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问梅阁
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冯家的酒局还在继续,意犹未尽的杨稷说道:“冯姑再来。”
冯文君说道:“已做过令官了,自然是老爷们请行。”
“不必自谦。”杨稷一边挥手吩咐再换一桌席面,一边说道:“你先做了令尊,就该继续做下去,好事成双嘛,只求容易些的。”
徐灏擦干净了衣服,他越来越体会到杨稷的性格,就和李太等类似的浑人一样,天性有好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心情好的时候他很谦和,人当面骂他也不以为意,能顺手做些好事,对待人也很热诚。
心情不好的时候或为了得到某一件东西,不把人命当回事,就像呆霸王薛蟠一样,总之人是最复杂的生物,最十恶不赦的恶人也会有善良的一面。
这时杨稷忽然又提议道:“咱们今天做这么风雅的酒令,也别在这里了,去雨花台,听说那里有京城最有名的雨花诗社和寒梅诗社,如何?”
邬斯文笑道:“大善!”
雨花台距离冯家并不远,徐灏想了想也同意了,冯文君本不愿意出门,但被她娘郝氏轻轻点拨了一句,身子轻轻一颤,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如此一行人转移到了雨花台,雨花诗社今日不开社,他们都不乐意在大老爷们常聚的寒香轩饮酒作乐,非要去正在开社的问梅阁。
问梅阁不是私人的地方,按理说并不禁止他人前来,可一群高官家的姑娘在这儿吟诗作赋,等闲谁敢闯进来?
杨稷就敢,谁让彼此的老子们同殿为臣也算是世交呢,兴冲冲的走了过去。
徐灏等人在后面慢慢走着,欣赏着雨花台的美景,大冷的天问梅阁周围聚集了很多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三三两两的品评诗作时事,大概是希望来一场才子会佳人的艳遇,好少奋斗个二十年。
青霜挑起来的文比无疾而终了,大抵各地名妓云集京城,好似在争夺天下第一的花魁,朱高炽不想成为荒唐皇帝,遂命贡院把榜文撤了。
主持诗社的内阁大学士胡广女儿胡书萱无奈点头,杨士奇的公子要占个地方,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
当下三楼大厅的中间拉起了一道帐幔,谁也不影响谁。邬斯文和唐富贵非常开心,终于品尝到结识杨稷的好处了,要不然再有钱也没资格和官宦千金们同处一楼。
当然以他俩的年纪又是已婚妇男,对这些名门千金没什么想法,见到漂亮丫鬟也不敢直视人家。
女孩们也免不了扶着栏杆好奇打量着一行人,鹤立鸡群似的徐灏令她们眼前一亮,但也仅仅是一亮而已。
徐灏拾级而上看了看楼里的环境,青霜没少提议组团过来踢场子,都被其她人以文无第一给阻止了。
说实话徐灏很佩服三兄弟偏向虎山行的勇气。三脚猫的才学也敢过来丢人现眼,而他一样没有任何底气,好在老婆都娶了儿子也生了,不在乎被外人笑话。
下人们把带来的酒菜摆上。除了姚远和李冬外,其他人都得去外面呆着。
冯文君仰着头精神奕奕,听代目介绍此地乃名流仕女的诗社,就好似草根少女遇到了白富美。战意昂然,战斗力指数瞬间飙升到了一万八。
耳听隔壁在讨论时下才子的诗作,冯文君说道:“这回要两句诗。落脚要一东字。”
稍一停顿,朗声道:“蝼蚁也知春意好,倒拖花瓣过墙东。”
杨稷小声道:“怎么越发难了?咱换一个好不好。”
不想冯文君板着脸道:“罚一百杯,可换。”
“那算了。”杨稷悻悻的直摇头,扭头问邬斯文道:“贤弟有了么?”
“此等诗多乎哉多乎哉,兄试思之。”邬斯文似乎胸有成竹,声音很大,“予腹中久记之。我言之而兄听之,看妙乎否也?文昌八座同,凤台陆起东。”
杨稷很高兴,二弟给他脸上添了光彩,笑道:“妙妙,好文才。”
姚远不管身处于何时何地,都不忘他的本职工作,马上赞道:“邬老爷毫不假思索,接的这等快速,真天才也。”
徐灏就感觉隔壁瞬间静了下来,大概才女们都在思索‘凤台陆起东’,他听都未听过,感觉是个人名,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他不追问不代表冯文君不问,说道:“请问这诗的来历。”
当着一群文青妹子,一辈子沽名钓誉的邬斯文放下脸来,不悦的道:“冯姑,勿谓我轻薄尔也。你能记几许之诗?我辈做名公之人,何处不记些诗文于腹中?此二句者,乃一舍亲之家堂画临了之结句也。我满腹之诗何止五车,岂肯以无指实者诳尔也?苟不我信乎,我借来你试看之,我非古人之诗不敢呈于人前也。”
邬斯文坦言了诗句的来历,认真的表情不似作伪,应该是真的了。也是周围坐着一些行家,他不敢信口胡说。
但冯文君很认真的说道:“这凤台陆起东五个字,大约是落款的地名人名,决计不是诗里的。”
邬斯文说道:“嗟乎!冯姑,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予尝闻古之称诗伯皆曰李杜,汝不闻李白讥杜甫之诗乎?有云:
饭颗山前逢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
何处行来太瘦生,只为从前作诗苦。
此首句岂非地名人名乎?然此亦系落款而非诗耶?你既不知之,何必强为知乎?”
徐灏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起来,能引经据典为自己辩解,邬斯文果然真有些底蕴。
姚远笑道:“记得诗已奇了,又记得许多的出处故事,更为奇绝。宋朝有一个王荆公天生好记性,想来也未必能在邬老爷之上。
冯文君也被他一时唬住了,想不出辩驳的语言。其实邬斯文说的是实话,他曾见过一个亲戚家挂着一轴大字,乃江南名士陆起东所书,诗是七言律。末句是都与文昌八座同。
只是人家陆名士原来家住在金陵凤凰台,是以落款为“凤台陆起东”。因纸轴较短,落款五个字和诗词连在了一起,邬斯文就当成了结句,来了一句“文昌八座同,凤台陆起东”。
杨稷见二弟赢了,精神一振,也笑道:“造化,我也想起来了。”
邬斯文心里很得意,说道:“何如?弟所谓多者岂谬言耶?”
杨稷一本正经的说道:“曰南北。曰西东。”
姚远大赞道:“真愈出愈奇了。邬老爷的已是妙极,公子的更妙了。只短短六个字,把四面八方都包藏在内,含蓄了多少文章?”
话音刚落,隔壁扑哧扑哧的笑出声来,徐灏有些无语,暗道你这家伙溜须拍马的功力已经到了如呼吸般自然的最高境界。
冯文君笑问道:“虽不违令,但这两句如何能当诗?”
杨稷说道:“这也怪你不得,虽然不是诗。这是我府中收藏传家的本经上的。我听见人说,孔夫子删的有一部《诗经》,这两个字连在一处,可见诗就是经。经就是诗了。
我家老爷当初之所以成为名士,都是这本经。而我自幼一上学就请了一个名公教导,这经我读了整整七八年才读熟了,书里包藏天下的事。以至古往今来,无所没有,也说不了那些。
反正我自读了此经。就不觉大通,以后再读别的书,觉得文理就都浅薄了。”
唐富贵叫道:“好哥哥,有这样好的书,就不借给兄弟我看看?”
杨稷大方的道:“这经是留着传代的宝贝,原是不给人看的。可既然是贤弟要,那改日就借你几天,万万不可再传给别人。”
唐富贵说道:“我从小读过半本百家姓,就不知道还有此等奇书,承哥哥抬举肯借给我,我难道真是个呆子?会借给别人么。”
姚远长叹道:“这样好书,我们小户人家今生是不能见了。”
他们几个人说得兴起,旁若无人,同坐一席的徐灏也只能苦笑着自斟自饮了,大概明天此事就会疯传出去,杨士奇你可别怨我,子不教父之过。
隔壁也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杨稷自曝其短人人都晓得他的底细了,就连冯文君也忍不住含笑问道:“请问府上这经是什么名字?”
杨稷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掰着指头数道:“金刚经、观音经、女儿经、嫖经、赌经、马经、促织经都不是。这经两个字名古怪的很,每每熟记着,偏偏今日就想不起来了。”
隔壁胡书萱听到这里感到索然无趣了,没想到杨士奇的公子竟然是个大草包,说道:“不要理会他们,一群冒充文人附庸风雅的家伙罢了,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工部侍郎金纯的闺女,金燕燕小声道:“大姐,那一直没说话的郎君是左都督徐灏,莫非他也是徒有其名的人么?”
“徐灏?”胡书萱吓了一跳,说道:“徐家的海棠诗社闻名久矣,他夫人沐郡主和徐家的徐妙锦,徐青莲徐翠桃等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大才女,身处其中岂能是浪得虚名?再说人的名树的影,徐都督怎么可能是不学无术之人。”
有女孩说道:“也不见得,我们从未拜读过徐都督的大作,或许就是一介武夫罢了。”
胡书萱很中肯的评论道:“人家是博学多才之人,高皇帝曾亲口赞他是刘伯温再世,金口玉言岂能是假的?而且其生平天下闻名,文能辅佐帝王,武能统帅大军,家父就非常敬重于他,乃是何等超卓的文武双全?可见必然不会专攻诗词一道了。”
众女纷纷点头,都同意胡书萱的评语。而徐灏少年时就已经在京城名声鹊起了,二十几岁即辅佐燕王功成名就,谁不晓得?即使是仗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靠着优越的家世,但现在的成就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拼搏得来的。
这时候,酒肉三兄弟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杨稷思索着说道:“隐约记得头两个是‘人之’二字,想是“人之经”吧?”又问邬斯文道:“你是才子,可曾见过此经?”
邬斯文很有默契的道:“此乃三字之经也。”徐灏笑了,心说三字经是个孩子就读过,而三字之经肯定是奇书无疑了。
杨稷拍案大叫道:“是是是,你真的好记性,难道你家也有这样的好书?”
邬斯文点头道:“有诸!”
徐灏失笑道:“想来这样的秘宝,也只有你杨家和邬才子家才有,别人家是没有的。”
冯文君也笑道:“这样的奇书确实闻所未闻,但奇书到底非诗,该罚一杯。”
“诗经虽然不是诗,却是经,也就算是诗了。”杨稷开始胡搅蛮缠,嘿笑道:“看在奇书的份上,免了吧。”
姚远隐含深意的笑道:“公子说了这一番奇话,大家都长了许多奇学问,姑准了吧。”
“也罢!”冯文君笑了笑转而对徐灏说道:“轮到徐公子了。”
徐灏不知隔壁立刻竖起了十几对小耳朵,被杨稷这么一搅合这酒喝得很有滋味,直接说道:“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好!”冯文君满意一笑。唐富贵叫道:“为何我们每次一说,冯姑你就问这问那的,徐公子一说你就赞扬,难道生得好看很占便宜么?你明明又看不见他的长相。”
冯文君说不得解释道:“此乃出自后主李煜的“相见欢”,是有出处的,岂能混为一谈?”
“原来是这样。”唐富贵点点头,笑道:“徐公子您莫怪,别和我老唐计较。”
邬斯文咂咂嘴道:“后主之作脍炙人口,三岁小儿亦朗朗于口,比不得我与大哥酒令新奇。”
徐灏笑道:“没错,确实比不得你们俩有才,我甘拜下风。”
杨稷笑嘻嘻的道:“叔叔真乃虚怀若谷,侄儿敬您一杯酒。”
姚远不失时机的奉承道:“我家少爷和邬老爷乃是大才子,徐公子则是大才子中的大才子,这世上谁能相比?连六部尚书和内阁大学士们都得甘拜下风呢,当今之世也就当今了。”
徐灏一听暗叫糟糕,拍马屁你也得看在哪啊!这不是替我惹事么?
如果隔壁的文青妹子们不乐意了,甘拜下风的不是她们的父亲就是叔伯,都堪称文坛上的大儒领袖,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上金燕燕扬声说道:“小妹也来行一句,见龙垂渭北,辞雁指河东。请指出其出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章 逸气凌云
面对隔壁妹子的挑战,徐灏果断决定装聋作哑先,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么,赢了又能怎么样呢?当然徐灏也自问远不是人家的对手,献丑不如藏拙的好。
杨稷和唐富贵立刻抓耳挠腮,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哪个男人不时常幻想能在大家闺秀的眼前留下大才子的光辉形象?更何况还是一群的名门闺秀。只可惜自身的才学实在有限,好多个丫鬟又在周围盯着,想作弊求助于姚远都办不到。
而原本打了鸡血的冯文君不免灰心了,即使她记忆力极佳又非常好学,可限于双目失明,所有知识都是通过他人口授,连听都没听过的生僻诗词,怎么回答?
当下几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把满怀期望的目光,射向了大才子邬老爷,希望他能挺身而出,不料邬斯文腾地一下脸红了,目光飘忽躲躲闪闪。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短暂的沉寂令隔壁的金燕燕颇为失望,摇头道:“这都不知么?”
胡书萱看出徐都督或许是在故意藏拙,有意取笑道:“原来徐公子也不过如此。”
这分明是明显的激将法,徐灏心里念叨不能上当,不能上当,万一一鸣惊人被女孩们看上了,岂不是又要多出几个小三来?是以臭不要脸的道:“我即使知道也不会说。”
胡书萱为之失笑,刚要开口,就听楼上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奉和圣制至长春宫登楼望稼墙之作;小妹乃沐家青霜,来而不往非礼也,闻君有双鹤,羁旅洛城东。
寒梅诗社的妹子们皆精神一振,徐灏马上被她们无视了,知道来了同道中人,而且就是在圈子里名气极大的徐家海棠诗社。
金燕燕兴奋的扬声道:“此乃唐裴度的“白二十二侍郎有双鹤留在洛下予西园多野长水”。沐姐姐请赐教。田子林朝喜,元老留在东。”
徐灏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光诗名就一长串,亏了这些妹子的好记性,倒是他并不奇怪青霜为何在这里。
楼上徐翠柳说道:“张籍的董公诗。斗鸡过渭北,走马向关东。”
胡书萱迅速回以颜色,说道:“是卢照邻的杂曲歌词,结客少年场行。玉烟青湿白如幢,银湾晓转流天东。”
“这是李贺的溪晚凉。那我也来一个离人丹水北,游客锦城东。”徐妙锦也不甘示弱。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彼此斗得热火朝天,结果斗着斗着人家斗出了惺惺相惜,十几个寒梅诗社的妹子一起上了楼。
原来沐青霜出门之后,非要拉着徐妙锦和徐翠柳等人外出散散心,正好李冬派人回去取一件干净衣服,得知徐灏要去雨花台,觉得有趣就提前一步赶来了。不问可知青霜打的什么鬼主意,说好听些呢是以文会友,难听些就是来踢场子的。
剩下楼下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就连徐灏也觉得很没意思,终于体会到了为啥古人要长期坚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真的很伤自尊哦。
人去楼空总不能傻坐着,唐富贵无精打采的道:“我有了一句。恐怕不好,你又要罚酒。”
冯文君尽力掩饰内心里的失望,说道:“请说,意思到了也可以免罚。”
唐富贵便说道:“你往西来我往东。可合适?”
“字倒是不错。”冯文君点评道:“可惜是打油诗,况且该两句才是,怎么只得一句?”
唐富贵叫道:“你杀了我吧。我一辈子也作不出来,老唐我可没有楼上那些姑娘的聪慧,要罚几杯,我也认了。”
冯文君认真的道:“无诗应罚三杯,因你说的直率,用一杯吧。”
唐富贵意兴阑珊的拿起酒杯一口气喝了。杨稷问道:“贤弟其实很有大才,平常肚子里的笑话歪诗极多,为何不说呢?竟情愿吃酒。”
唐富贵说道:“有是有,都在肚子里呢,只是一时轻易出不来。可惜刚才怕唐突了那些小姐,可惜可惜。再说放着不要钱的酒不吃,倒满肚子里去寻‘东’呢。”
徐灏大笑,唐富贵憨厚的可爱,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合,多少恢复了些。
杨稷笑道:“冯姑你再起令,咱们不可消沉了。”
冯文君说道:“岂有一人行三令之理?”
“那就我来,要不叔叔你起令?”杨稷问道。
徐灏说道:“你来吧。”
唐富贵嘟哝道:“麻雀的杂碎,哥哥们可怜可怜我,我来行个容易些的好了。”
杨稷奇道:“怎么叫做麻雀的杂碎?”
唐富贵笑嘻嘻的道:“这是我亲热奉承冯姑的意思,麻雀的杂碎者,小心肝也。”
众人大笑,冯文君也轻笑道:“唐老爷竟是麒麟了。”
“你这是怎么说?”唐富贵盯着她的胸口问道。
姚远怕冯姑出言讥讽,忙说道:“麒麟是多宝的祥瑞,这也是奉承唐老爷是财主的意思。冯姑请行令吧,老爷们都候着呢。”
冯文君会意也就不说了,开口道:“就依着唐老爷,容易些的。只说五个字,不拘上下,只要白丁二字在内。嗯,往来无白丁。”
徐灏一愣,这难度可大了去了,前面那个酒令他好歹能说出几个,而这带白丁二字的,竟一首都想不出。
别说他了,大家想了半天都直摇头,邬斯文干脆说道:“不可穷,欲不可极,酒止矣夫。兄请陪冯姑回去留宿,弟辈可以去则去矣。”
唐富贵苦着脸道:“今日是大哥睡,明日是二哥睡,后日才轮到我,这两夜叫我怎么熬?要不咱们兄弟来一次三战吕布吧?”
冯文君神色不变的道:“本当奉留,但身体抱恙不洁净,得罪老爷们了。”
杨稷很通情达理的道:“既然如此,咱们且回去,改日再来相访。”
唐富贵说道:“哥,你真是狗咬尿脬空欢喜。大家一起同归也好,省得我眼睛出火。”
邬斯文起身说道:“吾未见好德噫如好色者也,盍去诸。”
徐灏目送酒肉三兄弟结伴同去。这走的也算是十分潇洒,大概还是受到了妹子们的影响,都不想被误会为好色之徒。
还未走的冯文君盈盈万福,说道:“奴家见过徐三爷。”
徐灏缓缓说道:“虽说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可你自问能得到我家长辈的成全么?如果你甘于普通人的生活,那我送上一句祝福。”
冯文君苦笑道:“以奴家下贱出身,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已然是奢望了,哪还敢妄求富贵?”
徐灏不想马上表态,对代目说道:“扶着她随我同上三楼。”
一步步上了楼,顷刻间周围数十对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徐灏喝了些酒不免有些兴奋,笑道:“拿笔来,今日我要问梅阁品众美。”
正和胡书萱讨论诗词的徐妙锦见状站了起来,问道:“这是为何?”
徐灏直接走到中间,说道:“适逢其会,总得留些东西权作见面礼。拿笔来!”
