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血战真定
火光冲天,数十座营帐被点燃,熟睡中的官军纷纷挣扎着往外逃命,倒霉之日带着身上的火苗四处乱跑。
出其不意之下,燕军以区区不过二百余人的兵力,就令数万敌军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完全不清楚来了多少敌人。
朱棣率百骑一连击破两座营盘,前后贯穿几乎如入无人之境,目标直指第三座主帅大营,一心一意要活捉对方主帅。
耿炳文今夜幸运的没有睡觉,而是会见多年未见的老部下,秉烛夜话的时候听到了喊杀声,第一时间出来呵斥住数百亲卫,听闻无数燕军往这边杀来,果断带人朝着西城门逃去。
因官军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使得耿炳文险险与燕王擦肩而过,等朱棣冲到帅帐中见里面没人,急忙带着手下转身又追了过来。
此刻负伤的徐灏强忍着剧痛,匆匆包扎好伤口犹自要去杀敌,但李秋等人焉敢放任?最后强行把徐灏架了起来,抬到了后面相对安全的地方。
而趁乱砍断绳索的沐毅已经带人冲了回来,呼喊着四处纵火的亲卫后撤结成阵势,因为无数的官军都朝着城门跑来,区区二三十人根本没可能堵住去路。
就这样大家伙围成一圈边打边后退,渐渐竟然没人理睬他们了,人人只顾着逃命也没人组织杀敌,人潮汹涌乱成一团,没留神被耿炳文打眼前而过,等朱棣冲过来后才知道刚才错过了一条大鱼。
朱棣二话不说指挥所有人旋风般的往城门厮杀,疯狂砍杀周围的步卒,被包裹在逃兵里寸步难行的耿炳文见状大惊,厉声道:“关上吊桥,关上吊桥。”
没想到桥索被沐皙斩断了,眼看敌军在吊桥上任意杀戮,高大威猛的燕王朱棣距离城门下越来越近。耿炳文手下亲卫奋力挤开一条通道,也不知混乱中有多少人跌倒在护城河里,转眼间簇拥着主帅进了城门,令距离耿炳文仅仅一步之遥的朱棣大为叹息,只差一步就能亲手抓住对方了。
到处都是急于进城的官军,朱棣也不担心城楼放箭,带着人又冲杀出来,在距离城墙两百步远的空旷地带汇合脸色苍白的徐灏。
朱棣眼见心爱臣子受了重伤,忙追问伤势如何?徐灏说了一句我没事,忍不住用目光过了下人数。虽说此仗打得漂亮,可二百多人差不多折损了三分之一,不过为了要保护受伤的他,三十名徐家人竟然全都活了下来。
朱棣放下心来,忽然听见官军在城上破口大骂,大怒之下弯弓搭箭满引一放,惨叫中就见墙上有人应弦而毙,吓得守军不敢再骂,燕军齐声欢呼。
却说进了城的耿炳文惊魂未定。生怕燕军趁势从后方偷袭北岸大军,或砍杀城外过万中军,急忙忙尽起城内万余人出城迎战。
谁知一出城刚刚整合人马没等列阵就倒霉的正好和赶到的五万气势如虹的燕军撞在了一起,这时候即使想回退都来不及了。一道吊桥让两万人绝不是说退就能退的,而且一旦喊出回撤的命令,全军非得立时崩溃了不可。
耿炳文只能边大喊提升士气,边硬着头皮率军往前奋力厮杀。从城里源源不断的涌出赶来的官军,自持背靠城墙足以和燕军一战,等时间拖得久了。不愁四周官军前来支援。
正当两军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这一次朱棣留了心眼,先一步带领三千人马迂回堵住了城门方向,这令陷入苦战中的耿炳文大惊失色。
而人喊马嘶之际,徐灏被抬着跑到了燕军后方,找到了列阵缓缓而行的神机营将士。
徐灏指着远处的河流和对岸连绵望不到头的营寨,下令道:“守在河边。”
一只手按在伤口上,徐灏远远注视着朱棣好似杀神一样,沿着城墙夹击官军,一举冲乱了防线杀入人群里,燕军诸位将领各自带众不要命的砍杀敌人,可谓挡者披靡。
被包了饺子的耿炳文只得败退,拼命杀出一条血路领着几千骑兵往这边而来,徐灏一声冷笑,“开火。”
砰砰!跑在最前方的官军齐刷刷的倒下近百人,砰砰!又是百余人倒在了血泊里。
等第三轮火器打完,沐皙挥舞着长枪率骑兵冲了上去,张辅下令道:“收起火器,收缩结阵。”
耿炳文清楚无论如何是冲不过去了,沉声道:“往南面走。”率先引着残余人马转而向着南方而去,沐皙和千余骑士追随在后大肆砍杀。
徐灏没理会逃走的耿炳文,命张辅督促将士重新散开就地防御,要给身后围杀官军的燕军赢得时间。
转过身来,就见朱勇仅仅带着三十余骑兵,追赶着渡河的官军,此刻对岸已经有三四万官军摆开阵势准备过来驰援。
朱勇毫不畏惧,当先冲杀进去,前方官军被杀的大乱。徐灏赶紧喊道:“向对岸开炮。”
轰隆隆爆炸声响起,落入河水中的炮弹溅起冲天水花,也有落到人群中的,杀伤一片。
号角鼓声同时响起,从两侧不断冲过去浑身是血的燕军,在燕王帅旗的带领下,铺天盖地的杀向对岸。
后方留下了张玉的万余人马,也分不清是谁的部下,这时候燕军其实已经打乱套了,军士全凭着多年的经验各自为战。
张辅见状率领一千人刀斧手帮着父亲,继续砍杀彻底溃败的城下官军,留下满地的尸体。
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厮杀混乱,徐灏受了伤反倒是冷静下来,观察着敌我形势,现在什么指挥手段都不中用了,除了前进就是后退。
徐灏判断了下,遂带着剩余神机营士卒推着火炮原路退回,在高地重新架起火炮,列好火枪阵型防守。
此刻真定城内一阵大乱,被丘福带人趁乱杀进城中,厮杀着长驱而入,可惜内城关闭不得而进,副将驸马都尉李坚傻乎乎的出来接战。被校尉薛禄一枪刺于马下,大喊:“我是李驸马,勿杀我。”
沐皙则追着耿炳文打另一头杀到内城,被丘福赶过来的官军也争相往里面逃跑,可是内城门远比外城门来的窄小,无数人拥塞无法前进,不等燕军砍杀就自己人互相践踏,也不知多少人被踩死。
“杀,杀!”
兴起的沐皙下马挥刀猛砍拦路的敌人,丘福也狞笑着挥舞长刀。连续劈死多名官军。而官军胆寒之余纷纷转身砍杀起后面的自己人,丢下遍地死伤,勉强及时把城门关上了。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厮杀,朱棣率领三万燕军大败四万北岸官军,烧毁一半营寨后,下令鸣金收兵。
一直精神紧绷着的徐灏总算松懈下来,因失血过多身子晃了一晃,有气无力的道:“挂免战旗,尽快安营扎寨。派人去收拢伤兵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
此后双方很有默契的暂时罢战言和,各自派出杂役四处救治伤员拉走尸体,张玉父子先押着解甲投降的三千多俘虏返回,随后丘福沐皙也押着千余俘虏平安归来。
大胜一场的朱棣心情极为舒畅。更高兴的是抓到了驸马李坚和左都督顾成,副将军都督宁忠,都指挥刘遂等多位高级将领。
帅帐里,朱棣对着细若游丝的李坚。责备道:“你是本王亲戚,有何怨仇?非要听从朝中奸佞,今日之罪。还想逃得性命么?”
李坚死鱼一样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朱棣叹道:“带下去好生包扎伤口,等明日送驸马返回北平静养。”
说完后朱棣几步走到老将顾成身后,亲自解开绳索,喜道:“此乃老天令你来援本王也。”
见顾成低着头叹息不语,朱棣正色道:“你乃我父皇身边老人,自小看着我长大,咱们是一家人,今后当安心留在北方。”
顾成顿时激动的道:“老臣得见殿下,如见太祖,既容老臣不死,当竭犬马之诚以为报。”
朱棣笑道:“本王就把守卫北平的重任托付与尔,世子也一并托付。”
这一番真心实意的话说下来,竟把个当年身为朱元璋多年亲卫的顾成感动的老泪纵横。闹得正在包扎伤口的徐灏抽搐着一撇嘴,记起这位老臣顾成去年就已经和燕王暗通款曲了,怪不得燕王对此战那么信心十足呢。
徐灏对着姚广孝苦笑道:“第一次上阵就受了伤,还险些丢了性命。”
姚广孝笑道:“都督勇武过人,令咱们都十分佩服。”
徐灏自嘲道:“丢人现眼还差不多,哪来什么勇武?对了,传令下去依计而行。”
这边说了半天话的朱棣陪着顾成走出来,就见帐外的众将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周围空地上蹲着三千多的降卒。
“尔等说什么呢?”朱棣皱眉问道。
丘福气呼呼的道:“回殿下,这些家伙骂人不说,竟敢偷偷商量着要一起反抗逃走。”
顾成马上露出担心神色,生怕触怒燕王使得官军惨遭杀戮,就见朱棣大步走过去,说道:“凡降本王者任其去留,你等皆有父母妻子,若想离开,可当面明着说出来,发给盘缠粮食。不要企图逃走,一旦被逻骑所获,性命难保。本王之意是保全所有人性命,不想尔等因一念之差反而枉死送命。”
徐灏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就和适才和顾成的场景一样,三千多的官军顿时大受感动,当晚有不少于两千的北方人表示愿意留下来,其余人都任其离开,带着燕王仁义为本,言出必践的传闻,返回军中或家乡成了义务宣传员。
连夜清点阵亡人数,燕军战死三千一百余人,伤四五千人;而官军则死亡人数高达一万八千多人,伤者不计其数,被俘四千人,趁乱失踪的将近两万人。
一场猝不及防的血战下来,令惨败的耿炳文元气大伤,再不敢出城和燕军交战,把北岸剩余人马全部调到真定城内坚守不出。
又飞马严令驻守河间的都督徐凯不许轻举妄动,以免中了神出鬼没的叛军调虎离山计。
而损失四万先锋的徐凯对此正求之不得呢,下令一兵一卒不许出城,凭空放过扭转败局的最佳时机。
倒是拥有将近十万山东军的吴杰,亲自率领麾下四万精锐星夜而来。
收到消息的朱棣神色凝重,询问受了伤的徐灏:“你可敢带领一万人拖住贼军?嗯,四天就好。”
没有伤及内脏的徐灏气色好了一些,因受了伤不但没有胆怯,反而变得无所畏惧,断然道:“属下领命!”
朱棣赞道:“好样的,这一次让高熙带领所有精骑听你调遣,本王率所有步卒明日一早攻打城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意气飞扬
安陆侯吴杰今年四十岁,乃开国功臣已故黔国公吴复长子,说起来以他这种重臣之子的身份颇为尴尬,官职很轻易的步步高升不假,但因有冯胜蓝玉沐春等名将在,很少能获得单独领军作战的机会。
长期以来做的最多之事就是练兵,这和李景隆徐辉祖等人的经历类似,先后在山西、陕西、河南、北平做过武官,因被御史弹劾吃空饷,洪武二十八年被贬官,洪武三十年从军剿灭龙州叛乱,立功后被朱允炆官复原职。
因吴杰在燕王麾下做过几年的武将,是以朱棣对其人评价不高,直言吴杰就是平庸之辈也。
徐灏却是不敢轻敌,再平庸那也带了多年的兵,肯定比自己厉害多了。因此尽管朱高煦直嚷嚷吴杰带的是山东兵,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八千铁骑即可轻易一举击溃对方全军。
徐灏心说你又不是你爹?除了勇武之外还剩什么?这时候体会到了众将的无奈来,带着朱高炽委实就是个烫手山芋,越是悍勇无敌越是不敢让他去杀敌,那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游泳之人。
选择了一处居高临下的葫芦状地形,徐灏把骑兵摆在后方的空旷地带,三千神机营扼守中间狭窄道路。
凭借地势之利和火器利于防守的优势,连续击退吴杰三次试探性攻击,官军丢下数百具尸体后,选择就地安营扎寨。
苦等一天的朱高煦叫道:“让我去夜袭,保管杀的贼军大败。”
徐灏皱眉道:“吴杰以最快速度赶来驰援,为何今天打的不紧不慢?白白浪费一天的时间,现在又堂而皇之的在山下驻兵,看来其中有诈。”
朱高煦不屑的道:“哪里有诈,而是被咱们的声势吓的只敢龟缩而已,你不让我出击立功,可别后悔。”
徐灏怒道:“立个屁功。你和我立下再多功劳有什么用?一旦轻敌战败,会连累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说完后再不理睬喋喋不休的高熙,徐灏不是不想取得大胜,而是牢记着取胜的前提条件是先做到知己知彼,现在连对方的兵力部署都不清楚,岂敢稀里糊涂的命朱高煦带着八千铁骑贸然进攻,一旦陷入苦战或包围中,靠着三千神机营去救?那可是四万甚或更多的敌人。
想燕王为何选择自己来狙击吴杰?而不是选择张玉朱勇丘福等猛将?不就是看中自己和张辅为人小心谨慎的性格。
尤其是自己能彻底压制住冲动的朱高煦,八千骑兵乃燕军往后征战天下的最大依仗,绝不能任意挥霍。
不过即使不和敌人硬拼。可徐灏也不准备令吴杰好过了,凌晨时分下令推出火炮对着敌营一顿狂轰乱炸,直到打光了最后一发炮弹。
吴杰有些被打蔫了,横空出世的大炮完全颠覆了弓弩火铳的传统安全距离,使得整个大营被呼啸而来的弹丸打的千疮百孔,伤亡遍地,到处都是熊熊大火。
站在山头的徐灏指着下面说道:“你瞧,大部分官军都不在营寨里,就等着咱们去自投罗网呢。”
朱高煦举着千里镜四下观望。疑惑的道:“就靠隐藏在后方密林内的官军竟妄想伏击我军?开阔地带一马平川,怎么能是骑兵对手?”
徐灏没好气的道:“最少两万人已经跑到了我们后面,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被堵在山谷里了。”
朱高煦恍然大悟,兴奋的道:“既然如此。我先击败正面贼军,哥哥你阻挡住后面贼军,等我大胜之后挥军来助你,一鼓作气全灭敌人。”
徐灏无语的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自信的家伙。等你什么时候成为百战百胜的名将,再来取信于我吧。”
朱高煦不满的道:“父王不许我单独领兵,你又不信任我。那我怎么才能成为名将呢?”
徐灏悠然道:“就凭你这番话,两年内都不能令你自己做主。”
此刻张辅匆匆而来,说道:“都准备好了。”
“嗯!”徐灏转而大声下令道:“全军出发。”
当下一万燕军丢下所有笨重辎重,全部骑马沿着大路朝后方疾驰,因走的是大路,这让连夜爬山意图左右包围的官军为之措手不及,辛苦一夜劳累不堪,将领也不敢擅自追击骑兵,只得无奈原路而回。
徐灏也一样,周围都是山脉根本没办法动用骑兵作战,傻子才会令骑兵下马,出了葫芦谷选择了河岸前的空旷地带摆下阵势。
这边吴杰眼见敌军丢下营寨逃走,如获至宝的率领一千轻骑去缴获燕军遗弃的火炮,想要见识下是什么新式武器,正当官军费力搬动火炮的时候,只听轰隆几声连续震耳欲聋的巨响,数十个火药桶爆炸的威力立刻震塌了上面的山壁,两侧落下来的大石竟然把千余人全部给埋葬了。
吴杰幸运的没被炸死,灰头土脸的抬起头来,被震的耳鼓嗡嗡作响,眼角鼻子都被震出了血丝,脸色发青,好半响颓然说道:“传令撤兵。”
很快徐灏收到官军退去的消息,山谷大路被堵住了,朱高煦跃跃欲试的道:“让我带人绕道追击,只需两千骑兵即可。”
“不行,你从现在开始一步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不然就把你绑起来。”
徐灏想都没想的拒绝,当下把战报派人去禀告给燕王,吩咐全军于河对岸安营扎寨,派出数百名斥候打探消息。
就这样守了整整两天,斥候回报说吴杰确实是原路返回,但是行军速度并不快,或许是有意而为。
徐灏心说管你是不是有意,总之我完成任务就行了,第四天燕王传来军令,命返回大营。
连续三天强攻真定城,都令燕军徒劳无功,果然耿炳文善守的过往战绩名副其实。
等徐灏赶到中军大帐,朱棣说道:“攻城下策,空耗时日。灭我士气,今晚班师而回。”
等众将陆续散去,朱棣对徐灏笑道:“做的不错,逼退吴杰杀敌三千而没有折损一人,大功一件。”
徐灏实话实说:“领兵的压力太大,一想到全军性命全都系于我手,心情就沉重的透不过气来,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遭到袭击,几天没敢合眼,是以采取的保守之策。只求拖延住敌人没想过主动攻击,看来我确实不适合打仗。”
朱棣沉默片刻,感慨的道:“想本王当初何尝不和你一样?唯如此顾虑全军方是为帅之道,不然顶多是一冲锋陷阵的猛将罢了,这其中苦楚一言难尽,这也是为帅和为将的区别之一,你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徐灏忙说道:“我确实是不适合打仗,万万做不到独当一面,倒是张辅这方面远超于一干同僚。今后可堪重任。”
朱棣笑道:“张辅和你都需历练,仗打得多了你就会慢慢适应,多说无益,去准备一下启程回家。”
不提燕军井然有序的退去。官军大败的消息被程济写在奏疏里送往京师,历数主帅之过错,完全出乎建文皇帝的意外,想不到连耿炳文都不是四叔朱棣的敌手。
皇宫里。朱允炆忧心忡忡的道:“连老将军都战败了,天下还有何人能奈何燕王?”
黄子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忧虑。前方大军败而不灭。可聚天下之兵,扩充兵马到五十万,四面攻打北平,则叛逆众寡不敌,必成擒矣。”
朱允炆问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谁堪为帅?”
黄子澄微笑道:“臣举荐一人,曹国公李景隆可,有精通兵法的景隆,叛军定破矣。”
朱允炆点头道:“景隆素来善于治兵,领兵才华在京城名气无出其右者,不错。”
当晚为战事忙的焦头烂额的齐泰得知后,心急火燎的进宫面圣,直言道:“万万不可重用曹国公,想他从未带兵打过仗,怎能是身经百战的燕王敌手?”
