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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沉的命运     大明匹夫txt下载     大明匹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章 悲喜

    日暮时分,沈阳城中,星星点点,各处哭声四起,鬼哭狼嚎,昏昏沉沉中的黄太吉,也给惊醒了过来。

    “外面到底怎么了?”

    在卫士和后妃们的搀扶之下,皇太极挣扎着坐了起来。

    “回皇上,安平贝勒死了,府上正在为他操办丧事,因此惊扰了皇上。”

    卫士们心惊肉跳,黄太吉吐血斗升,宫中人心惶惶,连皇后等人都在佛堂诵经,祈求萨满天神的保佑。

    “杜度府上,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黄太吉微微皱起了眉头。

    “皇上,还有两白旗在吊唁阿济格,其他各府上在祭祀尼堪、满达海、博洛等人,还有各旗的……所以才这么吵杂。”

    “阿济格、尼堪、满达海、博洛,朕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黄太吉目光凄然,幽幽叹了口气。

    “火器犀利、训练有素、军纪森严,舍生忘死……。王泰,我大清心腹之患啊!”

    黄太吉脸如金纸,说了几句,气喘吁吁,忍不住又咳嗽起来,鲜血喷的被子上星星点点。

    “皇上,保重啊!”

    侍卫们大惊失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黄太吉。

    “皇……后,庄妃……呢?”

    “皇后和妃子们正在诵经,祈求萨满保佑皇上!”

    “萨满天神……”

    黄太吉幽幽一声,瞬间做了决定。

    “宣后宫各妃,皇子女,各王公大臣吧。”

    一碗参汤下去,黄太吉精神好像好了许多。卫士们心惊肉跳,赶紧下去。

    黄太吉忽然精神抖擞,显然已经是灯枯油尽前的回光返照。

    “十四哥,你知道为什么宣咱们进宫吗?”

    多铎下了马,刚要进大殿,碰到急急赶来的多尔衮。

    “我也不知道啊,肯定是那家伙不行了,要宣读遗旨了吧。”

    多尔衮脸色通红,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平行运动。

    “这么说来,十四哥你是没有指望了。”

    多铎失望地摇了摇头。两白旗独木难支,看来多尔衮称帝,并不乐观。

    黄太吉宣遗旨,肯定是自己的儿子,不会是他们兄弟了。

    看到多尔衮只顾前行,闷声不语,多铎眉头一皱,追了上去。

    “十四哥,如果是豪格继位,恐怕就没有咱们的活路了。”

    “豪格,他也配!”

    多尔衮猛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差点和多铎撞了个满怀。

    “豪格生母身份卑微,继位的,只能是黄太吉的九子福林!”

    多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十四哥,照你这么说,只能是各王辅政了?”

    多铎想了一想,又是摇了摇头。

    “两黄旗,两蓝旗,两红旗,这些家伙都会向着福林。咱们兄弟,没有什么指望了。”

    两黄旗是黄太吉所控,正蓝旗旗主是豪格,镶蓝旗旗主是济尔哈朗、皇太极的宠臣、两红旗代善,大概率也会向黄太吉靠拢。八旗之中,只有他们两白旗孤军奋战,处境堪忧。

    “事在人为,不要太悲观。”

    多尔衮冷冷一笑,眼神里面,有一丝杀气。

    “代善老了,人老了总要找个靠山。济尔哈朗墙头草,聪明人懂得取舍。你说,咱们是不是还有机会啊?”

    多铎满脸的兴奋,快步跟上多尔衮的脚步。

    “十四哥,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直接做就是!”

    皇后哲哲、庄妃布木布泰、贵妃娜木钟、淑妃巴特玛璪等后宫毕至,人人都是低声哭泣。

    手腕强硬的黄太吉一旦离去,皇权归于王权,后宫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皇长子豪格、四子叶布舒、五子硕塞、六子高塞、七子常舒、十子韬塞、十一子博穆博果尔。

    当然,还有庄妃布木布泰和黄太吉的九子福临。

    至于其他的皇女们,雅图、阿图、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年幼者懵懂无知,年长者忧心忡忡,各不相同。

    “郑亲王、

    礼烈亲王、肃亲王、饶余贝勒……豫郡王、睿郡王,你们都到了吗?”

    黄太吉脸色灰暗,奄奄一息,济尔哈朗、代善、豪格、多尔衮兄弟等人一起上前,各自垂泪。

    “皇上,臣等到了!”

    多尔衮和多铎脸色难看,却是垂头不语,无论怎样努力,却挤不出眼泪。

    “皇后,庄……妃,你们带福……林……上来。”

    黄太吉气喘吁吁,说话已经是非常吃力。

    等后妃姑侄和五岁的幼子福林上来跪下,哭哭啼啼,黄太吉眼神示意了一下济尔哈朗。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旁人的情绪了。

    济尔哈朗哆哆嗦嗦接过圣旨,颤声读了下去。

    下面跪着的众臣子都是伏地,听着济尔哈朗的声音在宫中回荡。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五十年于兹矣。自立国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余烈……太祖创垂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九子福林,庄妃所生,岐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皇帝位。特命内大臣济尔哈朗、代善、豪格、阿巴泰、多尔衮、多铎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讬。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

    多尔衮暗自叹息一声。

    皇位,和他多尔衮是没有关系了。

    不过,福林继位,也在他所料之中。

    豪格这些人都是侧妃所生,皇后和庄妃都是科尔沁蒙古部,姑侄俩人的骨血,自然要继承大统。

    要不然,强大的科尔沁蒙古部落,可就要和大清离心离德了。

    “豪……格,辅佐好……你的九弟! 朕的……苦心,希望你……能……明白!”

    “汗阿玛,儿子知道!”

    豪格跪下,泣不成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黄太吉拍着豪格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眼神闪烁的多尔衮兄弟,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御医,快上来!”

    满室惊惶不已,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对望一眼,嘴角都是微微上扬。

    这个该死的黄太吉,终于要去见阎王了。

    崇祯十五年四月,黄太吉在沈阳病死,由其子福林继位,六位王公大臣辅政,改元顺治。

    黄太吉身死,沈阳哀声一片,最先知道此事的,则是驻扎锦州的祖大寿。

    “黄太吉啊黄太吉,你也有今天!”

    祖大寿哈哈大笑,晃着一颗花白的脑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和黄太吉打了这么多年,降而复叛,猛然心腹大患死去,着实让他惊喜交加。

    “大哥,你高兴的太早了! 你不要忘了,老大、老三他们,可还都在建奴的手上!”

    祖大寿的弟弟祖大乐,看着自己的兄长,没好气地说道。

    “兄弟,稍安勿躁。”

    祖大寿哈哈一笑,坐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建奴越是虚弱,咱们兄弟的分量就更重。你说,他们敢动老大和老三吗?”

    祖大寿的话,让祖大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大哥说的是!黄太吉一死,咱们兄弟也能过一阵子舒坦日子,大好事啊!”

    兄弟二人都是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大乐,你以我的名义,派人送上一份礼物去沈阳,祭祀一下黄太吉。”

    祖大寿的话,让祖大乐频频点头,笑容满面。

    “大哥,我这就去办!”

    “顺便也写一封奏折,发往京师,让皇帝高兴一下!”

    祖大寿志得意满,又加了一句。

    黄太吉雄才大略,他这样一死,桃园三结义,看来是后会无期了。

    消息传到洪承畴耳朵里,他也是惊喜交加,关外三军振奋,报喜的奏折也是马不停蹄,送往了京城。

    黄太吉身死,京师沸腾,龙颜大悦,告慰太庙,大赦天下,君民共乐。

    王泰是在宣武卫听到黄太吉战死的消息,他并没有什么惊讶,黄太吉之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黄太

    吉屡遣清军入塞,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海内白骨如山,流了多少孤儿寡母的血泪,多了无数汉人军民的亡魂。

    黄太吉死了,天下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鞭炮齐鸣,纷纷去坟前告慰亡灵。

    只不过是福林继位,让王泰微微有些失望。

    若是豪格继位,或是多尔衮继位,满清内部的争斗会更激烈一些。福林继位,和历史上几乎一样,满清的内耗被无限减小,汉民族的威胁,不可避免地大了起来。

    无论如何,黄太吉死了,疲惫不堪的汉民族,可以稍稍休憩一下。

    “大人,你喝杯茶吧。”

    一个俏丽的身子微微一躬身,一杯香气袅袅的热茶,放在了桌上。

    “你也坐吧。”

    看到女人坐了下来,风姿绰约,王泰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女人是水做的。

    “大人,不如我给你奏一曲吧?”

    看到王泰神态轻松,目光扫到桌上的报纸上,陈圆圆心头一动。

    “你不用奉承我,如果你愿意,就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给一个名分。”

    王泰的话,让陈圆圆不由得一愣。

    “大人,你若是和公主成婚,便请放小女子离开吧。”

    陈圆圆躬身一礼,楚楚动人,却并没有怨天尤人的怨幽和不满。

    “陈圆圆,我既然要了你,就不会撒手不管。”

    王泰话语里的霸气,让陈圆圆不由得心头一阵激荡。

    她一个歌妓,身不由己,虽然她与江南名士冒襄申以盟誓,但冒襄个性风流倜傥,不拘小节,有“东南秀影”和“人如好女”之名,同时交往的女子多矣。

    王泰年少多金,政坛新贵,未有浪明,若是能给她一个名分,她也是心满意足了。

    “坐吧,胡酋殒命,今日我高兴。我来抚琴,你来做一回听者”

    琴声幽幽,一曲《沧海一声笑》,伴随王泰的清声吟唱,让陈圆圆睁大了眼睛。

    “……

    清风笑,

    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

    琴声袅袅,终于逝去,王泰站了起来,端起茶杯,茶温刚好。

    “温茶奏名曲,尽兴矣!”

    “大人,就凭这一曲,你就可以名动天下了。”

    陈圆圆由衷地说道,不无惊诧。

    都说王泰文韬武略,文武双全,武不知道,光是这一曲《沧海一声笑》,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名动天下? ”

    王泰放下茶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过是消遣而已,不值一提。”

    “大人,再饮一杯。”

    陈圆圆过来添茶,看着女人弯腰动人的腰身,王泰微微一用力,便把女人轻盈的身子,拉入了怀中。

    日理万机、毁家纾难,劳心劳力,也该放纵一下自己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有时候,这句话有些道理。

    “大人……嗯……”

    赶紧放下茶壶,话还没有说完,红唇便已经被王泰封住,一双魔手上下其手,瞬间便游走了许多地方。

    “饱暖思淫.欲,杂事已了,现在是干正事的时候了!”

    王泰哈哈一笑,心头暗叹上天的恩宠。

    白里透红的滑腻皮肤,盈盈一握的腰身,娇羞的花容,长腿翘臀,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大人,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既然是我的女人,就只能任我摆布了。”

    不知不觉,急不可耐的王泰,居然有了一丝少年的感觉。

    关上门,任凭烛火摇弋,瞬间就把眼前的女子,剥成了个一丝不挂。

    “大人,先吹灯……嗯……”

    陈圆圆娇羞不已,欲拒还迎,顺从着王泰的放肆。

    灯火摇弋,床幔晃动,大床“吱吱”作响,伴随着难以言喻又放肆的欢愉声,王泰反复折腾,不知疲倦,女人婉转承欢,甚至主动配合,难以抑制。天上的月儿也隐入了云后,羞羞答答……

第22章 劫法场

    山西总兵赵应贵掳掠晋王妃的大案虽然在太原受理,但整个大明朝野上下,却都在注视着案子。

    山西提刑司主审,刑部、兵部、大理寺三方要员陪审,山西巡抚敬陪末座,一时间天下皆知,沸沸扬扬。

    报纸上连篇累牍,民间嬉笑怒骂,除了陕西、河南的百姓,河南卫军,风向一边倒,都是认为赵应贵胆大包天,活该千刀万剐。

    这年头,官军军纪败坏,尤其是军中将领贪鄙跋扈,无法无天,天下百姓苦矣,以至于赵应贵也是殃及池鱼,有口难辩。

    光天化日之下,掳掠奸.淫晋王府,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符合了民间百姓对武将的大体认知。

    提刑宪司衙门大堂,刑部侍郎徐石磷看着堂中被按倒在地,身上囚衣血迹斑斑的赵应贵,犹豫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终于没有拍下去。

    再来一顿杀威棒,赵应贵不死也得残了。

    “赵应贵,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你就认了吧,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大人,没做过的事,你让下官承认什么?”

    赵应贵微微一笑,并没有惧怕和屈服。

    “赵应贵,你就不怕死吗?”

    徐石磷摇了摇头,目光中一丝惋惜。

    铁骨铮铮的汉子,却色迷心窍,不但丢了大好前程,还要送了性命。

    “大人,下官一个叫花子,若不是王泰王大人提拔,早已经是一堆枯骨了。自入了军,跟着王大人南征北战,斗流寇,杀鞑子,刀头添血,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怕死?就是可惜不能再杀鞑子,为国尽忠了。”

    赵应贵的话,让堂上一些审讯的官员暗暗点头。

    这个赵应贵,虽然罪责难逃,但确实是一条汉子。

    有人甚至浮想联翩,莫不是赵应贵真是冤枉的。

    “赵应贵,你说的郑二已死。在你的床上找到晋王妃,此事铁证如山。你总不会说,晋王妃会自己跑到你的床上去吧?”

    兵部右侍郎范志完抬起头来,冷冷一声。

    这个赵应贵,和他的主子王泰一样,飞扬跋扈,信口雌黄,真是该杀!

    “大人,下官已经说过,这是晋王和外人合谋,就是要陷害在下,大人……”

    “好一张利口!你个腌臜的破军汉,有什么可以值得晋王陷害的!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左右,给我上刑!”

    赵应贵还没有说完,就被范志完打断。他怒声喝骂,一拍惊堂木,就要对赵应贵动刑。

    “范志完,你这狗官也配是范文正公的后人!范良彦,河南四大凶,居然能逃得一条狗命,还不是你这狗官在朝中上下奔走!范良彦被王大人收拾,你就在这里公报私仇。你个狗一样的东西,你也配审老子!”

    赵应贵毫不畏惧,怒声痛斥范志完。

    这几天审讯,范志完各种挑刺,用刑也是他最为活跃。通过自己的了解,他也知道了此君的身份,所以骂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闭嘴,你这死囚!给我用刑!”

    范志完恼羞成怒,厉声咆哮了起来。

    左右的衙役上前,就要对赵应贵用刑。

    “慢着!退下!”

    大理寺卿凌义渠不满地看了一眼范志完,冷冷哼了一声。

    “范大人,这是各部联审,并不是你一人独审。打死了犯人,如何向圣上交待?”

    衙役们面面相觑,纷纷退下。范志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所措。

    这个凌义渠,可是有名的清高,书呆子,谁的面子也不给。

    “几位大人,此案应当如何定案?”

    一旁的山西巡抚蔡懋德,抬起头看着几位“天使”,拱

    手问道。

    大理寺职权:掌复核拨正,发现有“情词不明或失出入者”,驳回刑部改判。并再行复核,如此三改不当者,奏请皇帝裁决。

    现在证据确凿,赵应贵被当场抓住,晋王妃就在床上,无论如何,赵应贵都脱不了干系。

    “蔡大人,你是山西巡抚,你最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你说如何定夺?”

    凌义渠冷冷一句,把皮球踢给了蔡懋德。

    “蔡大人,你可不能徇私啊!”

    范志完加了一句,有些迫不及待。

    “回大人,此案虽然荒唐,但证据确凿,下官以为,应依法从事,判赵应贵斩刑。”

    看到徐石磷也是如此,蔡懋德硬着头皮,只好据实回答。

    这件事情,已是铁案,更有晋王府天天催着结案,让他心烦意乱,也巴不得赶紧了结,图个清静。

    “既然如此,就上报朝廷,等候天子的定夺吧!”

    凌义渠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蔡懋德,郑重其事。

    “蔡大人,在朝廷的圣旨到来之前,务必要保证赵应贵的安全,不能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蔡懋德吩咐了下去,范志完脸上不由得一红。

    这个凌义渠,好像自己会下手谋害赵应贵一样。

    一个铁板钉钉的死囚,才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没有几日,朝廷的旨意下达,赵应贵一案证据确凿,赵应贵依律就地处斩,不得牵连无辜。皇帝拿出一万两银子,抚慰晋王。

    校场上,高台上,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正襟危坐,衙役们、官军们威风凛凛,刽子手凶神恶煞。

    审判胆大包天、罪大恶极的赵应贵,吸引了城中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闲人,使得校场上观看行刑的场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当披头散发戴着镣铐的赵应贵被押上高台,百姓们的情绪到了顶点,他们纷纷戳指怒骂,更有随手捡起的土块雨点般砸向赵应贵。

    “住手!”

    “快住手!”

    巡抚衙门维持治安的兵丁赶紧上前阻止,那些土块,大多数砸在了赵应贵后面的官员身上和桌上,一片狼藉,也不知道这些愚民是不是故意。

    “行刑!”

    迫不及待地读完了圣旨,额头被砸出一个小红包的刑部侍郎徐石磷,立刻宣布了赵应贵的死刑。

    校场上一片寂静,围观的百姓,都把目光投向了高台上的刽子手和赵应贵。

    “大人,小人不能再给你牵马坠蹬了!”

    赵应贵面向南方,拜了三拜,抬起头来,怒喝了一声。

    “快些动手!”

    刽子手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汉子,倒是少见。他上前,拔掉了罪人的木牌,扔在地上,操起鬼头刀。

    “兄弟,得罪了!”

    “动手!”

    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赵应贵闭上了眼睛,台下的百姓目不转睛,屏息静气,就等着鬼头刀落下,尸首分离。

    “趴下!”

    随着呐喊声响起,几个冒烟的铁疙瘩凌空而来,就落在高台前的空地上,“呲呲”燃烧,冒着青烟。赵应贵心头一惊,下意识仆倒在地。

    “通!通!通!”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烟雾缭绕,尘土飞扬。

    短暂的宁静之后,哭爹喊娘、鬼哭狼嚎,校场上的观客们惊慌失措,乱糟糟一团,纷纷向外逃去。高台上的刽子手扔了鬼头刀,撒腿就跑,肥大的身躯敏捷异常。

    “杀了要犯!”