最后三个字语气很重,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这下别说是徐妙锦了,大概除了皇帝之外,这世上没人敢阻止。
当下沐青霜和金燕燕亲自在桌子上铺纸砚墨。其她少女又是担心又是好奇,都不知名震天下的徐都督要写什么。
徐灏接过青霜递过来的狼毫,先指着金燕燕观察了一下,随即下笔一挥而就。
金燕燕探头过去低头一瞧。呀的一声双手捂住了嘴,惊喜之极的弯腰施礼,“多谢公子赞誉。”一脸的喜气洋洋。
其她人见状不免更好奇了,顿时纷纷走了过来。青霜嘟着小嘴念道:“才逾苏小,貌并王嫱;韵中生韵,香外生香。”
能得到徐灏的一句赞扬。又是在此等无需避讳男女之嫌的公众场合,身边又都是身份相同的姐妹好友,就好似读书人当众得到了当世大儒的赞赏一样,自然十分难得。
金燕燕激动的脸色嫣红,人生能得此一奇遇,真乃可遇而不可求了,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欢喜的无以复加。这一辈子,现在无疑是她最光彩的时刻,值得日后回味终生了。
妹子们轰动了,就好似粉丝见到了偶像一般,纷纷争抢着求徐灏给一评语,而徐灏借着酒意也不拒绝,指着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写道:“纤腰袅娜,粉面光华。憨啼吸露,姣语嗔花。”
徐灏的狂草也算是别具一格,当年还得到过草书大家解缙的点头,苍劲狂放,洒脱不羁。
徐妙锦万万想不到今日侄儿会如此狂态,不禁疑惑不解。徐翠柳叹道:“看来哥哥是被拘束的狠了,也是做官后行事一板一眼,在家中亦是如此,眼下也算是露出了本来性情。”
徐妙锦顿时深有同感的道:“确实如此,想他早年行事何等的果断?现今则事事不免优柔寡断,时间久了,难免一些不如意的难事积郁在心。唉!就让他真性情一次吧。”
这时胡书萱羞涩的请求道:“请大人赐语,书萱感激不尽。”
徐灏深深看了她一眼,随手写道:“逸气凌云,神仙益志。慧心青眼,雅态芳思。”
胡书萱双手捻起宣纸,喜孜孜的连声道谢,这赞誉可谓是说到她心里去了,暗道徐都督竟然可称之为我的知己了,果然是奇人。
不怪她能如此想,徐灏确实是慧眼识人,朱高炽夫妇刚刚为胡书萱做媒,把她许配给了解缙的儿子解祯亮。
历史上解缙死后,解祯亮被流放广东,胡广不顾同乡同学同僚的交情,要解除婚约,胡书萱大怒,竟然被自己的耳朵给割掉了,发誓道:“薄命的我这婚事,是皇上主婚的,是父亲大人当面答应的。毁约的话女儿只有一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后来解家被平冤昭雪,胡书萱也嫁给了归来的解祯亮,所以徐灏的十六字赞誉,可谓是字字一针见血。(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得意忘形
问梅阁不时传来惊喜的尖叫声,场面极度混乱,闹得下面希望得到美人垂青的读书人,一个个心急火燎的挽起衣袖,纷纷要冲上去来个英雄救美。
可惜被挡住了,不得寸进。
意气风发的徐灏左手持笔,右手持盏,幸好也就两只手,不然绝对会忘形的左拥右抱不可。
有笑起来很甜的妹子雀跃的挤到前面,举手叫道:“奴家最擅长唱歌,家里人都说我性子温柔。”
“好!”徐灏目光中带着欣赏,大笔一挥:“纤音遏云,柔情如水。活色生香,嫣红姹紫。”
妹子欢喜极了,珍而重之的拿起纸来,担心的道:“你们都让开些,小心碰脏了我的宝贝。”
“徐都督,徐哥哥,徐叔叔。”有一个小胖妹使劲摇着徐灏的胳膊,“您可别看我体态略丰,我舞跳的最好看了,你瞧瞧我的手指头,我最得意的就是手了。”
“不错!”徐灏仔细端详面前的十根小棒槌,不假思索,刷刷的写完了。
小胖妹激动的道:“一弯蹴就,十指玲珑。舞如飞燕,态欲惊鸿。哇哈哈!”
妹子们全都拍掌赞叹,眼眸里都是葱白的小星星,别的先不说,前前后后徐大才子共写了二十多份赞誉之词,愣是没有一个词的重复,混迹于脂粉堆里的深厚功力,也算颇为不凡了。
望着某人越来越得意的嘴脸,徐妙锦等徐家人全都一头的黑线,暗道这家伙是真醉了。
等差不多都写完了,胡书萱客气不是亲热的说道:“大人。”
“哎!不要叫什么大人。”徐灏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让气呼呼的陪酒小姐青霜满上,露出阳光般的迷人微笑,“叫哥哥。”
胡书萱立时哭笑不得,遂红着脸道:“请哥哥给我们姐妹留下一首诗吧?”
顷刻间。就见徐大才子自负一笑,也不思索,即挥毫立成一律。女孩子赶忙一齐观看。
东风淡荡暗魂销,一样梅花趣独饶。
素质肌妍消粉本,绛仙春醉晕红潮。
光凝锦帐千重叠,色借胭脂一点描。
流水空山霞自落,凭谁染出几分娇。
说实话这就是一首闺中诗社的出品,不算什么佳作,而且还是徐灏拾人牙慧,但却很符合眼前的氛围。而且也比较符合女孩子的品味。
胡书萱赞了几句,金燕燕也说道:“哥哥再来一首,好事成双。”
“没问题。”徐灏来者不拒,把笔饱含了墨汁,突突突的一阵鬼画符,写完收功!
芳讯初看透一枝,谁家咏就访梅诗。
缟仙扶醉含娇态,绿萼添妆斗艳姿。
庾岭春加空溅血,罗浮梦醒渐凝脂。
流水空山霞自落。凭谁染出几分娇。
不提妹子们的吹捧赞赏,就好似后世的脑残粉一样,大概徐灏现在放个屁她们闻起来也是香的。
志得意满的徐灏很潇洒的挥挥手,轻轻说了一声再见。不带走仰慕者的一点情意,几步走到三楼雕栏处,神清气爽的腾空远去。
砰!
“哎! 呦!”
臭显摆的后果,一如此刻的画舫里。头上肿着大包的徐灏被自家一群女人堵在了角落里。
没脸见人的徐大才子低着头,反复喃喃念着:“一世英名毁于一朝。”
突然宫里来了人,朗声道:“圣上请徐大人即刻进宫。钦此!”
徐灏怒从心起,狠狠砸出来一只茶杯,大吼道:“滚!想看老子的笑话,没门。”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沐凝雪哭笑不得的走过来,“不就是酒后失态么,每年士林中,比你还丢人的事儿数不胜数呢。”
徐灏没好气的道:“这是安慰呢?还是埋汰呢?”
沦为好半天小跟班的沐青霜,一脸不满的嚷道:“我不管,我也要赞语,而且不许和她人重复。”
“我哪还有心情?”徐灏不悦的紧皱眉头,“喂!笔哪去了。”
大家伙先是愣住了,随即全都捧腹大笑起来,徐灏悠然说道:“耍耍酒疯浑身轻松舒服多了,每天循规蹈矩,实在是太累。”
接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欠你们的评语,等日后再补上,开船,今夜咱们无醉不归。”
女人们微笑不语,见他难得开心自是没人舍得拒绝,还未等画舫开出去,朱巧巧和王玄清二人来了。
青霜走过去招手叫道:“二位嫂嫂也高兴赏月来了?”
朱巧巧笑道:“我们哪是赏月呢,老太太叫抓你的,今日听说带着我家兄弟在外面耍酒疯,好似还扬名立了万呢,真真了不得。”
沐青霜调皮的嘻嘻一笑,叫人接了她们上来,一起走进了阁里。
王玄清说道:“你们倒会躲在这儿乐,老太太急着听故事到处找不到人。说白天都不在家,牌桌差一点凑不上人,还是萧姨妈来了,才勉强凑上了。
今日灏儿贪玩儿,你们一准也只顾着陪着他玩,不到千寿堂说说话。还吩咐霜丫头不许走,我明儿要和她们乐一天呢。”
朱巧巧走到沐凝雪身旁坐下,笑问道:“你们又不做诗,在船上做什么?要不去我院子,辽东送来了几筐海螃蟹。”
徐翠柳笑道:“刚准备要开船,自然也要作诗的,连你也得作,不作不许走。”
“我多咱日子不作诗了?再说你们瞒着我私自起社,我不罚你们也就罢了,还敢迫我作诗?”朱巧巧嗤笑说着伸手指着船外,“刚才在船上看水底下的月亮,如同一颗明珠,我先来一句‘水底珠光亮’。”
徐妙锦说道:“把亮字改成郎字,便是好诗了。”
船舱里说说笑笑,不知何时,徐灏独自站在船头望着远处。
月轮如水,照着岸边的亭台水榭,好似传说中的琼楼玉宇,每个人的衣裳都像加了一层银粉。
想想今日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挺有趣,这些年来他一直坚持低调做人,低调自是不代表要窝囊活着。可是按部就班的生活未免太单调了,要做个好臣子,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
徐灏特别怀念率领庞大船队远赴重洋的那一年,无拘无束在东亚纵横驰骋,每个男人小时候都梦想过当个海航家。当然等人在海外时,又得思念家里的安逸了。
下定决心过完正月就去辽东,住上个小半年,顺便把女真人的问题解决了,徐灏还打算把女人们都带上,就怕计划不如变化快。
与此同时,杨稷一整天见了冯文君的风流标致,又见识了深藏大宅子里的名门淑女,兴致非常高涨。
妻子侯氏脱了衣裳斜倚着枕头,拿着个账本瞧,夫妻俩住在杨府东头,杨士奇夫妇住在西头,彼此不挨着。
杨稷笑呵呵的道:“奶奶,你还没睡呢?”
“废话。”侯氏也不看他,“你眼睛也被那瞎姑带瞎了?我月事刚去,等着你呢。”
“我们在雨花台吃的酒,徐都督作证很快就散了,什么坏事都没做。”
杨稷见状一面脱衣服,一面又说道:“回来唐兄弟不肯放我,非要去邬老二家吃口饭,所以就来家晚了。”
侯氏一听徐都督也在场,开心起来,被丈夫在身后一把搂住,笑了笑任凭他伸手乱摸。
杨稷提醒道:“我来亲热了,你不要变脸啊!”
“奇了怪了。”侯氏觉得好笑,“你好心好意来亲热,今日又是和徐都督在一起,我恼你做什么?”
杨稷很高兴,忍不住说道:“在邬老二家吃饭的时候,他书房里放着个册页,上面都是些男女干事的招数。 我记了几个样子,咱俩做做看看是否有趣?你得依着我的摆布。”
侯氏身子火热起来,笑着点头。杨稷一把掀开了被子,把她的臀部垫起来,他转身头朝下做了个倒入翎花,没几下胳膊有些支撑不住了,很费力气。
侯氏也说道:“不能尽兴,抽的又慢。”
“那换一个。”
杨稷喘着气又换了个样式,来了个隔山取火,侯氏不一会儿嫌累,又仰躺着伸直了两条腿,叫丈夫爬上来。
“这个样子也不知弄过几千百回,弄得一点也没趣了。”杨稷发起了牢骚,今晚侯氏脾气挺好,想想也对,干脆起身任他所为。
杨稷转而仰卧在下,叫妻子跨坐上来,这个姿势侯氏也没有尝试过,给她的感觉不同凡响,因自己可以反客为主,整个都在体内使得敏感度直线上升,能让女人自己把握速度频率乃至角度,缺点则是太累了。
同理可证,杨稷不是自己努力耕耘,因此掌控不了闸门,眼见妻子一上一下的速率越来越快,爽是爽翻天了,却很快哆哆嗦嗦的一泄如注。
侯氏正在高兴呢,忽然下边已经萎靡不振了,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我还没够呢。”
“我来不得了。”杨稷满足说道。
问题是妻子尤不满足,少不得帮他百般鼓励,就是不起来,急得侯氏在他身上咬了一口,骂道:“你这是故意来捉弄老娘的么?”
杨稷叫屈道:“我怎么敢呢?可是它自己起不来,我也没法子。”
“那我不管,今晚你必须要起来。”侯氏怒了。
杨稷眼珠子一转,笑道:“有个好办法,须你得去央求央求,或者起来了也不可知。”
侯氏拧了丈夫一把,笑道:“你一准没安好心,当我不知道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英雄救美
正月初六,各大衙门陆续揭开封条,要开始上班了。明朝官员们也不可避免的出现节日病的影响,一个个显得注意力不集中,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
古代年味能浓郁到什么程度?大概七十年代以前的人都深有体会,古时就更不用说了,从除夕直到正月十五,整整十五天每天都是过年,对于春节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了。
徐灏这个年过得很惬意,洪熙皇帝则非常累,各种庆典礼仪暂且不说,初三那一天给天下各地布政司,府州县一千五百四十二人开大会,光施政报告就说了一个时辰。
连带着好多部门的官员不得休息,有鉴于此,朱高炽下旨礼部。
圣旨曰:高皇帝法度明备,我恪遵成宪,令四方无虞,民物康阜,思与臣民同乐太平。自正月十一日起,赐元宵节假十日,百官朝参不奏事,有急事具本封进处分;许军民张灯饮酒为乐;五城兵马驰夜禁。著以为令。
中军都督府,徐灏收到旨意后笑了笑,肯定朱高炽同学累了,假公济私的给自己放了十天假,随手翻阅起这几日的军情奏报。
沐皙和沐毅都未回京过年,其中沐皙携红叶率领一支船队去了马六甲,而沐毅和副将柳升在总兵官平江伯陈瑄的指挥下,合围倭寇,斩杀八百人溺水而死者一千多。
三人率舰队追击残余倭寇,下令各地水师协同,浙江定海卫百户唐鉴等水师官兵甚至追到了朝鲜义州界,却不见了倭寇踪迹。
可见这股倭寇是倭人、朝鲜人、明人三方势力合作,主要是以朝鲜人为首,因李成桂今年病逝,朝鲜清洗了一些保守贵族和官员,以至于政局动荡。一些人被流放的缘故。
年尾时,足利义满派兵搜捕倭国沿海各岛屿,所获海寇全部献往大明,不日即将进京了。徐灏命李太陪同刑部官员,前去接管这批倭人。
对此事徐灏很高兴,是以没有阻止朱高炽准备赐玉圭和金银百锭以及铜钱十万,并特意给足利义满缝制了一套七彩袈裟,这是人家应得的奖赏。
也正是因足利义满,明朝和倭国顺利签订了“勘合贸易条约”,除了赔偿大明三十万两银子并开放长崎。建立租界,允许倭国以属国的名义进行朝贡贸易。
而昨日传来了紧急消息,足利义满圆寂了,那件七彩袈裟怕是穿不上了,连当寿衣也来不及。
“吟行客袖几时情,开落百花天地清。枕上香风寐耶寤,一场春梦不分明。”
徐灏随口念了首一休哥博得令名的诗,就在足利义满死去的第三天,一休宗纯以此诗名动倭国京都。刚刚年满一十五岁。
动画片聪明的一休,其背景就是源自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之间的恩怨。一休的父亲是后小松天皇,母亲是倭国最古老尊贵的藤原氏。
足利义满那几年处心积虑准备篡位当天皇,逼迫一休自小在京都安国寺出家。可是后来足利义满没得逞,按照传统出家当了和尚,但依然执掌幕府权柄。
徐灏至今还对儿时的一休哥印象深刻,滑稽可笑的大名对可爱的一休说:“屏风画着的老虎凶暴无比。真伤脑筋,你用绳子把它绑起来。”
周围的人都认为要想绑住画上的老虎绝无可能,一休再怎样机智。也不容易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而一休不以为意,在脑袋上画了圈圈,然后精神奕奕的卷起袖子,绑上头巾,手拿绳子一副准备好的架势,说道:“将军,我已经准备好了,请你把老虎赶出来吧。”
事实上那位目瞪口呆的傻大名不是足利义满,而是他儿子幕府第四代将军足利义持,准备用此计杀了闻名朝野的一休,一休也不是那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动画人物,十五岁了。
未来一百多年的倭国,都会陷入长期混乱的战国时代,军阀割据死亡无数,因此徐灏不打算介入倭国政局。在这方面他无疑是最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岛国死的人越多越痛快,至于百姓无辜云云都是扯淡。
如果现在发明出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扔在岛国上面,反正也回不到现代了,倭国对中国男人们最大的贡献,动作文艺片的福利也享受不到了。
沐皙沐毅都在信中非常推崇柳升,当年柳升也在徐灏麾下参与了大小二十余战,灭安南时也立下了很多战功。
柳升和张辅一样,很善于使用火枪火炮,打仗时有勇有谋,因此徐灏上书为其奏功,请旨封他为安远伯。
当下徐灏又行文兵部,要任命柳升为神机营都指挥使,回京接受封赏后,即刻率部前往甘肃随同张辅征讨本雅失里。
这段时期徐灏一直在思索张玉父子,张玉老将军打仗时太过一往无前,每次都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貌似和战死的丘福脾气如出一辙。
他担心张玉不会听儿子的建议,反而因儿子的战绩和名声超越了自己,一意孤行率兵长驱而入,因此打算召回张玉。
召回张玉肯定会让他心中不满,不但可能加深父子间的矛盾,也会令张辅被他人指责不孝,可是徐灏也顾不得了,请旨改为任命姐夫为大将军,何福作为副将辅佐。
纵观一干将领里,张辅也是最令他放心的人选,兼且其为人也深为朱高炽的信任。
为了保证粮食补给的畅通,徐灏发现平江伯陈瑄很善于保障后勤补给,几年来总督海运,共输入北方粮食四十九万石,很少出现纰漏,是以行文里提名陈瑄改为总督漕运。
处理完公务后,徐灏走出都督府,天色暗了下来,街上两边的各式灯笼渐渐点亮了。
已经有走百病的妇人成群结队的出现,通往午门的路上游人如织,又是一年摸铜钉的盛况。
都督府的校尉们一桶桶的燃放烟花,十名军士手执长杆挡住闲人,不许向前拥挤。
徐灏今日戴着紫金冠。披着丝绒鹤羽大氅,里面白绫对襟大红箭袖的袄子,亲手点起一座小鳌山。
瞬间整个五军都督府的焰火架子都喷发出五光十色的璀璨,火树银花不夜天。
碧天云静,一轮皓月缓缓东升,街上的游人越来越多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李冬大声说道:“太太奶奶们都在临街的阁楼里观赏灯火,咱们也早点过去吧,天都黑了。”
徐灏也大声说道:“骑不了马,路上太拥挤了。怕得半个多时辰才能走回去,干脆也别着急了,慢慢走吧。”
“好!”李冬过去通知其他亲卫。
整个金陵三市十八条街道,总共二十五座城门全部打开,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大概也是受到帝王要与民同乐整整十天的感染,还没到十五元宵灯节呢,无数灿灿花灯已然照耀。
徐灏最喜欢的就是女孩仕女翩翩踏歌而行的热闹场面,洋溢着蓬勃朝气和青春**。每一次都好似梦回了盛唐。
当下一行人走走停停,沿途买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欣赏着花灯和女人,顺着人流往家里走去。
当经过仪凤门时。李冬指着一边说道:“那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好像带着家伙。”
徐灏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就见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拎着黑布包裹的长形物体。而前方走着几十个女子。中间是几位老太太。
今日刚刚下了批示,告诫把守城门的官兵以及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节日期间要保持外紧内松,谨慎对待关防守备,毋受制于权豪,不可放纵奸人,亦不可阻平民,不能尽职者要受重罚。
官兵衙役都不会拿着兵刃,大多是棍棒铁尺一类,可眼皮底下竟有人敢携带兵器,可想而知绝不是什么善类,徐灏脸色沉了下来。
正在这时,附近的彩灯突然全都灭了,四周黑黝黝的一片昏暗。
徐灏心里咯噔一下,不免稍微紧张了,这阵势很可能是有人要对付自己,而对付自己的人一定会设计出详细的暗杀计划,务必要万无一失。这种危急关头,往往最致命的威胁并不是外敌,很可能是身边最信任的自己人。
问题是谁会想杀了自己?按理说没有可能,正当徐灏掏出火枪的同时,黑影里跳出来三位短衣蒙面的人,手执明晃晃的利刃,转眼之间冲进了人群里,一人抢了个艳丽女人,夹在了腋下,往一条胡同里跑去。
而刚才那两个汉子,则持刀断路,护在身后,其她女人们呼叫成一片,四散奔逃,有胆小的双腿颤抖,一屁股瘫软在地。
徐灏担心是计中计,因此没有命亲卫们去追,反其道而行之,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并且怒吼一声:“天子脚下,岂容无礼?”
