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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小钗     平凡的明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五章 底线

    宫殿里,徐灏搂着不甘心的安南公主,柔声道:“这不都为了你陈家的列祖列宗嘛?好歹嫁给他把孩子生下来,继承王位,则那时候你留在这里也好,随我回中原也罢,也算对臣民有个交代了。”

    陈玉急道:“可是总得经历洞房花烛夜,我一旦**与他,你还能要我吗?”

    “唉!”徐灏痛苦的捂着脑袋,颓丧的道:“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了你,早知道就离你远远的。不行,我受不了你被任何男人侮辱,此议作罢,此议作罢。”

    陈玉到底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并非是不知世事的单纯女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叹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只是把我当成个玩物罢了,用不着白费心机。我陈玉说到做到,既然**于你那就是命,绝不会背着你偷人。”

    缓缓起身的陈玉轻轻抚着平坦光滑的小腹,感受着腹中诞生的小生命,说道:“好歹孩子是你的骨血,自古虎毒不食子,你可以对我无义,你应该不会对孩子无情。我发誓只要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你借我母子祸害百姓。”

    徐灏勃然大怒道:“我的心意惟天可表,扶持你母子延续陈氏血脉对我有什么好处?凭借我手中数十万大军,安南小国弹指之间即可灰飞烟灭,大不了杀尽所有男人,我有生之年还怕有人造反?真是笑话。”

    这一番话可算是说的意气凛然,杀气肆意!结合他的身份地位和过往战绩。由不得陈玉不为之信服,越是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越是能震惊于他在天朝的份量,说是举足轻重也不为过了。

    徐灏冷冷的道:“徐某的生平志向是保家卫国,只要能保证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不过你真的想错了,亲近你确实是因为的你的魅力,现在也是设身处地的为你母子苦心筹谋,不然大可直接强行纳你为妾。指定儿子继位。则安南谁敢不服?我只希望两国间能停止干戈,不要因为外来因素而爆发战乱,当然前提是安南必须臣服于我大明,世代永为藩属。”

    说完之后。徐灏强忍着令人恶心的言情肉麻。灰溜溜的转身大步离去。

    不提安南人开始兴高采烈的筹备公主大婚。这天晚上,陈玉目光清冷,注视着躺在榻上无声无息死去的公主胡莹。

    胡莹的心腹侍中陈元祉站在一边。恭声道:“此乃王族珍藏的毒药,瞬息间即可置人于死地,没有任何痛苦,事后查明不出原因,对外可宣称得了急病暴毙。”

    陈玉冷冷的道:“她父亲杀我全族,如此死法也算便宜了她。为了我母子能够平安,必须要得到大明的保护,徐灏利用我我也利用他,所以起码十年之内我得替他守着贞节,等到孩子长大成人。”

    “是!”陈元祉把手中的玉瓶收了起来,“殿下放心,成亲后以月事为由分开睡,三天后送新郎归天,到时殿下住在王宫里,生下王子延后一月对外宣称即可。”

    陈玉忽然摇头道:“不行,万一生的是女儿怎么办?我总不能再嫁一人吧?”

    “这个。”陈元祉暗自观擦了下公主的表情,想了想说道:“那就以迷药让陈季误以为和公主有了肌肤之亲,然后尽快打发他去大明,劳烦徐都督派人监禁,一旦产下的是女儿,那公主可以打着寻夫的借口北上。”

    陈玉嘴角立时露出一丝微不可擦的微笑,随即恨声道:“徐灏强-暴了我,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了,等去了大明京城,非得闹得他家宅不宁不可,如此才能解我受辱的心头之恨,哼!”

    此时徐灏动身去了咸子关,大雨令一部分火药受潮,恶劣的天气必不可免的令将士们水土不服,每天都有伤病减员。

    不过胡氏父子也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凄惨地步,每天都有士兵逃过来投诚,修建的三层高的营寨令将士们能够保持身体上的干燥,充足的粮草保证了士气,两军兵力对比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如今明军总兵力达到了整整五十万人,这个数字每天还在大幅度的跳升,而胡氏父子从起初的全民皆兵,总兵力超过二百多万人锐减到了可怜的不足八万人,主力部队不是战死就是逃亡,现在又是耕种的季节,跑的人更多了。

    为了引蛇出洞,碍于雨季无法进兵的张辅制定出示敌以弱的计划,营寨里每天都有大批士卒因疾病等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马车和担架运往后方,把安南军拆分的零零碎碎,派往各地交通要道,而留守的五万人每天吃不饱饭,受尽虐待心生不满。

    徐灏鼓动当地大有威望的名士前往敌营蛊惑人心,宣扬公主即将嫁给陈氏后裔,大明天子信守承诺,一旦等把胡氏父子抓捕归案后,即大军马上撤离安南境内。

    三月三十日,胡季犛得知明军似强实弱的消息后,迫不及待的下令对咸子关进行水陆两栖的总攻。

    任命胡元澄和胡杜为步军统帅,胡射和陈挺率领南岸步兵,杜人鉴和陈克庄率领北岸步兵;杜满和胡问为水军统帅,陈公拯率领战船一百艘为先锋,水路官兵总计七万人,对外号称二十一万。

    将军胡射早已探听明军设有埋伏,不想匆忙进兵,但是在上司的催促下不得不进军,结果遭到了一万火枪兵的凶猛阻击,战败逃亡。

    水流湍急的江面上,一排排的安南士卒临阵倒戈神色从容的走入水中自尽,水军官兵疯狂把战船凿开了洞,连船带人几乎全部溺死。

    明朝一干将领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惨烈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张辅趁机叹道:“安南人视死如归至此,可见设置郡县非长久之计。”

    徐灏也十分意外,暗道怪不得后世越南敢那么猖狂的连续挑战当世大国,确实是有不怕死的本钱,一经宣传,连老弱妇孺都能成为杀手。

    结果无需交战,七万人就已经全军覆没,将领胡射和杜人鉴阵亡,陈日昭、阮飞卿、阮谨、杜满等官员投降,吴免和乔表投水自尽。胡季犛父子和丞相胡元澄等慌忙逃窜。

    四月。经过张辅等前线将领的反对,朱高炽听从谏言,下旨封陈季为安南摄政王,封陈玉为南明公主。简定为丞相。一干投降的官员乡绅皆有封赏。

    消息传出。安南举国沸腾,各地百姓纷纷携带酒肉赶来感谢明军,主动带路向清化进军。沿途安南守军皆不战自溃,反过来加入明军长驱直入。

    胡季犛父子众叛亲离,欲逃往深江,到处都是捉拿他们的军民,不果。

    走投无路之下,大臣魏恃劝胡季犛**,以免被俘受辱,胡季犛大怒挥剑把他给杀了。

    五月五日,降将阮大引导明军攻打日南州的奇罗海口,右相国胡季貔和儿子胡元咎被俘。

    十一日,张辅率军攻打永宁卫军,王柴胡等七人在止止滩擒获了化妆为平民的胡季犛,交州右卫军李保等十人在奇罗海口抓到了胡汉苍和王子胡芮,随行的胡杜、范六材、阮彦光等大臣将军全部被俘,至此持续大半年的对安南战争宣告结束。

    军营里,昔日的王族高官沦为了阶下囚,无数安南百姓跑来瞧热闹,明军拖着用草绳捆着的一长串俘虏,得意洋洋的走过来。

    徐灏看着面前一脸狼狈的胡季犛,吩咐道:“不可无礼,给他们松绑。”

    胡季犛叹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只求进京叩见天子,陈述我等委屈。”

    徐灏敬他是个人杰,温和的道:“你之言对也不对,总之以下犯上灭尽陈族称得上是天怒人怨,失去民心焉有不败之理?”

    让人好生招待这些俘虏,这时沐晟走过来愤愤不平的道:“圣上仁义,我担保他们一个都死不了,咱们倒是死了这么多兄弟,竟然连一寸土地都没得到,难道咱们一番辛苦只为了替他人做嫁衣?”

    徐灏面对着大舅哥,赔笑道:“大哥息怒!两国即将签订合约,以往占据的我朝领土全部归还外,还得割让一些关隘和岛屿,为了弥补此次出兵的消耗和犒赏全军,抚恤阵亡的兄弟,起码也得赔偿百万两银子或等值的稻米。”

    沐晟惊异的道:“此话当真?自古可没有前例,朝中大臣会同意你如此计较银钱?岂不知有损我朝威严?”

    “那我不管。”徐灏悠然道:“如果不同意就让大臣们自己掏钱抵充国库损失,没有拿民脂民膏给他们耍威风的道理,谁家在钱财上头不是斤斤计较?怎么国库里的银子就不计较了,充大头凯子的恶心事,只要我徐灏活着一天,就别指望了。”

    沐晟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妹夫一番,伸手使劲拍打着徐灏的肩膀,大笑道:“要得!你小子果然敢作敢当是条好汉。想每年我和户部那帮大老爷打了多少官司?要些银子求爷爷告奶奶,为了兴修水利多开垦些荒地绞尽了脑汁。他们倒好,来个使节团就往外撒银子,到底百姓重要还是外人重要?老子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对了,你辽东那些女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成群结队的跑到京城讨赏,好似一群叫花子,你要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心养虎为患。”

    “是啊!小心养虎为患。”徐灏喃喃自语,等解决了南洋,也是时候把目光转向北方了。

    随后徐灏第一次干涉军务,否决了派人押送俘虏走陆路的提议,改为由海路送往金陵。

    倒是安南国的印信等重要东西由都督佥事柳升、横海将军鲁麟、神机将军张胜、都指挥俞让、指挥同知梁鼎、指挥佥事申志六人,带领五千士兵护送安南摄政王陈季等人,走陆路觐见大明天子,献俘于午门之外。

    徐灏抓紧时间把个南安挖地三尺,粮食金银等全部搜刮一空,其中光稻米就多达一千多万石。

    八月传来噩耗,安南太上王胡季犛、国王胡汉苍、王兄左丞相胡元澄、王弟胡澈、王太子胡芮、王子胡泅、王子胡范及其子五郎、王叔右相国胡季貔及其儿子胡元咎。

    宗室胡騂、胡骏等四人,大臣东山卿侯胡杜、行遣阮彦光、黎景琦,将军陈汤梦,中郎将范六材等,并宫人家人共五百余人,不幸遇到了大风,船沉没全部葬身于海底。

    消息传来,陈玉死死盯着云淡风轻的徐灏,不可置信的道:“你好狠的心肠。”

    徐灏对她灿烂一笑,“这是送我儿子的礼物,他母亲家族的血仇不能不报,这也是徐某做人的底线,伤我亲人必将百倍奉还。”

    说完徐灏朝前走去,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笑道:“对了,这句话同样对妄图自相残杀的某些亲戚有效。”

    这一句话,顿时令陈玉浑身发冷,只觉得男人的笑容异常可怕!(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三佛齐

    洪武三十年,爪哇岛上的满者伯夷国出兵攻打历史上辉煌一时,现今日暮西山的三佛齐国,一时间国土沦丧,百姓逃窜,国都不久被攻破。

    危难时期,旅居当地旧港的汉人一千多人拥戴广东南海人梁道明为三佛齐王。

    梁道明有雄才懂兵法,组织汉人带领当地百姓抵抗侵略者,陆续派出船只回国招募乡亲,当时正值靖难之役方兴未艾的时刻,闻讯后数万军民遂从广东浩浩荡荡的渡海投奔,最终成功抵御了满者伯夷国,建立了以旧港为中心的新三佛齐国。

    洪熙六年,徐灏率领三百艘各式战船,从金兰湾启航一路顺风顺水的抵达旧港,途中搜寻海盗陈祖义未果。

    锣鼓震天的码头上,几万百姓把个道路挤得满满当当,争相观看朝廷派来的威武舰队。一艘艘巨大的风帆战舰令人惊叹连连,船舷上水师官兵身穿笔挺做工讲究的红色海军军装,朝着百姓挥手致意。

    汉人见了无不为之自豪,兴奋欢呼,在这个时代中国毫无疑问乃当世第一强国,更是在南洋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宗主地位。

    五十岁的梁道明已经脱去龙袍,换上了大明平民服饰,老泪纵横的跪在码头上磕头请罪。

    徐灏凝视着这座充满中国风情的城市,到处都是古香古色的传统风格建筑,欣然大步走出来,双手搀扶梁道明起身。

    徐灏正色说道:“老人家护卫汉人百姓于此休养生息,有功无过。”

    梁道明激动的道:“罪民迁居海外十分惶恐,私自立国确实情非得已,如今老迈期盼能够落叶归根,还望都督允许老夫返归故土。”

    徐灏点头道:“来时圣上已经赦免尔等,并下旨赐给丰厚赏赐,等老人家回到京城觐见圣上后,即可带着家眷荣归故土了。”

    梁道明大喜。拜谢道:“多谢陛下隆恩,多谢都督大义。”

    徐灏很是感慨,自己人之间确实是要比外族人容易沟通多了,也是因为此乃汉人建立的政权,朝廷一致认为得收归国有,而梁道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既情理之中也多少有人出人意外。

    历史上也是如此,梁道明跟随郑和返回中原,朱棣任命梁道明的女婿施进卿为旧港三品宣慰使,使得旧港成为大明最遥远的领地。可惜后来下西洋停止了。施进卿死后其子施济继位,在以后史书上就没了记载。

    整个东南亚包括三佛齐国陆续建立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汉人国家,因为明朝的衰落,西方殖民者的到来,所有汉人国家全部被灭。

    旧港位于苏门答腊岛的东南沿海一带,再往上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马六甲海峡,早在朱元璋在世的时候,徐灏暗中派百花带人来到这里,帮助汉人抵抗满者伯夷国。

    当时徐灏一度想招安陈祖义。可是此人海盗做惯了,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屡屡抢劫三佛齐国和汉人商船,桀骜不驯不听从召唤。试了几次后徐灏便把陈祖义放在了必死名单上。

    在梁道明和官员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参观了一圈城市,徐灏返回宝船休息,来时下令严禁部下骚扰地方。也允许将士们下船自由活动,放了三天假期。

    被派来整整三年的百花早已在船舱里等候,笑颜如花的陪着徐灏一起用餐。讲诉苏门答腊岛的国家分布和政治经济等情况。

    如今马六甲的第一强国乃是满者伯夷,统治着马来半岛南部、婆罗洲、大半个苏门答腊和巴厘岛。

    不过这几年因王族内部爆发了一连串争夺王位的内战,大大削弱了国力,三佛齐国之所以以弱胜强就是一个例子,现在爪哇沿海各封建领主和世袭酋长无不蠢蠢欲动,甚至距离三佛齐最近的几个领主已经自立为王了。

    爪哇内陆是传统的苏门答腊国,一向饱受满者伯夷和那孤儿国的侵略,前些年国王在战斗中身中毒箭而死,王子苏干拉年幼,王妃下令如有勇士能为国王报仇,保卫苏门答腊国,愿意嫁给他做妻子。

    说到这儿,百花得意娇笑道:“那年我奉公子之命到处寻访陈祖义的老巢,有一次迷了路饮水用尽,得到了一老渔夫的帮助。属下为了报答他,派了三十名手下携带火枪,击杀了那孤儿国的国王,没想到王妃竟然真的信守承诺,嫁给了老渔翁,夫妻间也非常恩爱,现今苏门答腊国和三佛齐结成了盟邦,属下想着这或许对公子会有帮助。”

    徐灏笑道:“做得好,继续说下去。”

    百花见最得意的事被上司轻描淡写的赞了一句,不禁气的撇了撇嘴,又说道:“老国王听说大人率船队而来,派出使节阿里要入贡,不过据奴家看,此国传承了数百年之久,贵族穷奢极欲残酷对待百姓,连年战败,大概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地步。”

    徐灏缓缓点头,说到历史恩怨,他对后世的印尼和马来西亚都没有什么好感。

    百花说道:“公子应该注意拜里米苏拉,此人本是巨港王子,满者伯夷国王的女婿,因得罪了国王遭到追杀,逃到公子最重视的淡马锡立国,后来遭到淡马锡的宗主国暹罗国王不满,派兵讨伐,拜里米苏拉兵败辗转在满刺加定居,去年宣布脱离暹罗独立。”

    “满刺加?”徐灏似乎听过这个名词。

    百花解释道:“本地属下最佩服的人一个是梁道明,一个就是拜里米苏拉。可惜梁道明为人厚道没有野心,也是汉人人口实在太少,不愿和当地人通婚,信奉的佛教道教都和本地信仰格格不入。不过汉人一向在南洋诸国倍受礼遇,这也是为何种田经商的兴趣要远大于建立功业。

    而拜里米苏拉则野心勃勃,刚一立国就遣使去大明通好纳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今圣上会册封他为满刺加国主,如此获得大明的承认,暹罗也就不好再出兵攻打他了,属下认为假以时日。满刺加国一定会成为本地强国。”

    徐灏皱眉沉吟,听完百花的一番介绍,似乎这里正处于新老交替的时期,传统强国满者伯夷和苏门答腊逐渐走向衰落,而新兴的强权满刺加国还处于起步阶段。

    一连多日,徐灏在百花的陪伴下,默默观察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其中爪哇人最为强悍残暴,如果摸了孩子的头顶,其父亲必定不死不休。

    成年男子全部带着刀。遇到争执一言不合即挥刀对砍,满者伯夷官府对待此种纠纷倒也十分痛快,不问罪名不分罪行轻重一律斩首示众,也是官府没能力治理所有领地的无奈之策,大多数区域还处于相对原始的酋长奴隶制,远没有形成后世马来西亚的主体民族马来族。

    徐灏记得汉人迁居南洋的首选之地一个是暹罗,一个是马六甲海峡,后世华人在马来西亚的人口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四。

    买了几把爪哇人的战刀,坚硬锋利的程度不亚于如今纵横中亚的大马士革刀。以及倭国人使用的武士刀,据说是用远古坠落的陨石为材料,利用波斯的冶炼技术反复锤缎数百次而成。

    闲来无事时,当地酋长邀请徐灏参观流行岛上的竹枪会。一种类似角斗士的残忍游戏。

    坐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徐灏忍受着炎热天气,四个女奴给他扇着风,桌子上摆满了一堆新鲜水果。下面自愿出战的爪哇男子哇哇叫的高举一人高的竹枪夸耀武力,人们脸上涂抹着鬼画符一样的颜色,兴奋的围观。

    百花有些厌恶的指着远处的女人们。说道:“大多是有恩怨的两家为了避开处罚解决矛盾的名头而已,把对方刺死赔偿亲属一枚金币,寡妇和女奴则会属于胜者。”

    “原来如此。”徐灏来了兴致,说道:“把金币给我瞧瞧。”

    接过来一枚产自中东的金币,徐灏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大概头像就是先知默罕默德。

    一般中国的商船都止步于马六甲,在岛上各国和暹罗真腊等地交易,整个印度洋的海上贸易几乎被伊斯兰商人所垄断,除了带来金银币外,还带来了扩张性极强的伊斯兰教。

    眼下已经有很多当地人皈依了伊斯兰,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整个区域就会被全部绿化,伊斯兰大教堂已经开始取代传统的佛寺和印度教神庙,大有遍地开花的意思。

    徐灏并不惧怕伊斯兰,儒家文明最能够抵御外来宗教的影响,当然警惕是必须的。现阶段伊斯兰的包容性很容易吸引人,看似和善亲热实则排他性之强令人震惊,如果不皈依的话,外人是很难在伊斯兰立足的,很多民族就是因此被灭族。

