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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四章 清静

    每当年关的时候,家里就会大乱一阵,各房执事丫鬟以及内外人等,在管家和管事妇人的指挥下,里里外外都要收拾打扫干净。

    垂花门的舒二娘督促把所有被褥,桌围等全部拆卸下来,换上新的。

    四喜忙着吩咐各班的婆子领着暖棚的下人,抱着各色花卉,将千寿堂,怡安堂等各处大小花瓶洗干净尽行添换;妇人丫头们扫地擦桌子,洗碗盏杯盘,收拾烛台灯盏,老妈们清洗晾晒衣物,打扫浴池厕所,清扫庭院,总之各司其事。

    沐凝雪坐镇稻香居,晴雯和麝月在左右协助,外面管事们写了帖子,送银子领银子川流不息;还有院子花园应修应找的各项银两,听差的嫂子们排队等着拿钱。

    芷晴和香菱香萱几个兑银子,驳账目,核销单子,一宗一宗的登记在案。月兰在屋里管着内厨房的嫂子们领钱,领各种海菜及各地运来的新鲜食材;竹兰拿着钥匙发放过年用的米肉,油盐柴火等,民以食为天,满满挤了一院子的人。

    萧雨诗按照规矩,提前发放本该每月初一发的月钱工钱,热热闹闹了一上午,各家各房都签字领完,然后过来帮着把正月里各家亲友的生日、做亲、出嫁、生子、开丧、出殡等一切庆吊礼文,托了家里的师爷门客一一写好,连同礼金一并提前预备着。

    这边晴雯还得开库房发茶叶,酒水果品,点心果匣等,让小丫头登记上账。

    徐家的亲戚好友已经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不时有人去垂花门告知谁谁家的婚丧嫁娶,这些事徐灏素来不喜劳累妻子,是以芷晴她们只能尽力张罗,挨个商量斟酌轻重。请示萧雨诗点头同意,然后叫媳妇丫头领的领,发的发,都交到垂花门舒二娘和叶嫂子手里,再转交给外管事领取,完事了统一日期销了报账。

    至于所得大小封赏,俱要交给账房,每个月按着人头职位均派。

    很有意思的是,当初朱巧巧草创家规的时候,徐灏出于监督的考量。规定了签字制度,时至今日办差的嫂子要拿着单子,先去给对口的内管家签个字,再去给管事的‘姨娘’签个字,最后是当班的‘姨娘’签个字,如此连续经过三个人,是以无需第一时间禀报给沐凝雪知道了,不然事事都要操心,非得累死了不可。

    徐灏清楚这几天家里上上下下都要忙得如同一锅粥。清早起来,小丫头服侍他梳头洗脸,戴上束发白玉冠;而沐凝雪穿着青滚边的白纺绸短衫,水红色的单绸小衣。身上搭着大红锦绣夹被,侧着身子正然酣睡。

    徐灏俯下身在妻子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低声说道:“我走了哈。”

    沐凝雪缓缓睁开眼眸,似笑非笑的道:“没良心。丢下我们操心劳力,你却一个人去逍遥自在。”

    徐灏干笑一声,说道:“家里太闹了。再说逢年过节人情上的往来令我头疼,干脆出城躲几天。我回村里小住几日,好多年不见乡亲们了,怪想的。”

    “嗯!你去吧,我在小睡一会儿,今天有的忙了。”沐凝雪嫣然一笑,又闭上了眼眸。

    如此徐灏回到了萧家村,他没打算去打扰梅氏和萧雨滢母女,以及萧家和薛家等亲戚,这时候谁家都闹哄哄的,直接选在村西头的魏家借住几日。

    昨日收到了翠荷落水失踪的消息,已经派了人手去沿着两岸搜寻,可过了这么多天了,生还的几率十分渺茫。

    虽说此事与徐灏无关,可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翠荷大概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徐灏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不会因翠荷的意外而伤感,但他现在很需要一个人清静几天,远离尘嚣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隔壁住着姓魏的一家人,是上一代从魏家村迁过来的,老爷子姓魏名化,一辈子以种田为生。妻子陶氏,为人极为和善,养了两个儿子,长子名叫魏大,次子名叫魏二,长大了领了三十亩田地,都交给了父母耕种。

    魏化年轻时欠了一大笔债,因此家里很穷,在萧家村称得上是困难户了,房屋都是茅草房,因此哥俩跑去给大户种田,这在江南非常普遍,近几年陆续把欠债还上了,家里也渐渐有了些积蓄。

    魏大娶了个同行的女儿为妻,对父母很孝顺,倒是魏二由于是幼子的缘故,从小母亲就格外偏爱,对他百依百顺,养成了顶嘴的习惯。

    陶氏做的一手地道的农家菜,徐灏很喜欢吃,每天按时过来蹭饭,村里自古就很好客,再说他能来吃饭对魏家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荣耀。

    徐灏嘱咐过。不要把他在村里的事说出去,魏家人自然乐于遵命。

    中午徐灏在院子里美美的品尝酱闷咸鱼,可惜要忍受猪圈散发过来的气味。要是有辣椒和土豆作为配料就好了,话说郑和的船队已经出去两年了,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魏二笑嘻嘻的蹲在地上,和魏老爷子喝着徐灏带来的贡酒,这时魏大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他媳妇端过来一晚米饭,陶氏也不拿徐灏当外人,说道:“二郎年纪大了,前村施家有一女儿,我看她甚是勤俭,插秧、踏车、积麻、纺纱样样都会,年纪也相仿,我央了老顺婆子去做媒,花上十几两银子聘礼讨给二郎做媳妇,也算完了我和你爹的心愿。”

    魏大憨厚的点头,同意了给二弟说媳妇,举杯和徐灏轻轻一碰,笑道:“灏哥儿来了后,咱家也算是有福尝尝美酒了,等闲百两银子一壶呢。”

    魏化呵斥道:“没大没小,名字是你能直呼的?说了多少次屡教不改。”

    魏大说道:“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叫名字咋了?灏哥儿都没说什么呢。”

    “三少爷那是客气,真是浑人。”大抵魏老爷子自己也不在意,一个村里的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是习惯性的教训几句儿子。

    这时魏二却不乐意了,对他娘叫道:“娘你什么眼神?施家的大女我也常常看见,又麻又黑又蠢,一辈子没老婆。我也不要那个歪货。”

    陶氏气道:“知根知底的你不要,那想要什么样的?”

    徐灏给一家子挨个斟满了酒,摇了摇没酒了,随手又从身侧拎出来两瓶,魏化和魏大眼睛亮了。

    魏二一脸期盼的道:“我前日去还租米那家,有一个通房阿姐,叫做桃花,又白又标致,我心里喜欢她。不道昨日进城,家主婆打了她一顿。她哭着出来要寻死。我就对她说:‘你有吃有住,偶尔被打几下也是常事,为何就想着寻死觅活?’。她哭着对我说:‘你哪里晓得我的苦?上管头,下管脚,不是打便是骂。前日老爷偶然对我笑了一笑,被太太看见了,打骂到了今日,你说苦不苦?哪比得上你乡下人,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徐灏顺口问道:“那家人贵姓?”

    魏二说道:“姓邬的进士家。他家在附近有千顷良田,人说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富豪。不过租米的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也姓邬。”

    徐灏点头道:“哦,你继续说。”

    魏二笑嘻嘻的道:“我当时问她你有相好的么?她嚷道什么相好?这一次我一定要出去。在乡下做一夫一妻,强过在城里给人做通房的下人。

    我一听乐了,就说我也正要寻个城里人做老婆,你肯随我么?桃花见左右没人。低声和我说:你要有心,我就嫁了你,太太妒忌她好看。巴不得把人给卖出去呢。”

    陶氏马上说道:“那得多少银子?贵了咱家可买不起。”

    魏二先有意无意的瞅了眼徐灏,仰着头道:“她卖时不过二十两银子,怕我没钱还偷偷递来了私房,五六两一包碎银子呢,如此诚心诚意的要跟了我,不胜过你那十几两聘礼的施家大女?我反正一定要讨她做媳妇。”

    魏化沉吟道:“好是好,也要先找个算命先生算一卦,看合不合八字。又恐怕人家是城里人,乡下住不惯。”

    魏二叫道:“你们都不要管了,给我二十两银子,我找薛二叔帮我出面。”

    既然有徐家三少爷在家里住着,老两口和魏大夫妇都不担心被骗,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徐灏有感于真正百姓家的婚丧嫁娶就是这么简单随便,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娶个媳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别看他来到明朝快十年了,却过着往来无白丁的日子,就从来没有亲近过普通的劳苦大众。惭愧啊惭愧!

    村子里的童年好友们基本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像薛文等至交远在各地做官,该发迹的大多早就发迹了,不该发迹的依然好死懒死的活着。

    徐灏也没准备找任何人叙旧,独自在晚上的田地间散步的时候,魏二小跑过来,满脸堆着笑。

    徐灏不等他开口,很痛快的说道:“是要我陪你去买媳妇吧?行,明早来喊我。”

    看着魏二高高兴兴的跑了,徐灏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到哪都不得清净,很潇洒的一转身,溜溜达达的回屋睡觉去了。

    为了帮魏二,徐灏心里有了预案,如果对方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那就给邬斯文投张拜帖,多少银子卖的身,就多少银子赎出来。

    清晨,迎着寒冷清新的空气,徐灏一行人坐着牛车进了城,到了邬斯文家附近的邬家,道明了来意。

    很幸运的,家主婆正为了桃花而恼火呢,也不管丈夫生不生气,欣然对管家说道:“既然是我家的租户魏二郎,得成全了他,只要六两茶礼,随便备些聘礼,即刻娶回家去吧。”

    徐灏心说女人在这事儿上头当真大方,不用讨价还价就给省了十四两银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下大家分头行动,魏二封了银两,兴高采烈的出门买了桃子,枣子,鹅肉茶叶四色聘礼,徐灏先去张罗了一架马车,让薛二叔回去找几个亲戚过来接亲。

    吩咐李冬回家取来一件新衣服和四个轿夫一匹马,衣服给魏二换上,里面桃花也欣欣然的剃了面,穿了件桃红色的新衣裳,拜别了太太。

    临时雇了八个吹打手,一路热热闹闹的把新娘子抬回到村子里。阳光下,骑在马上的魏二容光焕发,不时挥手朝闻讯而出的乡亲们示意,真是马蹄飞扬,人逢喜事精神爽!

    最后头的李冬窃笑道:“少爷,您可是为了躲人情世故才返回村里,早知当初何必呢?今日城里三四家侯伯府办喜事,都眼巴巴的盼着您去贺喜呢。”

    徐灏笑道:“比起去给他们锦上添花,这里我才觉得舒服自在。”(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距离

    一对新人在草屋里拜了堂,又拜了公婆,村里人被请来吃喜酒,一连摆了数十桌,天气寒冷就在各自的家里吃席,所有花费都由徐灏掏钱。

    徐灏怕被乡亲们给灌趴下了,敬了一圈酒后,赶紧悄无声息的飘然远去。

    夜深了在魏家的客人们纷纷散去,魏二关了房门,笑嘻嘻的对妻子说道:“我们该休息了。”

    就见桃花站在屋里皱着眉头,她本因屡屡挨打而产生了离开邬家的念头,当时是很向往乡下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伺候人无需事事看主人的脸色,可是一到魏家就深感失望了。

    屋子是草屋,没几件像样的家具,院子那头靠近茅房,牛屎猪粪的臭气熏人欲呕。一家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房顶低矮显得气闷,一开窗户,是一望无际的濠野,就和城里闺女嫁到了一贫如洗的老区一样,谁能不后悔?

    桃花一直念叨着为何不是那位有钱又有貌的徐公子呢?但她也知道此乃妄想。

    好在魏二虽然是乡下人,人精壮有力气,长得也不错,非是没有指望的,所以桃花也不是太难受。当晚洞房花烛夜,魏二还是童身,她已经和家主有了多次鱼水情,经验非常的丰富,就把丈夫当成了享乐的工具,一弄弄了整整一宿。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足足折腾了三次将近二个时辰,自然令桃花感到十分的满意。

    隔壁陶氏和衣睡了一觉,五更天就起来打扫家里,唤大儿媳妇出来帮忙做饭,不见丈夫起来,过去说道:“什么时候了,像死狗睡了一夜,二郎刚成亲贪睡,你贪睡成什么道理?”

    叫了几次。不见丈夫回应,陶氏喃喃道:“奇怪。”又伸手推了他几下,却是一动不动,赶忙摸了下体温,整个身体已经僵硬了。

    吓得陶氏嚎啕大哭起来,哭喊道:“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魏大夫妇听见也都吓得一跳,魏大冲过来哭道:“爹!昨晚醉了说先睡,怎么就去了?”

    因不是亲爹,大儿媳妇倒是很镇定。怎么说公公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纠结的道:“这可怎么办?为老二成亲花光了银子,棺材钱从哪里来?快叫二郎来商量商量吧。”

    陶氏便哭着叫道:“二郎你快起来,你爹死了,你只顾着睡。”

    问题是魏二累了一宿,搂着媳妇正睡得舒服呢根本听不见,陶氏拍打着门叫道:“莫不是也死了,为何这样好困?”

    魏二不耐烦的道:“干嘛大清早的叫命?我困死了。”

    陶氏气道:“你这天杀的,你爹为了你劳碌了一辈子。多吃了几杯急酒,死了,你这没心没肺的混账。”

    魏二听得父亲死了?翻身而起大惊道:“怎么回事?”只得起身出来开门。

    陶氏顺口哭道:“刚讨得媳妇进门,你爹就无病暴毙。莫不是媳妇的脚气不好?”

    她天性和善,因老伴的故世在气苦中,是以口不择言的说了这句话,发觉不妥赶忙缩口不迭。

    不想桃花在屋里听见了。她在城里自小就和她人拌嘴吵架惯了,嘴上从来不饶人,马上接口道:“既是脚气不好。为什么讨我?好笑。”

    背过身去嘟哝道:“不说你自己老骚,见儿子弄女人就动了兴头,与老公公捣鼓,也不顾他的性命,死了到来埋怨我。如今正好大家说明白了,我受不得你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腌臭气。”

    魏二一听慌了,对他母亲怒道:“休放闲屁,爹死了,与我媳妇有什么相干?”

    这时魏大走过来说道:“不要吵了,给爹料理后事要紧。灏哥儿昨天没少花钱,他走了也不好张嘴。”

    大媳妇忍不住埋怨道:“要不是老二你娶媳妇花光了家中的积蓄,这会子也不必发愁了。”

    魏二挺胸叫道:“我找前村许家庄上的何金山,借几两印子钱,买了棺木入了殓再说。”

    魏大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借,日后一起还,省力些。”

    兄弟俩去了许家庄,何金山正在家里收银子算账,因徐家的缘故,村里人一时缺钱都会上徐家去借债,五十两之内只收取半分的利息,是以萧家村只要是踏踏实实的人家,就断没有因借高利债从而家破人亡的惨事发生。

    别的村自然就没这项福利了,不过利息也不会太高,徐灏主要是为了造福乡亲们,毕竟这里是徐家的根基所在。

    所以连带着周围印子钱的利息都不高,当然还是比徐家高出了许多。

    何金山抬头一看是魏家哥俩,昨晚喝了喜酒,笑道:“老二恭喜了,怎么来我家了?”

    魏二哭丧着脸道:“何叔,我家里出了怪事。”

    何金山笑道:“有什么怪事,莫不是新娘子是个石女?”

    魏二叹道:“不是,我成了亲,今早我爹好端端的死了。”

    何金山吃惊的道:“昨夜还一起吃酒来着,聊的好不热闹,怎么人就不在了?这可是奇事了。”

    魏大见弟弟东拉西扯的,直接说道:“其实要和何叔叔借几两印子钱,买个棺木,算我兄弟合借,日后一起还债。”

    何金山心说怪了,放着徐家不去借却来找我?或许是因三少爷出钱出力,磨不开面子再求人家吧?便问道:“要几两?”

    魏大来时都盘算好了,说道:“借四两,省得捉襟见肘的。”

    何金山沉吟道:“今日没这些钱,先拿二两五钱去,买了棺木,后日再来拿一两五钱,乡里乡亲的,也不要你家的利息了。”

    魏二心中得意,他就知道何金山一准碍于徐家而不敢讨要利息,说了声谢谢。当下兄弟两个写了借据,找来保人公证,言明十个月后还清。

    回家后买来棺材,穷人家的葬礼也没有太多的讲究,村里人都过来帮忙,全家人大哭一场料理了后事。

    出殡的时候。魏大夫妇算是领教了桃花的满腹牢骚,加上老父亲已然故世,论理也应该各自分家另过了,本身夫妻俩也有自己的打算。

    魏大人很实诚,对弟弟说道:“你如今有了妻室,家里的地都留给你自种,我明日另租徐家的三十亩田,娘住在你身边,每月我会送来粮食,咱兄弟俩一起奉养。”

    陶氏听见垂下泪来。叹气道:“我今后吃素修行,大媳妇既然要搬走,我知道也留不住。二媳妇又是个利害的,今后我自己一个人过活,你兄弟俩给我些柴米,请个观音菩萨来家,就当在家修行了。”

    桃花低声骂道:“装模作样,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吃什么素?修什么行?恶心巴拉的博儿子同情。”

    魏大不悦的道:“弟妹,老人家随她的心意,不用你管她。”

    桃花叫道:“我怎么管她?她说我利害,不知吃了多少人。正该请尊佛来,好咒杀我这脚气不好的是不是?”

    魏大不愿和她纠缠,皱眉道:“都过去的事了,不要在说了。”

    当天魏大夫妇搬到了别处。租了三间草房,成了徐家的一名佃户。

    而魏二买鱼买肉的和媳妇两个人躲在屋子里享用,不几日钱就花空了。桃花说道:“我是城里出身,田是不种的,这破家有什么稀罕?干脆咱俩一起进城去,找个营生或做个小生意,日日见钱不好么?”

    魏二对妻子言听计从,第二天就写了张退田契,只给老娘留下了几亩薄田,收拾收拾夫妻俩一起进了城,混了几日也没混出个名堂,又在城外租了间房,从此靠着打鱼为生、

    魏二水性好运气也不错,打到鱼挑着进城贩卖,有徐家照应可谓是旱涝保收,每日都能赚些小钱,桃花也渐渐对疼她的丈夫死心塌地了。

    徐灏没想到好好的一家子,顷刻间即四分五裂,魏家如此,可见徐家也会如此。

    他当日离开时,曾留给陶氏二十两银子,而陶氏自从丈夫死了后,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儿子们她手里有钱,果然老人家年纪大有见识。

    大儿子尽管人忠厚老实,却因媳妇不愿费力伺候婆婆,耳根子软离开了家。二儿子则被宠坏了,眼里只有媳妇没有亲娘。

    一个人被扔在家,老太太这下也算是彻底看开了,如果没有徐灏的出现,自然今后的遭遇会和绝大多数老人家一样孤苦无依。

    现在嘛则多了一个选择,老太太先拿出四两银子还给了何金山,把院子的门锁上,独自去了女医门,和村里一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家一起颐养天年。

    没有成为儿女们的负担,魏大魏二得知后心生歉意,都时不时的过来看望,逢年过节轮流把老太太接回家去孝敬几天。而两个儿媳妇也不免有些惭愧,变得和和气气,一家人隔着距离反倒是更重视起亲情来了。

    徐家也是如此,自从分开过了之后,各房彼此之间也没了冲突的由头。

    眼瞅着就是除夕夜了,家家忙着贴春联,挂桃符,街上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到处燃放鞭炮。轰隆隆的爆竹声中,徐灏感受着过节时的喜庆,晴雯过来说起了他弟弟的事。

    麝月在一边偷偷挤眉弄眼,徐灏恍然她父亲做了吏,晴雯这是心里不平衡了,笑道:“简单!新式大学或者国子监,任选其一,至于能不能做官我不管,凭他自己的能耐。”

    晴雯喜滋滋的道:“那就国子监吧,现在大学出来大多只能去从军,我弟弟的志向是做个文官。”

    徐灏点点头,新式学堂无可避免的会遭到整个传统士林的排斥,毕竟科举是深入人心也是唯一取士的途径,他并未因此和所有文人公开叫板。

    时间会慢慢证明一切,当越来越多有文化的军人出现,资本主义发展壮大之后,社会风气一定会出现改变,甚至到了某个临界点时,会产生出尖锐而不可调和的矛盾。

    徐灏很希望会诞生出诸如法国大革命的那一幕来,新的既得利益者阶级,一定会对传统的利益阶层构成挑战,至于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那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等晴雯心满意足的走了,麝月说道:“我爹要续弦,我担心妹妹无人照顾,想给她找个好丈夫。”

    徐灏一阵头大,忙说道:“这事我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麝月撇嘴道:“也没说要你管呀,而是我不方便老是回娘家,想托你去我家看看那后妈的人品。”

    徐灏摇头道:“这就更不像话了,我是你家的半个女婿,你爹的事我怎么好开口?”

