朝更进一大步。
只可惜徐灏的书法估计连崇里坊扫大门的都比不上,因此只能很遗憾的没能在某一页留下自己的笔迹,至于题个字啥的,泱泱大明哪有他的位置?
洪熙大典正文22877卷,凡例和目录60卷,总计近22900卷以上,装成11095册,世界上的第一部大百科全书。
一整天,徐灏给解缙大人倒茶,给杨士奇大人添水,给姚广孝大人捶背,甘之如饴的做了回义工,晚上自觉很光荣的回家睡觉,只为了不久后在竖立的丰碑上,也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次日清晨,垂花门传达家里所有适龄少女,十三岁以上都到千寿堂等待。
徐灏一起床,就见花园里人人忙着匀调脂粉,精心打扮,稻香居成了最热闹的所在。
好多人跑来借新衣新裙子,各种首饰装扮自己,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徐灏心说不就是八个大丫鬟的位置么?至于好像皇帝选秀女似的隆重?
奈何他说的不算,躲到书房也时不时的来人借东西,最后干脆和妻子一起去了千寿堂。
一路上到处都是花枝招展的丫头,等各堂执事嫂子传唤人进去,好家伙,徐灏竟然不知几何时,家里的女孩竟然一百多人了。
千寿堂里,老太君对萧氏说道:“和咱娘们两处比较起来,自然是凝雪那边的事务最繁,最聪明伶俐的都给她好了。我记得咱这边的丫头一半是新补的,都还能办事,余下的几个都是多年老人,我觉得很满意。”
萧氏说道:“她们毕竟大了留不住几年,这一次老祖宗好生挑几个才能出众的,留着慢慢使唤。”
“也罢了。”老太君神色间有些感慨,“让孩子们进来吧,别在外面冻着了。”
萧氏吩咐道:“将丫头们分班带着进来。”
月兰出去传话,很快鱼贯进来了十个丫头,徐灏感觉有些面熟有些面生,大多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老太君将老花镜戴上。仔细瞧了一瞧,问道:“那第二个叫什么?”
那丫头走上几步,文文静静的说道:“我叫红杏,今年十五岁,在绣花处当过二年差。”
月兰说道:“红杏极安静的人,心灵手巧。”
老太君笑道:“我常听她的名字,家里很清贫,每天静静的做针线,从不与人拌嘴,也不多管闲事。手艺数一数二的,可是她?”
月兰说道:“正是她,平日从不和人一起玩笑,丫头们也大多不愿同她往来。”
老太君笑道:“曲高和寡,自古皆然,留下吧。我屋里就两个缺,你们谁知道好的,再说一个,叫来瞧瞧。”
原本空缺是留给水晶的。可惜她不来了,徐灏真想把令人头疼的兰春送过来,小姑奶奶最近闯了一堆祸,朱巧巧看不过眼。叫到身边去仔细调教了。
那边萧氏亲自举荐个人名,徐灏低头吃着早饭,现在丫鬟对他来说,更像是公司里面的职员。事实上就是如此。
被选上了意味着升职加薪,意味着嫁了人也能在转职后,站在相对高的职位上。这一次一百多人竞争八个位置。自然绝大多数人都会失望而归。
竹兰走过来,对沐凝雪说道:“今日还有别的事么?”
沐凝雪说道:“你们俩安安心心的回家吧,灏儿今日休息,有事他就能办了。”
“嗯。”竹兰转而对着徐灏解释道:“初二没能回家,请了两天假。”
徐灏无语的道:“你娘家出了门就到了,来回用不上一炷香,至于如此么?赶紧走赶紧走,看见你们就心烦。”
竹兰嘻嘻一笑,转身和月兰一起辞别了老太太和夫人,携手出去了,她俩是两姨姐妹,原本不是很亲,但自从双方的父亲都故世后,两家并作了一家。
月兰成亲了,因老太君一日也离不开她,隔几天方能回家一次。而竹兰自从离婚后,因没有孩子的拖累,一直住在内宅,有时在千寿堂和月兰睡在一起,有时在稻香居这边留宿。
月兰小时候过得不好,父亲是个无赖一类,母亲钟氏过不下去了,愤而带着女儿返回娘家,所以月兰自小随了母性姓钟。
钟家姥姥见两个外孙女回来,府上老太太起,至太太奶奶们皆赏了礼物,满满堆了一炕,心中十分欢喜,口中不住的念佛,感谢不尽。
叫长孙钟义同他娘赖氏将礼物收好,在炕桌上摆了几个碟子,娘儿们坐着饮酒闲话。
赖氏趁机说道:“弟弟也大了,听闻三少爷身边缺了个主管,以你们俩在上房的体面,何不让弟弟接替了朱管事的差事?”
竹兰好笑的道:“那怎么使得?一没有资历,二年纪太小,这可是开玩笑的?”
赖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竹兰她娘小钟氏先瞪了女儿一眼,又给了月兰使了眼色,月兰会意说道:“舅妈,竹兰说的是实话,要不先在少爷身边做个小厮亲随?”
“我不干,丢不起人。”十五岁的钟义火了,气呼呼的跑了。
赖氏冷着脸道:“以前李秋才多大年纪就做了亲信?二十来岁就成了将军,怎么义儿就不行了呢?莫不是姑娘不把自家人放在心上吧。”
竹兰刚要开口反驳,月兰拉扯了她一下,委婉解释道:“这方面由不得我俩去说。舅妈您想想,少爷身边人多了,都举荐亲戚能受得了么?大家伙都是先小厮再长随,期间或学武或习文,选择适合自己的前程。除非少爷他自己看重了谁,不然谁的脸面都不给。”
“原来如此。”赖氏脸色缓和下来,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做姐姐的可得好生照顾,不许别人家的孩子欺负了弟弟。”
月兰和竹兰相视苦笑,安排钟义倒是轻而易举,问题被舅妈从小娇养惯了,在自家就是个少爷,能吃得了苦么?看来今后少不得还要被她埋怨。
过了一会儿月兰的丈夫回来了,竹兰嬉笑着推搡着脸红的月兰过去,笑道:“我等不及抱侄子了,你们俩也不必过来吃饭,就在屋里解决得了。”
哄笑声中,月兰落荒而逃,钟姥姥说道:“你舅舅今日到甘露寺张罗上坟的事,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倒是家里叫谁照应呢?”
月兰亲娘在徐家的身份很高,管着整个后门,人称钟大奶奶,是以在钟姥姥眼里高人一等,而竹兰他娘人称小钟奶奶,人在家里料理琐事,母女俩自是时常有些争执。
每当钟大奶奶回家后,说一不二,此时说道:“月兰这几天不舒服,留她两口子在家吧,咱们也放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行凶
今年上坟钟家准备好生操办一下,请了众多法师念经,还要在甘露寺摆上十数桌素斋,款待亲友。
这时候竹兰的舅舅钟有才走了进来,见了大妹问了好,竹兰也给舅舅问好。
钟有才说道:“竹兰你替舅舅把李冬请来,我找他有事。”
钟大奶奶问道:“什么事?非要找人家李冬?你当是小猫小狗么?连我见了都得客客气气,也就你外甥女身份体面,可也不能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呀。”
“别提了。”钟有才脸上犹有一丝恼怒,“刚才打甘露寺回来,因道上路滑,不慎碰翻了前方的一担砂锅。那小贩不说他不让道儿,倒拉着我不依不饶,我受得了这气?一口气把他所有砂锅都砸了个稀巴烂,还狠打了他一顿。几个朋友把我劝了回来。不行,得让李冬将那杂种送到兵马司,打顿板子才出了我的气。”
钟大奶奶一时没听明白,竹兰心里皱眉,面上笑道:“舅舅碰翻了人家的担子,砸碎了人家的砂锅,又打了人家一顿,还要送去打板子,想来不解气得关上十天半月的。
若说咱娘们在府里当了多年的差事,蒙老爷太太的恩典也算有了体面,少爷夫人也不拿当外人。可平日别说是打人,连骂都不敢轻易开口。若是舅舅的这番话说给了李冬听,他保管转身就走,一辈子也别想再见面了。”
钟大奶奶明白过来,担心弟弟的脸上磨不开,笑道:“别怪竹兰,府上最近管得严,不许家人们在外闹事,闹出事来,不拘是谁都不轻饶了。我听说太太那边的人在外仗势压人,被三少爷一封书信。要求当地官府重办呢。
以后你也别再如此了,一旦惹出了是非,靠着咱娘们救不了你。三少爷什么性子?不添乱怎么都好,做了恶事他一准先办了你,就算搬出老祖宗来求情都没用。”
钟有才原本得了便宜不饶人,想着好好在人前显示下自己的威风,谁知被姐姐同外甥女说了一个冰冷,半响没言语,起身往屋里睡觉去了。
钟姥姥看了脸色不好的媳妇赖氏,趁着她出去的时候。叹道:“好生盯着你弟弟,他和他老子一个模样,可别闯出大祸。”
第二天一早,月兰夫妇执意要去甘露寺帮忙,竹兰见状就留了下来,钟义也说帮着姐姐看家,如此一家人在那边款待亲戚们十分的热闹。
原来钟义自小就喜欢表姐,自从竹兰回到徐家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少女时期的娇美。
今日机会难得。钟义心里欢喜无限,吃了早饭后,走到姥姥的房门口,进了屋。瞧见竹兰躺在炕上补觉。
睡着的竹兰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好年纪,越显得标致动人,钟义色胆如天,欲火攻心。什么都顾不得了。
转身将房门轻轻关上,脱去自己的衣服,悄悄走到了炕前。先将竹兰的绣裙掀开,露出穿着纱裤的修长双腿。
钟义欣赏片刻,伸手要解开裤带,这时竹兰被惊醒了,翻过身来。钟义急忙压了下去,把表姐紧紧抱住。
喘不上气来的竹兰叫道:“你要干嘛?快起来,我是你姐姐。”
“好姐姐,我想了你这几年,总不能到手,好不容易今日有个空儿,家里也没人,你做好人可怜可怜弟弟,遂了我心愿吧。”
一面说话,钟义一面左手压制着竹兰的两只胳膊,压在了她身底下,用右手解开裤带,将里面的小衣褪去半截,露出雪白的肌肤。
竹兰又羞又急,两只腿乱蹬死命的左右扭动,使得衣服一时难以被脱掉。钟义不管不顾的一把拽下裤子,使劲的分开她双腿。
到了这个地步,心乱情急的竹兰泪如雨下,干脆也不挣扎了,说道:“你既然爱我就温柔些,两手压在身下疼得要死,你好歹松一松,我肯定依着你。”
钟义见她放弃了,大喜之余将身体抬了起来,令竹兰得以把右手抽了出来,想起早上姥姥使用过的大剪刀放在炕沿毡子下面,偷偷摸了过去。
“你再松松身子,让我躺平些。”竹兰喘着气呻-吟。
钟义见状满心欢喜,伸手摸上表姐高耸的胸部,又把身体往上动了动,竹兰就势拎起剪刀,照着他的脸部刺了下去。
不想钟义年纪小反应快,慌忙朝一边躲了过去,竹兰挣扎起来照着他耳门又是一剪子。
钟义低着头再一次避过去,那剪子正好扎在他肩膀上,不过竹兰没使上力气,又穿着厚厚的小棉袄,没能穿透布料。
钟义伸手要把凶器夺走,不妨竹兰两只手使出浑身力气的抢夺,剪子朝下把钟义光着的大腿上狠狠捅了个结实,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啊!”钟义疼得惨叫,抱着大腿蹬蹬跳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竹兰,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而是升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万幸竹兰想起了因即将去辽东,徐灏命人打造了一批防身武器,手上的剪刀被钟义忍着痛飞起一脚,踹到了地上,反手拽出头上的金簪子,照着钟义按了下开关。
煞神附体的钟义正蹲下身去,拾起剪刀打算行凶,一抬头,十几枚钢针扎在了脸上,立时感觉又麻又痒,唬的他慌忙朝外面跑去。
竹兰跳下炕来迅速抓起门闩,指着他厉声喊道:“你这畜生,今日有你没我。”
钟义连跑带跳的冲出家门,把脸上的钢针扔在地上,躲在拐角就见表姐气势汹汹的追出来,然后径自往府上去了。
“完了。”钟义清楚这要是被三少爷知道,非得宰了他不可,可现在即使半路劫杀也不行,因为到处都是邻居。
气急败坏的钟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到了他最喜欢的女孩子家,不巧正好一个人在屋里,上前搂住就要施暴。
女孩子使劲挣扎大喊救命,奈何一双金莲跑不快,几次被拉了回去。忽然女孩又死命咬住钟义的胳膊,气的钟义往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就是一拳,举起剪刀使劲往下一扎。
可怜女孩子死不瞑目,被剪子由嗓子直搠通到了脖子后面,钟义又使劲扎了几下,满手满脸都是鲜血,再看人已经眼睛往上翻,死了。
随手把剪刀丢在了地上,钟义喘着气心说反正闹出了人命,不还了我的心愿,死了也不甘心。
当下用沾满鲜血的手把女孩子的衣裳扒光,钟义看着看着淫-心大动,就要扑上去一逞兽-欲,可是看到脸上脖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白骨森森,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钟义翻身又坐在尸首身旁,忍不住伸手在女孩的下身摸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也不肯给我,那我也不叫你带去。”
去了厨房寻到一把刀子,回来蹲在尸体双腿之间,竟残忍的将女孩下体割了下来,用块手帕包裹好,揣在怀里随便找了瓶药膏胡乱抹在腿上,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把女孩父亲的大棉袄披在了身上,扬长而去。
他刚走不一会儿,徐家一帮男人如狼似虎的跑了过来,一进屋人不在了。
竹兰气得脸色煞白,怒道:“这畜生没得逞,应该躲几天就会回来,先不要惊动了他,大家都散了吧。”
又派人去甘露寺告知月兰和母亲一声,叫她们小心提防下,最好今晚就搬出来住,竹兰边骂着畜生边把钟家的门锁上了。
突然就听不远处的赵家传来凄厉之极的哭声,竹兰大惊赶忙走了过去,见赵妈妈蹲在过道上里大哭大叫,像个疯子一样,她一进屋好悬没晕了过去。
只见一人仰面躺在地上,两腿叉开动也不动,满地都是鲜血,种种惨状也不消多说,竹兰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地上,浑身发颤。
身边的男人一进去皆慌忙退了出来,一个个吓得够呛,唯有跟随徐灏上过战场的亲卫非常镇定,不过碍于是女尸,也都退了出来。
女孩的奶奶姑姑这时回了家,当看到那一幕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忽然赵妈妈爬起来冲进屋里,趴在女儿身上痛哭。
家里人纷纷惊天动地的大哭大叫,当奶奶叫着宝贝你死的好惨,往墙上碰头要寻死,被众人扶了下来。
竹兰回过神来,怀疑是钟义下的毒手,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一旦说出来,赵家人非先把自家给砸了不可,因此强忍着要去找徐灏。
这关口坐镇家里的王永匆匆赶到,叹了口气说道:“用轿子把竹兰抬回去。”走上前对着大哭的死者亲属,大声说道:“你们且慢些哭,当务之急要尽快拿住凶手,商量报官才是道理。”
赵奶奶嚎叫道:“凶手不是别人,一定是来儿那伤天害理的畜生,快去把他抓住,别叫他跑了。”
王永问邻居:“谁是来儿?”