黄子澄不以为然的道:“如今老将腐朽懦弱,正是大胆启用新锐之时,曹国公文武双全,家传渊源,可堪一用。而耿老将军不听建言,任由叛军长驱而入举棋不定,这才招致大败,今次五十万大军多路合围,令名望甚高的李景隆居中指挥调度,诸将都会心悦听令,区区北平数万兵马怎能力敌?”
齐泰怒道:“书生之见尔,李景隆有何名望?无非是华而不实的名气而已。陛下,臣建言以魏国公徐辉祖为将,无需动用五十万大军,令耿老将军辅佐魏国公,前线二十万兵马足以击败叛军。”
黄子澄冷笑道:“魏国公乃燕王嫡亲,万一阵前反戈,顷刻间叛军兵力增至三十万,到时拿什么抵御敌军?你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吗?”
齐泰说道:“徐家满门家眷尽在京师,徐辉祖一心为国,岂能反叛?”
“那可说不准。”黄子澄神色幽幽,“莫忘了徐灏一家子就做了逆臣,焉知魏国公不会是徐灏第二?就算徐辉祖不会谋逆,但是两军对垒,你敢担保他不会网开一面?”
朱允炆思索半天,最终说道:“拜李景隆为将,朕意已决。”
八月三十日,建文皇帝赐予李景隆通天犀带,亲自于午门为他执酒,赐以斧钺许给专断之权。
因燕王再次大胜,朝中开始有人不赞同削藩,其中以监察御史韩郁为首上书反对继续打下去,驸马王宁和徐增寿等人也纷纷反对,认为朝廷如果能安稳燕王之心,则兵戈自可止息。
问题是北方连续失利激起了年轻帝王的怒火,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反对意见,就算燕王连战连捷,此刻也没有几个人以为拥有四海的朝廷会最终失败。
兵部尚书齐泰暗自着急,生怕李景隆年轻气盛导致大败,紧急征召刘伯温次子刘璟和曾建言学汉代推恩令柔性削藩的高巍等文臣将领跟随北上。其中刘璟深得朱允炆器重,随谷王逃回京城后献上御敌十六策,被任命为赞划军事;而高巍则主动愿做一名说客,要劝说燕王休兵投降。
浩荡的长江边上,朱允炆御驾亲送大将军李景隆抵达码头,岸上摆好了践行的肴馔,文武百官全部出来送行。
志得意满的李景隆神采飞扬,好似一江秋水尽在胸中激荡,踌躇满志。
朱允炆很是欣喜,望了一眼蔽日遮天的旌旗,数百艘威风凛凛的战船,一列列顶盔掼甲的精锐之师,此乃大明无敌于天下的雄兵,恨不能亲自御驾亲征。
再看看仪表非凡、气宇轩昂的李景隆等数百位精神奕奕的年轻将领,一时间帝王不由得为之意气飞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徐家妙锦
行军途中,徐灏因伤势而发起了高烧,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躺在马车里一路颠簸。
迷迷糊糊的徐灏没忘记吩咐李秋去寻找冰块敷在额头上,这近乎奢侈的举动不管有没有用,起到的心理作用无可估量,经过随军郎中的精心治疗,吃了几碗苦涩汤药后,三天后高烧退去。
对此徐灏非常后怕,幸亏当时中间隔着拒马又有亲卫拼死阻拦,只有枪尖扎进了肚子里,再深一寸就是重伤害,最庆幸的是没得了破伤风,算是捡了一条性命回来。
而同样伤在腹部的驸马李坚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同样的冰块同样的郎中,不一样的死在了半路上,令朱元璋的女婿又少了一个。
返回北平后,全家人都大为紧张,老太君强令孙儿躺在房里养伤,不许随意走动。这么一折腾,反倒是没人追问徐汶的下落了。
多日无法洗澡的徐灏神色惬意,任由最亲近的芷晴麝月给自己擦拭身体,一点力气都不用出,只可惜她俩死活不肯帮他的做那羞人的事儿。
完事后徐灏打起精神来安慰妻子和朱巧巧,讲诉战场上的经过,讲着讲着就睡了过去。
沐凝雪温柔替丈夫盖上锦被,轻叹道:“万幸平安回来,要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朱巧巧秀眉一挑,这一次没有故意反驳,“说的多少次战场上刀剑无眼,刀剑无眼,本想着他不会亲临险地,谁知到底年轻气盛跑去以身犯险,赶明儿得好生拜拜菩萨。对了,翠柳近日要学她小姑姑,打算在家带发修行呢。”
沐凝雪说道:“你是说的妙锦?好多年未见到她了,翠柳不愿嫁人。都是灏儿背后给她撑腰。”
朱巧巧笑道:“翠柳不嫁人倒也罢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个雨诗表妹,如今到了出阁的年纪,劝你赶紧想法子把她嫁出去,不然就麻烦了。徐家姑姑我倒是没见过她本人,只听说过京城素来传闻你与她还有江都郡主,含山公主并称金陵四大美人,想来也是个绝色之人。”
沐凝雪无奈的道:“哪里有此传闻,比起王妃和嫂子我等不过是蒲柳之姿而已。不过论起才学,妙锦姑姑与江都郡主确实是名不虚传。至于雨诗我也不好说什么。别说我了连长辈都不好说什么,就看灏儿自己的意思了。”
朱巧巧嗤笑道:“那雨诗十有**和晴雯她们一样,会被他送到外头去。这几日我听红叶唠叨着什么要去海外占山为王,真不知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胡乱琢磨着什么东西。”
沐凝雪笑道:“灏儿不是凡人,他思考的事情和咱们凡俗之人不同,就由着他兄妹俩去吧。”
“你就一味迁就他吧,怪不得灏儿说你性子越来越酷似王妃了,真是的。”朱巧巧摇了摇头,
夜里朱棣夫妻俩亲自过来探望。随后世子夫妇抱着不足一岁的男婴前来,朱棣非常疼爱眉清目秀的可爱长孙,抱了半天爱不释手,当即亲自起名为朱瞻基。徐灏听闻后轻轻一叹,可见燕王是何等的寄希望于长孙,一个基字道尽一切。
卧室里,朱高炽规规矩矩的坐在床头。朱棣背着手喜不自胜的道:“没想到朝廷真个任命李景隆为帅,你真乃诸葛再世。”
徐灏笑道:“胡乱猜一猜罢了,没想到成了真。您可别高兴太早。如今景隆兄手握重兵断不会凭白放过此机会,先前承诺不过是句空言,他现在正春风得意,挥斥方遒,定会不念旧情一心想着攻破北平。”
朱棣不屑的道:“李九江乃豢养之子,名不副实,这从当年你与他一场游戏就能得知了,本王看破他智疏而谋寡,色厉而中馁,骄矜而少成,忌刻而自用。疏于习兵,不见大战,可笑朱允炆竟敢以五十万大军托付,此种纸上谈兵的赵括,是在自坑也。”
徐灏听得有些刺耳,说道:“景隆兄尽管有些缺点,可他重情重义敢作敢为,您可千万别小看了他。”
朱棣笑道:“本王从未轻视过任何人,不过分析其人往往能够十**稳,针对其弱点谋而后动。话说汉高祖宽宏大度,知人善用,天下英雄尽皆投靠,这以汉高祖之能,尚且将兵不过十万,惟韩信敢自夸多多善益。他李景隆何等才干?敢和韩信比肩?将五十万人,何其可笑。”
连战连捷使得燕王兴致颇高,兼且听闻李景隆挂帅更是忧虑一扫而空,笑吟吟的吩咐道:“高炽你动笔,为父要点出李景隆有五败,传阅诸将。
耳听朱棣侃侃而谈,徐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说朱允炆能任命李景隆确实是没有知人之明,李景隆算是皇族,燕王对他太了解了,加上这几年和自己来往频繁,优点弱点可谓是了如指掌。就算朱允炆疏忽了,黄子澄齐泰等大臣也没及时指出来,只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朱棣的论五败,总而言之首先李景隆毫无统帅大军的经验,会导致号令不一,军纪涣散,自身战绩威望根本不足以压服各路将领,无法齐心协力的多路协同作战,撤换军中德高望重的耿炳文乃是一大败笔。
其次八月三十日从京师出发,等调集五十万大军跑到真定府,大概九月末十月初,最少还得停留一个月,最起码得十一月份才能进攻开打,也就是说会正好迎来了北方的漫长冬季,这对于抽调而来的大批南方士卒影响很大。
五十万人的冬衣棉被,人吃马喂那都是天文数字,非得举国之力方能维持不可,但是看朝廷随口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不经提前统筹筹措就往前线派遣,可见对朱允炆等人来说把后勤调度看的太简单,徐灏都敢断言到时朝廷大军一定会缺衣少粮,一旦僵持非得影响士气不可,这些年气候又不好,每年皆是寒冬。
第三李景隆一向自持甚高,为了显示自己和老将耿炳文不同。也是背负着来自朝廷的沉重压力,肯定会主动率大军压境,贸贸然的深入险境。
第四军中没有善谋的军师,没有能打的战将,不具备谋略勇武,军心不齐训练不一,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人数越多越是不堪一击。
第五就是李景隆身边的一大群京城纨绔子弟,占据了军中要职,这帮子花花公子除了不会打仗之外,吃喝玩乐欺男霸女什么不是强项?
总之徐灏知道燕王分析的恐怕一点不错。如果李景隆能够学耿炳文先驻扎在真定府一年半载,好生整顿下全军,囤积粮草衣物,选拔任命人才听取各方将领的建议,缓缓图之的话?
问题是可能嘛?不管是朝廷还是李景隆都急于求成,徐灏不禁苦笑,就连燕王都想着速战速决。
果然接下来朱棣一反常态,理都不理赶来的李景隆,不顾将领反对率领四万大军前去救援城防坚固的永平。使得率领辽东军围城的吴高吓得连夜慌忙撤兵,惹得山海关守将耿璇大怒,上书朝廷弹劾于他。
奈何其父耿炳文兵败失利被召回京城,连带着耿璇不受重视。淮阴侯吴高随即弹劾他不听军令,被朝廷下旨回京述职。
面对着十万驻扎在山海关的辽东军,朱棣又一次祭出了反间计,分别给吴高和总兵杨文写信。故意把信件装错送了出去,信中大肆赞誉吴高而尽情诋毁杨文,气的有勇无谋的杨文立即把原信上报给了朝廷。弹劾吴高和燕王串通。
吴高得知后急忙上书自辩,整整几个月内,辽东两系将领间忙于相互攻歼而再无暇商议出兵山海关了。
十万辽东军威胁着北平西面,八万大宁军威胁着北方,将近十五万大同军马威胁着北平东面,而李景隆坐镇南面不停催促各地军马前往真定府,据闻兵力恐怖的多达四十余万人。
徐灏养了半个月的伤势渐渐痊愈,这一日在燕王府摆弄沙盘,笑道:“吴高杨文去年才去的辽东任职,屁股还未等坐稳呢,就开始互相敌视内斗,这一闹全军非得离心离德不可,短时间里无力进关了。居庸关牢牢掌控在我手,五千守军就可把十五万大军挡在外面,宁王刚刚被朝廷下旨削了三卫,除非造反不然无法指挥人马,眼下三面威胁都不足为虑,只剩下李景隆的数十万南军。”
朱高炽皱眉道:“父王命咱们死守北平,万一城池被攻破?唉!”
徐灏说道:“是福是祸躲不过,趁着眼下还有时间,赶紧加固城墙装上火炮,抓紧时间让百姓进城避祸。”
一直悠闲自在的徐达忽然说道:“这两日你姑姑要来,记着派人去接。”
徐灏愣住了,惊讶的道:“哪位姑姑?”
徐达叹道:“是你小姑姑,你三姑如今被软禁无暇顾及她了,这不你大姑要接她来北平,王府居住不便,就搬到你家里去。”
“竟然是我小姑要来?”徐灏顿时动容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童年时代印象深刻的绝色容颜来。
朱高炽也睁大了眼,惊喜道:“太好了,久闻小姨妈满腹诗书,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女。”
徐达幼女闺名叫做徐妙锦,今年不过一十六岁,论起模样才华皆是四姐妹之冠。
说起来徐妙锦和沐凝雪一样,自小天生丽质,渐渐长大成人后姿容绝色,喜欢舞文弄墨被好事的权贵子弟吹捧而名动金陵,因出身徐家三个姐姐都贵为王妃,名气比沐凝雪还要大一些。
原本按照惯例,人人都觉得徐妙锦是要嫁给皇子的,不过那时朱元璋改变了态度,开始诛杀起了功臣,这令生性刚烈的徐妙锦不耻帝王为人,年仅十二岁时即离家去了大同府,被最疼她的三姐收留,寄居在城外一道观里带发修行。
徐灏穿越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性子淡泊的徐妙锦几年来一次都没回过京城,连徐家渐渐都权当做没这个人了。
徐妙锦!徐灏喃喃念着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长辈姑姑,隐隐约约似乎这是个留名青史的奇女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兵荒马乱
尽管很想见一见徐妙锦,可惜此时没有时间去关心家里事,如今朝廷大军压境,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自从七月起兵以来,官军最大的弱点就是指挥不畅,从来没有令燕军首尾难顾,顾此失彼的时候,就像是瞎子聋子完全把战场主动权拱手送给了朱棣。
各路官军从来没有彼此协同作战过,失去了洪武朝以来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特点。
根子就是出自各地王府身上,王府的瘫痪使得兵部一时半会的无法取而代之,所以一意削藩的朝廷亲手破坏了现阶段最行之有效的作战体系。
反过来燕王府作为北方最高军权,其指挥作战的方式完整保留了下来,不管将领带兵身在何地,都会及时接到军令,这需要很多有经验的官吏校尉共同努力,不然即使燕王再雄才大略,也无法事无巨细的面面俱到。
为了防止各地藩王投靠燕王,朝廷下令辽王宁王进京,辽王朱植马上经海路返回了京城,而宁王朱权拒绝回京,随之而来的是被削去了王府三卫,令朱权对文武官员的影响力大打折扣,晋王秦王也随即被下旨裁撤护卫,架空了军权。
失去了辽王坐镇的辽东军最高将领吴高和杨文彼此内斗不休,龟缩在山海关内。而怀恨在心的宁王干脆什么都不管了,任由守将不作为,一兵一卒未出关隘威胁到北平。
西北十五万官军也变得如同一盘散沙,大部分将领都是出自晋王秦王府,不但没有兵进居庸关,竟是连开平龙门等城池皆围而不攻,随着天气日渐寒冷,纷纷以难以坚持为由撤兵修整,和大宁军一样沦为了看客。
姚广孝和徐灏风尘仆仆去了永平,朱棣匆匆对徐灏嘱咐完。留下两万兵马抵御辽东军,亲自带着两万人朝大宁府进发。
徐灏受命协助朱高炽防守北平,先带三千人马去了白河沟,督促后方州府县大开粮仓,一半粮食运往北平,一半运往各重镇,下令动员百姓随同前往。
冥冥中命运总是带有巧合性,几年前徐灏和朱高炽一起和李景隆对阵沙场游戏,那时平分秋色,几年后昔日兄弟再一次相遇。而这一次则是真刀真枪的生死较量,就不知最终会鹿死谁手了。
真定城外的青山上,徐灏举着千里镜,城内城外每天都会增加数座军营,黑压压的人头不计其数,数十万大军的规模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真定虽是北方重镇之一,可总人口不过十几万人,如今军民比例超过了三比一。
九月下旬天气日渐冷了下来。城外的树林几乎一夜之间就被砍伐一空,光秃秃的野外使得所有动物都逃不过人类的口腹之欲,巨大军营似乎能够吞噬一切,无论送进去多少东西。转眼间就会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为了供养大军,朝廷动员了百万役夫源源不断的运送粮草等各种物资,即使如此,徐灏注意到地位低微的官兵身上穿的依然是夏秋时的单衣。身上裹着各式各样的兽皮或寻常百姓的衣物。
徐灏呼出一口白气,说道:“李景隆不会再等下去了,燕王不在北平府的消息应该传过来了。”
沐皙有些心悸的道:“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几十万大军对阵。此次咱们要是不死的话,王爷肯定就是真龙天子无疑了。”
身边李秋沐毅等人尽皆点头,徐灏承认这一仗绝对会是转折点,如果能大败几十万官军,一定会在北方军民心里种下燕王无敌于天下的印象,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天下的民心所向,这对于日后南下争雄至关重要。
徐灏最后看了一眼城内,就不知好友李景隆是否此刻站在城楼上朝着这边观望。
为了争取民心,燕王府必须得对治下之民晓以利害,尽可能的收留想逃离家园的百姓,不能不管不顾。
很多百姓都已经举家往北迁徙,不愿走的也不勉强。在这大难临头之际,有太多的人担心被朝廷秋后算账,走马上任的官吏被迫空前团结一心,效率高的惊人。
徐灏亲自护送最后一批近万百姓缓缓朝着北平而去,城里还有将近一半的百姓选择了留下来。一路上人人沉默而茫然,有些妇人孩子忍不住流下泪水,毕竟谁都不知未来是什么模样。
受此感染,徐灏发现沐皙等人的心情都很沮丧,一个个耸拉着脑袋走在路上。
第二日午时转过一道弯,突然间就听远处传来喊杀声,徐灏抬头看去,空旷的平地上一群百姓正在四散奔逃,后面追赶着近百军士,马踏刀砍,把百姓杀的杀掳的掳,哭声震天。
徐灏立即勃然大怒,策马迎了上去,抬手举起火枪朝着前方开火,沐皙等人见状纷纷追了上来。
“把这群畜生都杀了,一个不留。”
大怒的徐灏举起战刀,向着人群后的兵士杀去,近千骑兵声势浩大,蹄声响如雷,使得那些作恶之人慌忙转身四散而逃。
徐灏骑着马追上一个跑在最后的,那人仍然死命的往前逃,竟是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徐灏举刀朝着他脖颈斜劈下去,借着惯性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给砍倒,然后举起手弩朝着挣扎之人的胸口射了一箭。
看了眼断了气的尸体,终于破了杀戒的徐灏此刻什么想法都没有,继续策马朝着下一个目标杀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百余人被一千精锐骑兵全部杀光。
惊魂未定的百姓哭喊着围了过来,有的去寻找被杀死的亲人,抱着尸体大哭。
有人叫道:“昨夜有官军在县里烧杀抢掠,我等趁乱逃了出来,谁知这些天杀的贼人还追着不放。”
面对群情汹涌,徐灏皱眉躲了出来,沐皙走过来小声道:“活口都招了,是咱们的人干的恶事,领头之人乃通州卫百户应安,手下有大概四五百人。”
徐灏冷笑道:“这些没人性的东西自以为败局已定就开始丧尽天良的趁火打劫,不能放过他们。恐怕附近也不单单是这一起,你马上派人去通州传我军令,命朱能派遣军队清净地方维护治安,你带着五百骑兵护送百姓,我带五百人去灭了应安。”