    范志完脸色煞白,躲在桌后,大声咆哮,声嘶力竭,几个衙役拼命上前,想要砍杀地上的赵应贵。赵应贵滚了几滚,跌下了高台。

    又是几个冒烟的铁疙瘩飞上高台,衙役们胆战心惊,纷纷卧倒在地。

    台上尽被一片烟雾笼罩,众人心惊肉跳,一时间没有人敢冒出身来。

    “保护大人!”

    山西巡抚蔡懋德惊惶之余,大声呐喊,衙役们和官军们鼓起勇气,纷纷护在了脸色煞白的范志完、徐石磷们身前。

    烟雾弥漫中,一队队精壮汉子拥近了高台,把赵应贵拖走,他们队伍严整,自成一体,混在乱糟糟的人群当中,向着校场外而去。

    “追捕犯……”

    眼看着赵应贵被人救走,混在人群中向外逃去,蔡懋德心急如焚,刚呐喊了一声,便被凌义渠打断。

    “追捕个屁,你是嫌这场面还不够乱吗?”

    百姓四散奔逃,哭爹喊娘,场面已经够乱,再来个捉拿逃犯,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骚乱,踩死挤死多少。

    “大人,可朝廷那里……”

    蔡懋德假装犹豫,其实他也不想追。

    那些劫法场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连撤离都是井井有条,自己那些窝囊废手下,上去就是送死,还不如不去。

    是谁劫法场,用屁股也能想到。

    “朝廷那里,本官自会向皇帝交代。赶紧护送各位大人离开,关闭城门,不要引起军中哗变!”

    凌义渠的话,让蔡懋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他指挥着手下的衙役和官军,护送着凌义渠和徐石磷等人离开。

    其实他完全不用小心翼翼,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们。

    赵应贵被拥上马,一路到了城外,早有数百骑兵在此等候。

    “你狗日的想要干什么?”

    赵应贵下了马,锁链已经被打开,他上前狠狠一脚,把田志踹倒在地。

    “你这样做,不是要置大人于不忠不义吗?”

    赵应贵面红耳赤,还要上前,周围的军士赶紧把他抱住。

    “将军息怒,是大人这样安排的!”

    赵志正大声呐喊,赵应贵不由得一愣。

    “大人让兄弟们见机行事,一旦危及到将军的性命,必须出手!”

    赵应贵甩开众人,看了看爬起来的田志。

    “是大人这样安排的?”

    “赵老大,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敢自作主张?”

    田志连忙点头,继续说道:

    “大人就在宣武卫,你和兄弟们先走,过了太行山,乔装打扮,等见了大人,你自己当面问他!”

    “大人,你好糊涂啊!”

    赵应贵使劲跺脚,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大人这样做,不是和朝廷闹翻了吗?这又是何必呀!何必啊!”

    五省总理、驸马当的好好的,偏要自毁前程,这也太鲁莽了些!

    “将军,事不宜迟,你们先行离开,我留在太原,军中的事情,自有我照看,这也是大人交代的!”

    田志郑重其事,赵应贵也知道事已至此,没有缓和的余地,只能将错就错,边走边看了。

    “田志,晋王府,还有害我的人,你可要眼睛睁大了!”

    赵应贵郑重叮嘱,如果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真想回去屠了晋王府。

    “赵老大,放心吧!这些个妖魔鬼怪,大人会当面告诉你的!”

    田志挥挥手,赵应贵等人打马而去,直奔太行山。

    “回去!”

    田志和部下上了马,一路直奔军营。

    赵应贵被人劫法场救走的消息传来,京师震动,崇祯帝盛怒之下,严令刑部捉拿赵应贵归案,太原官府更是撒下海捕文书,一时间风声鹤唳,海内哗然。

第23章 忧心

    对于此刻的河南巡抚高名衡来说,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皇亲国戚、豪强官绅、土地兼并、天灾不断、盗匪丛生……

    这一切都让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虽然他继承了前任王泰的惠政余利,水利、屯田、植树造林、道路修筑、银行、繁荣百业等等……

    但他仍然觉得掣肘重重,甚至是寸步难行。

    他没有王泰的铁腕,也没有河南卫军的背后支撑,想要安抚百姓、惠济众生,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

    河南都司自成一体,其政区如今已经达到了多万顷,占了河南田地的两成半,比大明开国的 6 万余顷,多了不止两倍,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卫所政区内蒸蒸日上,百业兴旺,偏偏他这个作为上司的河南巡抚,插手不上。

    他曾想向天子奏明,但又担心如此一来,河南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河南的百姓还如此困苦,他不忍也不敢把百姓逼上绝路。而且卫所再成山头也好,该交的赋税一厘不少。

    和布政司的皇亲国戚,豪强官绅们藏税匿税比起来,谁忠谁奸,一目了然。

    可是,若不消除王泰在河南的烙印,他这个一省巡抚,等于形同虚设。

    布政司内,皇亲国戚、豪强官绅势力太大,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无力回天;都司军政区内,自成体系,唯王泰马首是瞻,他插手不上。

    那他这个巡抚,岂不是左右为难,傀儡一个?

    巡抚衙门后堂,河南巡抚高名衡,河南布政司布政使郑二阳,两个河南的地方大员,迎面而坐,面色凝重,交谈甚欢,言语却是唏嘘多于感慨。

    “张大人,还是你好呀!不像下官,要正面那些个皇亲国戚、豪强乡宦。真是愁死人啊!”

    郑二阳饮下一杯酒,言语中很是感慨。

    看到郑二阳脸色通红,高名衡摆摆手,下人赶紧端上来两盏热茶,退了下来。

    “郑大人,喝茶。”

    高名衡端起茶盏,微微一笑。

    “说起来,你我都是身负天子厚望,河南能从天灾**的死局里挣扎出来,你我也算是对得起君王了。“

    “那是人家王泰的功劳,又岂非你我二人之力!要是布政司治下,能像卫所一样,种其田,纳其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郑二阳的感慨看在眼中,高名衡笑了笑,并没有回应。

    河南都司是王泰一手新创,为了卫所屯田垦荒,王泰是毁家纾难,这份狠劲,他是自愧不如。

    这天下要都是如王泰一样大公无私,大明朝又何至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植树造林、大肆养鸡养鸭、兴修水利,这旱灾、蝗灾硬是让他给止住了,雷霆手段,千古奇闻,千古善事,足可以留载青史了!”

    想起王泰所干的一连串惊世骇俗的善政,郑二阳摇头晃脑,不胜感慨。

    纵观大明天下,也只有王泰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

    “建银行,筑新币,兴百业,王泰又何止政事如此?关外一战,河南军名扬天下,斩杀鞑虏无数,筑”京观“震慑胡酋。王泰之名,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高名衡眼神幽幽,感慨多于唏嘘。

    “王泰再能干,他能管得了整个河南?他能管得了天下?”

    郑二阳摇头晃脑,想再来一杯,却被高名衡阻止。

    这个郑二阳,喝的够多了。要是让旁人听到,参上一本,可就够他喝一壶的。

    “就说这河南的困局,一个周王藩,他王泰就回避不了,也治不了!”

    高名衡大惊失色,赶紧压低了声音。

    “郑大人,你喝多了!”

    谁不知道,藩王和乡宦是河南的死局,可这事关国体,君王也不敢触碰,何况他们这些地方官员。

    “高大人,我没有喝多,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为何卫所屯田水到渠成,而布政司地面上困难重重,无法奏效,就在于祖制陋规太多,人心皆私,以至于大明积弊重重,积重难返,总有一日,酿成大祸!”

    高名衡低下头来沉思。他知道郑二阳所说并非危言耸听,善者随波逐流,恶者推波助澜,救世者寥寥无几。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我大明天灾**,民不聊生,难道真的是气数已尽吗?”

    郑二阳幽幽长叹,落下泪来。

    高名衡看了看郑二阳,也是叹了一声,终于没有出言阻止。

    “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呕心沥血,为何这大明天下,还是如此困局?”

    一声长叹,高名衡端起茶杯,也是神情黯然。

    “不破不立,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天子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动的只是皮毛。若不破兼并,改藩策、清吏治,练新军,大明危矣!”

    郑二阳愤愤而言,忽然开口。

    “王泰要是早些能去京城,和公主成婚就好了!”

    “郑大人,何出此言?”

    高名衡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王泰文韬武略,麾下都是虎狼之士,他是应时而生。若是让他成了气候,即便他不想逐鹿中原,他部下的骄兵悍将也会将他推上去。”

    郑二阳脸色凝重,高名衡脸色煞白,过了片刻,高名衡才颤声说了出来。

    “郑……大人,你不是善于占卜吗?你给算算,王泰到底是……不是乱臣贼子?”

    “是不是乱臣贼子我不确定,不过王泰爱民如子,救民之术独步天下,下官是钦佩之至。”

    郑二阳的话,让高名衡微微一怔,跟着哑然失笑。

    “郑大人,你倒是王泰的知己啊!”

    “高大人,你和王泰,不曾也是亲密无间,相得益彰吗?”

    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是哈哈笑了起来,刚才的压抑气氛,一扫而光。

    何必杞人忧天?相比那些跋扈的武将如祖大寿之流,王泰已经算是大大的忠臣孝子了。

    “郑大人,布政司地面上咱们束手无策,但至少卫所那里,河南对朝廷还有一份交待。”

    高名衡微微一笑,自己心里,对王泰也释怀了许多。

    既然不能消除王泰的烙印,干脆就听之任之吧。

    “就是不知道,王泰对朝廷,是不是真的毫无芥蒂?”

    郑二阳的感慨看在眼中,高名衡又是一愣。

    “郑大人,何出此言?”

    郑二阳对王泰一直是推崇备至,怎么会发出如此的感慨?

    “高大人,你可听说山西总兵赵应贵一案吗?”

    郑二阳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眼神瞄向了高名衡,岔开了话题。

    “郑大人,此案惊动朝野,上达天听,朝廷更是颁下海捕文书捉拿赵应贵。赵应贵是王泰手下第一悍将,关外一战,斩杀老奴之子阿济格。没想到,他却是如此荒唐,误了大好前程!”

    想起赵应贵干的荒唐事,高名衡摇了摇头,遗憾不已。

    赵应贵大破建奴,扬名天下,前程不可限量,却自甘堕落,色胆包天,也不知是真是假?

    “高大人,赵应贵掳掠奸.淫晋王妃,你信吗?”

    “郑大人,我不信又有何妨?四方会审,赵应贵案铁案如山,难道他还能翻案吗?”

    高名衡看了看嘴角挂笑的郑二阳,眼珠一转。

    “郑大人,你的意思是……”

    赵应贵从军多年,未闻有强抢民女之事。何况河南卫军军纪森严,王泰更不会纵容麾下作奸犯科。

    难道真如坊间所传,是有人栽赃陷害赵应贵,旨在对付王泰?

    “翻案? 毫无意义!”

    郑二阳摇摇头,冷冷一笑。

    “高大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有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皇上此举,不是在敲山震虎吗?”

    高名衡微微点了点头,眉头微皱。

    河南卫军骁勇善战,兵强马壮,未有一镇兵马,有如此声势。王泰练兵之能,独步海内。武夫跋扈,难以节制,君王猜忌,清理之中。

    只不过以杀“罪不可赦”的赵应贵来敲山震虎,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王泰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人,又岂会在乎区区的“杀鸡骇猴”。杀了他的心腹爱将赵应贵,这不是让人心寒,适得其反吗?

    要是他,就会找出各种理由,让赵应贵无罪释放,最多不再带兵而已。

    帝王之术,有时候也是把双刃剑,弄不好会伤了自己。

    “高大人,赵应贵被劫,有人说是王泰指使。以大人看来,此事是真是假?”

    郑二阳轻声说道,手中的茶杯轻轻转动。

    “郑大人,莫非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高名衡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郑二阳。

    如果真是王泰所为,事情可就闹大了。

    “高大人,提刑司有人看到,赵应贵进了宣武卫的大营。”

    郑二阳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声音极低。

    “真有此事?”

    高名衡脸色难看,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郑大人,你不会派人去抓赵应贵了吧?”

    皇帝要杀赵应贵,王泰偏偏救了赵应贵。王泰手下千军万马,一旦把王泰逼反了,可比李自成的祸害大多了。

    看到郑二阳摇了摇头,高名衡如释重负,长长吐了口气坐下。

    “郑大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要从长计议。如今这个情形,千万要保密,否则就是天崩地裂!”

    “高大人,我何尝不知道事关重大? 我已经吩咐了下面人要守口如瓶,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郑二阳也是脸色凝重,愁眉紧锁。

    “要是打草惊蛇,搜不到赵应贵不说,还惹恼了王泰,万一逼反了他,你我就百死莫赎了。”

    高名衡点了点头。郑二阳所做不错,赵应贵已经逃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节外生枝,这才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高大人,要不你去宣武卫,会一下王泰,探探他的口气。宣武卫人多口杂,王泰绝不会将赵应贵放在这里。”

    郑二阳低声说道,郑重其事。

    “大明内忧外患,天灾**,危机四伏,内有流寇之危,外有建奴虎视眈眈,不能再逼反一个王泰,大明经不起折腾了。”

    高名衡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王泰那么聪明,如果提起赵应贵,很容易被他看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什么。”

    最起码现在,王泰还是皇家女婿,还是五省总理,还在对抗李自成。那些个武将文臣,谁不是公心私用。王泰如此,也不意外。

    “高大人,你说,这王泰如此聪明,兵强马壮,他不会真的听调不听宣,甚至来一个陈桥兵变吧?”

    郑二阳看着眉头紧锁的高名衡,悠悠说了出来。

第24章 强硬

    天气燥热,五省总理行辕大门外卫兵持枪肃立,虽然满脸是汗,仍然目视前方,纹丝不动,犹如雕塑一般。

    曾经的宣武卫指挥使衙门,现在的五省总理行辕,从王泰一进入河南开始,无论是王泰担任河南都司指挥使、还是河南巡抚,以至于现在的五省总理,这里便是议事决策的中枢。

    “大人,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带人在外求见!”

    军士进来禀报,让大堂之上的王泰不由得一愣。

    皇帝的禁军,跑到河南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大人,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赵应贵的事情来的!”

    一旁的杨震回道,神色里有些不耐烦。

    赵应贵去了汝宁府的信阳卫,以前的老地盘带兵,杨震便回了宣武卫指挥亲军,负责王泰的警戒。

    “请他们上来吧。”

    是祸躲不过,只能是见招拆招。王泰摆摆手,军士下去传令。

    一群颐指气使的锦衣卫缇校进来,为首的更是衣冠禽兽,威风凛凛。

    “王大人,有人看到赵应贵在河南,请你把他交出来吧!”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单刀直入,面上犹自挂着冷笑。

    他奉命来到河南追查赵应贵的下落,知道王泰在宣武卫,也是毫不客气,径直寻了过来。

    “骆大人,敢问一下,是谁看到的,证人何在?”

    王泰不声不响,一旁的陈子龙毫不犹豫,迎上对话。

    赵应贵在那里,他是心知肚明。他暗暗心惊于王泰的胆大包天,也对崇祯的处置方式,十分不满。

    天下人皆知的冤假错案,为了莫须有的面子,千里迢迢追到河南,这又是何必?

    骆养性冷冷地看了一眼陈子龙,目光又转向了王泰。

    这位江南名士,没有想到任期告满之后,成了王泰的座上宾。

    “王大人,河南提刑司的公人看到赵应贵进了宣武卫,后来又被王大人亲自送走。王大人,难道要下官叫提刑司的公人过来和大人对质吗?”

    王泰心里一凉,同时一股怒气上升。

    崇祯,一国之主,为何要在这些小事上和自己较真?

    还是说,朝堂的居心叵测之人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以至于崇祯不得不如此?

    他们难道真的不明白,赵应贵是被人陷害吗?

    还有这个骆养性,一个锦衣卫指挥所,和自己这样说话,听起来公事公办,实则是傲慢至极,也是无礼至极!

    浴血沙场、九死一生的国家功臣,被这样的鹰犬肆意羞辱,这他尼昂的什么世道?

    叫提刑司的公人过来和自己对质,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王泰冷笑一声,并没有出声,他也不屑出声。

    “王大人,还是交出赵应贵,圣上哪里,下官也好有个交代。”

    骆养性眉头一皱,强忍住没有发火。

    这个王泰,不声不响,不理不睬,实在是过于跋扈。

    换做其他人,即便是那些阁臣,见了他也是笑脸相迎,恭恭敬敬把金银送上。

    “骆大人,王大人的意思很清楚,他并不知道赵应贵在哪里。你还是另想他法吧!”

    陈子龙见王泰眉头一皱,显然不想和对方纠缠,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陈子龙,滚动一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骆养性怼了陈子龙个满脸通红,然后目光再次投向王泰。

    “王大人,你这个样子,下官很难做,也没办法向圣上交差。你就把人交出来,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王泰,证据确凿,你还如此跋扈,是谁给你的狗胆?”

    窝藏钦犯还如此嚣张,骆养性没有发火,他手下的佥事张端,戳指喝骂了起来。

    张端的话,让正想反击的陈子龙心头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王泰。

    果然,王泰抬起头来,眼神冷厉,看向了张端。

    “大人……”

    “我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泰阻止了陈子龙,冷冷问了出来。

    “王泰,你窝藏钦犯,狗胆包天。我是问,是谁给你的狗胆,如此跋扈?”

    张端毫不退缩,怒声回道。

    一个所谓的五省总理,不过徒有虚名,装神弄鬼,不知道皇帝对他大为光火吗?

    “王大人,张佥事性子直,还请你不要见怪!赵应贵在哪里,还请你……”

    骆养性拱手行礼,漫不经心,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旁早已经按耐不住的杨震一枪刺出,正中张端的咽喉。

    骆养性惊愕的注视中,杨震抽出了长枪,张端血如泉涌,轰然倒下。

    “狗一样的东西!凭你也敢羞辱我家大人!”

    杨震持枪指着骆养性一群人,面色通红,怒气冲冲。

    “你们,谁还想试一下?”

    骆养性身后的锦衣卫缇校人人脸色大变,有些人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刀把上,却不敢拔刀。

    “王大人,你……”

    骆养性惊惧之余,站了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陈子龙打断。

    “骆养性,你的部下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五省总理、当朝驸马!王大人会在陛下哪里参你一本,你好自为之吧!”