邻居苦笑道:“是赵家的小厮,最是调皮捣蛋的王八羔子。”
王永皱起眉头,先前得知竹兰的堂弟意图行凶,所幸没得逞,竹兰信誓旦旦的说当时弟弟恼羞成怒,看意思是要杀了她。
那怎么几乎同一时间,近在咫尺的两家都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恶事?近几年来,徐家一带除了那件莫名其妙的凶杀案之外,连打架斗殴的事都很少发生,偷盗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原因简单,这里每天都有官兵差役昼夜不停的巡视,再说徐家也有自己的护卫队。
到底是谁如此残忍?王永心里发寒,因为貌似作案之人皆年纪轻轻,忍不住骂道:“真是丧尽天良。”(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笑里藏刀
二十八岁的浡泥国国主麻那惹加身材矮小,典型的南亚黑矮人特征,带着王妃子女大臣在紫禁城内觐见大明天子。
徐灏有些想笑,朱高炽的身材顶得上四个麻那惹加了,一个白一个黑,形成了强烈对比。
伊斯兰有着极强的侵略性,浡泥国举国都皈依了的绿教,徐灏在想着该怎么在东南亚抵抗。如果非得以宗教来对抗宗教,那么他肯定会在当地大力扶持道教佛教,好在儒家文化圈相对来说本身就带着抗体。
明朝也对绿教很头疼,元朝出现了回回,平心而论回民少女的服饰非常漂亮,居于中原各地的回民也大多很安生。
可是在北方边境一带,回民抱团而排外,青海甘肃人口达到了数十万之多,长此以往势必会造成麻烦。
徐灏不知道关外的回回在明朝造反过,数十万人攻进了城里没少杀人,但是他知道近代的回乱。
他也想高举五族共和,五六十个民族是一家了,可惜在这个年代,民族与民族之间只有你强我弱的关系,尤其汉人和蒙古人之间更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回回在明初泛指一切信外教者,包括传统的摩尼教和景教、拜火教萨满教等等,反正来自西域的都是回回。
在锦衣卫里,习惯称犹太人为蓝帽回回,东正教的阿速人称绿睛回回,甚至还有吉卜赛人称罗里回回。多亏了到处打仗的元朝,明初甚至还有古希腊人和罗马人呢,正因为一律称之为回回,所以史书上很少有明确记载。
徐灏自然没兴趣对人口少得可怜的外国人进行分门别类,从元初因各种原因流落到了中原,百年来本民族的特征已然越来越少了。
除了浡泥国之外,来自辽东奴儿干卫的阿哈出,猛哥帖木儿及弟弟凡察。儿子董山,也带着三百人的使节团进京朝圣。
这些年女真人和明朝保持着良好关系,作为最忠诚的外族人,协助朝廷在整个东北建立了一系列的卫所。
徐灏也善加利用还处于氏族阶段的女真人,命令各部女真人提供战士协助边军,对东北境内拒绝臣服的蒙古部族进行大规模的灭族屠杀。
因女真人有掠夺奴隶的传统,在徐灏大力支持下,成百上千的蒙古人成为女真各族的奴隶,人口得以飞速发展,已远远超过历史上的女真人。
其中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儿的部族发展最快。实力遥遥领先其他小族,如此受益良多的二族对大明更忠心了。
朝廷很慷慨的赐予了各种礼物,徐灏也很慷慨的赏赐了各种礼物,并对女真人急需的服饰、谷粮、铁锅、耕牛、农具、医药以及农奴,异常大方的全部同意,当然女真人得以战士、马匹、人参、貂皮、松子等进行交换。
身穿正三品指挥使武官服的阿哈出笑的嘴都合不拢,凡察和董山也心满意足,猛哥帖木儿感激的道:“自从结识了都督后,我们再也不是被朝鲜人讥笑的野人了。”
说实话。徐灏真的很喜欢猛哥帖木儿,这是真正的东北汉子,信守承诺,知恩图报。明朝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即拥有了整个辽东,没有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儿的帮助根本办不到。
毫无疑问对方是位英雄豪杰,努尔哈赤和康熙雍正乾隆等满人也是英雄豪杰,满人能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确实是人家的本事。
不过徐灏作为偏执的民族主义者,即使心里再敬佩对方,也不能不笑里藏刀。
徐灏亲切的举起酒杯。笑道:“今年我要去趟辽东,本打算亲自去奴儿干都司瞧一瞧,好生拜会下各地的女真兄弟,可惜诸事缠身不得空闲。唉!可惜可惜。”
阿哈出笑道:“这有何难?如今朝廷厚待我等,辽阳,建州等地都设有集市,等下官回去后即下达军令,命各地将领齐至辽阳拜会都督,也顺便交易下今年的货物。”
徐灏沉吟道:“这不好吧,为了我一个人,却劳动大家伙不远千里而来。”
猛哥帖木儿精神一振,急切的道:“不瞒都督,我族早有意南迁,北方天气实在是太严寒,朝鲜人和野人时常过来杀人抢劫,不胜其烦!再说人口增加狩猎也不易,越来越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口。请都督允许我族在建州、毛怜老家居住,则我等愿世代为大明屏障。”
徐灏知道猛哥帖木儿的老家在苏子河上游的烟筒山,即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一带,这个百年后的满清主体即使人口增长很快,实际上现今的总人口还不到五千人。
猛哥帖木儿也有他自己的苦衷,积极协助明朝的后果,就是被世仇的女真部落认为是叛徒,地盘的持续扩大,也无可避免的引起当地的朝鲜人警惕,以及深山老林中的野人垂涎。
满清的崛起非是一帆风顺,从猛哥帖木儿这一代即经历了血与火的反复洗礼,建州三卫屡次遭到各方势力的打击,一度甚至险些灭族。
因明朝对辽东的不重视,对各方势力的仇杀争斗采取相对中立的态度,迫使建州三卫离心离德不说,也不得不依靠自己的武力挣扎求存,在长期迁徙中患难与共,建州八部女真聚居一地后逐渐发展出一个强大的联盟。
等建州三卫强大了,明朝将领认识到了威胁,便开始主动攻击意图减少其人口,可惜就在女真人最危险的时候,努尔哈赤横空出世了。
“对待兄弟当竭尽全力。”徐灏很痛快的答应了,吩咐张羽取来地图,指着后世安东说道:“等你们回去,我马上派三千精锐护送你们迁徙,晓谕各部和那些野人部落,四月齐聚安东召开祈祷法会。我会邀请大德高僧,亲自主持各族官员酋长歃血为盟,不要在彼此打来打去了。
当然,凡前来之人,不拘身份族人多少。每个人皆会得到丰厚赏赐。朝廷也要正视授予诰印、世袭冠带,晋升官爵。按照约定,各族军队要听从都督府的征调,迁徙住牧地区,也必须提前呈报。想劳师动众的进京一次不容易,干脆就由本都督在安东把这些事都一并做了吧。”
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儿皆大喜,原来亦失哈和官员的招抚,一直都是口头上的许诺,三年一次的朝贡,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成行。也就是说。女真人还没得到答应的那一份奖赏,哪怕是一件官服,对穷苦的女真人来说也是传家之宝。
带着一丝歉意,徐灏陪着女真人大醉而归。
家里面徐海闻讯赶来,先对着顺天府的仵作说道:“我家的姑娘不许脱得精光,翻过来掉过去的验伤,看看致命处的伤口就算了,不许移动碰触。”
仵作点头道:“是,小人明白了。”
徐海听着赵家撕心裂肺的哭声。也不禁十分伤感,他还记得曾见过小姑娘几面,模样非常出挑,笑起来甜甜的两个小酒窝。竟然就这么天人永隔了。
赵妈在长房那边当差,原本说好了年满十五岁进府当丫鬟,满打满算剩下不到三个月。
来儿的父母两个抱头痛哭,都以为真的是儿子干的。徐家人很快在街上把人给找到了,出于愤怒暴打了一顿。
徐海皱眉看着一身伤的来儿话都说不利索,只知道跪在地上大哭。摇头道:“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如此狠心。”
捕快也说道:“确实是罕见,逼奸未遂杀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残毁尸身。”
另一个捕快冷笑道:“等着吧,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人饶不了这小子。”
顺天府尹虞谦受到胡德胜的牵连,被平调去了甘肃做官,新任府尹康旺号称疾恶如仇,铁面无私。
因涉及到了英国公家,等仵作验完了后,捕快马上把来儿带到了顺天府,此案顷刻间轰动了半个京城,堂下两旁站着看审案的何止数千人?
康旺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下惊堂木,整个公堂变得鸦雀无声,沉声问道:“下面何人?”
来儿和死者自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心上人惨死,他被误会是杀人凶手,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打击太大了。
是以此时此刻竟有些疯癫了,跪在地上光是一个劲的怮哭,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康旺连续问话不见回答,加上此案太过残忍,一怒之下叫人上前打了几十个嘴巴子,又套上了夹棍。
来儿疼得大喊大叫,拼了命的喊我冤枉,我冤枉,一连昏死了数次。
周围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都说这杀人凶手真是了不得,手段发指不说,年纪轻轻的倒会熬刑,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实在可恨。
正在这时候,突然醉醺醺的徐灏带着三十名亲卫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一脚踢飞了衙役。
“大胆。”康旺恼了,他的一亩三分地,就算圣上来了也得旁观。
问题是徐都督醉了,理都没理睬他,阴森森的盯着来儿,吐出来两个字:“检查。”
康旺老远闻到一股酒气,也猜到徐都督大约是醉了,既然如此也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能和一个酒鬼置气么。
走下来好奇问道:“都督这是为何?”
徐灏没好气的道:“你这昏官,审案要有实据,没有证据你凭什么动刑?”
康旺苦笑道:“下官想问来着,可这凶人嘴硬得很,一句话也不招,是以出此下策。”
徐灏晃了晃脑袋,大醉刚刚回府就惊闻出了凶杀案,而且竹兰也险些被杀了,虽说人醉了可脑袋很清醒,马上判断出钟义的嫌疑最大。
在同一时间,几乎同一地点,怎么可能连续发生两件性质相同的恶事?而且王永等人回忆说来儿是在街上被抓到了,当时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反抗,试问一个孩子犯下如此恶行,怎么能把身上的血迹短时间内处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在街上闲逛等着人去抓呢?