    麝月说道:“也是!对了,昨夜三姑娘家的小妾投井自尽了。”

    徐灏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麝月说道:“我也不大清楚,那小妾曾在皇姑寺和奶奶见过面,时不时的进府里串门,每次来都带着笑脸,最和气不过。唉!好端端的一个人,不知为何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徐灏心说还用问么?谁会好端端的轻生?脱不了被翠云折磨所致,想到自家姐妹中出了这么心狠的人,他也由不得不感到心寒。

    不过一想到后世女人和小三之间的恩恩怨怨,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能怪得了谁?

    如此徐灏心虚的咳嗽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麝月,心说凝雪算是够大度了,不然分分钟就能灭了你们。(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大年夜

    除夕夜,全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守岁了大半个时辰,老太君静极思动提出要逛逛花园里的夜景。

    因要哄老人家欢喜,自然没有人不会同意,徐灏命婆子抬了四乘绿漆暖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花园而来。

    一路上彩灯辉煌,亮若白昼,整个园子装饰的宛如不夜天,绕着回廊进去,靠着临夏阁的水窗一带,非常幽静,几艘画舫停泊在岸边。

    老太君指着最高处说道:“素来听柳丫头院子里梅花开得好,咱们一起过去见识见识。”

    众人一路缓步跟随,走过溪岸,从山后一条小径横穿过去。石阶用的五色石子铺成,夜晚两边的苍松翠柏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上了山坡,只见一条蜿蜒小溪曲折回绕。

    一座红板长桥连接两侧,过了桥没走多远,便能望见一片梅林。因灯笼照耀能欣赏到不同白日的风景,沿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疲乏。

    走近了梅花林,先闻到一阵幽香袭来,梅花有浅红色的,也有淡白色的,地上落了许多花瓣。

    徐灏没想到翠柳竟把这里经营的这么好,也不知从哪淘来的各种梅树,一年不见就成了林子。

    漫步于梅林之中,恍若仙境一样,年纪小的丫头们欢呼一声四散开去,其她人则继续朝前走,迎面是一座青壁,后面是几间很普通的瓦舍,窗户栏杆上都画着绿色竹文。

    朱巧巧和沐凝雪扶着老太君下了轿子,走进月亮门,门内一颗虬枝老梅正在半开,花色娇红可爱。

    丫鬟们打起软帘,众人进了屋里,翠柳亲自捧着茶出来,先奉给了老太太,又奉给诸位太太。朱巧巧笑道:“不用招呼我们,这么多人,怕你也没有这些杯子。”

    朱仙媛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的瞧窗外全是一片梅影,靠窗长案供着粉底小瓶,插了两枝红绿梅花;砚池笔架布置的异常雅致,一面书架上排列着许多书籍。

    大家都听闻最近徐翠柳喜欢上了道家古籍,等闲不下山来,每日神神叨叨的忙着炼丹修行。

    朱仙媛问道:“真的能看破红尘么?”

    朱巧巧说道:“古今能有几人看透?那些道士和尚嘴上念着神仙,谁不是只想着黄白之物?如今朝廷在到处寻访武当张邋遢。翠柳要是能遇见他老人家,或许还有几分把握。”

    萧雨诗说道:“仙道太过飘渺,我觉得还是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好。”

    徐翠柳笑道:“兄长说过人各有各的活法,我现在无忧无虑,挺好。”

    “你说的是。”王玄清神色显得有几分落寞,嫁了人又能如何呢?丈夫死得早,一辈子还不是和翠柳一样孤家寡人?

    老太君等长辈都不免叹息一声,她们始终认为女孩子长大了就该嫁人,子孙满堂才是女人最好的归宿。

    沐凝雪不想翠柳难堪。岔开话题赞道:“我自小也喜欢梅花,在这里守着梅花弹琴,才有清趣。”

    徐翠柳笑道:“可惜我琴艺一般,你们会琴又不来弹。白白辜负了我的梅花。”

    沐凝雪说道:“哪里还有此等雅兴了?整日里俗事缠身,一天到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没得熏染了花神。”

    这时徐灏插口道:“打住,你们碰到一块就变得酸不可耐。不可理喻。”

    朱仙媛拍手笑道:“原来三哥哥才是家里的第一大俗人,怪不得青霜的诗社都不请你来呢。”

    徐灏失笑道:“你们纯是吃饱了闲情逸致,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大煞风景。”

    抬头欣赏翠柳亲笔写的诗句。句子也好,字也瘦劲,可惜没有一点的烟火气,看来已经初窥几分道家门径了。如果真的能修仙就好了,长生不老遨游天下,再不用理会这红尘中的庸庸碌碌。

    老太君歪在软榻上和安王妃闲话,指着白色墙壁说道:“灏儿,西墙上太空了,我屋里有梅道人画的香雪海图,明儿摘了来给翠柳挂上,那边换一幅别的花卉就是了。”

    “是!”徐灏答应一声,徐翠柳立时露出了笑容,看来祖母已然想通了。

    老太君又说道:“人都哪去了?”

    沐凝雪说道:“都在外头看花。”

    老太君说道:“她这里是清净地方,不好过多打扰,咱们也该走了,还要到别处逛逛呢。”

    整个花园里依然只有徐灏一个男人,似乎已经形成了惯例,全家男人都在外宅吃酒守岁,也乐得没有女眷在场,可以无拘无束的畅饮聊天。

    隔壁的宅子里,独独徐江借口养伤没有出门,王姨娘也因此在家,倒是富氏返回娘家陪老父亲过年去了。

    桌子上摆满了酒菜,母子俩心不在焉的吃着,金桂说道:“这几天我到后边去,奶奶几个丫头在那里说说笑笑,原来两次三番都是奶奶同她们弄的圈套。当日金珠险些被打死,是以都在抱怨是奶奶定的主意,却拿丫头出气。少爷真真睁着眼往火坑里跳,吃了两场大亏。”

    徐江如梦方醒,叫道:“怪不得我和丫头调笑,明明她不在场,可我还没等得手,那母大虫就及时杀来了,原来都是事先商议好的,我实在是太蠢了。”

    王姨娘听了后叹道:“小小年纪这般狠心,夫妻间一点情意都没有。只怕我两腿一蹬,江儿还不知会怎么受她的罪呢。”

    唉声叹气的,王姨娘对着金桂说道:“家里唯有你还疼他,多留心打听有什么阴谋诡计,你教他防备防备。好人有好报,我会记在心里的。”

    隔壁的隔壁,李芳搂着小妾们在房里肆意作乐,人人不穿着衣裳,他蒙着眼睛抓到谁就大干一场。

    阁楼里,茍氏和小厮在榻上鬼混,大年三十夫妻俩各玩各的,倒也不亦快活。

    今晚吃年夜饭的时候,胡旦唱了几首曲子。茍氏趁机说把红梅配给他为妻子。

    李芳没做多想就同意了,在他来说成了亲也都是他的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因此觉得红梅比往常娇媚了三分,等妻子和小厮们走了后,先把红梅就地正法。

    恰好就在今夜,红梅和茍氏双双受孕,一个怀了老爷的血脉,一个怀了小厮的种子。

    这边老太君逛到了徐灏夫妇原本的住处,绛雪斋更名为了瑶临仙馆,出自沐青霜的手笔。

    因地下流淌着温泉和精心打理。院子周围各处花圃错落,冬天也盛开着一些鲜花。进了院门,到处都是奇石,有像云片的,有像芝草的,有像飞禽走兽的,此外还有茶蘼架等。

    一进屋到处都是古琴和书架,老太君说道:“走进这屋子,就知道主人必定是有学问的。以前老辈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你们就没一个不饱读诗书,都是灏儿纵容的。”

    徐灏立刻叫屈道:“这不能赖我,我文化水准一向倒数第一,数我最不爱学习。”

    大家都笑。萧氏察觉老太太有些乏了,便安排坐船去了临夏阁。画舫里,女人们依栏而立,柔和的月光照着水面。似乎铺上了万顷水银;湖光月光,上下辉映,好似有两个月亮在争辉斗彩。

    突然徐灏啊的一声大喊。众人唬了一跳,纷纷扭头看了过去,就见沐凝雪慎道:“看月是要静的,如此才能得月中之趣,被你这一闹,只怕嫦娥也要吓跑了。”

    麝月和芷晴手拉着手在岸边走着,芷晴说道:“你托我的事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爹是被吏部同僚做媒,娶了已故礼部官员的宠妾。那位老爷自从买了她不上三年即死了,因此太太骂她是狐狸精,打发出来寄住在牙婆子家。”

    麝月苦着脸叹息一声,谁有了后妈都不会开心。芷晴又说道:“其实人都三十多岁了,非是年纪轻轻的丫头。你爹今年四十来岁,这年纪倒也般配,那太太连身价银子都不要就送给你爹爹,权当积德了。不过说了一句怕她丢了你家的脸,从今之后两不相干的狠话。”

    麝月担心妹妹水晶,谁晓得继母为人如何?一旦是个心狠的怎么办?寻思着初二赶紧回娘家去看一看。

    要说林孝一辈子勤俭老成,谁不称赞?可自从做了书吏之后,一时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大年三十迫不及待的把继室娶回了家,请来的朋友闹完洞房,有人笑道:“咱们今儿个撒个帐玩玩,完事了好回家过年。”

    林孝见大家高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那人说道:“我先出个丑,撒帐东,新人齐捧合欢钟;才子佳人乘酒力,大家今夜好降龙。”

    在场大多是些文化人,立时有人接着唱道:“撒帐南,从今翠被不生寒;香罗几点桃花雨,携向灯前仔细看。

    撒帐中,管教新娘脚放空;含苞迷惯风和雨,且到巫山十二峰。

    撒帐西,窈窕淑女出香闺;厮守万年偕白发,狼行狈负不相离。

    撒帐北,名花自是开金谷;宾人休得枉垂涎,刺猬想吃天鹅肉。

    撒帐上,新人莫得装模样;晚间上床得合欢,老僧就把钟来撞。

    撒帐下,新人整顿蛟鮹帕。须臾待得**收,武陵一树桃花谢。”

    有文雅有粗俗,但总比市井间的强上许多,众人欢呼大笑,林孝苦笑着每人送了棒儿香一盒,挨个敬酒,这些人拿着礼物一哄而散。

    林水晶躲在屋里没有露面,林孝检查了下门户火烛,进了屋闩了门。

    这位续弦姓马,瞅着林孝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暗道我当是什么林相公,原来是这么大年纪的老相公,太太那该死的何苦坑我?(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秀春

    如今孙儿辈只剩下徐湖还未成家立业,懂事听话人也生得俊俏,老太君向来很疼他,可惜不但是庶出,性子也比较怪异,不会讨长辈的欢心,所以老太君从未养在身边。

    在临夏阁合家团聚的时候,老太君想起了徐湖,便吩咐月兰领他过来。

    徐湖来了后跪在膝下请安,刘氏说道:“这孩子成天家的总不言语,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坐在那儿就是一天,站在那儿又是一天。除了念书,就是呆呆的样儿,真叫人担心。”

    老太君不禁担了忧,拉着徐湖的手说道:“要不就搬到我身边来,祖母这边人多热闹。”

    徐湖摇头道:“念书要紧,再说孩儿也不习惯住在内宅,女孩子太多了不方便。”

    老太君听了很开心,笑道:“好孩子。”

    坐在太太席中的安妃仔细瞧着徐湖的相貌,秉承了徐家多俊男美女的优良血统,玉树临风,私下里问萧氏:“湖哥儿这孩子怎么样?”

    萧氏说道:“人品没得说,他们这辈里比我儿子还要强些,就是书呆子气最重,少年老成的谦谦君子。”

    安妃微微摇头,也不知女儿喜不喜欢过于老实的读书人,以过来人的经验来说,就怕郎君不懂温存,连和妻子在一起时也一本正经的,实在无趣。

    这边老太君吩咐道:“叫你三哥带你玩,同姐妹姑娘们一堆去热闹,谁也不许唬着他。”又吩咐丫头:“好生瞧着他,时时和他说说话,别叫呆头呆脑的。”

    朱巧巧这一席都是些嫂子们,身为小叔子自然不能一块玩。徐灏领着徐湖来到徐翠柳和朱仙媛这一桌,丫鬟秀春送上来杯箸和一壶甜酒,低着头要走出去。

    徐灏顺口问道:“你去哪?”

    秀春是最近一批进稻香居的丫头,转身说道:“瞧干妈去。”

    “替我问妈妈好。”

    徐灏说完和徐湖说起话来。徐湖规规矩矩的坐着,看都不敢看容貌娟秀的朱仙媛。徐翠柳瞧得有趣,故意拿话去逗他,没多一会儿,徐湖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而对面的朱仙媛相对于和徐江在一起时的随意,举止间感觉有些拘谨。

    这边秀春下了楼,对在一楼吃席的麝月芷晴等人打了招呼,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食盒,出了临夏阁。一步步顺着通道出了花园。

    在垂花门对值夜的四喜报了姓名,领了木牌出来。路过外宅正堂的时候,听见里边人声鼎沸,一大群爷们推杯换盏,吃酒听戏,三十四个小厮在巷子里燃放烟花。

    火树梨花,不时有钻天猴子尖啸着冲上夜空,秀春提心吊胆的贴着墙壁缓缓移动,生怕被二踢脚一类的炸到。小厮李三在前面帮她带路,好不容易绕过前堂进了紧靠着内宅的西侧,递上木牌,管事妇人挥手放她进去。

    原来此处大多住着寡妇或成了亲的小夫妻。徐家男人出外公干不在家,也会把妻子送进来住下,乃明朝版的女生单身宿舍,也算是男人等闲不能进来的禁地。尤其是过节这样乱糟糟的时刻,徐家的门户就越看的严紧,赏钱也是平日的三倍。

    秀春走进桑奶奶的院子。叫道:“干娘,今儿好些没有?我来瞧你来了。”

    屋里桑奶奶应道:“是秀姑娘嘛?多谢你惦记,又来瞧我。”

    秀春走进屋去,就见桑新柄坐在炕上,显得有些害臊。桑奶奶躺在炕上说道:“你哥哥惦记着我,再三央求了舒二奶奶和四喜奶奶,她二位通个人情放他进来瞧瞧我,你又拿什么来给我呢?”

    秀春说道:“是一碗凉拌海参,红焖鸭子,清蒸鲈鱼,还有两壶几年陈的桔酒。”

    桑奶奶天生嘴馋,欢喜的道:“你快些过去帮你妹妹。”

    桑新柄忙过去把食盒接了过来,放在了炕桌上,秀春扶着干娘坐起来,三人挨着而坐,彼此说了会儿话。

    跟着秀春来的小厮名叫李三,乃是李冬的远房侄儿,四喜刻意让他陪着,担心天黑路滑有个意外。

    桑奶奶使了个眼色,秀春会意对李三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坐一会儿就走,要是有人找我,你只说不知道,让我多陪陪干娘。”

    李三答应一声,桑奶奶给了他一百文宝钞,把人打发走了,拉着秀春的手说道:“孩子,干娘有句长远话要对你说,总没有个空儿,今儿来的凑巧,你哥哥也在这儿。

    想我无儿无女,你哥哥同你一样也是认拜的,他也像你这样的疼我,你瞧瞧他模样也俊,比你大了三岁,性儿也好,人也会温存,是个好孩子。我想着你在里面也没有个出头的日子,少爷身边的人一堆,除了自小伺候他的几个外,这几年谁也没碰过。就算哪天开了眼和你春风一度,你难道还能指望生下一男半女的不成?

    要我说你模样也好,娇滴滴的不亚于小姐,倒不如一夫一妻,你哥哥也没有订过亲,你们正是天造地设的佳偶,天长地久的也有趣。”

    要说秀春的父母都在守卫北平时亡故了,是以徐灏平日对她多有照顾,不拿她当丫鬟看待,就和小叶子一样当个女儿般养着。

    在稻香居秀春日子过的非常惬意,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用来读书写字,弹琴绘画,到处玩耍,人多也不怕孤独,想做事也可以尽管帮忙。记账算账,医术科学,人情往来,想学就都有人教你。

    不过徐灏出于对她的名声考虑,一直不同意她去书房或伺候日常起居,这令秀春稍微有些失望和不满。

    如果没有徐灏这一层因果,无父无母的秀春因涉世不深,或许也就点头同意了。

    桑奶奶打的好算盘,清楚秀春是个好脾气,面捏的软性子,只要她同意就开诚布公的把自己和干儿子有一腿的丑事说出来,而十有**秀春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许多的女孩子就是这么糊涂。被男人随便哄哄就任人占尽便宜,哪怕三四个女孩被同时侮辱,没有一个反抗拒绝。秀春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和桑奶奶桑新柄三个人胡天胡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奈何如今的秀春多多少少受到了稻香居的影响,眼光变得很高,虽说身处于深宅大院,但徐家从不缺少年轻有为的青年俊彦,大多数小厮从小习武,到了十六七岁就会去军校受训。二十来岁成为军官的比比皆是。

    环境不一样了,人的想法自然也会变得不一样,徐家不是普通的古代豪门,从里到外都显得生机勃勃,家里好男儿辈出,秀春岂能看得上吃软饭的桑新柄?正如桑奶奶说的,她模样在年纪相仿的丫鬟里面,称得上是拔尖的人物,漂亮美人不愁嫁。

    当下秀春低着头说道:“非是我不听干娘的。可少爷几次说要亲自为奴家指婚,要风风光光当女儿嫁出去,没有少爷的首肯,请恕女儿不同意。”

    桑奶奶一听恼羞成怒。冷笑道:“原来是攀上高枝了,难怪这些日子都不来看我,不要忘了你生重病的时候,是老娘一口口的把你救了回来。”

    桑新柄也一扫刚才的温文尔雅。神色狰狞的站了起来,意思是干脆趁机把她给强了,如此还不死心塌地的嫁给他?

    且说临夏阁里。徐灏见好半天秀春也不回来,说道:“春儿去探望她干妈了,谁去叫她回来?”

    徐翠柳贴身大丫头鸾儿说道:“我去找春丫头好了。”说完蹦蹦跳跳的出去了,看见小叶子依偎在香菱怀里,上前捏着她的小鼻子,“我要出去,你去不去?”

    小叶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帘,问道:“烨儿呢?”