    骆养性一时语塞,反应过来,想要说些狠话,和王泰冰冷的目光一对,再看向杨震滴血的枪头,心头一惊,不自觉咽了回去。

    这个武夫,可是五省总理,战场上杀出来的杀神,部下都是骄兵悍将。自己还是偃旗息鼓,另想他法吧。

    “王大人,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骆养性抛下一句话,匆匆离开了大堂,一众锦衣卫低头紧紧跟随,连张端的尸体也无暇顾及。

    骆养性等人离去,张端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大堂上一片沉寂。

    “伴君如伴虎,为何皇帝对这样一件众人皆知之事,如此穷追猛打?他这不是要寒了天下的忠臣之心吗?”

    陈子龙苦笑一声,幽幽说了出来。

    个中缘由,陈子龙心知肚明。因为王泰这个五省总理兵强马壮,朝中群臣群起而攻之,皇帝已经起了猜忌之意。

    要不然,也就不会有赵应贵被构陷一事,分明都是针对王泰而来。

    “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啊!”

    王泰幽幽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当堂杀了锦衣卫佥事,今天这误会,可是闹大了。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王泰面色平静,皱眉沉思。一旁的杨震,摇头晃脑说了出来。

    “杨震啊杨震,你这样冲动,让大人是举步维艰啊!”

    陈子龙忍不住,埋怨起杨震来。

    “这又算什么!连赵应贵被陷害都穷追猛打,再不反击,就要被欺负死了!”

    杨震的话,让王泰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有的时

    候,是要反击,表达自己的态度。他王泰,不是任人宰割的。

    “大人,若是四海靖平,大人可以急流勇退,终老泉林。但如今山河动荡,兵祸连连,民不聊生。大人,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陈子龙语气急促,大声说了出来。

    他走遍大江南北,所见经世救世者唯王泰一人,旁人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改善民生,救民救国。

    他也知道,王泰心里,总是担心和不满朝廷的掣肘,也总是不能与崇祯和睦相处,不能大展拳脚,革除弊政。

    他也感觉得出,王泰苦不堪言,纯粹是来自他的许多救国救民的想法,无法得以实现。

    “人生苦短,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王泰长叹了一声,满脸的无奈。

    曾上《美芹十论》的辛弃疾,有谁又知道他壮志难酬的痛苦和不甘。

    “先生,我大明积弊重重,甚至可以说是积重难返,若不施新政,革除弊政,便如重病之人,只能等死了。”

    想要富国强兵,不做出改变,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不容易在河南有了点小小的成就,也得到了救治民生、富国强兵的一些经验,却不但掣肘重重,阻力重重,而且自身还受到了君王猜忌。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他可不想做悲情英雄!

    后世有所谓的专家教授总结,历史上李自成没能问鼎天下,是因为没有官僚地主阶级的支持。

    这在王泰看来,纯粹是一派胡言。

    如果没有满清入关,李自成的政权,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至于那些官僚地主阶级,大多数人腐朽不堪、寡廉鲜耻,已经是社会的蛀虫,阻碍了历史的正常发展。将他们打翻,也是历史发展的需要,何来要他们支持一说?

    “大人,还是先上一份奏折自辩,将今日之事禀告圣上。至于赵应贵一事,只能是否认到底了。至于朝廷如何处置,就看大人的造化了。”

    陈子龙的话,让王泰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崇祯心里怎么想,自己也得把这门面功夫做足了。

    不过,以历史上的知识,以及和崇祯相处得来得经验,王泰相信,崇祯一定会暴跳如雷。二人的亲密关系,恐怕也已经是到头了。

    不过,内有流寇,外有建奴,王泰相信,崇祯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

    除非,自己举起反旗,就如李自成一样。

    王泰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举起反旗,他没有想过。可是归根结底,他要做事,这就不可避免地,触动崇祯和朝臣的底线。

    “先生,你说,怎么做一番事,就这么难啊!”

    王泰悠悠地发出一声叹息。

    “大人,你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下官给你参详一下。”

    陈子龙也想知道,王泰心中的想法。

    “先生,自建立咸阳乡兵以来,到河南都司,再到河南巡抚,五省总理,本官毁家纾难,所为者,不过是大明中兴,百姓安居乐业。但一路走来,本官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建奴还是流寇,都不是心腹之患,大明不经历一场壮士断腕的改革,迟早要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大明的弊政,才是根本!”

    王泰面色凝重,慷慨陈词,陈子龙看着他,也是心潮起伏。

    他知道,王泰说的是肺腑之言,也是自己心里所想。

第25章 暴怒

    大堂上,王泰的声音响起,似乎自言自语,其中饱含苦楚。

    “泱泱天朝上国。屡屡被关外蛮夷小族凌辱,岂不是可悲至极?流寇纵横,地方官府束手无策,何其可笑?百姓水深火热,权贵豪强纸醉金迷、横行霸道,又何其不公?天下人都知其弊端,偏偏人人随波逐流,让人何其心寒?”

    王泰看着眼前的桌面,瞳孔微微收缩。

    “不经历一场自上而下壮士断腕的改革,就要承受一场自下而上的革命。改革还可以存其体魄,若是革命,可就要上断头台了。”

    陈子龙心头如遭巨石撞击,额头细汗密密麻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熟读经史的他,又岂能不知。

    “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陈子龙低声说道。大明内忧外患,他可不愿意王泰走上反贼之路。

    “先生,放心吧。我不会铤而走险,更不会让关外的建奴得利。再说了,争来斗去,最后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的百姓!”

    王泰哈哈一笑,整个人也放松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就让自己,固执前行,按照自己的本意来吧。

    “大人,说说你的想法,在下以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陈子龙郑重说到。看样子,王泰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先生深知我心!”

    王泰赞赏地点了点头,聪明人不用说太多,就会心知肚明。

    “这其一,就是李自成。说实话,本官已经没有心思和他玩下去了!”

    想起这个顽强的小强,王泰不由得一阵头疼。

    “湖广方面,调孙元化和黄得功坐镇郧阳,和河南互相呼应;巴蜀之地,调董无为率乡兵入重庆府;陕西,让武大定和王国平堵住潼关、西安府一线,贺人龙、郑嘉栋坐镇汉中。”

    王泰看了看杨震,断然下了军令。

    “马上就是夏收,等夏收完毕,让李定国、王征南、顾绛、刘国能一起发兵,来一场大决战,能灭了李自成最好。灭不了,也把他赶回山里去!”

    至于在夏收后动手,也是不想影响民生。一旦夏收前决战,庄稼就全毁了,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河南的百姓,已经够苦的了!

    “和李自成决战之后,四川、湖广、河南各镇并马就在当地募民屯田,若有官绅豪强作祟,杀鸡骇猴,强硬者军阀处置!”

    王泰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狠厉。

    这些大明王朝的顽疾,有田者不纳税,无田者或少田者纳税,必须去除,否则真是民心尽失。

    “大人,那第二件事昵?”

    陈子龙的目光,投在了王泰身上。

    “这第二件事,还是屯田。”

    王泰看向了懵懵懂懂的陈子龙,轻声一笑。

    作为曾经的河南巡抚,对于赋税一事,王泰心知肚明,并且是有册可鉴。

    “那些藏税匿税的,田亩收于卫所。即便是藩王官吏,也不例外!”

    王泰看了看陈子龙,振振有词。

    “既然布政司和巡抚衙门无能为力,就让本官来做这恶人吧。就比如南阳府,唐王封地只有两千顷,那他为何占有两万多顷田亩?收归南阳卫即可。借着这次整顿,所有问题,一次解决。”

    陈子龙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问了出来。

    “若是藩王,比如周…王,不给多占百姓的田…亩。你又该如何?”

    “那也很简单,那就补上历年藏税的亏欠,以后照田纳税即可。”

    “若是地方不给田亩,也不补交税赋,却该如何?”

    陈子龙心惊胆战,问了出来。

    “他势力再大,还能敌过我的千军万马?”

    王泰冷冷一笑,目光中不无讥讽。

    “朝廷不敢干的事情,我来干!谁要是敢当路,别怪本官

    的刀利!”

    王泰的想法,把河南百姓的土地,尽可能地归于卫所名下。全部百姓,归于卫所治下。然后推广到周围几省。

    “大人,你还有其它想法吗?”

    陈子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心惊肉跳?

    这个王泰,永远让人出乎意料,又永远让人热血沸腾。

    “繁荣百业,发展海外贸易,拓展海外殖民地。”

    王泰看着陈子龙,悠悠说了出来。

    “殖民地?”

    陈子龙又是一阵迷糊。这个王泰,又是新名词。

    不错!殖民地,海外的中华属地!

    “如果本官所料不错,董士元他们,就要对琉球动兵了吧。”

    想起山东水师一直招兵买马,王泰的心里,不知不觉有些期待。

    这一次,陈子龙听明白了,额头汗水涔涔而出。

    “大人,没有朝廷的旨意,山东水师对海外动兵,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

    这可是国际纷争,王泰这是要玩大的呀!

    “琉球国是我大明藩属国,日本萨摩藩部公然入侵,烧杀抢掠,我大明,又岂能袖手旁观。”

    琉球国位于台湾岛和日本九州岛之间,蜿蜒 1000 公里,总面积 3600 平方公里。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东北亚和东南亚贸易的中转站著称,贸易发达,号称“万国津梁”。

    发展海外贸易,王泰自然不会放过。

    公元1372 年,大明洪武五年,琉球诸国成为大明王朝的藩属国。1429 年,统一后的琉球王国仍一直与中国保持着宗藩关系。

    公元1609 年,也就是33年前,日本萨摩藩率兵侵占琉球,逐渐被萨摩藩实际控制,成为日本萨摩藩的附庸。王泰自然要从日本萨摩藩手里,把琉球群岛夺回来。

    到时候,以琉球群岛为基地,灭了日本,统入中华版图,何其幸哉!

    “大人,有必要吗?”

    陈子龙摇了摇头。在他看来,大明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要这些化外之地,实在没有必要。

    “有必要,而且是大有裨益!”

    王泰断然做了结论。

    未来是海洋的世界,不占据这些重要的海上要塞,迟早会被别人卡住脖子,动弹不得。

    “先生,你知道吗,先不说这琉球群岛和日本萨摩藩对海外贸易的重要。就是这琉球群岛上的硫磺,萨摩藩的黄金,都是我大明所需啊!”

    中国没有大量硫磺矿,所用的硫磺,主要来自于硫铁矿的产地。也就是说,要获取硫磺,就需要先行开采硫铁矿,并从中提炼出来。大明硫铁矿,主要集中于四川、安徽、贵州、广东、内蒙古、云南,占全国硫磺总量之七成。

    河南的硫磺,主要来自于大明各处铁厂所得,虽然数量不少,但开销也是颇高。

    “大人,建奴的硫磺,也是来自于关内吗?”

    陈子龙懵懵懂懂问了出来。

    “你以为呢?不是那些个汉奸, 建奴连火炮都没有。至于硫磺,琉球群岛有,朝鲜、东番也有,也可以从日本贸易,无论哪一种,都和那些汉奸们脱不了干系。”

    王泰摆了摆手,觉得自己扯远了些,又折了回来。

    “除了海外拓殖,下一步就是海外贸易。”

    他看了一眼陈子龙,微微一笑。

    “河南这么多的好东西,玻璃、陶器、肥皂、铁器,难道只能在大明贩卖吗?”

    陈子龙点了点头,却是眉头紧锁。

    “大人,海外贸易无可厚非,但向南而去,郑氏控制东南海面。想要与占城、吕宋、马六甲、瓜哇进行贸易,绕不过郑氏啊!”

    王泰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海上贸易,必须要和郑芝龙集团打交道啊!

    “郑氏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要建的航线是从胶州至日本,把

    河南的东西卖出去。”

    王泰暗自思索,也许寻找一个熟悉海外贸易的商人,是当务之急。

    “先生,你能找一些熟悉海上贸易的商人吗?”

    “大人,你是当局者迷。你手下那么多葡萄牙人,熟悉海上贸易的不在少数!”

    陈子龙笑道,令王泰恍然大悟。

    葡萄牙人在亚洲的殖民,已经基本上被荷兰人替代,但葡萄牙人遍布东南亚,他们也曾统治这一片海域,对海路和海上贸易的熟悉,并不亚于西班牙人和荷兰人。

    “大人,外面有几个商人求见,说是从吕宋岛的马尼拉来的。”

    军士进来禀报,让王泰等人都是微微一怔。

    几个面目黝黑的商人进来,看到王泰,都是躬身行礼。

    “各位,你们要见本官,有什么事情吗?”

    王泰打量着几个神态各异的商人,请他们坐下。

    这些人风尘仆仆,显然不只是为了生意。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大明子民啊!”

    几个商人一起跪下,痛哭流涕,神情悲愤。

    “几位,起来说!”

    王泰让人扶起了几位商人,倾听他们的哭诉。

    商人们哭哭啼啼说完,王泰怒容满面,拍桌而起。

    他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水泥广场,心中怒火攻心,难以平息。

    1603 年,也就是39年前,西班牙人对华人实施大屠杀,惨死之华人达二万五千人,史称“马尼拉大屠杀”。

    大屠杀发生后,西班牙人一度害怕遭到明朝政府的报复,乃派遣两名使臣来华辩解。

    然而,当时的万历皇帝却通过福建巡抚徐学聚传谕西班牙总督:

    “屠杀华人一事,可勿视为重要。中国皇帝,宽怀大度,对于屠杀华人一节,决不兴师问罪,而于妄言采金之人,业经依法惩办,以为玩法者戒。尔等西班牙人,素属聪慧,对于此次惨杀事,勿容畏惧。对于在境华人,因多系不良之徒,亦勿容爱怜……”

    这个无能的昏庸之辈,竟然说海外华人为不良之徒,不需要心慈手软,任由对方屠杀,当真是禽兽不如、荒唐至极。

    而堂中几位商人所说的大屠杀,则是发生在崇祯十二年(1639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这一次大屠杀,华人惨死两万五千人,血流成河,尸体使得河中鱼类吃的肥肥胖胖,而人不敢吃。

    “你们有没有向朝廷上书,阐明此事?”

    看到王泰身子微微发抖,脸色难看,陈子龙小心翼翼地问道。

    “使了银子,上了书,但一直都没有回信。”

    崇祯十三年,清军入塞,大明百姓死伤无数,被劫掠者无数,那些个朝廷官员,自然不敢吭声。

    “福建的郑芝龙呢?你们没有求他吗?”

    “求了,郑芝龙理都不理!中国商人死绝了才好,他才能霸占大明去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的生意!”

    巴达维亚就是后世印尼的雅加达,此时是荷兰(尼德兰)在亚洲的殖民中心。马尼拉是后世菲律宾的首府,则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

    商人们的哭诉听在耳中,陈子龙小心劝慰,心头沉重至极。

    终于,王泰转过头来,回到了椅子上,面色凝重。

    “你们都放心,本官一定会为我大明子民报仇雪恨。那些个凶手,都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大明朝那些文官,内斗是好手,指望不上。至于郑芝龙,满清都能投降,节操碎满地,更是难以依靠。

    商人们退下休息,王泰摇了摇头,终于做了决定。

    “传令给董士元,占了琉球,先不要攻打萨摩藩,等我的军令再说。”

    他忽然想起一事,抬头看向了陈子龙。

    “刚才几位商人说,东番岛上,还有西班牙人和尼德兰人吗?”

第26章 徐州

    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划定范围庞大的京师直隶,北面将徐州囊括在内。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徐州府属南直隶管辖范围。徐州府范围只包括丰县、沛县、砀山、萧县诸县。明初,徐州设有京杭大运河码头,江南调往京师的漕船络绎不绝,徐州是必经之路。

    黄河过徐州,再经云梯关东流入海,徐州算是中流分水的要断,因此也有水师驻扎。

    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朝廷在原大运河东开凿新河道,大运河改道邳州,徐州城失去运河漕运,开始不如以前繁荣。

    如今,这座不复繁荣的城市,浓烟翻滚,火光冲天,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尽被烟火所笼罩。官军们烧杀抢掠,百姓仓皇逃窜,鬼哭狼嚎,满街都是尸体和鲜血,一片的狼藉。

    州衙大院,官员、衙役以及下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王国柱,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开本官!”

    州衙大堂,身着红袍的官员跪在地上,挣扎着要抬起头来,满脸通红,却被两侧的兵丁死死按住。

    “饶命啊! 不要杀我啊!”

    “饶命啊,我是无辜的啊!”

    “王国柱,你这狗贼!”

    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大小官员被按倒跪在红袍身后,他们或痛哭流涕,或怒声呵斥,或磕头求饶,形态各异。

    “老子要干什么?”

    面色冷酷的四旬武将,端坐在案几之后,脚搭在桌子上,眼神冰冷。

    “老子对朝廷忠心耿耿,整天提着脑袋拼命,还要被你们这些狗官训斥,克扣老子的饷银,弄的老子跟孙子一样!”

    王国柱放下脚,站了起来,缓缓走了下来。

    “老子要干什么?老子要你这个狗官的脑袋!”

    王国柱说完,眼神忽然变的狰狞。

    “王国柱,你这狗贼!朝廷没有亏待你,你为何要做这悖逆之事?克扣饷银,是你这……”

    红袍官员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王国柱一脚踹在胸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杀了!全杀了!”

    王国柱面色铁青,怒声咆哮了起来。

    刀枪并举,伴随着哭喊声和惨叫声,堂中鲜血迸溅,人人狰狞。

    “银库搜了吗?”

    杀戮结束,王国柱看着一旁的部下,满脸的杀气。

    “军门,只有2000多两银子!”

    “2000多两银子有个屁用!分到兄弟们手里,每个人还没有一两!”

    王国柱冷声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去,部下将士紧紧跟随。

    “抄了这些狗官的宅子!还有城中那些富户,一个也不要放过!”

    满城纵情烧杀抢掠的兵丁,他们释放心中的魔鬼,大街小巷,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浓烟滚滚,火光熊熊,就如末日一般。

    暴行终于结束,兴高采烈的魔鬼们大包小包,肩扛马载,成群的女子被绳索绑着,鱼贯出了城门。

    “军门,抢了20多万两银子,真他娘痛快!”

    “军门,接下来去那里?”

    将领们兴奋不已,王国柱却是不屑地摇了摇头。

    “20多万两银子,四五千兄弟,一个人五六两,弄个屁!”

    “军门,要不咱们去扬州,那城里的盐商,可都是有钱的主。”

    一个黑瘦的将领说道,看来劫掠的结果,不是让他很满意。

    “大哥,扬州不行,扬州有水师,还有上万官军,不好对付。还是另挑个地!”