所以徐灏遂亲自带人过来一看究竟,人身上沾了鲜血,即使马上清洗干净,也能残留下淡淡的血腥味,人或许闻不出来,但是狗可以。
徐家岂能不养狗呢?当下亲卫牵着一条著名的中华田园,事先已经嗅过了死者的气味,围着来儿打转转。
在众人的注视下,狗儿好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个劲的对来儿献媚,摇着尾巴。
徐灏挥挥手让亲卫把狗牵在一边,说道:“把人扶起来,包扎好伤口。”
看了眼满脸问号的康旺,他也懒得解释。现在京城内外已经派出了近万人,封锁了所有的交通要道,各大城门都安排了自己人辨认钟义,并且严令黑白两道必须以最快的时间内,务必把人给招出来,不然锦衣卫将严打三个月。
反正现在整个京城一片鸡飞狗跳,无数人打了鸡血似的在找人,钟家所有亲朋好友,钟义的同学认识的人等等,平日常去的地方,都派了人上门彻底搜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 千秋绝唱
钟家和赵家也算多年的老邻居,邻里互助一直非常和睦,今日赵家人就去了甘露寺随礼,但当把躲在娘舅家的钟义抓来后,赵家人立刻疯了。
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公认为是自家女婿的青年,竟然残忍杀害了一起长大的妹妹。
钟家人傻了,昨天还得势不饶人的钟有才,尝到了宠溺儿子的苦果。虽说钟义的残忍天性和父母无关,但成长经历就和父母有关了。
月兰想起了弟弟小时候,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舍不得给他,他非得抢过来毁掉不可,每次舅舅舅妈都反过来指责自己以大欺小,可见凡事有因必有果。
一并搜出了一只绣花鞋,将死者脚上另一只鞋取来相对,一色无二,乃是钟义走时顺手拿去的纪念。此外手帕包裹的碎肉经过仵作验看了,钟义也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从纠缠竹兰开始到闯入死者卧房,从始至终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百姓们愤怒的破口大骂,罪证如山,康旺和师爷拟定了罪名,当即判了斩立决。
恢复清白之身的来儿朝着他拜了两拜,又给徐灏跪下去磕头,说道:“谢三爷明察,不至无辜屈死,只可怜她蒙爹妈教养成人,未曾报答不幸夭折。”
“起来吧。”徐灏不忍看他的悲伤表情,转身径自去了。
古代对于宁死不从的烈女一般都有褒奖,也就是一份名誉上的奖状,或许这是对赵家唯一的安慰了,凭此可以在葬礼上和坟墓的规格上更讲究一些。
赵家对冤枉了来儿很内疚,将一家三口请了出来,赵妈夫妇给人家磕头赔罪,送了来儿十两银子,来儿哭着认了她做干妈。要替心上人奉养双亲,百姓齐声称赞他有情有义。
转过头来赵家全族一起将钟家给打了个稀巴烂,死者父亲甚至要找钟有才拼命,经徐海等人苦劝这才罢了手。
钟家赔偿了五百两银子,钟有才和赖氏自觉无颜面对邻居,很快夫妻俩搬走了。自此以后,赵家和钟家遂断绝了往来。
书房里,徐灏在思索着辽东一事,从五年前就开始设计,无所不用其极的和女真人打交道。通过各种手段建立起深厚交情,等信任加深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到了该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为此徐灏专门安排了周鹏和卫去病负责此事,人手达到了数百,详细调查整个辽东的女真分布情况,绘制地图设置兵站,功夫不负有心人。
徐灏忽然发觉,貌似自己就是大反派,猛哥帖木儿的子孙会不会有人侥幸逃过一劫。然后开启英雄模式的崛起复仇之路呢?或许吧,但那也得两百年之后了。
在国与国之间和民族与民族之间,永远没有卑鄙无耻这一说,只分为你站在哪一方的立场。好比球奸擎天柱。
月兰等人在一边安慰着竹兰,经此一事竹兰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续几晚噩梦缠身。钟义让她想起了丈夫薛珍,徐灏有预感郑和之所以迟迟不归。或许和他在船队上放了一群混蛋有关。
大抵上位者的思考方式都是一样的,中国自古就有把罪臣犯人或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流放到边远地区。任由他们去自生自灭的传统。
一方面是作为惩罚,一方面是充实边地的人口,因此徐灏打算把流亡地定在海外,就和英国一样。至于中国缺少最重要的狂热传教士么?请看一看年年造反的白莲教,无非都给砍了脑袋。
竹兰的遭遇令徐灏打消了携女眷去辽东的想法,他不想身边任何人出现意外。
稻香居这边,沐凝雪最近在郊外设了一块五倾地的祭田,准备设立一座公共书院,聘请名师坐堂。今后徐家本族以及亲戚朋友家的子弟们,改为在书院里学习,凡师徒的茶饭点心,束脩月钱以及笔墨纸张等,都用祭田的租子开销。
实在是自家学堂太过乌烟瘴气了,和京城大多数权贵子弟一样,大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趋势。
天气渐渐回暖,徐灏收到了杨稷的请帖,意思是当日一聚甚是思念,惜乎瞎姑已不在,今日特设宴追慕一番云云。
徐灏大笑,杨稷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冯文君还安置在皇姑寺,而徐湖大有把书房坐穿的毅力。
这一次相聚地点定在秦淮河的如意坊,徐灏抱着解闷的心态去了。如意坊似乎是换了东家,老鸨等人都换了一批,装潢也变了风格,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杨士奇最近没少受到帝王封赏,大概家里有钱了,是以杨稷出手不凡。不过如意坊改为了纯酒楼,没有了妓女,不然三兄弟绝不敢来秦淮河厮混。
雅间内,坐在主位的杨稷说道:“冯文君那妮子果然有才学,酒令行得真狠,若不是我们肚子里有些货,几乎被她难倒了。”
姚远口角生风的道:“她早先还有些自持,后来亏都督的大才,邬老爷的促才,公子的奇书才压服了她。再后来楼上那些位才女,哪一位不比她才华出众?”
“文采好不好有啥用?我只爱她的标致。”唐富贵咂咂嘴,“我每天看见我家奶奶的相貌富态,心里就哆嗦害怕。那日见了冯姑的娇俏模样,魂都没了。若不是想什么恶心巴拉的诗,虽然不好无礼,可闻一闻身上的香气也是好的,白白可惜了。”
杨稷说道:“我看她手中拿着的那把金扇,写着好些字样,大约是好几首诗,必定因诗好她才肯天天拿着。后来又珍而重之的叫丫头收了,想是哪个情人送她的,才这样当成了宝贝。”
徐灏不禁回忆起来,似乎是出自徐湖的笔迹,笑吟吟的举起了酒盏。
四人赶忙共同举杯,喝完后自有侍女给一一倒满酒。邬斯文说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赞美人之作。一阙足矣,何必屡屡?定非才人而可知之矣。”
徐灏笑了笑,这一次打算把兄弟三人带上。先让他们去朝鲜闯荡一番,然后酌情送往倭国。
姚远笑道:“邬老爷说的是,量她曾见过什么诗?等您也照韵和她一首,压她一她,也不必都督亲自出马。”
邬斯文哪敢献丑,忙说道:“我君子人欤?况诗文雅道,岂肯屑赠瞎妓乎?确乎其不可赠者,冯姑也。”
徐灏便故意说道:“虽说是不屑与她,但作诗争名,以邬进士的大才。若不作诗吓吓她,人家兴许还笑你呢。”
“对对。”杨稷叫道:“贤弟得替咱们争光,不能叫女流之辈轻视了。”
邬斯文推三阻四的道:“昨日因坐而饮,心不在焉,不知何韵脚也?”
这时姚远冷不丁的说道:“众位老爷行令时,晚生仔细看了下扇面,记得是一韵五首。虽词句记不得了,诗韵却还记得。”
“你快说出来。”杨稷又转而吩咐侍女把笔墨纸砚送上来。
如意坊的侍女都有些文化水准,纷纷颇感兴趣的聚了过来要一看究竟。姚远拿着笔在纸上将多、罗、歌、波四韵写出,双手递给了邬斯文。
邬斯文无言可推,兼且身边四五个侍女呢,丢不起这个人。只得说道:“俟少倾饮高兴之时承命可也。”
“原该如此。”姚远笑道:“当日李太白斗酒诗百篇,老爷也要吃了酒才作得诗出来。”
众人陪他饮了酒,邬斯文愁眉苦脸,担心一时作不出来不好意思。心说这里面除了徐都督外。他们三个肚里也都有限,想徐都督大人大量,胡诌几句也就罢了。可是一旦送给了冯文君。人家是行家,岂不是贻笑于人,把名声给生生败坏了?
犹豫不定的他拿着酒杯出神,杨稷问道:“贤弟今日有什么心事?闷闷不乐,连吃酒作诗都没兴头?”
邬斯文灵机一动,说道:“适长兄命弟作诗以赠冯文君,因系长兄之命,却之为不恭,故弗敢却也。若赠与他,又恐圣人之徒无赠瞽妓之诗者。倘人知之,此污辱之名,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洗也。长兄或家中看之可矣,万不可出之大门之外。”
杨稷笑道:“贤弟既这样说,那就先作了诗,到时推说是名公之作,不落你的款何妨?”
就这样其他人继续吃酒闲话,唯独邬斯文孤零零的站在窗边,还得小心翼翼的避着几位侍女,想了半日才拿起笔来写,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一连换了数十张纸。
姚远见状叹道:“邬老爷如此用心,必是精工得很了,冯文君何幸而得此?”
话音刚落,邬斯文终于写完了,好似个烈士一样走过来,交给了杨稷。
杨稷怕看不懂出丑,咳嗽一声说道:“我自幼在经文上用功狠了,于诗词一道不曾十分留心讲究。恐怕念得不铿锵,倒把你的诗给念坏了,还是贤弟自己念给我们听吧。”
如此邬斯文好似蚊子一般的动静,哼哼唧唧的念道:“面似冯姑少,晴同瞽妓多。”
徐灏心中暗笑,不过要承认确实很押韵。杨稷也叫道:“好诗!两句话十个字,包含着一个标志美人,把她给说尽了。”
姚远品评道:“冯姑那几首诗也没有从头对起的,邬老爷竟似排律呢。”
邬斯文老脸一红,无可奈何的又念道:“早穿京里绢,午换浙中罗。”
姚远马上大赞道:“这两个地名对得好不消说了,冯姑早起穿屯绢,午间换杭罗,如今正是初春的天气,应景之极。”
还别说,被姚远这么一搅合,就连徐灏也觉得不错,更别说那些侍女了,一个个很崇拜的注视着邬才子。
杨稷酸溜溜的道:“你肚子里也很通呢,二弟这样的好诗,亏你能解说得出来。”
“愚弟若非公车南下过,尚不能想起浙中罗三个新奇字眼。”邬斯文立刻得意起来了,声线提高了五十分贝,微笑念道:“唱曲声如泣。”
念完上句也不用姚远这位捧臭脚的了,干脆自己解释道:“哥哥贤弟不知,这句诗乃古文也。弟敏而好学,信而好古之所记苏文中,有如泣如诉之语,我特引而赞之者也。”
“哈哈!”徐灏仰天长笑,算是终于明白为何自古帝王要养佞臣,土豪要养门客了,果然用来解闷真是再好不过,赶上说相声了。
邬斯文见都督大悦,更来了精神,优雅的端起酒盏,朗声念道:“交欢哼似歌。”
砰!姚远狠狠砸了下桌面,激动的道:“好摹拟,真正作的传神。”
而侍女们却渐渐听出味儿来了,要说先前还是别具一格的话,现在风格就变得猥琐了,分明是一首艳诗。
果然邬斯文得意的道:“一番**后,淫-液漾清波。”
徐灏为之绝倒,可不多、罗、歌、波全有了么?
杨稷叹为观止的道:“好诗,尤其最妙的是把冯姑的营生都说绝了,只怕听到此诗,一定要求着拜贤弟为师了。”
姚远起身大拍马屁,赞道:“晚生听了邬老爷的佳作,竟无法赞一词,尤其是老爷结尾这一句五个字,都用的水字旁,堪称罕见,真乃千秋绝唱。”(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贵相
酒席的气氛趋于**,徐灏频频叹息真乃人才,可是若送到朝鲜倭国,以人家那边的文风,丢人现眼不要紧。误人子弟就不好了。
一直没做声的唐富贵忽然说道:“二哥,我听人说,诗从放屁来。方才也没听见你放屁,怎么诗就出来了?看来是才学高的缘故。”
面对众人的齐声赞扬,邬斯文喜得眉飞色舞,笑嘻嘻的瘫倒在了椅子上,笑道:“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杨稷干脆把自己的磨骨白扇拿出来,要邬斯文把大作写上去。
姚远笑道:“不要说邬老爷的诗高冯姑的万倍,单单少爷的扇子,就比她的好多了。那把金扇太俗气,白面何等雅致?”
徐灏无语摇头,篾片做到了这份上,也算是做到极致了。
接过来扇子,邬斯文起身走回原处,提笔在扇子上认认真真的写完,生怕诗稿留下被人看见,遂悄悄的收进袖子里,转而把扇子递给了杨稷。
徐灏发觉邬斯文字写得不错,杨稷也欢喜道:“贤弟再念念给我们听,每人吃三杯贺贺诗。”
唐富贵撇嘴道:“我连一个字也不懂,吃他做什么?”
姚远说道:“邬老爷这样才人的高作,轻易难得一听的,老爷也要请用三杯。”
邬斯文越发开心,摇头晃脑的哼出腔来,连续念了三遍,徐灏只得饮了三杯酒。杨稷又叫人斟满了三杯,对邬斯文说道:“这是挂红的酒,也要吃的。”
邬斯文也不拒绝,一口气连干了。杨稷说道:“扇子倒是有了,可惜冯文君没了,等过些日子找到了人,咱们再去访她不迟。”
这时候时辰还早。正是秦淮河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徐灏忽然发觉有位少年打门前一晃而过,看模样似乎是太子朱瞻基。
又过去了一个人,徐灏确信无疑一定是朱瞻基了,因为那人是杨士奇。
因坐着他的儿子杨稷,徐灏不想和杨士奇碰面,实在是太尴尬了,再说如意坊没有粉姐,朱瞻基私服来此没什么大不了,杨士奇绝不会带着他嫖-妓。
杨稷却不知他老子也来了,想起当日的寒梅诗社。说道:“我看如今这人,明明肚子里一窍不通,拿着古人的诗看也看不懂,却动不动也要作诗结什么社。难道我们的才学就不如他们不成?想咱们五个人在这里,何不各道本色,也学联他一首,试试大家的学问呢?”