沐皙说道:“不行,我去杀人,由不得你来决定。”
徐灏想了想说道:“那你带上八百骑兵,留下两千多人足以应付不测,杀了应安后,你还得去临近走一圈,遇到类似之事绝不能手软,务必除恶务尽。”
沐皙狞笑道:“你放心吧,杀人我最在行。”
送走了沐皙和八百兄弟,徐灏命李秋带着五十骑飞马去了通州传信,又派出剩余骑兵四处搜索为非作歹之事。
燕军和百姓合力把尸体匆匆埋葬,沐毅安排老弱妇孺坐上牛车,队伍哭泣着继续前行。
当晚听闻几十里之外的县城也有强人趁机杀官造反,徐灏不顾沐毅苦苦劝阻,带着两百人连夜而去。
县城外的道路上,几千人拖男领女跑出了十里地之外,不时有人各自寻处藏躲,身后追着同样平民穿着的土贼们,有夺人包袱的,也有报仇相杀的,生死近在眼前,有人也改不了贪心狠毒。
徐灏二话不说指挥手下冲了上去,翻身下马,一刀砍翻路边欲行非礼的男人,亲卫随即抬起脚来狠狠压在那人的胸口,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脑袋。
黑夜里也不知有多少作恶之人,被亲卫们上前一阵砍杀,杀死了数十个争抢厮杀之人,一些贼人见状钻进了枯草里消失不见。
徐灏扶起衣衫不整的妇人,吩咐亲卫点燃火把,高声道:“大家伙莫要惊慌,我乃北平府都督徐灏。”
周围百姓眼见来人皆身穿燕军服色,渐渐安下心来,有男人壮着胆子瞅了眼官兵人数,摇头道:“县里那些泼皮无赖见官老爷们都走了,便出来打劫咱们,逢人就杀见女人就抢,年少力壮的逼着做贼,城里贼人怕是不下千人了。”
徐灏叹了口气,说道:“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歇宿再说。”
当下把百姓全都聚集起来护送去了来时经过的一座小村子里,把随身带来的粮食拿了出来,村里人心善送来些锅碗和现成的食物,这些人饿了一日,埋锅造饭不管冷热饱餐了一顿。
很多人哭诉着亲人失散,求徐灏去帮着找回来,有老人哭道:“出来时有贼人为了女人杀来,老朽就让各家媳妇闺女打小路先逃,如今不知音讯,求大人行行好,把她们给救回来。”
徐灏为了安其心,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若再有人趁机起了歹意,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其实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没可能派出燕军来平息乱局,说起来随后杀过来的朝廷大军反倒是解决兵荒马乱的唯一救星,军纪再成问题的军队也比眼下的无政府强一万倍。
留下五十人看守百姓,有男人自告奋勇头前带路,徐灏带着其余亲卫出了小村子。
此时天已经亮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落草为寇
随着本地人的领路,徐灏带人由分手时的一条崎岖羊肠小路朝前搜索,因天亮的缘故,使得视野也变得大好。
可是经过整整一天的寻找,除了发现绣鞋布条等遗弃的物件外,并未发现任何活人的踪迹。但不管怎样,没有血迹和尸体就证明这些女人没有遭到劫难。
黄昏的时候,向导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大人,两里地外是河下村。”
“嗯!”徐灏点点头,拔出插在地上的一支银钗,“应该是有人认得路,领着她们过去了,兄弟们加把劲,找到人咱们再休息。”
可是看似两里地远,在这起伏不定的山上竟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前方的亲卫喊道:“村里正在起火。”
徐灏大步走过去举起了千里镜,就见村子里处处冒烟,大火把房屋烧的通红,百姓到处乱跑,村子周围有好些手持棍棒的贼人正在放火烧芦苇,逼迫男女往一个方向跑,出来一个掳一个。
贼人人数大概有一两百人,徐灏当即下令:“渡河从后方堵住道路,格杀勿论。”
这一次徐灏没有带头出击,原地望着百名亲卫步行淌过浅浅的溪水摸了过去,有黑夜作为掩护没有被贼人发觉,然后出其不意的打后方攻击,转眼间贼人就被杀死了几十人,剩下的人作鸟兽散,慌不择路的朝着村子里跑去。
亲卫没有追,救下被捆着的村民守在路口,有样学样让没处可逃的贼人冲出来一个杀一个。
忽然向导兴奋的喊道:“大人,大人,都藏在这儿呢。”
徐灏赶忙看去,就见河边的芦柴堆里钻出来几十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人来,原来走了一天一夜实在是走不动了,她们干脆在里面打了个窝棚要睡觉。幸运的躲过一劫。
等第二天天亮,把所有贼人全都消灭干净后,村里活下来的百姓死活不愿离开家园,整个村庄被付之一炬,真不知怎么熬过冬天。
告别可怜的村民,徐灏骑着马带着女人原路返回,正好沐毅不放心派了五百人过来接应,徐灏遂又组织了四五百壮丁,带着千人趁着黑夜进了城,杀了三百多贼人后。把数千百姓接了回来。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过二十里地之外的一处荒山上,徐汶在林子里一南一北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身后跟着两个衣衫不同寻常的女人,走一会儿哭一会儿。
徐汶不耐烦的道:“再哭老子一刀宰了你们,真他娘的晦气,厉虎子你等着,早晚我得把你千刀万剐。”
原来真定城下一场大战,混在军中的徐汶被复仇的厉虎子先一步找到。乱军中亲随都被杀死,吓得徐汶骑马就跑,厉虎子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追一逃上演了一幕千里追杀。
等好不容易摆脱了厉虎子。徐汶只身孤零零的往北平返家,因身无分文又担心被厉虎子追上,打听到有户寡妇家准备前往蘇州投靠亲戚,索性投到人家做了护卫。
徐汶相貌英俊一表人才。没几日就和寡妇勾搭上了,吃好喝好还有人暖床,乐不思蜀的住了小半个月。
谁知刚刚动身没多久。恰好遇到了被徐灏杀溃的贼兵,见到旅人犹如饿虎扑食,顷刻间家人都被杀散,徐汶迫不得已拼死抵抗,一个人带着寡妇和婢女逃进了山里。
被徐汶一声喝吓,主仆二人不敢哭了,这寡妇闺名唤作秋娘丫鬟名叫小翠,抹着眼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半个时辰后,只见前方有条小路被月光照的明朗朗,隐约传来狗吠,三人大喜走了过去。
几间茅草屋透出烛光来,有个小篱笆门,看模样是一家庄户人家,徐汶冷着脸拎着把长刀四处观望。
小翠道:“咱走乏了,月黑里又没个去处,就在这儿休息一宿吧。”
风韵犹存的秋娘轻轻点头,被小翠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到屋后野场的石碾子上坐下,吩咐小翠叫门讨碗水吃。
犹如惊弓之鸟的徐汶默不作声,神色警惕的站在外面的大槐树下,压低声音道:“怕不是先前那帮子强人的贼窝子,老子可警告你了,跑不出来别怨我狠心丢下你不管。”
秋娘苦笑道:“就算撞上了贼窝奴家也不逃了,无非一死罢了。”
徐汶凉凉的道:“凭你俩的姿色谁都死不了,强人倒是不会留下我性命,如果缘尽于此,那咱们一拍两散各顾各的。”
秋娘心中暗叹,原以为遇到了个如意郎君终身有靠,哪知也是个狠心肠的,不过好歹今天护着自己逃出生天,也不失为恩怨分明的好汉。
这边小翠胆颤惊心的推门一瞧,只见屋里盘着土炕,坐着个蓬头白发的八十岁老妪,屋外弄堂里站着个赤脚麻鞋二十多岁的贫妇,呆呆的看着她。
灶里烧着一堆干牛粪,满屋子都是黑烟,小翠乃富户人家的丫鬟,见多了乡下庄子里的人和事,当下捂着鼻子把门打开,等烟雾散了后含笑走了进去。
又累又饿的小翠先瞅了眼大铁锅,可叹锅里没半粒米,而是煮着半盆黄菜。梁头上捆着两束萝卜叶子,门背后挂几把葫芦条。此外地上放着木耙一杆,日间打草喂牛;破犁两根,秋后耕田种麦,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那媳妇没穿布裙,拖着一条打满补丁的秋裤,问道:“你是谁?像是庄主家的小姐。”
小翠笑道:“虽不中也不远矣,你家男人呢?”
媳妇说道:“这两日起了强人,庄上叫俺们去躲着,男人带着家伙去帮着打贼,婆婆年纪大了走不动道,俺不放心就守着她。”
小翠心说这乡下女人是孝顺之人,家有老母健在一看就知是个好人家,说了句我家大娘还在外头,跑出来请了秋娘进屋,徐汶寻思了下没有进去。
那老婆婆颤颤巍巍的打了招呼,媳妇把油灯剔了剔,扶着秋娘上炕一头坐着,忙着去缸里舀水做饭,秋娘感激于心,遂把自己的金头簪子摘下来放在了炕上。
呆在外面的徐汶勉强咽下一碗水煮野菜,铺上稻草直接躺在了院子里,望着璀璨星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想如今自己凄惨惨如同丧家之犬,既然回家也是要受尽白眼,而老三却高官厚禄妻妾成群,谁不对他敬若神明?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行,燕王气数已尽,不能回去。”
徐汶翻身而起,喃喃道:“反正自从爹惨死之后,全家人就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回去也无法护着娘,干脆叫你们跟着老三留在北平等着遭殃好了,女人顶多被充军发配不至于送了性命,我先隐姓埋名躲一阵子再说。”
嫌外头太冷,徐汶进了屋,悄悄对秋娘说道:“兵荒马乱的,靠双腿是走不到蘇州了,不如赶紧返家去。”
秋娘早就后悔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第二天一早,三人告别老婆婆和媳妇,朝着家乡的方向而去。
倒霉的是走了一天,旁晚时寻了个荒郊野岭的寺庙投宿,被长老客气的请了进去,一到大殿徐汶顿时暗暗叫苦,那殿内坐着十数个扮作和尚的贼头,外面呼啦啦涌出来数十个贼兵,四周横七竖八躺坐着被抢来的妇女。
幸运的是些附近的泼皮无赖,往日聚在一起做了和尚仗势欺人,也没有弓箭马匹,手中不过是些庄家枪棒,趁乱因熟悉家乡抢来了满满一寺的妇女,基本没杀过人,有认得的亲戚邻居就直接放走,也有干脆留下来入伙的。
长老色眯眯的打量着花容失色的秋娘主仆,说道:“出家人戒杀生,你们是生面孔不能放走,女人好说,你呢要么从了咱们要么自己抹脖子。”
没等徐汶开口,忽然里面的壮汉站起来笑道:“你不是徐千户嘛?当日围困燕王府时见过你,那天城内厮杀我就跑回了家乡。”
说完走过来给徐汶解开了绳索,请他进殿喝酒吃肉,秋娘松了口气拉着小翠小心翼翼的寻了个干净地方,也没人过来纠缠。
徐汶稀里糊涂的边吃酒边心说老子好歹是将门之后,岂能委身做贼?
那汉子名叫侯二,乃是一帮人的二当家,清楚徐汶出身尊贵武艺不错就叫他做个头目。
打算虚与委蛇的徐汶没法子,为了表示落草为寇的决心,当众被剃了个大光头,大当家的长老找出来领旧破衲衣来给他换上,有妇女做了僧鞋僧帽,起名了空,算是入了伙。
这帮人还算讲究义气,知道自家兄弟的女人不能碰,秋娘和小翠养尊处优惯了,除了缝补衣服什么都不会,长老就叫她们俩负责浆洗衣物。
抢来的女人中很有几个有姿色的,没了性命之忧的徐汶不禁开始眼馋起来,奈何那都是有主之人。
徐汶犹豫着是否该带着秋娘主仆一起逃走,出来打家劫舍时没忘了到处打听。
转眼间到了十月初一,李景隆祭拜天地誓师北上,率领数十万大军如同滚滚洪流汹涌而来,所到之处无不被碾压的粉身碎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捷报频传,途经的城池县城纷纷轻松收复,混乱不堪的地方被强力镇压,当然倒霉的还是百姓,所幸比起滥杀无辜的贼人,官兵没有那么肆无忌惮。
连门户重镇通州都被弃守,燕军消失的无影无踪。短短十日后,几十万大军杀到了北平府宛平县。(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北平之战
李景隆亲帅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跨过了闻名于世的宛平县卢沟桥,这条建于金代独一无二的古桥乃燕京八景之一,曾被马可波罗写在了游记里因此蜚声欧洲,誉为姿态各异的石狮子各个活灵活现,共同构成美丽的奇观。
卢沟桥自建成后即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是进入北平的必经之路,向来乃北方兵家必争之地。
对于叛军先是弃守北平正东六十里地之外的门户重镇通州,又弃守门户要冲卢沟桥,令骑在马上的李景隆不禁露出了对燕王的轻视之意,“了空和尚,你说朱棣是否被吓破了胆?”
牵着马的徐汶顿时气道:“士可杀不可辱,李兄你莫要欺人太甚。”
李景隆先是哈哈一笑,随即板着脸说道:“你口口声声敬我为兄,却不来弃暗投明反倒是落草为寇,先前你又反叛朝廷在先,可谓是罪孽深重,本帅不杀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敢口出不逊?”
徐汶忙换上笑脸,低声下气的道:“当时燕王势大小弟不过是被迫降敌,一直想寻找机会暗杀于他,奈何被先一步给看破了,不得已杀出一条血路,只身一人流落在外,是以被贼人胁迫才剃了头发。唉!要不然我早就去前来投靠兄长了。”
李景隆笑吟吟的道:“鬼才信你,再说陛下明令不许杀害朱棣,你若真得了手,现在就得被押送进京受死了。”
徐汶舔着脸笑道:“有兄长照拂,小弟什么都不说了,鞍前马后愿为兄长效死力。”
“那姑且信你一次,准你戴罪立功。”
李景隆抬起头来,欣赏着桥上一个个姿态各异的石狮,意气风发,“传令全军加速行进,于今晚夜宿北平城下。”
与此同时。单独进入大宁城的朱棣和朱权兄弟俩抱头痛哭,燕王哽咽道:“朝廷无道要逼死我等先帝骨血,为兄迫不得已才起兵求生,如今北平基业不日即将被大军攻占,走投无路之下故来投奔于你,还请兄弟帮为兄代为起草谢罪表,饶我一家老小性命。”
朱权苦笑道:“四哥的苦心我岂能不知?可叹几位哥哥故世的早,以至于皇侄容不得你我,兄长之请我自是责无旁贷,不过难道真的就无法抗拒朝廷大军?”
朱棣叹气道:“我兵力不过区区四五万人。焉能是数十万人之对手?如果兵力增加一倍,管教他李景隆有来无回。”
朱权轻轻摇头:“早知把麾下数万精锐送与四哥好了,可叹如今被削夺了兵权,那都指挥朱鉴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守城军队皆听他号令,无能为力了。
四哥你得好生思量一番,向朝廷请罪不但会身陷囹圄,怕是连我等兄弟也得被押送进京贬为庶民。”
朱棣幽幽说道:“古人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要么束手就死。要么力战而亡,我岂肯窝囊一辈子?眼下朝廷虽然兵力强盛,你我兄弟合则两利足可一战,事成之后当中分天下。划江而治。”
朱权立时打了个激灵,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好半天颓然的道:“不行,事关生死存亡。四哥,我儿子还不足一岁啊!”
“吾长孙也未满一岁,难道我就想全家人送命不成?”朱棣怒发须张。看着号称可与自己比肩的弟弟,想起徐灏对宁王的评价来,‘善谋而不善断,有野心而无胆,不足成事之人,非得外力挟持不可’。
朱棣神色缓和下来,语气温和的道:“那这罪名就由我一肩承担,事败与你无关,事成则平分天下。”
“唉!”朱权心中欢喜自以为得计,遂半推半就的默认约定,他如今拒绝圣旨回京,已然是公然触犯了朝廷,后果堪虞。
一旦四哥兵败他一个人还不是孤掌难鸣?可是思来想去又没有胆量举旗造反,本来想着从中渔利,现在看来只是个妄想,必须得作出取舍了。
如此朱权坐视燕军暗中在城内外联络将领和朵颜卫头领,装作毫不知情,每天陪着朱棣在王府吃酒叙话,起草请罪表以安朱鉴等人的心。
通州城内,三千官军前锋被暗藏民居的近万燕军团团包围,很快全军投降。张辅看着站满城头急速扩编的神机营,忍不住暗暗乍舌,暗道妹夫手段太过高深莫测,真不知打哪弄来的数千支火铳和近百门火炮。
不管如何,张辅有信心凭借万人火器抵御敌人,守住燕王从大宁返回的通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北平了,大多数百姓都被送到了通州以北,北平军民加在一起不过十万人,能守住嘛?
不提张辅忧心忡忡,得知通州被燕军失而复得的李景隆大怒,刘璟说道:“现在燕王妃及其世子朱高炽等人都在城内,宿将张玉等人皆不在,城防空虚,当务之急是指挥全军全力攻打北平,可派偏师前往攻打通州或结寨扼守住郑村坝,防备燕王率领的援军杀到。”
李景隆记起了几年前的那一战,自己就是小瞧了徐灏被各个击破,眯着眼说道:“你忘了叛军中还有个徐灏,他不是易与之辈,那是最善于偷袭之人,通州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笔。”
刘璟不屑的道:“区区阿谀奉承的弄臣而已,竟敢自夸我父亲再世,小人也。”
李景隆不悦的道:“那是经由先帝亲口赞誉,非是他自吹自擂。你见都没见过他就敢下此断言,可见你也不过是虚有其名,给本帅滚出帅帐。”
“你!”刘璟气的大怒,当即黑着脸甩袖离去。
李景隆冷笑道:“刘璟也不过尔尔,令人失望。传我军令,留下二十万人围困北平城,徐凯吴杰两位都督率二十万人移师通州,都指挥盛庸率五万人于郑村坝深挖壁垒,命山海关吴高杨文强攻永平,务必要在十日之内拿下,然后北进大宁府活捉朱棣。”
将领们轰然应诺,如此一来李景隆不惧被徐灏故技重施攻破一路军马。进而步步蚕食。
随即朝廷二十万大军黑压压的于九门外砍伐树林,环筑堡垒,开挖壕沟等等。
城头上的徐灏失笑道:“景隆兄真是一点未变,打仗之前还这么执着喜欢先把营寨修好,如果四十万大军马上轮流昼夜强攻,估计不出三天就得有城门被攻陷了。”
朱高炽皱眉道:“今日不同往日,这么多人手旦夕即可集腋成裘,最多两日就得死战了。”
徐灏遥指着城外来回奔跑的骑兵,问道:“顾将军,你可知对方军中谁最善战?”