    另外一个军官摇了摇头,显然不赞成同袍的建议。

    “孟二,这你就不懂了。扬州那些怂祸,开两炮就全逃了。越是富裕的地方,官军越爱命。也只有徐州这穷乡僻壤,才有咱们这些不要命的兄弟!”

    王国柱

    开口,下面的将领一起附和。就在众人以为要南下扬州冒险时,王国柱又摇了摇头。

    “扬州太远,中间还隔着淮安府、高邮,风险太大。还是再找其它地方。”

    “大哥,不如西去商丘,好好的劫掠一番!”

    王国柱的结拜兄弟孟二,小心翼翼说了出来。

    “商丘?”

    王国柱不由得一愣。

    “商丘是个好地方啊!”

    有将领大声喊了起来,表情亢奋。

    “归德府富可敌国,世家大族多如牛毛,都集中在府城商丘。要是能抢一把,绝对是不虚此行!”

    归德府和徐州毗邻,府城商丘富人世家盘踞之所,难怪将领们疯狂。

    “从徐州到商丘,水师半夜就到,正好趁夜混进城去,到时候一定能抢得盆满钵满!”

    “抢了归德府,要么去砀山,要么去山东,要么去海上,天下之大,那里去不得!”

    将领们兴致盎然,王国柱也是怦然心动。

    若是能劫了归德府城,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大哥,睢阳卫调去了山东,剩下的都是虾兵蟹将。归德府的总兵许定国又被王泰所杀。归德府现在是防卫空虚,咱们正好可以抢了归德府!”

    孟二分析着情形,一五一十,十分专业。

    “可是,宣武卫,还有河南水师那边……”

    还有将领不放心,对河南的王泰部,有些担心。

    “宣武卫距离归德府300多里,河南水师在荥阳,更是有500里之地。等王泰那些人来,咱们早就抢完走人了!”

    将领们跃跃欲试,王国柱不再犹豫,他留下一队人马守营,指挥起众军,直奔水师营地,登船离开。

    正值黄昏时候,斜阳陌陌,河南水师的几艘战船顺逆流向西,沿着黄河向南西而去。

    张仁义站在甲板上,懒羊羊地打量着黄河两岸。

    李定国去了南阳,他却留了下来,担任河南水师的主将,训练水师,保护水路和商船。

    而这一次,也是护送扬州商船回来,回宣武卫待命。

    战船此时已经进入徐州,沿岸断壁残垣,青烟袅袅,田野上尸体横七竖八,显然刚经过一场战祸。

    “这狗日的世道!”

    张仁义站在船头上,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那里,发生了祸事?

    “将军,抓了两个溃兵,说是徐州水师的,说他们早上屠了徐州,又奔归德府去了!”

    军士上来禀报,张仁义心里不由得一惊。

    “快!回归德府!”

    徐州水师可是有三四千人,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希望还来得及阻止这场祸事。

    旭日东升,阳光灿烂,睢阳卫营城城墙上,文世辅的目光,在校场上训练的军士们身子上停下。

    晨光照射下,校场上队列、刺枪术、火器训练不绝,动作铿锵有力,训练的口号响亮,即便是烈日炎炎,这些家伙也是训练从不间断,只不过避过了正午这段最酷热的时分。

    那些从营地旁经过的百姓,人人都是肃然起敬。这些家伙,训练有素、秋毫无犯,百姓信任、也喜欢这样的将士。

    “将军,你看!”

    城墙上警戒的军士指着城东方向,忽然喊了起来。

    文世辅心中一惊,举起千里镜,向着东面看去。

    东面的原野上,无数的黑点出现,很快,他们变成了无数的官军,他们有气无力,不成队列,或者说是溃不成军,三五成群,丢盔弃甲,乱糟糟一片,没有了队列,疲惫不堪,向着西面而去来。

    “这是怎么了?”

    文世辅吃了一惊,这些官军魂不守舍,乱七八糟,惊慌逃窜,肯定是吃了败仗的溃军。

    丢盔弃甲,许多

    人手中连刀枪都没有,神情惶惶不可终日,看样子是要奔往睢阳卫。

    “下去问一下,是那里的官军?”

    文世辅脸色凝重,大声喊了起来。

    文世辅话音未落,远处官道上尘土飞扬,几匹战马奔腾而过来,马上骑士背后的小旗迎风招展,让文世辅凛然心惊。

    “归德府!”

    难道是归德府城出了乱子?

    “将军,归德府城被叛军攻破,叛军烧杀抢掠,正在洗劫府城!”

    骑士到了营城前,向着城墙上的文世辅,大声呐喊了起来。

    “所有人,集结!”

    文世辅心惊肉跳,传下令去。

    这一次,事情可是闹大了。

    “将军,乱军的战船!”

    黄河上,军士指着前方,大声喊了起来。

    黄河新集段河边,上百艘大小船只停在岸边,上面数百叛军狂呼乱叫,看着前来的河南水师船只,手忙脚乱划着战船,就要驾驶船只,和河南水师接战。

    终于赶上了!

    “装填弹药!”

    看到岸上无数叛军正在向战船奔来,张仁义长出了一口气,大声喊了起来。

    趁着叛军还没有登船,解决了船上的叛军,轰沉了这些船只再说。

    一个个帘门被打开,一门门火炮对准了叛军的船只,船上的水师将士,都是忙活了起来。

    烟尘滚滚,无数叛军很快到了岸边,中间还有许多骑兵,人人都是乱喊乱叫,乱糟糟一片。

    “开炮!”

    张仁义看着仓皇使出的叛军船只,立刻下了军令。

    上百门火炮一起开火,“蓬蓬”的火炮声响起,硝烟弥漫,在河面上升起。

    铁球凌空飞舞,撕裂空气,发出渗人的声音,直奔岸边的战船而去。

    铁球砸中战船,瞬间便是木屑纷飞,船舷上、甲板上被砸的窟窿无数,一些叛军被砸的跌倒一片,血肉模糊。

    铁球、铁丸肆意飞舞,连绵不绝,压的战船上的叛军抬不起头来。眼看着一门门战船被砸的支离破碎,东倒西歪,叛军主将指挥着心惊肉跳的部下,奋起还击。

    叛军战船挤压在一起,难以有空间施展,一些战船向西划去,

    有一些叛军登上了船只,他们负隅顽抗,操纵着小炮,凭着火铳,和张仁义等人对抗。

    眼看着一些将士被叛军射翻,登上战船的叛军越来越多,张仁义心急如焚,大声喊了起来。

    “震天雷!”

    “通!通!”

    一个个冒烟的震天雷落入了叛军的船只当中,爆炸声不绝,叛军死伤惨重,甲板上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叛军的攻势,很快被压了下去。

    十几艘叛军大船被击中,遍体鳞伤,一些在河面上打转,一些慢慢沉入水中。

    “蓬!蓬!蓬!”

    河南水师战船上,火炮声又接着响起,硝烟弥漫,呐喊声不断。

    炮弹潮水般倾泻向叛军战船,叛军死伤惨重,在对方的狂轰乱炸之下,短短片刻,损失了十几艘大船。除了一些向西逃去的战船,其他船上的叛军,又退回到了岸边。

    “继续开炮!”

    炮手们装填弹药,持续不断攻击,岸边的叛军死伤惨重,纷纷逃离了岸边,站在远处,破口大骂。

    “将军,睢阳卫!”

    军士的呐喊,让张仁义心头一跳。

    原野中,硝烟弥漫,火铳声不绝。睢阳卫阵列齐整,步点一致,他们不断向前,只管扣响手中的火铳。

    在他们的前方,叛军狼狈逃窜,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张仁义轻轻点了点头,徐州水师叛军被歼,从黄河到云梯关入海,就都是河南水师因祸得福的天下了。

第27章 拓殖

    崇祯十五年七月之初、琉球群岛,琉球岛南部,首里。

    首里城建造于明初,其布局是依照大明紫禁城为蓝本而建。自建成以来,一直是琉球国的都城所在地和王宫,也是琉球王国的政治和权力的中心。

    1632 年(崇祯五年),琉球在被萨摩藩占领的岛屿建立馆舍,从此以后琉球沦为萨摩藩的傀儡政权。

    1636 年(崇祯九年),琉球王的称号被萨摩藩剥夺,改称琉球国司。

    如今的琉球国王尚贤,年仅岁,乃是琉球国第二尚氏王朝的第 9 代国王,于崇祯十四年即 1641 年刚刚即位。

    如今,在这正殿之上,年轻的琉球国王尚贤坐在大殿之上,法司毛泰运、马胜连,正议大夫蔡锦、金应元等陪侍,正在和日本萨摩藩的使者岛津久章、岛津久庆二人商讨供奉。

    “国司大人,500 石蔗糖、2000 石稻米,下个月底运到,没问题吧。”

    岛津久章,新城岛津家的当主,萨摩藩第二代藩主岛津光久的妹夫,满脸的不耐烦。

    在他看来,没有必要保留这个所谓的琉球国王。干脆杀了算了,何必担心明朝藩主国这个不必要的麻烦。

    大明王朝,内忧外患,早已经自顾不暇了。

    “大人,500 石蔗糖、2000 石稻米,仓促之间难以凑齐,不如先运去一半,剩下的明年春天补齐。大人以为如何?”

    法司毛泰运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说了出来。

    “八嘎!每天给你只吃一顿饭,你看行不行?”

    萨摩藩的长老岛津久庆,瞪起了一双眼睛。

    近些年来,萨摩藩的日子很不好过。江户德川幕府发布锁国令,萨摩藩丧失了对外贸易的利润,只能对内开采金山、垦殖新田,以振兴藩内的产业。但现在德川幕府下令停止金山开采,以免金银外流,萨摩藩只有加紧对于琉球群岛的剥削,来获得地域上的保证。

    “两位使者不要发怒,我们尽力去做就行了!尽力而为!”

    正议大夫金应元赶紧出口,生怕惹恼了这些野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做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长老岛津久庆毫不客气,又瞪起了一双牛眼。

    若不是德川幕府禁止金银外流,萨摩番的日子也不会这么不好过。

    公元 1581 年,即万历九年,张居正在大明全国推行“一条鞭法”。税制改革的核心,表面上是为简化过去的田赋、徭役和各种杂税的征收办法,将这些统一折成银两征收。实际上,以货币租赋取代实物征收及劳役,国家财政遂以白银为本位而实现了金融化。从此,白银进一步成为大明王朝国家承认的法定货币。

    大明王朝以白银为货币单位,自身白银产量十分有限,使得白银只能依靠外来,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经过贸易以日本白银输入,西班牙人则是以墨西哥和秘鲁所产白银输入。

    世界白银大量流入中国,也导致了世纪欧洲和日本都面临硬通货减少,流动性不足的金融危机。

    17 世纪初,西班牙无敌舰队海战战败,此后爆发尼德兰年战争和欧陆年战争。欧洲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以及流通性稀缺的金融危机。

    1634 年后,菲利浦四世采取措施禁止出口黄金白银,斩断对华贸易。而日本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闭关锁国,限制贸易。

    正常的贸易交流下,大明有中国有日本人需要的生丝和丝绸,而日本又有大明紧缺的白银,两国同文同种,距离又近,本应使两个海上邻

    国成为最佳生意伙伴,但大明的倭寇之乱,以及因丰臣秀吉侵略朝鲜的战事,令大明朝与日本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以至于“隆庆开海”之后,日本依然在明朝官方禁止贸易的黑名单上,反让欧洲的葡萄牙人和荷兰人趁虚而入。

    但如今德川幕府闭关锁国,金山也不让开采,让以贸易为主要经济来援的萨摩藩,也是苦不堪言。

    正殿上沉默一片,进来禀报的官员战战兢兢,打破了寂静。

    “国……司,海上发现了明国的战船!”

    海岸边,所有的人们都是目瞪口呆,眼前那巨大的战舰,海风吹拂中迎风招展的一面面大旗,岸边列阵的虎狼之师,一门门幽幽的火炮,威风凛凛的大明战袍……

    大明水师,多少年没有见到中华的王师了!

    “来者可是大明天朝的王师?”

    水师将军章邦彦迎上前去,声音里掩饰不住的一丝激动。

    听着对面黑瘦官员的喊声,董士元不由得一愣。原以为要有一番恶战,谁知道轻易登岸。

    “大明山东水师主将、山东副总兵董士元率麾下两千将士,前来拜见琉球国王。请速去通报,大明水师暂借贵国港口停靠,并有要事相商!”

    董士元的话,让章邦彦微微点头。

    天朝上国,果然是礼仪之邦,言词谈吐,绝非萨摩藩那些倭寇可比。

    不是说大明内忧外患,灾难频频吗?怎么这些大明的官军如此龙精虎猛,瞅着让人胆寒?

    一番思量之下,章邦彦恍然大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不用说堂堂的天朝上国呢。

    听说关外松锦大战,大明九边精锐杀的东北建奴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天朝上国的实力,可见一斑。

    章邦彦眼眶发热,心情激荡,董士元却不知道他为何不开口,又重申了一遍。

    “大明山东水师奉五省总理王泰之命,前来拜见琉球国王。请速前去通报!”

    董士元的话语,让章邦彦如梦初醒,赶紧肃拜一礼。

    “敢问天朝贵使,不知天师所来,有何要事?”

    章邦彦恭恭敬敬,心里面却是希望,这是大明皇帝知道了琉球王国被萨摩藩欺侮,前来为琉球国主持公道。

    果不其然,董士元的回道如一记记重锤,敲在了章邦彦心头。

    “大明兵部尚书、兼左督御史,五省总理王泰,得知我大明藩属琉球国为日本萨摩藩欺凌,今日遣我等前来,助琉球国驱逐萨摩藩!请即刻即向琉球国王禀报,本将在此恭候!”

    董士元不卑不亢,直接道出了来意。不过,驱逐萨摩藩是名,控制琉球群岛是实。

    “将军稍候,下官这就派人前去禀报!”

    章邦彦匆匆离开,王威看着他的背影,茂密的甘蔗林,还有那些岸边观望的衣衫破烂的百姓,将信将疑。

    “将军,你说,他们会让咱们呆在岛上吗?”

    琉球群岛,海外殖民和贸易的第一站,控制琉球群岛,这也是山东水师的目的。控制了琉球群岛,南上北下,便有了基地。

    何况,看王泰的意思,不仅仅是要对日本萨摩藩动兵,而是要对日本国动兵。这样一来,占领琉球群岛,就显的尤为重要了。

    “他们敢?”

    瞧着岛上破旧低矮的房屋,低矮的城墙,董士元冷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就是北京城,我也能给它炸塌,给它轰塌,更不用说这儿呢!听说日本萨摩藩用了三千人,就把琉球国王都给俘虏了。我这两千多兄弟,难道还比不上萨摩藩的三千乌合之众

    ?”

    说实在话,董士元有些失望,破破烂烂的琉球群岛,他并不放在心上。北上攻伐建奴,南下与郑芝龙、西班牙人、荷兰人角力,这才能让他兴奋。

    占了琉球群岛,也许还要大力建设,将来受惠的,还是岛上的土民。

    “将军,把这先安顿好了,再向南占了东番岛,赶走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到时候,咱们一人占一个岛,什么马尼拉,马六甲、马来亚,当当国王,也挺过瘾的!”

    王威的兴奋看在眼中,董士元也不由得哈哈一笑。

    安顿好了,可以把妻女接过来,也见识见识海外的风景。

    董士元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前方许多顶盔披甲,与大明绝不相同甲胄的异族武士,或是拿着弓箭,或是手持弓箭,正在急匆匆向岸边而来。

    这些武士身材矮小,有些还没有头盔,露出中间刮掉头发的“地中海”发型,和岛上与汉人服侍一般的琉球国民迥然不同。他们约有200多人,气势汹汹,一往无前。

    “将军,这好像不是琉球国的官军!”

    王威看着前方的军队,好奇地说道。

    “这是倭寇,应该是日本萨摩藩的倭寇!”

    董士元经常跟在王泰身边,听王泰讲的多了,对日本人也有一些了解。

    “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董士元看了一眼前方的日本武士们,冷冷笑了一声。

    “你刚才不是在问,他们欢不欢迎咱们留下来。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将军,你的意思是……”

    王威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不懂上官的意思。

    “你呀,就是一根筋,转不过来!”

    董士元轻轻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前方的日本武士。

    “把他们全灭了,你就是不想留,他们也非把你拽下来!”

    王威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转过头去,向着后面的将士们,大声呐喊了起来。

    “所有人,装填弹药!”

    灭了萨摩藩的这些武士,琉球国惊惧之下,只能依靠山东水师。否则,以他们的实力,怎么对付萨摩藩的报复?

    “前面的都听好了,这里是日本萨摩藩的属地。你们是哪里来的军队?速速离开!”

    还没有到跟前,萨摩藩的长老岛津久庆,用生硬的大明话,大声呐喊了起来。

    这些明国人,他们到这里来,难道也想分一杯羹?

    萨摩藩新城岛津家的当主岛津久章,他也是气势汹汹,想要上前训斥,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眼看着,对面的大明军士,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匆匆而来的萨摩藩将士。

    “开火!”

    王威一声令下,“噼啪”的火铳声响起,无休无止。对面的日本萨摩藩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栽倒一片。

    火铳声连绵不绝,鲜血迸溅,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匆匆赶来的琉球国王尚贤和一众大臣,不由得目瞪口呆。

    硝烟弥漫,大明军队徐徐而进,他们不断打响手里的火铳,前方的萨摩藩武士东倒西歪,鬼哭狼嚎,他们面色惊惶,不断向后逃去,却一片一片地被打倒在逃跑的路上。

    土鸡瓦犬,也敢在人前狂吠!

    看到萨摩藩的倭寇们纷纷栽倒,毫无还手之力,董士元冷冷哼了一声。

    转过头来,琉球国君臣惊惶的反应看在眼中,董士元微微一笑。

    琉球国再想和大明水师撇清关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28章 入川

    崇祯十五年,七月中,湖广,郧阳府。

    郧阳府处于湖广、河南、四川三省结合地,西起终南山东端,东南到桐柏山、大别山,东北到伏牛山,南到荆山,这里山峦连绵,川回林深,崇祯年间,流寇多由此纵横中原蜀地。

    郧阳府城西北高而东南低,西、南两侧濒临汉水。

    西侧高峻陡峭,其下汉水奔腾咆哮,漩涡处处,人无法立足,不宜用兵;西城墙与北面高坡相联处,又于小西门外建一附着于主城的伏龙关,以防敌人从北面偷袭西关。

    南面有滔滔汉江为自然屏障,驳岸高三丈有余,驳岸之上又有两丈四尺高的城墙,驳岸至江面是数十至上百米的沙滩。无论什么时代,这南边只宜守而不宜攻!