    郑和的回族身份无疑是出使的南洋的通行证,朝拜圣地捐钱修建过许多伊斯兰庙,同时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以及明朝的鼎盛国力,他本人并不排斥佛教等宗教,使得船队一路畅通无阻,其实也遭受过各种袭击,因强悍的兵力最终一一化险为夷。

    如何应对伊斯兰世界是摆在徐灏面前的最大难题,南洋真正的货币单位是中国的铜钱,徐灏随手把金币扔到了下面,闹得人们冲上来争抢,乱成一团。

    欣赏完一出残忍血腥的游戏后,徐灏在码头送走了梁道明施进卿等主要官员家属五百多人,然后召集所有百姓宣布三佛齐国正式成为大明领地。

    颁布律法,十年之内免收农税,十年之后收取产出的三分之一,土地永远归属私人拥有,可以任意买卖,缴纳一笔土地税即可。

    其余律法和中原皆大同小异,徐灏没有过多关注,除非明朝能够长期保持国力,不然海外领土早早晚晚不是独立就是被外族灭亡,他要做的是打下根基。

    与此同时,辽东在大规模的征召女真人渡海而来,徐灏打算祸水东引,把女真人引到这个民族复杂,野蛮彪悍的万岛之地。

    一并而来的还有辽东两万火枪兵,使得徐灏的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人,这个数字并未引起朝廷的猜忌,毕竟郑和下西洋的人数规模就在三万左右,当然必不可免的会惹来了众多不满,但谁让这是朝廷第一次正八经的下西洋呢?不如此郑重其事恐怕文武官员们都不会答应。

    徐灏的身份虽然太敏感,但还不至于惹人胡乱猜想,随之而来的还有以姚广孝为首的数十位官员,以及十位朱高炽身边的太监,而最应该来的郑和眼下正在南北美洲辛苦探险呢,希望老天保佑他。

    三天后,徐灏派出使节照会苏门答腊国老渔夫国王,告诉对方旧港附近方圆千里将成为大明的领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称雄马六甲

    留下一部分官员和一千工匠招募人手修建要塞和各种防御工事,训练年满十六岁的汉人操练火器。

    徐灏最终下定决心,要把旧港经营成一个坚固的军事要塞,不但要陆续成立造船工厂和兵工厂等,还要不停的吸引流民迁徙海外,设立军事院校。

    一个月后,徐灏的船队抵达爪哇三宝港,历史总是有惊人的巧合,两百年前,元朝两万远征军就来过此地,当时满者伯夷国发生了内乱,国王被杀。

    驸马克塔拉亚萨向元军称臣降服,用借刀杀人之计诱使元军攻击叛军,随后两万蒙古大军击溃了十万叛军,斩首五千人。

    不想稳定了局势的克塔拉亚萨在胜利宴会上,突然袭击了元朝官员,使得元军不得不拼死突围,跋涉三百里的热带雨林返回海岸,等回到泉州后死伤达三千多人。

    徐灏从前朝相关记载里看到了此事,满者伯夷和安南一样,凭借击败了元朝军队建立了声望,从而强势崛起。

    船队一到港口,就发现城内到处冒烟,竟然又发生内乱了,百姓哭喊着四散逃命,国王维克拉玛率军追杀,叛军边打边退往码头。

    徐灏本来就没打算善了,冷笑道:“洪武年间满者伯夷竟敢杀了我朝使节,此仇焉能不报?传我军令,血洗此城!”

    这边国主维克拉玛以为明军是叛军找来的援军,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下令攻击,没想到船上的徐灏比他还要蛮横,一声令下万炮齐发。

    铺天盖地的炮弹覆盖了一栋栋房屋,垮塌的房子也不知砸伤了多少人,而交战双方被飞来横祸打的哭爹喊娘。

    沐皙兴奋的指挥舰队封锁港口,派出了海军第一禁卫军乘坐小船登陆作战,在炮火毁灭性的打击下。上了岸后不分男女老幼举枪便射。

    随后明军又派出了一个万人火枪队,对整个城市展开无差别的杀戮,尤其是挥舞着战刀的爪哇族,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处死,等到夜晚全城十万人丧命,港口上的各国商船全部被明军洗劫,到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维克拉玛吓得早已调转马头逃出了城外,刚才霸道威武的模样也没了,赶紧派人向徐灏请罪。

    徐灏没有心慈手软,他牢记着马来人和印尼人是怎么对待中国人的。而给出的借口是为了替死去的官员复仇,这在现今哪个国家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甚至百姓都只会把怨气发泄在国王的头上。

    当然继续杀下去肯定会引发本地民族的怒火,立足未稳前不能冒失的展开全面战争,凡是逃出的百姓不予追究,即使跑回来也不在杀人了。

    徐灏也不跟维克拉玛国王客气,张口就要六万两黄金赎罪,维克拉玛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时下弱小的满刺加国每年向满者伯夷缴纳的贡金不过一百两黄金,三佛齐大概也是这个数字。苏门答腊国也不过一年价值千两的金子。

    六万两黄金相当于两万吨当地特产胡椒,相当于满者伯夷全国十年的贸易收入,维克拉玛看了看沦为废墟的港口和强大的大明舰队,为了保命只得忍痛谢罪认栽了。

    第二天姚广孝代表朝廷和维克拉玛签订了赔偿条约。并要求满者伯夷割让旧港附近领土给大明,停止收缴小国贡金,开放港口敲定贸易税费。

    一战而掏空了强国满者伯夷的家底,总算维克拉玛相信天朝上国的信用。砸锅卖铁的先赔付了一万两黄金。

    徐灏说话算话,前仇暂时一笔勾销,明军全部返回了船上。

    三天后。野心勃勃的拜里米苏拉请求归顺大明的建议被允许,满刺加国并入中国,当晚拜里米苏拉不幸在王宫被愤怒的卫士刺杀。

    百花笑嘻嘻的表功,徐灏有些歉意,唯有死去的国王才是好国王。

    打着替拜里米苏拉复仇的旗号,明军消灭了大部分贵族官员以及一万军队,从满刺加到淡马锡即后世包括新加坡以外的大片区域正式成为明朝领土,派出使节警告暹罗国王,昭告四方淡马锡乃大明海外行省。

    徐灏任命沐毅为首任临时行省总督,从旧港调来万人和留下了五千军队,沐毅暂时负责管理军政,等候来自朝廷的旨意。

    在满刺加和淡马锡筹备建立永久性的城堡,强征当地人加固城池,徐灏要把马六甲海峡打造成船队继续西进的前进总基地,预备尽可能的迁来数十万汉人。

    徐灏的野心是让这里彻底成为汉人的天下,今后甚至不惜发动种族灭绝战争。

    马六甲三大强国的陆续臣服和强悍武力震慑了暹罗,派出使节进贡金叶。徐灏发现远比预计要轻松得多的控制了整个海峡,可见单纯的依靠武力远没有依托强盛的综合国力管用。

    历史上西方列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长达数百年才最终征服控制了南洋,而对明朝来说,一切似乎都显得轻而易举。

    饮水思源,徐灏格外感念汉人先祖,如果没有祖先建立强大统一的中原王朝,南洋诸国会认你老几?麦哲伦窝囊的死在了菲律宾土著手里,葡萄牙和荷兰远征军为了寻找落脚点找了足足三四十年。

    为此徐灏不惜花费三千两黄金要修建一座雄伟壮观的黄帝神庙,又重赏整个船队,没有组织严密训料有素的所有汉人齐心合力,此行根本不可能一帆风顺。

    经营南洋非一日之功,徐灏短暂停留数日踏上了前往印度洋的征程,这一次带上了百花随行。

    船队航行在茫茫大海上的时候,姚广孝脸色苍白的走过来,因晕船而显得弱不禁风。

    上百位参谋在忙着制定计划,分析百花提供的各种情报,徐灏则没事人似的坐在椅子上品尝香茗。

    姚广孝缓缓坐下闭目养神了片刻,恢复了少许精神,睁开眼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此乃陛下和我的共同疑问?”

    徐灏笑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我说准备在海外立国。如何?”

    姚广孝苦笑道:“虽说眼见为实,海外并非是蛮夷之地,可是这些属国之间彼此征战,人口众多,环境复杂,立国谈何容易?再说你非是有如此野心之人,一定是另有所图。”

    徐灏轻笑道:“我记得和你说过,这个世界并非是一成不变,每个国家都得为了生存而奋进,固步自封的下场即是国灭人亡。海外明明这么宽广的世界,我朝岂能对此无动于衷?如果只满足于万国来朝的话,则早晚会痛失良机,因为其他强国绝不会放弃征服的脚步,一定会逐步蚕食南洋诸国,进而打到咱们家门口去。”

    姚广孝沉声道:“除了北方强敌,敢问其他强敌在何方?”

    忽然苍老的声音传来,“大师如若能多活百年,就能看到那一幕了。”

    姚广孝赶忙起身施礼道:“贫僧见过老大人。”

    走来的赫然是在辽东隐居多年的徐达。这也是为什么徐灏放心不去辽东的原因,再没有比徐达更合适的人选了,朱巧巧这几年获益良多,把个大连经营的风生水起。徐家的所有秘密都掌握在她手中。

    临死前徐达要好生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以跟随船只而来。

    无需徐灏解说,徐达通过凤舞了解了很多历史,两下一印证哪还不知道是真的?

    徐达坐下来悠然道:“大师学究天人。可是也不知此次主持此行的本该是马和太监吧?”

    “什么?马和?”姚广孝有些糊涂了,转头看向徐灏,就见他微笑不语。

    徐达笑道:“马和先后下了七次西洋。得以青史留名成为了民族英雄,但是除了在史书上留下一段佳话外,什么实质意义都没有,反倒是欧洲人后来环绕地球航行了一圈,陆续发现了美洲大陆。

    你不知欧洲人本意是寻找我大明和印度的财富吧?结果证明了地球是圆的,从美洲找到了这里,建立殖民地进行贸易。

    那美洲大陆后来诞生了我那故人顶礼膜拜的美利坚合众国,堪称古往今来的最强盛国家,全世界都为之臣服。”

    姚广孝大惊,忙问道:“老大人的话贫僧不敢不信,敢问那时我大明呢?”

    徐达幽幽的道:“早就灭亡多年了。”

    “什么?”这下子姚广孝脸上完全变了颜色,从苍白转为惨白,随后升起一丝血色,大怒道:“如何灭亡?请问其详。”

    徐达说道:“你问他吧。”

    徐灏面对着曾并肩作战合作无间的道衍大师,不想瞒他,无奈的道:“灭亡的原因太复杂,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反正和历朝历代的兴亡一模一样,朝中帝王不作为,党争不断,阉党乱政,百姓流离失所揭竿而起,外族趁虚而入,和南宋一样,最终灭亡在现今女真人的手里,建立了清朝。”

    姚广孝神色复杂的连连追问,最终叹息道:“原来如此,难怪公子异常重视经营辽东和建造海船,原来非是为了一己之私!”

    徐灏感动的差点没哭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唯有二爷爷徐达懂得他一切是为了什么,现在又多了个姚广孝,可谓是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徐灏感慨万千的道:“一人之力不足成事,需要众多志同道合之人齐心协力,而我要做的事又无法取信于人,万幸祖父机缘巧合救了个人,从而能够明白我是谁。”

    姚广孝苦笑道:“人生百年谁能无死?公子既然不是为了篡权,那为了我汉人后代,贫僧焉敢不鼎力支持?只希望公子能时时解我之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锡兰

    雄伟的宝船在广阔的海洋上乘风破浪,轻微的颠簸如同踩在沙滩上,从马六甲到达印度洋后,受季风的影响舰队的速度明显加快。

    徐灏坐在雕漆椅子上整理一堆散落的文件,相对而言作为最高官员他要处理的事情其实少得可怜,无论是指挥船队还是准备册封用的文书及各种赏赐,还是到具体的指挥作战,探访当地风土人情等等,几乎都由他人去负责,这是分工明确的结果,徐灏只负责制定方略,具体细节也都交给参谋和秘书官们。

    徐灏做事向来喜欢人尽其才,他不喜揽权也没什么控制欲,除非必要从不干涉沐皙等人,即使是坏的方面。因为他早已过了世界观非黑即白的年龄,任何地方都有剥削和压迫,船队内部同样如此。

    出海以来,徐灏并未去如今南亚强国之一的暹罗,自从昔日蒙古建立了疆域空前庞大的帝国,几乎影响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摧毁了无数国度,而随着四大汗国的衰落,又诞生了无数新的国家,明朝只是其中之一。

    暹罗也是如此,蒙古人搅得欧亚大陆天翻地覆,原本中南半岛的霸主缅甸瓦解成三族鼎力的格局;北部是逃避战火从云南等地迁徙过来的傣族,混合了自北宋年间迁来的泰族一个分支,加上一些当地少数民族,形成了新的民族掸族,建立了阿瓦国。

    南部是真腊高棉人分支的孟族统治的勃固国,中部则是缅族的东吁国,同时独立的小族小邦数以十计。

    话说泰族迁徙到了后世泰国,幸运的躲过了蒙古铁蹄的摧残,因缅甸蒲甘王朝的灭亡和真腊吴哥王朝的衰落,于是趁势崛起,大概比明朝早了十来年建立了泰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阿育陀耶王朝。

    泰国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精于政治外交。善于利用外力,不管是大航海殖民时代还是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泰国见风使舵的‘巧’,一直免于被外国势力直接占领。

    阿育陀耶王朝刚刚建立不久,大明立国派出使者诏谕各国,遂马上派出了由王子亲自带领的规模庞大的使节团,这令朱元璋非常开心,赐予暹罗国王之印。

    短短五年时间,暹罗进贡使团就达十五次之多,有了来自明朝的人员武器以及物资商品的交流。暹罗逐渐走向强盛,此后连年开疆扩土,势力范围扩张到了马六甲。

    徐灏这一次警告暹罗非是无因,第一中国的宗主国地位是受到周边所有国家的承认,暹罗没资格做满刺加的宗主国。第二暹罗趁靖难之役袭击过前往马六甲的使团,是以徐灏有意警告并冷落这个最忠心的小弟。

    暹罗国王果然很“巧”,柔软身段第一时间低头谢罪,派来宰相大表忠心,徐灏很满意对方的识趣。把礼部准备的暹罗王金印赐予,毕竟暹罗是大明非常重要的贸易属国和重要的补给基地。

    进入印度洋的第一站是锡兰,印度洋三面被大陆环绕,东面是中南半岛和马来群岛。北面是印度次大陆和西亚中东等地,西面是黑色的非洲大陆,宛如一个巨大无比的内湖,自古就是各国互相来往的天然通道。

    由于特殊的地理构造。印度洋夏季被顺时针的季风环流,冬季则反之,是以展开风帆顺时而动的话。会很轻松的抵达目的地。所以印度洋到目前为止依然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域。

    诸国间舰队、商团、使者、学者、僧侣等东西往来,南北交纵,被当地人称为“繁荣之海”。

    中国商人一般很少出马六甲,因通过暹罗能购置所需要的商品,而且印度洋的贸易航线基本被阿拉伯商人所垄断,很容易遭到围攻和敌视,即使出来最终目的地也是印度,无需再继续前进,除了回族商船以外。

    这段旅程可谓是十分惬意,顺着季风一路向西,船员们安逸的欣赏美丽海景,印度,波斯、阿拉伯和中国有着上千年的来往,许多著名国度和城市闻名已久,上上下下无不满怀期待

    锡兰国即是后世的斯里兰卡,因主体民族僧伽罗族的意思是狮子,中国又称其为狮子国,海岛和印度之间只隔着浅浅的海峡,受到文化影响和人口迁徙都极为方便。

    印度阿育王推广佛教后,锡兰遂成为最坚定的佛教国家,她也是缅甸暹罗等国佛教的母源国。当年唐朝玄奘大德高僧在印度修行时,专门去过锡兰学习佛法,仅王城方圆百里之内,拥有佛寺数百座,僧侣两万人。

    锡兰受到颂扬和平的佛教文明影响至深,但同时因印度人传统的印度教,宗教矛盾也带来了侵略,印度泰米尔人建立的朱罗国曾一度征服了锡兰岛,后来逃亡的僧伽罗人请来三佛齐国的援军,复国成功。

    如今泰米尔人依然占据北方,僧伽罗人在南方,南北两国已经僵持了数十年。

    晚饭后,徐灏在船上散步,看到礼部官员正在准备一块巨大的石碑,这一路上少说也送出去了十几块,所以他也不以为意,驻足片刻就走了。

    上面的文字用汉文、波斯文和泰米尔文三种印度洋一带最通行的语言雕刻,其中泰米尔文是通过印度商人书写的,大概意思就是奉天承运,洪熙皇帝什么的,祈祷两国和平永固,旅人平安云云。

    没想到抵达南部加勒港后,官员们很是热情的上岸把石碑竖立起来,吸引了很多商人百姓围观,这引起了国王亚烈苦奈尔的不满。

    徐灏和官员明显犯了外交上的疏忽,也是这一路太过顺利的原因,没有认真考察当地形式。

    南北两国处于敌对之中,僧伽罗人是最虔诚的佛教徒,而亚烈苦奈尔却不怎么信佛,和印度人一样是个多神论者,因此受到了国民的质疑。

    眼下亚烈苦奈尔处于内忧外患的压力下,神经变得非常敏感,认为大明支持泰米尔人。是以拒绝明朝官员前往王城。

    这和历史上郑和的遭遇一模一样,毕竟礼节都是一样的,徐灏不可能改变礼部,只能说他出西洋遇到了国际环境和历史上基本相同。

    不过到底时间上是不同的,苦于没钱扩招军队的亚烈苦柰尔最近想钱想疯了,郑和是回航时被他攻击,现在则是迫不及待的准备直接动手了。

    第二天锡兰官员前来说国王又同意了,徐灏没有怀疑,但出于一向的谨慎,留下沐皙镇守船队。他点了四千人和姚广孝一起出发。

    这次他带的是嫡系辽东军,从上到下都是经历了靖难之役,后来都毕业于大连军校,堪称百战精锐,留下了那一万建立了功勋荣耀的海军近卫军。

    清晨,身穿红色军装头戴熊皮军帽的五百骑兵驰骋在丛林间,徐灏骑着马走在前方,左右是骑马的五百亲卫,中间是姚广孝等官员和两千精神奕奕的辽东步兵。后面是八百辎重兵的车队,车上装着数十门火炮以及营帐粮草。

    殿后的则是随军牧民和二百骑士,驮着备用干草和牛羊群。走过丛林来到开阔的平川,今天晴空万里。清风徐徐的从海上吹来,阳光照射着火枪上的矛刺熠熠生辉,田野上盛开着漫山遍野的烂漫鲜花。

    士兵们心情愉悦,簇拥着代表着天子的黄罗伞。高举各自的军旗和团旗。徐灏也很是兴奋,允许部下在平原上自由展开。

    鼓手和号手行进在队伍的前方,军鼓咚咚的打着鼓点。歌声回荡在天地间。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徐灏听到兄弟们唱起了令人激扬的军歌,不禁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的跟着唱道:“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这是一首当年红巾军的军歌,各地起义军就是高唱着这首歌前仆后继,不惜抛家舍命也要和鞑子血战到底,把蒙古人从中原赶回了草原,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歌声响彻了整个华夏大地。

    也不知反复唱了多少遍,徐灏早已撒落缰绳,目光迷醉的望着天空,这一刻除了满怀豪情,也越发的思念起亲人来。

    由辽东汉人唱起的军歌别有一番滋味,融合了东北的忧郁和苍茫,骑士们使劲拍打着胸膛,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汇成强力的节拍,粗犷而悲凉,豪爽而热血,就如关外厚重的黑土地一样。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人头随着乐曲的节奏在扭动,很快就连这陌生的草原都像被乐曲的旋律所感染,她合着人的脚步,马的踹踏,旗幡的飘舞,在震颤中起伏。

    受惊的鸟群从树林中飞起,在队伍的前面凌空振翼,宛若一支空中飞兵。

    走了半天,徐灏胯下的坐骑是当年燕王赠送那匹汗血马的后裔,隐隐不安的嘶鸣,他手里拿着镀金权杖,穿过鸟语花香的草原,发觉锡兰官员引导的道路越走越荒僻,两侧是峡谷间的石壁,目光所及哪有什么王城的影子?