顾成缓缓说道:“太多了。都指挥盛庸文武全才可惜一直不得重用,骑兵都督陈晖骁勇善战,都督瞿能父子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其他诸将大多勇猛不畏死。”
徐灏笑道:“您有意不说官职最高的徐凯吴杰吴高杨文四位统兵大将,可见一群狼虎之人被四头绵羊带领,上面还有我那属羊的景隆大哥,官军再勇武也没有用武之地吧。”
顾成再一次仔细打量曾经被先帝器重的徐灏,惊异于此人年纪轻轻却在燕军中的超然地位,不但世子毫不介意他作为全军之首。就连追随燕王最久的姚广孝张玉朱能等人无不对他礼让三分,这不仅仅是出于他的亲戚身份,而是此子一定有着傲人之处。
“不错。”顾成收起倚老卖老的态度,变得谦虚起来。
徐灏对此笑了笑。抬手紧了紧衣领,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说道:“马上就要起风了,也应该快下雪了。官军冬季前来已是未战先败,今晚先送给景隆兄一份大礼。”
深夜中潜伏在城外地道里的燕军百余死士冒了出来,人人身穿官军军服。带着火药火油等物,连续纵火焚烧囤积衣物棉被的仓库,朱高煦带领三千骑兵强攻最外围的营寨,杀死官兵千余人,烧毁军营上百座。
对此李景隆不以为意,早有预料徐灏绝不会束手待毙,区区物资和人员的损失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下令陈晖率骑军负责剿灭游骑,派人催促后方供应物资。
第三天一早,十万官军推着各式攻城武器开始强攻北平九门,守城的燕军进行殊死抵抗,火炮火枪发挥了巨大威力,官军伤亡要远远大于守军,不过依托绝对优势的兵力源源不绝的轮番上阵,一时间北平战局僵持。
兵力上的劣势使得一万燕军渐渐感到吃力,火药炮弹箭矢等总有打光的时候,徐灏连续多天立在城楼上,身先士卒拼死杀敌。
轰隆一声,城楼被一块飞过来的巨石砸的坍塌一角,尘土飞扬几个军士惨叫着被压在了废墟里。
徐灏神色不变的对着浑身冒火爬上来的官军勾动扳机,那官军随即一头摔下城头。
一大盆滚沸的火油被四五个军士合力泼了下去,灰头土脸的李秋再一次扔下火把,瞬间下面爆发出临死前的嚎叫。
嘶哑着嗓子的徐灏喘了口气,大吼道:“怎么没人来通报了?”
很快沐毅跑过来叫道:“来了,西城门兄弟们伤亡过半,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徐灏说道:“把人都撤下来,换三百人上去。”
沐毅说道:“可预备队只剩下不足两千人了,在这么下去,明日就无兵可用了。”
徐灏沉吟片刻,说道:“组织男人发给兵器,一起上城杀敌,准备喷油桶装满石油。”
看了眼匆匆而去的沐毅,徐灏对着城墙上奋力杀敌的兵士喊道:“王爷很快就会率大军返回,兄弟们坚持住。”
轰隆隆巨响,十门火炮喷出火舌,炮弹呼啸着朝着城下打去。
眼睁睁看着士兵死在眼前,李景隆唬的一缩脖子,怒道:“为何北平的火器如此厉害?朝廷的工匠都是死人嘛?”
“兵部已经开始赶制新式火器,下个月就会运抵。”刘璟又说道:“大帅,天气太过寒冷,兵士昼夜辛苦有些支撑不住了,这天马上就要下雪了。”
李景隆瞪着眼怒道:“岂不知敌军更辛苦?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没我的军令,一刻都不许停歇。”
突然间,就见城楼上喷出数百道黑漆漆的水来,刘璟尖叫道:“不好是黑油。”
轰!转眼间城下成了一片火海,也不知淹没了多少官军,到处都是挣扎着哀嚎的火人,城门大开涌出来一群燕军,往死了砍杀,那箭楼登城梯等尽被付之一炬,剩余官兵纷纷朝后方跑来,
面对此情此景,李景隆见状只得无奈的道:“暂且休兵,连夜打造攻城利器,待明日再战。”(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冰霜堡垒
北风呼啸而至,带来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杀戮遍地的北平城外变得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看上去诗情画意,但是在很多官军眼里不亚于敌人的刀枪般可以置人于死地。
士卒王鹏雪人似的裹着一张薄薄兽皮,哆哆嗦嗦的在雪地里站岗放哨,一刻都不敢站着不动,那长长的鼻涕都冻成了冰柱。而身边烤火的兄弟双手无不冻裂,又疼又痒恨不得一刀把手给斩断了,人人都在大声咒骂。
校尉李韬带着一队人过来巡视,不时说道:“火堆千万不要熄灭了,这几日冻毙了近千人。”
王鹏双手抄在袖子里,搂着冰冷彻骨的长枪,发起了牢骚:“李大人,凭什么连个棉衣都不给?连帽子耳套手套也统统没有,难道俺们就是后娘养的不成?”
刘韬一身裘皮裹得严严实实,无奈的道:“不是不给而是根本就没有,送来一批得先紧着大人们的嫡系,反正要想活命赶紧去剥下死尸的衣物穿上吧。”
等他们走远,另一个冻得脸色发青的士卒骂道:“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吃香喝辣躲在营帐里玩女人,不拿咱们当人看,却又逼着大家伙又饥又饿还得去卖命,一群不得好死的王八蛋,呸。”
对面静悄悄的北平城,连日来的大雪给了坚守十几日的燕军以难得的喘息之机,大战之后的血腥痕迹都被洁白的雪花给掩盖住了。
北风同样肆无忌惮的吹来,通红火堆冒出长长的火焰来回跳跃,把一束束的火舌喷上了夜空,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夜里,炙热的火焰就意味着生命的延续。
和普通士卒同样穿着的徐灏站在残破不堪的城墙上,望着白茫茫的天地间,布满血丝的双眼变得凌厉如刀,身体挺得笔直任由狂风拂面。
如果不是燕王妃和朱高炽都在城内。他也差点和活下来的兄弟们想法一样,认为被燕王朱棣给无情抛弃了。
今天险之又险的被瞿能父子突破城墙缺口杀到了张掖门,守城的五百将士全体阵亡,徐灏没来得及组织人手赶过去,眼看城门即将被攻破的危急关头,竟然响起了退兵的鸣金声。
徐灏后怕不已,猜测不出李景隆到底为何下令收兵,莫非他真的谨守约定?
朱高炽说李景隆是打算抢得破城头功,对此徐灏不太认同,身为主帅有必要抢夺功劳么?
但不管如何今天侥幸活了下来。保不准明天就战死了,已经经历了无数生与死的徐灏连后悔的力气都没了。
“大人吃口热粥吧,您都四五天滴米未进了。”
炊兵老冯捧着一碗粥轻声说道,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伤感,他今年四十八岁,一辈子都混迹在军队中,说起来还是生平第一次经历此种残酷的守城血战,犹如一场噩梦,每天眼睁睁看着近千人战死。连尸体都没法子收敛,到了现在,老弱病残全都上了城墙。
“谢谢。”徐灏勉强笑了笑,接过来大口吃了起来。又甜又香的粥水下肚,精神一振。
老冯叹道:“就属大人把守的丽正门战况最是激烈,杀死的敌人最多,反倒是死的人最少。大人乃铁打的英雄好汉。”
徐灏抬头苦笑道:“无非是依仗火器而已。”
老冯说道:“千岁腿脚不便,如果不是大人带领咱们死战,激励士气。死了这么多人的官军一定会屠城报复,现在人人都在埋怨王爷呢。”
徐灏心中一动,皱起眉头来,此刻李秋吊着胳膊走过来,急道:“王妃亲自带着全城女眷来了。”
徐灏赶忙把碗递给了老冯,就见姑姑燕王妃被昔日一句戏言练成的数百女将簇拥着,竟领着上万女人拎着沉甸甸的竹篮走来。
那跟在王妃身后的女人里,赫然有母亲和妻子,嫂子朱巧巧搀扶着发花白的老太君,大姐小妹雨诗绿竹晴雯芷晴无不在其中。
徐灏一声长叹,缓缓转过身去,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为何白白浪费了大把时间?如果能多做些准备工作,或安安生生的留在京城过日子,何至于连累全家人生离死别?
幸存的战士们都被惊呆了,纷纷彼此参扶着的爬了起来,默默看着女人们带着瓦砾石块涌上了城头。
突然间,有将士激动的高举手中刀枪,厉声道:“誓死血战,人在城在!”
“誓死血战,人在城在!”凄厉的誓言随即响彻全城各个角落,被激励的军民士气大振。
姿容清丽的燕王妃神色哀伤,一步步从石阶上走上来,两侧躺满了尸首,每一步似乎都重逾千斤,沉沉击打在将士们的心里。
人群中,容貌绝色的徐妙锦仰头凝视着闻名已久的侄儿,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连场血杀仍然未后退一步的他不愧为铁铮铮的徐家儿郎,难怪老父亲直说徐家后继有人了。
徐灏朝着姑姑躬身见礼,伸手轻轻搂着妻子的肩膀,看着凝雪对着自己嫣然一笑,一时竟心如刀割,忽然摸着凝结成冰的血迹,狂喜道:“往城墙上泼水,铸冰城。”
如此一夜之间北平城变成晶莹璀璨的冰霜堡垒,厚厚的冰层使得官军攀爬变得极为困难,加上燕王妃等官员女眷带头鼓舞士气,帮着传递守城武器,全城男女老幼万众一心。
大宁府,因有善谋的宁王相助,燕王朱棣凭借多年声望很快拉拢了大批将领,这一天朱棣假意辞别,朱权殷殷相送到了城外践行。
“既然送到了郊外,不如送本王去北平好了。”
朱棣忽然抓着朱权的手,四周燕军拿着武器威胁惊呆的王府百官。
数千蒙古骑兵和燕军在张玉朱能等猛将的带领下一拥而上,攻入了城内,悴不及防的都指挥朱鉴力战不支死在了混乱中。
宁王府长史撰指着燕王大骂道:“朱棣你竟然贼心不死,早晚必被朝廷捉拿,留下万世恶名。”
朱棣大怒上前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吓得朱权赶紧说道:“四哥息怒,一步错步步错,还望尽早悬崖勒马呀。”
朱棣冷冷一笑,此刻掌控全局也懒得陪着弟弟做戏了,昂然带着朱权等人返回大宁城。
城内的厮杀不久即告结束,守将都指挥房宽被俘下令投降,关在狱中的卜万被处死。
朱棣命张贴告示安抚大宁城军民百姓,驻守松亭关的陈亨刘杰闻讯很快率兵前来援救,可是数万军士听闻城内的家属平安无事,纷纷嚷着都不想打了,援军被迫安营扎寨。
夜里收到燕王宁王的来信,陈亨就和心腹将领,宁王府中护卫指挥徐理和右护卫指挥陈文商议投降燕王,结果三人一拍即合。
二更天的时候,趁着全军熟睡,陈亨带亲兵杀到刘杰的营帐,刘杰被惊醒慌忙单骑逃亡广宁,后来经海路逃回了京师。
如此朱棣轻轻松松的把大宁大半人马收入囊中,许诺待事成之后把大宁府送给朵颜三卫放牧,因此得蒙古骑兵两万多人,亲自挑选朵颜三卫精锐骑兵三千人作为新军,号称燕王亲卫三千营。
十一月十六日,收到李景隆正攻打北平的消息,朱棣率军火速返回救援老巢。
派诸将先行分兵攻占大宁所属富峪、会川、宽河等城池关隘,十八日携宁王夫妻和世子带着大宁府所有钱粮开赴北平。
临走时姚广孝说道:“徐都督多次嘱咐不可放弃大宁城,是不是多留些兵马驻守?”
朱棣皱眉道:“战事吃紧,哪来的粮食供养?朵颜人现在效忠于本王,不必猜忌其心,留下些老弱病残即可。”
姚广孝见状说道:“蒙古终是心腹大患,此次王爷的承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朱棣不悦的道:“此事利弊本王自然深知,不必你与徐灏来提醒,他徐灏事事都要伸手,岂有此理。”
姚广孝心里发冷,吓得不敢言语了。朱棣冷哼道:“徐灏精通杂学善于运筹帷幄,但处理政务等却远不及你等文人,其带兵之才也远不如张玉等人,今后也不用他领兵作战了,留在北平协助世子。此次整合了大宁军马,得重新编整军伍。”
第二天行军途中,朱棣径自任命和提拔了一批将领,把燕军编为五军,张玉担任中军都指挥使,提升密云卫指挥郑宁、会州卫指挥何寿为都指挥佥事,担任中军左右副将。
都指挥使朱能将左军,提升大宁前卫指挥朱荣、燕山右卫指挥李浚为都指挥佥事,任左军左右副将。
都指挥李彬将右军,提升营州中护卫指挥徐理、水平卫指挥孟善为都指挥佥事,任左右副将。
都指挥徐忠将前军,提升营州右护卫指挥陈文、洛阳卫指挥吴达为都指挥佥事,任前军左右副将。
都指挥房宽将后军,都指挥和允中为左副将,升蓟州卫指挥毛整为都指挥佥事任后军右副将。
尽管此乃燕王的权利,也是必须要做的,把北平大宁两系将领合二为一,使得兵力战力变得空前壮大。可是在姚广孝看来不免有了些别的味道,王爷借此一举彻底掌控军权,大为减少自己和徐灏等老人在燕军本就不稳固的影响不说,就连其三个王子都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力。
徐灏的都督一职基本沦为了鸡肋,变得有名无权。至此姚广孝叹道:“如果徐灏够聪明,应尽早主动辞去官职,不然他年纪实在是太轻了,早晚必会被王爷视为心腹之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白河之战
天气越发寒冷,狂风肆虐使人无法忍受,徐灏感觉此时的北平相当于后世的东北三省,同样的季节温度绝对低了七八度之多,尤其是早晚两头,一泡热尿下去,瞬间就冻成了冰。
当然古人更加耐寒,尤其是久在北方居住之人,对于寒冬早已是习以为常。
宋代之前就开始使用了煤炭,这一年来徐灏又推广了铁炉子,使得囤积了无数煤山的北平没人被冻死,相反仅仅靠着木材取暖的官军境况就非常凄惨了。
面对着阳光照射下莹莹如玉闪闪发光的雄伟冰城,官军的攻势渐渐变得由强转衰,因冻伤之人不计其数,即使强逼着士卒也不愿卖命了。
对此李景隆一筹莫展,兼且他虽裘皮裹身,却实在不耐北方寒冬,近几日脾气变得越发暴躁。
徐汶忍不住建言道:“如今之计不如下令强征保暖之物,催促朝廷运送棉被棉衣和粮草,待围困个一年半载,城内无粮不攻自破也。”
“蠢材!”李景隆仰头饮尽一杯烈酒,一脸冷笑,“其实北平取不取皆无关大局,要不然为何当日我没有顺势攻占张掖门?丢了北平,燕王还有坚城数座,甚至会据守大宁府或西进大同,那样的话朝廷更无法支撑数十万大军之所需。因此本帅是为了引来他朱棣来一决死战,只要能彻底击败并活捉朱棣,整个北平府岂不是不攻自破?”
徐汶恍然道:“原来兄长早有计较,小弟佩服。”
“哼!”口不应心的李景隆尽力掩饰着一丝胆怯,从送来的情报中,燕王竟然挟持了宁王,一举降服了大宁六万带甲,汇合各路燕军兵力不下于十万人,在这见鬼的冰天雪地里,兵困马乏缺衣少粮的几十万大军。能否击败战无不胜的朱棣?
原本信心满满的李景隆被难堪的现实所惊醒,一座孤城尚且能够拼死抵抗这么久,老少男女无不为了燕王拼命,相比之下,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而似强实弱的朝廷呢?
此刻城头上,军士们的目光都定格在宛如神仙眷侣的徐都督夫妇身上,神色间满是羡慕。
张钗和常宁咸宁两位郡主等官家小姐聚在一起,即使身娇肉贵也得每天早中晚前来送饭,此乃燕王妃的命令。对于将士的激励可谓是无可估量,徐灏曾多次笑言大家伙之所以能够坚守下来,姑姑才是最大功臣。
未出阁的女孩们全都目光崇拜的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坚毅男儿,即使一身血污狼狈不堪也掩不住其俊逸无双的风姿和冲天豪情。俗话说眼见为实,相对于父兄辈的勇猛战绩,而共同经历生死,指挥全军浴血城池一步都没退下来过的徐家哥哥,毫无疑问才是女孩们心目中的大英雄。
沐凝雪凝视着城外目光凄迷,喃喃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徐灏叹道:“是我对不住你们,原本全家人可以住在温暖宜人,景色如画的江南,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沐凝雪转过头来。眸光里满是怜惜和鼓励,柔声道:“夫君别这么说,相比一辈子默默无闻的寄情山水,真正的男儿得志在四方。不然你终究会郁郁寡欢。眼下的伤亡困苦尽管令人悲伤难抑,可能够亲身陪夫君并肩御敌,即使城破身死也无有遗憾了。”
徐灏满足的单手把妻子揽入怀中。倾情一吻,迎来周围兄弟们的连连叹息和女孩们的一阵惊呼感叹,张钗甚至激动的跳了起来,咸宁郡主朱智明双手抚心,说道:“我要嫁给表哥这样敢作敢当的男儿,好羡慕凝雪姐姐。”
徐灏目光极远,说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是我妻子也不用什么抱歉之言,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的继续走下去,你呢也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
沐凝雪俏脸嫣红,慎怪的轻轻打了丈夫一下,欣然道:“愿陪着夫君共同走下去,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忽然身后的徐妙锦轻轻说道:“面对这么多可怜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夫妻竟依然执迷不悟,岂不闻回头是岸?”