    鸾儿哭笑不得的道:“就知道烨儿,烨儿,他还在沐王府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呀?”小叶子很是失望,“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走了,都怪我娘,说女孩家家初二才能出门。”

    香菱忍俊不住的道:“小傻瓜!你娘哄你呢。叶嫂子也真是的,这么小就讲究起这些来了。”

    鸾儿伸手说道:“跟我走吧,正好你娘在垂花门。”

    垂花门这边,妇人们忙里偷闲也摆上了一桌酒席,舒二娘有些忧心忡忡,大家都知道她亲弟弟自小体弱多病,近些日子睡眠不好,动辄整宿整宿的不睡觉。

    叶嫂子为了讨好她,说道:“苏州药王庙非常灵验,不拘什么病,去庙里求签,照着签上的药吃,再没个不好的。因女儿也睡不安稳,我就求了人带回来签,贴儿我随身带着呢,上面不多的几样药。”

    从荷包内取出来一张签贴,四喜和竹兰等人都探头去看:药王灵签第四**吉,茯苓三钱不见铁,人参钱半锉如屑,藕节一枚河水煎,服时再对生人血。

    竹兰说道:“这方子倒也吃得,就是这引子难找。”

    有位老婆子说道:“方子上的药家里应有尽有,煎它一贴试试。引子老身想出个代替的法儿,上好红花用三分,大概可以代血了。”

    舒二娘说道:“若能治好他的病,拿我的血又有何妨?就是药材得四处讨要,不免惊天动地的,弟弟吃了也不舒服。”

    叶嫂子笑道:“人参我有现成的,茯苓和藕节也都有,那红花香萱手里有的是。”

    舒二娘露出了笑容,郑重谢道:“不管好不好用,这一次都领了嫂子的情分,以前有所得罪,千万原谅我。”

    这时候鸾儿左手牵着小叶子,右手提着八角宫灯走过来,舒二娘朝她招招手,问道:“你娘说你今天过生日,吃了面没有?”

    小叶子声音清脆的回道:“干爹给我煮了一碗鳝鱼面,干娘做了一碗三鲜面,我都吃不下了,求了干爹帮我吃了三鲜面,干娘帮我吃了鳝鱼面。”

    “阿弥陀佛!”舒二娘惊叹道:“你的造化就是正牌子姑娘也比不得了,除了绿竹姑娘,家里谁吃过三少爷亲手煮的面呢?”

    竹兰笑道:“说起吃面,今儿刘妈说不算内宅,听事房摆了四桌,咱这一天也是四桌,其它守门的茶房等,光是吃面六百斤还不够呢。”

    月兰嗤笑道:“你听她的瞎话,垂花门以内人人吃到胀破了肚子,也要不了二三百斤面。每逢生日都没超过此数,更别说今日满满一桌子的菜,连小叶子都吃不下一碗,大抵报个虚数,干面条私下里都均分了。”

    “今天除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舒二娘笑呵呵的,“要说这面确实稀罕,乃是陕西农家祖辈的手艺,每根面条里十八个缝隙,味道很独特,据说一年到头也做不出多少斤。亏了少爷找得到,又不许说出去,就怕被当成贡品坑了百姓,面条虽然不贵但胜在稀少,是以都想着当成礼物送给亲戚们,国公家过生日用的,有里子也有面子。”

    鸾儿听嫂子们说个没完,在竹兰耳边说道:“少爷叫我去寻秀春,她去了好半天也未归。”

    竹兰说道:“走了有好一会儿了,我正好消消食散散酒气,咱俩一块走走。”

    把小叶子留在母亲身边,她俩提着灯笼出来,在满京城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中,来到了桑奶奶院子门前。

    突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竹兰吓了一跳,喝道:“是谁?”

    鸾儿胆大心细,第一时间发觉是个女人,抱住对方叫道:“是秀春。”

    “快走。”钗发凌乱的秀春惊魂未定,“今日不宜闹出动静,咱们快离开这儿。”

    竹兰紧皱秀眉看了眼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什么,扶起秀春快步离去。

    屋子里,捂着脸被簪子狠狠扎了一下的桑新柄惊慌失措的叫道:“怎么办?那贱人会不会揭发?”

    桑奶奶骂道:“废物,连个女孩子也制不住。不用惊慌,此等丑事她绝不敢宣扬出去,再说我好歹也是三少爷的奶妈子,谁敢把我怎么样?”

    桑新柄害怕的道:“可她在少爷眼里不同寻常。唉!赶紧帮我想个法子,得到了她,咱俩飞黄腾达也就指日可待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花闺女罢了。”桑奶奶面带冷笑,“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弄点药灌倒,不愁她不乖乖听命。都怪你心急,这下子还需耐心等些日子,先让她失去戒心再说。”(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煮面

    大年初一的上午在拜年声中过去了,徐灏今年和往年一样,懒得出去应酬,在家里养足精神好明天去拜丈母娘。

    花厅里,沐凝雪在隔壁的婴儿房逗弄幼子,所有心思完全放在了儿子身上,徐灏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睡到日上三竿的丫鬟们陆续起床,梳洗完毕后纷纷聚了过来。小丫头迎春对着晴雯央求道:“昨儿个我在屋里值夜,姐姐做什么衣服赏我?”

    迎春向来散漫,最不喜一个人呆在在家,却为了新衣服宁肯除夕之夜值班。坐在太师椅上的徐灏笑了笑,注意到秀春今天精神略有些萎靡,独自坐在一边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晴雯有功必赏,很痛快的道:“行,给你做件棉褂子吧?”

    迎春说道:“棉褂子我有了两件新的,也够穿了,求给做件皮的吧。”

    晴雯笑道:“你想要什么皮的?”

    迎春说道:“我要件姐姐们穿的那种青线缎面,又有黄又有黑的牛皮褂子。”

    徐灏愕然道:“你见谁穿了牛皮褂子?我怎么从没见过?”

    屋里人都哈哈大笑,唯有秀春依然愁眉不展。晴雯笑骂道:“整天好吃懒做就惦记着新衣服,家里谁穿牛皮呢?我那件又黄又黑的是火狐狸皮,你三年的月钱也买不起。

    我另一件玫瑰紫八宝缎子面儿大白毛有黑团的是乌云豹,还有件月缎满绣花里儿的是飞鼠皮,乃是雪山大漠深处才能猎到的,其它貂鼠羔羊皮你都知道。这三个名儿你记住了,以后别混说什么牛皮狗皮,惹人笑话。”

    见迎春笑嘻嘻的答应了,晴雯轻笑道:“我知道,你瞧着鸾儿巧春她们都有了新皮袄。看的眼热,是以昨晚主动要值夜。好吧,这两天赶着给你做一件青绸缎面的羊皮褂子。”

    不等她说完,迎春赶着跪下磕头,甜甜叫道:“谢姐姐的赏。”

    徐灏皱了下眉,心说为了新衣服你就下跪磕头,当然玩闹的意思居多,可是我要拿什么乌云豹的皮袄来诱惑你,不得马上乖乖的躺在我怀里?要不说生闺女会担心死呢。

    屋里凡是带春字的丫头几乎都是战死家人的遗孤,因此在徐灏的心里就像是养了一群的女儿一样。必不可免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怕被外面的混小子们给诱惑了,白白被人家占了大便宜。

    适龄的春字辈总共是五人,分别是秀春,迎春、巧春、芳春和兰春。其中秀春的模样最好,今年一十四岁,生得清秀可人,善解人意;迎春的姿色仅次于她,一十三岁。另三个则都是十岁左右的黄毛丫头,还没有长开,模样有俊有丑。

    自从五春进了稻香居后,她们的地位因徐灏的缘故而与众不同。人人都得高看一眼,除了晴雯等少数几人,等闲谁都不敢轻易使唤她们。

    也因为被徐灏另眼相看,使得觊觎她们的人家不知有多少。就相当于另一批的徐家小姐,娶回家能少奋斗个十年。也不怪徐灏担心的多余,实在是诱惑无处不在。

    麝月打外边匆匆进来。随口说道:“秀春你来帮我下。”

    “哦!”秀春如梦方醒的站了起来,徐灏见状问道:“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秀春忙转身跑了。

    晴雯说道:“或许是来了月事。”“是嘛?”徐灏一想也有道理。

    卧室里,秀春帮麝月将头上的珠翠金钗卸下收好,换上了一对珍珠耳钉,脱掉身上的新衣,解去了花裙,换上半旧的月白纱衫,青缎子棉袄,青色的百褶旧裙。

    麝月说道:“灵玉生病了要搬到暖香阁,书房里的秋玉笨手笨脚,也就是人长得高壮,力气不比小厮小。你不是一心想去书房么?刚才巧春也来求了我,顶多一个月,少爷会同意的。”

    秀春情绪低落的道:“算了,让巧春去吧。”

    “你不是一直嚷着无聊么?”麝月很是奇怪,“你今儿有些古怪,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秀春吓了一跳,忙摇头道:“没什么,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麝月蹙眉道:“那赶紧去找香玉看看,可别病气染了煜儿,去年二姑娘的孩子得了热症夭折了,全家人都紧张着呢。”

    “我知道了。”秀春无精打采的应承下来,一个人出了院子,也不知上哪去了。

    此时外面打杂的老妈们抬着果篮到了门口,晴雯喊人过去接,天上飘起了雪花。

    听见动静,徐灏走出来站在房檐下看着,就见兰春冲了过去,探手从篮子里掏出来几个核桃,跑到他身边在地上铺了一层白纸,用多宝盘上羊脂玉雕琢而成的丹凤,抬手啪啪啪的往核桃上使劲砸去。

    徐灏立时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却没有说什么,眼神空洞的眨眨眼,视而不见的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门口的老妈们瞅着这一幕暗暗乍舌,回去时免不了议论纷纷,都说比起不懂事的兰春来,少爷也实在是太败家了,竟任由小丫头把价值连城的宝贝当锤子使唤。

    竹兰有事来到院子里,瞅着蹲在地上抠核桃仁吃的兰春,那白玉丹凤触目惊心的磕坏了整个脑袋,好似一只被宰杀了的土鸡,奄奄一息,心疼的道:“你就不管管?”

    徐灏回过神来,说道:“这玉不结实,赶明咱换个坚硬点的,看把小手都给弄破了。”

    竹兰无力的一声叹息,自从徐烨涟漪出生之后,这家里的好东西就算是遭了大劫,好不容易懂点事了,又来了芳春兰春这两个混混僵僵的蠢丫头。

    徐灏不当回事,土豪是怎么炼成的?拿玉器砸核桃多有创意?下次出门和纨绔子弟斗富时,兰春绝对会一鸣惊人,这是人才。

    竹兰进去对沐凝雪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后附在徐灏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徐灏眼睛眯了起来。

    却说巧春如愿即将得到一件新皮袄,兴高采烈的拿着自己的旧皮袄,赶着去给亲嫂子送去,出了内宅朝西边走去,转过屏门走出厅屋,下了台阶向右边的夹道里进去。走了不上三四十步,刚要转弯,不提防里面一个人也转了出来,两个人面对面撞到了一起。

    “哎呦!”捧着衣服的巧春举目一瞧,认得是桑新柄,登时满面飞红。又见他喝的烂醉,歪斜着两眼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笑嘻嘻的说道:“是巧春呀,我去了。”

    瞅着他一步三晃的走了,巧春一颗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手足冰凉,暗道我何曾叫男人们碰过一下?幸亏没人瞧见,不然真是臊死了。

    “走路不长眼睛,为什么放一个醉醺醺的爷们进来?妈妈们昏了头了。”

    巧春气呼呼的骂道,十分动气,往前走到小院门口,见门儿是半掩的,顺势往门缝里瞧去,见桑奶奶衣衫不整的忙着系裙子。

    联想到刚刚过去的桑新柄,巧春刹那间面热心跳,急急忙忙的往嫂子家去了。

    雪越下越大,转眼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对有钱人来说这叫做诗情画意。徐灏和沐凝雪并肩看着窗外,兰春等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互相打着雪仗。

    徐灏说道:“难得雪景,我有预感有客会不请自到。”

    沐凝雪轻笑道:“又是过节,又是下雪,自然是开诗社的好日子。”

    所谓开诗社其实就是女人们聚会的借口,作诗是次要的,闺蜜们在一起八卦八卦才是重头戏。果然两位头戴大红猩猩毡雪帽,身穿裘皮貂服,足登粉底乌靴的俊美郎君,迎着漫天的雪花而来。

    沐凝雪赶忙说道:“快撑伞接她们俩进来。”

    丫鬟打着伞迎了上前,左边之人轻快的掀开帽子,原来是男装打扮的沐青霜,另一个则是郡主朱仙媛。

    徐灏笑道:“你们今日的主题不是雪就是梅,那边今天要看一天的戏。算了,我给你们洗手煮羹汤去。”

    “姐夫你还会做饭?”沐青霜一脸狐疑,朱仙媛则瞪大了眼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反正吃不死人。”徐灏没好气的抬脚走向一侧的小厨房。

    很快徐妙锦和徐翠柳如约而至,张钗和顾红芸结伴而来,倒是徐青莲等身为媳妇无暇分身。

    厨房里,徐灏叫嫂子们把三只铜锅坐在火上,倒入清水。将茄子等蔬菜切成了丁块,放入锅中煮沸,再放入紫菜、肉末、火腿,细盐,一刻钟后关上火自然冷却。

    把清洗干净的燕窝撕开,放入挖掉果肉的雪梨里面,加了些冰糖和枸杞,适量的水,盛在瓷碗里在锅中炖煮小半个时辰。

    另一只锅用来下面,徐灏从碗柜里取出七只青花粉底汤碗,等锅里的滚水冒了几开,把面捞出来过了清水,一一放入汤碗里。

    舀出先前已经变得温热的汤料,配上鸽子蛋和鸭掌等,简简单单的过水面就完成了,口味没什么特殊的,胜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麝月带着人把七碗过水汤面和七锺冰糖雪梨送了进去,走出来笑道:“姑娘们吃的很欢喜,说还要一碗呢。”

    徐灏挥手道:“剩下了半锅汤,把面煮了送去。”

    背着手走至花厅外的窗户下,就听里面的青霜念道:“爱此可人人可爱,卿须怜我我怜卿。”

    徐灏一时兴起,回了句:“洱海苍山霜似雪,云窗春暖柳如烟。”(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家暴

    家里热热闹闹,徐湖却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下人们都跑去听戏吃饭去了,就连值班的小丫头也溜走了,看门的小厮则不知在哪呢。

    院子紧靠着外墙,徐湖喜欢独来独往,徐增福夫妇向来也不干涉。忽然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徐湖以为是小子回来了,走出去把门打开,竟然是那天回家时见过一面的漂亮少妇。

    徐湖问道:“尊驾到我家来,有何贵干?”

    美妇笑道:“我特来瞧瞧相公的书室。”

    说完径自闯了进来,徐湖也不好伸手去推人家,只得侧身让了让。当日匆匆瞥了一眼,没有看清楚,只知道是个美人,此时终于看明白了,果然是位姿色十分出众的大美女。

    美妇似乎来过徐家,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直接到了书房,左右看看房间里的摆设,打扫的干干净净,到处摆放着书籍,赞道:“好一间洁净的书斋,不愧是公子所居。”

    徐湖皱眉站在窗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请回吧,随时都会有人回来,见了不雅也解释不清楚。”

    美妇含笑招手道:“少爷请进来,妾有心腹之言奉告于你。”

    徐湖忙摇头道:“岂不闻瓜田李下之嫌乎?有话尽管说,我在外面听着是一样的。”

    美妇也不勉强,说道:“奴家姓李,家父是金陵宿儒。当年我为媒人所误,误嫁给了先夫,他自小不学无术,常年在外吃喝嫖赌。

    自亡夫与人争斗死了后,妾如今已经孀居三载,贱庚二十有一,一直住在娘家。父母公婆悯我年幼无出,劝奴改嫁。我又恐嫁一庸奴,岂不又误了终身?那天见相公风仪出众,闻知学富五车,奴私心欣庆,不自揣鄙陋,愿侍箕帚。妾此来,非为淫奔之事,欲以终身相托。”

    徐湖惊讶不已,想都不想的道:“多承厚意,但我已经定过荆妻了。有辜盛情,不敢从命。”

    妇人失望的想了一想,苦笑道:“我宁愿为读书郎之妾,不做寻常人之妻。相公能否留一妾位与我?尊意如何?“

    徐湖说道:“尊翁乃系前辈先生,你是儒门闺秀,哪有给人做妾之理?令尊一定会为你择配佳婿,你快请回去吧。”

    妇人叹道:“那天见了郎君,私以为终身有托,不意相公一口回绝。命薄如斯。自此奴家当投入空门,今生不复再嫁矣。”

    徐湖听她说得惨然,不禁有些怜惜,忙说道:“我有个朋友姓梅。今年二十三岁了,相貌英俊,才学天成,将来必成大器。前岁断弦。家资丰厚,不知你可愿意?”

    妇人犹豫的道:“少爷所说固然是良言,可那真如公子之言?”

    徐湖笑道:“承你一番见爱。我铭刻肺腑,若不是有了意中人,岂能不愿得你这样的佳人?要说我不动心那是矫情之语。可我虽有怜爱之心,但于礼有万不可行者,为了报你深情,又岂能误你终身?”

    妇人听了后大为动容,心说这徐家少爷堪称是真豪杰,真情种了,只可惜彼此没有姻缘,叹息着道了万福。

    徐湖送她出门,说道:“我今日就去对梅兄说,择日到府上求亲,不知尊府住在哪里?”

    妇人留下了地址,就在附近不远,然后低着头匆匆去了。徐湖忠人之事,换了件衣服去把赌钱的小厮叫了一个回来看门,他冒着大雪步行去了梅家。

    见了好友梅生,徐湖说道:“前日偶然看见了丽人,容貌出众言语文雅,家里人说是邻居李家的女儿,儒家之女孀居在家,才二十一岁,正在选择佳婿。我见兄长要续弦,因佳人难得,故来告知。”

    梅生听了很高兴,连说找媒婆一同上门去提亲,那李家老两口见梅生一表人才,家世也好,当即满口应允了。而李氏在屏风后面偷窥梅生的相貌,也很是满意,梅生临走时惊鸿一瞥,果然如同好友所说,是个美艳无比之人,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徐湖无意中成全了一对佳偶,出了梅家,独自踏着雪来到一片房屋低矮的街上,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朝着一间院子里望去。

    隐隐约约能望见有一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在唱曲,徐湖站在外面就这么看了好久好久。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徐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差五十两银子,我就能来求亲了,文君你再忍耐几天。”

    却说当日酒肉三兄弟约好了把瞎姑叫来取乐,一来杨稷不敢贸然说出口,二来赶上了过年也就耽误了。

    大年初一拜完年,晚上杨稷乘着一团酒兴回到内室,妻子已经提前睡下了。

    杨稷记着约定,身为大哥不能言而无信,当下脱光衣服钻进被子里,奋勇争先要博妻子开心。

    她妻子侯氏笑眯眯的享受着,两只手勾着丈夫的腰部,让他使劲往里面抽送。杨稷见她兴奋了,一面动作,一面说道:“老邬老唐说外头有个瞎姑儿,生得模样好不说,什么曲子都会唱,赶明儿你回娘家了,我们把她接家里听听曲儿,夫人您说可行得?”

    侯氏听了大怒,使劲拧了几下,抬起大白腿一脚把丈夫踹到了地上

    她翻身爬起来,用力揪着杨稷的耳朵,赤条条的叫他跪着,骂道:“你这天杀的,我说你今晚这么卖力?你屋里有我,外书房有那个美公公,尽够你受用了,竟然还惦记着打野食?惹怒了我,非一口把你作恶的东西咬下来不可。

    两天不给你三分颜色,竟敢公然开起染房来了,做你的大头梦吧。”

    杨稷哭丧着脸,呲牙咧嘴的说道:“我没那心思,是他两个的一片好意,说同我结拜一场,不可不奉承长嫂,要叫个瞎姑来唱曲与你解闷的。

    我怕你多心就不敢应承,他们说你预先和嫂子说明白了,咱们接来先听听好不好,好了才能孝敬嫂子,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有虚言叫我天打雷劈!