“妙哉!”春风得意的邬斯文马上附和,“不学诗无以言,理当而学诗。都督就请起句。”
徐灏顿时有些头疼。听动静杨士奇和朱瞻基就坐在隔壁呢,便说道:“我一个武夫不作诗,杨稷你来。”
还别说,杨士奇就是因为看见了自家下人。所以才选择了如意坊。而且听闻徐灏在场非常的高兴,并马上告诉了朱瞻基。而朱瞻基今晚一时心血来潮,想到秦淮河来散散心,这时听闻隔壁要联诗。立时来了兴致。
话说杨士奇早就对儿子死了心,但做父亲的毕竟希望儿子成才,刚端起酒杯。就听那边杨稷来了一句:“父做高官子享福。”
噗!杨士奇一口酒水喷出,苦笑不已。朱瞻基则哈哈一笑,“也是至理名言。”
姚远奉承道:“诗就要有真味,我家少爷的佳作真妙绝千古了。”杨稷茫然不知他爹的存在,喜道:“二弟快联。”
邬斯文一听要有真味,想起自己的亲身遭遇来,发自肺腑的道:“身为进士妻严肃。”
姚远说道:“邬老爷对得很巧,真是名公才子。”结果闹得那些侍女纷纷跑了出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三弟来。”邬斯文对着徐灏一笑,举杯邀饮。
唐富贵捂着脑袋嚷道:“叫姚哥且续着,让我想想。”
“晚生怎敢逾越老爷?”姚远忙摆手。
杨稷说道:“作诗何妨?你肚子里要有,赶紧说出来。”
“既然如此,晚生便斗胆了?我也实话实话吧。”姚远悠悠说道:“一生只善做帮闲。”
杨稷笑道:“不错不错,接得好。”
邬斯文说道:“此可谓辞达而已矣。”
姚远不好意思的道:“晚生是狗尾续貂,怎敢当二位大爷大赞?”
如此浅白的联句,朱瞻基和杨士奇自然一听就懂,很好奇接下来的徐灏该怎么说?
突然唐富贵兴奋的叫道:“我有了,我见了奶奶就要哭。”
杨稷笑道:“三弟你多了一个字,再说好好的哭什么?”
唐富贵叹道:“我不像二位哥哥假装好汉,我是老实人,有话就实说。在家我真真怕得很,怎么能不哭?多一个字也罢了,虽不成诗,押韵而已。”
徐灏忍不住再一次仔细打量他,怎么看怎么发觉这家伙很有扮猪吃老虎的潜力,每次说话都说在了点子上,令人不免喷饭之余,也感觉回味无穷。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徐灏笑道:“四句成诗,我就免了吧。”
对于某人当众耍赖所有人自然皆无可奈何,就连隔壁的那二位也稍显失望。杨稷对邬斯文说道:“贤弟写出来,改日等他们的诗社刻诗,我费几桌酒,请请那些假名公,然后把咱们四个人的名字刻上,也好四海驰名。”
唰的一下,徐灏冷汗冒出来了,万幸刚才没有捧场,不然这名声伤不起。
姚远说道:“三位老爷的是诗,要刻只刻这三句,晚生的那一句是屁,入不上的。”
杨稷说道:“这算什么,你看近日的一些假名士,虽作的是诗,不过都是放屁而已。”
心有戚戚焉的邬斯文点头道:“屁也者诗也,诗也者屁也,二而为一,一而二也。”
连续口出屁字,令朱瞻基皱眉放下了筷子没了食欲。杨士奇恨不得一头钻到地缝里,太丢人了。
朱瞻基有心问问徐都督怎么和这些人交往?但碍于杨士奇的面子,问不出口。
这边还聊得正高兴呢,唐富贵笑道:“我的这一句比你们的略高些。”
杨稷取笑道:“想是会哭的缘故?”
唐富贵得意洋洋的道:“这七个字的屁,放得多就成了宿屁,我的也是屁,但是最新鲜的屁,岂不高些?”
众人大笑了一会儿,杨稷径自说道:“我前日到了亲戚家,见一假斯文在那里作诗。题目是什么朝日,我不懂呀。问他们日头怎么个朝法?他们说朝字音招,朝者,早也,原来是早上升起的日头。我们何不也大家作一道玩玩?就从我先起吧。”
大概他早就有了腹稿,稍微一想,朗声道:“日头出来红口口,好似胭脂染簸箕;东边一日出一个,西边不知几大堆。”
姚远赞道:“少爷真奇才异想。大约自古来的诗翁,也未必能及了。”
杨稷习惯性的看向徐灏,徐灏心不在焉的道:“不错。”如此杨稷开心了,笑道:“实在这几句也难为我能想出来。二弟也来一首。”
邬斯文做不出来,说道:“古云: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弟先已有过一诗,可以不必再矣。”
唐富贵小声说道:“我只得两句。可说得么?”
姚远说道:“古人满城风雨近重阳,只得一句,何况唐老爷有了两句?了不得。”
唐富贵起身大笑道:“列位请听。今日早起天未亮,我便起来浪了浪。”
徐灏听了哈哈一笑,隔壁的朱瞻基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今年才十来岁,还未经人道呢,杨士奇心里苦笑,说道:“都是些酒桌上的下流笑话而已,不听也罢。”
就听唐富贵解释道:“我解给哥哥们听,天未亮,可不是朝?浪了浪,难道还不日?”
徐灏一路笑着下了楼,打算先把三兄弟送走再说,遇见了太子不能不打声招呼。
下了楼,就见对面摆了个算命摊,坐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身穿破破烂烂的道袍。
楼上有未来的皇帝,楼下有个老道长,中间是自己这位穿越人士,根据小说中的情节,莫非是张三丰亲临?
想着想着徐灏直接走了过去,说道:“先生如此摆设,真清雅人也。”
老相士答道:“简陋,未免污目。”
当下两人对面而坐,相士把徐灏上下细看了一番,说道:“相公贵相,天庭高耸,地阁方圆,两颧特立,准头丰隆。真五岳朝天之相,日后位至三公,自不必说。但印堂上微有厄气,天根亦微涉断缺,恐不利于少年。”
徐灏微微一笑,几乎所有相士都这么说,包括朱棣身边最有名的金忠,金忠如今也不做相士了,已然做了高官。
“您老继续说下去。”徐灏从李冬手里接过五两白银,放在了桌子上。
相士看都没看一眼,又说道:“相书有云:一八、十八、二十八,下至眉攒上至发,是为上部,主少年。自天根至鼻头,是为中部,主中年。自承浆至颏下,是为下部,主末年。贵相自十八至二十八,这十年未免有些坑坷。
过得二十八岁渐入佳境。到得五十六十,功在庙社,名垂竹帛,显贵极矣,以后不必再相了。”
现在日子过得很坎坷么?对也不对,这就是相学的高明了,任何人的生活都不免过的磕磕绊绊。
徐灏便问道:“麻烦先生替我算算。”
“也好。”相士等徐灏写出生辰八字,接过来看了看,说道:“贵造刑冲不犯,官杀清楚,诚贵人格也。九岁顺行运,自九岁至十六岁,还在父母运内,无容多说。细看流年,不出月余,定有喜事临门。
嗯,自十九至二十九,这十年大运不通,子平说的好:‘老怕长生少怕衰,中年只怕病与胎’。”
李冬一脸不屑,忍不住说道:“我家公子行的大运,胡说八道。”
徐灏却正色问道:“敢问喜事为何?”(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鸾凤争锋
人来人往的如意坊门前,面对徐灏的追问,老相士却是不肯再说了,连赖以糊口的摊子也不要,起身笑道:“老夫半生江湖,只重义气,不计钱财。厚仪断不敢领,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徐灏也弄不清楚这位到底是不是高人,命算得似是而非,没有说对地方,可这做派却有世外高人的样子,也不知是否在欲擒故纵。
如果对方恰好掏出一本绝世秘籍,徐灏发现不争气的自己貌似能买,可惜难得的一次奇遇,就这么不了了之。
目送老人家只身远去,颇有些下次再会的深意,徐灏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如意坊。
一楼客人二楼官,座无虚席,金陵的第三产业绝对独步天下。
一进三楼雅间,杨士奇的脸色不大好看,毕竟儿子给他丢了脸。而朱瞻基则站在窗边,望着夜晚秦淮河的热闹和繁华。
朱瞻基似乎脸色也不大好看,对着徐灏说道:“叔叔可知这一晚,到底有多少官员在这儿流连么?”
徐灏一怔,说起来随着国泰民安,京城越来越一派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这是盛世的特点,很多官员大有日渐纸醉金迷,纵情享乐的倾向。百姓对此颇有微词,不管任何朝代,老百姓都会看不惯当官的享乐。
封建王朝官员是有特权的,所谓父母官也,根本无法去严加限制,就算严禁官员逛青楼,但能禁止在家中享乐么?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徐灏总觉得没怎么作用,只是在浪费时间。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徐灏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大明朝,这得需要自帝王到大臣再到地方齐心协力不可,不然凭什么?难道穿越者就非得是劳模?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朱瞻基竟然很反感这个,到底是年轻人。有朝气有理想,有身为一国储君的责任感。
口气像是质问和责备,但徐灏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反感,想当年他何尝不像朱瞻基一样年轻气盛,一手令教司坊元气大伤。
这时杨士奇笑道:“殿下竟不知么?都督生平最反感青楼,这些年也不知惩治了多少黑心人。”
朱瞻基盯着徐灏的脸,又问道:“那为何不彻底取缔?长此以往国纲松弛,官员**淫-逸,好似南宋一样只知醉生梦死。”
徐灏坦然道:“此乃文臣之事,也即是说此乃殿下的责任。”
“我明白了。”朱瞻基扭头继续望着外面的璀璨。不时有醉醺醺的官员搂着妓女纵情嬉笑,遂一脸厌恶的扭过头来,神色严肃,“我不会令叔叔和杨大人失望的。”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徐灏都在想着朱瞻基的反应,他自然不知朱瞻基在历史上就因无法忍受满朝文武的生活作风日益败坏,发动了中国第一次大规模的扫黄运动。
朱瞻基做的比穿越者还要坚决,全面彻底的废除官妓制度,让大明十三省经营了数十年的官营妓院全部革除。然后禁止官员逛青楼。据说整个教司坊和秦淮河上所有的歌楼舞馆,统统变成了荒地。
年轻帝王的措施果断而不容拒绝,严令御史纠察官员品行,胆敢宿娼者一经发现就地免职。永不叙用,就算士子嫖-妓也会受到处罚,屡犯者甚至在科考中不予录用。
相应对民间的青楼业则没什么限制,可惜即使令官员再不敢去青楼。也可以在家中蓄养女乐家妓。朱瞻基驾崩之后,被压抑的酒色之风迅速反弹,秦淮风月依然繁荣昌盛。一直持续到了明朝灭亡。
徐灏就是认为此事太复杂了,没能力也不想去白白浪费心血,当然如果朱瞻基能长期坚持的话,他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回到家中,就见又召开诗会了,徐灏头疼的拍拍额头,真是走到哪都是诗啊词啊。
这一次诗会应老太君的请求,在千寿堂里举办,大姐二姐等能来的都来了,正因长辈的重视,气氛有些不同往常。
徐青莲和徐翠桃作为诗社老前辈,对上了后起之秀的沐青霜和朱仙媛,其她人笑吟吟的看着一场鸾凤争雄。
徐灏走到妻子身边,沐凝雪和徐妙锦坐在一起,轻笑着解释道:“老祖宗不喜诗词,是以她们用酒令比赛,约好谁输了今后执弟子之礼。”
“什么?”刚要坐下的徐灏又站了起来,气势凌人的挽起了袖子,“我要去帮大姐。”
“哎呀,你快坐下。”沐凝雪无语的伸手拉住人,“你那文采去了也是添倒忙,没的扰乱了大姐的心神,倒让青霜占了便宜。”
徐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顺势坐下,点头道:“不错,你终于知道该向着谁了,身为我徐家的媳妇,这立场一定要端正。”
徐妙锦忍不住噗嗤一笑,沐凝雪则白了他一眼,无奈的道:“青霜这丫头最近太骄傲了,一副京城第一才女的模样,今晚也要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时候,朱仙媛兴奋的小脸嫣红,使劲给同伴鼓气,青霜浑不在意大家伙的目光,为了让对手心服口服,她点了个很难的酒令,徐灏几乎闻所未闻。
这也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就好比看见了紫禁之巅的巅峰对决,甚或是状元与状元之间的激烈交锋。
朱巧巧不失时机的还开起了盘口,任由每个人投注,徐灏当仁不让的选择支持大姐,报了五十两银子。
沐青霜眼眸流转,随手将骰子扔了出去,谁也没看清是什么,唯有面带笑容的徐青莲和徐翠桃看见了。
纤纤青葱似的手指在骰子上逐颗拈过,青霜语速极快,说道:“一拈是个一,江淹梦授生花笔;两拈是个两,玉芙蓉透仙人掌;三拈又是两,合住蓬莱与方丈;四拈是个五,西望瑶池降王母;五拈又是五,犹似霓裳羽衣舞;六拈又是五。笑指麻姑乞麟脯。”
徐灏神色渐渐震惊,实在是太厉害了吧?暗道这就是青霜过目不忘的本事,本来青霜小时候不爱学习汉家文化,底子很薄,远不能和自小即受到启蒙教育的汉族姑娘相比。而这些年她竟凭借天赋和努力,即使凝雪都时常感叹,青霜的文采早非吴下阿蒙。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毫无停顿,顿时迎来了哄堂喝彩,没想到这还没完。青霜又把六颗骰子捏在手里,如纺车般的旋转。
至此徐灏有些担心起来,看着大姐从容不迫的神态,不知为何,竟然紧张的捏起了拳头。
“一两是个三,山在虚无缥缈间;两两是个四,囗来只共双成戏;两五是个七,玉容花貌肤如雪;五五是个十,六宫粉黛无颜色;五五又是十。飘然遗世而独立。”
“好一个飘然遗世而独立。”老太君大赞,对着做客的沐夫人笑道:“这孩子真真了不得,也不知哪个孩子能匹配了她,大约得有状元之才了。”
沐夫人苦笑道:“就因有点才华。闹得霜丫头眼高于顶。前年科举,我好不容易派人把状元郎抢到了家里,可是她竟然嫌人家不会武艺。您老评评理,会武艺的文采比不上她。有文采的又打不过她,阿弥陀佛!偏偏圣上又答应她和凝雪一样自主择婿,也不知能否寻到类似灏儿般文武全才的好孩子了。”
老太君为之莞尔。笑道:“灏儿的才华可远不及凝雪,抡起武艺也就那样,比他强的孩子多了。咱们家的闺女不愁嫁,不急不急。”
这边沐凝雪却蹙起眉头,妹妹一句飘然遗世而独立,似乎是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她并非不知妹妹对丈夫有些好感,如果执意要嫁的话,身为姐姐也不好不成全。可是她又隐隐感觉青霜好像不是很满意,女孩子未出嫁时,总是心高气傲想要找个举世无双的如意郎君,相比之下丈夫有妻有妾有儿子,身价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徐灏也有类似的感觉,他和青霜之间若有若无的**,更像是好友知己,倒是主动要和青霜发生肌肤之亲的话,小丫头一定会欣然同意,但以白族少女的放纵,别指望她会乖乖嫁人,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
看着青霜将骰子交给大姐,朱仙媛佩服的五体投地,其她人如很有才华的钟可姑等,都自觉这上头不是对手,无不非常佩服。
徐青莲微笑道:“后生可畏,怎想出这等难死人的令来?手口心眼一时俱到,又要一气呵成。”
青霜嘻嘻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而徐灏这时再也没了助拳的念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规则呢。
其实就连徐妙锦和徐翠柳也难免惊讶,这酒令在她们眼里难道不难,问题是一口气的连贯而出,每一句都要对应数字,这份才思敏捷,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大家伙都以为徐家大小姐会主动认输,没想到徐翠桃代大姐扔骰,先出来一个顺不同,翠桃又在手中拈转。
徐青莲看着点数的变化,不假思索的道:“一拈是个一,自是君身有仙骨;两拈是个两,天门日射黄金榜;三拈是个三,日绕龙鳞识圣颜;四拈是个四,金勒马嘶芳草地;五拈是个五,金阙晓钟开万户;六拈是个六,书中自有千钟粟。
一两是个三,阳春—曲和皆难;二三又是五,沾衣欲湿杏花雨;三四又是七,春风得意马蹄疾;四五是个九,帝锡灵文开二酉;五六是十一,手扪青天弄白日。”
“好!”徐灏兴奋的起身大叫,冲着青霜挥舞着拳头。
随之而来的热烈掌声,如此精彩的酒令可不多见,人人都觉得开了眼界。
青霜瞅着姐夫难得失态的兴高采烈,加油的对象却不是自己,虽说没什么可妒忌青莲姐的,可就是妒忌嘛!