    北面是一高坡,虎视东西,南瞰全城,是全城的制高点。故明代建郧阳府城墙时,东、西、南皆设两门,北边只设一门。皆因此处易守难攻,于此足以统摄全城。

    郧阳府城之薄弱环节在于东门。此处低洼,无险可凭,城外皆为平原,直通河南。历次流寇攻打郧阳城,都是自东而来。明成化十二年郧阳府建城时,除两丈四尺高的城墙外,更在城外挖掘有护城河,城门上设有吊桥,固若金汤。

    这一次也一样,李自成也是由东而来,连夜奔袭,除了攻城,还与城外的孙应元和黄得功部厮杀。

    郧阳城东,明军大营,炮声隆隆,厮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狂涛巨浪一般的闯军,和官军一路拼杀,官军负隅顽抗,犹如狂风巨浪里的小舟,摇摆不定,步步向后退去。

    尸山血海,尸体重重叠叠,即便是死伤无数,即便是一片片栽倒,那些饥民和步卒,依然像发了疯一样,红着眼,嗷嗷叫着向前冲杀,惨烈异常。

    “流寇这是疯了吗?”

    站在北面高处,看着周围惨烈的拼杀场面,湖广总兵孙应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骁勇善战,九死一生的精锐,他们杀退了一层又一层流寇,击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随着周围人数的减少,脸上开始呈现惶恐之色。在流寇的疯狂进攻之下,很多营地招架不住,纷纷向后退来。

    如果任由情况恶化下去,恐怕大军就要溃散了。

    “黄闯子在那里,他那边怎么样?”

    孙应元脸色铁青,大声叫了起来。

    黄闯子就是黄得功,二人奉命一起镇守郧阳大营。谁知道李自成连夜发兵偷袭,官军措手不及,一时陷入了被动。

    “将军,黄得功那边,也被流寇主力围住,看样子突不过来!”

    副将王允成满身鲜血,脸色难看。

    “王之纶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没有参将王之纶的身影,孙应元下意识觉得不妙。

    “王参将不幸被流寇的火炮击中,已经阵亡了。”

    王允成的话,让孙应元一惊。勇冠三军的王参将都战死了,看来今天这一战,悬了。

    孙应元部炮火连天,炮弹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冲阵而来的闯军一片片栽倒,死伤无数。排铳不断,无数流寇被打翻,死伤累累,布满了整个原野。

    即便如此,闯军死战不退,他们踩着同袍的尸体和鲜血,对官军发动源源不断的进攻。潮水般的饥民和步卒首当其冲,马军随后,火炮掩护,烟雾缭绕,喊杀声不断。

    双方在城外、城墙上下两个战场厮杀,惨烈异常,闯军蜂拥攻城,官兵拼死抵抗,毫不畏惧。

    平原上硝烟弥漫,尸横遍野,呛人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李自成、马回回、贺一龙等闯军将领观察着战场上的厮杀,面色各异,心情不一。

    “将军,郧阳城固若金汤,从

    来没有被攻破过,还是算了吧。”

    马回回眉头紧皱,城墙上的惨烈厮杀,一波又一波,郧阳城的官军,却没有溃退的迹象。

    “这徐启元,看来也是个人物!”

    贺一龙摇了摇头,由衷地赞了一声。

    至于死伤累累,他毫不担心。这些炮灰,刚好消耗掉,免得进川被脱累。

    “闯王,还是先击溃眼前的这两股官军,撤到四川吧。一旦王泰的追军前来,兄弟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贺锦谨慎一些,郧阳厮杀惨烈,如火如荼,王泰部肯定会闻讯追来。伤了饥民和步卒无关紧要,关键是精骑和老营不能损伤。

    王泰部勇猛彪悍,贺锦可不想和他们纠缠。

    “王泰还想夏忙以后对我军动兵,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我军先撤入四川,让王泰空欢喜一场!”

    李过哈哈笑道,能让王泰吃憋,他心里就欢喜。

    不过,他心里有些遗憾,毕竟,大军不得不离开河南,再次冒险了。

    “王泰不想在夏忙前动手,让百姓吃饱饭,虽然是妇人之仁,我还是挺服他的!”

    马回回的一句公道话,让李过的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

    谁的好话都可以说,唯独王泰不行。

    袁宗第、田见秀、高夫人,还有他的好友刘宗敏等等,无一不是葬身在了王泰的毒手之下。

    还一世富贵,我呸!官和贼,又岂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进了四川,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李自成幽幽叹出一句话来。

    虽然有数万精锐,但官军日益强大,王泰部死死守住了去中原腹地的要道,令他局促于河南南部,道路越来越难走,不得已,入蜀迫在眉睫。

    只是不知道,将来要何去何从。

    “传下令去,尽快灭了城外的官军!”

    李自成脸色一板,下了军令。

    孙应元不是号称什么“荆楚第一功”吗?今日一战,就要灭了他,作为大军入蜀的祭旗。

    李自成军令下达,闯军的攻势,又猛烈了起来。

    郧阳巡抚徐启元站在城墙上,潮水般退去的流寇,让他没有任何的欣喜之情。

    流寇漫山遍野,不知疲倦,不惧伤亡,城外的孙应元,黄得功两部,恐怕难逃一劫。

    让他带兵去城外救援,他自问没有那个能力,反而有可能丢掉郧阳城。

    终于,他看着流寇蜂拥而前,刀枪并举,孙应元的中军大纛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竖起。

    徐启元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黄得功部,层层叠叠的流寇如巨大的圆圈,黄得功部一个小小的圆心,被包围在其中,圆心还在不断减小。

    虽然黄得功部打翻了一片一片的流寇,但那只是流寇的饥民和步卒,他们的马军甚至都没有出动。

    这样下去,黄得功部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点狼烟!”

    徐启元大声喊了起来。

    点起狼烟,希望救援的大军能够注意到,早点到达。

    “大人,咱们要不要出城去救?”

    部下的问询听在耳中,徐启元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寒光四射。

    “都听好了,咱们的职责是守城,谁要是敢提出兵救援,军法从事!”

    徐启元的话,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守城将领,个个垂头丧气,不发一言,纷纷走开。

    谁都知道,这位巡抚大人可是有名的铁腕,治军有方,却狠辣无情。

    “闯王,原以为这孙应元有多厉害,今天看起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今日咱们大破官军,可是出了一

    口恶气!”

    看到孙应元的中军被冲散,孙应元左冲右突,终于没有再站起来,李过放下了千里镜,兴奋不已。

    李自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侄子的话,可算是说到了他的心上。灭了孙应元,给王泰又添上一堵了。

    他只是有些好奇,他破了南阳,唐王**,为什么崇祯没有处置王泰?

    想来今天灭了孙应元,也不会伤王泰分毫。

    “让马军和精骑上,灭了黄得功,给王泰凑个双!”

    看到万军从中,官军黄得功部犹自负隅顽抗,闯军死伤无数,李自成脸色又是一沉。

    什么黄闯子,每次上战场前,还要喝几碗酒,到阴曹地府去喝吧!

    地面轻轻颤抖,隆隆的马蹄声从后军传来,黄得功面色大变。他赶紧举起千里镜,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兄弟们,杀官军!”

    黄得功后军,烟尘滚滚,数千闯军骑兵滚滚而来,直奔后翼官军。

    “开炮!火铳!”

    黄得功面色大变,声嘶力竭,怒吼了起来。

    要是让流寇冲溃了后军,整个大阵就破了。

    烟尘滚滚,闯军骑兵如离弦之箭,不惧伤亡,纷纷撞入了官军后阵,不断地有官军被撞翻、砍翻在地,官军们惊慌失措,向四处溃逃而去。

    “徐启元这狗日的,他怎么躲在城中不出来?”

    “孙军民呢?难道他已经阵亡了?”

    黄得功身旁的将领们,人人都是惶恐不安。

    “都给老子住口,和流寇拼了!”

    黄得功怒目圆睁,大声怒吼了起来。

    闯军骑兵们连撞带砍,挥舞着长刀,在溃军从中肆意杀戮,宰割着对方的**,摧残着对方的信心。他们凶神恶煞,那些负隅顽抗的官军,被他们疯狂屠杀,直如宰猪杀羊一般。

    完了……

    黄得功看着眼前的战场,部下将士纷纷被流寇冲击、砍杀,毫无还手之力,他不由得心如刀割。

    流寇训练有素,火器犀利,人山人海,还有如此多的骑兵,不惧伤亡,官军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自己,恐怕也难逃一劫。

    周围的将士越来越少,大阵也越来越小,看这样子,流寇是狠了心要灭了自己,绝不会放弃。黄得功部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他们杀红了眼睛,人数却越来越少。

    “弟兄们,来生再见!”

    黄得功抓紧了血迹斑斑的长刀,带领残军,扑了上去。

    突然,密集的鼓声自远处响起,连绵不断,震人心魄。

    战场上厮杀的双方都是一愣,许多人的动作停了下来,显然被这鼓声所惊动。

    一名浑身鲜血的黄得功部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指着东方的天际,声嘶力竭,双眼含泪。

    “援军,王大人的援军!”

    黄得功以刀拄地,眼中含泪,喃喃自语。

    “王大人,你他尼昂的终于来了!”

    李自成打马奔上一块高地,向着万众侧目的东方天际看去。

    旌旗飞扬,无数河南卫军将士滚滚而来,骑兵护住大军两翼,漫山遍野,猎猎作响的大旗之上,斗大的“王”字清晰可见。

    “撤兵!”

    李自成毫不犹豫,打马向西。

    众多精骑紧紧跟随,鸣金声不断,潮水一般的闯军退去,径直脱离了战场,留下一地的尸体和狼藉。

    崇祯十五年七月,李自成部及革左五营退出河南南阳府和河南府,向西击溃明军郧阳孙应元、黄得功部,退入四川。

第29章 廷议

    崇祯十五年九月,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陛下,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刑部尚书张沂跪在大殿之中,痛哭流涕,老泪纵横。

    他的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端,去河南公干回来,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成了一具死尸。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站在群臣当中,脸色煞白,垂头肃立,不发一言。

    御座上的崇祯脸色冰冷,目光从群臣的脸上扫过,最后在骆养性的身上停了下来。

    “骆养性,瞧瞧你办的好差事!”

    赵英贵被劫法场救走,他自然知道是王泰所为,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是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事明摆着是一场冤假错案,和王泰闹翻,对朝廷又有何好处?迫于群臣的压力,他让骆养性出京追查,原本也只是走个过场。

    谁知道这些锦衣卫缇校跋扈惯了,当面和王泰对质,还指名道姓痛骂,他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骆养性胆战心惊,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骆养性磕头碰脑,“咚咚”作响,大殿中的一些仁人志士却忍不住,纷纷为他叫起屈来。

    “陛下,骆养性奉旨办事,张端秉公执法,痛斥权贵,骆养性无罪,张端有功无过,请圣上明断!”

    兵部给事中光是时亨站了出来,肃拜一礼,正气凛然。

    “陛下,张端虽然出口不逊,但王泰竟敢当堂诛杀天子校尉,实在是胆大包天,置陛下于何地?若不惩处,何以正国法?岂不是让满殿的文武大臣心寒?”

    户科给事中杨枝起也是奋然出声,言辞慷慨有力,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

    “张卿,起来吧。礼部厚葬张佥事,至于王泰,等中原的战事一了,朕会立刻将他下旨查办。”

    崇祯皱着眉头开口,安慰着刑部尚书张沂,让人把他扶了起来。

    阁臣魏藻徳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崇祯的脸色。

    “陛下,日本国萨摩藩拖葡萄牙人进书,说是我大明山东水师侵入其岛,打死打伤其藩勇士250余人。萨摩藩祈求我大明召回水师,以免引起两国国战。”

    “日本,萨摩藩?”

    崇祯的脸上一阵惊诧。

    “山东水师,是山东副总兵董士元的麾下吗?他们什么时候跑到日本去了?”

    “陛下,日本萨摩藩的呈文在此,这里还有山东水师的公文,还有琉球国王的国书,请陛下阅览。”

    崇祯把呈文和奏折了看了一遍,放在御案之上,冷冷哼了一声。

    “琉球国是我大明藩国,日本萨摩藩竟敢公然占领,还大言不惭,要与我大明开战,弹丸之地,不自量力。”

    崇祯脸色发红,心头莫名地一阵欢畅,话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大明王朝,终于扬威于海外。

    “山东水师做的好,扬我大明国威,护我藩邦。回书日本萨摩藩藩主,若是再敢兴风作浪,我大明绝不轻饶。至于琉球国,让山东水师见机行事,首先确保山东的安全。”

    魏藻徳连连点头,退了回去。

    谁知,另一位铁面御史马嘉值走了出来,又是一番光明正大的慷慨陈词。

    “陛下,山东水师未有军令,擅自出兵,挑起边畔,罪不可赦。应将山东水师强将领捉拿进京,明正典型,以示天下!”

    “陛下,马御史所言极是!唯有朝廷圣旨,私自出兵

    ,实在是目无国法。武将跋扈,听调不听宣,这在我朝已是屡见不鲜。请陛下以国法处置,以明天下。”

    兵科都给事中戴明说,声音不大,殿中众人,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山东水师的奏文上说,山东水师是在海上训练时,遭遇风暴,大风刮到了琉球群岛,正值日本萨摩藩攻打琉球国,他们才击退了萨摩藩。处置他们,恐怕说不过去。”

    崇祯犹犹豫豫,却被下面的御史们给驳了回去。

    “一派胡言!”

    情急之下,光时亨不知是在驳斥崇祯,还是在揭穿山东水师的谎言。

    “海上训练,被大风刮去了琉球,一派胡言谁信?明摆着这是私自出兵,请陛下明鉴,依律处置这些害群之马!”

    “一派胡言?山西总兵赵应贵掳掠、奸.淫晋王妃,这难道不是一派胡言吗?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任何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崇祯忍不住,终于发作了出来。

    “赵应贵自从军以来,连一个民妇都会曾骚扰过,又怎么会掳掠王妃?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像今日大殿之上一样,正义凛然?”

    崇祯面色通红,尖利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朕曾一再告谕各科道官:朝廷设立言官,以为朝廷耳目,希望都为正义之论,俾助于朝政。若言官都是缄默不言或言而无当,皆非朕之所望。甚者有言官以言为名,挟私报复,逞一时意气。

    更有甚者,循声附和,把持言论,其失职更甚于不言。近年来时事多艰,朕期待忠益之言,兼收并纳,博采众长,朕意甚殷。”

    崇祯看着殿中乌泱泱一片,眼神冰冷,言语之间,更为犀利,更为不满。

    “可惜啊!如今朝堂,言官不能仰体直言,或举荐太滥;或纠谪过苛;或已经处分,追论纷纭;或事宜慎重,众口传播,掣任事之肘,启侥幸之端,抗威福之权,失忠献之义。于朕求言图治之本甚为不符。今日当面传谕,如乖违职守,定加处治!”

    崇祯的话语,让大殿上,那些原本还要“仗义执言”的官员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谁都看得出来,崇祯动了真怒,不宜再迎难而上。

    一众大臣如内阁首辅周廷如、阁臣陈演等人都是闭口不言,深怕皇帝龙颜大怒,痛下杀手。

    当廷杖毙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即便如此,言官们也不得不继续上言,一来表示自己的存在,二来还有他们的政治诉求。

    “陛下,河南都司在屯田之事上,和当地乡宦、藩王宗室多有龌龊,民愤极大。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言官的话听在崇祯耳中,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的内阁首辅周廷儒等人。

    “周阁老,关于此事,你们内阁有确意了吗?”

    “陛下,臣等的意思是让卫所退回侵占的田亩给地方乡宦和宗室,此时各退一步。毕竟,卫所屯田,所征收的税赋,还是归于地方和朝廷。”

    周廷儒的话,让大殿中的众臣都觉得此计甚好,毕竟,土地所得,卫所也并不是侵占,而是所得归于朝廷。

    “周卿,如阁部所议,这些土地退还给地方乡宦,他们会纳赋于朝廷吗?”

    崇祯冷冷一句,让周廷儒等人都是面色发红,一时语塞。

    这些土地一旦回到南阳曹家这些乡宦手中,朝廷自然没有税赋。

    “南阳府曹家,夏赋纳银560两,按中田一顷10两,曹家只有56顷中田,为何这退还的田亩竟然是620多顷?如

    此说来,光是南阳府曹家,就匿税了5640两?”

    还有南阳府唐王的藩地,崇祯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毕竟有损皇家的颜面。

    大殿之中,所有的大臣都是沉默不语。土地兼并,藏税匿赋,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深谙其道,哪一个人不是大地主?

    “还有这个范良彦,几年前,朕大力整治河南乡宦作奸犯科,他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又说卫所侵吞他的田亩560余顷。范良彦一户,去岁所纳赋税600两,这样看来,他得补五千两的赋税了。”

    崇祯看着殿中众臣,目光炯炯,心里却是寒气四溢。

    田地回到卫所手中,还能正常纳税,一旦又回到这些权贵手中,国家颗粒无收不说,还会引起民怨沸腾,不如任凭王泰所为。

    朝廷得了实惠,得罪人的却是王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给这些大臣们,言官们一个教训。

    从头到尾,为朝廷忠心一片的,还是那个王泰。

    “陛下,卫所屯田,太祖早有定制。河南卫所,屯田不过六万顷,如今,却已有30万顷,占了河南三成多的耕地。卫所此举,是与民争利。臣请陛下斟酌,卫所退回所占田亩于百姓,地方官府督之。”

    户科给事中杨枝起又开始出声,忧国忧民之意,溢于言表。

    “地方官府?南阳府曹家,还有范良彦,他们藏税这么多,地方官府怎么没有人督察?杨卿,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看着惶恐不安的杨枝起,崇祯冷冷一笑,忽然板起了脸色。

    “将杨枝起贬为庶民,永不录用,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体会一下民生疾苦!”

    听起来大公无私,把田地退给百姓,百姓无法耕种,又被地方豪强乡宦重新纳入囊中。

    这等言官,欺上瞒下,良心已经坏掉,要他们何用?