    你看你倒疑心起来了?一个瞎姑我能看上么?哎呀下面都吓软了,你看刚才铁一样挺硬的东西都被吓得鼻涕似的,好似一条大蚰蜒虫了。”

    侯氏立时转怒为喜,把丈夫拉起来,笑道:“谁叫你不说明白,一个爷们说话三不着两的。”笑嘻嘻的一把攥住男根,“你不会说话,怪不得我。乖!快些上来吧。”

    杨稷委委屈屈的再次趴在妻子身上,继续耕耘,问道:“那你同意了?”

    谁知妻子闭着眼一边享受,一边说道:“明日你对他俩说,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却万万不可行。若是男瞎子,便是叫来十个百个都无妨,可女瞎姑素来同婊子是一种人,都是撩汉子的狐狸精,所以断断不能放进家来。”

    大年初二,兄弟三人都趁着妻子出门,聚在了一起。

    杨稷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事不可行,我一提起就被你们嫂子正颜厉色说了好一顿,说我爹做着显官,如何能接妓者进门呢?即使是瞎子可到底也不好听,怕外人谈论不雅。

    我就说她向来以德服人嘛,这都是正八经的大道理,当时就令我毛骨悚然,无言以对,要不接到二弟家里,我们大家一乐如何?”

    邬斯文正拿着酒杯吃酒,顿时心中一惊,浑身突然打了个寒颤,竟失手把个杯子掉在了地上,跌得粉碎。

    张嘴哇哩哇啦的说道:“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彼无目者也,可相亲乎?且贱阃之政如严君焉,若知之,弟虽死而无悔,且恐获罪于兄,虑彼亦必自经于沟渎矣。”

    还别说,杨稷和他混在一起时日久了,之乎者也的水准直线上升,皱眉道:“我们两家都不行,难道就这么算了?这样吧,咱俩出东道银子,不要三弟破费一文钱,接到他家去玩玩,怎么样?”

    唐富贵鬼使神差的想贪些钱,满口答应道:“今日迟了,明日接到我家去,咱们好生乐乐。”

    他利令智昏完全忘了夫人的厉害,回到家中笑嘻嘻的走到妻子面前,将结拜哥哥要出银子接瞎姑来家玩耍的事说了,还不等他说完呢,就被铁氏迎面一巴掌,打了一个满脸花。

    因铁氏小时候跟他爹练过几年功夫,手上很有力气,一掌就让唐富贵鼻血直流,破口大骂:“你这无用的公公,整天和狐朋狗友吃得烂醉,晚上死人一样连老娘都伺候不了,还想接瞎婊子来家?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唐富贵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捏着鼻子,哭道:“我何尝敢呢?都是他们的意思。我不过想赚几个钱,留些好吃的孝敬你,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做坏事,我冤枉啊我。”

    铁氏怒道:“不行,当咱家是窑子怎地?给他们腾地方花天酒地,你要不要老娘亲自去陪酒陪睡?你要让我就同意。”

    唐富贵赶忙叫道:“万万使不得啊,我宁肯不赚钱,也不能做了乌龟王八。”

    “那你就别放屁。”铁氏气呼呼的躺在炕上,伸开双腿,“赶紧着卖卖力气,将功折罪,不赶紧生个儿子,你就算赚得金山银山也是白送给了外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回娘家

    黔国公沐王府,连着两位国公的英年早逝,也并未令沐家的家世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现任家主沐晟依然是大明朝屈指可数的封疆大吏,武勋稍弱但文治和父兄堪称一脉相承,镇守云南屡次得到朝廷的褒奖。

    不过也因沐晟夫妇长期不在京城,素来不喜俗务的沐夫人也没心思料理家事,渐渐传出一些不好的传闻。

    正月初二,沐府上上下下都在期待着小姐和姑爷回门,而家将白子空拿着五百两的宝钞,溜溜达达的进了嫂子家门。

    白子空的亲哥哥战死在安南,因他生得风流俊俏,兄长在世时就和小妾孙氏鬼鬼祟祟搭上了手,去年嫂子李氏也病故了,遂将哥嫂遗下的家产变卖一空,得了三千两银子,在京城开了个大油盐铺子。

    孙氏一心一意的要嫁给他,在内宅深得沐夫人的信任,白子空的买卖多仗着她的扶助,最近二人开始放起了官帐。工部主事桂达借了他八百两银子,三个月一倒票,不知不觉转到了将近两千两。

    有沐家做靠山,也不怕桂老爷不还钱,今日白子空就去收了五百两,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逼得没有法子的桂达升官了,要外放做知府,打算用宅邸来还债。

    是以白子空过来报喜,可孙氏不很在乎钱财,她指望的是能和男人住在一起。白子空对着孙氏说道:“家里那位不会同意,咱俩的事先放放再说吧。”

    孙氏说道:“这事也容易,你接她到我这来,我自有主意说服,要想赚钱,她就得点头答应。”

    接了白娘子过来,孙氏说道:“钱大家一起赚,人大家一起享。你若同我换贴拜了姐妹,那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然我就请夫人收回我家的银子,大家从今以后各过各的,老死也不相往来吧。”

    白娘子见钱眼开,也知道丈夫和她之间早有些手尾,没做多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白子空大喜,吃饭的时候,商量桂达这件事。孙氏说道:“昨日到他家去,听家里的嫂子们说。桂大人借了夏大人的银子做盘缠。我看这光景,未必顺着咱们的长票。”

    白娘子说道:“依着我的主意,宅子先不要,将他放松一些,想法子叫写下四千两银子的短票,还了银子再变长票,有沐家徐家在,不怕他不走咱们这条道儿。

    夏元吉自己都两袖清风呢,哪有这些银子帮他?想桂老爷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咱们随便施展些手段就能引他上钩,通过他在地方放印子钱,不弄它个两三万两银子?”

    孙氏笑道:“你瞧着银子钱来的容易,实则难着呢。这半年就算沐家做靠山。也有的是官翻脸不认账,到底还是徐家的招牌管用。倒是你的主意也不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身子给官老爷们睡一觉,就算当朝尚书也得老老实实的听命。欺负沐家女人,姑爷还不得活剐了他?”

    白娘子笑道:“那桂老爷就让姐姐出面好了。”

    孙氏笑了笑,说道:“桂老爷认得我。怕是不稀罕了,还得妹妹出马,要不咱俩一起陪他,谁也不吃亏。”

    忽然外头有丫鬟喊道:“孙嫂子。小姐进府了。”

    孙氏和白娘子赶忙起身跑了出去,一大群女人们早已在等着,她俩急忙低着头走到人群里。稍后轿子到了,沐凝雪缓缓出来,后面的奶妈抱着不满一岁的徐煜。

    妇人们纷纷上前请安问好,沐凝雪含笑应对,等徐灏走了过来,夫妻俩被簇拥着进了内宅。

    沐夫人牵着徐烨的小手,笑盈盈的等着他们,沐昂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徐灏的表妹杜芊芊。

    徐灏在海外的时候,芊芊嫁给了沐昂,近两年夫妻俩都在云南,沐昂在二哥麾下随军锻炼,因战功升为了指挥使。

    一家人见面自然亲亲热热,徐灏对站在一边的贞清点了点头。

    今日是亲信朱高随着过来,在二道门前,白子空走过去打声招呼,非要拉着他去吃酒。

    朱高说道:“我走不开,万一上房有事交代怎么办?”

    白子空笑道:“就是隔壁院子的厢房,有事叫小子们喊一声就完了。”

    “那行。”朱高随**代几句,随着他去了隔壁的小院子,这里是招待跟班的地方,旁边一张烧得热热的大通炕,一具四四方方的桌子,四张椅子,两条长板凳,墙壁上贴着些字画,也是底下人用来吃饭招待朋友的场所。

    屋子里没人,白子空请朱高坐下,叫小厮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时白娘子扭着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笑道:“这几天你也不来瞧瞧我,害了相思病了,你耳朵就不发烧么?我成天家的咒你呢。”

    朱高别扭的道:“我的耳朵也不烧,眼睛也不跳,你两口子思念我准没好事。”

    白娘子笑道:“你这话说的不够朋友,敢情我们只认得钱怎地?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俩也不只一日两日了。”

    白子空接着道:“不是小弟多嘴,我家奶奶几天不见哥哥来,就惦记的什么似的,不住口的念呢。”

    朱高笑道:“罢了罢了,什么事说吧?又是工部桂主事的事吧?”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了,三人停了嘴,来人是徐家的管事,说道:“亲兵回去了二十人,剩下十人在屋里吃饭,亲随轿夫也都安排妥当了,不知少爷一会儿是否要出去?好留些人手候着少奶奶。”

    朱高沉吟道:“先前说了今晚住下,没说要出去。这样,你让大家伙先歇着,他们耍钱你看着点,别吵起来不好交代,就算少爷出门也不会带着太多人,四个亲卫也够了,你去吧。”

    等人走了,朱高说道:“我一摊子事呢,你们有话就快说。”

    白子空自己端着一个红漆面盆进来,朱高无奈洗了手。白娘子把自己的汗巾递给他擦手,顺便叫他瞧了瞧自己的头,整理了下云鬓。

    两个小厮捧着食盒进来,摆在了炕桌上,朱高问道:“怎么回事?”

    白子空解释道:“大厨房的饭没个吃头儿,叫人去内宅要了几个下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白娘子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朱高身边,丝毫不顾忌丈夫在眼前,三人推杯换盏。吃了一会儿,朱高说道:“说吧。是要银子还是顺长票?”

    白娘子漫不经心的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说道:“银子也要,长票也要。”

    “这话我听不明白?”朱高盯着妇人的白腻胸脯。

    白娘子说道:“桂老爷不是欠着一千多两的银子?其实那银子不是我们两口子的,我这一程也叫人逼得要死。这不我替桂老爷找了别家的银子,借给他四千两,如此还了我们的短票,让他背个长票。

    那家也是一位奶奶,不能出门的,银子由城外沐家出去的知县办着。是我再三央求他准个情儿,这才应允。你帮请了桂老爷出来,当着知县的面签了票子,事情办完了。等过几天我就去找桂老爷,不怕他不拿出一两千的银子来,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仗着这身子服侍你。诸事都有你照应就完了。”

    朱高摇头道:“你别蒙我了,那奶奶一准是你二嫂子孙奶奶,你们妯娌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当初一来看在她的面子上。你又看得起我老朱,二来是念着老白的情分,帮你们介绍了急等着钱用的桂主事。

    他胆子小不说,人又拘谨,眼下正愁那两千两的短票还不起,你这会儿叫他再借四千两换了两千两的短票,杀了他也办不到,这事不可行。万一把人给逼出个好歹,被少爷知道了,我命保不住你们也别想活了,他那脾气一旦点炸了,千百条人命都不带眨眼的。”

    白娘子笑道:“既然你猜到了,那今晚就在家住一晚上,咱们妯娌俩服侍你一个大乐,什么花式都任凭你耍。我倒也罢了,二嫂子细皮嫩肉一身雪白,连姑爷每次来了都要多瞅几眼呢。”

    “这儿?”朱高顿时动了心,眼珠一转说道:“这事还是得应在你们妯娌身上,桂主事什么都好就是好色,如果不是为了满足外室,当初也不会借了高利贷。明儿我和他说说,你白娘子亲自请他吃饭,商量还钱的事,他听了必来,老白就不用见他了。

    地点定在外面,你们俩好生打扮下,陪他吃酒吃好了,尽力陪他乐一乐,那时你们一上一下夹着,说什么就是什么,看他敢说一个不字?沐王府的女眷岂是好欺负的?”

    内宅花厅,精心打扮的孙氏亲手捧着水盆上前,徐灏净了手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要说妇人长得不算很漂亮,但细长的眼眸,丰满的嘴唇,细而长的脖子,窄窄的腰肢,挺翘的臀部,属于那种非常风骚柔媚的成熟少妇,一看就会令男人想入非非。

    其实此种天生狐媚相的女人,翠柳无疑要远胜孙氏,不知是多少徐家男人的意淫对象,相对而言凝雪就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可男人就是如此,遇到别有特色的女子,总会下意识的多看几眼,养养眼睛也不错。

    孙氏抿着嘴一笑,风情万种的转身出去了。这时表妹杜芊芊厌恶的道:“听闻她和自己的小叔子有一腿,还私下里放印子钱呢,沐家的门风都被这些不要脸的贱货给败坏了。”

    徐灏看了眼表妹,昔日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嫁为人妇后也就不再天真了,说起男女之间的话来毫无顾忌。

    贾宝玉说的话不无道理,少女天生是水做的,但嫁了人后就染上了泥。

    沐凝雪蹙眉道:“竟有此事?”

    杜芊芊说道:“我夫妇和二哥二嫂远在云南,自从嫂子不帮着料理家里的事后,下面人眼见太太面上严厉,实则最好糊弄,渐渐的就变得不像话了。”

    徐灏知道妻子毕竟徐家的媳妇,娘家的事儿也不好多管闲事,是以说道:“无非几个蛀虫而已,把家里托付给芷晴他爹娘或信得过的老辈,该罚就罚,该撵出去就撵出去,我给他们做主,看谁敢多嘴多舌?

    大家族就是这么一回事,免不了家人中良莠不齐,你们俩也不用太忧虑,过日子么,好事坏事都避免不了。”

    杜芊芊欣然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有表哥出面再好不过了,就算是太太身前有体面的老人,到时有她老人家的宝贝姑爷坚持,只定也不会说什么。”

    沐凝雪忙说道:“过了正月再说,最好不要闹得人心惶惶,令我娘面上难堪。”(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桂大爷

    桂达有个儿子名叫桂堂,聘了夏元吉的侄女为室,两个人年纪一般大,都是一十五岁,尚未完姻。

    今日桂堂奉父母之命,带着礼物去了夏府。夏家与其说是府邸还不如说是民居更准备一些,前后两进一共十几间房,家人加起来不到十个人,家具最少也用了十年以上。屋里摆设连个像样的古董瓷器都没有,清一色的陶瓷瓦罐。

    桂家和夏家祖籍都在江西德兴,几辈人的通家之好,早年夏元吉父亲去世后,孤儿寡母生活异常艰难,桂达曾倾其所有的接济夏家。

    夏元吉很喜欢聪明过人的桂堂,因没有女儿就把弟弟的闺女许配给了他;夏元吉生活简朴,弟弟来京甚至只有两石米赠送,而那帮助桂家的银子,还是从徐灏手里借的。

    夏元吉晚上留桂堂吃饭,坐在屋里叙起了家务,桂堂说道:“父亲这几天叫那姓孙的奶奶逼得要死,当日我娘十分焦急,急得病都来了。借钱又借不到,家里的衣服首饰全当完了,门口儿还欠着一大堆的帐,拿什么给人家?

    幸亏叔父帮着解了燃眉之急,这几天同僚给父亲饯行,这家那家的请酒,想家了一贫如洗,这些人情该怎么还才好呢?”

    夏元吉笑道:“好孩子,能知道替父亲着急,可见你已经长大了。你家的房子徐都督答应要了,三千两银子,且还了帐,剩下的作为盘缠。等日后你们一家子回京,宅子依然会留着,今年朝廷在酝酿提高俸禄,到时咱们手头宽裕了,凑钱把宅子买回来,徐都督不会抬高一两银子。”

    桂堂动容道:“到底是徐三哥高义,可他却纵容下面人放高利贷。令人困惑。”

    夏元吉说道:“你这可是错怪了都督,他哪能知道下面人的鬼祟勾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何况是下人呢。”

    桂堂说道:“当初我爹误信了朱高的话,以为是亲戚不会坑人,谁知险些被坑得倾家荡产,如此说来,徐三哥不知情,那我得去讨个说法。”

    说起来桂家和徐家确实是沾亲带故,原来朱巧巧的生母就是桂家的女儿,早年进宫做了宫女。被老朱同志随手指给了秦王府。

    这几年随着桂达进京做了主事,彼此就有了联系。而朱巧巧母亲死得早,自小到大也没受过母族的任何恩惠,所以并不很把娘舅家当一回事,但正常礼节上的往来从没有疏漏过。

    朱高正是因此和桂达有了交情,夏元吉也因此敢从徐灏的手里借银子给桂家,说到底他就是一个经手的,这两家才是真亲戚,就算被追查。也可以解释说此乃正常的人情往来,要不然夏元吉绝不会开口。

    夏元吉沉吟了下,桂达夫妇之所以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来借钱的缘由不好说出口。二来碍于朱高在徐家的身份地位。倒是桂堂作为小辈无需太多顾忌,把此事讲出来也好,徐家和沐家有些下人也实在太不像话了,继续这么肆无忌惮的大放官帐。早晚徐家自身也得受到连累。

    是以夏元吉说道:“这样,明日让你叔母陪你娘去徐家探望下老太君,然后你再赶过去。到时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且说桂达在同年家吃了酒,半夜了才回到家里,管家杜二接他下车,一路走着一路回话,谁家送礼,谁家请酒,谁家荐长随,谁家荐幕友,一件件的说个明白。

    “今日朱爷来了,说明日请老爷到他外家吃晚饭,到时白娘子要商量银子上头的事儿,孙奶奶也会过去作陪,请老爷定夺。小的也不知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朱爷的话信不过。”

    桂达说道:“孙奶奶提过一次,不管是真是假,我明日就走一趟,若是扣头轻的银子,我就写下来,省的把宅子都卖了。若还是照着前番的利息,我也是断不要的。”

    杜二说道:“依小的下情,老爷明日不用到他家去,那样风骚入骨的堂客,老爷对付不来。不如再耗几天,想别的主意还他。要是孙奶奶上门来,小的就说有乡亲老爷们正给老爷筹办银子,三几天就会成手,你们的银子未必要了。孙奶奶若真是所说的一二分利息,老爷马上就写,省的您明日一去,又被做局给骗了。”

    桂达压下美人的诱惑,点头道:“也罢!我不去了,你替我缓缓。我本来也有几个好友在商量借银子的事,我如今升了官,总有一两处会答应借钱,如果能借到一千六百两,赶紧把短票两清了。再来人你就说我很忙,太太的身子也不爽利,诸事不便。”

    大年初三徐灏和妻子返家,沐凝雪陪婆婆用过午饭,萧氏吩咐大管家徐贵进来。

    徐贵是标准的家生子,父亲做过二管家,母亲是老太君的陪嫁丫头。徐贵因为人稳重,做事细心,很受老太君和萧氏的信任,朱巧巧去了辽东不再执掌管家大权之后,萧氏就给儿媳妇推荐的他。

    四十多岁的徐贵进来请了安,又问少奶奶好,垂手站在一边。

    萧氏说道:“宫里已经把土地交代下来了,宗人府来说了几次,你得去兵部礼部等衙门办理批文。此外还有房子的图纸、契纸,内外的总账,亲戚们的地契房契等杂七杂八之事,拢共都交给你办。你拿老爷的帖子去见见内阁的杨大人,解大人和户部的夏大人,同他们当面商议,不必事事都来问我们娘们,反正横竖是你和徐海经办,也是错不了的。但总共要花费多少银子,你得用心斟酌。”

    沐凝雪把炕桌上的紫檀木匣子端了过来,里面是宫里下来的文书等相关之物,一件一件的点交给徐贵。

    萧氏嘱咐道:“你放心去办,长房三房有什么需要,由我自己去说,等一切定下来的时候,让灏儿签字画押。”

    徐贵说道:“分家时两府的基地都是少爷拿的钱,就连修房子造花园,也是少爷的银子。太太这一次一定要和大太太三太太当面说明了。如今分家另过,花费的银子,将来照着账上得还上。”

    萧氏说道:“我知道你们下面有意见,长房那边好歹还有巧巧呢,人家不缺银子。而三房有淞儿两口子,你少爷多少钱不舍给弟弟花?所以你们替他操心也是多余。”

    徐贵无奈的道:“一送就是几万两,唉!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少爷的手太散了。”

    送走了不甘心的徐贵,婆媳二人相视一笑,说起来身为女人更是计较银钱上的事儿。谁愿意把自己的银子白白送给他人享受?