那两位见有人竟敢英雄救美,怒冲冲的横刀叫道:“关你屁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徐灏左手扣着扳机,右手抽出了宝剑,选择没人的空地站住,学着戏文里的口吻,笑道:“尔等鼠辈休得撒野,若留下女子,饶你们一死!倘若执迷不悟,且将尔等的狗头留下。”
亲卫们一听皆笑了,在京城自然不怕抓不到人,不紧不慢的围了上来。
两个强人怕被包围,忽然舞刀扑了过来,一个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摆了个大鹏展翅,刀尖直取徐灏的天门;一个欺身而上,展开黑虎掏心的架势,挥刀直逼徐灏的胸前。
砰!
展翅的大鹏无声坠落了,黑虎掏心的那位则吓得一哆嗦,原本还打算对方闪躲的时候,来个很潇洒的海底捞月,刺中腿部好夺路而逃呢。
也顾不得护卫同伴了,这家伙反应很快,一个野驴打滚滚到了一边,几步进了松林,林子里有来时乘坐的马。
强人飞快的攀蹬上马,狠狠抽了一鞭子,驱策着马儿扬起马蹄飞了出来。这时徐灏也换好了铅弹,抬手就是一枪,火光喷射打得挺准,正中那强人的后背,一声惨叫跌下马来。
看情形应该和自己无关,不过徐灏依然防备着,身边的亲卫绝大多数都可以信任,但谁敢保证就没人会背叛?
李冬等人都很自然的护在周围,分出了一半人手去追捕。不多一会儿,沐云抓回来一个,另两人却因有人接应,钻进民房里不见了踪影。
救回来的女子脸色苍白,杏眼微微闭着,昏死了过去,似乎长得非常漂亮。
沐云抬手把劫犯推了过来,跪在了地上,徐灏什么废话也不问,扬起利剑削掉了他的一只耳朵,接着反手一剑从手掌上透骨而出。
宝剑稳稳钉在了地上,徐灏还不解气的用枪托子狠狠砸在男人的额头上,鲜血四溅,唬的好几个女人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李冬厉声喝道:“说!不招就地凌迟。”
劫犯惨叫道:“我招,饶命饶命。小人是成阳侯张家的护卫,奉了少爷之命,趁着灯节掠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回去供少爷取乐。”
徐灏皱眉说道:“张武?”
张武在靖难功臣里,资历排位都仅次于张玉朱能和丘福,乃是朱棣的贴身护卫出身。
论功封为了成阳侯,在十三位封侯的武将里,武勋堪称第一,任命他镇守北平。
不幸的是洪熙元年十月,张武就因旧伤复发去世了,小妾生的独子张文继承了爵位。(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煞气
张武死后追赠潞国公,是以府上悬挂着国公府的金漆大匾,看上去非常的威风气派。
而此时此刻外面花灯璀璨,里面却哭声一片。
徐灏背着手站在堂上,堂下站满了锦衣卫,随手拿去一件名贵瓷器,看都不看的扔到了外面。啪!摔得粉碎。
指挥使肖伟从内宅匆匆走出来,神色间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
“都督,这张文分明丧心病狂,因伤及无辜被老夫人责备了几句,晚上竟然潜入房中把人给杀了,下人都不敢声张,竟隐瞒了半年之久。”
徐灏神色不变,反手给跪在一边的管家狠狠一巴掌,把人抽的嘴角鲜血直流。
“拖出去乱棍打死,尸体喂狗!”
“是!”
瞬间冲过来四个锦衣卫,把哭喊着饶命的管家拖了出去,很快就没了声音。
肖伟赶忙请罪道:“都是下官办事不力,以至发生如此恶事,还请都督处罚。”
徐灏冷道:“你是该受罚。你到底是怎么掌管锦衣卫的?最近好多事你都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岂有此理!不过你为人忠厚没有害人之心,算了,此事不和你计较。”
毕竟满朝文武都不想面对无孔不入,专门打探官员**的锦衣卫,徐灏也倾向对外而不对内,肖伟的为难处他很清楚,对于锦衣卫的使用一直是个难题,他不想养虎为患。
至于张文杀母,张夫人不是亲妈自然下手肆无忌惮,张家亲族不多又都远在北平,下人惧怕张文,隐瞒了这么久并非不可能的事,只是可怜张武将军生了个穷凶极恶的逆子。
张文咎由自取,这罪名大了,凌迟处死都不为过。而且一干知情不报的下人全都活不了。
不过如此一来,徐灏也松了口气,当得知张文屋里囚禁了四五个无辜女子,并且折磨致死了二人后,他当即就要亲手活剐了对方,但被肖伟和李冬等人死死拦住了。
理由是张文毕竟是张武唯一骨血,杀了他简单,却不免会令靖难群臣为之心寒,严重些甚至会从此离心离德,所以犯不上出于一时愤怒。做了得不偿失的事儿。
经过锦衣卫的严刑审讯,陆续一件件恶事都被揭发出来,张文杀了母亲还不算完,连妻子都给关了,而她妻子还是个郡主,这家伙手中沾了十几条人命。
反过来肖伟和闻讯赶来的公侯伯们,又一致劝徐灏出手直接杀了恶贼。理由则是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会大肆牵连到其他人的身上,更会祸连张家九族。危极张家宗坟的大罪。
徐灏被他们给气笑了,冷笑道:“涉及到郡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满门抄斩也是活该。”
说完徐灏又说道:“把那几个混蛋带过来。”
在大家伙的注视下。锦衣卫押过来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徐灏抽出肖伟腰上的绣春刀,走过去一刀一个,三颗头颅掉在了地上。
徐灏扔掉了绣春刀。转身恶狠狠的瞪着一干权贵,唬的大家伙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徐灏抬手指着他们好半天,最终无话可说气冲冲的走了。其他人寻思下也都摇头散去,很快肖伟把此事上报朱高炽。
大过年的发生此等骇人听闻的恶事,大怒的朱高炽下旨命三司会审,从重从快从严定罪,绝不姑息。
两个月后张文被凌迟,牵连其中的三十来人都被当街处斩,张家爵位被革除,全族上下全部发配辽东。
要说古代最不人道的就是祸及亲属子女了,但最大快人心的也是株连九族,对一些十恶不赦的贪官污吏,草菅人命的权贵,单单处死他一个,实在是太不解恨了。
一路上徐灏阴沉着脸,一副随时都会发火的征兆,亲卫们谁都不敢在这关口触霉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功臣中出现一两个混蛋不足为奇,徐灏也不是没经历过,他生气是因为这件事太不让人痛快了。
首先是和张家往来频繁的功臣们,难道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无非是明明知道一些风声却不愿说出来,为了手足之情,却间接害死了更多的人命。
其次是他当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问出了罪魁祸首马上杀上门去,谁知影视小说里面的情节都是假的,谁他娘会傻不拉几的等着英雄去救美呢?他们救援的速度固然快的惊人,却还是没有张文祸害女人的速度快。
大概知道了即将大祸临头,这家伙和手下轮暴了那两位少女,一个当场咬舌自尽,一个事后跳了井。
眼睁睁看着风华正茂的女孩惨死在眼前,徐灏怒火冲天也就不奇怪了,就算亲手斩杀三个该死之人,也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气。
回到家中,李冬赶忙把消息散了出去,意思是少爷真恼了,女眷最好别去串门了,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吧,省得出现个意外,这位爷还不得暴走啊!
这令早已商量好去谁家逛逛的女人们失望不已,耳听外面依然鸣锣击鼓,阵阵传来丝竹弹唱的乐曲,京城显然没有受到强抢民女的恶性案件所影响,继续一派歌舞升平。
一队队游人踏着悦耳的旋律节拍,兴致盎然的跳着舞蹈在街上前进;张灯结彩的鳌山一丈多高,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彩灯流光溢彩,舞狮子划旱船的队伍热热闹闹的表演,迎来百姓的热烈掌声。
到处都燃放着烟火,丫头们盛装打扮,一个个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的瞧着外头。
一群女孩围着几位少奶奶,朱巧巧说道:“我是灯草拐杖,可做不得主,你们别来求我。”
今晚沐凝雪和萧雨诗都不在家,齐刷刷的恳求目光都转向了王玄清,徐翠柳见状悄悄溜走了。
王玄清推到了麝月身上,麝月又推给了香萱,香萱推香菱,香菱又跑去央求月兰和竹兰。
竹兰没办法去对晴雯说了。晴雯坐着纹丝不动,骂道:“都没见过世面么?非要这会儿去出门?还是赶着去私会情郎?一个个打扮的花里胡哨。”
竹兰苦笑着说道:“罢了,你少说几句吧,我去替你们禀禀,大不了挨一顿骂。”
徐灏正一个人喝着闷酒,刚杀了人煞气冲天,谁都不敢近前三尺,连老太君和萧氏等无不退避三舍。
竹兰附耳说道:“溶儿哥几个家的嫂子们节间要请大家去坐坐,本来都说好了的,去还是不去?”
徐灏有气也不会对家里人发。说道:“去吧,街上已经出动了大批人手,让李冬他们多留点神。”
如此一群女人欢天喜地的一起出来,李冬安排亲卫拿着灯笼,他们的媳妇闺女也在其中,小厮们一边点着花炮,一边前后左右的乱跑。
各家都住在同一条街上,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徐溶妻子早早等在门前。把人都接进家去。
朱巧巧自是当仁不让的带着徐灏的女人们,没关系的则爱去哪去哪,她也不管。
徐溶娘子即李秋的堂妹,笑道:“饭菜都预备好了。快请入席吧。”
王玄清说道:“都吃了饭了,酒就免了,我们坐坐就走。”
“那怎么行?”娘子又说道:“大过节的,姐妹间一起开怀畅饮。左右都是咱们娘们,没有不三不四的外人。”
朱巧巧斜倚着软榻,说道:“我在这儿呢。你们吃些酒不妨事。但只不许吃醉了耍酒疯。”
晴雯几个都笑了,不一会儿徐沂等同族家的妻子纷纷过来,徐溶等爷们因家里被鹊巢鸠占,结伴去街上玩了。
且说徐灏在楼上,几个不愿出门的丫头都在楼下,围着火锅吃着甜酒说着话。
这时进来了几个小子,领头的是大管家徐贵的二儿子徐岱山,今年一十五岁,说道:“下了雪,转眼间沾在身上都是水珠,怕湿了衣服,叫我们回来拿些斗篷和伞。”
芷云不乐意的道:“那得回内宅,再说衣橱都需钥匙,屋里没人了,怎好随便去她们的房里翻衣服?万一丢了东西跳进黄河洗不清。”
徐岱山看了一个丫头一眼,哀求道:“姐姐你行行好,总不能叫我们空着手回去?”
秀春见状说道:“夫人外间大橱里,有十几件新作的石青鼠斗篷,本来就是预备去辽东时挡雨而用,何不拿出来?不够咱们屋里的凑一凑,再不够也只有打伞了。”
沐凝雪房中一直是芷云掌管,无奈起身道:“你们去垂花门等我,除了秀春外,大家都跟我走一趟吧。”
徐岱山打躬作揖的道:“我们身上还剩了好多烟花,等你们回来,放给你们看。”
这话令三四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露出笑容,本身都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相互之间都很熟悉,其中自是有几对青梅竹马,早早订了亲的。
不然这么热闹的夜晚,她们为何会心甘情愿的不出门?而徐岱山几个又为何跑回来?估计就算不下雪下雨,也得随便寻个由头彼此见见面,说上几句亲热话。
而秀春目前还没有意中人,芷云的未婚夫则是沐家那边的,今日恰好轮到她值夜,没人愿意替她,是以一肚子的闷气。
如此整个楼下就剩下了秀春一个人,她寻思着上去给少爷烫烫酒,问问需要些什么,刚起身就见桑新柄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秀春板着脸问道:“按规矩成年的爷们不得进来,进来也得先请示一声,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外面没人么?”桑新柄解释道,笑嘻嘻的走到近前,“好日子不见你去探望干娘了,这不,我就来看望你。”
秀春骂道:“平白来看我做什么?你快走吧。”
“别呀!”桑新柄低声笑道:“正要告诉你一件喜事,我求了朱爷对少爷说了,开春就把你嫁给我。”
秀春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道:“哪个朱爷?少爷,少爷他当真点头了?”
“朱高朱大爷呗,除了他谁在少爷面前说话好使?”
桑新柄的神色很得意,“虽然还未明说,可这不是明摆着事么,我未婚你未嫁,又看在干娘和朱爷的情面,少爷还能不答应?”
秀春镇定下来,尽管心里很失望,但好在还有沐凝雪,只要求夫人反对,少爷又不是不听劝的人,因此冷笑道:“你先过了太太奶奶那一关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桑新柄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袖口,秀春冷冷的道:“少爷可就在上面。”
桑新柄一惊,手好似触电似的松开,悻悻的目送秀春上了楼梯,这才带着不满转身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灭口
秀春心里凄苦的上了楼,一时间颇有些天大地大也无处容身的孤独感,走到同样一个人独坐的徐灏身前,满腹委屈。
徐灏目光望着外面,发觉有人来了,说道:“给我倒酒。”
秀春撇嘴拿起酒壶给倒满了,啪的下把酒壶放在了八仙桌上,清脆的声响显得很刺耳。
徐灏扬起眉来,一看原来是秀春,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该劳烦你,好了好了,去歇息吧。”
按理说秀春明明知道少爷一向宠她,几乎没说过一句重话,可今晚偏偏就想拧了,感觉自己被他讨厌了,这才说出这番看似礼貌实则疏远的话来,再联想到适才桑新柄所说,分明是少爷早已不待见了她,有意赶紧打发出去。
如此一想秀春的眼眶立时红了,哽咽道:“你不要我,就把我撵回家去,就算家里没人了,好歹姑姑婶婶,太太奶奶都会照顾,给个差事赏口饭吃,何必连问都不问一下,就要把我许了人呢?”
徐灏惊讶的道:“这话怎么说?来来先坐下,我几何时要把你嫁出去了?”
秀春气呼呼的坐下,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徐灏听着听着眼神渐渐变冷,语气依然亲切的道:“完全是误会了,我岂能不事先征询下你的意思?屋里的姐姐们谁不是自己同意方才嫁出去的?何曾有过例外,你说是不是?”
“真的?”没什么心机的秀春,马上欢喜起来。
“自然是真的。”徐灏也笑了起来,“过几天我还打算派朱高去海外办事,得需要一年半载呢,他哪有工夫替桑新柄说亲?估计是桑新柄生怕你不答应,故意拿话来哄你,也难为了他的一片心意。”
“什么心意我也不稀罕。”秀春急了,又不好说出干娘和他之间的丑事。急得跳脚,“哎呀,反正我嫁给谁也不嫁给他。不行,我求你把他也一并派出去吧,我看见就心烦。”
“是么?”徐灏笑道:“既然咱家的秀春发了话,没有问题,不过嘛!就怕他遇到事走不了。”
一个时辰后,徐灏和秀春一起下了楼。消息瞬间传了出去,外面还未回来的丫头慌得连告辞都忘了,一溜烟的往家跑。
朱巧巧等人倒是从容不迫的出来。披着斗篷打着伞慢慢走着,就见不时有丫鬟拎着裙子飞跑而去,好气又好笑的道:“喂!把鞋都跑脱了,女孩家家的像个什么样子?”
桑新柄晚上无事可做,就想去白家外宅赌一把,趁着桑奶奶不在,偷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到了白家,正好赶上今晚白子空邀请了两个富家子弟,连同白娘子孙氏合伙赚冤大头的钱。
荔枝听到动静去给桑新柄开了门。显得很羞涩连话都不敢说,桑新柄眼馋的盯着她,心说等过几天被孙奶奶拉下水了,我得求干爹和她好生耍耍。遂兴冲冲了进了房里。
荔枝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抬手刚要关门,就见外头还有个人,冲着她笑了笑。
屋子里几个人玩了一会儿。门外又有传来了敲门声,白娘子手头正旺,叫道:“哪个赶着投胎啊?”
“是我。”
“呦!”白娘子笑了。对着屋里的人解释道:“是临街的牛大公子,最是爽快的人,我去接他进来。”
桑新柄就见来了个大摇大摆的青年,穿着很体面,下巴长了颗肉瘤,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据说人送诨号牛大包。
这一伙人也不废话,围成一圈继续耍钱,桑新柄时不时偷偷摸了几下白娘子的屁股,白娘子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赚钱要紧。
白子空笑眯眯的扔出骰子,说了一声晦气,接着轮到孙氏了,她在沐家自小闲着没事,练就了一手绝活,一出手秒杀所有人。
牛大包运气不好,不到半个时辰输了六七百两银子,轮到一个冤大头做庄,他一伸手抓住了骰子,说道:“这把卖给我吧。”
不巧那人是个脾气不好的,兼且也输了不少钱,把他的手一推,叫道:“滚开,不卖给你。”
牛大包顿时大怒,把手里的骰子往他脸上一撒,骂道:“狗娘养的,你算老几?”
青年被激怒了,顺手拿起沉甸甸的骰盘,照着牛大包的脑袋上打了过去。牛大包很敏捷的往一边躲闪,就听见噗嗤一声响,桑新柄被拍了个满脸花,鲜血直喷。
两三斤重连土包着锡的大海碗,一下子就让桑新柄往后仰了一下,也不知是谁的脚正好在他身后,导致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后脑勺重重磕在了青石板上,当场咽了气。
这时候谁都不知他死了,牛大包叫道:“来人揍他。”
青年索性一脚踢翻了桌子,叫自己的车夫小子们一起动手,两边在厢房里等着的家人蜂拥而出,喊杀喊打的声音惊天动地,烛台灯盏等很快被一一掀翻在地,一群人在黑暗之中混打。
不多时惊动了左邻右舍,外面聚集了很多人,一群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也闻讯赶了过来,就听里面喊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大门被推开,几个人披头散发的往外飞跑,浑身衣服撕扯的不成样子,脸面流着血,嘴里不停的骂道小子你等着,老子找人来宰了你之类。
结果出来一个被官兵按住一个,上了锁勒令跪在街上,校尉举着灯笼走进院子里,几个男女还围着一个人打得正欢呢,厉声道:“都住手。”
这时不远处的沐王府也被惊动了,沐昂送大姐沐凝雪坐车回家,听说这边有人打架便过来瞅瞅热闹,见是自家人的外宅唬了一跳。
一进来顺着光亮,沐昂看清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指着白娘子和孙氏惊叫道:“外人打架,你们俩妇道人家不劝架也罢了,怎么倒同外人一起打自家男人?这不是胡闹么?”