    徐灏不动声色的给亲卫使了个眼色,很快最前方的骑士返回,目光不善的包围了锡兰官员。

    轰隆几声沉闷的声响隐约传来,殿后的骑士狂奔而来叫道:“启禀都督,山路被伏兵砍倒大树堵住了道路。”

    徐灏面沉似水,当机立断的下令道:“不说实话者斩。”

    随着两颗血淋漓的人头滚落,有官员立时道出了实情,国王下令命一万锡兰军队在前方险要地带设下了埋伏,同时派出四万大军从大路直奔港口,要突袭抢占大明船队。(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反击

    面对亚烈苦柰尔还算不错的谋略,起码比其它诸国要强一些,问题是徐灏和四千辽东军丝毫不惧,可笑锡兰人在明朝军队面前班门弄斧。

    想当年郑村坝决战,这里大部分人都追随燕王以八万人大破朝廷的五十万大军,此后在徐灏的率领下连战连捷,从北平一直打到了金陵,逆境顺境无不经历过,就算手中没有火器,凭借刀剑自信也能以一敌十。

    此刻徐灏和历史上的郑和一样对自己的部下充满信心,四万锡兰兵绝对不是沐皙的对手,别说还有一万士气冲天的近卫军,即使船上的水手等任何一人都能拿起武器作战,船上有着充足的火枪火炮和弹药。

    徐灏决定直捣黄龙,问清了王城的道路,留下一千人守护战马辎重,明军绕过前方的埋伏从山路疾行。

    太阳已经落山,夜晚不许照明,这时西方天边翻滚着几朵红云,像龙又像蛟,蛟盘龙舞互相在慢慢接近,俨如彼此即将展开一场争斗。

    队伍大踏步的向前,山上静悄悄的没了歌声,没了鼓乐,战士们神色坚毅,靠着双脚在丛林中披荆斩棘,热带丛草又稠密又高大,往往前队走了进去,转眼之间就看不见人影了,只能通过一个个彩色战旗在草海大步前进。

    夜色渐渐笼罩着高山,一轮巨大的红色月亮打地平线缓缓升起,云朵时而遮掩住了月光,就像一盏在风中摇曳点亮的灯笼,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徐灏喘了口气,拒绝骑马选择和兄弟们同甘苦,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午夜过后山脚下扑入眼帘的,是在那黯淡的苍穹背后。清晰的显现出一团黑色的巨大的物体轮廓,那就是锡兰王城科达的城墙。

    徐灏蹲下来发出命令,二百斥候披上了绿草借着夜色,一队一队谨慎地悄悄地接近了城墙,就像是一群辽东之狼,又像是一群夜鸟,悄无声息。

    一声可怕的爆炸声在夜里回荡,城门被炸得四分五裂,徐灏起身率领所有人进攻。

    锡兰军队已然倾巢而出,王城只留下了数千守军。被明军的火枪打得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数十人。

    三千全副武装的明军蜂拥而入,可怜亚烈苦柰尔还在宫里搂着美人做美梦呢,外面激战片刻,守军就被打的丢盔卸甲,数百人命丧黄泉。

    宫门被爆开,徐灏手持短枪大步走进去,身后砰砰射击,慌忙跑出来的卫士倒在了血泊里。

    很快亚烈苦奈尔好似死狗一样的被拖了过来。大声说着听不懂的饶命之言,徐灏照着他脸上狠狠踹了一脚,看了看奢华的王宫和瑟瑟发抖的异族美人,挥手道:“抢!”

    一声令下。兄弟们嗷嗷叫的冲进宫殿,见人就杀见女人就糟蹋,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撬下来。

    整个王城立时陷入了一场浩劫中,明军四处烧杀放火。王公贵族被纷纷拖出来绑上,为了换得一大笔赎金才保得了性命,家奴卫士们则惨遭屠戮。妻女大多被就地凌辱,多座宅院被一把火夷为了平地。

    不料锡兰百姓很快把王城陷落的噩耗迅速传播出去,伤亡惨重的锡兰军急忙连夜回军勤王,沐皙见状派出五千人驰援。

    第二天黎明时分,汇聚在王城下的数万军队开始强攻,徐灏指挥部下殊死还击,凭借地形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问题是陆续赶来的军队太多了,城内还有十数万百姓,徐灏捏着手中的宝塔,里面有一颗佛教圣物,传说中释迦摩尼的大板牙。

    激战了两天两夜,眼看弹尽粮绝了,徐灏让兄弟们押着一干贵族做肉盾,高举佛牙圣物,加上城外明军的疯狂进攻,所到之处大多数锡兰人无不恭恭敬敬的退让,偶然有些浑人冲上来,噼啪几声枪响。

    明军火枪的巨大威力在锡兰人看来无疑是佛祖显灵,百姓神色惊恐的双手合什,两军汇合缓缓向后退去。

    怎么说和锡兰人民没有历史上的宿怨,徐灏很看重全民信佛的僧伽罗人,所以没有伤及太多无辜,再怎么也比信仰绿教和印度教的强。

    一路且战且退,黄昏时终于顺利返回港口,全军没有受到太大的伤亡,信佛的锡兰军没有使用毒药的习惯,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明军一举攻破王城,擒国君,获佛牙,杀死了两万士兵,使得锡兰举国震动。问题是国主先设下毒计攻击明人,有错在先,自知理亏的锡兰人都担心明朝皇帝派大军前来灭国。

    徐灏当即显示大明天恩浩荡,把一干贵族以及女眷当众释放,选了一个名声不错的宗室波罗迦罗摩巴忽暂且管理国家,把亚烈苦柰尔送往京城,听候皇帝裁决。

    后来锡兰百姓得知大明天子包容四海,斥责了亚烈苦柰尔一顿后,只是废除了他的王位,将人释放回国,连同至宝佛牙也一并归还,传谕徐灏册封波罗伽罗摩巴忽为国王,从此锡兰人民感恩戴德,成为大明的小伙伴,大家还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徐灏支持波罗伽罗摩巴忽赶走北方泰米尔人,此人本是斯里兰卡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明君,上任后励精图治,尊佛勤政,把个锡兰治理的井井有条,在明朝加勒港总督的协助下,先后征服了整个锡兰岛,成为抵抗伊斯兰教的一道屏障。

    和中国一衣带血的是倭国,而与锡兰国一衣带水的是天竺,经过袭击之事,徐灏不得不慎重的对待接下来的行程,这个世界说到底永远是弱肉强食,如果不是凭借勇猛善战的将士们,或许连骨头渣子都没了,航海贸易果然是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

    印度次大陆包括后世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和尼泊尔等大部分地区,其地东、西、南三面环海,北部横亘着万年不化的世界屋脊喜马拉雅等一系列连绵山脉。

    自成一体的辽阔大陆,内部河流纵横,气候湿润,是地球上最适宜耕种的环境,不但拥有比中国还要多的耕地面积。三面环海又给予了得天独厚的的海上贸易优势。

    沐浴在上天厚爱的印度次大陆,孕育出了四大文明之一,古印度人在印度河流域发展处了璀璨的城市文明,也把佛教文化传播到了中土,两国在很早的时期就有了密切交流。

    可是古印度文明随着白种的雅利安人从伊朗高原大举迁徙,文明随之终结了,如果不是在中国保留着玄奘等人的经文著作,印度人恐怕连自己的历史都一无所知了。

    最奇特的就是雅利安人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种姓隔离制度,所谓“种姓”一词,印度文的意思是指“颜色”。也就是说根据人的肤色来划分等级。

    肤色越黑人越惨,即使到了现代,如果想骂人就尽管冲着印度人来一句你真黑就行了,保管对方就像是挖了他家祖坟一样大怒。

    千年以来,白种雅利安征服者是地位最高的婆罗门,即宗教贵族;刹帝利即世族贵族阶级,雅利安人强暴了印度平民,产生的混血人种为吠舍,即自由民。

    而当年的主人达罗毗荼人沦为劳苦大众的首陀罗阶级。更惨者甚至被打入视同牲畜、不可触碰的贱民集团。不同等级之间壁垒森严,高等级者享受一切,卑贱者世世代代不得翻身,高低等级间甚至吃饭、喝水都不能在一起。越级通婚者更是杀无赦。

    如此变态的制度竟然在印度实行了数千年之久,徐灏来自的后世还是那德性,基本没怎么变过。

    元朝征服中国也实行了“人分四等”的种族歧视政策,结果勉强维持了七八十年。就被高唱军歌的红巾军给打的险些灭族。

    中国历朝历代每年都有陈胜吴广之辈高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乃中国传统敬鬼神而远之的宗教态度所致,活不下去我就造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哪怕是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也只是歧视外人,教众之间相对还算平等,唯有印度人太过奇葩,竟然深信不疑婆罗门是天神用嘴吹出来的,用手打了打飞机弄出来了刹帝利,用大腿制成了吠舍,首陀罗是用臭脚丫子抠出来的,至于贱民连个屁都不是,不服去找无数神仙们去理论吧,老老实实的接受被压迫的命运下辈子或许有转机。

    大抵凡事有利就有弊,上层贵族利用阶级矛盾和神话理论牢牢统治着下层阶级,虽然保障了统治者的地位,却也让整个社会严重分化对立,即使安于现状不造反,那你也别想指望老百姓卖命。

    所以印度是一盘散沙,一旦有新的外族入侵,只有既得利益者帮着婆罗门和刹帝利进行抵抗,广大的低等种姓是绝对不会当炮灰的,反正也是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换谁当主子不一样?

    所以印度的历史就是一部被征服的历史,波斯人、月氏人、马其顿人、突厥人、蒙古人、英国人轮番入住坐庄,几千年间只有一个本土大一统王朝,孔雀王朝。

    孔雀王朝阿育王正是因为受到尼泊尔的佛教所影响,毅然决定移风易俗,印度教鼓吹众生生来不平等,而佛教则提倡众生一概平等,正所谓大破方能大立。

    遗憾的是阿育王去世后,孔雀帝国很快分崩离析,佛教也被印度教残酷报复,等伊斯兰突厥人大举入侵印度北方,残存的佛教力量都被摧毁殆尽,连玄奘法师取经的那烂陀寺也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后世的印度基本已经没有佛教的影响力了。

    不过印度人也不是不懂得变通,佛教让统治阶级认识到了不能一成不变,战乱也使得老牌雅利安人元气大伤,就把达罗毗荼人的上层人士也升为婆罗门或刹帝利,大家同享天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返航

    现今印度北方受到帖木儿汗国的侵略,国都德里被占领,屠杀了十万战俘。原先的德里苏丹国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邦国,非常的混乱。而南方一样邦国林立,但相比北方的战乱要平静许多,其中位于印度西南海滨的古里王国就像是个世外桃源,依山面海,良港众多,盛产特色纺织品和胡椒等。

    古里国王对大明舰队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为大明天子献上了一条五十两黄金抽丝编制,镶嵌了无数宝石的华丽腰带。

    姚广孝亲自颁发诏书和金印,在王城竖立石碑曰:“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嗥同风,刻石于兹,永示万世。”

    随着古里奉中国为宗主国,只要大明的势力能深入印度洋一天,不再担心遭到外敌入侵,很快在徐灏的操作下,古里和锡兰结成了盟邦。

    明人在印度可以畅通无阻,船队计划在港口停留数月,大批随之而来的商人欢天喜地,上岸和当地人讨价还价,满载货物可以启程返回家园了。

    为了保护商船,徐灏分出百艘战舰护航,会一直护送船队抵达占城。

    古里的风俗有别于其他印度邦国,大概是自古以来就是国际商贸枢纽的原因,风气较为开放包容,几代国王也是有为的君主,随处可见阿拉怕商人和波斯人,是个文化非常多元,风景优美宜人的国度。

    印度人的和善温顺令徐灏不禁想起了后世,如果计划周详的话,或许应该不难在征服了婆罗门和刹帝利后,进而联合两大阶级共同统治整个印度,一如所有的征服者。

    当然徐灏仅仅是想想而已,他从来没有建立帝国的野心。船队招收了一些熟悉西洋民情商讯的古里人加入,派出一支船队北上寻访印度东部恒河三角洲的商业名城加尔各答,很遗憾的是因战乱等原因。有着千年历史的加尔各答已经不复往日繁华,成为了一片废墟。

    倒是在附近发现了一个新生港口,带回来当地特产三筋树叶和甘松油,上等的棉布和珍珠等货物,用瓷器等换回来满满一船的金币。

    返回时在一个港湾遇到了当地部落,生性野蛮好战,用丝绸讨好了酋长后,换回了珍珠玳瑁以及大批象牙。

    一船船满载着蓝宝石和明珠、各色宝石、珍贵香料、天然玻璃、铜锡铅等商品的商船陆续启程返回中国。

    顺着海岸线南下两百公里,是一个名叫柯枝国的古国,拥有不亚于古里港的繁华。地形非常特殊,港口里面地广水深,外围有许多小岛环绕,是天然易守难攻的深水良港。

    自古以来,不同语言肤色和信仰的外国商人在各个小岛上安营扎寨,明朝庞大舰队的到来,给这个见惯了外国商船的城市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其中有一个名叫康丁的威尼斯商人跑来非要加入船队不可。

    徐灏不知这家伙在历史上学成归国,把航海图献给了立志远航的葡萄牙国王。对探明全世界起到了一定作用。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阻止,从欧洲通往中国的航线,早在东汉年间即已经被阿拉伯人探明,没什么可隐瞒的。

    船员们闲来无事把多人协同操纵的大型渔网传授给了当地渔民。这令柯枝国的捕鱼业笑傲整个印度,为了纪念此事,后世印度旅游局打造了金字招牌,写着大约在公元十五世纪初。中国人把这种渔网带到了本地。

    柯枝国和中国的渊源很深,唐宋时期就已经到中国纳贡,是个比古里国还要亲明的国家。遍布全国的江河湖泊,河道纵横提供了便利的水路交通,气候四季如春,温差甚微。

    椰子是本国的最大特产,有椰子之国的美誉。从柯枝国再往上徐灏推测很可能是后世印度第一大港的孟买了,因为向导描述群岛上有一些古老建筑,可能就是象岛石窟。

    五十年前,孟买被信仰伊斯兰教的古吉特拉王国占领,也就是说徐灏即将踏上阿拉怕世界。

    不过徐灏突然下令船队停止前进,因为收集到的消息显示,继续走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此时的欧洲各个方面都远逊于西亚人,还处于蒙昧的中世纪,十字军东征的骑士们只会一味的正面猪突,完全不是奥斯曼突厥人的对手,而奥斯曼近年败给了帖木儿鞑靼人,鞑靼人的宗主蒙元完败给了明朝,虽说证明不了什么,总之每当中国再一次强势崛起的时候,游牧民族被迫往西方大规模的迁徙,波浪一般的迫使各族也跟着往西逃难,连带着欧洲各国最终就会倒了大霉。

    帖木儿把奥斯曼一分为四,也就是说,未来起码五十年之内,威尼斯商人还可以抵达印度。

    真正的东西交流得等一百年文艺复兴之后了,而且欧洲和中东世界实在是距离中国太远,尽管徐灏很想去欧洲旅行一圈,但现实是他不能不返航了。

    原来商人从国内带来了噩耗,徐太后于七月初四在金陵病逝,身为子侄徐灏必须得马上启程回国奔丧。

    带着一丝遗憾回到阔别一年多的家园,祭奠了姑姑后,徐灏选择在家休养一段时日,闭门谢客。

    这令为了北方心神不宁的朱高炽甚是不乐,也知徐灏避世的一片苦心,无计奈何。

    红叶生了个儿子,已经随喜当爹的沐皙返回福建泉州,沐夫人带着凝雪等人也回到了京城。

    祝伯青和江登云等人顺利考中举人,王骥准备出仕做官了,表姐萧雨滢经过刑部断案,最终无罪释放,如今和舅妈梅氏居住在萧家村。

    这一日,徐灏给儿子徐烨在家设宴过生日,面对自己的女人们不免心生愧疚,笑道:“我打算寻个偏僻地方移居,盖此一去,终此一生,闲游田野,不复返此尘世矣。”

    徐妙锦不悦道:“此举实在无趣。古语云:“小乱避自乡,大乱避自城”。兵荒马乱之时,村庄百姓尚知道要聚在大去处抱团生存呢。如今陛下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无烽火之惊,无夜吠之犬,却如何忽然动此等村野之雅爱,又言语决绝如此?”

    其实徐灏只是一时感慨,海航了一年多,整个人的心胸似乎变得更加开阔了。而航行大海看似浪漫热血,实则绝对是最恶劣艰苦的工作之一,枯燥的海上生活,饮水都是馊的,烂菜叶是最美味的食物。

    这还是生活条件最完善的明朝庞大舰队,可想而知小舰队的痛苦,大航海时期,死于各种疾病的船员比例高达百分之四十。

    徐灏有意逗逗对方,笑道:“正是趁此太平无事之秋。我才想迁居村野。如果犬吠月影,烽烟报警之秋,欲为绿野田翁,岂可得乎?”

    沐凝雪笑吟吟的道:“所谓争名于朝。争利于市。夫君不喜争名也不喜争利,我倒觉得甘美无如躬耕之粟,温暖无如自织之布。况且我夫妇素来不喜喧闹,但愿高卧安居。可这在家里虽然能杜门辞客。可是喧笑之声扰人清梦,往来应酬真真太多了,片刻都不得空闲。岂得携仙遨游于泉林,信步壁间之画中悠哉?”