    可问题是徐灏钱的来源太多了,人家根本不从账面上走,随时随地似乎都能有一大笔帐外的飞银,谁也无可奈何。

    徐贵到了自己家里将匣子打开,取了几件要紧的文书带在身上,余下的连匣子锁好,交给妻子收着。

    出来召集自己的心腹管事和几位徐庆堂倚重的门客,因徐灏压根不关心,他身边的人也几乎都不参与。唯有朱高眼馋其中的大把好处,自告奋勇的前来监督。

    朱高人来了还带着桑新柄,桑奶奶和朱高也有一腿,是以朱高就想分润些好处。

    徐贵对众人说道:“新宅邸关系到咱家的百年气运。从选地到草图不可等闲视之,承蒙老爷太太的见重,委托我全权经办此事,我和五少爷也不敢专权。需咱们大家伙群策群力才好。

    宅邸因圣上宠爱,拨付内币三万两,经初步估算总共需银子至少十万。如果要修得不亚于这里。你们大概心里也有数,或许二十万两银子也打不住,而府上一年的积蓄也不过一两万。因此即便宅子造好了,大概库房也空了,所以还需能省就省。”

    不提他们在慢慢商议,桂家太太和夏家太太一起来徐府串门,其中桂太太也有辞行的意思。

    小厮们骑着马先过来通知,随后轿子到了。二管家四喜的丈夫朱顺安排牲口赶进马房,太太的轿子一直进了内宅,让轿夫们在外面的屋子里休息,准备饭菜茶水等。

    舒二娘让叶嫂子进去知会一声,朱巧巧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把人给迎进了千寿堂。

    稍后桂堂自己骑着马来了,门上老赵听说桂大爷来了,赶紧告诉了朱顺,朱顺亲自去了垂花门,里面的嫂子们听了,忙到千寿堂去回太太。

    老太君正宴请两位夫人,听了很是欢喜,吩咐媳妇们请桂大爷进来,当班的媳妇们笑着答应。

    朱巧巧笑道:“年前我再三邀请兄弟他来家逛逛,他说什么不好意思,这会子倒不请自来了。”

    桂太太虽说比她长一辈,却丝毫不敢拿捏长辈的架子,忙说道:“他身边有些事,本来心里着急,我说横竖要来辞行。”

    正说着,嫂子们跟着桂堂进来了,给老太君跪下磕了头,又给几位太太请安,又得给诸位嫂子们问好,总之把桂堂闹得晕晕乎乎的,也记不清谁是谁了,只记得三嫂子最好看,四姐姐最娇媚。

    因朱巧巧在徐家特殊的地位,连带着她的亲戚也最受徐家人重视,生怕缺了礼数让她心里不痛快,因此都不拿桂家人当外人。

    桂堂今年十五岁还未成亲,在千寿堂一群女眷中无需忌讳什么。萧氏很喜欢他,说道:“在我身边放张椅子,我们娘儿两个说说话。”

    沐凝雪见状说道:“我同翠柳另在炕桌上去吃,这儿让给桂叔叔坐。”

    萧氏说道:“也罢了,你俩陪老祖宗吧。”

    丫鬟们遂将沐凝雪和徐翠柳的座位挪开,另换了一张雕漆椅子,将她俩用过的碗筷菜肴等一切东西俱抬到了炕桌上,重新换上了果菜。

    朱巧巧故意问道:“你是专来请太太的安,还是来找我的?”

    桂堂说道:“弟先给母亲请安,才知道来到这儿了,我就想也过来拜下诸位长辈,倒是表姐一向疼我,如果有事我会专门而来。”

    朱巧巧嗤笑道:“也不用你说好话。对了,你爹可好?”

    桂堂赶忙站起来,恭声道:“父亲很好。”

    萧氏轻笑道:“哥儿别拘礼,你不要理会她,没事还得找出茬呢,坐下来咱俩好说话。”

    如此桂堂又坐下,萧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娘桂太太笑吟吟的看着,心中很是欢喜。而夏夫人则显得很拘谨,看着国公府奢华一切,人人绫罗绸缎金银满身,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夏元吉身为户部侍郎,俸禄用来家里吃饭是够了,可逢年过年添置几件新衣服都得思量来,思量去。夏夫人虽然敬重丈夫,可毕竟身为女人,如果说她对清贫生活甘之如饴的话,自然是在自欺欺人。

    徐灏和大多数人一样,最尊敬古往今来清廉奉公而且还有能力的官员,不是没想过帮衬,但人家的原则性太强了,拒绝接受除了俸禄以及合法收入之外的任何资助。

    因此只能通过朱高炽迂回奖赏了,即使如此,赏赐多了也不行,夏元吉会寻思这是为啥呢?

    再说很多文官都喜欢把赏赐的东西全部封存供奉起来,等抄家时一看,哇!这是大大的清官,所以赏了也是白赏,他不花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傻妈妈

    千寿堂里太太们略动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漱口后开始聊起了家常。

    抽出空的时候,朱巧巧悄悄问桂堂:“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你不会巴巴的跑来。”

    桂堂正中下怀,也低声道:“一来是给太太们请安,二来为父亲的事来同姐姐商量。实在是我爹叫那姓孙的奶奶逼得不像个样儿,不但欠了官帐,兼着米铺、煤铺、草料铺都来要债,过个年一日都不得清净。唉!”

    朱巧巧弯弯的绣眉扬起,眯着眼眸说道:“你爹还借了官帐?实说是谁吧,脱不了是徐家的亲戚。肯定不是外人,不然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上门逼我朱巧巧的母族?”

    桂堂低着头缓缓说道:“我只知道是沐家的内管家孙奶奶。”

    “沐家?”

    朱巧巧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正和老太君说笑的沐凝雪,要说整个家族最顾忌的就属这位了,这人就是这么奇怪,沐凝雪越是不介意她和徐灏之间的那点破事,她反倒是越觉得心虚,总觉得欠她的,不禁皱眉问道:“欠了多少?”

    桂堂说道:“借了六百两,共欠了两千两。”

    朱巧巧无语的道:“真是一对糊涂父子,就没见过如此缺心眼儿的,缺钱不会写信告诉我?哪怕是和你三哥三嫂张嘴也好,区区六百两!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不过是沐家人倒有些麻烦,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等会儿我叫人把银子送家去,赶紧还上,直截了当的告诉那什么孙奶奶,我朱巧巧知道了。”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大喜乖乖听命,但桂堂不这么想,而是说道:“应该和徐家哥哥说一声。任由沐家人肆无忌惮的放官帐,早晚会惹出事来。”

    朱巧巧下意识的道:“你说的对,是不应该瞒着。此种事必须得亲口告诉他,不然的话他会很生气,连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会子太太们吃酒聊天十分高兴,夏夫人也渐渐放开了,指着桂堂笑道:“我这个侄女婿很不错,十四五岁的孩子,肯念书又聪明,品貌更没得说;如今风行君子六艺。武艺练得也好,不像很多文弱书生,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

    萧氏笑着点头同意,比起大有古君子之风的徐湖,行事一板一眼性子孤僻,而心思灵活,能文能武的桂堂就像个阳光青年,无疑更讨人欢心。

    跪坐在炕上的沐凝雪身段恢复的不错,看上去不减少女时期的风采。身段提拔修长,也多了几分珠圆玉润的雍容;大抵自身素质本就得天独厚,后天又勤于运动,日常起居非常自律。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

    相比之下徐灏就显得过于随意了,婚后也不再坚持每天锻炼,三大打渔两天晒网的,好在为了配得上妻子。又没有什么消耗时间的休闲玩意,不各种屋里屋外的‘运动’还能做什么?

    夏夫人和桂夫人都对沐凝雪的身段容貌赞不绝口,虽然听习惯了。可也令产后复出的沐凝雪格外开心,心情好,不免人也变得俏皮了,要了热水擦脸净手,一本正经的对翠柳说道:“我有件喜事要同你商量。”

    老太君笑眯眯的听着,徐翠柳则奇怪的道:“有什么喜事要同我商量?”

    凝雪说道:“有个官儿要娶你去做太太。”

    徐翠柳笑着啐了她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还有个什么好话呢?”说着起身转身就要走。

    老太君刚才还真以为有人看上了孙女,这时才恍然孙媳妇是在开玩笑,哭笑不得的轻轻叹了口气,大抵也习惯了翠柳的不嫁人主义,说到底还是孙子孙女太多了。

    沐凝雪笑道:“你站住,我真个有好话对你说。”

    徐翠柳天生媚眼如水,转过来时眸光溢彩,一瞬间的媚态令人窒息,估计是个男人都得马上心跳加速。而周围人都明知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天生丽质能怪谁?还是再一次忍不住的叹息一声红颜祸水,幸亏四姑娘生在了盛世中的豪门。

    徐翠柳说道:“你再说有的没的,我就撕你的嘴。”

    沐凝雪笑吟吟的由衷说道:“你放心,不是外头的官老爷,而是我这个沐老爷要娶你做太太,问你肯不肯?”

    徐翠柳见嫂子逗她,这一次故意璀璨一笑,记得兄长说她舌头舔朱唇的动作做要命,是以特意背着老太太,很挑逗的伸出舌尖来,神色妩媚,“等嫂子变了老爷,我一定嫁你。”旁边站着的丫鬟妇人都笑了。

    首当其冲的沐凝雪即使身为女人,心脏也很不争气的迅速砰砰乱跳,心说老天爷,四丫头越来越吸引人了,我要是男人也会忍不住亲近她。

    连她都如此,也不用说站在不远处的桂堂了,整个人都看傻了,尤其是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目瞪口呆。

    笑闹中,沐凝雪拉着翠柳走到一边,对着耳朵轻轻说道:“适才桂太太对我说,想把你也给了桂大兄弟,你和夏家的妹妹不分大小,叫我打哈哈的搪塞过去了,就怕老祖宗稀里糊涂的点了头,或是大太太当场同意。”

    徐翠柳心中一惊,跺足道:“又是为了攀附,难道为了富贵就不管人家的女儿愿不愿意?不行,我得去找三哥。”

    说完翠柳拎着裙子就跑了出去,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千寿堂,不慎跌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爬起来也不顾疼痛,直奔着内书房而去。

    屋里的沐凝雪又把朱巧巧和王玄清叫了过来,小声说了此事商议对策,她担心一旦老太太点了头,这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王玄清叹道:“要我说是个好事,瞧着桂兄弟也不比灏儿差多少,将来一定能有出息,嫁过去后说不准翠柳就会想通了,总好过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吧。”

    朱巧巧则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咱家姑娘的身份地位,做正室大奶奶都是抬举了桂兄弟,何况还是二女同嫁一夫呢?桂家太太真是好如意的算计,合着堂堂夏家和咱家的小姐没人要怎地,非得往一家塞?

    再说灏儿曾亲口说过,谁都不许强迫翠柳嫁人,莫非这些年见他不发脾气,就忘了他的性儿了?”

    “我就是怕灏儿恼怒了,不可收场。”沐凝雪又说道:“其实咱们说得都不算,等会一起帮着婉言回绝也就是了,如果桂太太非说要一个,反正嫂子也是闲着,把她捎带过去就完了,亲上加亲么。”

    朱巧巧顿时骂道:“雪丫头,你先前和翠柳过不去,这又来笑话我,我可不是翠柳的软性,我非撕了你的嘴!”

    “嘻嘻!”沐凝雪笑着跑了出去,朱巧巧在后面撵,王玄清叫道:“你们别走,我还没说完了呢。”

    朱巧巧回头笑道:“奶奶有话快些吩咐,我要去撕了雪丫头的嘴,撕得她一丝一绺的我才解恨。”

    沐凝雪巧笑倩兮的远远站着,笑道:“巧丫头来呀!不来的是小狗。”

    “气死我了。”朱巧巧抬脚又去追,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跑。王玄清无奈笑道:“瞧家里的奶奶像丫头似的满院子的跑,也不害个臊。”

    这时候小叶子同徐烨手牵手的进来,看见他娘同大娘两个人在淘气,乐的大笑,当即撒丫子的追过去,小叶子嘻嘻哈哈的跟着,满院子的女人瞧得有趣,纷纷大喊大笑。

    月兰进去请太太们出来瞧热闹,就见大冷的天,娘几个都跑得浑身大汗,徐烨小脸兴奋的通红。

    夏夫人打心眼里喜欢如宝似玉的徐烨,蹲下来叫道:“哥儿别跑了,到这儿来歇歇。”

    叶嫂子听见了,说道:“太太叫呢,咱们歇歇再跑好不好?”

    徐烨哪里肯听,看见他娘跑到了祖母身边,他也抢着过去,月兰趁机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转身像小狗似的递给了夏夫人。

    夏夫人抱在怀里,欢欢喜喜的亲了两口,徐烨见她慈眉善目的,嘟着嘴倒也没抗拒。

    萧氏笑骂道:“真是傻妈妈和傻大妈,大冬天带着孩子乱跑。”

    沐凝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俯身把小叶子抱在了怀里,大家伙一起簇拥着老太君进了屋。

    原以为闹了一下,就会顺势散了席,桂太太和夏太太也该告辞了,不想桂夫人心里艳羡徐家的富贵和一团和睦,宁肯终止和夏家的婚约,也得把徐家的四小姐娶回家。

    桂太太凑到老太君的跟前,说道:“我很喜欢贵府的四姑娘,听闻年过二十仍然待字闺中,不知可否许配给犬子?我保证对她和夏家小姐一视同仁,彼此不分大小。”

    老太君一听没有言语,看着英俊潇洒的桂堂,说实话心里很满意,目光转向了大太太王氏。

    翠柳是长房这边的庶出小姐,按照古代礼法和大明律法,王氏自然有权把她许配给任何人。

    不过这些年来,长房依附二房生活,王氏得处处看侄子的脸色。而翠柳的幸福她并不放在心上,不愿嫁人就不愿嫁人好了,始终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但现在桂夫人亲自开了口,王氏不禁心动了,最大的障碍已经多年没有发过火了,毕竟年纪大了变得稳重了,因此王氏不是很担心,大家有理说理,再怎么说翠柳都是她的女儿不是?

    桂堂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要家世有家世,王氏想不出侄儿为什么要反对?

    难道翠柳那丫头说不嫁就可以不嫁?真真滑天下之大稽,还是说她和自己的兄弟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小心着凉

    书房里,徐灏心疼的看着香玉为翠柳擦拭膝盖上的伤口,在殷红的伤口刺激下,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刚才的那一幕。

    当时雪花伴随着呼啸狂风,骤然出现的翠柳那彷徨无依的惊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当即冷笑着吩咐了几句。

    千寿堂,王氏打定主意要定下亲事,如此一来算是结了两家门当户对的亲戚,她早已受够了。亲闺女徐翠桃嫁的是死了全家的寡妇长公主,除了个公主名分外,政治地位可谓是荡然无存。

    庶子徐海娶得小家小户的闺女,庶女徐翠云嫁的是小家小户的丈夫,比之两位弟妹的亲家,往来的人家非富即贵,能不羡慕万分么?而当年明明她才是侯门之女,两位弟妹则是乡下人,时间久了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时沐凝雪也不着急了,不惜和朱巧巧在外面跑了一大圈,出了一身香汗淋漓,就为了给翠柳争取到时间。

    看着王氏露出笑容缓缓点头,沐凝雪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了,丈夫在明知当面反对只会遭人嘲笑的结局下,使出的手段只会更加激烈和不择手段。

    老太君明显犹豫了,孙儿没有第一时间赶来为翠柳出头反对,这显得很不寻常。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二房这边的人都晓得这关口绝不能道喜,起码在某人没有点头同意的情况下。

    倒是徐翠云一直嫉妒妹妹在家里备受宠爱的地位,明明不嫁人却没有受到千夫所指,吃的穿的用的反倒是越来越精致,日常起居过的潇潇洒洒,一顿饭甚至抵得上她一家子三天的花销。

    再说嫁给桂家有什么不好的?对比自己那窝囊的丈夫,徐翠云当真很羡慕翠柳的好命,桂堂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当下主动从身上解下一枚羊脂百福连环佩。双手递给了桂夫人。

    “这是妹妹常佩戴的东西,我过生日送给了我,今日就转送给桂兄弟吧,权当定亲之物。”

    桂夫人赶忙起身双手接过来,挥手叫儿子过来,桂堂耳听要把那位媚骨天成的四小姐许配给自己,欢喜的无以复加。

    夏夫人知道桂太太的首饰典当的差不多了,身上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是以好心笑道:“再没有收了人家的礼不回的,我代桂太太回份礼吧。也算是替侄女的一点心意。”

    说完从头上取下一对并蒂珍珠莲花,递给了徐翠云,“送令妹作个回敬。”这其中的涵义自然不言而喻,算是夏家同意了二女同嫁一夫。

    知子莫若母的萧氏勉强笑了笑,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其她人也是如此。心满意足的桂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含笑告辞。

    送走了两位太太和桂堂,朱巧巧等人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书房,人不在。当即又一起直奔梅花林,一进院子,就见徐灏正和翠柳坐在亭子里,赏雪烹茶。

    徐翠柳脸上毫无一丝一毫的惊慌。说道:“刚采了些梅花雪,大家来品品,究竟如何?”

    众女都不是性急之人,既然他兄妹俩有意打机锋。遂皆不慌不忙的压下一肚子的凡尘俗念。

    梅花被压了雪分外精神,红梅树夹杂着白梅树,白雪之中愈觉娥媚。茶香也夹杂着梅花的暗香清冽。

    “这是墨茶的一种,得自安徽小桃源,味道极好,但我还未品过。”徐翠柳亲手在竹炉上煎水,泡了茶叶,其色微黑,大家端起茶盏仔细品品,香味果然不同。

    徐翠桃说道:“青竹煎茶,古人的茶都是煎的,现在是泡的,究竟煎不如泡。”

    钟可姑说道:“煎有煎的味道。苏轼所作‘鱼眼已过蟹眼声,茶鼎已作苍蝇鸣’,大概泡茶取代煎茶是有原因的,便是唐宋煎茶的时候,毕竟也要茶叶子好,不然味道上会有些差异。”

    袁氏不太懂茶道,说道:“我最爱云雾茶,而这茶叶子细如发丝,味道也香美。”

    钟可姑说道:“天台云雾,本来贵品。”

    沐凝雪笑道:“云雾茶出自安徽而不是天台,不过这细节我也不甚了了。”

    朱巧巧偷偷瞧着徐灏的表情,漫不经心的道:“红叶给我寄去的福建茶饼子,我喝着就很好。”

    钟可姑马上说道:“茶饼也有韵致,东坡诗云‘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可见古人也用茶饼的。”

    沐凝雪说道:“这是指的普洱茶,这个茶到底不佳,并不配第二泉。第二泉在惠山,吃过几次。那第一中冷泉在镇江,上一次灏儿的好友送来了几坛子,闻着很清香,可惜生了小虫儿,他不让我吃。”

    钟可姑说道:“那叫打拳虫,不妨事的,就是名泉也要陈久生过了虫吃方好。”

    徐灏开口道:“那还是肉眼能看见的虫子,肉眼看不见的以亿万计,就算是饮用活水也得小心检查,何况是存了几年的死水?病从口入,很多无缘无故得了急病暴毙的人,十有**就是因吃了脏水或不干净的食物,附庸风雅是有代价的。”

    钟可姑唬了一跳,将信将疑想出言辩论一番,徐灏却没心情,摆手道:“事实胜于雄辩,对比这些年咱家和其他家的人口死亡率,一目了然。”

    钟可姑愣住了,家里确实很少发生年纪轻轻就无故病死之事,到不是没有,当相对其他人家,确实是少了许多,是以很多外人都说徐家的风水好。

    徐灏不想解释定期消毒,饭前便后勤洗手,不喝凉水等等的卫生常识,这在辽东和各个新式学校内都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了。

    平民百姓除了一些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外,很容易接受。

    反倒是越是有文化的人家,越是顽固的坚持古人云,就拿喝茶来说,取自十大名泉的水,讲究个存储两三年再喝,不生虫子不地道,这不是在找死么?