白娘子和孙氏如梦方醒,彼此惊异的对视,说道:“刚才明明牛大包揍了他。我们这才上前拼命,怎么又打的是他呢?”
校尉蹲了下去,伸手摸一摸白子空的脉搏,叹道:“白二爷咽气了。”
有官兵笑道:“这可是稀罕事,你一个人看错不要紧,总没有一家人都看错的道理吧!这话哄谁呢?屋里躺着的是谁?被谁打死的?”
孙氏见心上人死了立时抱头大哭,白娘子则苦笑道:“是赵老二失手打死的,他是徐家的桑新柄。”
沐昂明白过来了了,敢情是这几个人在聚众赌博,拿出现一两个徐家人也属于正常。黑着脸说道:“沐家不敢包庇人命官司,把她们带走吧。”
这时荔枝跑了出来,害怕的道:“我要去见夫人,这事与我无关。”
众人瞅着她身上干干净净,显然没有动过手,沐昂心说她本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认了孙氏做干娘又没几天,可不能把人家给坑害了,是以说道:“我要带她走。有事去府上说。”
校尉客气的道:“留下姓名即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人要是不在了,沐王府可得给出解释。”
当下沐昂不理会哀求的白娘子。带着荔枝回到家中,不想为了此事惊动了母亲,对着媳妇说道:“这帮混账聚赌也就罢了,竟然打架打死了人命。明日非得好生教训教训管家不可。”
杜芊芊深有同感的道:“是该好生整顿下门风了。”
类似赌博打架之类的事谁家都避免不了,又是过年期间,这对沐家的门风没什么影响。沐昂夫妇也不以为意,随便问了几句荔枝整个经过,便各自去休息了。
与此同时,徐灏冷冷注视着面前的四大心腹,其中朱高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李冬脸色苍白,朱高惹了事他身为众人之首自是难逃罪责,叹息着低下了头。
沐云正色说道:“少爷。非是沐云犯上,平日里我们四人各司其责,牢记着您的训示,互相之间不打听,不来往,不参与。我自问没做过错事,如果有错甘愿受罚。”
王永苦笑道:“小的一向打理书房里的来往文书,外面的事一点都不清楚。”
徐灏挥手道:“我没说和你们有关联,不过家里出现了丑事,连我在内谁都难辞其咎。嫂子,你看着办吧。”
坐在上首始终绷着脸的朱巧巧压抑着怒气,她生性最是要强不服输,今晚竟丢了大脸。想徐灏身边的心腹各自代表着徐家的一方利益,李冬不必说了,乃是心腹中的心腹,而沐云代表着沐凝雪和整个沐家,王永则代表着包括长房三房。
朱高是随她陪嫁来的家人,办事得体精明强干,因此被她推荐到了徐灏身边,偏偏人家的人都没事。
朱巧巧说道:“勾结沐家人放官帐可是真的?”
朱高很清楚狡辩也没用,随便一个桂家人都认得他,垂头丧气的道:“是。”
朱巧巧失望的微微摇头,却没有继续审问下去。
倒是徐灏说道:“对他人要隐瞒,在场之人无需隐瞒。朱高,你私通桑奶妈不是死罪,和沐家人放官帐也不是死罪,甚至你和桑新柄一起做的那些混账事也不是死罪,但这些混账事加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死罪?”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串联两大家族的丑事,这要是被传扬出去了,徐家和沐家的管家下人们集体有染,并且合伙仗势放高利贷,何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徐灏没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世间事就是如此,我有资格你没有资格,要不然就别端着这碗饭吃,徐家的大门又不是关着的。
故意当着其他三人的面说明白了,一来做做表面上的功夫,二来这事也根本瞒不过他们。
费了一番周折的干掉了白子空和桑新柄,就为了制造意外,杀人灭口,朱高今晚也难逃一死。
大凡丑闻都是被各种的意外掩盖了真相,简单干净没有后患,大人物一般都喜欢这么干。
当听到竹兰告知桑新柄试图强暴秀春,徐灏当时就已经动了杀机,正好今夜也杀了人,也就不想再琢磨如何做到利益最大化了。
白子空也必须死,剩下桑奶奶和白娘子,孙氏三位妇人,通奸的对象都死了,傻子才会揭露自己的丑事出来。
再说白娘子和孙氏今晚是犯了失手杀人之罪,那得打官司,这和主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怨恨这一说。
罪也不是死罪,所以失心疯了才会敢污蔑沐家的名声,真当权贵家是吃素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驴和马
正月初十,徐灏起了个大早,近一年里很难得的在家里晨跑。也是受到了那场打斗的刺激,常言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遇到危险时还是得依靠自己。
路过王永的蕉雨山房,一座全玻璃的暖房,夫妇俩领着儿女在里面的花圃浇花,见他跑过来,全家人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徐灏笑着摇了摇手。
跑到千寿堂,嫂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纷纷拉着他这个请安,那个问好;昔日的丫头自从嫁了人,行为上也开始变得没任何顾忌了。
陪着老太君用过早饭,从左边回廊返回花园,一路跑到了朱巧巧的院子。
正喂食鹦鹉的连喜说道:“三爷是来瞧奶奶的?”
徐灏边往里走,边说道:“是来瞧你的。”
“哎呀!”连喜吐了吐舌头,“您还是饶了奴婢么,没得折了我的福。”
进了正房,朱巧巧抱着睡熟的儿子来回走动,徐灏见她光着脖子,穿着件金丝滚口的白纱短衫,青纱裙子,一头漆黑的乌云拖着燕尾,别着一枝金步摇。
徐灏闻到了扑鼻异香,说道:“带孩子不要涂脂抹粉,不常用的香水更不能用。”
“睡熟了想着抱一抱。”朱巧巧忙把孩子递给了奶妈,“我今日要进宫,宫里举行家宴。你去不去?”
“不去。”徐灏想都没想的回道,又说道:“是什么香,闻着倒是很舒服。”
朱巧巧嗤笑道:“你管我用什么香?”
“我好生闻闻。”徐灏趁着奶娘回屋的时候,把手伸进她的衣襟里,揉了下饱满的酥胸,朱巧巧笑的扭着身躯,忽然就听儿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徐增福狠狠一拍桌案,对着跪在面前的徐湖说道:“你想都休想。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你娶回家个婊子,还是个瞎子。”
刘氏一直在摇头,皱眉道:“你失心疯了不成?要说娶个小妾倒也罢了,把个妓女聘为正室,娘要问问你,你要置你嫂子们于何地?”
徐湖沉默不语,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徐增福恨铁不成钢的道:“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来人。把这逆子关在屋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门半步。“
徐湖这下子急了,叫道:“我情愿。”
“我我我,我个屁。”坐在一侧的徐淞眼见弟弟要说出诸如和家族恩断义绝的傻话,用骂声给打断了,使了个眼色,心腹管家使劲捂住徐湖的嘴,把人给强行拖走了。
站着的袁氏赶紧安慰老爷太太。徐淞瞅了眼人高马大的弟妹富氏,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一个娶了母老虎,一个要娶妓女,这不是有病嘛!
“不行!”
徐淞打小就是满肚子鬼主意的。要不是遭遇大难性格大变,大概不会比杨稷强多少,“我现在就去冯家,安排人做一出戏。让徐湖好好见识下妓女是怎么接客的。”
徐增福说道:“等等,你弟弟虽然糊涂,但他的眼光为父倒是信得过。那一定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身份太不般配了,你去冯家把人给赎出来,找个地方好生安置,什么时候徐湖成了亲,什么时候考虑给他做了侍妾。”
“是!”徐淞答应下来,当即带着人直奔冯家。
屋里,徐增福和儿子一样,也觉得富氏很碍眼,要说亲戚朋友家也不是没有貌丑的妻子,可咱总得贤惠吧?哪有连妻子义务都不尽的,那还娶什么娘子,干脆供个菩萨得了。
其实富氏毕竟是大家闺秀,这一点绝对和小家小户出身不一样,当日把丈夫打得太狠,又说了很多犯上难听的话,等冷静下来自己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而且公公婆婆和王姨娘什么话也没说,家里长辈和哥哥嫂嫂们同样如此,心里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当下低着头说道:“当日媳妇做了糊涂事,犯了过错,祈请宽恕。”
徐增福听了很高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嘛!唠叨了几句就让她回房了。王姨娘跟出来,富氏又道了歉。
王姨娘语重心长的道:“夫妻俩得和和美美,前话也不须提起了。他纵有不是你可以管教拘束,何必动手呢?一来二去夫妻间的情分都打没了,闹得个一纸分飞。”
富氏低眉顺眼的道:“是我一时失措,姨娘不要怪我。”
“好啦!你回房吧。”纵有不满,王姨娘念在富家的钱上,也就没什么不满了。
躲在老娘房里的徐江是真的被打怕了,他就是一纨绔公子,没人可以依仗就像一只纸老虎,被母亲鼓励了几句,过来规规矩矩的给妻子认了错。
富氏和颜悦色的,多日没有同房,示意丈夫亲热一下,即使型号不对可也有感觉不是。
完事后,今日富氏要回娘家陪老父亲,会留住三五天,就带了两个丫头走了。她一走徐江立时山中没了老虎,撒丫子就要去找朱仙媛。
但是把守内宅的婆子们不让他进去,徐江气急败坏的道:“连我都不让进?你们瞎了眼么?”
婆子面无表情的道:“对不住了六少爷,你去千寿堂怡安堂都可以,唯独花园不行。咱家有规矩,成了亲的少爷得有里面的人邀请,不能无缘无故的进去,瓜田李下的不好听。”
徐江怒道:“那我三哥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就可以天天进进出出?”
婆子们都怜悯的瞅着她,笑道:“这可得您自己好好想想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惹得一肚子气的徐江索性连千寿堂也不去了,去了也是白搭,家里谁会向着他说话?
回来时徐江走过徐湖的院子,听见弟弟在里面大喊大叫,不禁叹道:“我还比上他,起码是个千娇百媚的瞎子,我那位倒是长着眼珠子,而我却恨不得抠了眼珠子。”
进了院子,富氏的丫头谁也不敢招惹他。都离得远远的。只有金桂不躲着他,趁着王姨娘不在的时候,上前搂着亲了个嘴,二人就在榻上温存起来。
王姨娘打外头回来,说道:“金桂你把那件皮袄拿来,就是前日收起来的那件。”
叫了两声,不见答应,王姨娘便走了进来,见宝贝儿子正和金桂翻云覆雨呢。
她知道二人是旧交,再说金桂对儿子也有情有意。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叹了口气,“孽障,你还不怕呀,被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俩曲尽于飞的玩闹,融融笑语不慎分贝高了那么一点点,都被怀恨在心的金珠给听到了。
话分两头,徐灏骑马去中军都督府。思索着公事该如何安排,因为明日就要放十天长假了。
一出来就碰见了要去六部上班的刘茂,倒是刘智素来对他不照顾亲戚而满腹牢骚,兼且他和徐淞李芳走得近。小声骂了一句势利眼,从侧门骑着头驴上班去了。
刘茂也是骑着驴子,驴在明朝是最普通的交通工具,这年代没有人力车。轿子行和驴行遍布各地,大都是私人经营,类似出租车各有各的线路。租头驴上下班价格不贵也很方便。
人以类聚,徐灏对刘茂的观感要比刘智好一些,说道:“牵匹马来,今后就用家里的马代步,一直到坐了轿子为止。”
刘茂很高兴,笑着道了谢,自家虽然不缺买马的钱,但就像后世买得起车却养不起一样,需要专门的马房,专门的下人打理,比轿子要费钱多了。
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皇城,半路上刘智胯下了驴发了脾气,磨磨蹭蹭的不肯往前走,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刘茂,羡慕嫉妒的骂道:“这分明是瞧不起我,好,我也不稀罕巴结你们。”
事实上徐灏根本没看见他,和刘茂彼此分了手,他去了衙门里最是巍峨气派的都督府。
刘茂起先也在吏部,没两天户部缺人,就点了他的名字,如今在钞纸局帮忙。
钞纸局顾名思义,乃是大明的印钱厂,明朝的中央银行比后世的美帝还要过分,整天只顾着无限制的印钞票,不回收不说,也不去管什么通货膨胀,更别提存钱生利息了。
刘智依然在吏部司房,辅佐书办办理公务,头几天小心勤谨足不出户。时间一久,人人都知道了他是徐家姑爷,如此一来有事就喊他,很快上上下下都混熟了。
吏部的班房里每天坐满了官员,从外地进京的封疆大吏,丁忧在家准备起复的,等待升迁的,回京述职的,戴罪之身的,初入仕途的等等,总之甭管你官职多大,在吏部就得装孙子,见了扫地的也得客客气气。
几天下来,刘智腰包鼓胀起来,轻轻松松百八十两银子进账了,他私以为是官员们都高看他一眼的缘故,哪怕是念在徐家的面子上。
几个同事没这身份收不到好处,怨得谁?所以压根没打算和同僚们分润一二,渐渐得意的忘乎所以,人家给他一二两,献宝一样的到处臭显摆,每每当着同事的面前,把碎银子拿出来称一称。
司房里有两个同事气不过,商量着怎么整他一下,有徐家作为依仗,公事上头奈何不了人家,思来想去有了眉目。
到了中午,刘智在座位上忙着写东西,外面来了一人,喊道:“刘大爷。”
刘智抬头说道:“你是哪一个,我不认得你。”
那人笑道:“您人忙事多哪能认得我?”
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把刘智强行拉到了没人处,说道:“前日有一位新到的二姑娘,慕你大名,特意叫我前来请你,不知可肯赏光否?”
刘智说道:“我正忙着呢,有事在身,此刻没工夫陪你去。”
那人说道:“我就在顺天茶馆里等着你,咱们不见不散啊。”
刘智一头雾水的回去继续写了几个字,不由自主的停下不来,他兜里有了私房钱,早就想去青楼乐一乐了,何不去逍遥一下?
正好明天放假,今晚乐上一宿,明早回家就推说同僚们饮酒聚会,料想妻子也不会怀疑。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找刘茂同去,现在不这么想了,暗道老子有钱自己花。
如此也坐不住了,刘智先去了上司屋里请了假,出来拱手道:“诸位前辈,我今日有件私事要办,请了假先走一步,大家多包涵。”
同事没人怀疑他在说谎,都信以为实,刘智风风火火的出来,赶到了顺天茶馆,二人吃过茶结了账,直奔一家行院,见了老鸨。
老鸨笑容满面的命下人献茶,刘智慢条斯理的品着香茗,应付着老鸨刨根问底。
忽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二姑娘,打扮得袅袅妖妖,风情万种,顿时把刘智的魂给勾走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天经地义
稻香居,徐绿哥瞅着丫鬟们在忙着整理衣服等等,一副要出门踏青的喜悦,很是无语。
“辽东有什么好的?天寒地冻人迹罕至,路上耗费的时日太久了。”徐绿哥走至沐凝雪身边,继续鼓动道:“要不去福建广东吧,绿竹一定会开心死,大热的天在海水里游泳也畅快,再说红叶到时也该回来了。”
沐凝雪说道:“是灏儿要去辽东看看,而辽东的夏天一样炎热,景色也佳。”
“可是得乘坐海船,一天我都受不了,去了也没什么事可做,到处都是荒山野岭,没有名胜古迹。”绿哥转而又说道:“南面就不同了,热闹有趣人也多。再说他一定也要去南方探望妹妹,咱们不如先去福建,等他来不就行了。”
“也是!”沐凝雪清楚丈夫辽东一行,完全是为了正经事,带着一大群女眷未免不方便。如果去了南方,停留几天再去云南探望下二哥二嫂,可谓一举数得。
徐绿哥见嫂子有些意动,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徐翠云说道:“三姐你说说话呀,别闷葫芦似的。”
沐凝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莫非是病了?”
“没什么。”徐翠云压下心里面的不舒服,“过节累了而已,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径自走了,徐绿哥悄悄说道:“听说三姐成天做恶梦,不做亏心事岂能如此?好好的人怎会投了井。”
沐凝雪轻轻一叹,说起来翠云的性子最和善胆小,但在宫里那几年,也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变了。听人说她动辄在家打骂丈夫逼迫小妾,口出污言秽语,令人完全无法相信,这还是当年被人欺负了也不在意的徐翠云么。
倒是绿哥小时候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丈夫很不喜欢她动辄打骂丫头的狠戾,以至于长期无视这个妹妹。可绿哥天生就是不容人的性子,嫁了人后也一样尖酸刻薄,即使被哥哥讨厌也依然如故。
但相处的时间久了,反而能体会到她没有害人的心思,不合心意就直接骂出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因此丈夫也渐渐对她有些内疚,就好像这一次出门,亲口提出要带着绿哥同行。
正在这时。月兰进来说道:“桑奶奶来辞行了。”
徐绿哥讥笑道:“小丈夫丢了命,大丈夫去了海外,看来没了男人一日也活不下去,干脆自己开了窑子得了,夜夜当新娘。”
“不许胡说。”沐凝雪轻轻呵斥一句,绿哥不屑的不开口了,对月兰说道:“也不用进来磕头,我准备了五十两银子,算是一点心意吧。”
徐绿哥撇嘴道:“也亏了有我三哥。不然嫂子你这烂好人的菩萨心肠,帮了人家背后还得咒你呢。”
沐凝雪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可你也得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我要是再眼里不揉沙子,家里人也不用过日子了。”
“这倒也是。扮黑脸的包公有大嫂和三哥就够了。”
徐绿哥说完指着外面,就见秀春拿着装着银两衣物的包裹要递给桑奶奶,而桑奶奶恶狠狠的一把推开了她,骂骂咧咧的走了。
绿哥冷笑道:“要是我。直接杖责一顿净身撵出去,再把她的丑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让她无法在京城立足。哼。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明明是她企图祸害干女儿,现在反倒是秀春欠了她一样。”
沐凝雪不禁心生羡慕,有时候想说就说,想骂就骂该多好?不怪丈夫总是说自己太累了,事事揣着端着唯恐被人挑出一点过错。
这边徐翠云回到家中,刚坐下就疑神疑鬼的站起了来,好似粉姐在朝着她阴森森的冷笑。
徐翠云镇定下心神,问道:“麻姑子来没来?”
“来了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临近皇姑寺的莲华庵主持麻三姑匆匆走了进来,双手合什的见了礼。
“罪过罪过。剃了个头又叫剃头的与我取取耳,不想奶奶就叫人来唤我。因两个耳朵聋聋的,一等完事了才紧赶慢着过来。”
徐翠云吩咐丫头看了茶,请麻三姑坐下,说道:“我想问问你上个月说的那些罪恶,总是琢磨不明白。”
麻三姑说道:“佛经上说,‘阴司阳世原无二理。’阳间有三司两院府县都司,阴间有阎王小鬼牛头马面;在阳间犯了王法被人告发,有官府审理,阴间也是此理,而且神灵不可欺心,什么罪过都逃不过去。”
徐翠云说道:“我没害过人,可你也知道那位多多少少因我而死,犯了此等罪过,有什么法子救救?”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麻三姑解释道:“非得观音菩萨的神通,药师王佛的宝经,才能在阎王面前救度。不过要本人在菩萨座下着实的忏悔,虔诚立誓痛改前非,自己什么罪过便在什么罪过上改,以后再不要重犯,就算是忏罪消灾的功德了。”
徐翠云点头道:“虽说曾骂过婆婆几句,可当日婆婆没了,我也替她戴了白鬓,穿了孝衣。男人在外面不学好,不过是管教管教,我自认没有做错。唯有小妾被我骂了几句,打了几下,她自己要寻死我能拦着?反正您帮我消了罪吧。”
“唉!”麻三姑神色严肃的道:“我不敢虚套子哄你,这罪犯的已经不小了。先得斋戒沐浴,让心里不生恶念,三天三夜念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念一声佛,磕一个头;还得请十位女僧,七昼夜捧诵药师佛老爷的宝经一万卷。”
徐翠云说道:“哪里设祭坛好一些?”