如此青霜说道:“骨字,难字走了韵,罚两杯;一曲一字,二酉二字,添出了两个数目,又该罚两杯;一两是个三,应该念一两又是三;三四又是七,该念三四是个七,又两杯。刚才多换了一口气儿,又一杯,共七杯酒。”
徐灏只听得目瞪口呆,这都能记得住?记住了还能挑刺,青霜你果然是个妖孽。
“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徐灏上前提出严正抗议。
青霜见状挺起胸脯,说道:“本来就错了,错了就该罚。”
看着他们俩互不相让,倒是徐青莲和徐翠桃感到十分好笑,对她们来说不过是玩玩而已,儿女都有了哪还有争胜的心思?
朱仙媛感到大开眼界,到底堂哥是个什么人啊?性子千奇百怪,与他说的变色龙一样。
徐灏也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一副小孩子吵嘴的架势,结果自是闹得满室哄堂大笑。
不料徐灏冷笑道:“你雪字也走韵了,该不该罚?”
众人大奇,这会子青霜说的酒令早就给忘了,谁还会记得起来?惊讶的发现青霜姑娘竟然小脸一红,撇嘴道:“好吧好吧,那就罚五杯好了。”
这下子大家伙全都窃窃私语,沐夫人赞道:“姐弟俩果然聪慧天成,青霜是有备而来,青莲无备应战已是技高一筹了,灏儿竟能点出青霜的错误,难得。”(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得道之士
清晨,徐灏在院子里习练时下最负盛名的内家拳,扎着马步念着歌诀,手臂翻飞,时快时慢。
如果张三丰只是武当道士们包装出来的人物,那绝对是明朝最成功的造星运动,上至八十岁老者下至三岁小儿,就没有不知道半仙张邋遢的。
徐灏认为张三丰确有其人,不过其事迹不免有些人云亦云了。
内家拳据说就是张三丰把宋元道士修炼的八段锦,改造成了十段锦,包含了十八种步法,三十六字的拳法口诀,问题是歌诀太深奥了,融合了道家奥秘,不通文墨的武人很难领会其意。
“铁鞋踏破江湖上,不及张家妙术工。”
徐灏原本练过几个月的太极拳,当初只为了潇洒好看,内家拳是因朱高炽最近痴迷上了,连带着整个朝廷跟风,他也不能免俗,毕竟对身心有益。
可惜没有名师指点,徐灏不免练得有些乱七八糟,完全凭借着拳谱自行修炼。
除了内家拳之外,徐灏手里还有一本张三丰的“太极炼丹秘诀”,相传点拨张三丰出家的是丘处机丘真人,而使他得道的却是终南山的火龙真人。
火龙道人就像金庸UU小说偷走九阳真经的头陀或藏经阁的扫地僧,高深莫测却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张三丰在书里称陈抟为“希夷老祖”,称火龙先生为“吾师”,并宣称师父之所以没有名气,是因他轻视浮名。
太极炼丹秘诀也是从朱高炽手里得到的,但徐灏自己不敢尝试并严重警告了皇帝,举例历朝历代死于丹药中毒的皇帝们,丹药里大多含有致命的铅和汞,不怕死你随便吃。
被他这么一说,朱高炽没有固执已见,因他手里还有一本张三丰所著的修真理论通俗化的曲词“无根树”。只要能细细领悟,就会打开通玄路,步入仙道门。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
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堪回首,是岸头,摸待风波坏了舟。
丹词开明宗义指出人生贪恋荣华富贵。犹如在苦海里漂泊,时常处于危险之中,规劝世人要超脱名利,及时修炼。
反正单单头两句徐灏和洪熙皇帝就不合格,有时候想想,人这一辈子不为了名利碌碌,难道清心寡欲的走完一生?到底是追逐金钱名誉美女的希望大一些呢,还是修炼以图长生几率大呢?
当然道家的思想体系是好的,可贪婪也是人类进步的天性。虽说最终贪婪会导致人类灭亡。徐灏始终认为道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宗教,讲究的是道法自然,不强迫世人信教。
说到信仰,徐灏的信仰和千千万万汉人一样。骨血里流淌着中国最古老的宗教,祖先崇拜!若要再选一个,那他肯定会选择皈依道教。
练完三心二意的内家拳,徐灏站在廊下深呼吸。秀春吃力的端过来一盆热水。
周围的丫头纷纷撇了撇嘴,贴身伺候男主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
秀春把水盆放在架子上,递过来牙刷和混合青盐中草药以及香料的牙膏。徐灏接过来刚要开刷,就见芳春和兰春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很自然的,徐灏转而找出她俩的梳洗匣子,拿出牙刷抹上牙膏,十岁的兰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左手拎着牙刷,心安理得的接受男主的服侍。
气得秀春走过去,使劲揪住兰春的耳朵,兰春呲牙咧嘴的叫道:“哎呀,我不敢啦。”
徐灏及时救下了兰春,拉着她走到一边一起刷牙,其实隔壁屋子就是很宽敞的梳洗室,不过徐灏更喜欢在户外,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天。
“现在风头紧,偷懒也得找个安全地方,别在她们眼皮底下玩耍。”徐灏不停的谆谆善诱,生怕等他回来时,调皮的兰春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兰春哭丧着小脸,说道:“最近也不知犯了什么邪,走到哪都有人管我,我力气小又打不过。”
徐灏气恼的道:“真不像话,没事欺负你干什么。看来还是怪我,太宠你引起了姐姐们的妒忌。”
兰春诉苦道:“可不是么,前日不就是把太太屋里的玉观音给打碎了,就罚我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昨日不小心折断了四姑娘的飞凤钗,竹兰姐罚我抄一百遍书,去哪都像防贼似的盯着我。”
“太不像话了。”徐灏叹了口气,“她们太小气,咱不稀罕根她们玩,没事就去书房,随便你折腾。”
“真的?”兰春大喜。
徐灏毫不在乎的道:“真的。”
当下兰春嘻嘻笑的跑去拉着芳春,叫道:“把昨晚收起来的点心拿出来,去书房生火烤热了吃。”
徐灏一想到书房里的珍贵古籍,脸都绿了,秀春在一边幸灾乐祸的道:“该,这就叫作茧自缚。”
紧赶慢赶的追上了人,好说歹说哄着在院子里点火玩,徐灏吓得一步不敢离开书房。闲来无事,想起了令朱瞻基念念不忘的屁。
吩咐病好回来的灵玉砚墨,徐灏结合这几日看的道家书籍,在宣纸上写了臭屁行。
正好徐翠柳过来串门,好奇念道:“屁也屁也何由名?为其有味而无形。臭人臭已凶无极,触之鼻端难为情。我尝静中溯屁源,本於一气寄丹田。清者上升浊者降,积怒而出始呜咽。
君不见妇人之屁鬼如鼠,小大由之皆半吐,只缘廉耻重於金,以故其音多叫苦。又不见壮士之屁猛若牛,惊弦脱兔势难留,山崩峡倒粪花流,十人相对九人愁。
吁嗟臭屁谁作俑?祸延坐客宜三省。果能改过不号咷,也是文章教尔曹,管教天子重英豪。若必宣泄无底止,此亦妄人也已矣。不啻若自其口出,予惟掩鼻而避耳。呜呼!
不毛之地腥且膻,何事时人爱少年?请君咀嚼其杜撰,须知不值半文钱。”
把个翠柳笑的花枝乱颤。拍手大笑道:“兄长作了多首风花雪月的诗词,小妹认为此首为第一,真是屁之至精而无以复加者。且将杜撰二字改为肚馔好了,有想入非非之妙,敬服敬服。”
徐灏得意洋洋的笑道:“你现在越来越超脱了,以前打死都不会说屁字。不是我夸口,你只怕做梦都想不到这篇文字吧?”
“诚然。”翠柳不停轻笑,就好似徐灏面对着唐富贵,果然近墨者黑,不知不觉大有酒肉三兄弟的真谛也。
说笑了一会儿。徐灏挥手把飘过来的烟雾扇走,问道:“一大早过来肯定有事,吃饭了没?”
翠柳拉着他躲到里面,说道:“闻着烟火气就饱了。我惦记着西游记里的故事,真的有花果山水帘洞和火焰山,六盘山么?”
徐灏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火焰山就是我讲过的火山一类,六盘山也是一种自然地理现象,而花果山水帘洞无非是隐藏在瀑布里的熔炎洞而已。我讲的西游记不过是肤浅的神话故事。将来总有会类似‘三国演技’的作者那般的大才出现。”
徐翠柳神往的道:“真想到处走走,出关见识下大漠风情,见识下西域,出海见识下海外诸国。我还想去亲眼看看百花口中的欧洲。”
徐灏吓了一跳,最近安南爆发了大规模的霍乱,死亡人口达到了十数万人,朝廷下令关闭云南广西所有关隘。
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到中国。很多御医建议接几个安南患者进京,想找出治疗的方法,但被出身医生世家的金纯给否决了。他担心引发了瘟疫。
现在根据病情的描述,推敲出大概是霍乱,徐灏得知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和军中弟兄们没少吃安南海域的海产品。
历史上安南爆发的霍乱也是在这几年内,大概是因为战争导致的大量人口死亡,使得死尸污染了海域,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安南有霍乱,广西一带有瘟疫,如今的蒙古草原也在爆发一些疾病,欧洲的黑死病就更不用说了,徐灏可不敢让翠柳出去瞎转悠。
去年夏天,京城因夏疫时症没少死人,当成中暑吃药都不管用,稀里糊涂人就死了。
甭管什么无污染无污染的,可古人的寿命确实是远不及现代人,足以证明这年代出一趟远门,往往意味着生离死别,得了病没有好医生,土匪路霸更加猖獗,要不说父母在不远游么。
徐灏说道:“旅游太累了,再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哪不和那唐僧肉一样?你要是和姑姑结伴出门,我保证不出三天,你俩都得失踪。”
“胡说。”徐翠柳不同意的道:“又不是不带家人保护,堂堂徐家女眷,哪个毛贼敢惦记。”
徐灏悠悠说道:“别忘了钟义。等你们在深山老林里游玩的时候,我想不出为什么不下手?”
“唉!”徐翠柳灰心丧气了,她也不是不明白这道理,要不然早就出门了。
徐翠柳说道:“朝廷不是要大修武当山么?那一路上肯定安全,我想去一趟,兴许还能遇到张仙人呢,蒙他传授道法和丹药,我留着丹药回来,咱俩一起白日飞仙。”
徐灏眨眨眼,缓缓说道:“我乃战国人,避乱山东等地寻访仙道,日食草根树皮八十余年。终得遇吾师东华帝君,赐给了转世灵丹,服之可以转世投胎,积累道法。
又授予丹经一卷,道书十三篇,我朝夕捧读,潜心研究,这一生终于领悟到了,可以仗离地之精,太阳之火,修炼本身三昧,你要不要试试?”
徐翠柳兴致勃勃的听着,咋舌道:“太阳之火?那岂不是得炼化了人形?我不要,失去了容貌纵使得道还有什么意思。”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徐灏恨铁不成钢点着翠柳的额头,“旷世难求的终南捷径,你竟然为了具臭皮囊放弃,可悲可叹。”
“你才是臭皮囊呢。”徐翠柳不乐意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如花般的娇嫩肌肤。
“罢了,孺子不可教也。”
徐灏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说道:“看你没事就摘些花啊草啊,接四季雨水,藏冬天梅雪,偷偷炼制丹药,可见你是金丹一派,是不是?”