    其实雪也不干净。但好在这年代没什么污染,煮沸了偶尔喝一两次不妨事,其实味道如何要看人当时的心境,知己好友在一起,最劣等的茶水也是最上品。

    正在这时,徐海急匆匆的走进来,叫道:“哥,忠诚伯茹公因路过长沙不谒谷王,被御史陈瑛弹劾违背祖制,现在已经让锦衣卫关在了牢里。苏州知府顾大人受牵连被即刻罢官。顾小姐闻讯后昏了过去,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沐凝雪第一个问道,那位顾红芸还寄居在家里呢,大过年的也没能回家团聚,心上人也关在顺天府,没想到这对有情人的父亲又双双下了狱。

    徐海叹道:“桂家老爷因和茹公一起回京,也触犯了违背祖制的律法,现在人在大牢里。刚刚回去的桂夫人母子被软禁在家。不管桂大人是生是死,听说全家都要被谪戍广西河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不可置信的盯着徐灏,就算桂夫人贸然说出求亲的话。惹怒了你也不至于兴此大狱,牵连众多无辜吧?

    徐灏很无辜的道:“你们太高看我了,短短时间我可能指使言官弹劾大臣,圣上会如此听话?”

    众女立刻松了一口气。确实是不太可能,这才多久?不料接下来的徐灏的话却令她们都为之目瞪口呆。

    “不过桂家确实是我临时加上去的,本来陈瑛来问过我的意思。桂达并不在名单上。”

    朱巧巧狠狠瞪着他,怒道:“你别忘了,那可是我的母族,怎么下手如此绝情?再说人家明明是无心之过。”

    徐灏笑的很阴险,悠悠说道:“那我不管,今后谁和翠柳订亲,谁家就会马上倒大霉。虽说此乃损人不利己的下作手段,但谁叫我和翠柳都很喜欢呢,是不是?”

    众人无语的转而看向徐翠柳,这一刻,徐家四姑娘笑颜如花,就好似偷了母鸡的狐狸精!

    朱巧巧恶狠狠的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实际上此事很简单,靖难之役后,朝廷必须高举礼敬各地藩王的大旗,暗地里一点点的慢慢削藩。

    这就是政治的卑鄙一面,在把一心造反的齐王贬为庶民后,朝廷集中力量对付军权在握的秦王府和晋王府,而在舆论上大张旗鼓的尊重其他藩王,以安稳人心。

    茹瑺很倒霉,送其子茹鉴去当上门女婿,在长安营造郡主府。年前朝廷公开责备秦王朱尚炳见朝廷使者时非常傲慢,将王府官吏逮捕治罪,朱尚炳恐惧小命不保,主动进京谢罪,并交还了王府三护卫。

    当年朱尚炳明明是朱允炆的死党,他爹死因蹊跷,而靖难之役却拥兵自重,朱高炽记着这件事呢,哪怕是帮一边也行呀,谁都不帮显然这做人很有问题,如此很不客气的斥责了一顿,回到长安后顺理成章的被软禁了。

    谁让洪熙初年地方叛乱,朱尚炳曾亲自带兵前往镇压,地方兵马都很听话呢。

    茹瑺看出了朝廷的用意,他儿子当王府仪宾,就是为了就近监视秦王府。在地方听说了谷王大肆征收税赋,结党营私,是以唯恐避之不及,回京的时候就故意没去谷王府拜访。

    回来时又恰逢朱高燧奉旨出巡,他又自作聪明的没有去送行。而朱高燧在雍翠楼洗了一晚上的桑拿,是被朱高炽变相的撵出去受罚,正一肚子的闷气,和谷王一样就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洪熙朝没有三公,茹瑺实际上的地位相当于三公之一,乃是名正言顺的文官之首,如果能把他干掉,自然对自身的威望提升很大。

    所以茹瑺先是犯了‘不送赵王’的罪过,刚回京就要被遣送回乡,还没等出发,陈瑛又弹劾他‘不谒谷王’,两罪并罚罪加一等。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政治上的事徐灏也不大懂,他就是这么猜测的,而历史上荒诞荒唐的事不胜枚举,无数历史事件真正的因果都隐藏在幕后,总不能去询问当事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茹瑺这件事和徐灏完全无关,但他妹夫顾知府则是他幕后一手推动的,趁机落井下石,至于桂达,谁让桂夫人没事找事呢。

    徐灏现在做这些不道义的事,可谓是一点内疚都没有,就像香玉为了治病救人而去解剖活人一样。

    他现在想着的是推敲朱巧巧对此事的反应程度,如果强烈不满并愤而出手干预的话。

    徐灏绝对不能容忍身边之人敢于挑衅自己,安南公主陈玉就因为不经同意进京,哪怕在顺天府帮了他一下,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派人押回了安南,至今还处于软禁中。

    徐灏甚至不排除等儿子当上了安南国主,马上下手赐死陈玉的可能。如果男人没有这份冷硬心肠和当断立断的心机魄力,那么就不要妄图走上权势巅峰。

    试问谁敢保证远离男人的陈玉或朱巧巧,不会因寂寞等种种原因,和别的男人有牵扯呢?然后生下和他人的儿子出来,开启徐家版本的豪门恩怨。

    忽然,徐灏脱下自己的貂鼠斗篷,温柔的披在朱巧巧的身上,满是关切的道:“天太冷了,小心着凉。”(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八股

    阴森森的刑部大牢,其中有一座的牢门上贴着一对绣春刀的图案,生人勿进!这就是专属于锦衣卫的牢房,专门奉旨办案的地方,被官员称为锦狱。

    不过大多数锦衣卫都不满意这里,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尽管这些年锦衣卫的势力急速膨胀,但没有专属的羁押审讯权,就好似没牙的老虎一样。

    可不管如何谋求恢复洪武朝早期时的锦衣卫,都会有人以不得违背祖制为由,群起把建言给压制下去。

    本身朱高炽很不喜欢锦衣卫,早年京城每次掀起的腥风血雨,都是锦衣卫一手参与的,可惜锦衣卫对他来说又必不可少,不然就得时时刻刻寝食难安了。

    大牢里,茹瑺神色平静的跪坐在破席子上,身前是一杯云雾茶。

    他不时对身边灰心丧气的官员们说笑几句,鼓舞下士气,相对于其他人担心自己的前程,已经半退休的他丝毫不在意。

    历史上朱棣在位,茹瑺也是以相同的罪名被下了锦衣卫大牢,因永乐大帝秋后算账的狠辣手段,就和大多数建文朝臣子的凄惨结局一样,茹瑺绝望之下让儿子买来毒药,在牢里服毒自尽了。

    如今则是洪熙皇帝在位,茹瑺自是不担心什么,顶多丢官罢职财产被抄没,哪怕是全家被贬斥到广西河池,走到哪都会有官员帮衬一二。

    四十多岁的桂达暮气沉沉的靠着冰冷墙壁,他是最后一个被点名抓进来的,被抓的那一刻,升官发财已然成了泡影。

    不升官也罢了,就怕丢了官,在牢里再拖延一年半载,利滚利的欠债拿什么还?就算老婆儿子及时把宅子卖了还钱,可到时身无分文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么?

    “唉!”桂达想到这儿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道:“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举家投靠侄女郡主去,总得赏我全家人一口饭吃。”

    乾清宫里,朱高炽和茹瑺的猜测一模一样,皇帝不愿背上滥杀大臣的骂名。

    朱高炽对徐灏说道:“秦王一脉已经不成气候,可惜晋王府,朱济熺一直对朝廷心怀不满,却什么把柄都找不到。”

    分封藩王在帝王眼里,算是朱家天下的根基所在。所以即使是削藩也要削的春雨润无声,夺取兵权也要让各地王府保留最起码的影响力,而朱允炆的前车之鉴,也是朱高炽的最大顾虑。

    徐灏则没什么顾虑,貌似藩王的危害在几代后就被彻底解决了,就是威胁是没了,却成为明朝的一大负担。

    徐灏还知道因生母被殉葬,朱济熺的弟弟平阳王朱济熿一直在谋求复仇,朱高炽在耐心等待着时机。因此朱济熺早早晚晚都会落得个被圈禁的下场。

    而对王叔谷王朱橞,朱高炽采取的对策和齐王一样,任其在封地里搅得天怒人怨,然后名正言顺的下旨捉拿。

    只能说在明朝这样封建**达到空前的大中央王朝。出了一个燕王已经够逆天了,这还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其他藩王既没那个运气也没那个能力。

    陪皇帝聊了一会儿,徐灏出来途经文渊阁的时候。见到了灰头土脸的杨士奇,解缙也是脸色蜡黄,但是这些位才华横溢的大儒们一个个精神极佳。

    徐灏惊讶的道:“不是以这儿为家了吧?”

    杨士奇笑道:“洪熙大典虽说初步整理出来。可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过节无非是人情上的往来应酬,何如埋头在文山书海里呢?此乃我辈之生平夙愿。”

    解缙手里攥着一本珍贵的春秋孤本,笑而不语,一脸的满足。

    徐灏很是佩服,这才是脚踏实地做学问的人,说道:“编纂大典诚然是举国盛世,青史留名也是对诸位大人辛勤公务的褒奖。但我希望大人们能明白,书籍绝非仅仅是珍藏在朝廷里的重器,而是先贤为了开启民智,使之国富民强的知识瑰宝,取之于民还得用之于民。”

    说完之后徐灏笑了笑,这里怕任何一个人都足以教育他三天三夜了,也不必他来多费唇舌,施了一礼后转身而去。

    解缙微笑道:“徐都督提倡的图书馆大善,比之私人的藏书阁更加有益于民,平民百姓和寒门子弟皆可以借书学习,长此以往不愁后继无人了。”

    杨士奇点头道:“敝帚自珍无益于国,圣人提倡有教无类。我很赞同徐都督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读书改变命运的权利,非要分出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好比魏晋时期的寒门无上品,到了唐代,高门大阀注定逆天而亡。

    所以为政当审时度势,顺应民意向前看,借鉴前朝兴亡从而革除弊端。读书人的敝帚自珍就和固执于古礼一样迂腐,方孝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大明不能重蹈其覆辙,八股文到底应不应该保留,希望诸位同仁能仔细斟酌,经筵上畅所欲言,言者无罪。”

    徐灏并不知道即使没有他的推动,以如今朝堂上开明轻松的风气,即使没有内部和外面的双重影响,很多事情都自然而然发生了很奇妙的化学反应。

    首当其冲就是朱元璋制定的八股文,徐灏一直认为是最令他头疼的难题,却忘记了这是明朝初年,八股文不过刚刚盛行了几十年而已,整个士林对于八股文一样毁誉参半,不过是因太祖皇帝的威严,强行让天下读书人听命。

    八股文并非是一无是处,是从唐诗宋词承袭下来的文章格式,目前的科举考试,对八股文的要求其实并非很严格,作一首与众不同的诗词或一篇有见地的文章,都可以脱颖而出,得到主考官的欣赏。

    完全不能自由发挥的八股文,则是在明成化二十三年,被一群受益于八股熏陶的大臣提倡,从而沿用至满清末年。

    每年都有人反对考八股,建言废除,但就像后世的高考一样。总得有个标准答案吧,八股文合理就合理在这上面,对于大多数学子来说,是相对非常公平的,非是为了禁锢思想,只有利于封建王朝的统治。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好处,可皇帝也不希望培养出一群迂腐官员。八股文内容空洞,专讲形式主义,扼杀了文人的创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令文人穷尽一生精力只为了专研八股文的写法,缺乏对政治,社会的实际了解。

    类似杨士奇和解缙,一个明明才华横溢却屡考不中,和清代蒲松龄一样对八股文非常不满,类似的文人太多了,考不上自然会对科举满腹牢骚。而解缙则是八股文的受益者,少年得志。

    废除了八股文就一定能富国强兵?徐灏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朱元璋为何制定八股文?就是被当时的文人们给折腾恶心到了,一篇奏折洋洋洒洒数万字还未切入正题。这令一日不曾懈怠政事的朱元璋来说,自是恨得牙痒痒。就和毛太祖提出反对党八股一样,都为了把文章写得精短一些,节省处理政务的时间。

    总之徐灏清楚再没有基础科学之前。废除八股乃至四书五经有个屁用?拿什么来代替?再说这玩意实在是太深奥了,比当皇帝都累。

    今日是大年初四,唐富贵一早就跑到了杨家,唯恐起来晚了。二位哥哥都到他家。

    人一到,邬斯文身穿一件崭新的文士衫,外罩裘皮。携带五十两银子来了,姚远随后也到了。

    杨稷出来后说道:“前晚说接瞎姑子来玩的话,怎么样了?我和二弟说好了在我家汇合,然后一起去你家,你倒是先来了。”

    说完之后盯着唐富贵的反应,杨稷大笑道:“像是有人不许么?为何三弟这个模样?”

    唐富贵涨红了脸,前晚鼻子都被打出血了,是以第二天找了个借口休养一日。

    邬斯文见他吃瘪也大乐,拍手笑道:“此乐事也,贤弟何怒之甚乎焉?必有故也而勿隐。”

    唐富贵气愤愤的叫道:“你们两个怕嫂子都不敢说,就算计我这个老呆,你们也忍心?可怜我回去才说了一句,被我家奶奶一掌几乎打死,差点两世为人,还说接什么瞎姑?”

    指着自己的脸,唐富贵哭诉道:“看看这儿肿的,早上我照照镜子,还青了半边呢。鼻血淌了足足两碗,这会子我还晕乎乎的。”

    姚远砸着嘴,昧着良心赞道:“三位奶奶都这样善于持家,不许老爷们插手外务,此等贤内助真是难得。”

    小厮在一边撇嘴道:“家里不行,为何不瞒着奶奶们,到瞎姑姑家去呢?便宜又放心。”

    真乃一语惊醒梦中人,杨稷叫道:“有理!今日我做东替三弟压惊。”

    唐富贵一听乐了,却不忘嘱咐道:“承哥的情,去就去,不去的不是爷们!不过要有人问我的脸,不要说奶奶打的,只说我昨日吃醉了,打轿子里栽出来摔的。”

    众人大笑点头,当下整理衣冠,穿的一个个人五人六,也不用轿子而是骑着大肥马,带着四五十个亲随,浩浩荡荡的直奔花街柳巷。此乃声势越大,家里的母老虎就越不会疑心矣!

    瞎姑姓冯,乳名文君,出道以来还未破瓜,去年梅生曾拉着徐湖来听曲,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心心相印,私下里定了终身。

    妈妈郝氏得知后,便一心想攀附徐家,提出一千两银子的聘礼,这对徐家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却不知徐湖清楚长辈决不会同意他娶个烟花女子,是以计划自己攒钱,万一家里人极力反对,就带着妻子搬出去住。

    如此一拖就是大半年,郝氏渐渐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就算女儿如愿嫁过去,最多也不过是个地位低贱的小妾,而以徐家的门第她等闲也见不到女儿一面,更别说依仗权势了,还不如现在让女儿多接些客人,为家里尽量积攒些银两。

    把三兄弟接进家里,郝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女儿的卧房,叫道:“儿呀!杨大学士的公子来了,特意慕你的名而来,你赶紧打扮梳洗,三位客人正等着你呢。”

    冯文君昨晚收到了情郎的消息,一千两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心情接客?说道:“为了他,儿虽死不能从命。”

    郝氏忙说道:“那杨公子是京城有名的呆霸王,同来的两位,我看装腔作势也不是什么良善,拒不接客岂不惹恼了人家?一旦杨公子闯进来把你凌辱一场,能奈何?不如唱曲时压低了声音,推说有命在身,不能留宿。不过陪他们坐坐,吃几杯酒,一来免得有祸,二来老娘也赚几个钱。”

    冯文君低着头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做了这行就算被人强了,打官司都找不到地方,况且相陪坐坐,也无害于礼,谁让自己是个妓女呢?长叹一声轻轻点了下头。

    郝氏大喜,遂吩咐小丫头伺候穿衣打扮,出来说道:“小女因病睡在床上,勉强叫了她起来,等梳洗一番就来陪众位老爷。”(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同道中人

    大清早,太太王氏收到了桂家遭难的消息,忙遣人把王玄清和徐翠云唤了过来。

    王氏皱眉说道:“桂家败落已成定局,按照约定把翠柳嫁过去,不活活坑了姑娘?再说家里人也会不满,更别提还会惹恼了那位活祖宗。罢了罢了,就算背负不守信的骂名,我也得马上取消亲事。”

    徐翠云心里颇为失望,心说翠柳果真是好命,这要是嫁过去了?无可奈何的道:“娘亲这么说了,那我就亲自走一趟,去桂家取消约定,顺便把信物讨回来。”

    王玄清说道:“记得带些米面和银子,桂家指定日子难过,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徐翠云嗤笑道:“嫂子你放心吧,有大嫂在桂家人能饿着?笑话。”

    被她一提起朱巧巧,王氏不免又有些犹豫了,问道:“你们说巧巧会不会让灏儿进宫求情?如果桂老爷官复原职的话,咱们岂不是落得个言而无信,里外不是人?”

    徐翠云同意的道:“大有可能,无非是一句话的事而已,怎么说都是自家亲戚。”

    王玄清则明白这都是徐灏一手搞的鬼,提醒道:“莫忘了灏儿护着翠柳,如果亲事不取消的话,保准他不会去求情。而您要执意把翠柳嫁过去,这案子就会拖延没完没了,怕是抗不过老祖宗那边的压力。”

    “哦!”王氏恍然大悟起来,愤愤不平也无可奈何,“我就说怎么老三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敢情一早就知道桂家要倒霉了吧?是以作势看我的笑话。哼!他心肠坏我却不能对桂家无动于衷,拼着被误会也得做件善事。”

    徐翠云笑道:“我去明说不就完了,桂太太听到原来还有这一层因果,不但不会不满,保管还会对母亲感恩戴德呢。”

    王氏微笑道:“希望桂家最终平安无事。翠柳不愿嫁就不嫁好了,经此一事能和桂家夏家多多往来,也算不辜负我的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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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文君的丫头名叫代目,边描眉边说道:“刚才去见那三个人,一个瘦瘦高高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听说是京城有名豪富的邬进士;另一个痴肥可笑的矮胖子老倌,似乎也是个大财主;那位杨学士家的公子生得中等身材,看面相就有些呆横霸道,比起徐公子,真好比神仙与小鬼。”

    “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与咱们无关。”

    冯文君无奈叹息,又吩咐代目故意往脸上多涂抹些水粉,装出弱不禁风的病态,一步步的扶着出来,在花厅朝上拜了几拜。

    三兄弟一见果然是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只可惜是个瞎子,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很客气的让她坐下。

    站着的姚远朗声道:“三位老爷。一位是京城闻名的杨大才子,一位是进士才子邬老爷,一位是百万唐老爷,都是金陵一等一的大人物。”

    杨稷挥手打断了他的吹捧。身处此地整个人都如鱼得水了,肆无忌惮的笑道:“老姚,她果然好看,比那大行院里的婊子还好些。真乃名不虚传。”

    这一开口,气的冯文君险些拂袖而去,耐着性子没有动弹。暗道这就是才子?