徐灏头也不回的道:“北方时时被异族烧杀劫掠,最近南方倭寇开始猖獗,每年各地皆有流民杀官造反,每一天都有恶事发生,请姑姑教我,如何才能做到事不关己?”
徐妙锦说道:“那你就要帮着燕王造反,位极人臣一展胸中抱负?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徐灏说道:“正好相反,我是为了能更好的享受荣华富贵,鱼肉百姓,今次假如得以不死的话,就安安生生的呆在北平城内,等燕王功成后封个爵位,从此悠游自在,闲来无事在做些正经事。”
徐妙锦顿时哑然,忽然笑道:“你倒是老实,竟把自己的私心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徐灏笑道:“我何尝不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可是懂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道理。就拿以前来说,在家里是个地位无足轻重的少爷,说什么话都没人重视,连身边的丫头都护不住,很有意思嘛?那在外头就更别提了,单单如果不努力的话,凝雪岂能嫁给我?就拿现在来说,一个没有出息的富家子弟,恐怕姑姑都懒得和我说话吧?”
徐妙锦说道:“你是我侄儿,怎能不理你呢?”
徐灏大笑道:“是啊!你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说了什么无礼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教训于我,因我只不过是个旁系子弟,而你则是徐家的四小姐,可眼下呢?”
徐妙锦又一次沉默了,现在别说是自己了,恐怕连老父亲都不便过于指责于徐灏,整个家族谁还敢不重视眼前侄儿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在这儿北平府,徐灏已经拥有了呼风唤雨的身份地位,可见他说的一点不错,女人可以寄居在家族护翼下,而男人总得去力争上游。不然就得成为人下人。
徐妙锦苦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太多的前车之鉴了。”
沐凝雪轻轻说道:“夫君先前说了要待在北平,灏儿晓得其中利害,姑姑放心。”
当下徐灏笑着拥抱了下神色自若的绝色娇妻,又轻轻抱了下无奈苦笑的绝色小姑姑,瞧见张钗和表妹们的雀跃神色,少不得过去挨个抱了下,顿时女孩红着脸嬉笑着簇拥沐凝雪徐妙锦返回家去,值此连场血战下来。已经没人在意男女之间的规矩礼节了,闹得四周兄弟们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一整天不见官军攻城,姑姑也回去吧。”徐灏对着缓缓走过来的燕王妃笑道。
徐氏惊讶问道:“难道要撤军了?”
徐灏指着趴伏在城外的连绵军营,解释道:“李景隆的帅帐太安静了,官军也没有攻城的迹象,他应该昨夜就已经去了别处,等下高熙会送来消息,我猜测姑父的大军可能抵达通州了。”
“太好了。”一直强撑了十天的徐氏顿时神色惊喜,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徐灏赶忙伸手抱住了姑姑。用力按住了人中穴,吼道:“把王妃抬回王府,传郎中。”
与此同时,整顿了全军的朱棣马不停蹄的越过通州城。让宁王夫妇以及辎重进了城,张辅率五千神机营出了城,一起到达位于北平和通州中间的郑村坝附近。
连夜而来的李景隆得到叛军前来的消息,派出都督陈晖率一万骑兵渡河企图从背后偷袭立足未稳的燕军。
陈晖选了一条山路绕道跑到了后方。又转过头来追击,不想燕军动作很快已经全都过了冰封白河,正在河对岸列阵准备攻击李景隆的二十五万大军。
“杀!”陈晖当即一马当先。指挥骑兵越过坚硬的泥土路,飞奔在雪白的冰面上。
朱棣果断下令道:“骑军随本王迎敌。”
人数多达三万的燕军骑兵马上呼啸着追随燕王冲了过去,面对着铺天盖地人数远超过自己的叛军,陈晖咬着牙向着最醒目的燕王杀去。
可是没等官军冲到近前,就见穿着皮甲打着口哨的蒙古人动作娴熟的双腿操控战马,双手弯弓搭箭,陈晖顿时心冷了下来,瞬间无数利箭夹着劲风闪电般射来。
仅仅一个照面,悴不及防的官军跌落不下千人,一半人不过是受了箭伤,却被后面狂奔的战马践踏而亡,使得前冲的阵势为之一乱,心疼的宛如滴血的陈晖赶紧单手擎起圆盾护在身前,用尽全力喊道:“后撤,后撤!”
陈晖率领的骑兵皆是他一手严格训练而成,一声号令下,全体紧急放缓速度朝着一个方向转身,整齐划一的动作令人叹为观止。
朱棣赞叹不已,爱其才下令不用追击了,谁知官军跑着跑着突然间冰层断裂,裂缝以惊人的速度朝四周扩散,转瞬间就把近万人陷在了冰冷的河水里。
燕军吓得慌忙纷纷调转马头朝岸边逃去,就这样陈晖的一万精锐铁骑几乎全部淹死在了白河,仅剩下不足二百人挣扎着上了岸。
浑身湿透万念俱灰的陈晖欲哭无泪,双膝跪在岸边就要横刀自刎,被手下救了下来。
这边李景隆的二十五大军处境比之北平城下的二十万还要不如,过半军士仅仅穿着单衣,吴杰强攻了通州城整整二十天,被拥有近万火枪火炮,兵精粮足的张辅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伤亡无数被迫退了回来。
驻守东坝的盛庸不敢疏忽大意,下令全军日夜戒严,因天气寒冷无数人冻坏了手脚,士气低迷斗志松懈,如何是兵合一处的燕军敌手?
稍一交战,如狼似虎的燕军遂连破官军七座大营,数十万人厮杀在了一起,朱棣率领两万骑兵左冲右杀,纵横驰骋,犹如一柄神兵般如入无人之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名声鹊起
寒冬日短,雪花飞舞,两军从午时一直打到了黄昏,伤亡惨重的官军渐渐不支,不时有成群的士卒跪地投降。
而善战的燕军也因一路奔波劳累无力战下去了,喊杀声和刀枪相互碰撞的金铁声音逐渐变得稀稀落落,就连胯下的战马都跑不动了,朱棣遂下令鸣金收军。
心急如焚唯恐全军溃败的李景隆正求之不得,赶紧同时传令收兵。
夜晚到处传来兵士痛苦挣扎的救命呼唤,闻者心碎,两军阵前很有默契的相互救治伤兵,竖立营帐点燃起篝火抱团取暖,相互之间仅仅隔着三里地。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正在听取战报的朱棣就见十几个官军不自觉的围了过来,亲卫纷纷抽出兵器上前大声呵斥,不许任何人靠近。
朱棣忙起身说道:“这都是不畏生死的壮士,不许阻拦。饥寒交迫乃最难忍者,本王身穿重裘尚觉得寒,怎能不许他人前来烤火?你等就忍心?”
短短几句话令劫后余生的降卒无不为之感动流泪,对比不管下面死活的朝廷将领,都说燕王才是真正仁义之人,很快全军都在传颂着这件事,一夜之间燕王收服了无数人心。
第二天一早,有斥候跑来禀报道:“官军趁夜拔营逃走了,留下了满营伤兵。”
朱棣精神一振,当即下令道:“派出三千营去摸清虚实。”
很快传来确切消息,李景隆竟然撤军转道南下,大喜的朱棣没有追赶,吩咐收容受伤者送往各地救治,命一万骑兵防备官军回头,得到大批遗弃的马匹兵器粮草。
两日后,燕军这才直接开赴到了北平城外。
鼓声如雷,号角阵阵。张玉督促着燕军列阵持戈缓缓朝官军大营前进,遮天蔽日的利箭一轮轮的尽情倾泄。
每仗必身先士卒的朱棣依然率领着骑兵在两翼往来游走,伺机而动。张辅指挥神机营将士整齐排列,位于中军帅旗下,身后百门轰隆隆的火炮朝着敌军开火。
此刻茫然不知李景隆已经南下的围城官军在瞿能父子的指挥下,仍然拼死抵抗,城头上的守军欢呼鼓噪,所有百姓不分男女全都挤在城墙上观战。
重重松了口气的徐灏下令大开城门,率领剩余的千余人骑马杀了出来,打城外斜刺里钻出朱高煦的三千骑兵。
朱棣眼见己方士气冲天多路出击。知道此战已然是胜券在握了,他不想兵力死伤太重,是以命军士高呼李景隆逃了。
耳听着敌军的呼喊,官军忍不住纷纷朝着中军大营望去,只有稀稀落落的数百军士,有经验的校尉士卒都知道被主帅给无情抛弃了,如此内外夹攻下的官军渐渐崩溃,有人丢下兵器转身南奔,身边人见状也跟着扔下一切逃走。很快就像瘟疫一样传染了全军。
围攻北平的官军几乎都是南方人,因此很少有人就地投降,无数的王鹏等士卒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跑回家里和亲人团聚,哪怕隔着刀山火海。千山万水。
就这样燕军再一次毫不费力的大获全胜,俘虏了数万人和近乎全部的辎重马匹,面对前所未有的大胜,所有将领皆齐声称赞燕王神机妙算。高瞻远瞩,唯有朱高炽徐灏等北平守将低着头沉默不语。
满怀喜悦的朱棣没有理会儿子和侄子等人,策马昂然第一个进了城里。立时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即使早有预料惨状,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凄惨。
除了内城大体上还算保持的完整外,整个外城几乎彻底沦为了废墟,不是被落石砸毁就是拆了以抵御敌人,随处可见盖着白布的尸体,人口最少锐减了足足三成,男丁更是几乎伤亡殆尽。
总算是幸存下来的军人百姓人人脸上带着笑容,不像以往所见的那样死气沉沉,只因有心细如发的燕王妃等女眷们齐心协力,拿出无数钱粮衣物出来,把自家的房子空出来收容百姓,使得孤儿寡母都被妥善安置,受伤者无不受到精心治疗,被困以来城内三餐无有一顿短缺,没有一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将士仍然保持着不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决死之心。
沉默的军民百姓纷纷涌上来迎接燕王,突然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即人人放声痛哭,这令进城的全体将士都为之震撼。
燕王府正殿内,朱高炽完整讲诉完整个守城经过,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眶红了。
就连见惯生死的朱棣也不禁为之深深动容,与有荣焉的感慨道:“辛苦大家了,这一战守城军民当记首功,人人重赏。”
众将心生惨然,当日谁都不敢接下留守北平的重任,唯有徐灏当即表示愿意,果然真的太惨烈了,很多大宁将领看向徐灏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钦佩和尊敬。
徐灏平静的道:“因我指挥不当害得军民死伤惨重,还请王爷降罪。”
朱棣欣慰的道:“你有功无功,徐灏即刻升为北平府留守大将军,协助世子经营后方。”
“恭喜大将军。”所有将领心悦诚服的齐声恭贺。
自从九月下旬燕王率师救援永平,北上大宁府后班师大破李景隆军,前后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期间从十月二十五日起李景隆围困北平城到今日十二月十二日解围,以朱高炽徐灏为首的全体军民坚持战斗了长达一个半月之久,远比历史上的二十三天多了一倍有余,伤亡数字倒是相差无几,徐灏的翅膀不经意间给自己造成了莫大伤害。
燕军乘胜追击,重新占领白河沟以北的所有城池,燕王府下令停止前进的脚步,准备着修整犒赏全军将士。
李景隆一路南逃跑到了德州,徐凯等人各自率本部残余回归原地,战败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京师引起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这令本想隐瞒的李景隆慌忙上表请罪,没想到黄子澄一力为他辩解,并为他隐匿败绩。连夜派心腹密告李景隆改写奏疏。
其实紫禁城内的朱允炆焉能不知实情?齐泰等心腹早就揭发了,相比误国误民,没有识人之明的黄子澄等大臣,这一次年轻帝王展现了极大的宽容和耐心,推诚任人继续重用李景隆招兵买马待来年再战。
因担心受到挫折的李景隆权轻势弱,威望大跌不足以指挥将领,建文皇帝钦赐太子太师官衔,赏玺书金印、珍醖、貂裘等物,来年正月再派天使赐以黄钺弓矢,许以专断征伐之权。
徐灏得知后长叹道:“该坚定不移的时候不坚定。不该坚定的时候反倒是用人不疑了,早晚自食苦果。”
眼看就要过年了,徐家却人人悲痛没有什么心思过节,劫后余生的徐家战死了二十多人,没人不带着伤,其中伤势最严重的是三叔徐增福,被流矢贯穿了前胸,至今昏迷不醒。
徐灏老爹徐庆堂也受了伤,拼杀时被一刀砍中了肩膀。幸运的是伤势不重,静养些日子就行了。徐灏早有先见之明的把弟弟徐淞和一半男丁留在张辅身边,几个庶出弟弟一并都送走了,此刻大多平安归来。给徐家保留了元气,不然险些和杨家将一样留下满门寡妇。
城内家家户户都有亲人逝去,就和徐家一样伤感之余也有着活下来的欣慰,是以哭泣着埋葬了亲人尸骨入土为安后。活着的人总得努力继续活下去,因此很快都因大胜而全城洋溢着喜庆气氛。
燕王府下令全城张灯结彩欢度佳节,战胜将近五十万大军的事实。令燕王朱棣的威望如日中天,而此次公认多亏了北平军民的拼死效力。而徐灏经此一役声名鹊起,许多谋划的事迹被广为流传,公认为燕王身边最重要的军师
徐灏做了北平最高留守将军,第一件事就是着手修建烈士陵寝,准备来年开春时破土动工,把所有战死将士的遗骸迁过来,供后世子孙世代凭吊。
尽管有很多文官对此颇有微词,认为有些过了,但有绝大多数的将领齐心支持,朱棣点头赞成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算是首开祭奠默默无闻的士卒之先河,对后世影响异常深远。
距离数千里之遥的朝中大臣很是疑惑不解,各地官吏也迷惑不解,建文皇帝更是不能理解,燕王于军民到底有何仁义?为何能令这么多人不惜反叛帝王而誓死效命?
答案其实很简单,徐灏并未发挥太多作用,本身燕王是太祖皇帝的第四子,拥有着无可争议的帝王血统,多年来镇守北平功劳赫赫,对于大多数北方人来说,燕王能够击败异族保证人人安居乐业,是值得报效的当然之选。
燕王就代表着皇帝代表着正义,朱棣说一声朝廷里出了奸臣,那么军民就会认为此次靖难之役乃是义战,有时候百姓就是这么可爱这么盲目。
向来赏罚分明的朱棣面对辉煌胜利,不可能不对北平府所有军民充满着感激之情,也为了日后继续让军民追随他去征战天下,所有缴获的战利品无所吝啬,全部赏赐下去。
徐家受到的奖赏自然最为丰厚,徐灏出去政治上的考虑没有分给北平百姓,有样学样全部赏给了全家人,又添加自己的银子,死去亲人的下人家分得折合白银一千两,残疾者白银八百两,受伤者白银从八百两到三百两不等。
除夕之日祭拜祖先,战死者的灵牌首次和徐家先人一起摆在了祠堂里,接受全家人的跪拜,感动的徐家下人无不热泪盈眶。
徐灏慨然承诺所有参战之人及其亲属世代和徐家荣辱与共,共享富贵。(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秋木香
北平血战之后,李景隆在山东德州府秣兵厉马准备来年再战,燕王也在调兵遣将积极备战。而靖难之役以来连场大战以及数十万大军压境,给北平府和整个河南河北都造成了很大损失。
官军败退之时,刘璟献了釜底抽薪之计,顺势裹挟了十数万百姓南下。也因当时燕军退守使得民间盗贼蜂拥四起,人口伤亡不小,财产等损失更是无可计数。
人口的大规模减少无疑给了连战连捷的燕王当头一棒,长此以往就算获得再多的大胜,也弥补不了粮食和兵员上的难以为继,说到底治下百姓的多寡才是争夺天下的根本。
痛定思痛的朱棣决定今后御敌于外,不到万不得已,再不能任由官军长驱而入了,因此连续调派大将带重兵驻守重镇关隘扼守住交通要道。
为了要充实人口,大宁府本就不多的几万军户百姓被迁徙而来,山海关到怀来也陆续迁来了数万人。
徐灏清楚朱棣把大宁人口抽调一空乃是无奈之举,可是从长远来看弊大于利,而且朱棣为了笼络军中的朵颜卫骑军,允许大批蒙古人入关。
徐灏不反对异族迁居北平府,各民族融合是好事不是坏事,狭隘偏激的民族主义要不得,反正北平汉人的比例占据了绝对多数,燕军中一向有大量忠心耿耿的蒙古籍将领,也有女真人朝鲜人等少数民族,立国以来的三十年间,起居住行基本和汉人无异了。
问题是大量亲明朝的蒙古人离开草原,势必会大大削弱本来就不稳固的掌控力,就像驯服了十来年的野兽,离开了主人的圈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即会恢复野性。
徐灏多少体会到了先帝朱元璋的深意和无奈来,重用武将防守边关很容易造成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而重用保守而不思进取的文官又可能重现宋代的屈辱。唯有把儿子们放出去节制将领最使他放心,最不济也是肉拦在了锅里。
只可惜他老人家刚刚故世,朱允炆就亟不可待的要削藩,朱棣就迫不及待的要做皇帝,就算这一代皇族没有自相残杀,早晚也会出现第二个靖难之役,因为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
归根到底,还是封建王朝先天就带有致命缺陷,此外中国的疆域实在是太大也太难治理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使得能人辈出的历朝历代再无法改变分分合合的宿命。
徐灏根本不敢奢望于自上而下的去改变国体,因如此激进的话,他以及整个家族成为烈士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二百。
正月里,心事重重的徐灏又一次走到了玲珑静斋,这里住着带发修行的翠柳和小姑姑徐妙锦,红尘家里难得有个清静之地,每一次前来都能给他以心灵上的安宁。
楼内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最妙的是没有一个下人聒噪,徐灏自己脱下斗篷挂在了墙壁上。
二楼三间一尘不染的花阁。垂着湘妃竹的帘子,右侧的那一间住着的是萧雨诗,对于守着自己多年的表妹,徐灏知道该给她一个说法了。
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何况徐灏一心要打造不受朝代更迭所影响的家族。尽管无耻,但广撒网勤播种是必须的。
徐妙锦今日穿一件银杏衫子,罩着墨色撒花比甲,百褶百蝶裙子。对面坐着同样打扮的翠柳,二人正在拈笔书写。
擦拭门窗的萧雨诗盈盈走过来,轻声道:“我给你沏茶去。你自己进屋好了。”
徐灏顺手拍了下表妹的翘臀,闹得萧雨诗为之又惊又喜,低头羞笑着下了楼去。
徐灏抬脚走到徐妙锦背后,俯身一瞧,“天上-人间,可怜谁是前缘,谁是无缘?到头来,那是一般参了个无要紧的禅,才笑人枉然。作一对鸳鸯睡,谁知我,也是空缠绵。”
又探头看了眼翠柳的,则是和他大有干系,“滴不尽的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败的春柳秋花满画楼。吹不止的纱窗风雨黄昏时,忘不了那新愁与旧恨,吞不下那玉粒琼浆在咽头。展不开的眉头,等不来的晓筹。更有那阻不住的青山重重,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徐妙锦仰头不好意思的道:“竟是被你撞破了所思所想,几年来的潜修也不过一场梦,我总归是下不了决心真个出家。”
徐灏一本正经的道:“你自出生之日起就没受过苦遭过罪,更没经历过大难,没受过情伤,花季少女为何要出家呢?”