徐翠柳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太极炼丹秘诀,“我都是照着它修炼。”
忽然徐妙锦打外头进来,惊讶的注视着徐灏的一举一动,规规矩矩的和翠柳坐在一起。
徐灏朝她微微点头,继续道貌岸然的道:“倒也不错。不过你得知道,金丹一道确实仙家有之,但太多世间的烧炼之士不务本源,用些铅汞黄白术坑己害人。
想天下可有内丹未成,而能外服丹药飞升者?绝无可能。”
看着二女大有同感的频频点头,徐灏心中暗笑,当哥们的仙侠小说是白读的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 柔情似水
书房里,坐着徐妙锦和徐翠柳二位一心想修炼之人,就算无法真的长生不老,可哪怕是修道略有有成,练成了青春常驻之术,试问哪个女人能拒绝诱惑?
面对着一脸虔诚的弟子,徐灏盘膝坐在前方的蒲团上,两只手拈成妖娆的莲花指,侃侃而谈道:“修炼内丹,必须结合规律的饮食和一些对人体有益的药物,打坐结三百日之胎,这全是心上的功夫。所谓坐中练气,吞津咽液都是末流也。”
徐翠柳认真问道:“那到底要如何练气呢?”
“这个。”徐灏神色有些古怪,“修炼内胎其实和生孩子一个道理,无中生有养出婴儿可能么?须阴气添加阳气,书上也说什么金公生擒活虎,宅女,哦姹女独架赤龙,什么乾夫坤妇,媒嫁黄婆,离女坎男而结成赤子。
有人说修仙是逆天而行,但起步根基则必须顺天而为,阴阳之道乃宇宙真理,所谓一炉火焰炼虚空,化作半丝微尘,万顷冰壶照世界,形成一粒黍米。”
两位弟子神色动容,似乎徐灏真的是得道之人,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不料徐灏又说道:“神归四大,乃龟蛇交合之时;气入四肢,正乌兔郁罗之处。玉戎芦进出黄金液,红菡萏开成白露花。至此际,超凡入圣,而金丹大道成矣!”
徐妙锦脸红了,若有所思的瞪着满嘴胡说八道的侄子,而徐翠柳则听得入迷。因为哥哥确实讲得靠谱,总之因人而异,听在心里的反应各不相同。
徐翠柳追问道:“可到底要怎么筑基形成内胎呢?讲了这么多我仍然不得要领。”
徐灏沉吟道:“这个嘛。我也只知道实际,并不清楚安胎采药,立炉下火的理论。”
徐妙锦气笑了,笑吟吟的道:“要不晚上师父来我房中,亲自指点弟子一番好么?”
“呃!”徐灏露出一丝喜色,小心翼翼的道:“再等些时日,我如今功法还未大成。”
“呸!”徐妙锦柳眉倒竖。举起玉手遥指着某人,“亏你自称修道之士,焉敢涉邪?我要用神火烧尔之皮。迅雷碎尔之骨。”
说完看着沉溺于修仙中的翠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徐妙锦没好气的拉下她,慎道:“你还当真了?没听安胎药都出口了么?他分明就是假借传道实则行采花的下流坯子。”
“切!不懂男女合籍双修的乡下人。”徐灏灰溜溜的被撵了出来。蹲在兰春身边。看她把昂贵的宣纸一张张的扔进火堆里,心疼的道:“别玩火了,咱们酿酒好不好?”
兰春来了兴趣,问道:“酿什么酒?”
徐灏说道:“书房里还有两坛二十年陈的绍兴女儿红,开坛就剩下八七斤了,你们俩往里面添加些冰糖、松肉和橘红什么的,泡几天口感会更好。反正你们试着加一些喜欢吃的,看看能出现什么口味。”
“好好好。”两个小丫头欢天喜地的站起来。手牵手的跑去了厨房。
站在廊下的徐妙锦见状摇头道:“你真舍得,初六那日徐淞想尝尝你都不肯。偏偏给她俩随意糟蹋。”
徐灏边拿起工具把黑灰都扫干净了,边笑道:“千金难买一笑嘛!徐淞喝了也不会念我好,当天晚上他和徐海就撺掇凝雪让芷晴偷偷给送去了两斤,也不见来谢我。”
徐妙锦闻言笑道:“要谢也是谢他们的嫂子,谢你干嘛?”
徐翠柳念念不忘刚才之事,说实话她真的动心了,可惜三哥没安好心,不然真能修炼那该有多好?顺口问道:“今日不去衙门么?”
“不去了。”徐灏洗着手,“我请辞的奏折圣上已经同意了,现今无事一身轻。”
“什么?”二女大为震惊,徐翠柳急忙问道:“为了何故?莫非是朝廷有人与你为敌,还是因不赞同你,以致心灰意冷了?”
徐灏笑道:“都不是,张玉将军回来会接替我的左都督。圣上是打算让我玩两年,然后进内阁做位学士,这期间有空教导太子。哦,我现在是太子太傅了。”
“真是的。”徐翠柳这才心安下来,拍了拍胸口,“吓死了人,你早说不就完了。”
徐妙锦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捉弄人,几时才能长大呢?”
此时麝月才起床,昨晚她非要说值夜,自然和徐灏翻云覆雨了一番,累的起来晚了。
灵玉打外头兴冲冲的回来,说道:“今日家里发放月钱,还说过节花销大,月钱要加一倍。夫人刚刚去了大奶奶院子,说顺便要商量下新宅子的图纸。”
麝月赶忙回房梳洗打扮,要赶去帮忙,徐翠柳说道:“一发月钱全家都乱糟糟的,咱们找个安静地方坐一坐。”
每次发月钱都免不了些争吵,大抵谁犯了错罚了些钱,或谁谁谁的赏赐多了,女孩子就是这样,比人家少了哪怕一文钱,也非要掰扯个明白。
徐灏也得找个地方躲躲,不然找他评理的人太多了,不见李冬送来礼帖没地方可去,干脆提议道:“去竹园吧,她们养了些金鱼锦鲤。”
徐翠柳招手叫过来在厢房里吃茶嗑瓜子的鸾儿,打发她先去通报一声。因哥哥没吃饭,吩咐权智贞整治一桌酒席。
明朝头几位皇帝受到太祖的影响,都很喜欢吃咸菜,其中朝鲜的泡菜虽说没有辣椒,但味道别有一番风味,也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
泡菜和积酸菜一样,乃是东北至朝鲜半岛储藏白菜过冬最重要的食物,没有之一。一直得等土豆地瓜和辣椒花生等传入到东北,饮食结构才会发生些改善。
中国人口的天花板始终在六七千万,一旦人口爆炸就意味着要改朝换代了,为了控制人口,历朝历代都收取人丁税,类似计划生育一样,多生孩子意味着沉重负担。
当然在明初时没有此种困扰,朝廷会减轻赋税,一度还得倒贴钱,只为了鼓励生养,但是当田地粮食不足以供应人口的时候,赋税就会大幅度的增加。
明朝中后期土豆地瓜等高产作物都出现了,可惜那时明朝没有足够的重视,也是内忧外患朝政**,无暇顾及。
清朝很好的解决了难题,一来大规模推广两季稻和高产粮食作物,二来税收政策发生了改变,多生孩子养的起也能填饱肚子,此外还有传说中的永不加赋,多管齐下使得人口从明末一个亿暴增到了四亿左右。
当然以上都是徐灏(小钗)从网络得到了知识,太深奥了也不懂,对与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增加人口,人多就意味着强大。
因此徐灏最终下定决心,如果郑和还不回来,那么他将亲自率领船队远征南北美洲。无论如何,得到土豆地瓜是他自己认为的历史使命,只要做成了这一件事,已然无愧于穿越一次。
竹园,徐灏独自坐在亭子里,看她们一个个凭栏而立,观看水中的游鱼唼藻,宛如锦屏上的仕女图一般艳丽,又如盛开的鲜花一样鲜妍。
鬓影衣香,婵娟斗媚,光是看着就令人大饱眼福。翠柳吐出口中的豆蔻掉入池中,引得金鱼争相接之,不时跃出水面翻起绿水波浪,一圈圈的涟漪层层扩散。
徐妙锦面带微笑看着,崔佳人却对着水下的鱼儿嘻嘻的笑着,权智贞亦以豆蔻喂之,招来了几尾挂珠蛋种的细白花鳞争先抢夺,甚为可观。
徐灏看着看着叹道:“太那啥了。”
原来起先都用豆蔻喂食,闹得金鱼摇头摆尾的来回游动,正好一阵微风吹来,水底天光划开一线。追着来的兰春见状说好听些是以香津吐下,说难听就是很不卫生的吐口水,巧春和芳春有样学样也跟着吐吐沫。
三个丫头吐来吐去恰好吐到了金鱼头上,那鱼大怒摇了几摇,悠然而逝。其她人一来当她们年纪小不以为意,二来都知道怎么回事,别说吐几下了,下池子捞鱼保准某位得赶紧张罗来暖汤,并一准生火帮着烤鱼吃,因为类似的坏事干了也不是一桩两桩了。
最终徐妙锦无法忍受,默默看着一对比目鱼儿,说道:“我们去吃酒吧。”
几个人回到亭子里,任由三大春丫头继续胡闹,权智贞取来一壶上好的葡萄酿,用琥珀杯盛之,液体鲜红夺目。
徐灏没忘了喊道:“别下水,太冷了,要捉鱼可以把水放出去。”
徐妙锦和徐翠柳等全都摇头叹气,权智贞立时慌了,哀求道:“万望饶过鱼儿一命。”
崔佳人年纪小这些日子无忧无虑,知道徐灏脾气好好,不满的道:“这是我们的池子,不可在这里淘气。”
徐灏一听赶忙警告道:“不能被她们听见,不然非得下水不可。”
徐妙锦忍不住说道:“你到底要宠到什么地步?以前红叶绿竹也没见你这样,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还小嘛!”徐灏不以为意的笑笑,眼中一丝歉意一闪而逝。
“是我的不是。”徐妙锦先道了歉,知道他之所以纵容,完全是出自对身边人的内疚,据李秋他们说,每次苦战皆是亲卫们舍身挡在灏儿身前,不然早就丢了性命。
看着嬉笑着玩闹的女孩们,一派天真烂漫,徐妙锦油然升起的一丝怜惜,眸光柔情似水。(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有辱斯文
时光易过,冬去春回,转瞬间又是二月春天的天气。今年气温升高的很快,万物复苏,金陵到处桃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徐家的花园春光明媚,万卉等待着怒放争妍,这些日子徐灏在家忙着修炼成仙,拒绝了酒肉三兄弟的邀请。
却说杨稷和两位贤弟一连聚会数次,晚上回到家中,权仲雨说道:“奶奶看见了扇子,问是哪来的,小的回说不知道。不知是谁多嘴,说是要送给冯姑的,被奶奶盘问了好一会儿,小的一口咬定不知情,少爷须留神答应。”
杨稷忙问道:“哪柄扇子?哦,我想起来了。仲雨还是你对我忠心,哪个缺德的背后刁嘴?”
权仲雨心中冷笑,他打定主意先让对方信任自己,然后收集罪证从长计议。送杨稷进了上房,侯氏冷着脸问道:“扇子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杨稷心里有了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是老姚要把扇子送人拜寿,来求我,就找个好的给了他。”
侯氏说道:“那我怎么听说你们吃酒,叫姓邬的作什么诗,写扇子上送什么冯姑。你若敢瞒着我偷人,休怪老娘发怒。”
“我几时敢瞒你做什么事?”杨稷一脸无辜,“那天还有徐都督在场作证呢,是老姚要送给姓冯的,说白扇不好送人祝寿,求老邬写了一首诗,千真万确。况且奶奶赏了我丫头,家里还应付不完呢,岂敢惦记着外面的野花。”
既然有徐灏在场,侯氏听了信以为真,撇嘴道:“姚远娘子生的一朵花似的,竟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是个好东西。”
“读书人风流成性嘛,人家的事咱们少管。”杨稷心里暗暗欢喜。搂着妻子上了床,干他的正经事去了。
也是巧了,邬斯文在家脱衣服,不慎把藏了多日的那张诗稿抖了出来。
等他看见刚要去抢,已经被丫头拾起,邬娘子叫道:“拿来我看。”
丫头忙递了上去,邬娘子幼时读过几天书,略识得几个字,可惜后来家里不让学了,若是平日邬斯文一顿之乎者也。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偏偏此刻他做贼胆虚,恐怕妻子看出来是赠给冯姑的。
瞅着妻子接在手里,他急得搓手顿足,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嚏!天之将丧斯文也,吾死矣夫,吾死矣夫!”
见丈夫一脸惊慌,邬娘子疑心顿起。见上面写着冯姑妓等字,不太懂但能看出一些古怪,遂大怒道:“你写这情诗是送哪个养汉的娼妓做表记的?从实招来,免我拷打。”
说起来也是巧合。敢情邬娘子姓富,正是徐江娘子的姑妈。邬斯文之这所一天到晚厌恶铜臭却家趁万贯,本身家里有钱外,也是富氏求堂哥富老爷帮着打理的。
而邬娘子和邬斯文之间。就和徐江和富氏一模一样,皆是妻子孔武有力,丈夫手无缚鸡之力。
邬斯文早就被妻子打怕了。立时胆战心惊痴呆呆的不敢作声。邬娘子越想越怒,恶狠狠的盘问再三,他只两只眼睛朝着前方呆视。
邬娘子大怒,骂道:“你若不做亏心事,为什么一句话不答应?”
邬斯文嘴唇哆嗦,好半响说道:“亡之命矣夫,予何言哉?”