    成了老闺女的徐翠柳有感于闲言碎语,立时心生向往道:“嫂子一定要带上我,这家里实在不是清静之地。”

    徐妙锦无语的道:“真服了你们夫妇,干脆明日都搬到稻香村好了,不要任何人打扰你们,好生闲云野鹤去吧。”

    “要得,就这么定了。”徐灏哈哈一笑,把儿子举起来递给了奶娘。

    次日徐灏果然和妻子一起搬到了稻香村,勉强合了夫妻俩闲云野鹤之心,谢绝一切凡尘琐事,自由安闲度日,看上去胜似那得道仙人。

    徐灏亲自用木头筑成了一楼,用鹅软石点缀小道,架了一座小木桥,栽花种树撒播种子,每天和儿子嬉戏,夜晚夫妇二人散步谈心。

    过了数十日,徐灏清晨起来,点视了自家院落,饭后登山席地而坐,吟道:“篱门外有十亩田,栅栏下逝一水湾;归就午餐鸡鸣时,不劳妇女肩荷担。

    窗通院外四下观,垂杨绿草在眼前;掀幕视彼农夫励,教读儿女亦不耽。”

    话音刚落,有一宫装女子出现在对面,徐灏对她视而不见,继续低吟几遍,一时间觉得心旷神怡。

    那容貌秀丽的女子半跪在草地上,低声道:“启禀大人,徐汶勾结齐王意图谋反;汉王赵王借守孝滞留京城,吐蕃高僧进宫传授给陛下一些妙法,最近宫里多了些朝鲜进贡来的美女,海外又进献了波斯丽人,使得陛下不知节制身子骨每况愈下,政事大多由内侍代为执笔,倚赖内阁七位大臣,朝堂内外都说假以时日,内阁将有宰相之实。”

    “知道了。”徐灏脸上出现了一丝隐忧,他就担心朱高炽没了朱棣的压制,现在又没了太后的拘束,那么肥胖的人一旦纵欲无度的话,万一被有心人往药石中添加些东西,或是一时激动发生了心脏病。

    真不知朱高炽的寿命是多少?随着朱棣的死去,徐灏的先知优势可谓是荡然无存,好在太子朱瞻基身体健康,不管朱高煦和朱高燧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他活着一天,任何人也别想篡位自立。

    在外面得勾心斗角,回到国内还得勾心斗角,所以他才对平静的田园生活心生向往。

    与此同时,老太君正和萧氏等人逗弄徐烨和老四徐淞的长子徐炑,彼此闲话,只见垂花门的四喜走进来回道:“南边祁府的太太昨日到了,今日往报恩寺上香,明儿要来咱们府里看老祖宗呢,先差了两个媳妇送礼请安来了,如今在外边等候。”

    说完叫小丫头把礼物抬了过来,萧氏看是上用内造国缎十匹,上等宁绸十匹,白玉如意一柄,四色荷包一匣,遂让丫鬟收了。

    徐淞妻子袁氏好奇问道:“祁家太太是谁?”

    萧氏解释道:“说起来祁家和咱家世代相交,早年祁夫人的母亲是老太太姐姐的干女儿,后来祁家迁到了广东,我记得还是十几年前祁夫人随丈夫进京面圣时,来过咱家一次,再往后就没了什么音讯。也不能怪人家,咱家这些年又是北上又是打仗的,往日的亲朋故旧大多都没了联系。”

    “哦!”袁氏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顿时没了问下去的兴致。(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笔落诗成

    祁夫人去庙里上完香,乘坐马车探望老太太来了。老太君闻信大悦,忙命媳妇们去接进来。

    花园里萧雨诗欲寻沐凝雪闲话,以解春困,便独自往稻香村来。恰逢沐凝雪去了千寿堂,欣赏了会儿院子里的摆设,她掀起帘子进来一看,外间无人,内间芷晴一个人坐在窗前炕上打络子,徐灏躺在榻上午睡。

    芷晴见诗姑娘进来,便起身要去推醒徐灏,萧雨诗忙摇手止住,坐在一旁椅子上,低声问道:“姐姐哪去了?”

    芷晴笑着悄悄的道:“去千寿堂看儿子了。”说着倒了一杯茶,萧雨诗接在手里端着茶碗,看那四壁上贴的是徐灏闲时所写的字,在各色圆的方的纸上。

    情趣宜人,洁室名典,清风朗日,明窗净几。

    疏林修竹,山间溪水,深厅名香,谈今论古。

    天下太平,家主避世,睡醒方起,人间乐事。

    赏鉴怪石,对坐奇岩,瓶花除绽,新丝慢卷。

    观雀踏枝,看鱼跃渊,开卷叠书,壁琴风响。

    月下闲步,静听钟声,自学经史,独看奇文。

    世俗闲话,不落心尘,做我知我,笑傲山林。

    竹声相抵,松风入耳,经国济世,笔落诗成。

    萧雨诗细细观看,忽然听见徐灏在梦中大声说道:“今日有死无生,大丈夫当马革裹尸。”

    萧雨诗听了大惊,原来徐灏在梦中带领兄弟们正在和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交战,不想打光了弹药眼看就将赢得胜利的时候,帖木儿帝国的十万骑兵突然出现在了后方,而明军仅有两万人,是以徐灏绝望下要拼死血战。

    芷晴见他在梦中自唤,知道是做了噩梦,赶忙过来把徐灏推醒。

    徐灏神色不定的起身。免不了还有些恍惚,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如果继续航行的话,兴许真的要和伊斯兰化的突厥人开战,穆斯林有名的抱团排外,明军作为异教徒被联合包围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把梦中的事说了出来,萧雨诗宽慰道:“那都是出于你的疑心罢了,不然如何说世事如幻梦呢,人之迷妄岂不是说‘如痴人说梦’吗?我们自身也总在梦寐之中,所以梦中之事不可据而信之。《黄帝内经》有云:‘阴盛则梦大水而惊骇。阳旺则梦烈火而嗔怒,阴阳并发而相杂则梦争斗。上发则梦飞,下沉则梦堕,饱则与,饥则取,肝火盛则梦怒,肺金盛则梦工,此定理也。”

    徐灏惊讶的道:“你是说我可能活在梦境中?”

    萧雨诗失笑道:“《茅亭谚语》中云:‘盲人无梦,愚夫寡梦。’庄子所谓‘至悟者无梦’。盖言至德君子因其无欲,故无梦也。庸人之怒恼贪欲无穷,是以固结而为梦,凡百灾厄无所不梦觉之也。你方才此梦。一则出于所说所闻,再则长时间在海外,一人身系所有人的性命,忧虑所致。”

    “说的不错。我本就是凡夫俗子。”徐灏有些感慨,带领舰队的重担往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怕遭遇暴风等恶劣天气。每天还得故作轻松自信,其中苦楚委实一言难尽,时间久了难免神经衰弱。

    芷晴端过来一盏漱口茶,徐灏接过来漱了口,萧雨诗也端过来一盆清水擦了脸。

    徐灏说道:“按理说你们都应该有人伺候了,雨诗身边好歹还有几个丫鬟,芷晴整日里忙着服侍我,疏忽了。”

    芷晴笑道:“我们身边又不是没有小丫头服侍,再说家里也没人把咱们姐妹当成下人,等过些年再说吧。”

    徐灏笑了笑,寻思着是时候令她们怀孕了,生下孩子后先送往大连,如此在关外就不必顾忌世俗眼光,将来等大家都老了,愿意定居哪里都可以,至于儿子们希望能培养成有用之才,这个世界这么大,有的是地方能让他们去征服去占领去经营。

    萧雨诗对目前的地位还算满意,虽说没做成小妾,可是表哥身边一个小妾都没有,所以也没什么可计较的,身处于深宅大院用不着理会太多,而亲戚们见面时人人争相巴结还来不及呢,哪有人敢对徐灏的女人风言风语?

    从楠木雕桌上拾起一本书来看了,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书不是书,画不是画,混画了些三棱四角的图儿,做什么的?”

    徐灏搂着她柔软带着幽香的身子,翻过那本子的前几页,指着上头写的字道:“这叫武器图纸,是标注了尺寸,平面图刨面图,我是边琢磨边画的,如果此物一旦研制成功,那咱们汉人再也无需惧怕北方骑射了,此物名为机枪,可惜难度太大,恐怕我无法研制出来。”

    萧雨诗说道:“为何不让匠人帮着一起?”

    徐灏笑道:“早就安排下去了,不但有研制机关枪的,还有研制其他你想都想不到的玩意,正好我得了一批威尼斯商人,要他们回国带来些传教士,看看基础数学几何物理能不能带来些借鉴。”

    萧雨诗说道:“听大嫂说,大连所有孩子的启蒙教育都有别于关内,这要是在中原非得被指责离经叛道不可。”

    徐灏说道:“也没那么严重,儒家典籍又不是不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中秀才举人,大多数人总得学得一技之长。俗话说艺多不压身,举凡天文地理等学好了任是一门,也能成为国之栋梁。”

    晚上徐灏和萧雨诗去了千寿堂,见祁夫人肥胖胖的,没等说上几句话,四喜进来说:“老爷叫少爷出去见客。”

    徐灏当下整理衣冠出来,原来是祁夫人的儿子祁璞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好似贾宝玉一样长得如宝似玉。

    徐庆堂这些年养尊处优,将养的也是白白胖胖,奈何家里被妻子和儿子联手压制,纳妾的夙愿一直没得逞,好在偶尔去秦淮河上潇洒风流一番,倒也很满足了。

    哪怕徐灏如今只手遮天。徐庆堂身为老子也不当回事,说道:“你二人乃是同辈兄弟,不可见外,灏儿你领弟弟去见过老太太,进园子里玩玩。”

    徐灏领命带着祁璞玉回到了千寿堂,内院的女孩们云集而来,但见祁家少爷面如白玉,举止温雅和顺,但比自家少爷矮了许多,有些过于柔弱了。不像三少爷气宇轩昂,行动举止十分威武,目光如电摄人心魄。

    不过三少爷从海外回来面色发红,皮肤也略粗糙了些,众人都暗暗笑道:“眼见得显出一文一武来了。”

    对徐灏来说祁璞玉就是个孩子,进了千寿堂就见他几个箭步进前,请了太太们的安。

    老太君对他分外亲热,叫到身边笑着问话,祁璞玉高声朗朗的对答。月兰送上茶来。老太君命他坐在身边椅子上吃茶。

    徐灏陪在一边,坐在妻子和表妹中间谈笑风生,听祁夫人问道:“老祖宗必是叫咱们住几日方回去,可把箱笼包裹都搬进来了?你们把行李卸了不曾?”

    祁璞玉起身回道:“方才这里的伯伯也这么吩咐了。儿子想请示母亲示下。”

    老太君说道:“这有什么示下不示下的,这一点你多学学你三哥,该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就拿主意,你娘不便应付外面的事。你得多担待着些。”

    “是!”祁璞玉恭恭敬敬的答道。

    徐灏见状说道:“我爹吩咐了,把兄弟的行礼都放在东边小书房教谕斋里了。”

    祁夫人在徐灏这位晚辈面前可不敢拿捏长辈架子,满脸堆笑的道谢。一个劲的夸徐灏懂事,闹得身前身后的女孩们嘻嘻哈哈,好久不见三少爷被当做孩子了,可谓是喜闻乐见。

    徐灏觉得很新鲜,一时兴起遂亲自安排祁璞玉的住处,去了外宅教谕斋,瑶琴和宝剑摆在桌案上,下人们都是些新帽缎衣的伶俐少年,可见对方家业富足,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而祁璞玉似乎并不了解身边这位和蔼可亲的兄长,亲眼目睹徐家比起自家还有富贵十倍的气派,到处都是美若天仙的美人,心中非常羡慕,心说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富家公子,不知其聪敏所学如何?

    想了想,祁璞玉问道:“请问兄长,我这‘璞玉’名字,虽说是未琢之玉,终不解其何意,虚度了这些年,望乞垂教,以开愚弟茅塞。”

    徐灏微微皱眉,感觉他比祝伯青他们还要迂腐三分,一言一词都是传统读书人的做派,随口应付道:“玉乃出于昆仑之崖,这“璞”字不过是说里玉外石,不现其美的意思吧,莫非还有别的道理?请教。”

    祁璞玉心中稍显失望,微笑道:“尊兄可看过广域记?”

    徐灏摇头道:“我生性不喜读书,只喜欢看些闲传小记,想你我都是世代武职人家,圣上要用咱们,拿着刀剑上阵杀敌就是了,熟读经书与否也没什么用处,用不着诗云子曰的。”

    祁璞玉为人倒也乖巧,眼见有些话不投机,忙笑道:“是,是,尊兄所教极是道理,小弟也要学习骑射呢,虽读了几卷书,因弟秉性愚钝,只为明理而已,断无以此猎取功名之意。”

    徐灏面对文绉绉的读书人不免很是头疼,问东问西的大感厌烦,寻了个借口急冲冲的出了家门,逃之夭夭。

    这边祁夫人见了在京城的徐家姑娘们,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该嫁人的都嫁人了。不想今日青霜过来玩,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问道:“霜姑娘可有了人家不曾?”

    老太君说道:“听说还没有许人呢。”

    祁夫人笑道:“不知沐家夫人要找何等人家?”

    老太君不好替沐家做主,按理说以祁家的官职身份,沐夫人未必会看得上眼,实话实说道:“不太清楚,早年霜丫头有意许配给当今赵王千岁,后来不知何故就没了下文。”

    祁夫人吃惊的张大了嘴,顿时打消了念头,敢情这位绝美的千金小姐连皇家都看上了,那以自家的身份绝对无福消受,再说美则美矣,儿子未必有福气高攀人家。(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恶僧

    景色优美的莫愁湖湖心亭,徐灏混迹于一群读书人之中,听着他们针砭时弊大发感慨,对面坐着的是一身黑衣的道衍和尚。

    徐灏能和姚广孝成为忘年之交绝非偶然,彼此间脾气相投性格相同,朱高炽登基做了帝王之后,徐灏婉拒了国公爵位,让给了自己的父亲,一度连左都督都不愿当。而姚广孝也坚决不愿还俗,即使入朝为官也只是要了个六品的左善事,负责管理天下僧侣的芝麻小官。

    当然这也是他二人深知功高盖主的道理,很有默契的同时选择急流勇退,如此善解人意的臣子,使得朱高炽也不免深受感动。

    相比徐灏家大业大娇妻美眷,朱高炽更觉得对不起孑然一身的姚广孝,赐予了一栋宅邸和两个千娇百媚的宫女,姚广孝原封不动的还了,依然住在寺院里,太子少师是个荣誉官职。

    生性淡泊不追求富贵荣华,徐灏很钦佩姚广孝,自然和这位大明奇人渐渐相交莫逆。

    前年姚广孝回老家赈灾兼衣锦还乡,其姐姐闭门不见,少年时的好友和江南士林认为朱棣起兵是大逆不道,姚广孝属于助纣为虐,没有人愿意见他,甚至有人对他破口大骂。

    这令姚广孝很受打击,还是把赏赐的所有金银全分给了宗族乡邻,无牵无挂的随徐灏远赴海外。

    白天换上官服做事,晚上换上一身黑色僧衣在寺庙修行,从不参与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没有一文钱的积蓄,这就是道衍和尚。

    耳听身边的高谈阔论,徐灏劝道:“大师是高人,可无儿无女岂不是没了后人继承香火?就在宗族中选个子侄辈认作义子吧。”

    姚广孝经过这一次航海,和徐灏一样心胸变得更加开阔,他本不是拘泥之人。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举杯笑道:“此事贫僧会考虑,如果成事还请都督代为照拂,贫僧已经老迈,平生也没几个至交好友可以托付。”

    徐灏正色道:“大师放心,我定当贤侄为亲生骨肉。”

    姚广孝心中叹息,如果不是得知对方真正的底细,他真以为这位年轻人乃是明朝的王莽曹操之流。

    此时对面有四十岁的文人笑道:“我等之志,龌蹉卑鄙,本无足道。但不可匿而不陈。我等所愿者,论元魁于乡会,占鼎甲于鸿胪,蜚翰林于英声,著士林之清望。量才玉尺,桃林尽入门墙;藏简名山,神鬼皆为呵护,老妇俱拜乐天,外夷咸知苏轼。显祖宗于凤诰。垂姓字于瀛洲而已。”

    这话可谓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了,徐灏和姚广孝不免相视一笑,其他文人轰然赞道:“才人本色,名士风流。宜贺三爵!”

    徐灏忍不住也随着连饮三杯,这时走来一位怒气冲冲的中年人,众人见他满脸怒容,赶忙问道:“贤弟在何处饮酒。因何发怒?读书人第一要涵养气质,喜怒不形于色,不该有这般光景。”

    那中年人说道:“诸位兄长不知原委。今日真是把兄弟要呕死了。”

    众人纷纷出言相劝,把他拉到席中吃了一杯酒消消气,这才询问原因。

    中年人按住酒杯说道:“闷酒易醉,先前我在家陪一极不相知的至亲,不知吃了多少杯,送他出门又撞上了这一桩闷气,把酒都涌在心头,哪里还吃得下?待我说给诸位兄长听明,再来吃酒。”

    徐灏和姚广孝来了兴趣,侧耳倾听,就听中年人说道:“我本来就被至亲闹得心里闷得慌,出来后经过顺天府,平白地涌出来许多人,把我给堵在那边,地上躺着七八个人,都被打得两腿血淋淋,两百多人替他们叫屈,说什么是真正奇闻。仔细一看里面有一个人是屈伯明,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面孔,额头上有一颗大黑痣的,错不了。”

    有人惊道:“屈伯明是贫而有志的人,他可是个秀才,这瘟官难道就敢加邢吗?”

    徐灏和姚广孝神色不变,顺天府就在天子脚下,除非那屈伯明犯下了大罪,不然绝对不会对秀才动刑。

    另有人急道:“说了半天也没头没脑,别打断了他的话头。”

    中年人解释道:“打的却不是他。话说他住在东郊一带,教蒙学以糊口,妻子何氏相貌端正,不知哪一日来了个五台山化缘的和尚,说是个会治病的有道高僧,叫做法云。和尚看上了何氏,几番去他家募化,何氏不假辞色都回绝了。谁知前晚三更天,法云潜入何家脱衣上塌,竟要强迫何氏苟且,而何氏死命不从拼命叫喊,邻居闻声赶来相救,结果法云武艺不俗,一连打伤了好几个人,赤体逃跑了。

    此事当即轰动了东郊,近千人一起出来捉他,因那贼秃慌不择路,夜晚跌倒在一个野坑里,满身都是臭粪,才被众人抓住了。

    送到了县衙,谁知县太爷不肯坐堂,押坐在班房里头,将受伤并捉获贼秃之人反倒是打得死去活来,说是京师重地并非应行捉奸之人,又未在奸所捕获,人证物证不全,将法云无罪释放了。

    当时屈伯明上前叫屈,县官不理撵了出来,这不百姓跑到了顺天府告状,我恨不得撞进县衙打那贼官一顿,一路越想越气,几乎把肚皮都给憋穿了。”

    有文人怒道:“这须用去年三月初六那响雷,把赃官贼秃一斧一个,立时劈死方出我胸中之气。”

    又有人说道:“总之是个和尚,便有五六分可杀的了。奸邪盗贼走投无路就去削发避罪,此种恶事本不稀奇,但可恨他瘟官枉断,这才是千古奇闻。”

    姚广孝顿时有些尴尬,暗自把此事记在心里。徐灏皱起眉头,丈夫不在家,妻子喊救命,如若邻居不赶来救助的话,这在明朝是大罪,朱元璋苦心制定的地方之策好就好在这里,元朝把汉人守望互助的传统搅得支离破碎,明朝重新恢复了道德礼教。

    弊端则是出自税赋上面,一家缴纳不出十户邻居得一起罚钱,逃走则所有邻居跟着受连累,明朝之所以流民屡禁不止就是因此,一家跑路动辄全村人都得跟着背井离乡。

    姚广孝沉着脸道:“水有源,木有本,最近屡有恶僧仗着佛为护符,贫僧定要扫除佛门败类。”

    徐灏笑道:“小事而已,兴许眼下那县官和法云已经被顺天府处罚了。”

    那些文人发了一通牢骚,便开始吟诗作对,徐灏和姚广孝起身走出湖心亭,有人讥讽道:“看,又是一个贼秃,呸!”