“唉!”徐妙锦幽幽一叹,欲言又止。
徐翠柳则起身把徐灏拉到一边,说道:“莫非还不知么?王妃卧病在床有意把小姑姑迎进王府,太太就趁机想着把我也送进去,是以我们有感而发,留恋红尘又想着赶紧落发出家呢。”
徐灏的表情很是古怪,眯着眼眸说道:“张钗据说也准备进王府,长辈们打的好算盘,这么一闹这辈分岂不是彻底乱套了?你们不要心急,这两年内燕王不会留恋女色,可以后就说不准了。”
“真的?”徐翠柳立时欢天喜地。
徐灏心说也不知朱棣还能否人道?生不出儿女倒也罢了,你不能行房为了颜面讨来那么多嫔妃未免太过分,想到这儿微微摇头,问道:“你就这么厌恶男人?明明除了我之外你连只公猫都不见,奇怪?”
徐翠柳扑哧一笑,似笑非笑的道:“就是因为和你厮混了这么久,所以才越发的讨厌男人,哼!”
徐灏无奈的道:“我承认和大哥二哥一个毛病,你可以骂我好色无耻,可是这天底下有的是专情如一的男子,真要寻觅不难找到。”
徐翠柳不悦道:“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难道留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不行么?为何非要嫁人呢?”
徐灏高兴的道:“这想法对头,不嫁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妹妹我养的起,谁敢多嘴多舌?”
徐妙锦神色间很是不可思议,即使近日没少听闻侄子不同他人之处,可也没想到竟比翠柳还要离经叛道,不过这样的侄儿才令自己感到开心,同为不拘于礼法的同道中人。
“姑姑我做不了主,翠柳我可以。”徐灏转过头来,有些歉意,“此事还得你自己想法子,毕竟我是晚辈。”
徐妙锦神色平静的道:“两年之后再说吧。”
此刻萧雨诗端着香茶走了进来,说道:“我嫂子呢?”
“一早就去王府探望王妃,大嫂也去了。”
徐灏伸手接过来青花茶盏,发觉雨诗换了一身新衣,鹦哥绿湘绣的精致小棉袄,外套天蓝色的鹅黄坎肩,脖子上搭着条白丝巾,显得清新可人。
整个屋里就他们四个人,徐灏坐下来笑道:“没有一个丫鬟,所有事都亲力亲为,相比你们我现在越来越不堪了,做什么事都习惯了被人伺候。”
徐妙锦整衣坐下,抬手摆放棋子,“咱们连战场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再说有手有脚,我自十二岁起就是一个人独居,整日里忙着清扫房屋浆洗衣物,打发闲暇最好不过,省的闲着无事可做便胡思乱想。”
徐灏执黑先行,把炮横了过来,说道:“粗重活计还是让下人去做,此事没得商量。”
“霸道!”徐妙锦慎怪一句,起手拐马。
就这样二人对弈象棋,萧雨诗不动声色的倚在徐灏身边,把纤细圆润的腿紧紧挨着对方,徐翠柳站在徐妙锦身后观战,一时间棋盘上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
忽然外面一阵风过,吹的树枝簌簌抖动,翠柳说道:“这几日云雾蒙蒙的又冷了起来,天气变坏了,看来今晚又得下雪。”
忽然一股清香随风袭来,徐灏奇怪的道:“哪来的香气?好清香。”
萧雨诗笑道:“是木香花的香。”
徐灏说道:“冬日里哪来的木香花,唐诗里十里荷花,三秋木香,看来是你们秋天时采摘晾晒做的的香饼。”
说完徐灏就要走车,翠柳叹道:“叫你分心,你这一动,姑姑跳马一杀,再三步即可赢你了。”
徐灏苦笑道:“一堆为难事,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罢了,我认输。”
徐妙锦笑吟吟的收拾棋子,顺口问道:“是何为难事,说来听听,虽说我等皆是女流,做个听者也好。”
徐灏想了想说道:“昨日燕王要上书朝廷,命我措词,无非就是历数朝廷过错,打口舌之仗。我懒得寻思这个,一整日都未动笔。”
徐妙锦欣然道:“这有何难?万事离不得一个礼字!礼曰: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反正真要挑朝廷的过错,并非难事,我来时听闻新君拆毁了一座宫殿,这可是非常失礼之错。岂不闻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徐灏频频点头,所谓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不过值此燕王连胜之际,却可向天下官民显示朱棣的雄毅锐气。对于最善于揣摩的文人来说,不共戴天隐隐把朝廷比喻成了敌国,而忠于朝廷的文人无非继续对燕王口诛笔伐,而对大多数保持中立的文人,燕王的雄心壮志已然跃于纸上,必定会有很多胆大的读书人悟到此节,提前跑来投效未来的帝王。
徐灏叹道:“姑姑才华果然名不虚传,远胜于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讨伐檄文
燕王府,朱棣召集主要文武官员商议接下来的战局,张玉等武将争相发言,姚广孝等文官也频频献计献策。
商量了半天,朱棣有些建议欣然采纳,有些建议委婉拒绝,最后指着一直沉默的徐灏,笑道:“为何不说话?”
徐灏说道:“我在想那奏疏,可以借此展开舆论大战,或许不比战场上的胜利所带来的影响稍差。”
三天前,集徐灏等多位北方大儒之手笔的奏疏被快马送往京师,头一句即是出自徐妙锦的“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此乃政治上的针锋相对,为了争取民意和起兵的法理依据,占据礼法道德上的制高点。
这第一句就把天下诸王和燕王营造为兄弟间同气连枝,隐隐指出藩王与建文皇帝之间有着杀父之仇。
朱棣亲自审阅修改,奏疏里全文如下,言及自从父皇春秋已高后,每岁都会召诸王或一度或两度入朝,健康之日尚且如此,而病危之时焉得不召唤我等诸子见之?既不知父皇得了什么病,亦不知服用何药。
{礼曰:“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即使忝为皇子分封于燕,离京三千里之远,可每年朝觐,马行不过七日,父皇生病日久,如何不令人来报?不得一见父皇,知何病,用何药,尽人子之礼也。
焉有父病而不令子知者?焉有为子而不知父病者?天下岂有无父子之国也邪?无父子之礼者则非人之类也!况父皇闰五月初十日未时崩,寅时即殓,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
礼曰:“三日而殓,候其复生。”今不一日而殓,礼乎?古今天下,自天子至于庶人,焉有父死而不报子知者?焉有父死而子不得奔丧者也?及踰一月,方诏亲王及天下知之。如此则我亲子与庶民同也。又不知父皇梓宫何以七日而葬,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
礼曰:“天子七月而葬。”今七日即葬,礼乎?今见诏内言“燕庶人父子,岂葬父皇以庶人之礼邪”可为哀痛!
未几即拆毁宫殿,掘地五尺,明有诏云:“太祖高皇帝开基创业,平定天下,用心三十年,纪纲法度,布画大宝。犹如起造巨室,与人居处,苟为官者不修政事,不守法度,如拆毁室庐,欲求安处,焉有是理?”
旨哉言乎?今奸臣首将宫殿拆毁,与所言大相违背,使天下之人遵法。亦难矣!
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我父皇存日。尝与诸王曰:“我为天子,盖造宫殿,不过欲壮观天下,万邦来朝。使其观瞻,知中国天子之尊严也。然此劳军民之力,费用钱粮。岂易尔邪?盖此宫殿,极为坚固,使后世子孙不须更造,以劳军民。”今拆毁祖业,礼乎,非礼乎?
父皇宾天,不得奔丧,欲自诣京,复恐外人不知者谓有他志,故吞声忍气,不敢出言,痛裂肺肝,泪从中堕,不意奸邪小人,交构为恶,巧言欺惑,变乱祖法,岂不知《皇明祖训》御制序云:“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毋作聪明,乱我一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非但不负朕垂训之意,而天地祖宗亦将孚佑于无穷矣。呜呼,其敬戒之哉!”
伏自父皇宾天,闻齐泰等奏定礼仪,凡朝夕几筵,揖而不拜,及小祥节律,祭不亲与。我差百户林玉、邓庸等奏事,辄被囚系,垂楚锻炼,令诬王造反,云“擅自操练军士,造作军器,必有他图”。
齐泰等明知《皇明祖训》兵卫内二条:“凡王教练军士,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若临事有警,或王有间暇,则遍数不拘。”又云:“凡王入朝,其随侍文武官员,马步旗军,不拘数目。若王恐供给繁重,斟酌从行者,听。其军士仪卫旗帜甲仗务要拜明整肃,以壮臣民之观。”想惟太祖高皇帝以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岁操练军马,造作军器,惟欲防边御寇,以保社稷,隆基业于万世,岂有他哉!
其奸臣齐泰等不遵祖法,恣行奸宄,操威福予夺之权,天下之人,但知有彼,不复知有朝廷也。
七月以来,诈令恶少宋忠、谢贵等来见屠戮,为保性命,不得已而动兵。宋忠、谢贵俱已就擒,已具本奏闻,恭候裁决,到今不蒙示渝。
齐泰等又矫诏令长兴侯耿炳文等领军驻雄县、真定,来攻北平。重为保性命之故,不得已而又动兵,败炳文所领军马,生擒附马李坚、都督潘忠、甯忠、顾成,都指挥刘燧、指挥杨松等。
奸臣齐泰揭榜毁骂,并指斥太祖高皇帝。如此大逆不道,其罪当何如哉!十月十六日,又矫诏令曹国公李景隆军总领天下军马来攻北平。
躬率精锐,尽杀败之。李景隆夜遁而去。若此所为,奸臣齐泰等必欲杀我父皇子孙,坏我父皇基业,意在荡灭无余,将以图天下也。此等逆贼,义不与之共戴天,不报此仇,纵死不已。
今昧死上奏,伏望悯念父皇太祖高皇帝起布衣,奋万死,不顾一生,艰难创业,分封诸子,未及期年,诛灭殆尽。俯赐仁慈,留我父皇一二亲子,以奉祖宗香火,至幸至幸。
不然,必欲见杀,则我数十万之众,皆必死之人。谚云:“一人拼命,千夫莫当。”纵有数百万之众,亦无如之何矣。愿体上帝好生之心,勿驱无罪之人,死于白刃之下,恩莫大也。倘听愚言,速去左右奸邪之人,下宽容之诏,以全宗亲,则社稷永安,生民永赖。若必不去,是不与共戴天之仇,终必报也。不报此仇,是不为孝子,是忘大本大恩也。伏请裁决。 }
徐灏把这份似是而非谁得知的奏疏刊印了整整十万份,经各种通道发往天下各地,为燕王制造声势。
随后燕王向作战有功的将士颁发奖赏,徐灏累的脚不沾地,只因朱棣一句:“不徇私情,不亏公议,有功无功,不令倒置”。
一大批将领和文官得到了提升,全部升入了北平都司任职,徐灏却不经意间被排斥出了权力核心。
朱棣一手掌控北平都司并亲帅五军,可谓所有精锐尽皆直属于燕王矣,将领中不但包括多年跟随他的心腹,也有多年的老部下,还有一些因被朝廷怀疑和燕王勾结谋反而被罢黜的官员将领。
都司可以管辖许多卫,是以都指挥要比卫、护卫的指挥地位高太多了。相比之下,徐灏作为留守北平府大将军,地位看似高高在上,可怎么看都是个虚职,手里没有一兵一卒,顶多调动些各地守军。
不过对此徐灏没有任何意见,打仗就得令出一人,再说他又没什么野心,甚至准备等适当的时候主动辞去将军一职。
这一日徐灏匆匆去了燕王府,对朱棣说道:“整编降卒的时候发现有十人乃从皇陵守卒抽调而来。”
朱棣大惊说道:“快把人都请过来。”
很快十个老家人走了进来,朱棣不禁为之恻然,想起就藩之前在凤阳老家住过的那几年,老家的乡亲,山上的一草一木,祖宗陵寝里的一砖一瓦无不历历在目。老话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
朱棣上前挨个问候,怒道:“幼冲不思祖宗陵寝为重。守卒以调而来。天下士马固多,岂少此数人?”
徐灏清楚燕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攻击朝廷的机会,因此事无巨细皆前来禀报。此刻心说也亏了你朱棣借题发挥的本事。话说回来,没有这份政治上的精明和远见,想做皇帝就是妄想,也难怪农民起义最终没几个成功的。
朱元璋为何能够做了皇帝,看看眼前的朱棣就知道原因了。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山,蛟龙兴焉。不放过所有细节,只要能坚持下去,本来严重倾斜的天平或许有一天就会急转直下。
正月二十八日,燕王府发出了正告天下的激扬檄文,再一次把先前奏疏里面的内容传达出来,明确无误的直言要为报父仇,晓谕普天下藩屏诸王,大小衙门官吏军民人等。
并且拉拢眼下朝廷被文臣把持而地位变轻的武将,号召天下都司,并各处卫所指挥官吏,“当思我父皇恩养厚德,同心戮力,整尔士卒,砺尔戈矛,星驰前来,共行捕获左班文职奸臣,献俘于祖宗神明,令受非常之刑宪。上以正其君,下以安其民,使我父皇子孙基业以永万世。”
最后声称“今奸臣齐尚书、黄太卿等,余必不与之共戴天,不报得此仇,纵死亦不已。故用钦遵《皇明祖训》法律内一条躬行率领精兵三十万,诛讨左班文职奸臣”
洋洋洒洒,声气夺人,毫无顾忌的指斥朝廷罪过。暗中徐灏使出了浑身解数,数十万份小册子图文并茂的送往各地。
无意中那几十个教导军士识字的落第秀才,摇身一变又成了文职工作者。徐灏干脆设立主编编辑记者等职位,很快推出了首份燕王府官方邸报。
书本似的报纸封面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燕京时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兵工厂
面对燕王府来势汹汹的舆论大战,朝廷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于是反应慢了数拍。数天后由方孝孺起草的诏书除了申辩外,诏书里严厉指责燕王的叛逆之罪,但到底无法回避为何不许皇子进京送葬的种种过失,一时间令崇尚孝道的建文皇帝很是狼狈。
此外燕军在军事上的强势,给朝廷无可避免的造成了恐慌,担心燕王乘胜追击大举南下。
因此迫不得已的朝廷宣布罢免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的官职,以求令燕王失去清君侧的目标,连同诏书一同送达北平。
徐灏马上抓住了朝廷的又一次失策,把诏书上的内容一字不漏全文刊登在了燕京时报上面,并附上各种半文半白的评论,转发天下。
不出预料此举搔到了文人的痒处,北方很多名士专门为此写了文章派人送来,有的毫无顾忌的大肆唾骂燕王,有的则劝双方以和为贵,基本没人为燕王府说好话,可谓是文人不畏死。
而徐灏不管其为了哪方说话,以言不获罪的名义全部刊载出来,这令很多不满燕王的文人也不禁暗暗点头,是以燕王重视文治善待士林的名声渐渐传扬开来。
燕京时报也由此而蜚声天下,人人争抢收藏成了洛阳纸贵,各地书院积极帮着转印不说,一时技痒的文人书社也开始尝试着发行报纸。
燕王府,姚广孝叹道:“徐灏说的不错,朝廷罢贬齐黄二人,等于承认了先前有奸臣乱政误国,会令官军士气低落,则我军心大定。不过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抓紧时间筹集粮草士卒,准备再一次兴兵北伐。”
朱棣笑道:“朝廷确实失策了。即使背后是在算计本王,也未免得不偿失。可是此举也确实令本王没了主动出击的名义,只能静待他李景隆整顿大军前来,可惜本王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动不了李景隆我就去西北。
说起来徐灏办的报纸效果是不凡,可惜仍有河北指挥张伦这样的将领起兵南下投靠朝廷。”
姚广孝说道:“走了也好,省的名义上效忠千岁,到了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对了,朝廷派来高巍前来劝说罢兵,不知王爷要遣何人去迎接?”
朱棣想都未想的道:“徐灏呢。他最合适不过,本王懒得见那一介酸儒。”
姚广孝苦笑道:“恐怕王爷得换个人了,徐灏现在正忙着筹备军工厂,几次说过最近无暇分身。”
朱棣也不由感慨的道:“得一徐灏胜过千军万马,本王怕他在沙场有个闪失,特意留他在北平,原本还担心他想不通为此埋怨,不想他一句怨言都没有,一如既往的为本王全力筹谋。”
姚广孝笑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我等能得遇明主,才是最大幸事。”
话说那高巍先是送来一封洋洋洒洒的万字劝降信,谁知却被徐灏看都没看就直接扔在了垃圾堆里。眼见杳无回音,高巍便亲自来到北平。其实仗都打到这步田地了,纯属多此一举,想燕王岂肯休战又岂敢不战?连燕王府都没进去,自然最后失望的无功而返。
李景隆也亲自修书燕王。除了晓以大义外,情深意切的希望朱棣能休止干戈,隐隐点出燕王府莫要再调弄笔舌了。
受到燕京时报的影响。文武百官和各地官员纷纷发表意见,甚至有湖广布政司左参议杨砥等人公然上书要求朝廷一方罢兵,没几天,就被调往边远地带做官去了。
正像燕王说的那样,表面上示弱的朝廷压根就没有停战的想法,齐泰黄子澄仍然是建文皇帝的左膀右臂。
此时徐灏在位于东城的匠作监里忙碌,亲自草拟的宏伟图纸,准备修建一座卫星城,作为北平兵工厂的永久所在地。
徐灏善待尊重匠人的名声在匠户圈子里早已是人尽皆知,因此匠人无不愿意效全力。图纸上有包括炼铁炼钢等各个工厂都给预留了足够多的土地,为了未来的技术革新做准备,城内还会修建生活居住区以及学堂、医院、商市、澡堂公共厕所下水管道等等必要设施。
工地上的匠人多达五千人,学徒子侄和雇来的工人等有将近三万多,里面包括了一万军户子弟,其父辈或兄长从军杀敌,他们农闲时来做工赚取钱粮或希望学得一技之长,因幼子和独生子不会上战场。
数十个砖窑正日以继夜的提供砖瓦,上百座土造高炉冒着滚滚黑烟,大型铁匠铺里在忙着铸造特殊样式的铁架,作为建筑物的骨架和木梁一起使用。
徐灏蹲在一座散发着炙热空气的火窑前,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里面,对身边的匠人说道:“真的能烧出来水泥嘛?”