邬娘子冷笑道:“我也没力气听你什么言哉,明日拿去问人,看到底是什么,再好好和你算账。你且过来跪下!”
膝盖一软,邬斯文家暴成了习惯,不等娘子吩咐跪着爬到眼前,邬娘子将他的头发打开,挽了一个扁扁的髻,叫丫头把灯台拿来,放在丈夫头上顶着。
“既然你在外头风流快活,今晚就受些苦恼吧。好好顶着,若把油泼了出来,熄了灯,休想活命。”
面如死灰的邬斯文不敢反抗,目送妻子上床休息,整整跪了一宿,跪的骨醉筋酥,动也不敢动一下,眼泪汪汪,呲牙咧嘴的直到天明。
白日东升,邬娘子起床梳洗,邬斯文跪在地上哀求道:“王赫斯怒,没齿而无怨言。予岂好辩哉?但屈而不伸,冤哉苦也。”
“把灯台拿走。”邬娘子吩咐一声,瞅着丈夫狼狈不堪的样子,冷冷一笑,“此事没完,等我找人念诗。”
叫丫头把诗稿拿到外头,让家人去找张壹,看看是作的什么诗。邬斯文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不多时,丫鬟回来说道:“张大爷见了这字,大笑了一阵。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不通的诗,大约是鼓儿词上的胡话,或是抄来当笑话看的。”
邬娘子听完,心里过意不去可,白白为难了丈夫一夜,说道:“这果然是鼓儿词上的么?不许欺瞒我。”
邬斯文连声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吾谁欺?欺天乎?”
“既然如此,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分辨?”邬娘子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送人的情诗,饶你起来吧。”
“有痛乎,非夫人之跪痛而谁为?”邬斯文陪着好话,半响方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使劲揉着没了知觉的膝盖,呲着牙揉了好一会儿,然后一瘸一跛的往书房走去。
他边走边暗喜:“亏杀张兄这救命天尊,不然如何了得?”想了想又觉得好笑,暗道古往今来作诗的就数李杜了,他二人一生坎坷,皆不得其死。我一生仅仅学作了一首诗,便受了一场苦难,若要再作它几首,这条小命岂不是交代了?今后谁来求我也再不能作诗了。
睡到中午,杨稷派人来请他赴宴,原来上午杨稷代表杨士奇去某官员家吊丧,无意中看上了李增枝的书童,生得颇有动人之处。
杨稷和李增枝臭味相投早就认识,早前是杨稷巴结李增枝,后来李增枝连累家族倒了大霉,杨稷便不愿搭理对方了,虽然李景隆的国公保住了,但两个人的地位却逆转过来。
悄悄一说。李增枝也不好拒绝,到家对妻子强氏说道:“杨士奇家的公子说好了晌午后要同一个姓邬的进士来咱家坐坐,不知你答不答应,我当时没敢允他,特来请你的示下。”
强氏想见识下杨士奇儿子的风采,说道:“人家要来,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况且又不是你素日的狐朋狗友,那是正经的读书人,得好生款待。”
到了下午,李增枝打发下人去买了许多菜蔬。知道杨稷身边跟随的人很多,特意去李景隆府上搬来两大坛子好酒,菜肴做好了先选出一份送至内宅给妻子享用。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李增枝一年过得不如一年,夫妇俩不会过日子,在扬州高价买的宅子,回京时因心急低价卖了出去,也是管家故意使坏为了中饱私囊。
李景隆也穷了,没什么钱接济弟弟。原先李增枝的宅邸又充了公,把临街的一间院子收拾出来让给弟弟一家子暂住。
昔日近千仆人几乎都遣散了,剩下的下人不足十口人,不多时杨稷和邬斯文来了。见他家房屋狭窄,没有好厨子备酒席,无非是买些现成的熟食,烧鹅板鸭。熏蹄熟鸡之类,还有些瓜果点心,酒却是一等一的好酒。
所谓内宅就是隔着一堵墙。从卧室的窗户能看到书房,强氏在屋里自斟自饮有了几分醉意,不时走到窗边往外看去,见杨公子肥头大脸一身华服,七八个管家站着服侍。
另一个比他穿的还气派,四十岁左右斯斯文文,人看上去比外表年轻许多,举手投足颇有些名士风范。
好久没能得到满足的强氏竟把二人都看上了,一个爱他健壮,一个爱他斯文。想了一想,二者终不可兼得,成熟妇女重实际,自然选择了强壮伟岸。
也是她醉了,一时把持不住,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浓浓厚厚的抹了一层粉,使得黑脸上衬着铅粉,呈现出萃青的颜色;把一张大嘴用胭脂擦的红红,异常的渗人,枯黄的头发用头油摸得亮亮的,选了几朵大红绢花戴在头上,俨然一位妖魔鬼怪。
她自己倒不觉得吓人,在镜台前反复照了照,把头扭了两扭,自觉十分动人,咧嘴一笑,“我今日这番打扮,即使徐都督见了也得心动,何况两个爷们?”
换上一件大红洒线绿翠缠枝的金边白梅衫,下边一条豆绿绣串枝莲的绸裙,一双高跟的大红绣花鞋。
家里格局是一龙两间,前一间抽一条走道隔成两截,前半截做了书房,后半截修了凹字形的小院,开个北窗。因书房正对着卧室,窗户是不开的。
此时男人们坐在凹进去的里屋吃酒,家人们在前间坐着休息兼烫酒什么的,要是想小解,从书房后门出来绕过卧室,可以去后院的茅房里解决,不然就得去下人们公用的臭茅坑了。
先是邬斯文摇摇晃晃的到后面小解,强氏忙趴在过道的窗户上偷看,就见邬斯文站在坑外面撒尿,那东西比李增枝的大得有限,遂不在意。
苦苦等了一炷香时间,杨稷一步三晃的匆匆过去,这下强氏满意了。谁知从卧室的北窗看向书房,醉醺醺的杨稷正搂着书童,一递一口的吃酒,她心里明白了,暗道竟然是来我家戏小厮的?因看上了杨稷,把怒气勉强压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的消逝,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强氏盯着杨稷再一次起身,猜到他又要去溺尿,什么也顾不得了,风一样的冲出去躲在茅屋后面。
等杨稷扯开裤子刚尿完,猛然一个人冲出来,一把攥着那个它,伸手搂住脖子亲了一个嘴。
杨稷吓了一跳,天色昏暗,抬头一看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怪物?
黑影里一张死白死白的大脸,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也不知是人还是鬼。吓得他用力挣脱出来,抓着裤子往外飞跑。
强氏的兴致一下被他给当面扫了,顿时恼羞成怒,跑到屋里拍打着北窗台,破口大骂道:“好大胆,要死的李增枝,你哄我请来的什么公子财主?原来是弄几个兔子和小厮鬼混。我家的清白门第是开私娼馆么?趁早都给我滚,走迟了,揍死你们这些兔羔子王八蛋。”
李增枝吓得要命,可杨稷是容得被人骂的主么?奈何刚刚受到了惊吓,还没回过神来,又是女眷不好动粗,气的起身把桌子一掀,杯子盘子打的粉碎,大怒而去。
邬斯文见李家娘子也是位凶神恶煞,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夹着尾巴低着头跑了。
倒霉的是他刚跑出门口,就被强氏拎着一瓢水赶过来,泼了一身,骂道:“退送这些瘟神。”啪!门狠狠的关上了,闹得邬斯文吹胡子瞪眼莫可奈何,大叫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唯小人与泼妇难养也!”(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隐仙派
因那一晚酒令斗得旗鼓相当,加入了寒梅诗社的青霜把此事告知了胡书萱等人,引得一干女孩很是仰慕,纷纷要求和徐家的海棠诗社来一次诗会。
青霜没做多想同意了,清早起来,随意穿了件玉色绣袄,在妆台前坐下,丫鬟紫云启开了镜荚,将小姐两侧的长发刷成了兰花髩,梳了个懒梳妆,戴上金钗翠钿,耳朵上除掉小金圈,换上了一对明珠。
淡淡施些脂粉,青霜随手在匣子里取了一枝绒球玉蝴蝶,插在鬓边,她本天姿国色,打扮一番越显妩媚。
坐马车去了徐家,在垂花门下了车,管事妇人们一起迎出来,寒暄一阵,竹兰送她去花园。
青霜本意是先找大姐说了此事,然后撒帖子邀请大家,不料听竹兰说最近沐凝雪事忙无暇分身,便改为先去找徐翠柳。
进了梅林,小丫头将门帘打起来,让她入内。房内点了一支书烛,书桌上笔砚狼藉,四处皆是散乱的花笺。
这时候就见一身道袍不施脂粉的翠柳匆匆从卧室出来,看见青霜说道:“我要迟到了,你自己玩吧。”
还没等青霜反应过来,翠柳人已经匆匆走了,她无奈拿起一张花笺,见上面都是些看不懂的鬼画符。
一头雾水的青霜出来,朝着稻香居走去,走在拱桥上时顿时愣住了,就见徐灏头戴青布道巾,身穿粗布缝制的青色道袍,脚上白袜草履,背着一柄七星宝剑,剑鞘用黄丝双穗绦绑在胸前。
正在她发愣之时,徐灏已经停下脚步,单手长揖:“施主好。”
沐青霜哭笑不得的指着姐夫,质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出家了?”
“贫道只是在家修行而已,算不得出家。”徐灏一派道貌岸然。颇有些长江皓月的高人气象,“施主请自便,贫道今日和道友约好了讨论天道,商量是否该去赴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之约,失礼了。”
“喂!”沐青霜怒了,伸手拦着不让走,“你们一个个到底怎么了?神神叨叨的真以为是修道人了?”
徐灏说道:“修道是我们的自由,为何施主会这般动怒?”
“我!”沐青霜懒得和姐夫争辩,直接说道:“我和书萱约好了召开诗会,你们快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去胡尚书府上。”
“诗会?”徐灏一脸的嘲笑,“如今谁还玩诗会?你真是奥特了,修仙才是主流。”
说完他脚底抹油一阵风似的下了桥,转眼间就没了踪影,气的青霜咬牙切齿,气冲冲的去找沐凝雪。
终于在朱巧巧的院子里找到了人,满院子皆是来回禀事的嫂子们,也不用丫头打起帘子,她风风火火的自己冲了进去。嚷道:“到底怎么了?姐夫和翠柳都疯魔了么?”
正在吃茶闲话的朱巧巧和沐凝雪闻言相视苦笑,朱巧巧拉着她的小手,说道:“何止他兄妹疯了,如今道友遍布整个花园呢。今日不是要商量什么蟠桃会。说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的,吃一口桃子长生不老,灏儿说他认识去昆仑山的路。只是仙家道法太高深,到了地方怕不得其门而入。哎呀我的老天爷!这不连我身边的丫头都请假去了几个么。”
青霜有些想笑,说道:“真是疯了。你们也不管管?”
沐凝雪苦笑道:“她们每天自己找没人的洞府修炼,外面用一堆树枝石头布了阵法,说谁敢擅闯就是妖孽。并且崇尚修身养性与人为善,也没碍着谁,再说也是最近京城崇道之风大盛,连朝廷都要封张真人为真君呢,怎好干涉?”
“可是我都说好了要开诗社的,那我找徐家大姐好了。”青霜一屁股坐在炕边,令沐凝雪为之摇头,看上去漂漂亮亮的文静小美人,一动作马上原形毕露,还是个野丫头。
朱巧巧笑道:“你说开诗社我倒是想起来了,灏儿埋怨说一天到晚作诗太没劲,大概是特意另起炉灶玩修仙。你徐姑姑、仙媛她们并好十几个丫头都参加了他的隐仙派,此外青莲翠桃也都答应做了护法,连我们俩都被强迫做了供奉,每个月得奉献二百两银子呢。”
沐凝雪忍俊不住的道:“说一旦修炼有成,有贡献的人都会有福缘,连老祖宗也在犹豫要不要随喜几两银子,好沾沾光。”
“分明是胡闹。”青霜气的大怒,肯定是姐夫故意拆她的台,冷笑道:“好,既然她们修仙,明日我就把诗社的姐妹请过来,好生见识见识这些仙人的厉害。”
不等沐凝雪唤她,人家和徐灏一样风一样的飞走了,闹得二女在屋里面面相觑。
朱巧巧问道:“这一天到晚不见踪影,到底在修炼什么?”
沐凝雪回忆道:“似乎还是道家的典籍,麻衣相法,六壬神课之类。灏儿最近疯了似的也不念叨科学了,说什么自己就是最大的封建迷信,或许身上隐藏着天大的奥秘,保不准上辈子是神仙也说不定。
他闲来无事闹一闹也就罢了,我就怕真的看破红尘,那岂不是糟了?是以请姑姑她们随他瞎闹去,求老天爷保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朱巧巧笑道:“哪有什么神仙?原本我也深信不疑,可辽东匠人们研制的东西,孩子们念的书,无不证明了灏儿的科学之道。你说是不是他要通过此举,想远离朝堂呢?”
“或许吧。”沐凝雪蹙起眉,“家里富贵满门,老爷位居国公,确实该为了日后早作打算了,不然终究是隐患。”
却说昨晚强氏怒气冲冲的关上了大门,一把拧着丈夫的耳朵,牵狗一样的拖到了房里,令李增枝跪下。
原本强氏也不至于如此霸道,可是她喝了大约一斤的酒,憋了一晚上被杨稷无情拒绝了,加上已经有**分醉。
当下恼羞成怒的勒令丈夫脱光,自己也脱得上下一丝不挂。用两节芦柴把小东西夹着,两头用腰带扎紧了。
受此酷刑,疼得李增枝叫苦连天,眼泪直流,跪着苦苦哀求,还得用舌头服侍妻子,
强氏张着大腿,骂道:“你这混账,生了个不中用的东西不说,一点正事都不会做。还同人家弄兔子戏相公,反倒是哄我什么公子财主。行,你也逍遥够了,现在忍着吧。”
夹了好半天,强氏忽然发现那小东西被夹肿了,充起血大了一圈,不禁喜上心头,放丈夫上来尽义务。
李增枝疼得要死,可是又不敢不听话。只得忍着痛呲着牙努力,因充血麻木没什么感觉,还真是比往日延长了时间。强氏满意之余酒劲上头,呼呼大睡过去。
这边杨稷大怒回家。侯氏见他一脸怒色,问道:“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气成了这个样子?”