    徐灏刚要发作,姚广孝拉着他自嘲道:“算了,说来说去监管僧人不力,其罪在我,被骂也是活该。”

    徐灏顺水推舟的道:“这几年天下太平了,出家为僧的人确实越来越多,长此以往非是好事,是得管管了。”

    姚广孝点头道:“明日就拜托户部上奏,去年一年,浙江诸郡的军民子弟,私自削发为僧跑到京城冒请度牒的达一千八百多人,必须得严加制止。”

    徐灏摇头道:“高皇帝早有定制,民年四十以上才许出家为僧,今犯禁如此之多,真当朝廷会袖手不管嘛?我等遵纪守法丝毫不敢疏忽,而他们却肆无忌惮,让兵部把这些人全部送往辽东甘肃编籍为军。”

    边走边说,二人抬脚进了湖心岛上的寺庙,欣赏着四周的垂柳,就见一个小沙弥跑了过来,说道:“家师奉拜。”

    徐灏惊讶看去,就见后面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和尚,带着一串拳头大的佛珠,笑容可掬的向他们行礼。

    姚广孝也显得很惊讶,竟然不认识这和尚是谁,不过离京一年多而已,京城佛门人事已然发生了变化。

    凝雪坐月子时就在这湖心岛静养,徐灏对岛上之人都非常熟悉,瞅着这位陌生的大和尚,生得暴眼赤腮,油头紫面,一脸的络腮胡子,脑后项间青筋虬结,应该是来自青藏一带的番僧。

    单单看面相就不像是良善之辈,身材雄壮估计臂力惊人,倒是走过来时脚步不甚牢实,眼圈发青,想是被酒色掏虚的缘故,徐灏自问凭身手应该能制得住他,再说这里是莫愁湖,旦夕之间就能把寺庙踏平。

    冷眼旁观由得姚广孝出面应付,对方茫然不知面前的黑衣老僧乃是总管天下的道衍大师,笑眯眯的自称法号松庵,乃是本寺主持。

    瞅着和尚袈裟上的图案和一些稀奇古怪的饰品,徐灏心中冷笑,自家附近竟然又出现了密宗欢喜教派?看来远离朝堂低调做人,有些官员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竟敢把金陵最著名的游玩之地放些淫-僧进来。

    随即徐灏有些恍然,礼部官员是和他打交道最多的,岛上有徐家别院,不可能如此冒犯,去年西藏活佛进京留下了些僧众,敢情这大和尚的后台是皇帝。

    动了怒的徐灏随手扔出一锭金子,说道:“好一个清静所在,今晚夜宿这里好了。”

    姚广孝晓得徐都督是恼了,当下不再废话,点头同意,那松庵盯着金子眼睛一亮,点头哈腰的请二人住在一处幽静的禅房里。

    一更天的时候,徐灏隐隐听见了男女谑笑之声,又远远听得似乎有妇女悲泣的声息,而姚广孝年事已高听不见。

    因为涉及到了朱高炽,徐灏不能鲁莽行事,今晚选择暂且隐忍。

    不用徐灏吩咐,自然有的是人在摸清楚寺庙的底细。次日起来,用过一顿早膳,姚广孝要去礼部把僧人一事在早朝时启奏。(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偶遇

    青烟横抹晓山,紫燕斜翻春水,此时正是艳阳天气,花香阵阵从湖边扑面飞来。

    好天气应该出去走一走,徐灏往外面的桥头而去,湖中早已有画舫疏帘,映出芙蓉粉面;烟堤嫩柳,拖来桃叶香裙,到处都是游湖的女子。

    视而不见往来的仕女村姑,大多是涂脂抹粉,绕翠围珠的庸脂俗粉,没几个天然秀色。

    选择了一处假山可以领略湖山真景,徐灏居高临下一眼发现松庵大和尚站在树后,一双毒眼死死射在湖中一只画舫的船舱内,目不转睛,就那么的呆看。

    徐灏暗骂好一个色和尚,跟着往湖中望去,只见一只大船打着贡院的旗号,有一个白须老者同一个和尚在舱内坐谈,后面的舱里门窗都关着,没有什么女子踪影。

    大概是松庵和那和尚认识,徐灏转过头来欣赏着湖光山色,忽然天空黑云四起,顷刻间雷电交作,大雨如倾盆直倒下来。

    此情此景令徐灏哈哈一笑,想起和兄弟们在上个夏天观赏女人的那一幕,就见一个个游人仕女好似丧家之犬,落水之鸡,急冲冲的到处寻找地方避雨。

    男人也还罢了,女人被雨水淋着非常狼狈,一般进城逛逛莫愁湖,都是提前三更天四更天起床,出门时谁不是精心打扮一番,被大雨一浇,涂抹的脂粉都化了糊糊,单薄的衣衫一片黏连,湿漉漉的裤裙贴肉裹着双腿,粗的细的长的短的,圆的瘦的胖的肥的,一览无遗。

    浑身胶结单衣单袄露出浑圆两乳,犹如泡胀的馒头,惹人眼球。到处都是女人在乱纷纷的呼娘觅女,足下惊慌。道路泥泞湿滑,一阵风吹来浑身发抖,一跤跌倒哈哈大笑,两脚朝天。

    徐灏免不了一样浑身浸湿感觉有些发冷,寻了个亭子跑了过去,等跑的近了,发觉雨势比先前更大,亭子内有不少女人挤在一起,因亭小人多,人人挨肩擦背没些空隙。

    徐灏见状停下脚步。背过身体站在阶前石上,勉强不被雨水扫到。

    有小媳妇见他文质彬彬的相貌俊逸,心生好感,笑嘻嘻的道:“这位公子何不挤上来呢?”

    徐灏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在这里也一样。”

    忽然里面有人叫道:“徐相公不妨事,这亭子是公所,又不是女娘们建造的。她们若是怕男人,就不该进亭子来了,相公何必这般道学?”

    不等徐灏开口。有站在外面的男人不悦的道:“我们都有女眷,男人们自是都在外面,谁像你一个和尚强挤进来?挨着妇女好不可恶。难得这位公子尊重不肯进亭,乃是个正人君子。你偏要他进来是何居心?等雨停了,再和你理论。”

    徐灏回头一看,见是松庵和尚挤在三四个少女中间,那张嘴差不多贴在一个女孩的眼皮上。惹得女孩们一脸嫌弃,拼命往一边躲闪。

    松庵竖起两道浓眉,圆睁着一双豹眼。露出凶光大声骂道:“你这活乌龟,放什么狗屁!你既要怜惜女人的廉耻,就不该放妻子出来卖俏,你睁开龟眼认认我是谁?连昭庆寺大老爷都不认得,这等瞎乌龟只可烧汤,等雨停了送你去顺天府打上三十毛板,连你妻子一起教训一顿,才知和尚的手段。”

    那发话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做声了,别的男人嘟嘟囔囔,都埋怨他不该招惹是非,女人们则吓得脸都青了。

    徐灏怒从心起,他久居人上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不动声色的瞅了松庵一眼,没有马上发作。

    忽然远处跑过来一个人,说道:“家爷请相公上船一会,因雨大不能自己前来奉请,吩咐小的致明,请相公休怪。”

    徐灏问道:“你家老爷是谁?因何请我?船在何处?”

    那人用手一指,说道:“就在那一株大杨树下,正是我家的船,相公上船便知。小的拿着雨具,不多几步就能到船上,雨太大了,休要耽搁。”

    此种事虽然稀罕但也寻常,读书人之间时常这么见面,即使是萍水相逢。徐灏担心生病了,二话不说穿上蓑衣,匆匆往船上走去。

    舱门口站着的原来是那位白须老者,满面春风,迎接徐灏入舱。徐灏把雨具脱掉,便要施礼,老者说道:“且慢。”吩咐一个小童随徐灏去后舱换上干净的衣服鞋袜。

    徐灏略微停顿了下,已经有数艘快船迅速赶了过来,当下随着小童进了后舱。

    换上了一套衣物,徐灏瞅着书童眉目娇媚异常,宛若女子,道了声谢谢,书童低着头抿嘴一笑。

    出来后和老者见过礼,老人说道:“先生受寒了,且吃三杯热酒冲一冲寒气。”

    徐灏有些歉意的道:“我家里有严令,外面的酒食一律不能沾唇,我喝我自己的。”

    说完徐灏亮出了一具四四方方的小银壶,扭开盖子立时酒香四溢,仰头喝了三口,一股温暖的阳和之气,从胃部迅速扩散到四肢,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老者心中暗暗称奇,指着身边的和尚介绍道:“这位禅师法号法云,乃当今赐紫,从五台山而来,法力无边,胸多智慧,公子先见过,好求求禅师为你指点迷津。”

    法云?徐灏观察这位很可能是企图强暴妇人的恶僧,竟敢堂而皇之的在京城里招摇撞骗,看来又是朱高炽册封的,因此县官才不敢拘他,遇上我也算你倒霉。

    其人生得面如银盘,眉如偃月,鼻直口方,耳长额阔,双目闪烁有光,确实有几分罗汉的模样,背后丰隆多肉,手臂粗大一看就知是个习武之人,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

    身披一件浑紫暗龙袈裟,足穿大红朱履,光着一颗滚圆肥头,头顶上炙着龙眼核大紫红色的戒疤。

    徐灏随口道:“我连儒家都不拜,何况禅理?求教倒也不必。”

    说完就要直接坐下,老者慌忙说道:“禅师是方外尊宿,兼之年长,自然该是首坐了。但这位先生既不是儒家子弟,又不好禅法,应以世法相见,听口音乃是京城人氏,禅师现客居莫愁湖,到底是哪位上坐,这倒是要凭禅师自己主张了。”

    徐灏对宗教素无好感,除了汉人自己的道教,其它一律不太感冒,要他坐在一个为非作歹的和尚下首?凭他也配!

    不过老者之意分明是要他上坐,这里面就有些意思了,看来并非是单纯的萍水偶遇。

    当下徐灏一点也不谦逊,随便拱了拱手,一屁股坐在了上首,法云险些气破了胸膛,问题是刚刚犯了事又不能发作,只得怏怏不快的坐在了第二位。

    老者自然是坐了主席,吩咐换上新的酒席,先送上一道茶来,徐灏依然拒绝,问道:“素未识荆,请问老先生尊姓大名,贵乡何处?为何邀我前来?”

    老者微笑道:“学生姓末,号淡然,祖居江右,因探亲来此,兴起游湖。小厮们说岸上有位相公被雨,因恐挤了女人不进亭中,许久立在外面,浑身湿透。又说有个僧人反不避嫌,强挤在亭中,又招呼相公进去,是以与众人发生了口角。

    学生好奇在前舱望见尊品是一位德福俱备之相,故斗胆叫人奉请,不知先生姓名居址,贵庚几何,曾否缔姻,家中可有亲人,因何事至此,乞道其详。”

    徐灏不禁笑了,心说好一个德福兼备之相!你怎么不说我面相贵不可言呢?盯着对方的眼睛,笑道:“我姓徐名灏,祖居凤阳,父母双全,拙荆沐氏。生在金陵长在金陵,这莫愁湖就是我的后园,闲来无聊就来走走。”

    不想未淡然哈哈大笑,立起身来笑道:“不料无意中,竟然遇到了故人之子!老侄如此少年老成,豪迈不羁,英气内敛,吾友有后矣。”

    徐灏大惊赶忙起身,好奇问道:“老先生与家父熟识?敢问其详?”

    未淡然大笑道:“公子不知,令尊当年在长沙做王府护卫时,老夫任谷王长史,那段时期和令尊相交莫逆,彼此通家往来,当时你和令姐尚在襁褓,一取名青莲,一取名灏,老夫至今不忘。近年退休,又值妻亡妾丧,遂和你家成了陌路,前日进京有心去登门拜访,没想到先在这莫愁湖和贤侄不期而遇,真乃快心之事也。”

    徐灏知道徐庆堂年轻时确实做过两年的谷王府校尉,后来不耐烦做武官就返回了京城,本来想通过科举走文官之路,因得帮着处理家事,渐渐琐事缠身淡了心思。

    如果徐灏只是寻常之人,自然不会怀疑什么,问题是以他的身份,类似之事遇到的太多了,亲朋故旧也就罢了,而这位做过谷王的长史,打死都不信和朱橞没有关系。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徐灏没必要装出一副惊喜模样,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倒是未淡然神态变得十分谦恭,这时候再装作不知道徐灏的身份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丝毫不敢仗着长辈的身份说话,热情的道:“当初老夫另有贱号,后来绝意仕途故改号淡然,因无子而置一妾,所生是女儿,后来又纳美妾以娱老,生了一子一女,可惜儿子早夭,只存幼女,此乃老夫之累,慢慢与贤侄细谈吧。”

    莫非要使出美人计讨好我?不用猜都知他的闺女是美人,不然讲出来干啥?徐灏心里寻思着,有预感谷王一定是另有所图,加上蠢蠢欲动的齐王,看来这几年会是多事之秋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谈佛

    萧家村徐府,自从萧雨滢那年秋天被刑部释放后,住在阔别多年的徐家,满以为表弟念着旧情会纳她为妾,不想徐灏一年多也不理她,不觉灰了心。

    起初还指望徐灏抽空儿过来,欲说几句肺腑之言,奈何连人都不在京城。有时进京探望老太君等太太,不过问几句寻常话罢了,也不比其他亲戚来的亲热些。

    萧雨滢心中十分没趣,此后渐渐也不进京了,每当想起这些年的遭遇,思来想去终夜不曾合眼,一点热心化为冰雪,夜夜暗暗垂泪,愁愁闷闷的过了一冬。

    近日因冷热失调身子不舒适,整日里没什么精神,白天虽能勉强坐着,夜里则不能入寐,饮食也大大减少,为此愁坏了梅氏,请来御医细心诊治调理。

    眼下正值仲春下浣,到处垂柳茏烟,百草吐芽。萧雨滢染病闷坐,痴痴望着堂前的燕子筑巢,暗道灏儿自幼与我耳鬓厮磨,小时候情投意合,可叹年少时有眼无珠又心高气傲,屡屡言语间怠慢了他,竟把他人当成终身之托,以致彻底得罪了徐家。

    现在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一世良缘化为幻梦矣,万幸自己嫁人后持身正派,使得灏儿出手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不然哪怕和任一人苟且,真是无言以对了。

    萧雨滢心中叹息,既然姻缘已经成为了画饼,无非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而已,岂可因得陇望蜀而成为她人笑柄?

    想到这里,萧雨滢咳嗽起来,吐了一阵只觉得五脏如沸,浑身火热,不一时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又打起寒噤来。

    丫鬟翠玉自小服侍梅氏,这一年来和姑娘相处。萧雨滢待她极为随和,眼见姑娘为病魔所缠,蓬首坐着眼眸无神,受此折磨不禁鼻子一酸,心中悲伤。

    奈何此事又不好明言劝解,只得说道:“姑娘自得了这病,神衰体瘦,饮食不佳,又且眼泪总不干。似这般就是铁石之躯,如何能够经得起?姑娘若不信。只管问人去,往日的模样还有没有了?看这光景,这病许不是冷热上得的,只是姑娘不自知罢了,还望宽怀,从长计较才好。”

    萧雨滢病恹恹的道:“我哪里有什么心事?想是因逢了年月灾星,这样病着而已,看来一日重似一日,未必就能好的。听天由命去吧。”

    翠玉说道:“姑娘如何这么说?常言道留得斧头在,不怕没柴烧。倘或不好生调养,一旦沉重起来我们太太靠谁去呢?姑娘乃是千金之躯。”

    只这一句话,正中了萧雨滢牵挂母亲之心。那眼泪如断线之珠,扑簌簌的滚了下来,不由得又俯在枕头上,咳嗽起来了。

    由是病势愈重。日间只是昏倦欲睡,夜里却双目炯炯,一天到晚咳嗽不止。没几日即形容憔悴。身体消瘦,两点樱唇一如白纸,可怜一位绝代佳人,将成槁木矣。

    梅氏心急如焚,一面请来多位御医诊治,一面在佛堂问卜抽签,往诸庙拈香诵经。

    春风拂面,杨柳摇青,洒衣不湿杏花雨,送尽三春桑叶风。

    这一日天将明时,萧雨诗睡了片刻,早春起来精神倒觉得爽快了些,遂净了手,自己焚了一炷香,披着斗篷坐在院子里,取过母亲求来的金刚经。

    翠玉见了笑道:“姑娘才好一些,如何不养神?又劳身念经呢?”

    萧雨滢苦笑道:“你们见我略挣坐起来,就当是好了?我自己知道我这病纵能挨过今年秋天,料也不能过得明春,趁着还有些气力时,多念几页经,也是多活一日的功行了。”

    翠玉等下人听了这话,不禁心酸流泪,忙背过脸去不让姑娘看见。忽然天上掉下来雨点,赶紧拥着萧雨诗进屋去了。

    与此同时,徐灏和未淡然说说笑笑,讲一会儿家常,诉一会儿世谊,把个法云和尚撇在一边冷冷清清,喜不得,怒不得,耐不得,偏偏又发作不得,面上红了白,白了红,心头一股怒气直冒。

    好半天,徐灏想起了外面,问道:“外面怎么样了?那和尚呢?”

    家人们回道:“已经去了。”

    法云忙说道:“这雨比先前更大,如何去的?”

    书童笑道:“刚才雨小了有顿饭的工夫,那些女人被和尚挤擦不堪,便趁着雨小的时候,磕磕撞撞的散了。那和尚见妇女都走了,又到我们船边来探头探脑,被小的们呵斥了几句,方怒吼吼的跑了。老爷们当时说话热闹,故不觉外面雨的大小了。”

    未淡然手缕长髯笑道:“真所谓听而不闻也,贤侄如何相识起此种番僧来?”