那匠人很有信心的道:“按照大人的描述,找到了纯白颜色的石灰石,研磨成粉添加黏土和沙石一起搅拌,实用时垒砌的墙壁并不坚固。小人就想着不如一起烧一下,没想到这次砌成的墙壁要牢固多了,等闲一个壮汉全力去推都没事。”
徐灏神色凝重的道:“这是要盖房子用的关键东西,绝不能马虎行事,必须得精确掌握整个流程和控制火候时间,不然质量参次不一,房子会自动垮塌伤了人命。”
站起身来,徐灏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水泥,大抵眼下也不需要修建高楼大厦。
位于工地中心地带的小内城里,是用大石块灌以糯米汁等用传统工艺修造而成的坚固堡垒,数百军士巡视站岗,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里是燕军的核心地带,经过徐灏下面的团队三年来的不断研制,帮助燕王府初步掌握了火炮铸造工艺,如今数百火器匠师在根据徐灏提出的要求,利用木质车床的原理打磨炮管内的膛线并开始试着研制后膛装药的新式火炮。
也有大批工匠在制造火铳和燧发枪,生产火药的工厂则远离此地。因有感于没有电力,本着万事从无到有的科学态度,徐灏干脆成立团队试着发明电和蒸汽机,其他类似提炼橡胶等都有专人负责。总之就当搂草打兔子了,哪怕为将来积累经验也好。
除了隶属于燕王府的工厂和人员,暗地里徐灏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数百工匠,因手里捏着堪称无价之宝的无烟火药,有人正在秘密研制一些东西。
看了一圈和师傅们说了半天话后,徐灏骑马去了已经开始破土动工的烈士陵寝,最外面的高大牌楼修了一半。
此事根本无需他催促,连番大战死了那么多将士,军民难免对燕王起了怨怼之心,再来即使公然号称奉天靖难。把责任全都推给了朝廷。实则不管是朱棣还是徐灏等谁能不畏惧?徐灏倒还罢了,一心篡夺皇位的朱棣能不惧天地鬼神之怒?
有道是天下人可欺,而天地神灵不可欺!为了收揽人心,朱棣特意派朱高煦和三子朱高燧负责收揽战死者的骸骨,在各处战场祭奠阵亡将士,抚恤其亲属,一丝一毫不敢马虎大意。
除了迁至北山陵园的十万英灵之外,各地官府也开始修建墓地,朱棣亲自撰写祭文。主持祭祀郑村坝一役战死的十多万人,官府规定墓地周围严禁樵牧,有挖掘者,治以死罪!
徐灏神色肃穆的缓缓步行走入陵园。寒风中独自站在一座墓碑之前,周围埋葬着的都是徐家人。
远望一座座坟头犹如门钉鱼鳞,样式规模都很简陋,徐灏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今后有条件时好生修缮一下。
还有许许多多没完工的墓穴。里面即将躺满一具具血肉之躯,曾经一个个汉子何等的生龙活虎,如今却已然要永远睡卧在这冰冷的黄土之下。
数百僧人吟唱着悠扬顿挫的经文。无数百姓哭泣着用双手埋葬亲人,想白发红妆能割断对儿子丈夫的思念吗?经文又能超度几十万死者的亡灵嘛?
春风吹散了处处缭绕的烟火,飞舞的纸钱漫天飘荡,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徐灏默默双膝跪地,朝着一望无尽的坟墓郑重磕头谢罪。
沐皙唏嘘的走过来,也跟着单膝跪地,低声道:“王爷下令集合兵马举行大阅,随后要带兵出居庸关,攻打西北十五万官军,可能要攻下大同。”
徐灏一丝不苟的磕完三个头后,说道:“鬼力赤可有回信?”
沐皙说道:“有,他接受了大汗封号,许诺一等有了立足之地,马上杀了元帝,从此废弃北元国号。”
徐灏起身说道:“告诉他务必要杀了元帝弟弟本雅失里,彻底断了黄金家族的血脉,到时他鬼力赤就是无可争议的鞑靼大汗,可以和我大明通商往来。”
沐皙说道:“王爷承认了鬼力赤对蒙古各部的宗主权,现在卫拉特部正在四处侵袭,势力急剧膨胀,会不会成为心腹大患?”
“暂时不会。”徐灏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解释道:“鬼力赤得位不正不得人心,应该活不了几年,谁杀了他才会真正赢得蒙古各部的效忠,所以其内部会必然分裂。
你可知鬼力赤其实是蒙古化的波斯人嘛?祖先起源于高加索,迁徙定居在贝加尔湖一带,被蒙古征服后进入中原,成吉思汗称他们为森林蒙古人,人种是色目人,这和大多数蒙古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因此卫拉特人虽然骁勇善战却总归是人口弱小。”
沐皙点头道:“难怪鬼力赤拒绝率全族进关投靠,我朝向来严禁色目人和汉人通婚。”
徐灏说道:“是呀!只要是黑发黑眼就不难被我汉人同化,唯有色目人本民族的特征太明显了,他们又信奉伊斯兰教,即使在蒙古人里也是独树一帜,很难和其他各族和睦相处,今后不是被彻底灭族就是迁回老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西进受阻
来自朝廷的消息源源不断传递到了北平,建文皇帝启用了唯二的开国老将武定侯郭英辅佐李景隆,削去辽东吴高的侯爵贬去了广西。
善谋的吴高走了,只剩下有勇无谋的杨文独守辽东,麾下将领互相猜忌,近乎无力威胁北平。
四路官军被燕王破了两路,仗着天气依然寒冷李景隆不敢北上出援,过了正月,燕王亲帅四万精锐西出居庸关,兵锋直指西北门户的军事重镇大同府。
有战无不胜的燕王亲自领军,使得河北广昌守将汤胜举城投降,临近县城皆闻风归附,而燕军脚步不停的来到蔚州城下,绰号冲天李的指挥李诚半夜从水沟出城求见朱棣,相约来日献城。
不想李诚一回到城里就被手下将领揭发,阴谋败露被下了大牢。第二天朱棣眼见李诚失踪,下令火炮开火,城墙顷刻间被轰塌了一段,燕军蜂拥而上,守将王忠李远等将领遂绝望着决定投降。
毫不费力即连下两座大城,使得燕军士气高涨,对新式火炮的巨大威力所惊喜,朱棣大悦之余传令褒奖远在北平的徐灏及其工匠,亲自拜为奉天大将军炮。
修整数天后,朱棣升王忠等投降将领为北平都指挥司都指挥佥事,命他们仍旧带领本部精锐与燕军一起兵进大同,留下燕军将领守城。
除了对降将信任有加外,朱棣邀请其所有亲属前往北平,名义上是优待,实则不外乎是做了人质。
可朱棣到底低估了西北军的战力,就和善战的北平军一样,大同乃不亚于北平城的最大坚城,城内长期驻守着西北最精锐的八万大军,而此时住在大同城内的代王朱桂已经被软禁,无法作为内应了。
秦王晋王惊恐于王叔企图染指西北。不约而同的下令亲信将领抵抗燕军。
得知消息的李景隆也派遣十万人迅速西出紫荆关,眼见要被数十万大军包围,燕王只得下令退兵,大同都督陈质旋即率师夺回了蔚州和广昌。
李景隆有鉴于天气寒冷,明知西北军并不听从朝廷号令,自行其是,无奈带领十万人马返回了德州。
无功而返的朱棣丝毫没有气馁,在北平稍作停留十来天,又带领诸将汇合十万大军南下去了白河沟。
转眼间到了早春三月,北平兵工厂初具规模。徐灏把报社和工厂的管理权完全移交给了朱高炽。
徐灏最想做的事除了研发技术,就是打造战船航行于四海了,所以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直沽,也就是后世的天津以及辽东和山东的几支大明水师。
徐淞继续跟着张辅指挥神机营积攒功劳,徐灏把沐皙沐毅李秋等兄弟留了下来,沐皙已经因功升为了指挥使。
而徐灏这些日子以来的作为令朱棣对他的信任不减,沐皙走马上任成为北平左卫指挥,麾下有军士五千六百人,安排沐毅和李秋升为了千户。
燕王府内。徐灏指着地图上的山海关说道:“不能任由杨文肆无忌惮的进进出出。”
朱高炽说道:“你要做什么?杨文可坐拥十数万大军。”
徐灏说道:“等占领了出海口,马上召集训练出一支水军,骚扰辽东腹地并封锁粮道,看他杨文怎么带兵打仗。”
朱高炽眼睛一亮。笑道:“这主意甚好,我知道沐皙是水师出身,就是你怎么对付朝廷水师?战船兵力都远胜于你,莫非要使用火炮?”
徐灏说道:“除非必要不能硬碰硬。不管战船还是水兵的性命都是宝贵的,总之强攻不成可以智取。”
说完后徐灏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燕王府最大的秘密,二爷爷徐达身上。
似乎是一夜之间即春回大地。寒冷的冬天一去不复返,万物复苏大雁北上,青草冒头树枝发芽,城内城外处处一派生机盎然的绿色景象。
大太太王氏前日不告而别,带着庶子和几房下人去山东投奔儿子了,徐汶徐灏兄弟俩至此算是分道扬镳。
老太君放任媳妇离去,起码两个孙儿各为其主,不管最终谁胜谁败,徐家或许都能保留下来一丝血脉。
王玄清选择留了下来,萧氏曾劝过她改嫁,可王玄清不愿意,宁可留在徐家守活寡。好在母族近在咫尺,每天来来往往倒也不觉得寂寞。
香菱香萱姐妹俩也返回了徐家,原来当日家里一场闹剧还未等开场,官军就杀了过来,爹娘不幸双双死在了城头上。
徐灏对她俩很是怜惜,回来后在徐家的地位相当于半个小姐,不过姐妹俩婉拒了被人伺候的好意,表示要去朱巧巧身边。
而朱巧巧反倒是拒绝了,直言你俩乃是自由身,在全家人眼里几乎等于是徐灏的小妾,跟在我身边不免会遭人非议,还是留在二奶奶房里好了。
这一天,一大早徐妙锦过来寻找沐凝雪,就见内庭几个老妈子在清洗梧桐树,芷云等丫鬟在树下摆弄数张琴桌,操起琴来。
徐妙锦不去惊动她们,蹑手蹑脚的进了正屋,又见晴雯等几个丫头在低头下棋,进了书房对着看书的沐凝雪笑道:“你这儿上上下下都是雅人,琴棋书就差了一桩画。”
沐凝雪忙站起来,笑道:“可不昨个香菱香萱吵着要作画呢,求了灏儿帮着采买颜料,就可惜没有名师指点。”
徐妙锦说道:“就是那一对孪生姐妹?刚刚失去了双亲怪可怜见呢,我倒是善于丹青,索性教她们绘画好了。”
“真是太好了,一会儿就告诉她俩喜讯。”沐凝雪说完请小姑姑坐在竹榻上,命芷晴端来茶,“要是你早来半个时辰,就能看见咱们在院子里跟着灏儿学拳脚功夫呢,哎呦险些被他给笑死,夫君那自创的拳法真真不提也罢,也就太极拳还有些章法。”
“明日就过来一观。”徐妙锦兴致勃勃的又说道:“久闻雪丫头善于弹琴,来一曲给我听听。虽然我是属牛之人,也听惯了各种曲子。”
沐凝雪笑道:“姑姑又来要取笑我。”说不得净手熏香,弹了一曲阳关三叠。
徐妙锦静心屏气的倾听,今日沐凝雪身穿一件紫墨细花青莲镶边的宫装,银雪湘绣的百褶长裙,长发垂肩不戴任何首饰,显得极为清雅素净。
未等弹完,麝月走进来,说道:“张钗姑娘来了。”
很快张钗含笑进来,沐凝雪关切的道:“姑娘可大安了?看上去有些轻减。”
张钗转为苦笑道:“劳烦嫂子记挂。上个月大病一场,这几日倒是好多了。”
看着眼前这位容貌清秀身材高挑,含苞待放年纪不大的张家姑娘,徐妙锦微微叹息,知道她将来也要被送给姐夫朱棣做嫔妃。
不问可知是为了此事病倒了,显然张家姑娘不愿意作妃子,这令徐妙锦对张钗大起好感。
与此同时徐灏站在榻前探望刚刚睡去的三叔,刘氏抹着眼泪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活呀!”
徐灏安慰道:“郎中说没有性命之忧。就是要在家慢慢静养几年,婶婶不要担心。”
刘氏忍不住埋怨道:“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来投靠燕王?家里死了多少人?早知如此,当初咱全家人隐居乡下多好?”
徐灏沉痛的道:“婶婶说的是。”
刘氏叹道:“也不能怪你,谁承望他燕王会起兵呢?现如今你三叔和你爹都受了伤。你弟弟年纪还小,全家就指望你了,千万要保重安全,可不能再出一点差池。不然咱家就完了。”
徐灏说道:“我现在奉命留守北平,安全无虞,婶婶大可放心。”
刘氏说道:“也不知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你妹妹即将到了出阁的年纪,她与高熙的亲事是否?”
徐灏一愣,赶紧解释道:“这亲事还是算了吧。实话和您说,这里面或许涉及到争夺世子之位,红叶要是嫁给高熙势必令咱家马上得罪了朱高炽,长远来看或许会种下祸根。”
刘氏不以为然的道:“人人都说高熙性子模样都酷似燕王,而燕王向来不待见世子,万一将来燕王做了皇帝,高熙或许就能一步登天被立为皇储,那你妹子到时岂不成了太子妃,那将来?”
徐灏摇头道:“就是担心这点,才不能让红叶嫁给皇族,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皇位骨肉相残之事数不胜数,婶婶就没想过万一高熙失败怎么办?就算不死也会被圈禁终身。”
刘氏不死心的道:“难道有你相助也不行吗?如果红叶能做了一国之母,咱家岂不是从此世代荣华富贵。”
徐灏无奈的道:“燕王就是担心于此,所以后来只字不提亲事了,婶婶还是死了心吧。”
告别了不甘心的三婶出来,徐灏独自一个人在内宅散步,心里也不自禁思索此事。自从起兵以来,朱高煦在军中非常活跃,勇猛善战悍不畏死,被很多将领誉为勇冠三军,朱能丘福等人都喜欢和豪爽的朱高煦来往。
因朱高炽只能留守,朱棣必不可免的要倚重剩下两个儿子,朱高煦现在统率着三千营,护卫着燕王的性命,地位何等重要?而朱高燧年纪比徐淞还小,却已经连续被委以重任,乃事实上的北平大将军,今后燕王要调遣后方军马的话,朱高燧就是当仁不让率军南下的最高将领。
不过两位王子最大的缺陷就是不会和文官打交道,这方面朱高炽占据着绝对优势,不管高熙能够笼络多少将领,没有文臣拥戴恐怕都难以撼动朱高炽的太子地位。
说起来朱高煦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徐灏能看出他不会对哥哥下毒手,当然背后使些阴谋诡计会必不可少。
倒是朱高燧小小年纪喜怒无常,行事有些不择手段,徐灏很不喜欢其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心腹香菱
春秋战国时辽东属于七雄之一的燕地,十六国后高句丽崛起,经过隋唐两朝的攻伐,高句丽彻底融入了中国,汉代置过四郡,三国时为昌黎郡。
长期以来,辽东向来是多民族的混居之地,在金国时期人口一度达到顶峰,元朝时整个辽东的汉族人口包括改为汉姓的熟女真大概有五十万左右。
元末明初红巾军进入辽东,与元军互相争夺百姓,四年混战使得辽东人口急剧减少,明朝立国,官府统计的汉人户籍人口不超过十万人,这些汉人大多自称辽人。
当时有大量汉人逃到了朝鲜半岛避难定居,由于战局失败,元朝将领纳哈出和也速裹挟了大量辽西人北迁。
为了防御残元南下,朱元璋下旨强制迁徙辽西八万户百姓入关,迁徙北平府二十多万金人和十数万元人分散到各地,迁徙各省汉民充实北方和辽东。
修建定辽左、定辽前、定辽中、定辽后、东宁、金州、夏州、盖州、海州、辽海、沈阳中、沈阳左、沈阳右等十三卫所,一度令原本世代繁衍生息的土著汉籍军人不足两万人,其余都是充实而来的关内汉人。
朱元璋的决定毫无疑问非常英明,自宋代以来居住于辽东的汉人,民族杂交被鲜卑辽金元统治了数百年,其本民族的烙印已经日渐模糊了,根本不在乎为谁而战。
移民辽东的汉人以军户为主,就像是大航海时代的欧洲移民一样,都属于武装移民,陆续迁徙大概十万人。
洪武二十八年,明朝彻底击败了纳哈出后,得到其军民将近二十二万人之多,另有六万余人因受降失误于松花江北逃散,大部分进入了朝鲜。小部分被女真人所掠夺,后来朝鲜主动归还了数万人。
纳哈出的投降使得辽东基本安稳下来,朵颜卫的设立让大多数蒙古部族放下武器,老老实实的以游牧为生,女真人为了过好日子也为了躲避大兴安岭以北的蒙古人屠刀纷纷南下,这令一度没有人烟的辽西人口增长迅速。
如今辽东总人口根本无法统计,大概少数民族的人数占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官府在册的治下汉人为主体的百姓四十余万,家家户户皆是军户,能够动员军士二十余万人。
朱元璋的苦心经营。给子孙留下了珍贵遗产,永乐大帝之所以能够设立名传后世,不亚于安东大都督府的奴儿干都司,都是建立在太祖皇帝的功劳之上。
满清的崛起有着许许多多必然和偶然因素,而朱元璋和朱棣父子的辽东之策没有什么错误,都是顺应了现有条件,还是应了那句徐灏的老话,后代子孙没有出息,怨得了谁?