“就在咱家就行。”麻三姑指着外面,“前边厅房里,或在天井搭棚也可,早起后晌吃斋吃茶,添香点烛的也方便。”
徐翠云说道:“家里不方便,岂不是坐实了我是恶妇?此事不能传扬出去,干脆就在你莲华庵的菩萨殿,那样也省事。“
麻三姑说道:“那得算计下时日。去我那建醮的人家太多了。我且回庵去问问,明日再来商量日子,请的师父,定的经数。”
管家童妈妈送了姑子走了,回来说道:“何必在莲华庵?庙小要的钱也多,家庙或皇姑寺,哪个不是正经的佛门圣地?建醮不拘多少心诚则灵,没得白白便宜了麻姑子。”
“别说了。”徐翠云沉了脸,“多花几个钱而已,我不想惊动任何人。这事你别管了,我说的算。”
中军都督府,陆淐用心整理下衣襟,朗声说道:“下官陆淐奉命拜见。”
“进来。”屋里传出徐灏温和的声音。
陆淐精神一振,轻轻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稳稳的行了军礼。
徐灏指着身前的椅子,说道:“你也是我家的好友了,不必客气,请坐。”等陆淐小心翼翼的坐下。直接说道:“近日我或许会离京一段时日,家里这块得需要有人盯着那些不争气的东西,你为人我信得过。不单单是我家,连亲戚朋友都看紧了。我不想再出现张家的恶事。”
“下官领命。”陆琪起身大声说道。
徐灏挥手示意他坐下,说道:“你和肖伟皆是正派人,而锦衣卫的性质你比我清楚,一定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我给你几个名额。你回去可以提拔几个信得过,人品端正的属下。”
陆琪大喜,随即犹豫的道:“下官可不可以招募一位朋友进锦衣卫?此人也是刘智的好友。那年因帮了刘智的如夫人,被刘夫人记恨上了,不但赖以为生的当铺给关了,还不许刘智帮衬与他,并警告亲戚朋友不得和他家往来,是以两年来过得好生落魄,全靠着我等友人接济。”
徐灏来了兴趣,问清楚原来是那人就是刘智的发小王二嘴,虽说帮粉姐有乱管人家家里的闲事之嫌疑,但此人能为朋友尽心尽力,这一点确实难得。
王二嘴算是半个文人不会武艺,在锦衣卫不会有什么发展,徐灏干脆好人做到底,说道:“我好友于鹏即将进京,要出任都察院左佥都御使,让王二嘴在他手下做个司务吧。”
陆琪赶忙道谢,司务可是从九品,对王二嘴来说不亚于一步登天了,想刘智还是未入流呢,而且都察院可是一等一的老虎衙门,逮谁咬谁。
其实徐灏也是顺水推舟,现在都察院越来越有被陈瑛一手把持的倾向,他不得不往里面放几个自己人,就是不知道一直在外地辗转做官的于鹏,能不能坐稳了。要不等孙涛或张鑫等人三年任期到了,再扔进去一个,绝不能让都察院沦为少数人的一言堂。
正在这时候,陆琪听见外面传进来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好似整个京城都在颤抖,雷鸣般的众口一言。
“杀!杀!杀!杀!”
陆琪赶忙说道:“启禀都督,圣上本意是蛮夷不通教化,当以德报怨,诛杀首恶也就是了,其余从犯教训一顿应放回本国。”
徐灏摇头道:“你正好说反了,周边诸国自汉唐起就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早就不是什么蛮夷了。不杀了他们,怎么对得起无辜而死的百姓?别跟我说朝廷教化那一套大道理,我是武人,我只知道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
陆琪见都督如此坚决,也不敢再提出反对意见,说实话他心里何尝不觉得很痛快?就怕此事会引来后患。
乾清宫里,数位大臣都在请求朱高炽以国事为重,对待献海寇的倭国要以理服人,一个不留势必会影响属国对天朝的看法,堂堂礼仪之邦不给犯错之人悔过赦免的机会,太过残忍血腥了。
朱高炽为此犹豫不决,耳听百姓万众一心的要求杀人,不杀则民心不服,杀了则太不妥当,担心有伤天和。
解缙说道:“徐都督在处置俘虏一事上太过绝情,但那是在交战之时,臣可以理解。可眼下是在京城,又是普天同庆之时,一口气处决近千人,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朱高炽当即说道:“爱卿说得对,来人传旨,暂缓处决倭人。”
几位传旨太监风风火火的领旨而出,策马直奔内城菜市口一带,沿途到处都是人,把个街上挤得水泄不通。
从大明刚立国之日开始,时至今日四十年了,四十年的时间里,倭寇每年都会骚扰整个沿海地区,到底因倭寇而死了多少人,一直没有一个详细数字。
哪怕以最保守来说,大概也被杀被抢了数万人之多,金陵位于南方中心地带,和沿海近在咫尺,谁没听过残暴的倭人如何如何的杀戮汉人百姓。
太祖皇帝之所以全面禁海,建立了无数沿海卫所和多达数千艘的战舰,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防范倭寇么?
汉人自古以来讲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老百姓不懂也不想懂朝廷权衡大局的做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朝鲜粉姐
当传旨太监赶到菜市场的时候,身穿大红坎肩的行刑手,已经奉了都督府的军令,砍下了一百颗倭人的头颅。
围观的百姓兴奋的大声叫好,没有人会怜悯跑到别人家里无恶不作的坏人,每当一具死尸倒在血泊里,无数石头扔了过去。
太监慌忙要求停止行刑,百姓见状不满的喊叫几声,大抵处斩了十分之一,心里的愤恨发泄的差不多了,以中国老百姓的善良天性,顶多发泄几句牢骚而已,不会非要求必须斩尽杀绝。
整整一天,京城都在讨论倭寇罪有应得之事,每个人都感觉很解气,无疑现今乃是自宋朝以来汉民族最扬眉吐气的时刻,对外战争战无不胜,外国来朝的盛世,民族自豪感达到了最顶峰。
当然历史上仅仅不到三十年,民族自豪感就被打没了。
对朱高炽和大臣们来说,这个结果还算令人满意,也就没有打算追究了。
徐灏也很满意,他又不是热血冲动的愣头青,反正剩下那九百人一个也活不了,没必要和朝廷硬顶着,杀人的方法多着呢。
处理完公事,刚刚担任他秘书官的张羽进来说道:“杨士奇家的门客姚远求见。”
徐灏点点头,这两天他忽然有个想法,想把酒肉三兄弟送到倭国出任大使,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呆霸王,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迂腐文人,一个眼里只认得钱的财主,放在倭国貌似能够人尽其才。
姚远进来点头哈腰的作揖,堆笑道:“我家公子想请大人去吃花酒。”
徐灏随口问道:“还是冯家?”
“不是。”姚远解释道:“今日冯文君被人强行买走了,改为隔壁金家。此乃朝鲜人开的,家里都是些高丽女子,如果大人不满意的话,那就定在秦淮河好了。”
“无妨。”徐灏对此自然无所谓。“我今晚打算宴请几个朋友,能否安排在一起。”
姚远笑道:“自当奉大人之命,小人这就去回去禀报一声,尽快做出安排。”
徐灏目送他转身离去,让张玉去把李冬叫进来,吩咐道:“查一下冯文君是怎么回事。”
又让他分别给于鹏、陆琪、王二嘴发出请帖,然后骑马带着亲卫不快不慢的去了贡院花街。
被天下读书人誉为圣地的金陵贡院,和十里风流秦淮,脂粉无数的花街彼此紧挨着,很符合士林是名士就风流的理念。其实古人也知道不雅。不然怎么没把秦淮河放在皇宫边上呢。
杨稷和唐富贵已经到了,站在外面等着客人,徐灏翻身下马说道:“今晚我请客。”
唐富贵喜道:“那得多点几个美人,我老唐一贯有便宜就占,大人您别在意。”
徐灏笑道:“你可以把这里所有女人都包了。”
唐富贵更开心了,问道:“要是包一个月呢?老唐一宿最多伺候二位,期间总得休息几天,大概需一个月才能把院子里的美人都受用了。”
“一年也行。”徐灏很是大方。
稍后人都来齐了,在最好的雅舍里摆上了一桌上等酒席。叫来了十位高丽粉姐,唐富贵一个人要了三,左拥右抱两个,后面还站一个的端茶倒酒。
男人们在一起喝花酒。要么就是特高雅,把妓女当成了女神般彬彬有礼对待,要么就是特村俗,什么下流说什么。喜好用些不雅的词汇来挑逗女人。
于鹏身为言官有些放不开,作为武官的陆琪不太在乎,其他人更不同提了。唐富贵心满意足的道:“我听见人说做篾片的人是蛐蛐托生的。又会讨好,又会唱曲,姚哥你唱一个给我们听听,大家吃一大杯。”
姚远说道:“晚生曲子倒记得几个,只因喉咙不济,所以不曾习学。”
“不相干。”杨稷带头喝了一大杯酒,“今日新朋旧友一起取乐,乱唱一个玩玩,管他好不好呢。”
邬斯文说道:“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你岳翁岳母皆以歌名,你岂有不能者耶?盖不为也,非不能也。”
唐富贵搂着美人,嚷道:“你岳飞岳母都是苏州昆山人,老子娘会唱,女儿再没有不会唱的,女儿会唱,女婿自然就会唱了。人说若要会,同着师傅一头睡,你同着母师傅睡,所以一定会唱。别买个驴子拉尾巴,不是这个牵法,唱吧唱吧,别自谦了。”
徐灏习惯了他们的言语,按照后世的习惯,举杯和于鹏陆琪碰了下,转过来和诚惶诚恐的王二嘴碰了杯子,把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王二嘴特意起身毕恭毕敬的向于鹏敬酒,以示尊敬,于鹏笑着点头示意。
姚远说道:“那晚生唱个‘劈破玉’, 青山在,绿水在,我那冤家不在。风常来,雨常来,你的书信儿不来。灾不害,病不害,我的相思常害。
春去愁不去,花开闷不开。小小的鱼儿粉红腮,上江游到下江来。
头动尾巴摆,头动尾巴摆,小小的金钩挂着你腮。小乖乖,你清水不去浑水里来。
纱窗外月影儿白。小乖乖,你换睡鞋,哎哟,你手拿睡鞋把相思相思害。相思病,实难捱,倒在牙床起不来。翻来覆去流清泪,好伤怀。
眼珠泪珠儿汪汪也,冤家,滴湿滴湿了胸前的奶。”
众人不知不觉都听入了迷,即使是首格调不高的小曲。徐灏惊异的看着姚远,不同于太监怪里怪气的声音,就好似一些小时候就被阉割的公公,长大后依然保留着童音。
而姚远比他们的声音还要好听,太纯净了,可惜生错了年代,不然绝对能成为一名歌手。
三十多岁的人能唱出童音,自然非常的罕见,徐灏是以猜测或许姚远小时候因家穷,阉割了却未能进宫,哪能猜到人家竟然是天阉呢。
毫无一丝杂音的童声,十分动听,连十位自小就会说汉话,学唱汉曲的朝鲜粉姐都大为赞赏,一下子赢得了满堂彩。
杨稷喜道:“原来你会唱曲,我竟不知道,该罚,我再罚一大杯。”
姚远谦虚的道:“晚生唱得不中听,污了众位老爷的尊耳。”
邬斯文笑道:“邬兄之歌,虽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之歌,大约亦不过如是也。”
唐富贵笑道:“姚哥你接着唱下去,要骚骚的才有趣。”
对面的于鹏听他之言,就好似吃了一只苍蝇,皱眉站起身去茅厕,王二嘴赶紧也陪着去了。
一出来,王二嘴看见刘智系着腰带打茅房里出来,原本这一年刘智见死不救的无情,令王二嘴对儿时好友又是失望又是痛恨,可如今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想和刘智闹得太僵。
因此王二嘴主动打招呼:“巧了,你也在这儿。”
刘智和于鹏擦肩而过,疑惑的道:“你怎么在这儿?发财了?”
王二嘴兴奋的道:“是徐都督邀请我,还帮我推荐了都察院的司务,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大人。”
刘智惊讶的张大了嘴,好半响震惊的道:“他竟让你做了从九品的官?”
“呵呵。”王二嘴心里那个痛快就甭提了,浑身舒畅之极,等于鹏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站在暗处的刘智脸色异常难看,眼见王二嘴进去的房里确实坐着徐灏,狠狠的一拳打在柱子上。
如果说徐灏照顾任何人他都不会如此气愤,偏偏类似王二嘴此等一起长大的朋友受不了,就好似一向仰他鼻息之人,突然站在了他得仰望的位置,嫉妒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愤愤不平的回到二姑娘的房里,姐儿以纯正的汉话说道:“大爷今日尊驾前来,真是三生之幸也,今晚奴家甘愿侍寝。”
刘智嫉妒的发疯,什么都不顾忌了,当即说道:“好的很,爷不走了。”
与此同时,老鸨惊闻正一品的大都督光顾,立马把珍藏不肯示人的姑娘领了出来。
当此女缓缓走进来的时候,满室都停止了动作,唐富贵整个人都痴呆了,死死盯着眼前的大美人。
徐灏也有些动容,清丽文雅的容貌举止,很显然这位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一定是出身于官宦人家,因明朝时期的朝鲜人在教育儿女方面更加变态和严苛,最微小的细节都得精益求精。
穿着一件杨妃色的湘绣长裙,天青色的红绸比甲,内衬松花绿的漂白小褂,既有汉人服饰的特点,也有朝鲜人的民族色彩。
明朝对于色彩也有等级之分,但随着朱元璋的逝世,对民间的服装色彩控制并不严格,最低阶的官员女眷也能在逢年过节期间,身穿最贵重的深紫色,而平民百姓身穿绫罗绸缎也不鲜见。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中国的富庶决定着对服装色彩的包容,比方皇帝就很少穿特属于他的黄色系列,大多时候都穿很普通的黑色蓝色等,民间穿淡黄鹅黄的女人比比皆是,等到了最为重视等级制度的满清时期,出于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需要,就是死罪。
朝鲜则因物质的匮乏,绝大多数人只能穿白色的粗布衣服,这也是白衣民族的由来。但凡穿一件带颜色的衣服,那肯定就是人上人无疑了,丝绸永远是贵族的专享。
红色和绿色就是朝鲜贵族少女的标配,问题是明显大家闺秀的人,怎么会被拐卖到了大明当妓女?(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心血来潮
据说明成祖朱棣一生之中,曾深爱过两位女子,一位是贤明的徐达长女,另一位则是姓权的朝鲜女子。
当徐皇后病逝之后,朝鲜献上了数位美人,权氏以清丽绝俗的容貌,随身携带的玉箫把朱棣听得如痴如醉,妃位封为众妃之上。
聪慧美丽的权妃到来,从此三千粉黛无颜色,一度接管了整个后-宫,代替了朱棣的挚爱徐皇后。权妃以柔顺温婉,举止优雅迷人著称,其父亲权永钧乃是朝鲜国的工曹典书。
那一年,奉行事大主义的朝鲜国王下令禁止国内婚嫁,只为了遴选美人以取悦宗主国。
据闻以往朝鲜百姓都不愿女儿远至异国做宫女,送来的都是些寻常女子,而这一次无论任何人都得送女儿待选,权妃就是万中选一的第一名。
不幸的是,权妃两年后死于朱棣北伐蒙古获得大胜的返回途中,葬在了山东,芳龄年仅二十二岁,这对朱棣的打击非常大,史书上记载他接见权妃的家人时,因过于悲痛而泪流满面。
数年后,权妃身边的宫女和同样朝鲜籍的吕妃宫女吵嘴,无意中泄露出权妃死于毒杀,不管是真是假,朱棣确实屠杀了吕氏等宫娥太监数百人。
金家院子,徐灏很惊异于面前粉姐出众的姿色和举止,带着好奇心便没有拒绝老鸨的好意,让羞涩的她坐在身侧。
唐富贵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整个人都酥了,一横心叫道:“她需要多少钱,我买了。”
杨稷好悬没一口酒喷出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着什么急,就算都督不好此道,那也是我做大哥的先出钱。”
于鹏和陆琪也都对美人的容貌感到惊艳。堪称绝色的美女并非没见识过,但如眼前这位天然优雅的气质举止非常罕见,很少在青楼女子的身上见过,倒是类似的气质在官宦夫人小姐们的身上很常见,
原因很简单,打小娇养出来的修养而已。
徐灏懒得理会他们,对着女人说道:“你贵姓?”
美人低着头轻轻摇头,徐灏会意对老鸨直接说道:“她,我要了。”
“这。”老鸨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道:“以都督的身份。这赎身的价格,要多了也不好,而要少了倒显得。”
不等她说完,徐灏毫不客气的道:“滚!”
随即沐云大步上前,嘡啷一声抽出宝剑,架在老鸨的脖子上,大有你再啰嗦就要你命的意思,唬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
徐灏无视任何人。又问道:“你贵姓。”
“奴家,奴家姓权。”美人有些惊恐的回道。
徐灏若有所思的继续问道:“家世?”
美人见状惊讶的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俊逸汉人,迅速又低下了头,礼法教育下对上位者的恭顺。令她深知不能隐瞒,带着对家族的骄傲,平静的道:“家父乃敝国工部典书。”
忽然徐灏把手伸了过去,唐富贵立时艳羡的吞咽着口水。美人则稍显不安,但是没敢拒绝。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徐灏只是随手抽出了美人腰上的白玉萧。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神色显得非常的古怪,以及耐人寻味。
他对历史上永乐皇帝身边的著名妃子,只限于网上类似“历数古代中国帝王们的洋情人”,“朱棣有多爱善吹箫的朝鲜妃子”等。
好吧,来自朝鲜的大美人,姓权,出身贵族,身上有一支玉箫。
朱棣都已经死了,眼前之人是不是那位权妃也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徐灏很有兴趣的想了解,如果真是她的话,怎么流落到了风尘?
如此半个时辰后,酒席散了,唐富贵眼巴巴看着美人随着徐都督走了,这才发现原来富甲天下,在权贵面前什么也不是的真理。
“富贵,富贵,光有富只有给贵当儿子的命。”唐富贵深深叹息,转过头来刚要把满腔愤怒发泄在其她美人身上,下人提醒道:“老爷,奶奶限你归家的时辰,马上就到了。”
夜晚的秦淮河,陆琪亲自带着一队锦衣卫警戒着周围,徐灏和闺名叫做权智贞的权美人并肩走在岸边。
说是并肩,实则权智贞一直小心翼翼的落后半步之遥。如果在朝鲜的话,必须走在男人身后。
徐灏停下脚步,欣赏着两岸流光溢彩的彩灯,问到:“说吧,你本该进宫的。怎么会到了民间。”
权智贞看了眼比故乡不知繁华美丽了多少倍的灿烂夜景,微微有些为之陶醉,轻声道:“奴家也不知什么缘故,进宫还不到两天,就被送到了外头。”
徐灏皱着眉,又问道:“好像是黄公公奉旨去的朝鲜,他没有说什么?”