    徐灏说道:“那和尚叫做松庵,是昭庆寺的主持,小侄昨晚贪恋景色,就借宿在他寺内,故此认识。今日见他口出恶言,本要与他理论,因碍着众妇女挤着避雨不便,原想雨停了教训一顿,不想已经走了。”

    未淡然说道:“贤侄何等身份?与他理论岂不自降身份?况这番僧如此狂邪,可见非是什么善类,吾辈爱身如玉,不屑于和此等人计较。”

    徐灏点头道:“世伯教训的是,此等人与禽兽无异,于禽兽又何难焉?以后当以伯父之训,铭之于心。”

    法云冷笑一声,说道:“老护法和这位公子也说得够了,尚容贫僧一言。俺们僧家与你们儒家一样,藏污纳垢,无物不有,贫僧一片平等心,再不说儒家没有几个好人,僧家没有几个坏人。但不可因僧家有一二下流,遂把佛门看轻,不敬三宝,肆意讥讽,以致现世折福减寿,来生戴角披毛。

    如老护法说松庵的不是,尚是就事论事,若像徐公子所说,不识儒宗,不好禅理,不屑求教,这些话便是毁佛谤僧,轻贱圣人。为死后地狱张本!所谓众生好度人难度,贫僧原不肯饶舌,因是老护法的世侄,所以不惜婆心指点一二。”

    徐灏微笑不语,未淡然说道:“少年重臣,血气正盛,未免不达时务。若说坠入地狱,我可以保得他断不至此,吾师可以放心。”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摆着是要让徐灏心生恐惧。进而皈依谷王或佛门座下。

    徐灏心中冷笑,此等手段未免太不把他看在眼里了,由此可知谷王朱橞的为人如何了!不过鬼神之说确实对古人的杀伤力太大,哪怕读书人也只敢敬鬼神而远之。

    徐灏穿越而来并非不信鬼神,他敬的是汉人的信仰即天道祖宗,祖先的神灵才是真正的神,舍此再无其他。

    如此徐灏笑道:“地狱轮回本是佛家妄言,即使果有地域,我也断无堕入之理。就怕日后把持不定。为异端所惑,一时失足有辱祖宗,这就不可知了。何则?目下我尚知崇正避邪,不信佛教等蛊惑人心的宗教缘故。”

    法云脸色通红。大声道:“你这话,分明说佛与僧俱应堕入地狱的了!无论俺们僧家为腐儒所不识,而我佛是生天地的圣人,你都敢于诽谤。真是非圣无法了。且不必论我佛净智妙圆,神通感应,即天下自帝王以及乞丐。没一个不望尘膜拜,顶礼尊信,但使对我佛稍有怠慢,佛教便应久灭,何以万古长存?你只消在这一点上想去,也该顽石点头了!试问,你更有何说?”

    此刻大雨终于停了,一些游人准备乘坐画舫继续游湖,听岸边船上有文人与和尚激辩,忍不住纷纷靠过来聆听。

    徐灏冷然道:“奸僧借佛愚哄世人,以至无恶不作,佛教还算好的,这天下之罪,惟一神教乃是首恶,而我之恶佛更甚于恶僧。

    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故洪水横流于尧、舜之世,猛兽充塞于武、周之时。天地之道,阴阳倚伏,不能有明而无晦,有春而无秋,有生而无杀,有君子而无小人,这才是真正的世界,什么天堂地狱,纯属无稽之谈。

    跟你详说你也听不懂,谁跟你望尘膜拜?以前佛门先灭于魏,再灭于宇文,三灭于后周武帝,尽毁佛祠,唐世宗毁像铸钱,魏主则诛杀沙门,杀了也就杀了,那时佛哪里去了?敢出来放个屁嘛?怎么没施展神通拯救徒子徒孙?可知释迦摩尼不过凡夫俗子而已,生而为人会有什么灵通?

    再说佛教本不是发源自我中国,老子不信佛有什么不对?佛生尼泊尔,传之于印度,你说万古长存?可是佛明明生在圣人之后,又数百年而入中国,有何资格吹嘘法力无边?佛教在印度红黄异派彼此纷争,本土印度教一家独大,如今天竺人几乎都信仰了婆罗门,佛门在老家早已灰飞烟灭,你难道不知嘛?西方极乐世界成天杀来杀去,佛祖都死光了,如此有何资格在中国传教?你佛祖有灵为何连老巢都没了?”

    徐灏说的诙谐厉色,未淡然听得目瞪口呆,把酒都忘记了喝,服侍的家人小厮,都在窗外窃听,无心换酒上菜,连那船家和外面的游人一个个入耳会心,津津有味,除了徐灏的声音寂无声息。

    唯有法云听不进去,面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滚圆的肥头竟像血灌猪头一般,恼羞成怒嗤笑出来。

    徐灏不屑的道:“你笑什么?如今我朝是不准备灭佛诛僧,大抵佛教和孔孟之道都有正人心,息邪说的宗旨。也算功在一时,教在万世,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所以孔子之道常存,杨墨之言终废,即你佛氏,在唐代之前非常猖狂,现在吗也就那么回事,被我中国同化成了世俗之教。”

    不想和尚正容离座,向未淡然谢过道:“贫僧虽无学行,自小出家从师祖师父游历四方,亦朝过五岳走遍名山,时而贪恋美色。觉得方外人清修梵行,满想成佛成祖,只不过是空言欺世。

    多年来眼前清福享得太多,实为此生之幸。蒙王爷看重拜为法师,可应接太繁涉世太深,早觉心地尘浊,虽在山林也无意领略。进京后王宫贵族顶礼膜拜,日渐心生妄念,因见老护法正直端方,慈祥仁厚,现在又系退闲林下,故贫僧伴游湖上,一洗胸襟尘俗。

    不想徐公子说得佛门如此可恶,因而争辩几句,贫僧岂不知圣贤学问兼容,并包释氏和左道旁门?可是公子一教独大并非好事,两千年来,儒教日盛一日,历代帝王名士无不是儒家门徒。时下虽朝廷清静,朝野安宁,可没了敬畏神佛之心,早晚争权夺利无可遏制,想徐公子手持权柄贫僧不敢争辩,公子定有定国安邦之策,天色已晚,就此告辞。”

    徐灏冷眼注视着法云好似世外高人一样飘然远去,心说法云算是个聪明人,看到自己的态度如此鲜明,哪还敢试图染指俗世权利,跑得比兔子还快,估计各大佛庙在姚广孝那里已经碰了钉子。

    谷王看来是得到了佛教的支持,有些意思。(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表妹

    徐灏耐心应付着未淡然,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应眸望去,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生得眉目如画,我见犹怜,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徐灏不动声色的视而不见,心说难怪先前松庵那花和尚一个劲的偷窥,谷王给自己预备的大礼,自然不会是寻常美色,加上先前酷似女子的书童,好家伙什么嗜好都考虑到了。

    未淡然察言观色见他不为所动,便起身说道:“贤侄并非外人,老夫此来实为小女之事,虽族中不乏子侄,老仆亦可托付,可思来想去一直委决不下,故来京城想探询尊府,是否可以就近照拂一二。幸今日于贤侄邂逅,当令小女前来拜见,老夫风烛残年,日后还得贤侄多多照顾。”

    不多时丫鬟扶着一绝色丽人姗姗而出,称为国色天香实不为过,身后跟着那明眸锆齿的小女孩,可还没等彼此见礼说话,徐灏忽然哎呀一声。

    此时船上的游人纷纷喧闹起来,立时声如鼎沸,有人兴奋的叫道:“潮来了,潮来了。”

    大雨又一次倾盆而下,船身荡摇不定,外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

    徐灏为了给小姐们让地方,一步步的退出了船舱,忽然身子一歪没有立住脚跟,大叫一声随波逐流去也。

    不提未淡然父女三人吓个半死,惊慌失措。借水遁远去的徐灏没有直接上亲卫的船,而是自由自在的在水中游泳,半天后没了力气才爬上了船,换上干净衣物。

    和李冬等家人聊了一会儿,船儿驶到了昭庆寺附近,隐隐听见前面有哭声传来。

    徐灏侧耳倾听,那哭声忽近忽远,忽扬忽抑总是听不清楚。小船往这边寻来。

    昭庆寺位于湖心岛的南边,古庙禅林乃是宋元遗迹,附近到处是金陵的著名胜景,而这里一般游人稀少,更何况今日下了一天大雨,游人基本绝迹。

    岸上是墙坍壁倒的院宇,几株桃杏已被大风吹折,一丛杂树夹着新芦,长得比人还高,遮断了湖光。寻不出下船的去处。

    徐灏跳下了船,踩着坑凹不平的淤泥往前走了四五十步,顺着声音拨开芦苇草一看,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拖拽。

    那女子年纪不大,挣扎着叫道:“我哥哥来了,快些放手,重重谢你便是了。”

    徐灏见这光景顿时猜到了几分,对着男人说道:“这是我妹子,想是你救了她。妹子却又为何哭泣?”

    女人在男人怀里挣扎,说道:“我不慎落了水,是这位先生救我起来,谁知非要我同他家去。妹子不肯,他就强行拉扯于我。”

    徐灏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既然是救命恩人,理应报答。今日我兄妹落水遇难。身上没有银钱,请随我去家里。”

    那男人冷笑道:“谁要你酬谢?你口音是金陵,她是苏州。怎冒认兄妹来了?不瞒你说,我老陶是杀人不救人的,今日在湖边看她在水中挣扎,姿色不错正合我的用处,才肯捞她上岸。若说银钱,老子在赵王府当差,怕不够使用,要你谢礼么?你这小子快走,老子的拳头向来无情。”

    徐灏心生杀机,学着读书人的做派,指着他骂道:“兄妹岂能冒认?你乘人之危和强盗无异,就不怕官府追究。”

    女人此时使劲挣脱,男人抱着她怒道:“你也是个泼贱货,见他长得比我好看,把个路人叫起亲哥哥来了,等今晚要你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一柄尖刀从男人嘴里穿出,随即亲卫把女人一掌劈晕过去。徐灏上前接过李冬手里的短枪,连开六枪把个脑袋打的稀巴烂,吩咐道:“找个地方埋了,这女人抬到岸边,醒来后暗中跟着送她回家。”

    李冬说道:“这汉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湖心岛,少爷得加倍小心,要不咱们回去吧,险地不可久留。”

    徐灏沉吟不语,既然无端端的和朱高燧牵连上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歹念,定是勾结昭庆寺的番僧试图把朱高炽往死里祸害,等年幼的侄儿朱瞻基登基,身为皇叔兴许就能趁机把持朝政,进而废了皇位自立为帝,最不济也是权势熏天为所欲为。

    可以说这是朱棣死后带来的变局,朱高炽身体不好念着亲情,给了朱高燧等藩王可乘之机,徐灏最担心的还是朱高煦,就怕他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谋朝篡位的罪名太大了,万一事发谁也救不了他。

    昭庆寺较为显眼应该没什么破绽,徐灏便去了位于其后方的破落古寺,殿后有僧房数间连个人影都没有,厨灶连过园墙,厨房里竟无隔宿之粮,东翻西倒只有一个腌菜坛,内有隔年冬菜。

    徐灏心说莫非真的没人居住?随手捞出来一颗,嗅了嗅又咸又臭,出来推开左首僧房,屋里只有一张竹塌,一条破被,塌旁横着板桌,上置瓦灯瓦壶,茶碗数只,其余不见箱柜等物。

    又到左边窗外一瞧,里面有棺木三四具,不知是谁家殡房还是空棺寄存的,好半天也瞧不出什么破绽。

    第二天徐灏坐着船在码头上岸,扶着一位模样秀丽的妙龄女子,刚进山门就撞见了松庵,惊呼道:“昨晚一夜不见公子回来,叫人在湖边打探几回,不见踪影,万幸公子平安无事,此时从哪里来?这位娘子又是谁?”

    徐灏解释道:“我不慎落水,飘了数十里里远,谁知恰好救了我表妹,可见老天厚爱。”

    松庵压根不信会这么巧,心说指不定从哪勾搭的良家,这小子倒是好艳福。两眼不住的打量美女,说道:“偏偏昨日的大风把山外亭子吹倒了,坐着避雨的人压死了一个,压伤了几个。人人都说亭子年久失修闹出了人命,都是寺里的事。那尸亲赶来听了这话,就来缠扰,闹了整整一夜,贫僧许下十吊钱,尚不甘休。当我松庵是好欺负的?宁塞城门,不填狗洞!我现在要去顺天府请差人来相验,听官断结叫那尸亲滚蛋,先失陪了。”

    说完松庵径自去了,当下徐灏扶着表妹进了门,一直走到客房门前,忽然顿足道:“昨日锁门之后,钥匙掉进水里了。”

    有个小沙弥迎面走来,见状说道:“徐公子回来了,家师那里有配得上的,您稍等片刻,我去拿来。要不暂请公子同这位小姐到神堂坐坐,公子如果还未用饭,就在禅堂里用,也省事些。”

    徐灏前天就是被这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跑前跑后的张罗琐事,聪明之中带着几分厚实,盘问家世知他出身不是贼恶,而是年幼失去双亲被僧人收养,委实有些怜惜。

    这时见他十分殷勤,也不疑虑,转身跟小沙弥朝外走去。从天王殿左边的夹巷,绕过罗汉堂后面,又转过地藏殿门前,见东首一带几间厅房,花树葱花,有矮墙隔着。

    小沙弥先跑了进去,到东边屋里一望,跑了出来,领二人进西屋去坐下。徐灏知是那边有人,也不在意。

    谁知那边屋里的人因小沙弥一望,也知道有人进来,就在帘缝偷瞧了一眼,不觉叫道:“这不是大小姐么?”

    小沙弥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美人抱住嚎啕大哭,徐灏叹道:“昨日表妹的游船倾覆,一船人都没了踪迹,天可见怜亲人还能碰在一块儿。”

    小沙弥恍然道:“这位女施主在附近四处打听亲人,被师兄们请来休息。”

    等他出去了,扮作丫鬟的锦衣卫李素娥马上冷笑道:“果然是个贼窝子,属下在岸边胡乱打听,有个叫海奉的和尚,不由分说带着十几个和尚,就把属下逼着到了这里。”

    扮作表妹的张鸾吹媚眼一抛,嬉笑道:“等会公子借故出去好了,我姐妹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放着两个大美人,谅这些臭和尚受不住会动手动脚。”

    徐灏失笑点头,丢了个眼色,三人顿时默然不语,那小沙弥领着人送来饭菜,僧人一见三人同坐,说道:“原来这位小姐也是公子一家子,那饭不必分开摆了。”

    一边往桌子上摆饭,一边招呼窗外人进来,徐灏一看是位三十上下的美妇。

    僧人指着二女笑道:“姐姐,如今有伴了。”

    那美妇烟视媚行的走进来,仔细打量二女的容貌穿着,吃惊的道:“哎呦!这位姐姐脚上都是湿的呢,可惜奴家带来的鞋袜只有一副。哦,有了,有了,等会奴去拿来,替姐姐换过便是了。”

    又问张鸾吹的来历,李素娥就向她略述几句,美妇一副自来熟,转身打个照面,对徐灏笑道:“公子小姐们请用饭吧,奴家一会儿再来。”

    看着她扭着腰肢走了出去,徐灏甚是诧异,说道:“寺里有这样的人么?”

    李素娥忍俊不住的笑道:“方才属下进来,也来胡缠了半天。她说她丈夫是本地人,母族何氏远在西北,是寺中当家松庵的亲戚,每逢二六九月香市,松庵叫她接应女客。属下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等三人吃完了饭,小沙弥又领人进来说是,徐灏故意拍着他的肩膀,好生嘱咐了几句,要他照顾主仆二人,然后以查找失踪的亲人为借口,独自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魔窟

    人潮汹涌的莫愁湖南岸街市,徐灏在人群中寸步难行,渐渐不耐烦的加快速度,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不慎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强壮妇人撞在了一起。

    妇人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篮内两碗面条泼翻了一地,瓷碗磕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四散粉碎。

    徐灏赶紧停下脚步,不想妇人一把拖住了他,指天画地的叫道:“我家里今朝来了亲家公同我的女婿,方才辛辛苦苦的卖了一百张锡箔,做了这两碗鸡蛋面,要拿回去请他们吃。谁道这瞎眼的相公狠命撞上来,大家给我评评理,应该赔不赔?”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有人说道:“你不用扭住他,看模样是个斯文人,叫他赔就是了。”

    徐灏不禁苦笑,连忙说认赔认赔,伸手往袋里摸钱,竟伸不出来了。那女人见状愈加着急,一味的乱骂乱嚷,闹得不得开交。

    “大娘您稍安勿躁。”徐灏额头冒汗,暗骂李冬他们都死哪去了,也不送钱过来。

    忽然人群中闪出一黄面短须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开口道:“两碗面要赔多少?”

    妇人说道:“连碗带面只要二百文,再不能少了。”

    妇人别看有些胡搅蛮缠,却并未趁机讹诈,徐灏则苦笑连连,果真是应了那句一文钱憋死英雄汉,被骂也得认了。

    那人马上从身上摸出一块银角子,说道:“这里有二钱,也够了。”

    妇人欢喜的接过来,满意之余径自走了,看的人也跟着一哄而散,徐灏问人家姓名,那人说道:“后会有期,此时不必相认。”拱一拱手便自去了。

    当下自是有亲卫跟了上去。打探那人的底细。而徐灏站在原地有些头疼,就和偶遇未淡然一样,现在每件事从表面上都很难分清到底是有意还是故意,想到每时每刻周围都有人挖空心思的寻找机会接近,这日子过的实在无趣,格外想念在苏州扬州的生活来。

    不提他在街上遇到的小插曲,寺里何氏领着松庵进了屋,张鸾吹装着大吃一惊的模样,捂着脸就要回避。

    松庵自得笑道:“小姐请坐,这里来的高官太太。贵人家的小姐,贫僧都要亲自应酬,若是寻常香客,才由下面知客们照管。今早忙了半日,此时才得空儿,所以特地前来奉陪,小姐休要见怪。”

    张鸾吹神色腼腆低着头不答,何氏大有深意的笑了笑,也不做声转身溜了出去。

    李素娥看这架势番僧是要强行不轨。挡在前面说道:“我家小姐因落湖遇救到了贵寺,比不得进香之人,大师无须应酬,尽可请便。”

    松庵笑嘻嘻的道:“我们出家人最怕得罪人。总要应酬才是,小姐只是不理贫僧,叫贫僧如何落得脸来?”

    一边说,松庵一边竟把椅子往张鸾吹身旁移动。舔着脸笑道:“不是贫僧无礼,就算在紫禁城里也是贵客,在京师可是有头有脸的大老爷。如今要求小姐赏个脸儿了。”

    二女加入锦衣卫有几年了,办案时也遇到过各式人等,万万没想到这番僧竟敢在天子脚下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敢在寺庙里堂而皇之的胁迫正经人家的女人。

    看松庵对待女人熟门熟路的做派,类似之事明显发生了不止一起,张鸾吹遂好笑的起身躲到供桌之前,面沉似水。

    李素娥挡在她面前,也是松庵屡屡得手,被侮辱的女人大多不敢声张,选择忍气吞声,是以变得越发的猖狂,心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出生擒活剥的手段得了,反正也是外地来的孤身美人,无非是想法子应付下那徐公子。

    李素娥怒道:“你这贼秃!理你怎地,不理你怎么了?”

    松庵大笑道:“小姐理我,同洒家去禅房里逛逛;就是小姐不理,也要去逛逛!”

    张鸾吹心中冷笑,想着徐灏的交代,顺手从供桌上拿起一只古铜蜡台,直接砸了过去,正中松庵的脑门上,伤口大概有二三寸深。

    松庵哎呦一声惨叫,满头鲜血的两只手抱着脑袋就跑,连袈裟都染红了。

    一时间寺里人生鼎沸,有数十个僧人大叫道:“反了,反了,这娘们竟敢下毒手。”

    二女相视一笑,就在屋里等着也不出去。那何氏先前在窗外窥视,赶紧扶着松庵回房包扎伤口,又匆匆回来叫小沙弥拥着主婢二人去窖房。

    张鸾吹哭哭啼啼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李素娥装作胆小怕事,被领到一间屋里坐下。

    先前那小沙弥也在其中,说道:“小姐们请坐,等何奶奶来奉陪,我去捧了茶来,还要去看家师呢。”

    张鸾吹用丝巾抹眼泪,偷偷观察着屋子,似乎和别处不同,走到门前往外观望了下,乃是平屋无楼,上面连着矮墙。墙外一带大厅,石头砌成的堂基竟和矮墙齐平,房顶没有瓦片,用近几年风行天下的水泥涂抹,里面钉上厚实的幕板,异常结实。

    院子里有小小的天井,四周都是围墙,有僧人手持戒刀棍棒来回巡视。想何氏说送窖房里面,莫非这就是窖房么?却又不见其她女人,心下狐疑起来。

    李素娥也在观察房中摆设,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时小沙弥提着茶壶进来,何氏跟在身后,忽然在靠墙壁的一块地板上,用脚踏了几下。

    二女大吃一惊,只听见喀嚓一声,地板被掀开,有两三个婆子踏级而上出去了,原来下面是地窖。

    李素娥惊呼一声走过去一看,里面灯烛辉煌,好像是一座厅房,嘻嘻哈哈的甚是热闹,又有呜呜哭泣之声传来,何氏的反应有些古怪,走下去叫道:“刘嫂子,如今好了,有你两个同心人来了!”