如今汉人在辽东实际占据的区域每年都在扩大中。而每一年都会有汉人源源不断的迁徙过来充实人口。朱允炆登基后,卫增加到了十九个,千户所一共八十多个,常备兵力十三万人。屯田军六万人,明朝的势力在辽东拥有着绝对优势。
最近徐灏一直在琢磨辽东,发现朝廷对少数民族的政策太宽松了,初期可以迅速凝聚其心。往后就会变为麻烦。
归附的朝鲜人有三万,女真人有两万多,蒙古人迁徙不定不算治下之民。相对于汉人死规定的军户世代从军。耕作织布外还要负担沉重的赋税和劳役,战时得提供后勤补给,就算不打仗家里的男丁也得作为预备役的舍丁,负担太重了。也因为辽东大部分地区没有设置衙门,以卫所的独立性,长此以往军户很容易会沦为军官的私有财产。
而朝廷对朝鲜女真的政策可谓是赋役轻松,任其自治,每五丁才抽一人为军,杀人犯罪卫所也往往鞭长莫及,不怪时常有百姓感叹“生于辽不如走于胡”,这就是为何满清能够发展壮大的根本性原因,明朝中后期太多人宁肯为奴也不愿受到朝廷和军官的多重剥削压迫。
“取消军户制,政策往汉人倾斜,还得在辽东设置府县,把熟女真都迁到关内来,重视商业获取赋税以代替和减轻农民负担,等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临死前不留下遗憾就行。”
徐灏最终下了断语,可惜说的容易做却难,实际操作起来会遇到太多的难题和阻碍。
不过徐灏认为起码二三十年内无需急于撤销军户制度,因现在是国力的上升期,会给国库省下无数钱财。洪武朝二十年来,辽东开垦农田两万多亩,种植水稻小麦黄豆棉花等等粮食作物,一年产出四万多石,风调雨顺之年基本做到了自给自足,如果再加上土豆玉米地瓜的话?
而且也不能所有地方都取消掉军户,有些地域还是需要保留,就像后世的新疆生产兵团,不能搞一刀切。
忽然香菱笑嘻嘻的飘然而至,三个月的时间足以令她从父母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给你。”
徐灏看着芊芊素手递过来的纸笺,笑着打趣道:“要说这大户人家就属保媒拉纤的丫鬟最坏了,往往自己先和公子有了一腿,就非要拉着自家小姐一起下水。”
香菱立时不乐意的道:“我可是公子的丫头,帮着偷香窃玉还数落人家,今后若想有下一次,可不能够了,哼!”
徐灏笑道:“我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岂不知就属你和麝月香玉对我最忠心,如今香玉不在,麝月事事以晴雯那个叛徒马首是瞻,你妹妹也成了夫人的鹰犬,做些坏事除了你还能指望谁去?”
“知道就好。”香菱得意的仰起小脸。
“不过你得小心行事,要低调做人,我就剩下你一个心腹了,可别被她们合起伙来拿去问罪,发配去了别地。”徐灏边开玩笑边看向纸笺,“是约我晚上过去做那羞人的事儿。”
香菱立时俏脸一红,左右没人忍不住小声问道:“做那事真的很舒服么?”
徐灏对着呼气如兰的好奇宝宝,神神秘秘的道:“那当然了,你平日听墙角时。身子就没有什么感觉?”
“不告诉你。”香菱脸色越发红润,忽然问道:“何时才会梳拢芷晴和晴雯姐姐呢?总是去寻大奶奶解馋,身边人反倒是不管不顾。”
徐灏叹道:“这是为了自己问的吧?真不知我有什么好,让你姐妹死心塌地的非要跟着。”
“呸!明知故问。”香菱被撞破了小心思,留下略显幽怨的媚眼,红着脸匆匆去了。
却说此时朱巧巧房里来了个尼姑子,王玄清和梅氏等人坐着听她讲故事,这尼姑名叫净海乃城里净心庵的主持,专门走家串户为妇人讲解坊间趣闻和男女间的风流韵事,也算时下没有太多娱乐节目的贵妇圈子里一道隐秘时尚。
净海二十来岁生的颇有几分姿色。朱巧巧打趣道:“你这般青春标致,干脆反俗嫁个丈夫得了,也算终身有了依靠,何必身在红尘外却行的是红尘之事。”
净海笑道:“奶奶不知,说起丈夫二字太过令人头疼,倒是在这清净法门里得以自在快活。”
因都相处的很熟悉,彼此间说话毫无顾忌,含笑倾听的王玄清不时暗中留意绝美舅妈的一举一动,她最近和大嫂往来亲密。不免开始怀疑老三为何舍得放过这近在口边的动人美味?
王玄清暗道就不信你徐灏不吃窝边草,今天嫂子眉目含春一定有鬼,晚上我干脆留下不走了,倒要看看你亲不亲近于我。
此刻梅氏说道:“这是怎么说着了?难道你不守清规?那有了丈夫。知疼知热生男育女,有了依靠免得被人欺负,你那野男人岂敢替你出头?”
净海笑道:“找个如意郎君何其之难?万一嫁个脾气粗暴浑身臭秽,不解风情房事不周的粗鲁男人。又或寻了个只好男风,还有那起子把自己当成女子的假男人,迂腐不堪的秀才。匹夫之勇的鲁莽汉子,年事已高的老丈夫?阿弥陀佛!就算好不容易遇到了好郎君,谁知又是个短命的。哎呀!瞧瞧贫尼这张臭嘴,该打该打,奶奶们还望赎罪。”
王玄清微微皱眉,说道:“无妨,无心之过谁会怪你?”
净海忙站起身来给了自己几巴掌,说道:“既然无心说错了话,那贫尼今天就讲一桩秘事好了。我常去的一家住着个美貌寡女,瞧着那说话做派就和奶奶们一个模样,气度凤仪真真不流凡俗。
她手里有件宝贝,名叫‘三十六宫都受春’,比男人那物加倍有趣,后来我千求万求方求得了一件,晚上取乐那滋味真真妙不可言,您想有此等好东西,又要男人何用?”
朱巧巧噗嗤一笑,眼眸流转道:“又来这一套惯用伎俩,快拿出来吧,藏着掖着干嘛?这屋里都是没了男人的,就缺你这宝贝留着受用呢。”
当下净海笑嘻嘻的转身把包袱拿出来,一层层的打开,王玄清梅氏都是过来人,不用看也知不外乎那些春画缅甸玲一类,对于寡妇来说该有的早就有了,不想有的也不屑一顾。
朱巧巧瞅了一眼净海手里的精致物件,嫌脏也不拿来观赏,而是笑道:“你这算什么?我有一物白天里不可看,灯火之下不可看,用起来可与男人的东西相比呢。”
净海惊讶的道:“奶奶竟有此种稀罕宝贝?能否给贫尼见识一番?”
朱巧巧意味深长的摇头道:“你的资质还差了一些,舅妈倒是可以一试,玄清就不得而知了。。”
此言一出,做贼心虚的梅氏神色间未免不自在起来,起身说道:“胡说六道什么?走了。”
王玄清却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时间整个身心都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蜜饯
朱巧巧清楚早年王玄清本来钟意过老三,后来寄情于徐济成了徐灏二嫂,因其祖父王弼的死而一直耿耿于怀,表现的对徐灏充满敌意。但在朱巧巧看来,王玄清不过是借仇恨来掩盖一丝遗憾和幽怨愤怒罢了。
通过耿氏腊梅等人,朱巧巧不难掌握到暗地里王玄清的所思所想,而且现如今徐济已经身死,太太王氏去了山东,没了拘束的王玄清住在隔壁又成天来访,时常夜宿自己房里,这使得朱巧巧不胜其扰,如果不把王玄清解决的话,可就真成了守活寡。
可是老三绝对不会去碰触二嫂一根手指头,对徐灏性格知之甚深的朱巧巧非常确定。
明的不成那就来暗的,等木已成舟难道占了大便宜的灏儿还能怨我?朱巧巧嘴角荡起一丝冷笑,见不得人家好的她很乐见弟妹也丢了名节。
其实对于王玄清来说,不提自身的生理需求和往日情意外,更多的是对于徐灏护佑家族的一份感恩之情,也是出于现实考虑,因为在徐家近乎隐形人般的难堪地位,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可以指望,母族上上下下一堆人都等着靠自己接济,不如此自污能行吗?
兼且满足了自己的私心又得到了徐灏的扶持,同流合污会被掌握家族大权的大嫂视为同路人,好处太多了,相反独自一个人凄凄惨惨的独守空房,无人重视,想徐济再世时何等的贪花好-色,犯不着为了他守节,区区女人的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书房里的徐灏茫然不知被嫂子给算计了,没心思理会家里琐事,眼下老将郭英和吴杰驻军真定,逐渐向北推进。
经过数个月的修整积聚,得到专断之权的李景隆又不免意气风发起来,认为北平之战的失利在于寒冷天气。除了自身的过失,朝廷也得负上一半罪责,要不是朝廷反复催促率军剿灭燕王,自己又何至于在寒冬腊月急忙忙的北上?
拥有皇帝赐予的斧钺旗旄,故态复萌的李景隆觉得长辈武定侯郭英呆在身边很是碍眼,无法忍受被人掣肘,是以毫不客气的把洪武朝地位尊崇的郭英撵到了前线。
而自从先帝驾崩女儿郭妃的死去,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浑身伤病有如风中残烛的郭英哪敢和新贵李景隆抗争?就和长兴侯耿炳文一样选择出工不出力,冷眼坐视威风八面的李景隆独自指挥大军。
更有甚者。郭英已经提前预见朱棣或许会最终赢得战争的结局,是以为了家族计,凡事不闻不问,不敢得罪记仇的燕王。
马上就要开战了,如果这一次燕王能够取得大胜,肯定会席卷整个河北,兵锋直抵山东德州,天津就会被顺势收入囊中,因此思考辽东的徐灏请求朱棣准许他带一支军马南下。筹备水师。
因即将离开家里一段时日,徐灏决定放纵一下,派出心腹香菱前去送信,正好半路上遇见了梅氏。香菱聪明的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廊下远远比划了几个手势。
梅氏故作镇定的吩咐道:“玻璃你们几个回去吧,我自个儿散散步。”“嗯!”贴身丫头玻璃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轻笑着带着丫环去了。
把丫鬟都打发走,梅氏叹了一句冤孽。悄悄朝着香菱走来,板着脸骂道:“你这蹄子一心为虎作伥,比麝月还要可恨。”
香菱笑嘻嘻的得意道:“先前少爷还夸我懂事呢。反正我眼里只有少爷,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就是一傻丫头,近墨者黑。”梅氏顿时无语,又好奇问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是姐姐!”香菱当下领着梅氏走小路来到书房前,指着里面,“您放心,这里等闲不会来人,我就在外面观风,来了人就进去告知你们。”
当此时梅氏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长叹一声,犹犹豫豫的走了进去。
不料香萱今日没事可做早一步进了院子里,瞧着花丛里的迎春花开的烂漫,蹦蹦跳跳的过去采摘,玩了一会儿意犹未尽的走到书房外。
忽然香萱吃惊的捂住了嘴,震惊的心说怎么舅妈太太在里面?老天爷!哎呀一定是香菱做的好事,赶紧气呼呼的探头一望,可不是一模一样的姐姐就站在外面嘛?
此刻屋里的梅氏星眼如斯,伸手摸了一摸男人的物件,不禁又惊又喜,那物粗大异常如铁似火。
徐灏直接把绝色妇人抬到榻上,剥光了衣服挺身而上,巫山之梦持续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方才云收雨散。
梅氏叹了一口气:“清白之身一旦失守,今后也顾不得许多了,无非被你轻贱而已。”
徐灏说道:“这个容易,用嘴替我收拾干净。”
梅氏忍不住皱起秀眉,不过心里有种放纵的激动,话说她自小行事无不规规矩矩,嫁到萧家后房事上头非常保守,别说白天了,晚上连蜡烛都不许点,时日久了那事犹如嚼蜡。
等丈夫惨死后心境平静无波的抚养女儿长大成人,过了三十岁渐渐开始起了变化,留恋起逐渐失去的时间,感叹着青春一点点的逝去,对身体皮肤容貌都格外珍视起来,每到晚上便反复难眠,偶尔用手指舒缓下身心,时日久了就上了瘾,此后遂一发不可收拾。
住进了徐家后,无意中被耿氏撞破了隐秘事,索性虚凰假凤的闹到了一处,可这还不算竟又被徐灏给瞧见了,这对于向来自诩贞洁自守也懦弱胆小的梅氏来说,未来一片黑暗,整个人算是彻底沦陷。
如今徐灏说的每一个字,梅氏无不如奉纶音乖乖听命,当下略微一犹豫,鼓起勇气光着身子把头凑了过去。
徐灏舒服的深呼一口气,一扭头瞧见了窗户外的香萱,笑道:“进来吧。”
香萱一呆知道被误认为姐姐了,心如鹿撞的低着头推门进房,离得老远一声不敢言语。
低头瞅着平日里宽和大方,待人亲切的太太犹如吃着蜜饯糖瓜子一样。不知廉耻的卖力嘬弄舔舐,香萱暗啐一口恶心,可突然觉得心里好似烧了一团火。
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香萱惊恐看见少爷雄风再起,把雪白的美妇人仰卧在榻上,径自撞入了花门。
半个时辰一对男女方才完事,已经身软心软的香萱拿丝巾擦去额头上的香汗,别扭的夹着双腿,幸亏有裙子掩盖不然真是没脸见人了,不甘不愿的上前收拾善后。
此时梅氏心满意足的柔声道:“为何不收了她?”
“不急!”徐灏随口说道。任由香萱动作轻柔的伺候他穿衣。
好不容易身心俱疲的香萱快步逃出了虎穴,就见姐姐笑吟吟的站在树下候着自己,气道:“险些被你给害死,这要是被夫人得知怎么得了?”
香菱笑道:“以前你胆子比我大,没想到现在却变得胆小如鼠,少爷在家里偷香窃玉有何大不了的?”
香萱怒道:“你甘愿帮忙我不管,可是夫人对我好,我不能对不起她,这下好了。里外不是人。”
香菱嬉笑道:“何来里外不是人呢?哦!是遗憾被错认了我是不是?要不要我陪你过去解释清楚?”
“没廉耻。”香萱大怒。
当下姐妹俩拌嘴小吵了一架,香萱只身返回了住处,叹着气寻了一套干净衣裳,放在竹篮子里去了浴池。
如今徐家供女孩们洗澡的浴池修的极为干净雅致。各种大大小小装饰各异的浴池竟有三十多间,不但丫鬟和妇人婆子区隔开来,针对各自的院子分门别类,愿意一个人沐浴可以去单间。也可以和要好姐妹一起,喜欢热闹可以去公共浴池,还专为沐凝雪等人设计了独门独院的专用房间。
燕王妃见识过徐家的浴池后赞不绝口。回去有样学样的也修了一个,连同清洁通风的公共厕所由此在北平府风靡开来,日渐成为大户人家的必备设施和炫耀资本。
宽敞更衣室的角落里,香炉烧着兰贵名香,隔壁是宽敞的休息厅,放置着梅花罗帐和新式真皮沙发,肤浅的徐灏完全把后世的洗浴中心照搬了过来。
香萱踩着柔软地毯,打开写有自己名字的衣柜脱下了全身衣物,自怜自怨看了下自己的无暇娇躯,整个人宛如秋水,最后使劲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属于自己院子的浴池。
雾气蒸腾之中,有几个小丫头正泡池子里戏水打闹,香萱径自走到一侧的花洒下,对着铜镜让温水冲洗下身那令人难堪的水痕,又羞又怒的骂道:“混蛋少爷,竟让我站了半天。”
却说隔壁最是奢华的浴池内,朱巧巧神色慵懒的侧躺着,任由两个小丫头按摩身体。
王玄清尽管身上包裹着大浴巾犹自觉得好似赤身露-体,小心翼翼的抬头左右四顾,虽说来到北平有段时日了,但她还是第一次来闻名已久的徐家浴池。
朱巧巧笑吟吟说道:“觉得如何?自从我来了一次后就再也离不得了,外宅现在也修了男女浴池,下人们都很喜欢呢,老三说过要在整个北方推广,如不是我强拉着你过来,等百姓都习惯了这个,你这个徐家二奶奶反倒是沦为了外乡人。”
王玄清瞅了一眼毫无顾忌暴露**部位的大嫂,苦笑道:“自小到大等闲连最亲近的丫头都不得近前,这是不是有些过了,有失礼法?”
朱巧巧不屑的道:“同性之间有何礼法可言?用灏儿的话说勤洗澡爱干净方是正道,不乐意和人相处自可单独沐浴好了。想我生平最恨朱熹,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亏的他说得出口,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扒灰儿媳妇,纳尼姑为小妾,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对了,昨日我还在燕京时报上写了大骂读书人的文章呢,哈哈!能够好生骂一骂这世上的迂腐男人,真是痛快。”
王玄清被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以?难道嫂子就不怕被文人口诛笔伐?哪有女人写文章还给外人看的,岂不知人言可畏?”
朱巧巧傲然道:“有什么可怕?凭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连女人都不为女人说话,一辈子依附男人卑微活着,活着也是死人。不瞒你说,我还准备筹办一个女子报社呢,专为天下女人鸣不平,凝雪和妙锦都答应来帮我,倒是灏儿担心给将来带来隐患,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起码多联系下志同道合之人,最好有皇帝皇后帮着保驾护航。”
王玄清直摇头,想都不敢想此等离经叛道之事,好在此乃明初,也没觉得太过惊世骇俗。
壮着胆子王玄清问道:“那燕王妃怎么看待此事?”
不料朱巧巧一声冷哼,说道:“懒得去问她,一定不但不赞同反而会数落咱们一顿不可,绝对不会同意。有时候真替很多女人觉得悲哀,那女驯何等令人鄙夷齿冷,偏偏奉若神明。
可叹则天女皇何等英雄,到底没有把皇位传给天平公主,难道女人天生就得矮一男人一头么?我朱巧巧就是没有机会,不然非得把天下男人踩在脚底下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