“没有,进宫后在没看见过黄公公。”权智贞想起了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如果不是他威胁国主,她也就不会被强迫遴选了,从而和父母家乡父老离别,倒是脸上没有什么凄楚表情。
徐灏不知她现在在想些什么,但他清楚以权氏这一批贡女的家世和姿色,就算是朱高炽也得封为嫔妃不可。
而以天朝喜欢施恩属国的尿性,其父亲一定会被封赏官位,好在这方面明朝官员们也不傻,礼部规定俸禄是由朝鲜拨付。
看看后世韩国出了一个木偶联合国秘书长,当时举国欢庆的德性,何想而知出现一名大明天子的爱妃,其家族马上就会成为全国人民的骄傲,从此成为贵不可言的名门望族。
至于后世韩国人大肆渲染的思乡啦,悲剧啦,大国祸害韩国女人的罪证啦,统统都是扯淡,有种别去跪舔西方人。
而以当时明朝的强盛国力,哭!不过是和亲人离别的哭而已,一百个女人保管会有九十个开心的要死,这下可以尽情吃肉啊,享福啦。思密达!
事实上明朝对属国非常仁道,大部分朝鲜宫女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放回国。
不管再什么说,当时两个国家的生活水平相差毕竟太过悬殊了,好比美国和六十年代的中国。再看看现今亚洲女人对西方世界普遍的顶礼膜拜,小钗无话可说,作为女人咱有点尊严好不好?
徐灏稍微思索就明白了,黄公公名叫黄俨,朱高燧的死党,当年朱允炆的离间计,以书信许诺封朱高炽为燕王。当时就是黄俨向朱棣告的密。
历史上黄俨爬上了司礼监太监的高位,但在洪熙朝只是个地位无足轻重的采办太监。
徐灏一直没有动他,因为处于明处的敌人无疑要比隐藏在暗处的好对付。黄俨这一次费尽心机的挑选朝鲜国的美女,不管是为了往上爬也好,为了帮朱高燧施展阴谋也罢,宫里的大太监们,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大概是谁得到了张皇后的同意,把人给卖到了青楼,果然女人的妒忌心理真是可怕。明明打发回国就行了。
既然有缘遇上了,徐灏自然不会吝啬出手帮一下,韩国人再怎么讨人厌,也和倭国人有着本质的不同。何况还是些无辜女人。
不过嘛,总不能给朱棣戴了帽子吧?万一朝鲜史官记载某某年进献某某嫔妃,一年之后嫔妃归国,改嫁给某某某云云。
再编造出一段秘史。嫔妃是怀着身孕回国的,生了儿子也就罢了,生个女儿可咋整?
面对着秦淮河的徐灏深深叹了口气。心说姑父为了您,侄儿也只能勉为其难代替您老,身体力行的照顾她们了。嗯,侄儿发誓一个都不会少,呃,被破了身的例外。
一心为国争光的他自然不会放过唾手可得的异国美人们,放走了那不是有病么。
如此徐灏直奔紫禁城,命太监把其她美人给找回来。
乾清宫内,徐灏对着惊愕的朱高炽说道:“这几个女人绝对不能给你,你死了心吧,谁让没有个好身体,一个都不给。”
朱高炽大怒道:“那就都给你?我赏给王族的兄弟侄子行不行?”
徐灏笑吟吟的伸出一只手掌,外加两根手指头,“总共就七个,你要赏人不会让朝鲜再送些。这些年我张过口么?七个人你也舍不得?”
“倒也不是不行。”朱高炽皱眉坐下,“可朕怎么就觉得那么窝囊呢。”
徐灏正色说道:“第一她们没受封,只是普通的宫娥身份,不算是你的小老婆。第二帝王赏赐宫女给臣子,古来有之,我又没有逾越礼法,没有私下里强占嫔妃,对不对?兄弟我是光明正大的开口讨要,任是谁也没借口指责。”
朱高炽忽然笑眯眯的问道:“看来一定是绝色,不然你小子不至于如此费心,破天荒的讨要美人。不行,我最少也得留几个。”
徐灏皱眉道:“不是我不讲义气,嫂子怪罪了我吃不起,再说你宫里又不是没有朝鲜美人。”
朱高炽眉开眼笑的道:“我也是为了你考虑,你全都带回家了,那弟妹会怎么想?”
徐灏沉吟不语,他倒不是担心会出现意外,这又不是宫廷狗血剧,随随便便就能把一国之君用女人给干掉,当然也不是没可能,可出于对亲王等的防范,几率几乎等同于零。
再来相对而言,出身朝鲜官宦之家的女人,家族那么多口人的性命摆在那。
好像不留几个不像话,传扬出去也不好听,最终徐灏勉为其难的道:“我相中了一个,其她你自己挑吧。”
如此除了两位接了客的之外,还剩下了四人,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岁;恭安府判官李文命之女李氏,十七岁;护军吕贵真之女吕氏,十六岁;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十四岁。
连同服侍她们的十名侍女,十二个厨娘,全都站在了乾清宫外。
朱高炽色眯眯的看了半天,很无耻的把任氏、李氏、吕氏要了,只给徐灏留下了年纪最小的崔氏。
得到消息的黄俨气的眼都绿了,不辞辛苦带回来的美人,结果都被徐都督平白送了人情。
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要了在明朝传说级别的美女,还是本来永远无法得到的贵妃,男人很难拒绝这种诱惑。
可得到之后,徐灏却感觉没滋没味的,无非就是一件美丽的收藏品而已,他又没打算谈感情。
不管怎么说,已然事成定局,先放在家里搁着吧,虱子多了不咬,凝雪应该不会说什么。
忽然徐灏笑了,万幸被朱老板抢去了三个,不然轰轰烈烈的带着五个小姐,十二个丫头回家,马上就会引爆一场大地震。(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无耻
千寿堂,全家人聚聚一堂。司礼监太监笑容满面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行女人。
公公几步上前深施一礼,恭声道:“咱家拜见老太君,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谢你了,看座。”老太君含笑隔空搀扶,指着女人们,“这些姑娘是?”
公公解释道:“此乃圣上赏赐给徐都督的两位侍妾,皆是朝鲜女子。”
一听是皇帝赏赐的,自然没人会有意见,徐海徐江羡慕不已,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权智贞身上。
如果说绝色是一种标准,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审美观来说,那所谓绝色就是大多数人一致认为很好看的那种了。
权智贞毫无疑问是位清秀绝伦的大美人,不管以任何眼光去挑剔,总之是能够和沐凝雪、萧雨滢、徐妙锦分庭抗礼的存在。
老太君眼光毒辣,当权智贞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之时,最细微的动作都做的很完美,说道:“这两个孩子似乎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孤身远至中原,怪可怜的。”
公公笑道:“果然瞒不过您来,她们皆是官员家的小姐。”
老太君想起自己当年嫁到徐家时的情形,叹道:“既然也是有根基的孩子,可不能委屈了,就和雨诗一样,不许把她们当成舞姬般对待。”
徐灏和妻子站在一起,始终紧皱着眉头,很无耻的道:“我又没说要她们,赶明儿送回家去。”
公公心说都督您撒谎就不脸红么?苦笑道:“这,这怕是不妥当吧?”
“不行。”徐灏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圣上心意我领了,可不经我妻子同意,不能接受。”
老太君笑道:“你这孩子,君父所赐岂能拒绝?罢了。凝雪你的意思呢?”
“孩儿听从君命。”
沐凝雪笑了笑,对她来说朝鲜女子就和丫鬟出身的晴雯等人一样,无非就是丈夫又多了两个女人而已。而且在此种环境下,也容不得她拒绝,就算学房玄龄的妻子把人给赶出门,可房玄龄一生只有妻子一个女人,自家丈夫却是一堆,理由站不住脚。
大家伙知道就算她再通情达理,心里也不会好受了,此乃人之常情。
因此刘氏故意指着权智贞。笑道:“你们说她像谁?活脱脱就是十七八岁时的青莲。”
周围的人纷纷都说像,王玄清将权智贞周身瞧了一遍,笑道:“真个是太太的女儿。”
朱巧巧也打趣道:“同凝雪姐妹,青莲红叶姐妹俩的品貌不分上下,干脆太太先认了干闺女吧。”
这时公公眼见气氛不对劲,趁机告退溜之大吉,徐灏皱眉道:“先在翠柳的梅林住几天,是去是留到时再说吧。”
众人见他似乎有些不痛快,都以为是出于顾忌妻子的缘故。倒是沐凝雪瞅了丈夫一眼,又看了眼权大美人,哪能猜不到真相?想皇帝什么时候如此大方过?
好在徐灏做人混帐是混账,但从来不瞒着妻子。昨晚简明扼要的交代过了。
事实上徐灏固然垂涎权美人,但也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借此培植朝鲜方面的亲族,今后也好间接掌控朝鲜王族。
朝鲜在历史上出现了许多类似慈禧一样的王后。如著名的明成皇后,电视剧里面的仁粹大妃,通过有亲戚关系的后族不断的联姻王族。用女人来由里到外,从上而下的影响朝鲜最高决策,无疑是最简单划算的手段。
太监一走,下人禀报说夏夫人来访,萧雨诗和徐翠柳将权智贞等朝鲜女人领去了花园。
夏夫人进来后分别见了礼,说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桂家阖家平安无事了,这些天闹得真是不可开交,想起来都令人后怕。”
老太君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何没人说与我听?”
萧氏苦笑道:“原是我的不是,沐家也有疏忽,竟出了一些胆大妄为的混账,险些把桂家逼得没了立锥之地。”
“也不能这么说。”夏夫人解释道:“谁家没有几个不孝子弟?再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桂家也是有错在先。”
老太君更着急了,说道:“仔细说给我听,不要打马虎眼”
萧氏不敢隐瞒,当下将朱高伙同白子空放官帐的事说了出来,又把赌博起了冲突的事一并讲了,家里死了个桑新柄,沐家死了个白子空,唯独隐瞒了混乱的男女关系。
事后孙氏和白娘子进了顺天府,赌资和印子钱的所得皆被充了公,挨了二十大板放了出去,然后又被沐家扫地出门。
孙氏是个精明人,白娘子也能干,天大地大恢复了自由之身,干脆结拜去南方开妓院了,没多久桑奶奶也转会去了扬州。
先是好姐妹三人一起接客,短短时间名声大噪,裙子下拜倒了一群男人,有了钱买了大宅子,先后买了一群丫头,在扬州混得风生水起。
徐家出面把房契还给了桂家,随着徐灏下令砍了一百倭人,朱高炽以此为由开了恩旨,茹瑺等人得以陆续被革掉官职,放了出来。其中桂达因官位低微,很幸运的全身而退,不过升职三年之内是没有指望了。
但毕竟保住了官职,宅子也保住了。而夏夫人来此揭发此事,还是沐凝雪劝了萧氏请了她前来,如果不当面对老太君讲清楚原委,担心日后有人借此故意揭短,婆媳俩的脸上不好看。
这边权智贞和十四岁的崔佳人随着徐翠柳进了花园,一路自是对徐家的富贵叹为观止,即使是和大明紫禁城内的御花园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竹兰过来寻萧雨诗商量事,还带进来徐贵和几个四十多岁的管事,萧雨诗不敢做主,遣了丫头去请徐灏过来。
徐翠云觉得梅林不适合她们居住,当下领着朝竹林走去,徐贵等老管事们难得进来一次,萧雨诗也请他们一起过去参观下。
权智贞遥望前方粉墙里一带竹林青葱可爱,牵着崔佳人的小手。一行人信步在石子路上慢走,沿着短墙随弯抹角,见是一座园门半掩,里面寂无人声。
徐翠柳解释道:“这里原是兄长的住处,也算是家里的一处名胜了。”
权智贞脸色微微一红,既然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住在他昔日的院子合情合理。遂大大方方的推门走了进去,一望尽是竹林,内有曲径可通。
不提徐贵等人边走边不停的称赞少爷高雅云云,权智贞随徐翠柳曲折而行。忽然前面豁然开朗,院子里一池清水,板桥卧石,仿唐式的竹楼飞檐斗拱,掩映在竹林里,十分清雅。
可惜正值冬季,遍布的花圃没有鲜花盛开,顺着篱笆转过湖山石,权智贞往平台里的屋子一望。只见满屋的图书,玉轴牙签等古籍书画盈几满架,为之大为惊喜。
徐翠柳指着后方说道:“那里有两处温泉,足够你们分开来洗浴了。房间也多,每人一间也有富裕。这里看似偏僻但安全的很,无需担心什么,设有小厨房。每日所需米面等都会有人送来,闲暇是尽管出来走走,不管去哪里都可以。”
“谢谢姐姐。”权智贞连声道谢。她对这里的环境自是万分满意,但一想到父母亲族,不由得惆怅的轻轻叹了口气。
朝鲜女人向来勤快,无需安排人手,自己主动打扫起来,除了两位小姐和四位随行的丫环之外,还带着各自的奶娘和四位身兼数职的厨娘。
等徐灏来了,徐翠柳问道:“是不是安排些人过来服侍?”
“不用。”徐灏直接一口拒绝,想了想解释道:“她们父母亲族会过来探望,又不是在宫里,亲人随时可以往来走动,人家在朝鲜都是大族,缺什么不会送来?”
这话被朝鲜女人听见了,一个个不禁大喜过望,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既然徐家对待家人宽厚,就好比姑娘嫁人一样,为其郁闷的是距离太过遥远,等闲一年也回不了一次故乡。
既然能风风光光的回国显摆风光,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是以干活更有了动力。权智贞入乡随俗,马上把竹园当成了自己的闺房,亲手张罗起了款待客人。
竹园四周都围绕着宽敞的回廊式平台,四个角皆连接着一座开放式八角阁楼。徐灏和徐贵等人随意选个了地方,丫鬟把地板打扫干净后,放上了垫子席地而坐。
“什么事说吧。”徐灏接过权智贞递过来的清茶,闻了一下,似乎是朝鲜本地的野山茶。
徐贵说了声谢谢,把茶杯放在矮桌上,说道:“还不是银子上有了短缺,家家都有要求,都希望地基能扩大些,盖个花园什么的。那二十万两还不够咱家房子上的一宗儿。”
徐灏说道:“那我不管,地基是白给的,但总面积是有限制的,嫌小自己不要搬过来。再说主体房屋的钱我掏了,仁至义尽,额外一文钱也不会拿了,地基主宅加起来值多少银子?做人要厚道。”
“是。小的回头就说明白。”徐贵点头。
徐灏也不在乎自家人偷偷瞒着他当散财童子,除了老太君积攒了十万两银子,还是谁都不敢惦记的。
老爹老妈手里能有多少私房钱?就算凝雪非要孝敬公婆,二三万两白银顶天了,多了她也没有。
朱巧巧倒是有的是钱,可那些钱都有用处,不经过他允许谁也不能擅自挪用。
而几万两银子看似很多,分摊到所有族人家人身上,每家每户也剩不下多少,对此徐灏没必要说什么,再说人都有私心,老爹老妈和妻子难道吃错药了?真金白银的往外奉送?顶多抹不开情面的人家借个千八百两罢了。
干了一辈子木匠的管事老李说道:“造房子其实和修缮房屋差不多的价钱,不过省些材料,总工程怕是至少四十万。”
权智贞心中震撼,徐家的花费大概能抵得上朝鲜修一座王宫了,徐家到底有多少钱?
徐灏说道:“不管多少银子,只要保质保量,全家满意。”
徐贵便对老李说道:“先算算你管着的项目,给少爷报个数。”
“是!”老李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拿出来个小算盘,凝神静气的算了两遍,抬头说道:“一切在内,得十二万五千两。”
徐灏不知怎么回事,默不作声的喝着茶,权智贞一等他把茶杯放下,马上又给斟满。
一边的徐翠云对萧雨诗低声笑道:“你虽然温温柔柔,可比人家的体贴还差了一点点,多学着点。”
徐贵说道:“太离谱了,这可是在少爷面前。”
老孙笑道:“不说别的,瞧瞧要用到的椽子,都是最好的木料;还有镶嵌玻璃的窗子,最少二十两一扇,里里外外多少窗户?其它若细说开来,估计一宿都说不完。”
徐贵气道:“你分明是在胡扯,玻璃要多少有多少,合着你还把工钱算里面了?那我何必找你,干脆找外面的工匠得了?”
“大管家你别生气。”老孙解释道:“玻璃远道而来得需要本钱,工钱肯定得给,咱家总共七八个木匠抵什么用?也得请外头的工匠,木匠、瓦匠、铁匠、漆匠什么的,数百人做工将近一年,十二万两银子或许还挡不住。”
徐灏不耐烦听这些,徐贵和老孙之间要是没有猫腻那才见鬼了,冷道:“我清楚要给上上下下好处,趁机赚些辛苦钱我也不反对,可什么事都要有个度,过了别怪我发火。
你们都是一辈子的老人了,希望好自为之,别临老载个大跟头,中饱私囊时多想想划不划算。”(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吓人
刘智那一晚只顾着和二姑娘颠鸾倒凤,恩爱非常,完全不知道金家还藏着个史诗级的美女,并且被他的大舅哥弄回了家去。
金鸡报晓,天色大亮,相拥而眠的二人相继醒来,老鸨端过来两碗庆祝新人的水燕汤。
刘智接过来吃了,复又忍不住躺下和粉姐亲热一番,缠绵了一会儿,这才洗脸收拾准备回家。
二姑娘神色淡淡的,拿着个泡盖碗茶,慢悠悠的叮叮作响,吩咐下人摆上早饭,问道:“大爷,今日中午你喜吃什么菜,叫人买去。”
刘智为难的道:“我得回家,等有空时才能再来。”
二姑娘似乎没听见,继续吩咐道:“买只母鸡,用汤汁煲大潮鱼,热切火腿。我做几道小菜,晚上等大爷过来。”
刘智舍不得她,心想回去说今晚在衙门里值班好了,是以笑道:“那就晚上来。”
“奴等着你。”二姑娘得意笑了。
等刘智回了家,徐翠云正在等着麻三姑,显得心不在焉的。刘智心里暗喜,看来王二嘴没来告密。
到了中午两口子吃了饭,刘智谎称要去衙门,而且今晚仍然无法回家,徐翠云也没理他,喃喃道:“怎么还没来?”
刘智溜出大门,就见王二嘴穿着一件簇新皮袄,精神抖擞的走出巷子,竟然还迈着不知所谓的八字步,他冷笑一身径直朝前方走去。
不想王二嘴追了上来,问道:“你不是又去找窑姐?”
“你管得着么?”刘智脚步不停,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你站住。”王二嘴伸手拉住他,语重心长的道:“那金家名声素来不好,不知背地里坑了多少富家子。俗话说烟花家是无底深坑,屋脊上支锅,冲家后门。偶尔风流不为过,可不能把那反倒当成了家。”
“我的事你少管。”刘智挥手挡开。“我不知道把人赎出来省钱?可下场你也看见了。再说老子心里有数,轮不到你来说。”
说完他扬长而去,王二嘴见他不听劝,反而恶言相向,气得也扭头走了。
当晚刘智和二姑娘在房里扔骰子玩,粉姐说道:“咱俩玩没意思,何不请我家两个姐妹一起陪大爷?”