    唐富贵咧嘴大笑道:“没眼儿的珍珠,比我家里那位标致多了。哎呀!我虚火都动了,脸上都发起烧来了。”

    邬斯文则眯着色眼,斯斯文文的道:“君子不重则不威,吾弟何匪之至此也?然而不知冯姑之姣者无目者也,无怪乎贤弟若此耳。”

    “拿银子赏老鸨。”杨稷出手大方,神色兴奋,“快收拾一桌上等席面,咱们边吃边乐。”

    冯文君什么都看不到,但听杨唐二人谈吐粗俗,邬进士假装斯文,果真满口之乎者也,可以想见都是些丑陋不堪之辈。

    很快送上来了酒肉,满满摆了一桌子,郝氏出来敬了几杯酒。

    邬斯文见冯文君双眉紧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说道:“久闻冯娘色艺双绝,真异人也,特来访之。何不一假色笑耶?所谓一人向隅,满座不乐也。”

    话音刚落,就听唐富贵叫道:“把凤姑面前的那碗鱼撤去,不长眼睛的东西们。”

    杨稷惊讶的问道:“这是为何?”

    唐富贵说道:“二哥都说了,一人向鱼,满座不乐。不得赶紧把鱼拿走,大家也能乐一乐么?”

    邬斯文笑道:“愚兄所云乃方隅之隅,岂鱼肉之鱼哉?吾弟过矣。”

    姚远见状凑趣道:“邬老爷可谓唐老爷一字之师了。”

    唐富贵笑嘻嘻的道:“姚哥,我说错了,你又更错了。我错说的是鱼字,你怎说一字之师呢?难道人说鱼肉叫做一肉么?”

    杨稷直勾勾的瞅着冯文君,不耐烦的道:“你们把闲话都收起来,且说正经的。我久闻冯姑弹的琵琶动听,曲子更妙,请教一曲见识一番。”

    冯文君低着头道:“多承过奖,但病躯气弱,不能服事。”

    姚远怕杨稷发火,劝道:“你不要过谦了,辜负了杨公子的相爱美意。”

    要了琵琶送了过来,冯文君见托辞不了,只能说道:“不弹琵琶,奴家清歌一调,给众位老爷听吧。”

    她一来思念徐湖,二来厌恶客人,一时间心有所触,随口编了一首“丑奴儿”的曲牌令。

    “香闺对饮知心聚,幽韵歌诗。低唱新词,骰子拈来催玉卮。遭逢俗子骄人态,满口胡支。装尽呆痴,跌绽双弯悔是迟。”

    音韵悠扬,一曲唱完,幸好这三位也听不大懂,没听出歌词里的讥讽。唯有姚远听懂了,但他心地不坏,当此时也没有说什么。

    杨稷连声赞道:“唱得好,唱得好。”

    唐富贵靠在椅子背上,吃了几杯酒原形毕露,作怪叫道:“哎呦哎呦,我浑身都酥了。”

    邬斯文依然道貌岸然的道:“观三弟之态。可谓郑声淫矣。虽然我大贤欤,亦当三月不知肉味。贤弟聆音一至于此,定高山流水之知音矣,亦识此歌之妙乎?”

    唐富贵笑道:“我听她唱得娇声娇气,声音也动听,所以打心眼里快活。不过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哪里叫做什么知音?我家门口小孩子唱的歌谣,那我是知音,记得可熟悉了。”

    杨稷说道:“贤弟既然会童谣,何不唱给冯姑听听。做个抛砖引玉呢?”

    唐富贵不好意思的道:“怕唱得不好人家笑话。”

    “不妨事。”杨稷看着美人,“大家玩么,她笑你什么?”

    唐富贵眼珠子直转,心说这么好的姑娘保准要被大哥先给糟蹋了,然后又得被二哥给受用一番,就算把剩汤剩菜留给我一口,可我也不敢吃呀?干脆我也别假斯文了,有什么说什么,占占口头上的便宜也好。

    是以他说道:“哥你既这么说。那我就坐鼓楼子上一头栽下来,一直滚到北门桥,脸上的油皮一点没破,还捡到了一个大钱。”

    杨稷问道:“这话怎么讲?”

    唐富贵笑道:“哥不懂这市井之语么?这叫做老脸发大财。你们听我唱啊:有个姑娘姑娘生得俏,头戴骨头帽,腰里拽把草,肚里娃娃叫。遇着个大几把。干的她两头叫!”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就连冯文君也因听多了类似的荤笑话,不以为意。倒被他闹得破颜一笑。

    陪坐了小半天,姚远提议道:“冯娘子既然身子不快,倒是行个酒令,吃杯酒吧。”

    忽然外面有人笑道:“好提议,我也来凑个趣。”

    众人扭头朝外面看去,杨稷一见之下又惊又喜,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邬斯文和唐富贵见状也只能跟着起身,姚远哎呀一声,抢过去深施一礼。

    来人原来是徐灏,直接走进来,说道:“这地方不讲身份,大家坐下来吃酒行令。”

    杨稷和姚远会意,以为他也是慕名而来的,在院子里大家自然都是同道中人,太客气了反而不美。

    那二位大财主也不在意,看样子无非就是个官宦子弟呗,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没记起来,曾经见过一面。

    冯文君却皱起眉来,婉拒道:“奴家就坐在一边好了,老爷们随意。”

    杨稷毕竟有徐灏在场,不能太过放浪形骸,是以说道:“这酒令可托辞不得,不遵,罚一百杯。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我的令让大家脱得精光,反正你也看不见,一个人一碗酒,轮流着吃,你遵不遵?不遵还是你行。”

    唐富贵咋舌道:“哥你这个令太狠了,大冷天谁受得了?冯姑你就照着行吧,不然我们可就要受苦了。”

    邬斯文命小厮给众人倒满了酒,说道:“不则不可以为悦,无才不足以为悦,可兴于诗,否则下而饮。”

    徐灏带着深意的把一杯酒轻轻放在冯文君面前,说道:“酒令之下男女平等,要脱都脱,一个不许少。”

    “要得!”杨稷见徐都督非常上道,不禁喜得眉飞色舞。

    冯文君无奈笑了笑,她感觉出这几位谈吐倒也有趣,说话也挺可笑,也没有一个人动手动脚的不规矩,对她非常礼貌,因而说道:“那就遵命好了。”

    其实她自小耳濡目染,自然非常精通酒桌上的文化,这一年来接客也变得经验丰富,立刻反客为主,说道:“此令要古诗一句,头一个要洞字。奴家先说,洞口桃花也笑人。”

    徐灏听了心里暗叹,终究还是做妓女的,习惯了一开口就是些暧昧词眼,哄得男人们开心。

    这边唐富贵伸着舌头,叫道:“好狠的令,这都是二哥起的祸,好好的吃酒不好么?什么兴于诗,结果诗出来个令来,我去哪里寻什么洞?”

    说完有嘻嘻一笑,说道:“冯姑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呀,你家王八最会钻洞,我们哪里来的洞呢?”

    冯文君抿嘴轻轻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你们的兴致激起来,赶紧喝得大醉,然后滚回家去吧。

    姚远瞅了眼徐灏,说道:“先告过,晚生不在令内,众位老爷罚酒,情愿陪饮。”

    杨稷说道:“行!但不许你赖酒,不然就是冯姑家的老王八。”

    邬斯文跃跃欲试要在美人面前显摆学问,说道:“不拘次序之先后而可说之乎?吾恐先进而说者,野人也。”

    冯文君笑道:“这有何妨。”

    邬斯文喜道:“既如此,吾即言之矣。洞里神仙下象棋。”

    “哎呀!”杨稷神色不满,“你把我一句想好的给抢先说了,过分过分。”

    徐灏听得有些糊涂,心说有这句么?姚远则很职业的赞道:“好个洞里神仙下象棋,好想头,好高雅。”

    冯文君也问道:“请问这句诗是何出处?”

    邬斯文摇头晃脑的道:“是古也,非今也。冯姑你乃通文墨者,此诗岂今之人而能作出者耶?”(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洞洞洞洞洞

    顺天府外,自觉整个天地都塌了的顾红芸,无助的等在外面。

    自从偷偷离家进了京城后,先是大病一场,接着心上人进了监狱,情同姐妹的翠荷为自己投了河,生死未卜。接着就好似一颗灾星,茹家倒了,自家也倒了。

    要说顾知府很有先见之明,他早看出了茹家的隐患,尤其是目空一切,行事风格好似唐朝游侠一样快意恩仇的茹镛,太过骄傲不说,看不顺眼即出手,行事太过招摇肆无忌惮了;兼且当年茹瑺第一个投降燕王,引起了很多文人的鄙夷和不满。

    只是没想到,他激烈的手段倒引起了徐灏的不满了,哪怕他极力撇清和茹家的关系。

    不消说顾红芸失魂落魄,茹镛也游魂似的被放出来,昔日意气风发的青年,连徐灏都不放在眼里的英雄豪杰,再没了家世作为依仗之后,没了任何可以骄傲的资本。

    他一向瞧不起的二哥茹铨,身子骨单薄,性格懦弱,此刻面上带着温和笑容,虽然看上去非常的憔悴,却一如往常的从容不迫,危难时刻只身支撑起了家族。

    反倒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两位姐夫,他认为响当当的好汉,一个库军卫佥事王昭,一个神策卫指挥使黄隽,竟然都没来接自己出狱。

    茹铨注意到三弟带着询问和迷惘的眼神,上前苦笑道:“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回家吧。”

    顾红芸轻声解释道:“自你爹下了大牢,两位表姐夫就和你家划清了界限,连表姐都不让回娘家探望。”

    茹镛脸色变得惨白,当年两个姐姐本来要嫁给文人为妻,都是他一力坚持,使得茹瑺同意了把女儿嫁给武夫,就因为幼子说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那几年似乎也证明了茹镛的观点,长子茹鉴被选为长安郡主仪宾。老老实实的答应了,身为茹家长子竟然去给藩王家做上门女婿,完全把家族的脸都给丢光了。

    二位姐夫本来都是茹镛习武时的结拜兄弟,成天和他寸步不离,一起吃酒一起打架可谓是肝胆相照,后来借助老丈人的照拂,一路得以平步青云。

    茹镛对此非常骄傲,眼里越发不待见没出息的大哥二哥,但谁能想到自家出了事后,至交好友的姐夫竟翻脸不认人呢?

    至于二哥茹铨一事无成。对科举心灰意冷,遂终日在家料理琐事。茹镛一想起自己屡次讥讽兄长是废物,不禁羞愧的无地自容。

    茹铨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两个有情人坐上了马车,他坐在车前面,马车缓缓往家里而去。

    茹镛并不知道,他爹之所以丢官主要还是因为他,因他目中无人行事喜好用拳头说话,不知不觉得罪了许多人。

    ‘不送赵王’就是被心怀不满的下人揭发并作证。要不然朱高燧再跋扈也不会跋扈到了这个程度。

    朱高炽当时只是让茹瑺卸下官职,遣回老家养老,不想又有家人和曾被茹镛仗义暴打过的人联名举报,告茹家仗势欺人。强买民田,伤人致残等等罪名。

    朱高炽看到后心里不是很痛快,下旨把刚刚放回家的茹瑺再一次押回了刑部,让堪称三朝元老的茹瑺游下街。也算是一种惩罚了,到了刑部问了几句放回家了。

    可凡事事不过三,这不陈瑛又上书弹劾茹瑺。脾气再好的朱高炽也怒了,你这不是诚心给朕添堵么?为了大局,去刑部蹲着吧。

    陈瑛绝对是落井下石,这位历史上有名的靠杀人来邀功请赏的家伙暂且不论,只能说茹瑺晦气当头并受到了儿子的连累,要不然谁家的下人会豁出命来告发主人家?当然这里也有很多建文旧臣在暗中推波助澜的缘故。

    花街冯家。

    徐灏是受了徐湖的请求,过来保护冯文君不被欺辱,当然他也非常好奇徐湖的意中人。

    冯文君的外貌没有令他失望,人品人才还不清楚,可毕竟是个瞎女,即使徐灏不在意,但要聘为正室就不免令人为难了。

    问题是徐湖孤僻执拗的性格,一定会坚持已见,而长辈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娶做小妾没人会反对。

    怎么办?徐灏真有些为难了,最终决定什么都不管,除了翠柳和绿竹外,他没那么无聊干涉所有兄弟姐妹的婚姻,尽管挺好玩的。

    原来此事是权仲雨及时通知的徐湖,权仲雨人品风流,徐湖去姐夫店里买东西的时候,两个人没少打交道,时间久了成了好朋友。

    后来权仲雨被沙太监骗了,惨遭阉割,为了复仇选择隐忍,他知道徐湖的心上人是姓冯的瞎姑,遂告知杨稷为人阴狠,不把人命当回事。

    徐湖大惊之余不假思索的求助于三哥,面对弟弟难得的央求,是以徐灏就来了。

    冯文君不知徐灏的真实身份,无非是个客人,她这人很爱较真,追问邬斯文:“既然是古诗,请问谁人所作?在哪一部诗作上?“

    邬斯文不乐意的道:“古自唐宋以来称诗伯者多多矣,此一人则予忘之矣。若谓系哪一部所载之诗,愈问得而可哂也。我一个科甲之家,如千家之诗,神童之诗,唐诗古诗,还有许多无名之诗,堆之数楼焉,安能记忆载在何本哉?”

    这显然是在信口胡诌,冯文君见他胡搅蛮缠,也没力气同他辩驳,说道:“既说是古人中有这一种诗,姑准免饮。”

    徐灏心中暗笑,邬斯文好歹不惜唾沫一堆文言文的解释,你倒好,一出手就做了令官,此女也不是普通人。

    他信口说道:“峨眉岫初出,洞庭波渐起。出自唐太宗的度秋。”

    冯文君见他出口不凡,故意为难道:“大凡古诗都是洞庭二字,公子可能说出别的来?”

    徐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带洞字的诗句大多是连着洞庭一词,确实有取巧的嫌疑。

    太过生僻的诗词他记得不多,但唐诗基本熟读于心了,说道:“李白的深沉百丈洞海底。那知不有蛟龙蟠,可使得?”

    冯文君佩服的道:“公子大才,免酒。”

    这就是一句客套,这年代不背诵唐诗宋词五百首,你好意思出门自称是文化人么?徐灏也没往心里去,没什么可得意的,谁知一抬头就见那酒肉三兄弟,全都一脸佩服的瞅着自己,人人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

    以徐灏的身份地位和杨家的深厚交情,杨稷连一丝嫉妒的心都没有。笑嘻嘻的道:“叔叔果然文武双全,小侄拜服。我也有了,不过是五个字,可使得么?”

    叔叔二字一出口,邬斯文和唐富贵听得脸都绿了,四十多岁的人拜大哥也罢了,谁让人家有身份呢,可好意思管个青年人叫叔叔么?

    姚远察言观色,见状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国公!”

    这二位立时眼睛一亮。兴高采烈起来,心说原来是国公家的子弟,看大哥那尊敬神色,肯定是长子无疑了。现在别说叫声叔叔了。估计叫声爷爷都愿意。

    这边冯文君认真的道:“只要有典,倒不拘五言七言。”

    杨稷说道:“洞洞洞洞洞,这一句如何?”

    不等冯文君反应过来,姚远马上说道:“古人叠字诗最少。晚生记得有解学士的两句,泉泉泉泉泉泉泉,飞岩石隙喷龙诞。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类似的。少爷真乃博学也。”

    “解学士?”徐灏有些惊讶,记忆中似乎解缙很少作过叠字诗,何况还是从未听闻的七字重叠,一般都是两个相同的字重叠成一个词,比如李清照脍炙人口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李白的“秋浦歌”: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山山白鹭满,涧涧白猿吟。以及元朝乔梦符的“天净沙”: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大约姚远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如此聪明之人却把聪明用在了这上面,虽然很可怜,但此种人不能举荐做官。

    姚远茫然不知本有意提携他的徐灏,因为他正常的表现而改变了心意,不知该作何感想?

    杨稷得意洋洋的道:“这倒不是假话,也亏我想得出来。”

    冯文君皱眉道:“这句诗是从何处来的?”

    杨稷说道:“是我肚子里想出来的,怎么样?”

    冯文君没好气的道:“说好是要古诗,你分明是在杜撰,罚一百杯。”

    杨稷急了,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辩解道:“这句诗古得很,盘古没有分天地就有了,解学士那七个泉字就是从我这五个洞里淌出来的。”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解释的太荒唐,指着邬斯文说道:“贤弟你可记得?这句诗就是你先前下象棋那个人作的。是我有一日在你里随手翻见,因见他作得出奇,故此记在了肚子里,方才偶然想起来了。

    冯姑要是不信,改日把那本诗书拿来翻给她看看,我要说谎就发个大誓。”

    “既然是古作,也免饮了吧。”冯文君看不见邬斯文郑重其事的帮着撒谎,听他真急了,自然不会逼迫罚酒。

    “呵呵!”杨稷满意大笑,对唐富贵说道:“就差你了,不论什么古诗,说一句就是了。”

    唐富贵苦着脸道:“我肠子都想断了,也没有这个洞。求冯姑从宽,不拘什么话,只要说得通吧。”

    “有理。”姚远又不失时机的说道:“酒令原是凑趣,过于苛刻就没趣了,求娘子通融通融。”

    冯文君也没了较真的心情,无所谓的道:“悉听尊便好了。”

    “我想起来了。”唐富贵满脸喜色,“行不动的哥哥,这一句可妙?难道是没有典的?我听见鹧鸪是这样叫。”

    “典是有典了。”冯文君忍俊不住的笑道:“只是洞不在头上,罚一杯。动字用错了,该罚三杯,改成一杯,共罚两杯酒,请用。”

    唐富贵无奈只好举杯饮酒,忽然问道:“冯姑你说洞字不在头上,罚我吃了这杯酒也罢了。我请问你,头上有个洞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两个动?我怎么觉得委屈。”

    说着说着,把大半杯酒都倒入了嘴里,不料他扑哧一笑,把酒水全都给呛了出来,喷得众人满脸满身,整个桌子都给污染了。

    徐灏也没能躲得开,伸手阻止住李冬等人要揍人的意思,要来一块丝巾擦了擦。

    杨稷叫道:“你想起什么了?这么好笑,酒喷得到处都是。”

    唐富贵咳嗽了半天,这才大笑道:“方才冯姑说洞字有两个,我还不信,吃着酒想起来了,一点不错。那妇人屁股底下可不是有两个洞嘛?一扁一圆,所以觉得好笑。”

    众人听了纷纷大笑,冯文君见他这等村俗,忍不住也笑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逼债

    热气蒸腾的浴池,朱巧巧半躺着微微闭着眼眸,任由身后两个身穿齐胸小衣的丫头在为她清洗长发。

    四周格子式的淋浴间里,大清早丫鬟们也在洗头,每个人身边都摆满了红叶香水行研制出的全天然洗浴用品,玲琅满目什么用途都有。

    勤洗澡的卫生习惯在徐家已经行之多年了,有洁癖的甚至一天八遍澡,大多数都是早晚两次,天热时每半个时辰冲一次凉,甚至一整天都泡在水池子里也没人管。

    受此影响,不但衣服越来越简单好穿,对于发髻的要求也不那么讲究了,自然飘逸的披肩长发越来越受到追捧,想改换心情就随意挽个结,垂下几绺发丝或留海,既显得慵懒可爱也适合每个人的脸型和性格。

    篦子和头油已然在内宅基本绝迹,在徐家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使用。

    朱巧巧睁开眼来,见麝月光溜溜的下了浴池,神色有些不太开心,遂问道:“怎么了?”