    杨枝起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被锦衣卫拖了下去。

    周廷儒心惊肉跳,相比于前几年,皇帝是越来越乾坤独断了。

    “陛下,徐州水师王国柱叛乱,攻破徐州城和商丘城,杀徐州知州,虽被官军剿灭,但徐州和商丘都是毁坏严重。安庆兵变,副总兵廖应登率兵发难,杀都指挥徐良寇,后被平定。李自成与官军大战于郧阳,湖广总兵孙应元战死、郧阳知府徐启元死守,李自成退入四川。请陛下降旨,责罚和犒赏有干人等,以天下百姓之心。”

    兵部尚书陈新甲上前奏报,令大殿之中紧张的气氛,顿时缓了下来。

    只要不牵扯到他们身上,哪怕是前方损师败绩,又和他们有何干系?

    “商丘为归德府府城,城高池深,驻兵三千,聚险而守,竟然能被叛军连夜破城,不修守备,贼至辄陷,地方官军,何其懈怠萎靡!”

    崇祯看了看殿中诸臣,很快有了决断。

    “睢阳卫指挥同知文世辅、河南水师副将张仁义,此二人虽与商丘破城有责,然率部歼灭徐州叛军,功过相抵。归德府总兵刘中官,守城不力,临阵脱逃,押入大牢,秋后问斩。至于孙应元……”

    “擢拔徐启元为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兼抚治郧阳。孙应元加衔荆楚总督,世荫锦衣千户,赠恤如制。”

    崇祯提也不提王泰,看来心里对自己这位驸马,已经有了许多看法和芥蒂。

    刑部尚书张沂还不死心,还要上前请求皇帝惩治王泰,被内阁首辅周廷儒轻轻拽了一下衣袖。

    “张大人,你是要皇帝杀了自己的女婿吗?”

    张沂不由得一愣,怔在了那里。

第30章 人世间

    新人事,新作风!

    或许,这就是王泰自入主河南以来,给各衙门和地张带来的变化了。

    即便王泰已经不是河南巡抚,但高名衡作为新一任的河南巡抚,既得利益者,萧规曹随,河南的许多善政,深深刻上了王泰的烙印。

    而最明显不过的,就是这饷银的领取了。

    官府的官吏还好说,他们的饷银和以前一样,直接发到手里,唯一不同的是,银子变成了银元和铜元。

    不过到了河南卫所军中,却完全是新规,除了领取的都是银元和铜元,所有将士的饷银一律都要寄回家中。将士领取饷银,需要亲自到军中办理,军张核实后,家属会收到巡抚衙门名下的“中原银行”的存折一份。

    凭此存折,军属或者本人都可以到各州府的“中原银行”分行随时存取。

    此举,不但杜绝了军中的吃空饷现象,使得军中风纪为之改善,也得到了军属们的一致赞同。

    河南各级官府衙门,以及军中,及屯田的百姓之中,银元和铜元首先被使用,每月几十万两银子的支出,也使得银元和铜元,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河南地面上被推行了开来。

    暑热难消,巨大的麦秆堆旁,晒麦场上,张大牛把地上剩下的麦子扫进簸箕,把尘土和麦皮扇走,小心翼翼地倒进口袋,媳妇赶紧绑好了口袋。

    “当家的,咱们能得多少夏粮啊?”

    看着丈夫把口袋堆好,瞅着打麦场上的粮食口袋,张妻黑黄的面孔上,都是希望。

    夏忙刚过,田间的麦子已经收完,大多数麦子也已经晾干,已经到了缴纳秋粮的时间。

    作为卫所的耕种者,相当于农场的工人,他们对能否得到卫所承诺的粮食,仍然是惴惴不安。

    “咱们今年种了亩地,产量大概在石左右,按照卫所的说法,扣去欠卫所的粮食,咱们应该能得石左右!”

    张大牛黑黝黝的脸上都是汗水,眼睛里面,同样也都是期望。

    他们一家三口前来种田,半年来,卫所总共向他们提供了 6 石粮食的赊粮,也使得他们能吃饱饭,不至于饿死。

    按照和卫所的契约,垦荒种田,官民各半,除去卫所借给他们的粮食,应该还有石的剩余。

    “20 石,咱们一家,终于能吃饱饭了!”

    张妻脸色变红,心也不争气地跳了起来。20 石,至少两银子,这在过去,是想也不敢想。

    年纪轻轻的她因为生活所迫,经年的辛劳,已经变的苍老黝黑。想到终于能吃饱饭,瞳孔里恢复了几分年轻女性特有的色彩。

    “秀慧,让你受苦了!”

    张大牛看着面黄肌瘦,衣衫破旧的妻子,愧疚地说道。

    “当家的,我不怨你,都是这世道闹的! 你也看开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越是苦难的岁月,女性的忍耐性反而更强。

    “听人说,王大人虽然不是河南巡抚,但他依然管着卫所。以后,咱们或许真有好日子过了!”

    原来的河南都指挥使、河南巡抚,如今的五省总理,皇上的驸马,河南百姓心目中的大善人王泰,对百姓不离不弃,百姓都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张大牛也不例外。

    “秀慧,你说咱们原来在褚家当佃户,一年忙到头,饭都吃不饱,那过的什么日子。现在,终于有了些盼头!”

    “当家的,话虽这样说,我总觉得这王大人的部下,透着一股狠劲,你就说那次睢州城外,当时可吓死我了!”

    想起了褚、范两家前来搜寻佃户,卫所军士在睢州城外大打出手,大肆杀

    戮褚、范两家家丁,张妻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王大人要是不狠,死的就是官军和佃户。你难道忘了,朱子顾和高振邦他们是怎么死的?”

    张大牛没有责备妻子。妻子本就心软,踩死个蚂蚁都不忍心,更不用说血淋淋的血流成河了。

    “褚虎、范豹,这些个狗腿子,还有那褚太初、范良彦罪大恶极,禽兽不如。王大人是狠,他是对这些恶人狠! 对老百姓,他可心善的厉害!”

    跟着王泰种田,虽然忙活了半年,粮食也是借的,但能吃饱饭,没有人欺负,半年就能节省十几两银子,这样的好官,去哪里找?

    “当家的说的是,现在终于能吃饱饭了,也有银子了!”

    辛苦终于有了收获,张妻脸上又兴奋了,起来。

    “先别太高兴,官字两张口,就怕到时候官府翻脸,给咱们留几石也不一定!”

    不知什么时候,张老爹走了过来,深深的皱纹里面全是忧虑。

    一个夏收夏粮,牵动了多少百姓的心。

    张老爹岁不到,却已经是苍老无比,头发花白,十指苍苍,真可以用老态龙钟来形容。

    河南这一片地面上,官府从来如狼似虎,再加上豪强官绅横行,发生的不平事,他可见的多了。

    “爹,照你这么说,扣去官府赊给咱们的 6 石粮食,咱们得不了多少?”

    张大牛摇摇头道:“不可能,王大人是个好官,又是种田又是杀贪官,对百姓不错。他现在又当了五省总理,咱们应该有好日子过了!”

    “希望如此吧。”

    张老爹的眼神里,仍然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爹,那不是收粮官张大人吗,过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那是上官,等他过来再去吧!”

    一家三口,一起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朱峰,你种田亩,收石,应得石,扣除你借的 5 石,你所得石。”

    另一家麦场上,收粮官张煌言面色平和,一旁满脸赔笑、低头哈腰的朱峰一家人忐忑不安。

    李自成退出河南,张煌言回归卫所,今年夏收的督查,他便是其中之一。

    “称量吧!”

    张煌言摆摆手,朱峰赶紧和弟弟一起,把粮食口袋搬了上去。

    “好,25 石,你看好了,这是收据!”

    看到秤上是石无误,也和袋子装的数量相符,朱峰满脸笑容,收好了收据。

    “剩下的粮食,你们要是想卖,现在可以按市价当场兑付,钱货两清。要是你们随后要卖,可以去卫所卖,不过得你们自己拉去。”

    张煌言的话,让朱峰兄弟对看了一眼,朱峰赶紧开了口。

    “大人,我们要卖 5 石!”

    夏麦秋粟,接下来就是夏耕,等到秋收,又是同样甚至更多的收成,粮食存放在家里,储藏也是个问题。

    “算你们有眼光,跟着王大人,还能饿着你们!”

    张煌言微笑着摇了摇头,遇上王泰这样的好官,连夏粮都要到地头收,这些个穷苦百姓,可是走了大运了。

    “大人,这就是官府铸造的新钱?”

    看到手里的扁平银色圆币,朱峰兄弟对望一眼,都是疑惑不解。

    一年前,河南巡抚衙门颁下告示,河南省通用新钱,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发行使用了。

    “你不是第一个问的人了!”

    张煌言从朱峰手里拿起一个银币,指着上面的内容,介绍了起来。

    “你们看,这上面写着“崇祯通宝”四字,上面的“壹”字代表是一个银元,一个银元换一两银子。你手里有五个银元,就是五两银子。这是巡抚衙门铸的新钱,去年已经在河南推广。”

    “原来是王大人铸的新钱。”

    朱峰兄弟都是恍然大悟,朱峰点了点头,拿起银元,掂了一下重量。

    “大人,这银元,好像没有一两银子。”

    “你这手劲还可以。”

    张煌言微微一笑,点头道:“这银元是银元,银子是银子。一个银元重 7 钱 2 厘,这是造币厂的要求,所有银元都是一样。”

    朱峰愣了片刻,疑惑道:“一两银子换 7 钱 2 厘的银元,要是别人仿造怎么办?”

    其实朱峰有自己的小心思,一两银子才换一个银元,用银子的人岂不是要亏三两?

    “仿造?”

    张煌言拿起一个银元,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银元发出“嗡嗡”的响声。

    “听到没有,真银元除了重量 7 钱 2 厘,声音也是清亮。如果假银元含铜太多,声音不亮,如果放铅,就吹不响。”

    张煌言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况且,银子和银元兑换,只能在巡抚衙门下的银行进行,私人兑换概不负责,一旦发现有假,立即没收,造假者会被杀头、蹲大狱。你们说,谁敢造次?”

    “那是,那是!”

    官府如此严厉,朱峰兄弟反而放下心来。朱峰赶紧拿起另外一两个铜元。

    “大人,那这铜币……”

    “写着“贰拾”的是二十铜元,“壹拾”是十铜元,另外,还有五、二、一铜元,一银元兑换一百铜元。这样你该明白了吗?”

    张煌言的话,让兄弟二人都是点了点头。如果这新钱不是巡抚衙门铸造,他兄弟也不敢收下,历来这官府铸造新钱,欺骗老百姓的时候多。何况,官府也没有逼他们卖粮食,自愿而已。

    “你们不用担心,以后这街面上,用的都是这新钱。抚台大人,是不会骗大家的!”

    “那是自然,抚台大人的新钱,小人们自然是信的!”

    抚台大人是个好官不说,他们还要在抚台大人的名下种田,巡抚衙门发出的新钱,没有理由是假的。

    “记住了,也告诉大家,要想存钱,或者娶钱,就去巡抚衙门在开封城南街办的“中原银行”,不管存取,没有任何费用。方便百姓,这也是总理大人的善政之人。”

    收粮完毕,钱银单据三清,张煌言正要上马离开,却被朱峰兄弟拦住。

    “大人,夏麦秋粟,小人接下来还想种地,不知要找谁,怎么办理?”

    “抚台大人刚刚上任,这几日诸事繁忙,随后会有屯田的官员来找你们。只要和官府签下垦田文书,就会继续耕种。”

    张煌言微微一笑,郑重道:“这粟谷的产量,可是比麦子多多了!”

    朱峰兄弟频频点头,张煌言上了马,收粮大车在军士的押送下向前而去,奔向下一个准备好的人家。

    “总理大人,真是个好官呀!”

    朱峰把钱小心翼翼装入口袋,搂住了弟弟消瘦的肩膀。

    “虎子,回去洗一下,大哥带你进城,好好的吃一顿,再给你弄身衣裳!”

    “大哥,进了城,还是先把钱存了。你不要什么事情光顾着我,你也老大不小,该有个嫂子了!”

    “大哥知道,大哥知道!”

    弟弟的话,让朱峰眼眶一热。世道不好,人间道难行,兄弟情深,只有口袋里这五六块来回碰撞的银元,带给了他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第31章 新国民

    “一个国家的繁荣,不取决于她的国库之殷实,不取决于她的城堡之坚固,也不取决于她的公共设施之华丽;而取决于她的公民的文明素养,即在于人民所受的教育。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所在。”

    ……马丁.路德.金

    二战时的德意志军队为何如此强大?

    纪律、服从、训练有素的职业化军人。

    德意志的工业品为什么可以征服全球?

    认真深入骨髓,严谨登峰造极,工匠精神流淌于血液之中,工作乃是上帝的恩宠。

    1944年冬,盟军完成了对德意志的合围,第三帝国覆亡在即。国家笼罩在一片末日的气氛里,经济崩溃,物资奇缺,百姓生活陷入严重困境。

    更糟糕的是,由于德意志地处欧洲中部,冬季非常寒冷,家里如果没有足够的燃料的话,根本无法捱过漫长的冬天。在这种情况下,各地政府只得允许百姓上山砍树。

    生命岌岌可危,德意志人却没有去哄抢砍树,而是先由政府部门的林业人员在林海雪原里拉网式地搜索,找到老弱病残的劣质树木,做上记号,再告诫民众:如果砍伐没有做记号的树,将要受到处罚。

    国家都快要灭亡了,即便是百姓砍伐树木,谁又来执行处罚?

    当时的德意志,正在做垂死挣扎,政府基本瘫痪,整个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彻底结束,全德意志没有发生过一起居民违章砍伐无记号树木的事,每一个德意志人都忠实地执行了这个没有任何强制约束力的规定。

    认真也罢,严谨也罢,其实德意志民族的成功,早已注定。

    德意志的胜利,早就在小学教师的讲台上决定了!

    普法战争结束之后,普鲁士大获全胜,普鲁士元帅毛奇说出了上述名言。

    和季羡林先生一样,王泰对德意志人民的认真严谨、纪律服从,同样是推崇备注。

    他以纪律和服从,提高军人地位之“军人优先”,乃至“士兵神圣”,训练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职业军人。现在,他同样期待着,培养出新一代的国民:认真、服从、奉献、爱国。

    腓特烈?威廉一世于1717年颁布法令,强迫全国实施小学义务教育,这位推行军国主义政策的普鲁士国王在位期间,一手创建了1800所学校。他留给儿子腓特烈大帝的,除了大量的金钱和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一个被训练得服从政府、敬畏上帝、勤奋和节俭的人民”。

    到威廉一世成立德意志帝国,铁血宰相俾斯麦主政期间,德国的初等教育机构模式已逐渐确定下来。初等学校分初、高两级,每级4年,计8年,儿童6岁入学,14岁结业,此为强迫实施的义务教育。

    19世纪末期,德国未达到读写水平的儿童仅占0.05%,同期的英国为1%,法国为4%。德国的普及义务教育程度,远远领先于欧洲其他国家。德国所招新兵文盲率从2.37%(1875年)降至0.15%(1895年),到1910年时只有0.02%,以至于1899年,德国舰队访问西班牙时,当地人惊讶于德国水手们个个都能阅读懂他们收到的邮件。

    普鲁士的崛起几乎与国家干涉义务教育同步,不是巧合。腓特烈?威廉一世颁布法令的最大价值在于,它使义务教育成为国家的

    事务,而非教会和地方事务。

    “正是由于穷困,所以要办教育。我还从未听说过一个国家是因为办教育而办穷,办亡国。教育不仅不会使国家贫穷,恰恰相反,教育是摆脱贫困的最好手段!”

    这是腓特烈?威廉三世留给后世的名言。

    “普鲁士要想取得军事和政治组织结构上的世界领先地位,就必须首先要在教育与科学的世界中取得领先地位。”

    这是普鲁士的军事改革家,沙恩霍斯特将军所说。

    19世纪初,德国国家主义之父费希特在法国占领军的严密监视下,发表了一系列告德国民众的演讲,大谈国家以普及教育为第一要义的重要性。他把对德意志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新的国民教育制度上,他畅想到:

    “从现在起到二十五年后,社会上就不会再有穷苦无依的人,也不会再有流氓和犯罪分子。国家也无须再支出大量经费去建立独立的军队;因为所有人民都是为保卫祖国而生,为保卫祖国而学;国家有了这样的人民武装力量,必将无敌于世界!”

    这便是德意志的精髓:只有非同一般的国民,才是德意志强大的根本。

    而这样强大的国民,不是凭空而来,而是长期以往的教育结果。

    普鲁士时期,为确保义务教育的有效实行,腓特烈?威廉一世父子接连颁布多条法规,但效果差强人意,而经济贫困则是首因 。父母不愿让孩子去上6至8年的小学,白白把劳动力送走。很多入学的孩子也只是在农闲时到校学习。学校规章中关于上课时间的规定都无法真正实行,遑论按规章去征收缺课罚金。

    自王泰在河南创立义务教育一开始,他就面临严重的师资质量和数量问题,严重缺乏有学识、受过教育的教师。没有受过严格的师范训练的教师们,或者是那些饱读四书五经的儒士们,他们中大多数人,并不是王泰心目中的合格教师。

    “关中学堂”和“中原学堂”的师资培训机构的相继成立,使得师资力量的奇缺,渐渐得到了解决。一批批新的教师走入河南的各所学堂。也幸好在自然科学方面,有大量的葡萄牙传教士授业解惑,才能解决目前的师资力量培训问题。

    这也让王泰莫名地振奋,持续的努力,也让学堂的问题一一迎刃而解,走上了正轨。

    对于河南,尤其是卫所下垦殖的百姓,对于义务教育,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全民义务教育,义务性和强制性并存。至于河南义务教育是不是合乎大明祖制,似乎并没有人担心。

    主政河南的几年间,王泰几乎走遍了河南所有的地方,他曾深入到偏远山村,儿童辍学率的严重现实,让他时常忧虑万分。

    河南的百姓,无论是原住民还是迁来的流民,民生凋敝,嗷嗷待哺,吃都吃不饱,那还顾得上读书?