如此叫了两个女人过来,姿色很平常,四个人围着桌子耍钱,不多一会儿。刘智手气好赢了大钱四百多,零碎银子十多两,气得两位粉姐连晚饭都不吃,气呼呼的走了。
二姑娘和刘智欢欢喜喜的笑了半天,当晚安歇翻云覆雨不提。到了次日黎明起来,那两位输了钱的女子不甘心,借了赌本又来邀战。
起初刘智疑心她们合起伙来做局,留了心眼,后来见手法稀松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自己又赢了是以疑心尽去。
整整一上午,他不但把昨日赢得都输了,连身上的六十两银子也输了,刘智认为是运气不好。也不以为意。
徐家长房这边,王氏懊悔不已,夏夫人来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记着毁约之事。
王氏闷闷的道:“做什么事都不合心。汶儿的婚事也是,满京城竟然没人愿意,难不成咱家的风水都被二房抢了去?”
王玄清苦笑一声。心说大嫂休了大哥,二嫂和弟妹都惨死,好人家谁敢把闺女嫁过来?偏偏还非要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必须长得漂亮又有才华,试问怎么可能?
徐翠云也在屋里,她和麻姑子已经商议妥当了,说道:“女儿正打算建醮,请了莲华庵、水月庵、观音堂、地藏庵十位有法力的姑子,在莲华庵菩萨殿启建道场,一连七个昼夜,念诵一万遍的药师真佛经。娘您何不也一齐呢?一来赎罪保来世平安,二来好叫小人鬼祟都退撒。”
王氏心动了,问道:“都需要什么钱?”
徐翠云解释道:“念经是大头,药师经经文很长,一个人一天诵不上十卷。一卷需一分五厘银子,十卷一钱五分,一百卷一两五钱,一千卷十五两,一万卷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而已。
此外斋饭、忏钱、灯斗、供献、香烛茶酒,拜佛的新手巾,新红毡子和新布,师父的袍子,画咒的礼儿,发七遍文书的利市、迎佛送佛的喜钱、请回佛旨来的谢礼。反正一堆讲究,我只记得这些,加一起也不过几十两。”
王氏遂说道:“那我出五百两,念二万遍经文好了。”
徐翠云很是开心,如此一来糊弄糊弄太太,她也就无需花自己的钱了。可惜麻姑子岂能让她算计去,一句简简单单的心诚则灵,就令徐翠云老老实实的掏了银子。
王玄清见状也随了二百两,只为求个心安。
送徐翠云出来,王玄清闲来无事去了主宅,老太君特意请来夏夫人和桂夫人,当面道了歉。
萧氏和沐凝雪陪着太太们吃酒,王玄清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寻思着去找大嫂聊聊天。
朱巧巧这几日又选择住在当年徐青莲的听雨观澜,说来也奇怪,不管大家伙如何在园子里搬来搬去,却始终无人选择红叶的金禧阁,大概名字太过富贵了。
走着走着,就见弟妹富氏气冲冲的走在前方,因走得太快距离又远,王玄清料喊她也听不见。
原来富老爷念新婚夫妇不好分开的时日太久,是以让女儿回去,而富氏一回家,金珠就告发姑爷和金桂有染。
徐江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败露了,他还自作聪明的为了躲避妻子的耳目,叫金桂先来听雨观澜,然后通过好友连喜再请他进园子。
眼下二人正在没人的燕游堂**呢,要不说徐家不许任何男人进出花园,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偷情的最佳地点。
奈何园子一般不禁小丫头,何况还是富氏身边的丫头,金珠复仇心切,叫妹妹银杏远远跟来了。
王玄清就见弟妹沿着石阶去了燕游堂,很是疑惑。又见假山上有小丫头在鬼鬼祟祟的招手,感觉有事要发生。
“去告知大奶奶,让她快来。”王玄清吩咐一声,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这边富氏来晚了,两个人早已完事,正在亲亲热热的说笑。可是躲在这里还用问么?一见了丈夫春风得意的模样,眼中冒火,醋气直喷,骂道:“你这小骚奴,跑到这儿来偷汉子。”
金桂强作镇定的道:“是姨娘叫我来寻相公。无缘无故为什么骂我?”
“我骂你?”富氏大怒,“你来寻他干你吧,说姨娘让你来叫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屋子?还想狡辩。我不在家,你们做了多少次?这也罢了,我回来了,你竟还浪着和他鬼混,没廉耻的臭娼妇,养汉精的淫妇。你想男人不会脱了裤子去街上,霸着我的汉子做什么?”
金桂气的哆嗦。她年纪比富氏大,说道:“我是姨娘的丫头,轮不到你骂。再说我同相公怎么样你见到了么?小小年纪污言秽语不离口,说我没廉耻。你何尝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斯文?”
富氏骄纵惯了哪会容得下人顶嘴?直接动手不动口,跳起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金桂的头发,往下使劲一拽。骂道:“偷汉子不要脸,还敢强嘴?我教教你这么做人。”
劈手就是一个嘴巴,把金桂打得眼冒金星。使劲抓着对方的手指,厉声道:“你是宦官人家的小姐,连一点礼性也不知道,婆婆的丫头你有什么资格打骂?你说我偷汉子,姨娘不管我却要你管?”
富氏骂道:“婆婆老糊涂,容许儿子偷丫头,可她允许丫头偷汉子么。”
要不说石头记里,王夫人对金钏的行为异常痛恨,儿子偷母亲屋里的丫鬟,委实太不好听了。
富氏到底心里有顾忌,没敢下死手,而丫头们也是碍于金桂姨娘屋里的身份,又不敢劝奶奶,也不敢帮着打金桂。
闹腾了好半天,朱巧巧和王玄清赶来了,朱大奶奶上前就拨给了富氏的手,冷笑道:“婆婆的丫头你也得打,明日岂不是连王姨娘也要打?后日干脆连老爷太太也容不得了?”
富氏气急败坏的刚要还嘴,王玄清赶忙提醒道:“不可无礼,大嫂可是堂堂郡主。”
朱巧巧没好气的道:“你跟她说什么?骂我一句正好休出去。”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富氏犹如老鼠见了猫,高了众人大半个头,却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实在是朱大奶奶凶名在外,宁可得罪老太君,也不能得罪了她。得亏了她聪明,如此一来朱巧巧也不计较了,转而对着躲在里面一声不敢吭的徐江,失望透顶的道:“男子汉敢做就敢当,偷了丫头有什么大不了?没出息的软骨头,滚!今后不许他进来。”
转而对着神色委屈的金桂,朱巧巧冷道:“没廉耻的娼妇,明知奶奶不同意,私下里勾引少爷。我是没资格处置你,把她送到三太太面前,是死是活就看贱人的造化了。”
干净利落的处置完,朱巧巧又对着富氏说道:“你管教丈夫没什么,却不该在这里嚣张跋扈,幸亏是二奶奶叫了我来,不然叫你三哥撞见了,以他的脾气一剑宰了你都有可能。
这家里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可曾听过谁敢打闹生事的?真以为英国公府和你家一样么?你今日算白捡了一条性命。”
不提脸色苍白的富氏被唬的连路都走不动了,被丫头们搀扶着离去。
王玄清好笑的道:“何必吓她呢?”
朱巧巧一想起被徐灏亲手杀了的朱高,心有余悸的道:“我哪里是在吓她,她要是冲撞了太太,瞧灏儿会不会杀了她?”(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富户部
且说富氏丢魂失魄的回来,徐江继续躲在母亲房里,王姨娘将金桂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徐增福夫妇听,夫妻俩心里向着金桂,略责备几句,倒是狠狠数落了富氏一顿。
丫头们都避在外面,不敢进屋。富氏一个人呆在里面,有感于那边热热闹闹,自己这边却冷冷清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而且如今整个徐家都知道她不贤,连累老父亲的名声受损,不免十分愧疚,哭了好半天,晚饭也不吃,趴在床上未免一时想不开了。
找了根腰带,明朝富贵人家使用的床榻就像个房子一样,高达两三米,正常人系在上面就能上吊,她因身高的问题却不行。
站在榻上好不容易把腰带斜挂在了房梁上,使劲拽了拽纹丝不动,如此富氏长叹一口气,双眼一闭脚一松开。
万幸丫头们一直听着哭声,奶奶不睡她们也不敢休息,忽然不见了声息,金珠遂推门进来瞧瞧,要是睡着了大家好睡。
猛然看见小姐在那打秋千呢,一晃一晃的,吓得大叫道:“不好了,上吊啦,快来救人。”
四个丫头慌忙一起跑了进来,挪凳子寻剪刀,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富氏救了下来。
一个丫头飞跑去报信,其她人拍打身子使劲呼唤,富氏昏昏沉沉的一口痰涌出,没死了,却又开始哭了。
这边王姨娘闻讯大吃一惊,望着儿子说道:“这就是你前世的冤家,不知要弄的什么下场。”
徐江喜道:“死了没?”
哪怕是恨不得富氏去死的金桂,闻言也不禁为之心寒,王姨娘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披着一件衣服匆匆过去了。
看见媳妇已经被就醒,躺着捂着脸哭呢,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只得好言抚慰道:“痴孩子,为何要寻短见?太太说你是为了你好,一个丫头值当去骂么?快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富氏只是哭也不理她,王姨娘不禁又羞又恼,勉强安抚几句便出去了。
大半夜的徐增福也被惊动了,对着妻子说道:“原指望妻强夫弱,能把江儿管束的走上正道,可媳妇如此泼悍,实在是不成体统,骂了几句就要寻死吓唬给谁看?咱徐家岂能任她骑在头上。
明日请亲家过来。当面把话说明白了,万一将来出了差错,话说在了前头,省得麻烦。”
刘氏说道:“要我说一纸休书得了,难不成你也惦记人家的家财?”
徐增福不悦的道:“我有个好侄子好儿子,三代之内不愁吃穿,惦记人家的产业作甚?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江儿有错在先,我娘绝对不会同意,要不然你去说。”
刘氏赶紧摇头。说道:“我哪敢去?好不容易老太太待见我了,连儿子儿媳的事都管不了?我可不想当着一群孩子的面被训斥。”
“那不就结了。”徐增福叹了口气,“说到底咱俩也有不是,不闻不问。今后得多劝劝。”
到了次日,徐增福先派人去把徐灏叫了来,借此提高声势。
叔侄二人很难得的坐在书房闲话,徐灏已经知道了冯文君是被徐淞买走的。安置在了皇姑寺。徐湖渐渐也没力气闹了,得知心上人平安无事后,如今正静坐书房绝食抗议。
徐灏忍不住问道:“三叔。真的不许进门?”
“不行。”徐增福口气坚决,“此事没得商量,就算湖儿饿死,我也不会通融。”
徐灏点点头对李冬说道:“去告诉老七,我赞同三叔的意思。他只有一条路,听从家里安排先成亲,一年后冯姑给他做小妾,要不然出家当和尚,那冯姑在隔壁做尼姑,一辈子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李冬憋着笑去了,徐增福喜道:“到底是我的好侄儿,向着你叔叔。”
“那是。”徐灏也笑了,“身为徐家子孙,他有责任为家族联姻,这由不得他拒绝。”
徐增福越发欢喜,忙问道:“你相中哪位大人家的闺女了?”
徐灏说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儿,等我想好了再来和三叔商议。”
这时候富老爷来了,徐增福赶忙和徐灏迎了出去。
富老爷一辈子在户部做官,德高望重,因精于算计善于打理产业,没贪污受贿三十年来也积攒了万贯家财,人称富户部。
洪武朝国库充盈是和这些兢兢业业的户部官员分不开的,这样的前辈就连夏元吉见了都得规规矩矩的上前请安问好,再说官场上最讲究个论资排辈,徐增福在亲家面前就好比十岁孩子见了五十岁的爷爷。
因有侄子坐镇,使得徐增福增加了底气,当下从头到尾,将他闺女这样打女婿,指使丫鬟如何设计陷害,又怎样骂婆婆,昨日又怎么打婆婆的丫头,连同在夜里上吊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把个富老爷弄的惶愧至极,女儿如此霸道,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心中过意不去,叹息道:“亲家,都怨我太过宠溺了她,小女自幼无母教导,以至于盛气凌人不服管教,可事已至此,今后凡事都不要理她。你放心,我没有儿子,女婿自然倾力扶持,一定要成就了他的功名,将来所有产业都留给女婿来继承,只求不要休了小女。”
徐灏看着说着说着已然老泪纵横的老人家,还能说啥?徐增福见亲家通情达理,深深谢了。
徐灏陪着富老爷出来,途中富老爷叹道:“都督您少年英雄,而小女自小就崇拜当时豪杰,对你是真的万分尊敬,您说一句话比小老儿说一百句都好使,但求能时时照拂一二,则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帮夏大人把道路水路修好。”
户部人人都知道徐灏非常重视交通,因道路和军事密不可分,这几年朝廷先培训了一大批官员,然后派往全国各地详细勘察当地的土质等信息,筹备在官道的基础上改为铺设水泥或沥青路面。
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虽然不会把国都迁往北平。但京杭大运河的重要意义也一样毋庸置疑,此外还有治理黄河等水患,每一件事都要耗费无数金钱。
能有位经验丰富廉洁奉公的老户部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不然层层官员稍微动下手脚,海量的银子就会不知了去向。
相对于正事,徐江的个人幸福算得神马?徐灏马上把弟弟的幸福抛在了脑后,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富老爷早就知道必有这一天。
到了女儿房中,富老爷见宝贝闺女头不梳脸不洗。眼睛都哭肿了,心疼的要命,劝道:“闺女,你如今是人家的媳妇了,比不得在家做小姐。爹不求你有贤名,可公婆能得罪么?女婿年纪小不懂事,你不会好好劝他,一个丈夫能随便动手?”
富氏原以为父亲来了,会替她出口气。谁知反倒埋怨自己来了,大嚷道:“我不贤,当初谁叫你生我?不帮我出气,那也不用您老来了。我不信他家能把我怎么样,徐灏他就算杀了我,他也得偿命。”
富老爷见女儿如此无知,悔不当初宠溺过头。可出嫁的闺女又不好骂她,怒道:“玷辱家门的孽障。”
忽然就见徐灏走了进来,什么表情都没有。富老爷在看女儿马上笑了,就见富氏赶紧站了起来,比只猫还老实。
其实徐灏又能把她怎么样?这方面还不如朱巧巧管用呢,装模作样的冷冷扫了富氏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扶着富老爷转身走了。
返回书房,徐江低着头候着老丈人,富老爷一把拉着他的手,说道:“小女无知,贤婿不必记怀,凡事看在我的面上。你的前程有我,只管放心。”
就这样徐江把老丈人送回了家,富氏没人撑腰也没了脾气,不过她很聪明的发现徐灏貌似没想象中的生气,似乎又很尊敬她老爹,王姨娘依然那么客客气气,丈夫仍然怕她怕的要死,在徐家的处境没想象中的难捱。
徐妙锦的画舫里,权智贞一来就自觉的跪坐在徐灏身边,神色恬静,动作温柔,每一秒钟都在用心服侍,比之照顾徐灏最细心的丫头还要认真。
徐灏大叹太疏于管教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丫头一个个越来越傲娇,再没人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自己的冷暖。
当然他还是喜欢女孩们能保持各种各样的活泼天性,中国对待女人的礼法即使越来越严厉,但总是保持着一种平衡,总的来说中国人天生崇尚中庸之道,什么事都认为过于极端了不妥。
而日本韩国就做的太极致和细致了,也是岛国的必然,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万众一人,在行为上出格就意味着要被整个社会所排斥。
就好比旅游排名,日本遥遥领先,无论到哪都一群人温文有礼的来,温文有礼的去,素质是挺高,可说穿了大多数人丝毫不敢随心所欲,从小就受到影响,集体就意味着一切。
而名声最差的两大国,美国中国,身为大国人,成长的环境使得胸襟比岛国人开阔,天南海北各地的国人性格不一样,个体差异非常大,这是日本和韩国等永远也比不了的。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说是平均素质不好也对。
美国身为超级大国,国人素质和中国半斤八两,其实素质就是那么一回事,生活条件好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提高。
可这就是大国人,想战斗民族的老毛子,桑巴国度巴西,人口大国印度,老牌强国英国,包括法国德国意大利,素质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让外表礼貌内心冷漠的日本人沾沾自喜去吧,他们会永远得到全宇宙人民的喜欢。
闲话休提,徐妙锦和徐翠柳坐在另一侧,小声商量要不要跟着一起出门,甚或是出去了干脆就别回来了。
胡书萱和金燕燕今日被青霜邀请前来做客,有些局促的坐在船舱中间,不时偷偷瞧一眼被朝鲜美人喂食的徐大才子,撇了撇嘴暗骂一声荒-淫。
张钗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她这是最后一次作为姑娘过来,终于抗不过父母的压力,答应嫁给朱勇。
对此徐灏没有任何感觉,本来就没和张钗发生过交集,完全是人家的一厢情愿。
青霜取了一副骰子,将一只墨色瓷碗,一只翠玉茶杯背着朱仙媛等人,将骰子放在里面,提议道:“这是个老令,骰子摆成一个样式,或分相或不同、或五子或全色,要用古诗一句,大家猜想。现在我已经摆了一个式儿,我说句古诗,你们猜猜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灯节
画舫在水面上缓缓移动,若要打开坝门,顺着两岸遍布二层民居的人工河道往外面而去,即是秦淮河了,穿过秦淮能抵达莫愁湖。
自从徐妙锦接近侄儿的那一天起,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无需困守家中一生寂寞无趣,而是可以任性自我,乘坐心爱的船儿游遍京畿。
对此魏国公家都颇有微词,徐达‘死’后,名下没有任何产业的徐妙锦,不嫁人就意味着青灯古佛,如今却从来不担心钱财用度,徐灏很乐意让姑姑随心所欲的生活。
朱仙媛最近有些患得患失,母亲正在四处物色如意女婿,对此既有些期待又不免恐惧,闷闷的道:“好。”
青霜则显得没心没肺,说道:“一色杏花红十里。
朱仙媛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胡书萱却兴致盎然,思索一会儿说道:“莫不是二五子四点么?”
青霜佩服的道:“不错,猜对了。”
胡书萱笑道:“此令应该叫做同心令。”
青霜问道:“这是何故?”
朱仙媛若有所思的道:“你有了句诗,她猜出了你的摆法,若不是同心,岂非猜不中?你俩干脆拜了姐妹得了,这么同心。”口上说着,心里在想未来的夫君是否也能和我同心呢?
青霜娇笑道:“小时候常和我姐玩,每次她都能猜中,果然姐妹同心,所以不难索解。”很豪气的拍了拍胡书萱的肩膀,,“现在萱儿也是我的知己了。”
胡书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徐家的一切对她来说都那么新鲜有趣,想出门就出门,想聚在一起就聚在一起,权利甚大的奶娘在徐家竟处于可有可无的位置。不像自己和素日交往的闺中好友。丝毫不敢稍显放纵,每个月一次的诗社,已经是大家的极限了。
忽然徐灏不屑的道:“那我猜猜看,猜中了都是老子的知己,都留下伺候我。”
此言一出,迎来了一场笑骂,青霜叫道:“咱们别理他,越来越无耻了。”
徐灏无奈一笑,堂而皇之的要了权智贞后,即使连小手都没摸过。也无疑伤了很多女孩子的心,张钗就是一个例子。也好,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摆脱掉不成熟的单恋,该干嘛干嘛去。
胡书萱因猜对了,喜滋滋饮了一杯酒,脸色有些红了,她奶娘已经在岸上的水榭里醉得一塌糊涂。
将盆儿和骰子拿过来,背着大家顷刻间摆好了。又把盆儿移到了桌子上,随口念道:“半是梅花半雪花。”
金燕燕还在皱眉苦思,家里管得严几乎没玩过骰子之类,压根一窍不通。青霜想了一想。说道:“莫不是么五分相?”