    张鸾吹有些迷惑不解,左手按住腰上的软剑上,暗中防备,李素娥则把右手放在怀里。靠在了门边,如果事出紧急马上跑出去点燃穿云箭。

    此时那下面应声而出走出来一位容貌娇美的少妇,穿着普普通通的钗裙,不过二十来岁。

    何氏指着张鸾吹说道:“你看这位姐姐,不信有这等气力,把松庵给打伤了,流血不止请了五台山来的法云帮他医治,你们快商量下出去的法子,且莫与下面人知道,我出去探听一遭再来。”

    三人彼此通了姓名。张鸾吹把编造的落水遭遇讲了出来,二女得知这少妇家是莫愁湖边开糕饼店的,丈夫姓刘,松庵在门前看中了她,几次叫人哄诱进寺,许给种种好处全然不动。三日前松庵干脆趁着其丈夫不在店里,半夜叫人强抢了来,藏在地窖恐吓要迫使她乖乖就范。

    原来何氏以往贪图些钱财,见番僧和达官贵人家的妇人勾搭算是你情我愿。因此帮着牵线搭桥。最近才得知敢情寺里关押着三四十个女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哪还敢继续帮着番僧作恶?再说她和少妇乃是多年邻居,不忍落入魔窟最终命丧黄泉。是以帮着招架周旋,加上徐灏前日来投宿,晚上在寺里乱逛,昨日亭子塌了死了人。使得松庵一直没有机会得手。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何氏进来告知:“和尚两次晕了过去,此贼孽由自作。今日老天假手姐姐让他受此大创,也是气数尽了。而里面的人受他荼毒也够了,此时寺中正在忙乱,不如趁此机会放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为大家报一报仇,咱们一起去顺天府告状,就怕官府包庇,反倒是治了咱们失节的罪,还是趁乱各奔东西好了。”

    刘嫂子说道:“此计不妙。寺里虽然忙乱,可我们四五个人连地窖的算下去,也不过三五十个女人,那得中用?倘或机关败露,或外面的僧人救火及时,烧没烧成还要追究放火之人。咱们横竖拼上一死倒也不怕,只怕累及了大众,此计是万万行不得的。”

    何氏说道:“那我们四个人与松庵拼命一场?我把他骗来假说你们同意苟且,趁其不备一起动手弄死了他。咱们是女流,如何会与和尚结仇?人到官司,那官府肯定心里明白,总得和尚不法拐藏妇女,被我们拒奸格杀了,况且有下面许多活口,难道还能替一个恶僧抵命?”

    张鸾吹和李素娥心中有数,任由她俩商议,笑道:“我表哥有绝大本事,日间出去料到贼秃必然无礼,晚上定会赶回来,咱们不必慌张,先歇息一会儿再说。”

    何氏见状说道:“那我去偷偷告诉他实情,只希望他是个有主意的,别连自己也命丧此处。”

    这边李素娥把门关上,少妇引着她们下了地窖,就见那些妇女有打扮的像狐狸似的,在灯下围坐着说笑,对被拘禁沦为男人发泄的玩物竟心安理得,让人不可理解。也有面带愁容眼泪汪汪的,在暗地里傻傻坐着,还有被锁在牢房一样的角落里,披头撒发神色憔悴。

    中间摆着一张大长方桌,上面铺一座胡床,桌上排列各式各样的消遣玩意,丝弦乐器和不堪入目的春凳等,点了些大蜡烛把个石室照耀的明晃晃,一看就知是和尚们行乐的地方。

    张鸾吹暗啐一口恶心,少妇姓石,丈夫名叫刘大开人称刘大郎,夫妻恩爱但日子过得很拮据,是以松庵不把她家放在眼里,叹了口气转身上去了。

    眼见人赃俱获,算是完成了任务,李素娥低声道:“是不是赶紧出去禀报都督?”

    张鸾吹摇头道:“在这京城里竟然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恶事,可见必有官员护着这些恶僧,所以都督才会大费周折的叫咱俩潜入,不然直接命官兵进来搜查就是了。

    一来松庵时常出入紫禁城和王公贵族家,事发传扬出去圣上的脸上会不好看;二来此种恶行竟在京城发生,天下还不得为之大哗?或许都督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来都督这次要是想除恶务尽,单单活剐了这些和尚必不解气,还要继续引蛇出洞;四来此事会牵扯出多位大臣,涉及朝堂之事都督或许还有别的意思,你我听命行事就好。”

    李素娥脸上难看的道:“如果这次都督不彻底法办了这些恶人,选择和大臣媾和,那我李素娥发誓退出锦衣卫。”

    张鸾吹却颇有信心的道:“咱们都是都督亲手带进的锦衣卫,这几年他可曾吩咐咱们做过一件违背良心之事?不拘案件大小,他可曾插手过案情?大人心里无私行事光明磊落,如今锦衣卫从上到下,谁不是挺着胸膛做人?百姓也再不对咱们退避三舍,你这担心就是多余。”

    “那倒也是。”李素娥嘻嘻一笑,接着苦恼的道:“明明咱们姐妹姿色不错,为何大人偏偏视而不见呢?”

    张鸾吹哭笑不得的道:“公是公,私是私,咱们早不是秦淮河上的妓女了,大人何等样人,岂能垂涎下属?真是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火烧

    后半夜时,何氏气喘吁吁的进来,说道:“姐姐们,好了好了,那贼秃死了。”

    张鸾吹翻身而起,问道:“怎么死的?莫非是伤势过重而亡?”

    “不是,不是。”何氏抬手抹了下沾了满脸的黑灰,“是被活活烧死的,先前我出去在他房里打听,那五台山的法云正在外屋画符做法,谁知他念着咒拿着符要在蜡烛上去烧,忽然脚下不稳往前抢了一步,袖子把蜡台拖了下来,火烧了衣服。法云赶紧把身子乱抖,不料火越抖越旺,袈裟烧成了十几段,七飞八舞,碰到哪烧到哪。”

    说到这里,何氏有些奇怪的道:“不知何故他脑袋上落下来一截横梁,正好砸中了火人似的法云身上,他惨叫倒下去时,又恰好飞出去一块火苗,落在了松庵的纱帐上,引着了床顶板,那帐子四面都烧,把个松庵裹在里面乱嚷乱叫,竟活活给烧死了,而那法云在地上躺着,已是成了一具木炭。

    当时两只秃驴往死了喊叫,火势在房中冒起,四面通红。我等到大火透上了屋,这才到处叫人,谁知东西两带的禅房,那些和尚都如死人一样,再也喊不醒了。”

    刘嫂子大喜,连连唾骂活该这些贼僧被烧死,而张鸾吹和李素娥则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心说此乃都督凡事不拖泥带水的作风,不定有多少同僚暗中将僧人放倒,这些恶人被烧死也不亚于凌迟了。

    也是为了给朝廷遮丑,毕竟松庵和法云都是圣上册封的所谓有道高僧,其实就算揭发了罪行以出家人的身份,绝无可能被凌迟处死。

    外面大火愈烧愈旺,西面十几间禅房都烧着了,眼看着越过墙要烧到大殿,周围远处人声鼎沸。附近的人们都跑过来救火,有官兵推着岛上的水龙也来救火,问题是木质结构的建筑一旦火起很难熄灭。

    巡视的和尚们无影无踪,刘嫂子和李素娥一起跨出门来,抬头一望,天上的红光与墙头的大火相映,好似雨后晚霞,鲜艳夺目,到处火星喷射,浓烟滚滚。

    东南角上有人一上一下的正在打斗。众人看呆了眼,有几个女人从地窖里出来,吓得大叫。

    何氏连忙阻止,叫道:“这是啥时候,不想逃命还看得有趣么?”

    外面风声怒号,火势愈紧,一股火舌高高窜起,吓得女人们慌忙后退回屋,刘嫂子走在最后面。猛然见墙外有一个人影,飞来越去,在房顶疾驰。

    几个女人都一起抬头看去,那人一只手里拿着一支长干的家伙。一只手里拎着一柄宝剑。

    就听得屋顶上砰的一声,格格震动,接着幕板被宝剑洞穿,瞬间四分五裂。直直落到了中间的桌子上,喀嚓几声,茶杯落地跌的粉碎。

    那人跟着跳了进来。张鸾吹看清来人长相,叫道:“我表哥来了。”

    来人还真的是徐灏,松了口气对着她们说道:“快出去,如今只有东北一带留着通道。

    当下众妇女们一起出来,徐灏随二女进了地窖把锁着的女人也放出来,冒着两边的大火跌跌撞撞的跑到外墙。

    徐灏一枪轰开角门上的锁头,女人们纷纷冲了出去,劫后余生不禁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

    大火很快就会把寺院烧得干干净净,人们跑来跑去的忙着救火,刘嫂子说道:“大家先随我回家。”

    趁乱一群女人跑到了岸边,寻了艘不知是谁家的画舫,江南女子大多会操舟,七手八脚的合力驶到了对岸。

    徐灏瞅着发号施令的少妇,面貌十分艳丽带着端重,模样不比张鸾吹和李素娥稍差分毫,相对而言其他妇女虽也有几分姿色,比起这三位无疑有着天渊之隔了。

    刘家位于临街,进了家门劫后余生的女人们散坐在各处吃茶,刘嫂子和何氏忙着打水招待众人。

    有女人问起经过,张鸾吹心中得意讲了起来,当说到蜡台一节时,有妇人说道:“这可奇怪了,那蜡台有四十多斤重呢,你如何举得动它?”

    徐灏吓了一跳,没听说过锦衣卫的武功这般神奇呀!怎么可能?

    张鸾吹笑个不停,说道:“当时谁顾得上轻重,反正死力一扔就飞了出去,正好把贼秃的脑袋戳了个大洞,血流如注抱头鼠窜而去。”

    徐灏暗道你真是猛人也!此种事也听说过,情急之时人往往能发挥出巨大的潜力。

    刘嫂子提了一大茶壶,托着一大盘米糕过来,说道:“是白天剩下的,相公小姐们胡乱用些,等丈夫回来再弄饭吃。那看寺里边的火,到这时候尚未熄灭,不知烧了多少人呢。”

    徐灏拿起一块糕饼吃了一口,走到窗边望了过去,张鸾吹走过来低声道:“可是大人下令做的?”

    徐灏笑了笑算是默认,稍后说道:“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没死成,就看接下来的造化了,咱们静观事变。”

    张鸾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虽说寻到了被囚禁的妇人,可这功劳实在是有水分,说到底即使没有自己,都督一样可以把人给救出来。

    徐灏很了解自己的属下,她二人算是他的嫡系,都出身于秦淮河的青楼,说道:“没有你俩引路,不会如此顺利,记上一功!”

    应付了忠心耿耿的属下,徐灏没说除了她们俩,先后动用了数十个密蝶,有扮作香客有扮作卖菜等等混进来的,还有在贵妇圈子中打听隐秘消息,还有掠去和尚严刑逼供,如此多管齐下,短短时间内即把个昭庆寺查个底掉,二女其实不过是起到吸引松庵注意力的作用

    外面有人叩门,何氏过去打开,刘大郎一身衣服半湿半焦的走进来,见一群女人挤在家里,不知何故。

    刘嫂子跑出去扯住了他大哭,刘大郎惊喜交加,急忙问这些天哪里去了?

    刘嫂子把前后经过没头没脑的夹杂叙述了一遍,何氏帮着将她誓死不从。几番欲寻短见,日夜防守之事说出。

    徐灏在一边冷眼旁观,见刘大郎很信任妻子,加上邻居何氏作证,疑心似乎尽去。

    刘大郎身材魁梧二十三四岁上下,面相很像古代侠士,和妻子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郎才女貌,听到妻子说被徐灏救了性命,冲过来跪在地上磕头。

    张鸾吹和李素娥相视一笑,有感于刘嫂子的善心肠。也很欣赏刘大郎对待妻子的大度,心说夫妻俩靠着卖糕饼糊口,这一次苦尽甘来,帮着他夫妇说些好话,有都督提携的话,今后也就时来运转了。

    徐灏察觉到她俩的心思,赞道:“好一表人才,人高马大力气不消说了,可会武艺?”

    刘大郎说道:“小人家贫落薄。哪里有钱习武。”

    徐灏说道:“相遇就是有缘,等我举荐你去军校,学习武艺兵法,将来为国家出力。萌子荣妻不是难事。”

    刘大郎不知他的底细,将信将疑的说道:“蒙相公错爱!小人没有此等福气,大家暂且歇息,我去收拾饭菜来。”

    说完跑到了厨房将米淘洗干净。刘嫂子生火烧柴,夫妻俩将米煮好一起炒菜。

    徐灏走出屋外,看刘家前后共是两进。头一进东边间后面空了一个小门出入,前东半间摆着一张做糕饼的石案,一只行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蒸笼,向北是正门,外面是糕饼店,后东半间摆着一架石磨,地上堆着些砖块石灰。

    西半间靠着墙壁安放一张跳桌,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墙上贴着一副对联,剑气冲霄汉,文光射斗牛。

    中间挂一幅丹凤朝阳的画儿,向南四扇长窗,两扇短窗。窗外靠东就是灶房,种着几棵桑树,井口满地都是水,短窗檐下压着一个碳篓;靠西的地上都是砖灰,一个酱缸盖子打碎了,是个很普通的百姓家。

    徐灏看了一会儿走进屋里,张鸾吹悄悄示意刘嫂子那是贵人,刘嫂子会意便擦干净了双手,进来递出一张椅子,不好意思的道:“家里穷,把家伙都卖尽了,只剩下这张椅子,公子请坐一坐,奴家若非恩公搭救,必被这火烧死了。”

    刘大郎端着饭菜进来,闻言说道:“先前起火官府的水龙不中用,岸边的火龙一时半会的运不过去,官府就吩咐说救出一人,赏五两银子,小人就跟去救人。

    谁想随着火兵拼命钻进去抢救,大家拉屋扯房,泼水断风的,寺里竟然处处藏着妇女,夜里都被烧了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有的光着身子。

    不说松庵死得最惨,奇怪的是四五十个和尚连同坐方丈的妙香禅师,都被烧死了,只有个八十多岁的病老和尚和六七个小沙弥跑了出来,大家伙都说此乃天意,又恨这班贼秃窝藏妇女,有力气也不出了。”

    刘嫂子叹道:“好好一个昭庆寺化为了灰烬,如果天下寺庙都是如此,真希望老天有眼,都烧一个干净才好。可惜寺烧完了终须复建,又要苦了这些愚夫愚妇,掏钱中饱了这些奸僧。”

    徐灏笑了笑,建不建寺庙不是朝廷所能主导,能阻止一时也阻止不了一世,大抵不能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佛教在中国最为盛兴,自然藏污纳垢的小人最多。

    总得来说百姓毕竟需要精神上的信仰,大多数寺庙尽管有着圈占土地,纵容百姓出家的弊端,可奉公守法到底是大多数,长期加以约束就行了。

    中国没有可能取缔所有宗教,管天管地管得了百姓去信什么?所以得因势利导,有读书人时时口诛笔伐佛教已经足矣,这方面读书人的作用很大,在他们UU小说寺庙往往都是万恶之源。

    只要中国人信仰祖先,就没可能全民信某一宗教,此乃祖宗留给后人的智慧,也是源自中国人骨子里的文明,永远不会因为各种运动而消失,只要大多数人保持着冷静即可。

    中国有句俗语,小聪明也有大智慧。世间事不能走向极端,走了极端就容易出现混乱,徐灏很赞同传统的中庸之道。

    刘大郎夫妇很实在,把家里所有的食材都拿了出来,每桌一碟白煮鸡肉,一碟煎鸡蛋,一碟盐菜,一碟清酱。

    徐灏有心抬举夫妇俩,留下百两银子嘱咐刘大郎,关两日店,将众妇女问明地址,分头送回家去,有张鸾吹和李素娥暗中帮衬,不怕出现差错。

    时下很多人家不可避免的见女人多日不回家,肯定会以败坏门风为由闹出事来,轻则赶出家门重则逼着去死,所以徐灏也做了预案,无家可归的女人都会有个去处。大抵最终是老老实实的靠着双手为生,还是选择去烟花之地舒舒服服的躺着赚钱,那就任凭去留了。

    二日后,李素娥跑来紧急求见,说刘家出事了,等徐灏骑马赶到莫愁湖,就见刘家门口围着许多人。

    走到门口,院子里也挤满了人,三四个穿着青衣的衙役,把铁索锁着刘大郎,拉着就走。

    刘嫂子在后面披头散发的大哭大叫,大喊我夫妻冤枉,徐灏心中冷笑,示意李冬迎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源头

    李冬走了过去,刘大郎被锁着往前拖拽,扭过头来叫道:“真是祸从天降,望徐公子为小人做主。”

    “等等。”李冬说道:“你不必惊慌,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前面的青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说道:“什么徐公子,他这事犯得大了,你们既然和他认识,怕不是余党呢。”

    徐灏身边的亲卫们顿时喝道:“放肆!我家大人在此,你们哪个衙门的?”

    青衣人一听是位大人,又见这些亲卫神色剽悍,服侍华贵,当下不敢放肆了,和和气气的解释道:“大人们不知这事?这刘大窝藏妇女,在家里歃血结盟,放火烧寺死了数十条人命。”

    李冬一听笑了,说道:“你们且放了他,此案与他无关。”

    青衣人哪里肯听?此时挤过来一人,把他的衣服扯了扯,低声道:“这都是中军都督府的人,不可得罪,快把人放了。”

    徐灏冷眼看了半天,见此人不像是寻常官差,遂抬手一指那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呆,忙点头哈腰的道:“在下是詹事府正字姚远,见过公子。”

    正字乃是从九品不入流的文书,徐灏一听是詹事府的人,就知道背后一定是朱高燧了,亲王无权过问京城政事,最方便的自然是通过辅导太子,替皇后做事的詹事府。

    话说徐灏原本是想追究背后给这些番僧做保护伞的官员,可查来查去礼部官员皆是在照章办事,而朝中大臣们清一色的厌恶释教,再说也没人愿意干涉少师姚广孝的一亩三分地。

    徐灏暗中调查,发现朱高燧和昭庆寺只是有些女人上的往来而已,朱高燧并没有为此上书建言,朱高炽对昭庆寺和松庵等番僧近乎一无所知。。

    倒是礼部确实是因某位大臣的示意,顺水推舟的点了松庵做主持。昨日姚广孝派人送来了消息,隐隐点出那位大臣姓杨,说辞比较含糊。

    现在徐灏心中有数了,那杨姓大臣肯定是和自己关系匪浅的杨士奇无疑,因杨士奇兼着詹事府的少詹事,是以姚广孝有些顾忌。

    既然涉及到了杨士奇,徐灏不想追究下去了,以杨士奇的为人只能说用人失察,兴许里面有些别的隐情。

    不过徐灏有些反感杨士奇随意插手人事和眼前的案子,冷着脸说道:“此案已经移交给都督府和刑部。你詹事府凭什么搅合其中?谁给你的权利?”