    在王泰治下,随着兴修水利、挖井屯田,随着番薯的引入,卫所治下的百姓,基本上脱离了温饱问题,民众虽然还处于贫困之下,但百废待兴,希望丛生。

    基于河南的现实,王泰不再是一省巡抚,并没不能插手布政司治下,可他依然在河南地面上,有足够的影响力。

    教育是一国之本,开启民智则是重中之重,王泰不想再等,他必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把所有的孩子都招呼到学堂里面来,谁要是敢跟他作对,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强权对抗抵制。

    一张白纸

    好作画!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则是困难重重。

    义务教育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大明王朝要国富民强,走上世界之巅,义务教育的普及必不可少。只有强大的义务教育基础,才能构建更加牢固的高等教育平台,培养出强大自信的国民,以大明上亿的国民,强盛指日可待。

    高等教育,在中国,只能是普及教育,而不能成为精英教育,中国人几千年朴素的哲学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推行精英教育,社会的分级会更加明显,民族的动荡和不安也在所难免。

    义务教育的弊端,便是成本太高,尤其对王泰而言,占到了卫所收入的一半以上。不过,既然王泰不反对,下面的官员和将领,也是顺水推舟。

    卫所下的儒学提举司成立,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挂名儒学提举司,但儒学所占比例大大减少,自然科学大大增加。

    明朝建立,科举制进入了它的鼎盛时期。明代对科举高度重视,科举方法之严密也超过了以往历代。

    明代乡试、会试头场考八股文。而能否考中,主要取决于八股文的优劣。所以,一般读书人往往把毕生精力用在八股文上。

    “八股取士”定型于明朝,也形成了一股庞大的读书人群,“东林党”就是一例。明朝政府试图通过“八股取士”,将天下知识分子的思想集于一统,维护统治。简单的说就是读书人全部教材,用朱熹注解的《四书》、《五经》,考试出题全部在此范围内,根据题目,在限定文章格式的情况下,大家看谁的文章分高,谁分高谁做官。

    八股文章必须四书五经取题,内容必须用古人的语气,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而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后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起来共八股。

    八股文真正的弊端不在于”八股“,”八股“只算是一种写文章的格式,它真正的弊端在于限定了士子们的学习教材。士子们只能读四书五经,而且还只能用朱熹注解版本,固步自封,无法适应科技发展的需要。

    八股文命题都需要出自四书五经,而且答题必须以朱熹的《四书集注》等程朱理学的观点为依据,并模仿古人语气“代圣人立言”,考生不能阐述自己的观点,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这是科举用八股文取士的最大弊端。

    另外,八股取才很大的问题就是取出来的人才大多都是教条主义,因为大家都学的同一版本教材,以教材至上,教材之外不会考,自然也不会学,所以造成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

    不仅如此,八股文更大的弊端在于为选拔少量的不知良莠的文官,却诱使千千万万的士子每天钻研这种复杂的考试文体。八股文章既与政事无关,也不是一种文学创作。它虽对文学的发展有间接的作用,也确实选拔出一批才智之士,但它内容空洞,更像是一种文字游戏,耗费了无数士子的心血和光阴。

    而在王泰的理念中,自然不需要这样的国家“人才”!

    他需要的是通晓自然科学,学贯中西的实才,用科技来推到历史的进步。

    而今天学堂里的这些年轻一代新国民,就是他的希望。

第32章 惊人的相似

    崇祯十五年,公元 1642 年 8 月日,东番,北部,鸡笼,萨尔瓦多城。

    鸡笼港湾处,停满了盖伦战船,4 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长度米,排水量 500 吨,有数层统长甲板,有较好的续航力,是当时世界上最好的海战船。

    西班牙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后,需要运载大批货物和士兵横渡大西洋,旧的海船无法胜任这样的任务,西班牙"盖伦"船应运而生。

    盖伦帆船一般有4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标准长度为46米-55米,排水量300-1000吨,有数层统长甲板,尾楼很高。大型盖伦船尾甲板有7层,排水量达2000吨,吃水8米,有较好的续航力,在很长时间内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船。

    16 世纪中叶,英国造船家开始发展轻型盖伦船,使之更适合远距离炮战,改善操作性能。伊丽莎白时代的约翰.霍金斯爵士设计降低了艏艉楼,尤其是艏楼的高度,同时还用方形的船艉代替原来圆形的船艉。这样的新设计船型相对狭长,航速较快,在逆风中操纵性极佳。西班牙帝国无敌舰队的“卡拉克”型帆舰因为操纵性不佳,在 1588 年 7 月的海战中败给了英国以吨位较小的“盖伦”型风帆战舰为主力的舰队。这次海战标志着西班牙海上霸权的衰落,以及英国的崛起。

    17 世纪,英荷战争中的主力帆舰均为清一色的低舷、横帆、两舷装备加农火炮的盖伦战船。多艘这样的舰只排成一个长列,以发挥两舷的火力优势。这也是“战列舰”这一名称的首次被使用。

    岸上,青烟袅袅,横七竖八的尸体,斑斑的血迹,显示着,这是一场并不怎么激烈的战斗。

    相对于东方大陆动辄数万,数十万将士的大规模战役,这场双方加起来也不过2000人的“抢滩登陆战”,无疑要寒酸的多。

    东番,后世的台湾,汉朝和三国时期称“夷洲”;隋朝与唐朝时称“流求”;宋朝时称“流求”或“琉求”;明朝洪武年间称“小琉球”,明朝中期以后民间对台湾的称呼很多,如“鸡笼山”(指台湾北部)、“北港”(台湾西部沿海的通称)、“大员”、“台员”,而 1558 年的明朝官方文书《明神宗实录》中称台湾为“东番”。

    东番,自古以来为中华之地,却被两个来自遥远的欧洲大陆的两个小国占领,互相攻击。

    两个欧洲殖民大国,没有想到,后世 200 多年后,相似的一幕在中国的东北上演。

    1904 年-1905 年,日本为贯彻其“大陆政策”,实现称霸亚洲的野心,需要东三省作为跳板;而俄罗斯则梦想占领满洲,作为其实现“黄俄罗斯计划”的第一步。最终利益冲突不可调和之下,日俄为抢夺满洲,在中国东北发动了一场大战。

    日本海军不宣而战,突然袭击俄罗斯驻扎在中国旅顺口的舰队,日俄战争爆发。

    两个强邻在自己家里打架,清政府根本不敢对日俄任何一方有所微词,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更为尴尬的决定,在这场战争中保持“局外中立”。

    俄军由于补给困难以及指挥无能,屡遭失败。日军接连占领大连、旅顺、沈阳;接着,日本海军在对马海峡击溃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

    由于对马海战的惨败及国内革命的爆发,俄罗斯已

第33章 舰队

    两艘巨大的三层甲板战船在前引航,数十数艘大小战船紧随其后,他们劈波斩浪,白色的浪花翻滚,一往无前,蔚为壮观。

    两艘搭载门火炮的巨型战舰在前,其中磅炮、24 磅炮、18 磅炮、12 磅炮、6 磅炮,五种火炮各门,搭载水手、船工、水兵各 400 人。

    仿制盖伦帆船而造的三桅炮船,中型战船艘,配磅炮门,12 磅炮、6 磅炮各门,共门火炮,单船容 200 人。

    同样还有极其适应海战的轻型福船艘,配水手、船工、水兵 100 人,双桅、双舵、双铁锚,也是郑芝龙水师的主力战船。

    至于装载人左右的轻型战船,则是处于大型战船之间。

    22 艘主力战船组成的舰队,足以威慑中国海上一般的对手,可是即便如此,处于巨型战舰“河南号”上的洛佩斯,还是有些遗憾。

    当初,他可是劝王泰建造门火炮的巨型战舰,最终打了折扣,只有门火炮。

    不过,他还是震撼于东方帝国庞大的人力物力,相比葡萄牙的整个海外兵团只有 4000 多人,仅仅一艘舰队,就已经有近 5000 人。

    更不用说,其庞大的舰队还在山东港口日益壮大。

    只有短短的一两年功夫,大明已经拥有这么多的战舰,那么几年后,甚至十几年、20 年后,东方帝国的潜力,难以想象。

    当然,这都来自于那个年轻的东方人,他拥有难以置信财富和魄力,他知道这个巨大的帝国需要什么,也知道该干些什么。

    无时无刻,他都带领着他的军队,走在世界的前列。

    也许,日益没落的葡萄牙,随着这条东方巨龙,能分一杯羹。

    崇祯十二年,1639 年,鉴于葡萄牙人在日本传教引起的日本内部不稳,日本幕府决定一劳永逸把葡萄牙人全都驱逐出去,以免他们勾结心怀不满的无主浪人掀起新的叛乱。

    1639 年 8 月底葡萄牙人到达长崎时,他们被阻止卸货和交易,然后官方告知了驱逐令。

    1640 年,葡萄牙人不顾禁令派遣特使前往长崎,使节团中人被处斩以示警告,船只被烧毁,剩下的人被遣回澳门带回发生的消息。

    葡萄牙人与日本的贸易,这个时代最赚钱的贸易,走到了尽头。

    崇祯十三年,1640 年 6 月,一支由 1400 名荷兰将士组成的远征军开抵马六甲,与一支规模相当的由柔佛王国派来的同盟军会合,包围了马六甲,经过 6 个月的战斗,葡萄牙人虽英勇抵抗,但一年后即 1641 年 1 月日马六甲城及要塞终于被荷兰军队攻克。

    荷兰人占领了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通道马六甲以后,一部分富有的葡萄牙人,特别是葡萄牙的神职人员全部选择离开,他们最后大部分都去了葡属印度果阿和大明。只有极少葡萄牙人与马来人结婚所生的混血儿后裔选择留下。

    而由于濠镜(澳门)中国天主教会会长阳玛诺的极力推荐,大量的葡萄牙神职人员来到了大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来到了河南和陕西的学堂,担任教师。

    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一再被荷兰人夺取,可即便如此,荷兰人也没有放过葡萄牙人。印度洋上,他们每年在果阿的港口外面,拦截从里斯本到果阿之间航行的船只,也使得过去两三年来,没有一艘武装商船能够离开果阿,前往葡萄牙。

    荷兰人与葡萄牙人之间持久的冲突,使葡萄牙人在亚洲蒙受了毁灭性的灾难,殖民地纷纷被夺去,贸易被中断,财富大幅减少,葡属印度的繁荣已成为光荣的过去。

    在亚洲,葡萄牙也仅剩下澳门和果阿几块有限的地方能够从事贸易,而且繁荣不再。

    至于濠镜(澳门),葡萄牙人会在那里居留,不过,这不是东方古国的退让,而是她的仁慈。王泰或许是感恩于葡萄牙人带来了自然科学的传播,而对葡萄牙人高看一眼。葡萄牙人应该为自己对东方的善意表示感激。

    而且,以洛佩斯对王泰的了解,他感觉得到,王泰对荷兰人,包括西班牙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这或许是他可以利用,葡萄牙可以和大明合作的原因。

    对于站在另外一艘巨舰“陕西号”上的董士元来说,他则是因为王泰一再阐述的“通海裕国”,以及“民族的生存空间”而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泰对东番这样一个海外小岛如此重视,并将其作为海外行为的第一步。

    为什么王泰要把东番要叫台湾,而不叫流球,或者小琉球?

    董士元摇了摇头,难以理解。

    他之所以到这里来,军令如山,他自然难以拒绝。而且,他也相信,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王泰首先考虑的,一定是大明的利益,大明百姓的利益,这也是他一贯的身体力行。

    “将军,东番岛这样一个化外之地,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吗?”

    也许是经历了琉球群岛的失望,萨摩藩数百武士太不堪一击,王威对海上的军事,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将军,荷兰人可不好对付,得小心些!”

    战船上的布洛克,却对和强大的荷兰人作战,始终惴惴不安。

    海上马车夫,20多万的海上作战部队,可不是浪得虚名。

    “将军,以山东水师的实力,恐怕很难对抗强大的荷兰海军!”

    曾经的葡萄牙职业军官,游弋征战于世界各地,布洛克对于荷兰水师的强大,深有体会。

    如今的山东水师,只不过强盛一些的葡萄牙海军而已。

    “布洛克,你倒是说说,荷兰人在东方,到底有多少兵力?”

    董士元看了一眼旁边的布洛克,微微一笑。

    “马六甲要塞,荷兰人和柔佛人,只是三四千人,就给攻下了。你们葡萄牙人,也不过如此啊。”

    董士元的话,让布洛克脸上一红。

    “将军,荷兰人在东番、巴达维亚、日本、马六甲等地,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人。不过,海上作战,山东水师还是太弱了些。”

    布洛克也是直言不讳,显然对山东水师的实力,很是担心,也格外没有信心。

    “大明的海岛,也是大明的国土,不允许荷兰人在上面兴风作浪!作为大明水师,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董士元冷冷一笑,却是充满了自信和决绝。身经百战,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男,自然是心如铁石,神经如钢铁坚硬。

    “凡是从讲武堂出来的将领,凡是河南卫军的将士,都知道亮剑精神,即使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敢于亮剑,失败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没有面对的勇气。”

    董士元的话,让布洛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将军,你们中国人,总有一些真正的勇士!”

    其实无论损伤多少人,多少战船,大明庞大的国力总能补充。尤其是河南治下,五六百万人口,相当于五六个

    葡萄牙的总人口,面积几乎是葡萄牙的两倍,土地还要富饶的多。

    更不用提背后的大明了。

    “荷兰人的……军舰!”

    远处的岛屿越来越清楚,港口在望,突然,葡萄牙军官胡赛,大声呐喊了起来。

    董士元举起千里镜,顺着胡所指的方向看去,港口停满了战船,而且还有一些战船,正在向他们驶来。

    荷兰人的军舰!

    千里镜中,董士元看的清楚,对方的战船,大概都是千料的盖伦帆船,和自己舰队的三桅炮船差不多,看起来大概有十几艘。

    董士元放下心来。对方的船舰数量显然没自己多,而且在战船的性能上,双方估计差不多。这么多的战船,如果还对付不了对方,那他只能自刎以谢国人了。

    董士元放下千里镜,大声喊了起来。

    荷兰战船上的水手们,显然也看到了对方战船上发来的旗语,让他们立即撤离的指令,让一些荷兰水手,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这训练的指令,似乎是来自他们的近邻葡萄牙人。而他们船上的令旗,显然也不是郑芝龙的舰队。

    此时,正是海上马车夫的黄金时代,对方居然敢让他们离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即便是郑芝龙的舰队,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他们这样嚣张,不怕得罪荷兰人吗?

    荷兰战船纷纷驶出了海港,和迎面而来的山东水师战船相向而行,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是一场大战。

    没有过多的言语,双方的水手们、将士们,纷纷忙碌了起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让他们滚回去!”

    已经登上战船的哈鲁斯,指挥着船上的水兵,向对面的山东水师发出了警告。

    “继续前进!”

    董士元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嚣张,事实上,他已经很生气了。

    双方舰队的距离迅速拉近,很快已经进了两海里的范围。

    “开炮!”

    董士元毫不犹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他可比任何人都懂。

    尖锐的呼啸声从空中传来,荷兰人的惊讶之中,已经有两艘战船甲板上木屑纷飞,数个荷兰水兵被打的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目瞪口呆之下,哈鲁斯大声怒吼着,对船上的水兵们下了命令。

    “开炮,还击!”

    荷兰炮手们点燃火炮,硝烟弥漫中,无数炮弹向着大明水师的战船飞去。

    炮弹打在对方的船身之上,只是凹陷,并没有碎屑纷飞。仔细观看,原来船身外面,用一层铁皮包裹,尤其是船头船尾部分,坚硬无比。

    倒是有两艘明军的小型战船,被炮弹集中,打碎了甲板,水手和战兵惨叫着跌倒一片。

    “这些狡猾的明国人!”

    哈鲁斯上尉脸色舒缓,低声咒骂了起来。

    明军战船上,又是一阵凄厉的火炮声响起。这一次,有十几发炮弹,准确地击中了几艘战船,一瞬间战船上烟雾缭绕,烟尘滚滚,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水手。他们都是被开花弹炸裂出的铁丸所击中,甲板上到处都是鲜血,水手们在血泊中惨叫,好些门火炮被炸翻,或者跌入大海,或者摔到甲板上。

    看到战船上的哈鲁斯上尉被炸的血肉模糊,再也没有站起来,岸边炮台上的拉莫其,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河南号”战船上的董士元,则是冷冷哼了一声。

    有胆来战就是,区区蛮夷,山东水师,又何惧伤亡!

第34章 回归

    “瞄准了,开炮!”

    洛佩斯大声呐喊,眼睛血红。

    这些可恨的海盗,烧杀抢掠,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一一被他们摧毁。他们也有这么一天。

    他似乎忘记了,葡萄牙人曾经也是到处烧杀抢掠的屠夫。

    随着洛佩斯命令的下达,“陕西号”战船上的火炮一起开火,烟雾缭绕中,两侧舷舷的磅炮、24 磅炮、36 磅火炮,一起喷出火焰,数十颗实心弹呼啸而出,肆意在空中飞舞,犹如天外飞石。

    实心球之后,又有十几颗开花弹凌空而出,巨大的炮弹划着弧线徐徐而落,落在荷兰人的甲板上,在荷兰水兵们的注视下爆炸。

    实心铁球数量大,此起彼伏,绵绵不断;开花弹虽然数量不多,但杀伤力十足,再加上火炮特有的药包技术,使得山东水师快速的攻击,瞬间压制了对方。

    山东水师密集的炮火,压的战船上的荷兰人抬不起头来,双方的战船迅速接近,山东水师战船上的震天雷,雨点般地扔了过来,覆盖了战船上的所有地方。

    爆炸声中,甲板上的荷兰水兵全都被笼罩在烟雾中,跟着对方的小炮齐鸣,负隅顽抗的荷兰水兵们,又一次被对方的炮火所覆盖。

    甲板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断胳膊断腿,那就躺在甲板上呻吟惨叫的伤兵们,无人理睬,叫声更是瘆人。

    炮台上的拉莫其,看着交战的荷兰战船上,荷兰水兵们东倒西歪,狂呼乱叫,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明军的炮弹,还有他们甩出来的铁疙瘩,竟然都能爆炸!

    而让他惊愕的是,荷兰战船上的火炮打在对方的船上,对方的船只似乎安然无恙。

    “彭”的一声,数十颗炮弹从荷兰人的战船上飞来,砸在“河南号”铁板包裹的船舷和甲板上,炮弹或滚动停止,或纷纷落入海中,几乎没有给“河南号”造成任何的损伤。

    “狡猾的明国人!”

    拉莫其狠狠地骂了一声,向周围茫然不知所措的炮手们,大声喊了起来。

    “对准明国人的战船,开炮!”