胡书萱拍手笑道:“一点不差,姐姐真慧人也,咱俩再来猜两个好不好?”
于是她又摆了一个,期待的道:“十八学士登瀛洲。”
青霜稍加思索。说道:“有了,里面定是全三色子。”
“又对了,”胡书萱激动的道:“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不行了,非得磕头拜把子不可。”
青霜也激动的道:“也不用烧黄纸,抽几根绿竹供上,磕三个头。”
徐灏瞧着她们小女儿的娇憨模样感到非常有趣,过去把骰子扔在碗里,摇了摇倒扣在桌上,说道:“雪飞六出,猜对了洪熙大典一套。”
顿时所有人的眼眸都亮了,洪熙大典包含了古今绝大多数书籍,当世除了皇宫和徐家之外,就连各地读书馆都不全,这奖励委实太豪爽了。
唯有青霜不满的道:“姐夫你随便说了一句,没有按照古诗摆骰子,谁能猜得出?”
“那肯定了。”徐灏笑的很阳光,“你当大典容易得到?一整套二十万两银子都不止呢。”
胡书萱惊喜问道:“当真?”
“当真。”徐灏随即补充一句,“机会只有一次,只限一人,输了喝一大杯酒。”
“不干不干。”所有人都不满起来,青霜撒娇道:“每个人一次机会。”
徐灏摇头道:“那怎么行,你们这么些人,总有一人会猜对,你觉得我很傻么?”
“切!”青霜习惯性的口吐姐夫的习惯用语,当下她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权智贞没有参与其中,她和胡书萱一样,自小生长在一板一眼的家庭里,几何时见识过徐家这么宽松的风气?所谓贵族少女必学的规矩礼仪都沦为了一张废纸,徐家的花园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和约束。
好半天,就见胡书萱被推举出来,诚惶诚恐的认真思索,似乎下一刻会关系到终生幸福似的。权智贞再看看自己的男人,目光正看着外面的风景,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是位不可思议的男人,随口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的书籍,只为了再寻常不过的酒令,为了博得女人一笑,怎么看怎么是个大大的败家子。
最终在众人的期待和鼓励下,胡书萱捏着拳头,一字一字的道:“一定是么五子六点了。”
徐灏二话不说直接把碗儿掀开,笑道:“你输了。”
大家赶忙低头一瞧,却是一个全么色子,纷纷难掩失望的唉声叹气。权智贞就发现男人对坐在对面的徐家四小姐努了努嘴,徐翠柳马上大赞道:“摆得好,摆得好,真真匪夷所思,出人意外。”
徐妙锦无语的直摇头,几何时翠柳很没骨气的做了篾片妹妹?拍起马屁信手拈来,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权智贞惊讶的捂嘴轻笑,就见兄妹俩很有默契的互相拍了一下手掌,这还没完,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翻手动作,最后竟然互相以肩头碰了下。
权智贞和胡书萱金燕燕顿时张大了嘴,诚然二人的动作很潇洒好看,可怎么看怎么流里流气,有一种很奇怪的不协调感。
徐妙锦生怕她们误会什么,解释道:“据说此乃昆仑人庆祝胜利的动作。是男人用的,翠柳觉得好玩就练习了下,家里也只有她敢和灏儿胡闹。”
胡书萱问道:“是昆仑奴么?”
徐灏说道:“肤色差不多,源自同一个祖先,来自古老的非洲大陆。南洋进献的麒麟也就是长颈鹿,就是出自那里。”
眼看求知欲甚强的胡书萱又要发问,对此早已扰不胜扰的徐灏指着徐妙锦,说道:“问她,那是我的亲传大弟子。”
“没大没小。”徐妙锦白了眼,转而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倒也不算乱了辈分。”
转瞬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一天星桥铁锁俱都打开,天下各地的城市皆是不夜之城。
徐灏陪着自家女眷沿着街道步月赏灯,到处仕女云集,人人装束十分华丽,望之如同传说中的女儿国。
沿着主街去了贡院,两边经营文雅物品的各家店铺悬挂着别致花灯,垂着一张张的谜语,供游人随意猜谜。徐家女人们走走停停。最终选择了一家门口,架子上的灯笼粘着近百谜条。
徐灏站在最外围,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聚在一起,想不招惹苍蝇都难。
一个长相猥琐的青年挤了过来。徐灏慢条斯理的脱下斗篷,露出身上耀眼夺目的明黄色飞鱼服。
徐灏笑的很贱:“不好意思兄台,普天下就这一件,圣上御赐的。”
青年呆住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周围就指望一年一度的灯节好吃些豆腐的男人们立时四散而去,再不长眼睛也知道飞鱼服是啥。敢堂而皇之显摆明黄色的家伙,自然不是龙种就是权贵。
徐翠柳对沐凝雪说道:“嫂子,你没发现哥哥最近心情大好么?好似顽童一样。”
沐凝雪苦笑道:“大概因即将要出门吧,就好似鱼入大海,心情自然好了。”
同一时间,徐家男人一一露出了御赐飞鱼服,估计王孙公子见了都得绕道。
随着男人们一哄而散,马上有很多女人欢欢喜喜的跑过来,这段路实在是不堪骚扰。但也有一些女子追着男人们去了,貌似人家出来就希望能找些刺激,某人实在是太煞风景。
据不科学的试验,好色程度其实男女都一样,无非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古代女人完美体现了什么叫做:闷骚!
灯谜前,一时间人人都沉浸在解谜的思绪中,有的女人轻轻摸着耳垂凝思,有的蹙眉用心测度字面,有的彼此低声讨论,也有人在反复搜寻谜题,时不时有人猜中了答案,迎来众人的喝彩,人与人之间挨挨挤挤,热闹非凡。
徐灏叉着腰站在外面,很替老板感到难过,因为所有奖品都要送出去了。
女人天**占小便宜,这和有没有钱没关系,出来前就开始摩拳擦掌预备着大干一场,而这家店铺又是奖品最好的。
那中年胖乎乎的老板犹自不知来了天敌,得意的道:“都来瞧瞧,我这里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十文钱猜一次。”
有女人说道:“别人都是免费,灯节图百姓一乐,你倒好还要钱。”
老板很的一扬手,湘妃竹扇迎风展开,笑道:“我不是图财,而是要设置门槛,省的是个人就来挤占地方。看看这些美若天仙的娘子们,美人我不收钱,男人嘛一两银子也不行。”
敢情是专为近距离欣赏美女的家伙,徐灏心说土豪的世界果然我不懂,却忘了他身上的衣服在灯火照耀下,鲜明的土豪金。
沐凝雪和徐妙锦相视一笑,随意念道:“子谓伯鱼曰一章,打四书人名一。”稍加思索,向胖老板说道:“这个可是告子么?”
“正是。”胖老板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好一位气质高贵的绝美少妇,马上双手在桌子上取了一匣诗笺递了过去,沐凝雪笑了笑,芷云瞪了老板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大家见她今晚兴致颇高,自是选择了旁观,任由一个人继续猜下去。
沐凝雪指着旁边的迷条,“潘金莲嫌武大,打诗经一句。这谜面倒古怪得紧。”凝神一想,说道:“莫非是‘不如叔也’么?”
老板赶紧拿了十支湖笔,芷云笑嘻嘻的接了,附近的人们见凝雪如此捷才,人人称赞,
“菊圃,打六才子一句。”凝雪不假思索的道:“是黄花地。”
“不错不错。”胖老板双手奉送了四锭徽墨,十分佩服。
“无垢明镜高高覆,灿烂绫锦层层铺;火镰击石光闪闪,捋下簪镯锵锵丢;琥珀串连珊瑚带,悲怆啼泣泪交流。”
沐凝雪念完,瞧了眼得意洋洋的老板,说道:“作的很新奇,对的也极好。店家,无垢明镜’是晴空:‘绫锦层层’是云采:‘火镰光闪’是打闪:‘簪镯锵锵’是说雷,‘琥珀珊瑚带’是说虹:‘啼泣泪流’是说雨,我说的可对?”
心悦诚服的胖老板苦笑着拱拱手,然后拿起一刀上好宣纸。(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不白活
姑娘们玩疯了,不但把胖老板的谜题尽皆猜中,其他店家的奖品也被一扫而空。所到之处片刻间即把谜语尽皆打出,抱走东西只留下一地的红花,游人摇头大骇,轰动了贡院一条街。
徐灏果断把人都给拐到了午门前,权智贞充满敬畏的闭着眼眸,抬手轻轻摸了下光可鉴人的铜钉,嘴上喃喃自语。
沐凝雪也轻声说道:“祈求父母安康,儿子平安长大,夫君顺顺利利。”
所有人都许了愿望,然后在皇城四处走了一圈,终于人困马乏了,徐灏做了一晚上的护花使者。
不远处的金家,刘智把衙门公事和家人忘到九霄云外,每天以各种借口过来,犹如做了神仙一般,把近年来积攒的三百多两银子,全部花费的一干二净。
没钱了又不敢去店铺拿,索性同附近的外人借贷银两,讲明了九五扣三分起利。
借了银子转眼间花在了二姑娘身上,然后又跑去借贷,第一次信用良好利息不高,下一次逐步要加升利息,刘智好似瘾君子不可自拔,渐渐连六折加十的重利都借了。
烟花女子大多只认钱不认人,二姑娘见他的银子都是借的,就想大捞一把。把人给打发了,是以柔情似水的说道:“奴家要给大爷做妾,哪怕是外室也好,难道舍得我接别的客人吗?”
刘智说道:“也好,你给我做了外室,我的钱就是你的,省的落入老鸨的口袋。”
二姑娘说道:“奴家身价不过三百金,加上打点大约需银四百,大爷可舍得?”
刘智自然舍得,第二天溜到了家中,趁着妻子不在家。翻出装银子的箱子,打开一看,竟然满满都是五两一锭,足足六七百两。
“好啊!每个月只给我二两银子零花,她却不声不响赞了这么多?”刘智大为不满,“呸!钱不给我花,莫非银子要留给相好的?”
回到金家,刘智趾高气昂的拍了拍沉甸甸的包裹,豪爽的扔给了老鸨四百两。
老鸨笑道:“大爷果然是贵人,契约得去教司坊和官府报备。七日后自会双手奉送。”
刘智也不怕她抵赖,兴冲冲的去报喜,谁知二姑娘不开心的道:“你待我的心不真。你看众姐妹们个个穿金戴银,人说咱俩恩爱如山,我却戴的铜镯头?”
“我知道了。”刘智转身直奔金珠店,当场打了金镯一副,金戒指五只,包了一包回家献给了二姑娘。
当晚粉姐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他,把刘智伺候的飘飘欲仙。谁知第二天说道:“你看看别人都穿了纱裤子,我还是布的呢。”
刘智没奈何,只得跑到了成衣店,做了一条银红丝绸裤子。又做了一条玉色纱裙,必须要当晚做成,亲自送到二姑娘处。
二姑娘又不乐意的道:“她们用的上好水粉,我却是几十文钱的粗劣之物。”
如此刘智又去了胭脂铺。把最后的银子都给花光了。
这边徐翠云的法事明日开始,麻三姑过来取银子,徐翠云指着箱子说道:“都在这里呢。拿去吧。”
麻三姑乐呵呵的道:“也待我打开封,当了奶奶的面看一看,不是信不过奶奶,而这是众人众事的事,万一有什么差池,没的被说我在里头有什么欺瞒夹帐的勾当。”
徐翠云心里鄙夷,面上大方的道:“打开箱子吧。”
箱子一打开,经验丰富的麻三姑直接取出最下面的一封五十两一包的银子,将封拆开过数,整整十个银锞子。
想麻三姑常年串百家门,见多识广,一眼发觉里面明显有六个黑锭,不禁疑心起来。
单单拿起一锭黑的来看,平面没有什么光彩,死沉死沉的底部没有蜂眼儿,放在嘴里用牙齿啃了啃,软乎乎的,马上说道:“这不是银子,像是锡蟆似的。”
徐翠云吃了一惊,忙说道:“怎么可能?你再看看别的如何?”
麻三姑仔细一检查,这一封四锭真的,六锭锡裸,然后把所有封都拆开,除了最上面的,其余皆是四真六假,将近一千两银子,竟然少了五百两。
如果只是一两封里面有问题,或许徐翠云还会疑心太太和二嫂身边的下人做鬼,可封封如此谁敢?所以也不用问了,这屋里除了丈夫再没人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正好此时刘智因没钱回家了,一进屋就见满桌子都是银锭,立时焦黄了个脸,通没了人色。
“果然是你这王八羔子干的营生。”五百两银子对家里可不是小数字,徐翠云怒气冲天的抓起银锭扔了过去,刘智下意识的躲开,被妻子上前就是一巴掌,抬腿又是一脚。
徐翠云大叫道:“几家的银子都被你换了假的,全家人都陪你喝西北风啊?不争气的东西,我还念哪门子的经。”
刘智捂着脸不敢言语,麻三姑上前拉住暴走的徐翠云,连声念着经道:“阿弥陀佛,奶奶休要息怒,想想你建醮又是为何?银钱小事,丈夫乃妇之天啊!打丈夫就是打天一般。”
今日麻三姑算是领教了徐奶奶的风采,继续叨咕道:“原来你是这么利害的人,所以才引动了天王怒。乡里人家多有掺杂白铁锞子的,防被歹人打劫了去,怕是府上以前收拾下的给忘记了,怎么就知道是刘爷干的事呢?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徐翠云恨恨的怒道:“不是他干的,会挨了打不叫屈?你看他的样子,分明是贼人胆虚。不行,这口闷气我受不了!麻师父你且暂回庵去,待我拨了他的皮,等我消了气,让人去请你来。”
这么强势的奶奶不能得罪了,麻三姑自然不愿多管闲事,刚要转身离去,就见刘智望着她挤眉弄眼,求她做个救命星君。
姑子素来很喜欢刘智眉清目秀会说话,两个人屡次眉来眼去的。不过一直没有交集,马上会意,想了想说道:“刘爷,这银子到底是不是你换的,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不说话,别说奶奶是个快性人,搁我也受不了。饶俺们这些活寡把汉子当吸石铁一样,可要碰上你这慢吞吞的模样,我也要打他几下子。”
徐翠云气呼呼的扭头坐在椅子上,说道:“有话就得和明白人说。叫人心里自在。麻师父你都亲眼看着了,银子无缘无故没了,不单单是我家的,这里还有我娘和嫂子的,一声不吭就偷了银子,可见不是赌就是嫖,我能饶了他?”
麻三姑笑道:“奶奶何等的花容月貌,刘爷断断不会花在女人上头,肯定是赌钱无疑了。就算输了也不打紧。就当买个教训。刘爷你倒是说话啊。”
刘智撒谎道:“其实此事确实怪我,陪着上司吃酒玩了几把,我又不能赢钱,回来拿银子一时不免担心奶奶骂我。糊里糊涂的换了假的。”
“瞧瞧。”麻三姑笑道:“这也是正经事了,刘爷如今人在官场,奶奶也不能用素日的规矩约束,花些银子孝敬上司。早晚提携升官不在话下,到时奶奶也是官太太了。”
徐翠云被姑子哄得回嗔作喜,问道:“真的是输给了上司。”
“我发誓。这上头怎敢欺瞒奶奶呢。”刘智赶忙跪在地上,徐翠云没好气的轻轻踹了他一脚,自是不会让丈夫真的发了毒誓。
麻三姑笑呵呵的继续连捧带劝,好话一箩筐,吐沫横飞的滔滔不绝。
“唉!”徐翠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不生气了,遂起身拣了所有雪白银裸,重新用纸包好,交给麻三姑拿回去,其余一半银子等法事做完了再给。
夫妻俩虽然不富裕,可也不穷,五百两银子咬咬牙也能从铺子里拿出来。
刘智清楚这一次算他幸运,强忍着去找二姑娘鬼混的诱人想法,不敢在犯错了。
建醮在古时是大事,对古时的男女来说,能去的地方寥寥无几,男人除了酒楼青楼茶楼还能去哪?而女人除了佛寺道观就是佛寺道观,串门是另一回事。
刘智身为女婿责无旁贷,徐翠桃和徐绿哥也随了几两银子,是以刘茂和李茂都得来监醮,就是来盯着的意思,省的尼姑趁人不备不念经了,再说不亲自来会显得不孝顺。
第一天大太太王氏等娘几个乘坐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城外莲华庵,三位女婿骑着马跑前跑后,另外叫了厨子在侧殿整备素筵。
每天女眷早上过去拈香,晚上辞佛回家,刘茂李茂都随着每晚回家休息,唯有刘智走不了,晚上得替妻子在佛前拜忏。
一来二去这么大的动静,惊动到了主宅这边,萧氏和刘氏一商量,也一起随着去拜拜吧。
第五天阖家上下光马车足足三十多辆,轿子一百多乘,徐灏身为人子也得陪着。
徐灏对京城附近的出家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一多半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到了莲华庵,皱眉扶着老娘一步步走进正殿。
殿内法器敲打的嗡嗡作响,姑子们念着梵咒经声,响彻内外。徐灏就发现迎出来的刘智眼眶乌青,一副纵欲过度的虚弱模样,走起路一晃一晃的,再看看那些狼虎之年的尼姑们,暗道可算逮到了个精壮后生,还不往死了糟蹋?
此种破事他也懒得管,京城附近寺庙道观无数,管得过来么?再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萧氏等也都察觉到了刘智的异样,麻三姑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一连几夜,就算我们也还有个轮替打盹的时候,刘爷真真是至诚君子,一晚跪在佛前磕头礼拜,不肯去歇息片刻,果然是夫妻情重。若是人间子女为父母都肯如此,天下岂能不安宁和祥?只是把人也累得憔悴的不成形了。”
徐翠云满意的道:“这还像话,也不枉我嫁了他。”
王氏心疼的道:“快把姑爷扶着去歇息。哎呦,他身子骨不算好,赶紧煮些补汤吃上。你也真是的,万一累出个好歹怎么办?”
朱巧巧斜瞅着刘智的样儿,嗤笑道:“是该好好补补了。呦,这庵里的师父们一个个要模样有模样,要精神有精神。”
麻三姑干笑一声,忙躬身请太太奶奶们进去。朱巧巧故意走在后面,对富氏说道:“看紧了你男人,可别溜走了去寻野女人,碰到了类似金桂那样的丫头倒不妨,就怕被一群千年老妖精抓住了,吸干了精血,还给你一个人干。”
刘氏回头笑骂道:“这丫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三不着四的,菩萨面前不许乱说话。”
朱巧巧笑道:“我就这么一说,没事逗趣子罢了。”
富氏倒是认了真,恶狠狠的盯了丈夫一眼,把个徐江唬的一哆嗦。麻姑子顺着看过去,心说就这么个又瘦又小的少爷,光我塞牙缝都不够,当谁多稀罕似的。
又垂涎三尺的瞅着徐灏,心说倒是徐家三少爷是个真爷们,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想必那话儿也是个罕见的宝贝,如果能和他春风一度的话,这一辈子也不白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