    麝月因和朱巧巧堪称床榻上的亲密战友,是以对大奶奶没什么**,愁眉不展的道:“还能为什么?我那后妈整日里出去串门,妹妹问她今日买什么菜吃,她就说有什么吃什么,姑娘家家不要学的又馋又懒,有菜吃一碗饭,没菜就泡茶凑合。家用都用来置办新衣首饰,胭脂水粉了。

    不但如此,她稍微不满即摔盘子砸碗,我爹宠她也不说什么,害得我妹妹忍气吞声,苦在心里,又不敢告诉我爹,只能偷偷向我诉苦。”

    朱巧巧嗤笑道:“就没见过你姐妹这么窝囊的样儿,不说别的,反正早晚都要嫁出去。当面对着骂,嫁了人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她敢仗着继母的身份动一下手?一个小妾出身的继室,还敢猖狂?”

    麝月苦笑道:“怎么说都是继母,我在想是不是该把妹妹接过来做两年丫头,然后找个好人家。以往都把她当小姐养着,既然日子过的不舒心,那也没必要养在家里了。”

    “这主意不错。”朱巧巧指点道:“要想有好名声,放在老太太屋里,想过的轻松自在,送到翠柳身边。如果想不靠男人赚钱。不妨交给我调教几年。”

    “嗯,容我再想想。”麝月露出了笑容,俯身把秀发浸湿。

    这时大丫鬟喜庆穿着木屐走过来,蹲下身子低声道:“朱高请示要不要去帮衬下桂家,现在桂太太母子都被软禁不让出门,家里人心惶惶。”

    朱巧巧嘴角荡起一丝冷笑,“你告诉他,桂家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娘自小就被卖到了宫里,我一生人从未受过桂家的恩惠。我亲戚遍天下,接济的过来么?”

    “是。”喜庆有些摸不清头脑,也不敢多问,起身匆匆出去了。

    垂花门外的朱高啪的一声拍了下手掌。对着桑新柄笑道:“好!奶奶不管桂家的破事,咱们也就无需顾忌,得赶紧把房契要来。”

    桑新柄对朱高和沐家人合伙放官帐不感兴趣,他在里面也没有份子。关心的是秀春,“叔,秀春那丫头好几天不过来了。万一求奶奶配了别人,那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就是没出息的东西。”朱高恨铁不成钢,“天下何处无芳草?有了银子什么美人买不到?”说完垂涎的舔了舔嘴唇,笑道:“不过秀春那丫头确实不错,性儿好模样也俊,你要让为叔也沾沾光,我倒有法子帮你。”

    桑新柄忙说道:“那没说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好侄子。”朱高开怀大笑,搂着他笑道:“今日带你去会会白娘子,那水蛇腰不比白蛇精差多少。就是三十如狼的年纪,每次都得我和白老二合力才能满足她,不然第二天腰酸腿疼连床都下不了,色是刮骨钢刀一点不假。”

    与此同时街口的刘智家,徐翠云自从进宫之后,再没有勤洗头的习惯了,清早起来把刘智打发去了铺子。

    对着妆台净净面,用篦子篦了头,三天不洗实在痒得慌,涂抹了些上好的头花油,把一根根发丝梳理的油光锃亮,隔着老远就能嗅到浓郁的香味,掩盖掉了其他异味。

    今日她要去桂家讨回定亲之物,从首饰匣子里选了一副鎏金镶嵌了翡翠的丹凤朝阳金簪,这是成亲时徐灏送的,价值连城被视为最心爱的宝贝;又戴了几支小钗和翠环,耳垂上挂了一对大圈赤金耳环。

    手腕上套了三副福寿万字的响镯,腿上一对同样式的响脚镯,走路时会发出叮咚的悦耳声响,就和一些少女喜欢佩戴铃铛玉佩玉环一样。

    把衣裳都脱了,徐翠云自怜自哀的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娇躯,忽然皱眉捏了下稍有些松垮的腹部,自然是养尊处优也不运动的后果了。

    “没必要给那不解风情的东西欣赏。”

    徐翠云给自己找了借口,在丫环的伺候下套上了大红兜子,又穿了件白绫小褂,外穿大红齐胸襦裙。因最近京城风行复古风,使得唐宋之前风格多变,纹样绚丽的襦裙悄然盛行。

    襦裙可以说是真正的汉服,种类很多并不局限在一种样式,其中高腰襦裙可自行想象下朝鲜民族的传统妇女服饰,齐腰襦裙和日本的和服很像,都是自盛唐时期影响所及的缘故。

    而齐胸襦裙显现了唐朝特有的开放和无拘无束,此种大胆的服饰也只有西方近代时期的妇女穿着才可以相提并论。

    襦裙也有男式的,但徐灏很不喜欢,虽说是源自中国,可是和日本男式和服太像了,穿起来总感觉怪怪的,再套上木屐,分明就是一浪人。

    明朝盛行袄裙,汉朝的上衣多称为“襦”,魏晋时期到唐代宋代,渐渐被“袄”或“衫”取代,这是一种漫长的演变过程,最明显的特点是从宽袖改为了收袖口的琵琶袖。上衣不在掖进裙子里,而是大大方方的垂出来,衣襟的长度可以随意更改。

    似乎是和社会风气日趋保守有关,宽松好看的外衣不会令女性的上围和腰围太明显,也更显得飘逸多姿,符合宋朝崇尚自然的文化特点,现代的汉服大多脱胎于明朝的袄裙。

    唐朝的奔放使得服装的色彩异常艳丽,宋朝则一反绚丽之风,流行淡雅恬静的浅色系,元朝沿袭了宋代。但色彩更趋于灰暗,反应了当时汉人的压抑心态。

    到了明朝,色彩使用分成了两方向的极端,要么大红大绿,纹理刺绣都非常的讲究精致;要么是单纯的素白,仅仅在裙幅下边一两寸的部位绣一条花边,作为压脚。

    裙幅起初为六幅,即著名的裙拖六幅湘江水,现在用八幅的女人多了起来。也有用十幅的;腰间有很多的细褶,每道褶皱都有一种颜色,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故称“月华裙”。

    因是冬季,徐翠云加了一件小羔羊皮的玉色西绫面的皮袄,腰下一条女裤,松花绿的百褶长裙。

    做了马车出来。到处都是人们在忙着装饰彩灯,年味依然浓郁,初四之后妇人走百病。访亲会友人潮涌动。

    好半天到了桂家,两扇大门紧紧关着,两个下人坐在大门外的石阶上,无精打采。

    刘家管事过去报上姓名,下人赶忙把马车引到了侧门,徐翠云坐在车里隐隐约约听到家里有哭声。

    几个妇人婆子从里面跑出来迎她,马车停下后,车夫搬过来马凳,丫鬟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徐翠云缓缓走出来。

    忽然徐翠云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有人叫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家老爷借的钱,还想赖账怎地?”

    徐翠云好奇进了月亮门一瞧,桂堂脸色通红的说道:“我家戴罪之身无处可去,把房契给了你们,一家老少去住哪?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和他争吵的妇人大概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秀丽少妇,穿得非常体面不比徐翠云差多少,冷笑道:“那我管不着,趁着现在连本带利正好三千两,赶紧用宅子抵债,不然过几天还得卖儿卖女呢。”

    徐翠云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桂家妇人苦笑道:“还不是老爷借了印子钱,眼看我家败落了,债主就赶着上门逼债,真是恨不得把人给活活逼死。”

    “哦!”徐翠云停下了脚步,原本还想代太太解释下原委,求得桂夫人的谅解,可眼下见桂家即将无家可归,懒得进去了,遂淡淡的道:“我也不见你家太太了,劳烦你进去禀报一声,把珠翠还她,麻烦太太转交给夏夫人,什么意思也不用我明说了吧?”

    妇人低着头进去了,屋里躲着的桂夫人容貌憔悴,有气无力的把玉佩随手给了妇人。想当日她本一心攀附徐家,如今自家沦落到了此等地步,自觉无颜说什么了,行事倒也痛快利落。

    徐翠云接过来自己的玉佩,很满意桂夫人的知趣,看都不看依然争吵的两个人,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稍后沐家的孙氏也心满意足的出来,桂堂到底年轻冲动,被她一挤兑就把房契扔了出来。

    外头徐翠云难得出次门,兴致勃勃的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孙氏则直接坐上马车,她是奉了沐夫人的吩咐出来买东西,顺便往桂家逼债,门口等着七八个沐府家将。

    马车刚一起步,人群中有个桂家小厮恶狠狠的扔过来个炮仗,砰!牲口受惊往前发了性,马夫有些勒不住了,车子跑到了胡同口儿。

    正巧里面一辆马车也急冲冲的出来,两边赶车的吆喝不住,两车相撞,车轮插在一块儿。马匹愈发受惊,前蹄抬起一阵乱踢乱跳。

    咔擦一声响,孙氏坐的车轴断了,整个车子都往一侧倒了下去,牲口跳的更高了。

    百姓吓得慌忙朝四周散开,连累整个道路都被堵塞了,车夫急的要死,四五个人上前都拉不住两边的牲口。

    对面车上还坐着个男人,跨着车辕动也不动,沐府家将顿时恼了,拿着鞭子上前就是一顿抽打,把个没眼力见的混账行子打的跑没影了。

    徐翠云远远瞧着热闹,短短的时间内,街上围了有上千人,丫鬟急道:“太乱了怕有歹人,咱们进楼里避一避吧。”

    徐翠云抬头一看距离最近的二层小楼是个珠宝铺子,笑着直接走了进去。

    这边车里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急的大哭,而孙氏则被心急的家人抱下车来,看了看四周围观之人,怒道:“将赶车的拴起来,没工夫陪他罗唣,赶紧修好车回去。”

    家将便把车夫给绑在柱子上,将他车上的车轴并一只车轮卸了过来。

    等待的时候,孙氏顺嘴问道:“车里坐着是什么人?”

    领头的说道:“是个大姑娘,在车里哭呢。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鬼头鬼脑的像个贼,被一顿鞭子打的滚了蛋,连人都不要了。”

    孙氏说道:“这是赶车的不是,与坐车的不相干,丢下那姑娘在这儿不是个事,把人扶着到咱车里同坐,带回府里,自然有人来领她。尽着礼数,可别吓坏了人家。”(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 也是

    沐王府,沐夫人见孙氏领了个闺女回来,见她虽是贫家女儿,倒生得端庄美貌,约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两眼哭得通红。

    身上穿着件旧纱衫子,旧花布棉袄,旧桃红棉布裤子,扎着裤脚,一双绣花鞋不大不小刚刚好。

    仔细瞧着闺女的眉眼很灵动,应该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沐夫人和杜芊芊瞧着都很喜欢。

    沐青霜也对闺女很感兴趣,问她道:“姑娘,你姓什么,家里还有谁?姐妹几个?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今儿是要到哪去?你不要害臊,只管说给我们听。”

    沐夫人就笑,说道:“这丫头赶上你孙嫂子的快嘴了。还饿着肚子把?先让姑娘吃饭,咱们回头再说。”

    杜芊芊吩咐丫头端来桌椅和饭菜,请姑娘坐下来用饭。这位姑娘见太太们如此款待心善,便放下心来抬起头,朝着众人瞅了一圈,伸手拿起了筷子。

    沐青霜见她吃饭的模样可不是羞答答的,夹菜扒饭皆很是爽快,但又红晕桃腮,眼泪巴叉的,给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就这么当众吃完了饭,姑娘随手用袖子摸了摸嘴唇,哽咽道:“奴家叫荔枝,孤身一人靠着一远房叔叔,名叫韩老二。叔叔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没钱了就打算逼奴家去接客。

    今日领我到别人家去,奴家瞧着不是好路数,他们都在一堆儿喝酒,叫我陪着坐坐。想奴家是正经人家的清白女儿,怎能做那有辱祖宗的丑事?拼了命的哭着闹着,有年轻的说且送她回去吧,慢慢劝着,强扭的瓜不甜。

    我叔叔一肚子的气,叫了一辆车拉我回家,不想就遇到了孙嫂子。”

    说到这儿。荔枝泪流满面的走到沐夫人面前双膝跪下,抱着大腿叫道:“今日万幸保全了我的身命,不然终不免流落烟花,不知死所。求求太太发发慈心,留我做个丫头使唤吧。

    我,我情愿终身服侍,粉身碎骨报答太太的大恩大德。”

    沐夫人替她伤心,沐青霜却狐疑的打量着荔枝,暗道这番话怎么那么像背诵时的语气呢?再说一个百姓家的闺女,用词遣句未免太文雅了吧?

    芊芊向来心肠最软。早已眼圈红了,忍不住跟着跪下,说道:“太太念她可怜,惨遭恶蜀黍欺凌,收了在屋里做丫头使唤吧。”

    沐青霜没忍住扑哧一笑,话说徐灏每次说笑话写笑话,都习惯用恶蜀黍三个字,连表妹也被传染了。

    沐夫人瞪了青霜一眼,柔声道:“你们快起来。留是必留的,不过也要商量个道理才是。”

    孙氏在一边冷眼旁观耳听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言语利索也很有胆识,能遇到机会就抓住。可见是个可造之材。

    而且荔枝的模样也好,因孙氏无儿无女,不禁动了收做心腹的想法,笑道:“咱家多养几个也是常事。别说添她一个。可到底年纪略大,留不住一年刚刚有了感情,就得许配出去。太太怎么受得了呢?”

    “可不是么。”沐夫人微微叹息,她正是见荔枝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学女婿身边一堆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吧?

    孙氏趁机说道:“不如我认她做个干女儿吧,一个人也怪寂寞,求太太成全。”

    因孙氏一心想改嫁给小叔子,没少提起过此节,因此沐夫人有些犹豫,再怎么说名声也不好听,岂不是连累人家闺女一辈子遭人耻笑?皱眉说道:“要不我来认作女儿?”

    不想荔枝马上转而跪在孙氏面前,叫道:“女儿愿意,女儿愿意。”

    如此沐夫人也只好成全了她,说道:“看来你们娘俩天生有缘,也罢了,你领回去吧。”

    沐青霜悄悄对杜芊芊说道:“你没觉得她很面熟么?举止也颇为古怪,不认太太却认管家做干妈,有意思。”

    杜芊芊先是茫然道:“没有啊!我不记得曾见过她。”转而皱眉道:“好好一个姑娘家,怕被孙嫂子带走了歪路。”

    沐青霜孩子心性和沐夫人一样,素来不喜理会下面人的琐事,至此有些恍然,喃喃道:“我说呢?哼!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事不会先和我商量一下?要了那么多女人,偏偏不要我,气死我了。”

    “小妹你说什么?”杜芊芊问道。

    沐青霜没好气的道:“哎呀烦死了,我去徐姑姑家里住些日子。”说完气冲冲的跑了,闹得杜芊芊和沐夫人面面相觑,沐夫人叹道:“这丫头到底怎么了?越大脾气越燥了。”

    这边孙氏把荔枝领到自己的院子里,白子空夫妇和朱高桑新柄正在吃酒闲话,聊着桂家的事儿,一个个很开怀,好歹把宅子要来了,没亏本。

    孙氏牵着荔枝的小手,介绍道:“这是你二叔,二婶婶。这是朱家叔叔。”

    最后指着笑嘻嘻的桑新柄,孙氏笑道:“就管他叫表哥吧。”

    要说桑新柄也是书香之家出身,其父亲在萧家村一带也是响当当的名人,当年和故世的蒋老师并称无赖二秀。

    桑新柄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爹名叫游昆,鳏居了十余年,五十来岁好色如命,成天去做坏人名节的勾当,深为村里人所不满,他却恬不知耻,说此乃名士风流。

    金陵青楼妓女们的市语,白昼接客叫做“打钉”,游昆无所事事就在行院花街闲荡,遇见新来有姿色的姐儿,他一定要去钉一钉,完事了问他要钱,就说:“我生员也,奉圣上制例,免我一丁。”

    那时是洪武朝,普天下的妓院都隶属于教司坊管,因此龟奴们都晓得他是一个无事生非的秀才,都不愿招惹他,何况姐儿被叮了又不少块肉,大多请他走人,久而久之院子里的人都称游昆为白丁生员。

    游昆生前最广为流传的一件可笑事,是有天晚上去了一家青楼,趴在姐儿身上来了一次。歇了会儿来了精神,叫姐儿坐在他身上倒浇了一次。又过了一会儿,他同姐儿侧躺着面对面搂抱着,梅开三度。

    睡到了清晨,又叫姐儿在他身上舞弄了一回,人家管他要钱,他说道:“初次是我弄你,而二次是你弄我,三次平交不算,第四次又是你弄我,论理你该给我一次的嫖金。”

    老鸨见他是个滚刀肉。不愿墨迹就放他走了,背后往死了的臭骂,这件事很快人人皆知。没过多久,这些年的斑斑劣迹都被吏部仿到了,拿了去打了一顿板子,把秀才的身份革了。

    被当堂羞辱还在其次,问题是横行金陵白玩的本钱没了,如此游昆又气又怒,想不开病倒了。

    那时十六岁的桑新柄还姓游。近墨者黑看惯了他爹的所作所为,青出于蓝胜于蓝,凡系下流无耻的事,无所不为。

    有钱就赌。赢了钱就去逛窑子,见了好看的小官就爱,没钱了拿自己的屁股换钱。后来成天饮酒作乐,也不管昼夜喊叫的老子。没多久游昆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短短一年,桑新柄就把家给败光了。走投无路之下跑去巴结桑奶奶,桑奶奶爱他俊俏风流会来事,为掩人耳目认了干儿子。

    孙氏刚刚认了荔枝,自是不便和男人鬼混,她哪知道这位干女儿是奉命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

    当日荔枝被顾家人带到了苏州,没多久就被李素娥要了回来,并吸收她加入了锦衣卫。

    这一次徐灏要查出沐家放官帐的事,竹兰也告诉了当晚秀春的遭遇,很快这一伙来往甚密的人都掌握了。

    此等下面狗屁倒灶的丑事,对徐灏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随手就能处置了。正好李素娥禀报说荔枝是个可造之材,他就让人安排设计,一来锻炼新人,二来看看能否查出更多的人出来。

    且说徐翠云在珠宝行买了几件首饰,回到家就见刘智兴奋的道:“奶奶大喜,我要去吏部公干了。”

    徐翠云惊喜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三哥开了恩?”

    刘智撇嘴道:“他什么时候待见过我?这事还是我好友权仲雨出的大力,连那刘芳都不顶用,白白巴结奉承于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徐翠云不屑的道:“我早告诉你刘芳不济事,除了在家享乐他还能做什么?亲娘指靠不上,满京城类似他身份的皇亲国戚多了,圣上会认他老几?”

    刘智笑道:“这我清楚,当今的兄弟不就三个么?汉王、赵王和你家老三,刘芳算个屁。”

    “你知道就好。”徐翠云少不得嘱咐道:“所以我三哥你千万不能得罪了,以他性子,即使不抬举你,也断不会害了你,真有难的时候,舍他之外谁靠得住?所以你今后在官场上谁都不能信任,比方常来往的刘茂李芳之流,为了功名利禄,一准会翻脸不认人,甚至下黑手坑了你。”

    刘智重重点头,说道:“小的记住了,奶奶您放心吧。”

    徐翠云满意一笑,这才想起问道:“你要做什么官?”

    刘智咧嘴一笑,说道:“和麝月他爹一样,经杨家公子帮忙,进了吏部外司房办差。”

    “外司房?”徐翠云不解的皱起眉来。

    刘智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解释道:“这次我和刘茂都穿了公服,外司房顾名思义,就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是给书吏打下手的公人。”

    徐翠云险些晕了过去,指着他气道:“呸,你竟敢戏耍我?做个公人领一份皇粮何至于求外人,老娘随便一句话,你马上就能去做个体面的师爷。滚!丢人现眼没出息的东西。”

    刘智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道:“奶奶您消消气,你想麝月她爹是怎么回事?你家老三曾言明过,好生用心办差,踏踏实实做事,等到了该升职的时候,以我的身份谁会阻拦?给沐家兄弟做师爷算什么?五年之内一个知县还不稳稳当当落在我头上?”

    徐翠云觉得很有道理,顿时转怒为喜的笑道:“也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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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