    荷兰炮手们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开始发炮。一些炮弹打在对方的战船上,毫无损伤,而大多数的炮弹纷纷落入海水中,几乎没有给对方造成伤害。

    “嘭!嘭!”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拉莫其额头冒汗,心脏直跳。

    明军的火炮打的又快又准,让荷兰人喘不过气来。他们的开花弹击中了一艘荷兰战船的弹药存放室,剧烈的爆炸腾起滚滚的浓烟,战船被炸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疯狂涌入,荷兰水兵们纷纷跳水逃生,场面十分壮观。

    明军的两艘小型战船,因为冲的比较靠前,被岸上的火炮打中,明军挣扎着,把战船向岸边驶去。

    一艘三桅炮舰的桅杆不幸被砸中,“嘎嘎”作响,终于折断,砸的另外一艘战船东倒西歪,开始在水面上打转。

    “炸船!”

    十几艘装有火药桶的小船从港口驶出,向着山东水师的舰队冲去。山东水师的小型战船立刻迎了上去,一阵密集的震天雷,火光冲天,水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跟着慢慢熄灭。

    “火铳兵,射击!”

    距离已近,接舷战不可避免。烟雾缭绕的海面上,山东水师的火铳兵开始射击,荷兰水兵们被打的纷纷栽倒,他们在船舷边躲避、聚集,准备跳帮战,贴身搏战。

    “震天雷!”

    布洛克双目通红,大声呐喊,指挥着水师将士们,对贴近的荷兰战船进行攻击。

    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点燃一颗震天雷,扔了出

    去。

    雨点般的震天雷扑面而至,纷纷落在荷兰军的战船上,剧烈的爆炸声中,烟柱腾腾,浮起在荷兰军的战船上,扑向山东水师战船的荷兰战船,纷纷陷入了火海和浓烟之中。随着山东水师火铳齐发,荷兰水兵纷纷弃船跳海,犹如下饺子一般跳入海中,开始向岸上游去。

    尽管山东水师火炮声此起彼伏、火铳声连绵不断,更有震天雷不时发出震天的响声,但是荷兰人的战船仍然不断向山东水师的战船靠近,最终,双方的战船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火铳兵!”

    看着疯狂冲来的荷兰水兵,水师军官们的大喊声不断响起,火铳兵排铳齐发,一阵连绵的射击之后,涌入的上百名荷兰水兵血肉横飞,栽倒一片。

    下一刻之后,一直射击的将士们惊讶地发现,荷兰水兵们纷纷跳入水中,开始逃窜了。

    损失几百人就溃逃,这些红毛鬼,也不过如此!

    董士元惊讶地发现,“陕西号”战船上,洛佩斯亲自操纵着一门火炮,指挥着船上的炮手们,对仓皇逃窜的荷兰战船进行轰击。

    这家伙,怎么对同是泰西大陆的荷兰人,如此痛恨?

    看着纷纷逃窜的荷兰水兵,以及疯狂追杀荷兰水兵的明国水师,看到明国水师战船向岸边而来,拉莫其失魂落魄,目光呆滞。

    “将军,我们……投降吧!”

    炮台上的荷兰国炮手们,人人都是面如土色。

    “将军,投降吧,不然真就没命了!”

    面目黝黑的瓜哇土人,低声说道,满脸的焦急。

    “……升白旗……”

    拉莫其有气无力,下了军令。

    再不投降,恐怕都得死在这里。

    看到炮台上高高飘扬的白旗,董士元不由得一愣。

    荷兰人……投降了?

    “将军,荷兰人投降了。”

    一场大胜,布洛克的脸上,反而好像没有什么喜悦。

    也许,他还没有杀够!

    荷兰人投降了,山东水师战船上,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台湾海战结束了,13艘荷兰战船,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上面一片狼藉,无疑遭到了重创。

    “这是西班牙俘虏?”

    看到捆成一团的三百多西班牙俘虏,董士元不由得有些惊诧。

    “将军,这些西班牙战俘原来驻扎在岛上北部,也就是贵军现在占领的地方。他们刚刚被我军俘获,没想到……”

    虽然对自己被捆着感觉很不舒服,拉莫其还是尽可能礼貌地为大明的征服者们做着介绍。

    “洛佩斯,你问他们一下,哪些是两年前呆在马尼拉的,哪些不是。让他们分成两组!”

    董士元的脸色,很快难看了起来。

    西班牙人两次屠杀马尼拉华人的事情,王泰不止一次给他和水师将士讲过,今天碰到这些西班牙殖民者,他当然不会放过。

    华人,中华之人。董士元觉得,王泰把中国人叫成华人,实在是很有意思。

    300多西班牙战俘,很快被分成了两堆,一堆七八十人,剩下的200多人,一直常驻台湾。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是来解救我们的吗?”

    西班牙战俘们看到洛佩斯和布洛克等人,焦急地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喊了起来。

    洛佩斯和布洛克耸了耸肩,转过头去,看也不看。

    马尼拉,不就是西班牙人从他们手上抢过去的吗?

    “告诉你们,让你们知道,屠杀中国人的下场!”

    董士元脸色

    铁青,大声怒喝,洛佩斯在旁边做着翻译。

    “将军,我没有杀华人,我当时刚来马尼拉,整天在船上!”

    一个年轻的西班牙战俘,满脸煞白,哆哆嗦嗦喊了出来。

    “将军,我也没有!其实杀华人的西班牙人很少,大多数都是日本人和当地的土著!”

    又一个西班牙战俘,迫不及待地上前求饶。

    董士元难看至极的脸色,已经让这些西班牙战俘,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两年前血腥屠杀华人,现在想起来,果然是报应到了。

    “告诉你们一句话,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董士元抛下一句话,和翻译完的洛佩斯几人离开。

    “准备!”

    王威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西班牙战俘,大声喊了起来。

    行刑的水师火铳兵们,一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怒骂声、求饶声、喊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王威的一句“射击”,“噼啪”声接二连三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岸边又恢复了宁静。

    无论是幸存的西班牙战俘,还是心不在焉的荷兰战俘,看到血腥的屠杀场面,人人都是面色煞白,老实了几分。

    “大人,拉莫其和其他的战俘怎么处理?”

    洛佩斯向着董士元问道,话语里面竟然有一丝兴奋。

    200 多名西班牙战俘,500多荷兰战俘,加起来足足有七八百人,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洛佩斯,布洛克,就交给你们两个人去处理。”

    董士元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洛佩斯和布洛克,把皮球踢给了他们。

    也许,这也正是他们需要的。

    “二位,岛上还要垦荒屯田,修路搭桥,不要玩的太过,把人都整没了,到时候缺人干活可不行!”

    董士元对洛佩斯二人开了个玩笑。以他们对对西班牙人,尤其是荷兰人的痛恨程度,会有这些人好受的。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王威跟在董士元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台湾岛的北部,荒凉寂寞,看起来没有什么诱人的地方。

    “今天先休整一下,明天一早去台湾南部。听说那里平原多,人也多,一年种三茬庄稼,可是个好地方!大人说了,这些都是中国的故地,现在正好收回,咱们功莫大焉!”

    董士元的话,让王威心里舒服了一些。

    “将军,咱们要不要打到那个什么马六甲去?”

    在王泰画的地图上见过,知道这里是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间的咽喉,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王威跃跃欲试。

    “咱们没有去过,还是等大人的军令。况且现在占了台湾,还得好好经营一下。再说了,旁边还有个郑芝龙,南面还有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还是得小心一些。”

    董士元拍了拍王威厚实的肩膀,意味深长。

    “过上一阵子,等移民和驻军过来,咱们就一路南下,什么马尼拉、马六甲,还有那个巴达维亚,全给他铲平!”

    听到董士元和王威的谈话,一旁能听懂汉话的拉莫其不由得心惊肉跳。

    台湾南部的阿兰遮城,荷兰人的据点,现在不过三五百守兵,战船都没几艘,哪里经得起明**队的狂轰滥炸。

    台湾,看来是丢定了!

    更有甚者,这些明国人看来要对南洋动兵。荷兰人在南洋不过七八千人,多点分布,哪里经得起明**队这样的横冲直撞?

    看来,荷兰人在东方的好日子,恐怕要遇到挑战了。

第35章 定策

    河南宣武卫的营城衙门大堂,沉浸在一片艳阳高照下,大堂门外广场上一排排的树木有气无力,树叶被晒的焉了下来,高柳乱蝉嘶,犹自展示它们强盛的生命力和耐旱能力。

    营城大堂是后来新建的三层水泥楼,房屋宽敞,屋顶高耸,即使夏日的酷热,有高大的窗户通风,处身于其中,并不觉得如何烦躁。

    炎炎烈日下,那些在教场上挥洒汗水的士兵,才是真正的辛苦。

    不过,如今已经是9月初,距离暑热结束,不过几天功夫。

    站在窗前,注视着生龙活虎的练兵场,王泰转过头来,走回到椅子上坐下。

    “李自成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李自成进了四川,在成都一带落地生根,杀官吏豪强、分田地,轰轰烈烈,和四川总督傅宗龙对峙,各安天命。

    不过,相比起以前,李自成攻城略地的方式变的温和了许多,不再大规模杀戮,这也使得他在四川能够站住脚跟,受到相当一部分老百姓的欢迎。

    “大人,李自成曾攻打过成都两次,但都是功败垂成。想来李自成贼心不死,肯定还要会攻打成都。”

    张煌言过来禀报,原来白净的脸皮,现在已经变得黝黑,不过也是强壮了许多。

    来到河南卫军,风吹日晒,沙场上出生入死,如今的他,和往日截然不同,身体强壮的同时,思想上也是成熟了许多。

    “傅宗龙不是李自成的对手,成都恐怕守不住。”

    王泰摇了摇头,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心。

    历史上的傅宗龙,好像就是被李自成所杀。

    “大人,要不就派小人入蜀,去对抗李自成?”

    李定国上前请战。李自成进入四川,有刘朝辉和董无为在川东经营,他反而无所事事。

    “主要是怕扰民啊!”

    王泰叹息了一声,拍了一下椅把手,心头烦躁。

    打来打去,遭殃的还是老百姓。李自成等人不在乎,王泰却不得不考虑。

    这个该死的搅屎棍!就不能让他消停两天?

    “大人,兵部的公文屡次催促,让大人进川剿灭李自成。大人要是不进川,恐怕朝廷那里不好交代。”

    文世辅的话,让大堂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上次杨震在大堂上公然杀锦衣卫佥事,已经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如果再来一个抗旨不遵,恐怕于情于理,真的说不过去。

    “回复朝廷,本官正在调兵遣将,克日即会进兵,让兵部不用担心。”

    王泰说完,面色不变。

    该面对的终须面对,逃也逃不掉。冬季进四川,一定要打掉李自成的主力!

    李定国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王泰已经决定并发四川了。

    “大人,山东水师已经占领了东……台湾,北部的鸡笼和南部的热兰遮城,目前大军驻扎于台湾热兰遮城。董士元问一下,要不要挥师南下,夺取马尼拉、马六甲等地。”

    陈子龙上前禀报,台湾传来的消息,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兴奋。

    也许在他看来征服着化外之地,实在提不起来什么兴致。

    “不不不,得把台湾经营稳当了再说。”

    王泰笑着摇了摇头。宝岛台湾的占领,让他莫名地一阵欣喜。

    董士元的进取心,倒是让他欣慰。

    水师四五千人,还要留下相当一部分来驻守和垦殖台湾。澎湖列岛和福建沿岸还有郑芝龙虎视眈眈,还得脚跟站稳了

    再说。

    “郑芝龙那边,有什么消息吧?”

    卧榻之侧,请他人酣睡,台湾和东南沿海,或者说澎湖列岛,就在郑芝龙的势力范围之内。山东水师在此驻守,郑芝龙肯定不会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郑之龙在迟疑观望。他弄不懂这到底是朝廷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相信短时间内,郑芝龙不会有大的动作。”

    陈子龙的话,王泰冷冷哼了一声。

    郑芝龙,郑一官,五虎游击将军,海盗出身,毫无国家、民族之念,“实用主义”优先,利益至上。

    当年投降明朝,无非是更好利用官方身份开展海外贸易,牟取巨额利润,并无丝毫“爱国”之心;同样,当明朝这棵大树轰然而倒时,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郑芝龙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倒向清廷的怀抱。

    什么国家、民族、气节,远比不上高官厚禄来的实在。

    不过这个蠢货最后身与家俱灭,若不是留下了一个英雄的儿子,恐怕是体无全肤了。

    “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向海外殖民?”

    陈子龙的疑问听在耳中,王泰面色凝重了起来,稍作思虑,才说了下去。

    “为了给这个民族更大的生存空间!”

    王泰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

    “随着大明国内人口的增多,为了缓解人口的压力,就必须提供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资源。目前大明局势不稳,就是因为天灾**之下,国有的产出,已经无法保证百姓安全的生存和生活。为了让大明百姓得到更好的生活,或者说为了他们的生存,大明必须要向外扩张,以武力的方式扩大生存空间。”

    王泰面色冷峻,说话低沉有力。

    作为彻头彻尾的“汉人至上主意者”,对外族的冷酷,并不代表着对汉族的冷酷。相反,为了汉族,他从不犹豫对外用兵。

    “大人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百姓来说,那些新开拓的地方都是化外之地,即便大人大声疾呼,也不一定有百姓前往。”

    陈子龙依然不看好海外殖民,对殖民地的前景也有些悲观。

    “先生,你出自巨富之家,又怎会理解贫穷百姓的念想?”

    王泰轻轻一声,让陈子龙的脸红了半边。

    “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三熟,怎么又会是化外之地?每人分田50亩,100亩,前三年免征,付税30抽1,本官就不信,没有百姓前往。”

    在王泰的计划之中,他计划向东南亚移民百万、甚至数百万的汉人,然后形成惯例,向全世界移民,非洲、美洲,到处建立大明的殖民地。

    美洲的白银、广袤的土地,南洋的香料、蔗糖,非洲的黄金、钻石,世界各地的种植物,都将是大明的补充。

    别的不说,小小的日本,也会向大明提供数量不少的白银和黄金。

    王泰看向了陈子龙,微微沉吟片刻。

    “向琉球群岛和台湾移民,这是第一步。移民的事宜,就委托先生了。”

    “大人放心,绝不负大人所望。”

    陈子龙点头肃拜,站起身,徐徐吐出一口气来。

    琉球1万,台湾2万,这是第1批移民的数量,各有卫所军3000人和5000人,练兵和屯田各一半,采取轮流戍守的方式,三年一个任期。

    王泰雷厉风行,陈子龙自然不敢怠慢。山东水师提供保护和船只,山东沿海,包括河南内地,想去屯耕和冒险的百姓不计其数。

    只要是王泰的政令

    ,一定会有一批忠实的百姓追随。

    “北面的建奴,最近有没有动静?”

    说着说着,话题不自觉地转到了目前大明最大的威胁,满清身上。

    松锦一战,满清虽然损失惨重,但依然有强大的战力。更何况满洲八旗的损失,只有2万人左右,蒙古八旗和汉军旗容易补充。想起来,多尔衮们应该恢复了不少。

    王泰估计,以小冰河时代的破坏力,满清一定会继续对大明用兵,抢夺粮食和人口,来补充关外所需。

    “大人,如今是九月,关外还没有战事发生。不过,清军已经在义州布防,看样子又要兵围锦州。如今清军和祖大寿形成对峙之势,但尚无战事发生。”

    陈子龙的消息,基本上都是来自山东水师和与河南贸易的商人,应该准确无误。

    王松眉头微皱,不发一言。

    松锦之战,明清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明军容易恢复,但除了河南卫军,洪承畴、吴三桂等人的新军,显然战斗力不是太强。

    河南卫军同样损失惨重,但伊莱河南人口众多,百姓乐于从军,再加上河南卫军练兵之法,独步天下,其他各镇就是想模仿,也练不出来。

    王泰担心的是,有洪承畴和吴三桂这两个历史上的大汉奸经营关外,就像放两颗定时炸弹在自己床下,怎能不担心?

    “估计过不了几天,建奴就会按耐不住,再次入侵我大明。捎个话给山东的张元平,让他准备好了,可不要发生崇祯十一年的悲剧。”

    崇祯十一年,多尔衮、岳托入侵大明,崇祯连杀30多名大臣将官,殷鉴不远,谁也不能马虎。

    “大人,先下手为强,既然鞑子要对我大明动手,咱们就派水师,在辽东的沿岸骚扰。让洪承畴向义州进兵。再派一支偏师,从朝鲜进兵,让鞑子腹背受敌,焦头烂额,不敢轻易入塞!”

    李定国的一番话,野心勃勃,攻击味十足。

    王泰点了点头,李定国是历史上证明过自己的牛人,他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借道朝鲜,顺道可以在朝鲜驻兵,把朝鲜作为大明的“特区”,沿海省之一,也方便对日本用兵。

    “朝鲜蛮夷小国,兵少将寡,两面三刀,不可与之共事。况且,朝鲜已经向鞑子俯首称臣,即便是出于自保,也不会轻易借道于我军。”

    杨秦摇摇头,首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松锦之战,明清双方大战,朝鲜竟然派出藩军助阵满清,双方之间友谊的小船,已经栽在了阴沟里。

    从高丽王朝到朝鲜李氏,朝鲜半岛一贯秉行“事大”国策,墙头草两边倒,唯实力马首是瞻,自然不敢对强大的满清说不。

    “李定国,你想的太简单了。洪承畴和大人一样的官阶,他能听大人的吗?朝廷能听大人的吗?如果在下所料不错,朝廷对大人已经起了猜忌之心。要做就自己做,否则就不要请示朝廷!”

    顾绛,这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牛人,对眼前的形势,显然和杨秦一样,有着清楚的认识。

    “大人,你在河南募兵、练兵,这才是你的立身之本。一旦你军权旁落,即便你是当朝驸马,恐怕也会身首东市!有这些虎狼之师在外,朝廷对你也会忌惮三分,这是你保命的本钱,不可丢掉!也不要心存幻想!”

    杨秦正色说道,肃拜一礼。

    “多谢先生指教!”

    王泰站起身来,肃然回了一礼。

    有这些清醒睿智的幕僚在,至少让他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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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匹夫介绍:
优柔寡断、刚愎自用的天子?心思各异、不作不死的朝臣;嗷嗷待哺、水深火热的百姓!流寇还是义军,英雄或是雷锋?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敌不过功名富贵;国破君死,禁锢了春秋大义。奋起一击,只为让汉民族的疲惫有个歇脚处;家国情怀,只为了多救几个炎黄子孙、汉家黎庶。大明匹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匹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匹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