杨稷真真假假的说道:“增枝兄请我去吃酒,谁知他那不晓事的老婆在里面大骂起来。我一时怒起把桌子掀了。”
侯氏很惊讶,说道:“这事据我想来,一定是她男人没做什么好事。不然谁家老婆不在外人面前给自家男人留些脸面?”
“也是。”杨稷怒气没了,倒不是妻子会说话,而是听出了弦外之意,是在故意打草惊蛇呢,无语的道:“你又多疑了,李增枝他媳妇有名的‘绝色’,谁不知道?”
“呵呵!”侯氏顿时笑了起来,想想也是,丈夫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绝色李太太。
可她哪里知道?睡觉时杨稷满脑子想着那小厮,懊悔今日没能成就好事,顺带后悔不该拒绝了强氏。你想呀,人家肯定是爱上了自己,因此不顾羞耻的躲在茅房后面。
管她丑俊,怎能伤了人家的一片情意呢?杨稷越发后悔,不然接下来岂不是一箭双雕。
他胡思乱想的翻来覆去,心说不怪她骂人,到底是我先把人给伤了。可也不能怪我呀,你不会先偷偷示意,让我提前有个准备不好么?冒冒失失的跳出来捏我,还当是一只鬼呢,说起来那也是豪门奶奶,错过了这机会,可惜可惜。
一会儿想想小厮,一会儿想想强氏,睡不着觉的杨稷干脆翻身而起,拿妻子来泻火。
迷迷糊糊的侯氏发觉丈夫今晚分外豪勇,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笑问道:“你这天杀的,有这样的好本事,平常怎么不使出来?而且你今晚的兴头很大,遇到什么高兴事了,告诉我。”
杨稷愣了下,撒谎道:“我偶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年我娶你过门的时候,你爹对我说教了半天,我气到如今。这不一时触动了往事,就拿你来出口气么。”
“哦,原来为了这个。”
信以为真的侯氏合上眼感受着余韵,忽然说道:“我也记起一件事了,我娘那一回不也得罪过你么?你怎么就不气一气呢?”
杨稷自然清楚妻子是什么意思,再来他自己也有些余兴,笑着爬起来怒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没的说,必须拿你出气。”
一番大战下来,杨稷又累又困的就要睡觉,哪知侯氏竟还想要,推着他说道:“我又想起一件来,那年我大哥也得罪过你,连我想起来都替你生气呢,你反倒不气?”
“想不起来了。”无力再战的杨稷干脆背过身去。
侯氏说道:“哎呀!刚成亲的事儿你都记得,两年前的事就记不住了?是为什么呢?”
好一会儿不见丈夫回答,侯氏不满的道:“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受了气就算了不成?常言道男儿无性,寸铁无钢,做爷们的一点气性也没有,可还成个人?”
嘟嘟囔囔的说个没完,杨稷被她在耳边唠叨的也睡不着,无奈道:“不用多说了,你哥得罪了我,还是拿你出气。”
为了应付妻子,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冯姑等见过的美人,勉强来了一阵,最后实在是不行了,躺下就要睡觉。
不料侯氏又来推他,说道:“我大嫂子还得罪过你呢,难道就罢了?”
杨稷心中暗笑,嘴上无力的道:“哎呦,我什么火气都没了,反正你嫂子一妇道人家,我也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奶奶你饶我睡觉吧。”
侯氏也知道丈夫已经筋疲力倦,笑了笑也跟着安心睡了。
睡在外间的通房丫头娇花听了半宿夫妻大战,急得火气上涌,嗓子眼不时的发痒,没完没了的咳嗽。
耳听没了动静更急了,娇花抬腿在榻上来回乱踢,砰砰砰的。
杨稷知她是想分润下雨露,笑道:“我连你奶奶的气都没本事出了,你咳死也没用,劝你老老实实地睡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聊天
李增枝早早跑出家门,去了外科铺子买了些止疼消肿的膏药,在茅厕里抹上了,顿时觉得冰凉凉的,舒服多了,回来时路过了刘蕴家。
年末的时候,刘蕴被心怀不满的商人联名举报,各部经过核实,刘蕴确实收受贿赂过万两,并且任意加罚银子。
对此徐灏一点都不手软,要求不管涉及到谁都得革除官职。而刘蕴家产被全部抄没,幸好现今乃是洪熙朝,没有剥了皮填了草。朝廷念其故世的父亲,没有发配三千里,但是这一辈子不许做官了。
如今刘蕴夫妇寄居在老丈人家里,也是住的临街院子,成了亲不方便安排在内宅。他兄弟刘如虎却凭着办案的本事,最近在顺天府混的风生水起,两口子在别处买了宅子。
徐家也是此理,被徐灏霸占了花园,其他兄弟都得搬到别处去。
李增枝不愿回家,心说自从娶了罗刹进门,终日在家当奴才,干脆进去找刘蕴聊聊天吧,躲过一刻是一刻。
刘家门前没几个下人,两个小厮蹲在墙根下懒洋洋的晒太阳,两个成年男人躲在门房里说笑。
见他进来,这几个人不约而同神色古怪的笑了笑,两家来往频繁无需客套。
李增枝一直走到天井附近,见刘蕴正撅着嘴眼泪汪汪,头上顶着一块大捶衣青石,两只手扶着墙壁,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李增枝深深叹了口气,悄悄走过去,低声道:“你又得罪嫂子了?”
刘蕴也叹了口气,委屈的道:“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她呀,纯粹没事找事,无端端的拿我出气。她是受了小姑子的闲气,骂我们俩白吃闲饭。”
李增枝很仗义的道:“那我去见嫂子,替你求个情。”
“别别。”刘蕴心说你和我现今的际遇一模一样。同样的寄人篱下,我娘子认你是老几?急道:“你不要替我添祸,等她气消了,自然会饶了我。”
这时候曹氏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对女儿说道:“去看看你爹同谁说话呢?敢是哝哝唧唧的咒骂我么?”
闺女出来一看,叫道:“是李叔叔来了,和我爹在说话。”
曹氏喜道:“我正想要请他来呢,来的好,快请进来。”
现今都是风光不再的权贵家,事实上和小家小户没差多少。规矩也就没必要讲究了。
是以李增枝听到后,给刘蕴使了个眼色,几步走入房中,闺女自顾自的到别处玩了。
李增枝施礼后找了椅子坐下,说道:“嫂子这些日子好么?上次我家奶奶怠慢了嫂子,很是过意不去。”
曹氏笑道:“我还想请大嫂来家吃酒。那天我吃了好几斤,你娘子的酒量也差不多,别人很少有此酒量,所以咱们姐妹俩能喝到一块去。”
“嫂子。”李增枝挂起笑脸。“我哥怎么又冲撞你了?如此生气动怒的,幸亏是我来了,要是被他人撞见,岂不是连带着嫂子也颜面全无?”
曹氏怒道:“家里落到如此田地。我恨不得嚼了他的肉,脸都丢光了还剩下什么?
说起来你们俩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争气的。事到如今嫁鸡随鸡,我也没了指望。可好歹做些事吧?前日见你家婶子,说烧茶煮饭铺床扫地全是你,连马桶都是你倒。服侍的好不小心勤谨,就算你这么好,婶子不顺心还要打打骂骂呢。”
说完曹氏神色温柔下来,又说道:“我当时替你很委屈,说了她几句,人要惜福,一个丈夫殷勤胆小在家里这般地位,还想要怎么样呢?放眼京城几家如此?但凡是个绝情些的丈夫,不得狠狠心把妻子扫地出门?”
李增枝正一肚子的苦没处倾诉,这下子感觉遇到了知己,接口道:“可不是么!我昨日受了一场大冤屈,虽说不好告诉嫂子,可嫂子就像我长姐,如同母亲一样,就说了也不妨。昨日晚上不知为了什么,她竟然拿芦柴做了个小夹棍,几乎把我下身夹成了两段。刚刚偷空出来找了医生,上了些药。嫂子,您说世上可有妻子这样对丈夫施加非刑?”
曹氏吓了一跳,说道:“哎呀,天大的不是打几下也就罢了,亏她这么狠心?怎么舍得?看着就不心疼?却说我今日为何生气?我也当你是亲兄弟,不怕笑话。早先我后面生了痔疮,这几日发起来又疼又痒的,受不得把医生请来家看看,他竟说我是酒色过度才发的,这不是胡说八道信口胡诌嘛?
你瞧瞧你哥那个熊样?他色的起来么?哪怕退一万步说,我就是在酒色上头发的病,我疼死了也愿意,可何尝有呢?大抵酒上头倒是靠谱些,论起来也不多,每天三遍零零碎碎不过一斤半斤的干烧酒,算过度么?”
李景隆心中暗暗乍舌,心说你这喝法快赶上酗酒了,面上正色说道:“不多不多,此乃小饮养身。”
“就是啊!”曹氏来了劲头,看看屋里也没旁人,反正话都说得如此亲密无间了,叹道:“我故此不肯吃医生的药,今早痒得我抓心挠肝,记得徐都督对人说口水能消毒,没法子,叫你哥替我舔舔。谁知他竟嫌我的脏,死活不肯给我舔,气的我一怒之下,罚他跪着了。”
李增枝不由得想大笑,咬着舌尖勉强忍住,信口胡说道:“原来为了这档子事,是嫂子您错怪了哥哥,刘哥哪敢嫌嫂子脏?其实这痔疮是脏毒,那是一团火,而人的舌头也是火,要不说能消毒么。起初舔舔虽然能好受些,过后更疼得痒的厉害,乃是哥疼爱嫂子,怎么能恼他?”
“我不信。”曹氏摇头道:“以往家里那些门客奉承他,常说什么替他舔痈舐痔的,可见有效。”
“哎呀!”李增枝无语的道:“我怎么敢欺骗嫂子?那是外人为了奉承捞取好处,是个形容而已,只是口头上的说辞。”
曹氏想了想,说道:“要据你这样说情,罢了,饶恕了那奴才。”
“好嘞!”幸不辱命的李增枝跑了出去,替渐渐开始翻白眼的刘蕴搬走了青石,把人扶起来捶了几下腰。
刘蕴哎呀呀叫着俯身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的进了屋,曹氏瞪着眼,说道:“要不是李叔叔帮你分辨明白,定叫你跪倒明日不可。这一回暂且放过你,下次再敢大胆,仔细了你的狗命。”
指着随后进来的李增枝,曹氏又说道:“你和叔叔比比,不知羞么?看他如何待婶子的,那是怎么个孝敬法,你赶紧预备酒饭拜师吧,求他好生教导教导。”
刘蕴亏了李增枝救他,感激的不得了,听了妻子的吩咐,马上亲自去街上的酒楼点了四碗好菜,一坛子上好的金华酒。
吃饭的时候,李增枝说道:“哥站着,我怎好坐下?”
曹氏不在意的道:“他应该站着伺候,你只管坐着。”
李增枝说道:“哥在嫂子跟前站着不妨事,我一个外姓兄弟,如何使得?没有这个礼。”
“看叔叔的面上,赏你坐了吧。”曹氏撇了撇嘴,自从一切用度都要靠娘家接济的那一天,刘蕴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如此三人坐着吃饭喝酒,曹氏善饮一连请李增枝吃了数杯,李增枝忙说道:“我酒量有限,万一醉了,回去怕娘子怪罪。嫂子你自已多用几杯吧。”
曹氏斜瞅着丈夫,说道:“竖起你驴耳朵听听,婶子家法这样严厉,叔叔是这样的敬畏她,也不枉自是个人。”
喝呀喝呀,一坛子酒都被曹氏自己喝了,没忍住先前的对话,说道:“你没听叔叔说了没有?他昨晚惹恼了婶子,差点把下身夹的稀烂。而你这不中用的奴才,就该拿铁剪夹得碎碎的喂狗才好呢。”
李增枝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告辞,曹氏脸色通红,说道:“多坐会儿再走,急什么?”
李增枝解释道:“已经晌午了,怕家里找我吃午饭,我得回去服侍。”
曹氏嚷道:“你瞧瞧叔叔人在外面还记挂着婶子,你在家里懒得一动不动,样样靠着我爹,等我爹不在了那一天,你也不动吧,一家人都躺尸等死。”把个刘蕴羞得无地自容。
说完起身拉着李增枝的袖子,说道:“为了别的事我不放你走,为了婶婶你快回去吧,得空常来走走,教教你哥哥怎么做人。”
李增枝心里得意,真是好久没人这么夸他了,面上客气装着谦逊的样子,斯斯文文的说道:“我知道了。”
刘蕴送他到大门口,满肚子的闷气,起先还很感激李增枝救他,可是大家明明半斤八两,屋里那位眼瞎了?就知道一个劲的赞外人。
李增枝还不忘嘱咐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凡事顺着你娘子,不要自讨苦吃了。”
刘蕴没好气的道:“别的罢了,那痔疮怎么个舔法?这也怪我?”
李增枝深深叹息,为了表现出曹氏夸奖的一字不差,叹道:“你这算什么?我在家什么不舔?这还不满意的打打骂骂呢。其实也不过头两次恶心些,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古人说得好,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谁让咱们犯了王法呢?活该遭此劫难,所以你也别说舔不了的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