    姚远唬的脸都黑了,赶忙辩解道:“下官只是听命行事,乃是杨稷大人托付我过来问下案情的。”

    “杨稷?”徐灏越发明白了,杨稷乃是杨士奇的长子,去年经恩萌做了詹事府从九品的校书,大概是背着杨士奇收受了松庵的贿赂,加上朱高燧的点头,仗着父亲的官职走通了六部的门路,给松庵谋得主持的位置。

    徐灏心中叹息。绕来绕去敢情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为何朝中这么痛快的办事,还不是误以为杨稷是受了自己的授意,而为何选择了昭庆寺。谁不晓得莫愁湖湖心岛乃是徐家的后花园?

    这些年类似之事没少发生,徐灏身边不可避免的良莠不齐,下面人人高大上那是童话不是现实。

    此刻他很庆幸直接烧死了那些番僧,不然下了大牢严刑逼供。杨士奇首当其冲得主动辞官,在湖心岛窝藏了数十位妇女传扬出去何等骇人听闻!徐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一想到此徐灏就把个杨稷恨得牙痒痒,偏偏看在杨士奇的情面上又不能为难对方。

    徐灏只能耐着性子示意搬过来一张椅子。在刘嫂子等人的震惊下,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办案可有牌票?因何擅自拿人?”

    几位青衣人眼见他气度不凡,话头也直指要害,慌忙一起跪下说道:“小的们是顺天府的汛差,一切地方上奸盗赌博,不公不法的事,都是小的们负责查察。前夜昭庆寺失火,上头命小的们细查,这刘大平日里吃酒赌钱,打街骂巷,原是不安分之人。这几日夜晚他家人声噪杂,闹得邻居家都不得睡觉,小的们起了疑心。昨日连店面都关闭了,因此进来查看,就见房里窝藏着七八个女人,天井沟渠鸡毛遍地,分明是他在歃血聚众,可见也是他带着人去纵火烧了昭庆寺,所以要拿他去见官。

    启禀大人,小的们没有奉了牌票,可此案事关重大,得卸掉地方上的干系,不然上司们非得丢官罢职不可,并不是故意生事。”

    刘大郎气得满脸通红,说道:“小人这一辈子,不会赌钱,酒倒是吃些,却只每逢节日在家里吃几杯闷酒,从不到街坊上去生事。有种咱们当面对质,谁和我赌过钱?打骂过谁人?那些女子是进香的女客,失火后跑了出来借宿我家。当时小人还在寺中救火,归家才知被妻子收留了,怎说是小的窝藏?我夫妻宰了几只鸡款待客人,怎说小的歃血为盟?”

    刘嫂子忍不住怒道:“公子您有所不知,他们早上就来过查问,奴家把实情都告诉了,他问奴家借三十吊钱,我家哪里有这些钱钞?得罪了他们就把我丈夫锁起来了。”

    几个青衣人刚要分辨,徐灏摆手道:“不许多说,起火的原因是有和尚施法不慎起的火,和任何人无关。而刘家素来和寺庙没有什么来往,收容几个女客而已,此事一问便知。地上有鸡毛就是歃血结盟?那我家天天宰鸡便是日日结盟歃血么?你们这班光棍,专门遇事生风恐吓索诈百姓,本该送到顺天府重办,因诈钱未遂姑且暂不追究,都给我滚!”

    徐家亲卫立时大声呵斥,把汛差和地方都灰溜溜的撵了出去,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散去。

    徐灏对刘氏夫妇有些歉意,安慰几句说道:“过几天去上海军校报道,每月有足够的花销,嫂子不必抛头露面的做买卖了,安心在家享享清福吧。”

    刘大郎不想受人恩惠。低着头不言语,刘嫂子则说道:“奴家受公子大恩,杀身难报。丈夫敬重公子如父母一般,既然是恩公的一片好意,你就答应了吧,日后也好为国效力。”

    返回徐家的路上,李冬恨恨的道:“真是便宜了那些没人性的秃驴,残害孕妇取紫河车,寺里后院埋了十几具尸骨,其中有六具是怀了身孕的。”

    稻香村。徐灏心神不宁在书房里翻看旧书,略过四书和袖珍五经,注视着一部算法和袖珍字汇,最后挑选了一本纲鉴荟要,走到榻上坐着看了起来,不多一会儿昏然欲睡,躺了下去书还拿在手里,已是沉沉而睡。

    梦见松庵和尚恶狠狠的在密室里,把一女子剥得赤条条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要在那女人肚皮上割开,取腹内的胞胎,好炼制丹药献给帝王。

    徐灏大怒道:“老子今日非活剥了你不可。”当即举起宝剑就要砍人。哎呀一声有人吓得大叫。

    徐灏被惊醒睁开眼来,就见麝月神色惊慌的抱着头,再看地上散落着一本书,正是先前看的那本。

    “不好意思。刚刚做了噩梦。”徐灏晃晃头坐了起来。

    “吓死我了。”麝月拍拍胸口,“幸好不是夫人,不然非吓出个好歹来。现在可怀着身孕呢。”

    徐灏有些后怕,万一伤到妻子可怎么办?“晚上分开睡吧,这些日子我遇见了一些恶事,总是在想着那些无辜惨死之人。”

    起身走出来小解,就见香菱正蹲在厕所里撅着个白白的屁股,可谓是冲破花门路,遍地珍珠溅。

    麝月跟在后面,见状上前轻轻拍打了两下徐灏的后背,撇嘴道:“人家溺尿你偷看什么?”

    徐灏笑道:“撞见而已,又不是故意的。”说完和麝月彼此拌着嘴,等香菱红着脸出来,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去了千寿堂,夜里陪着沐凝雪直到深夜,方独自去了书房歇息。

    却说詹事府的姚远乃杨士奇的门客出身,杨士奇是为了扶持儿子一同举荐他做官。

    说起来杨稷是杨士奇的一大软肋,从小表面上读书用功,斯斯文文,实则不学无术四处打架生事,这些年随着杨士奇平步青云,杨稷仗着父亲的官职比小时候还要坏上十倍。

    杨稷背着父亲结识了松庵等番僧,杀死的孕妇炼制成丹药其实和朱高炽朱高燧都无关,完全是出自杨稷自己的需要,为此不惜残害了七八条人命。历史上杨稷就是因前后害死了数十条人命,最终事发被官员举报,连累的杨士奇一世英名付诸东流,挥泪让刑部斩了儿子的脑袋,丢官罢职郁郁而终。

    杨士奇直到老了都被蒙在鼓里,徐灏更是不可能知道杨稷骨子里就是个恶人。

    此刻杨稷坐在花园里吃着闷酒,因昭庆寺一案引起了徐灏的强烈不满,派人警告杨士奇勿要放纵儿子,大吃一惊的杨士奇回家狠狠骂了杨稷一顿,令其在家闭门思过。

    姚远因此事被革去了官职,今日托了下人请求相见,杨稷让他进来。

    曲着腰跨过门槛,姚远愁眉苦脸的道:“门下晚生连日未得侍奉公子,有罪有罪。”

    杨稷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姚远满脸堆笑的道:“晚生办事不力,怎敢反蒙赐酒?不敢不敢。”

    杨稷叫道:“叫你喝就喝,我又没有怪你。”

    姚远喜不自胜,深深一恭谢了,然后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方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杨稷说道:“都是松庵混账,竟敢招惹了徐都督,真乃自寻死路。死了一了百了,死得好!”又说道:“你连日不来,闷得我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你在家做些什么事?”

    姚远笑嘻嘻的道:“以晚生不会服事,致使大爷抱闷,门下该万死。”起身又深施一礼,叹道:“因舍下这几日有些俗务,幸求宽恕。”

    杨稷奇怪的道:“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姚远苦笑道:“因晚生终日为大爷奔波在外,疏忽了家里,谁知前日傍晚回家,贱内不知何故竟被人拐去了,去了顺天府和兵马司投状,求官府缉捕,故此忙了数日,未曾进宅给您请安。”

    杨稷听了有些好笑,可一想到自己暗地里干的那些恶事,咳嗽一声说道:“你这样一个趣人,怎么娶此等不贞的妻子?再说你也不防范着些,就被弃家逃走了?”

    “晚生妻子平素极贞静的,从来都是关门独坐,足不出户,毫无苟且之举。”姚远叹了口气,“不信街坊人人都称赞她贤淑,焉肯背夫逃走?一定是有坏人引诱了她去。想她虽走了,必定还是守节不二,所以晚生急着寻她,不忍舍这样的良妻。”

    杨稷来了兴趣,笑道:“那你妻子模样标致嘛?”(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无耻之徒

    花园里,丫鬟们面带鄙夷的站在周围,几只蜜蜂扇着翅膀飞来飞去,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茅房附近,一只黑色的屎壳郎满载着一颗比它大几十倍的粪球,努力的想要返回巢穴。

    姚远无视于身边的下人,说道:“晚生妻子虽不是沉鱼落雁,可也是家乡有名的美人,所以我舍不得她。”

    杨稷顿时怪叫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来禀我?我叫人带着我爹的手谕,让顺天府和兵马司派出大批人手四处寻访,难道他们还敢怠慢?”

    “若老爷传谕官府,下面自然奉命不睱,岂敢不遵从?”姚远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可只是晚生妻子的小事,万一被老爷知道了,又要怪罪少爷公器私用。”

    “糊涂,走失人口别人报得官,咱们为何就不能报官?我爹即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杨稷不以为然,随即问道:“你妻子姓什么?”

    姚远说道:“贱内姓赢。”

    杨稷十分惊讶的道:“这怪不得她了,你想一个妇人家姓淫,自然就会跟人走了,怎么起这么个姓?怪哉!”

    扑哧扑哧!丫鬟们都捂嘴笑了起来,姚远也哭笑不得的道:“这个姓从古时就有了,秦始皇就姓赢。”

    杨稷笑呵呵的道:“秦始皇的妈就会偷汉子,可见是她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嗜好,委实怨不得你了。你只管放心,我差人拿帖子去各县知会一声,叫地方封锁道路盘查过往行人,你补个失呈送去,这不强过顺天府和兵马司么?”

    姚远站起身来,喜道:“等晚生送去了失呈,就马上回来服侍大爷。”

    杨稷说道:“用不着你亲自辛苦一趟,叫长随去县衙前雇人写了。同帖子一起传进去。”

    姚远大喜,领头的长随过来问他妻子姓名籍贯长相等等,杨稷边听边笑道:“你妻子能被人诱骗逃走,看来正如你之言颇有些姿色,往常怎么就不让我见一见呢?我待你不薄,就算叫她陪我乐一乐,以我身份还能玷辱了她?”

    姚远会意说道:“晚生蒙大爷恩德,巴不得献妻出子,就是惭愧裙布荆钗,上污了大爷您的龙睛凤目。且寒贫粗陋之躯,有玷富贵金玉之体耳。”

    说完姚远寻思老婆即使找回来,大概也定是被人搂搂抱抱甚至苟且了,想残花败柳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一横心又说道:“如果妻子能够寻回,大爷若不见弃,留她做个外宅,晚生也算沾了妻子的光,若她贞烈不从,晚生定然劝她依顺。以尽野人献芹之意。”

    丫鬟们无不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暗骂一声文人竟无耻至此,连自己的妻子都情愿奉献给他人玩弄!

    倒是杨稷被奉承的飘飘欲仙,认为姚远忠心。笑问道:“你家离我府甚远,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姚远笑道:“晚生思念大爷,听得呼唤,恨不得连手都放在地上。如狗一样撂着蹶子跑来。”

    丫鬟们闻言顿时晕菜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不假。

    杨稷大笑道:“这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知趣的人,身边除你之外,再没第二个人如此投契,故此少你不得。”

    姚远说道:“大爷也是在家闷得慌,既然出不得门,要不晚生去多寻来些有趣的妙人服侍?”

    杨稷摇头道:“我杨家门风严厉,没有功名在身的小人岂能进门?再说我何等门第,可是轻易能和人下交的?除非是与我势利相当之人才可交往,若是和不三不四之人来往,岂不有辱我爹的名声?”

    姚远绞尽脑汁的说道:“大爷向来不喜和官员家的儿孙交往,嫌都是些迂腐之辈,而王孙公子又以徐都督马首是瞻,大爷又觉得不自在,况且都是些眼高于顶的,除了徐都督谁都不服!

    不如退而求其次,或族中的叔叔兄弟,拣几个穷的会说话的,彼此往来如何?反正都出自同一祖宗,也不玷污了大爷的身份。”

    不想杨稷听了勃然变色,大怒道:“放狗屁。胡说八道。”

    唬的姚远战战兢兢的赶忙跪在地上,不知是为了什么,自己打了几个嘴巴,哀求道:“小人失言,不知大爷的忌讳,此乃死罪情愿领死,万不可气坏了大爷的玉体。”

    “起来吧,我不怪你。”杨稷见他如此,气消了大半。

    姚远哪里敢起来?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杨稷叹道:“你是罪在不知,可以饶恕。想你草茅下士哪里知道我朱门内中的道理?你就说这些穷族可是招惹的?就算有几个匪长辈百般奉承我,我能好意思同长辈鬼混?说起祖宗二字,逢年过节我还得替他们叩头,可气不可气?

    最怕态度和蔼了些,其他族人闻讯都跑来打秋风,万贯家资也不够他们花的,说这个是我爹的远房兄弟,那个是我娘隔辈的叔叔,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让我在朋友面前羞愧难当。想我一个万人之上,三人之下的人,怎肯低声下气的搭理那些穷骨肉,没得惹人讥笑。”

    姚远听得不可思议,暗道这都什么跟什么?顺着话砸着嘴道:“大爷高见!就是为何是万人之上,三人之下呢?晚生无以为报,今想了一策,为老爷高升一级,做二人之下如何?”

    杨稷喜道:“你必有妙论,快快说来。”

    姚远一副高人做派,笑道:“大爷所说,上有皇帝、徐都督和老爷三人。晚生寻思圣上和都督是再大不上去了,只有老爷虽不能位于其上,但可以与之争衡,只是这话有些难以开口。”

    杨稷说道:“用不着故弄玄虚,真的是妙计,我重重有赏。”

    姚远说道:“想老爷出自徐都督门下,大爷何不备一份厚礼,也去拜在徐都督的门下,认他做个老子,到了那时与令尊雁行比肩,序起兄弟来不认父子。因此无所统属,岂不是只在二人之下乎!”

    也是杨稷心肠歹毒不把人命当回事,这智商却有些不够,当即欢喜大笑:“哈哈!果真是妙计,好奇想,好算计!你可比封神记上的姜子牙,三国志中的诸葛亮,我朝的刘伯温了。”

    他却不知姚远背地里打的主意,原来徐灏当日和姚广孝谈过要过继个子侄,唯一的人选是其亲姐姐的儿孙。为此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意图使姚家族人力劝大姐回心转意。

    姚家乃是苏州郡望,姚广孝的父亲生前精于岐黄,生有一子一女,姚姐姐和姚广孝一样饱读史书,丈夫病故后守节不嫁,在家教导儿子成人,怒斥弟弟助纣为虐,口称老死不相往来。

    而姚远祖上就是苏州人。按照族谱和姚广孝算是亲戚,能不对国公爵位垂涎三尺?何况姚广孝如今已经年过七旬,不定哪天就升天圆寂了。

    姚远是小人,小人自然认为当官的必定结党营私。他寻思和杨稷一起拜在徐灏座下。那么徐灏焉能不助他继承爵位?徐灏身边岂不是又多了一大助力?

    徐家逸安堂,自从徐灏母亲萧氏荣升为堂堂国公夫人,又升级做了祖母后,在家族内的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虽说孝顺婆婆每日要去千寿堂问安说话,可回到逸安堂一如老太君般受全族尊敬。

    萧氏最是疼爱孙子,所以徐烨一直由她亲自抚养。恰好沐凝雪最近又怀了身孕,避免了因儿子不在身边以至于和婆婆产生了矛盾。

    今日娘家侄子聘订了亲事,送过来花红酒礼,萧氏和沐凝雪在怡安堂一一点收娘家送来的东西,见全家大小人等都有礼物,只没有萧雨滢的,不禁疑惑起来,出到正堂坐下,叫竹兰唤入娘家的管家,问道:“自下边的媳妇丫头们起,都有信简问候,为何没有雨滢的?”

    管家回道:“大小姐如今病着呢,想是为此不曾具礼。”

    萧氏大吃一惊,问道:“怎么病的?”

    管家说道:“不大清楚,但听大夫们说,病虽久延却无妨碍。”

    沐凝雪听到后走出来问道:“何时病的?多久了?”

    管家说道:“约莫是今年正月病的,头几个月不曾理会,听说自本月起,日间多是躺着呢。有的郎中说过了立夏就能见好。”

    沐凝雪有愧于心,当年把萧雨滢骗到杭州乃是嫂子的手段,可她当时也同意了,无论如何弄到今天这般田地,都和她有着直接关系。

    是以沐凝雪愁眉双锁道:“这也是妄谈罢了,病人总是见热越重的,哪里能够不医治入夏倒好了呢?如何病了不赶着快治,耽搁了这么多日子,令人恼怒。”

    管家忙说道:“起初大夫们说是咳伤寒来着,到了如今又说不是了。”

    “呸!”萧氏有些生气,“那样的大夫还算个什么大夫?如今究竟当做什么病治呢?”

    管家忙说道:“现在当肺痨治了。”

    沐凝雪心里难受,说道:“饭食如何?瘦了不曾?舅妈就没说什么?”

    管家摇头道:“饭食的事小的不知,二月往庙里上香时,见了是瘦了些,看那瘦的光景,想是饭食也不太好。太太成天家的拜佛,到处请僧念经不止。”

    萧氏和沐凝雪听了此话,遂低了头半响不言语。管家见太太愁容可掬,慢慢说道:“这病多半是去年秋天得的,心情积郁又添了些症侯,已经差人去辽东取茸角和人参等稀罕药材,咱家不愁得不到,有了茸角必定不久即可痊愈,太太和少夫人也不用担心。”

    眼见萧氏沉默不语,沐凝雪心中叹息,说道:“母亲无需挂怀,解铃还许系铃人,明日要灏儿过去住几日,兴许表姐心情一好吃些好药也就没事了。”

    毕竟是人命关天,又是自己的亲侄女,想起死去的兄弟,萧氏叹气道:“说起来你不欠雨滢什么,劳你这么大度,我替侄女多谢你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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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介绍:
徐灏生活在大明朝建国之初,这是一个令贪官苦不堪言,功勋富豪朝不保夕的时代。
各个位面皆有穿越前辈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平凡的徐灏准备过平凡的生活。
因为平凡中自有乐趣,自有真谛。平凡的明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明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明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