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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沉的命运     大明匹夫txt下载     大明匹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章 历史改变

    清晨,长岭山上,山下,明清两军阵地。

    双方援军齐至,战斗也变的异常惨烈。火器大行其道,骑兵倒成了摆设。

    “开始吧。”

    清军大阵中,多尔衮摆了摆手,吩咐了下去。

    早上传来捷报,清军在杏山以南的防线上,截杀明军两部,斩杀明军上万,这样的大捷,让清军上下都是士气大振。从俘虏口中得知,洪承畴大军只有一两天的口粮,更是让多尔衮大喜过望。

    汉军旗尚可喜部,又被派来增援,使得长岭山的清军,达到了五万之众。

    士气可鼓而不可泄,打不下长岭山,无法取得战略上的大捷,一场大战,又是拉开了序幕。

    “蓬!蓬!蓬!”

    清军阵地上,惊雷般的火炮声响起,数十颗斤左右的实心弹呼啸而至,纷纷落入了长岭山上,土石纷飞,十几名明军军士或死或伤,惨状不忍直视。

    苍凉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密集的鼓点让人惊心动魄,传令兵在大阵中纵马呐喊,旗手挥舞旗帜,无数的清军奔出了大阵,嚎叫着向前。

    中军大纛之下,多尔衮举起千里镜,仔细观望。

    火炮掩护,数百辆盾车纷纷向前,如移动的一堵堵矮墙一样,清军的甲兵和弓箭手、火铳手藏在后面,向着山上攻去。

    这一次,明显有上千满洲甲兵加入,虽然人数不多,但也看得出来,清军这一次是下了狠心。

    红衣大炮射程可达四里,多尔衮在千里镜中看的清楚,一颗巨大的实心铁球划破空中,恰好落入了战壕之中,砸在明军一名火铳兵头上,脑浆迸裂,鲜血淋漓。

    另一个实心球砸中一块巨石,石屑激射,周围的几个明军纷纷被射倒在地,他们在地上惨叫呻吟,几个医官上前,把他们抬了下去。

    明军军官大声怒喝,明军纷纷离开了巨石,紧跟着十几个土袋被堆了上去,遮住了巨石。

    多尔衮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是仰攻,炮弹没有办法弹射,威力大大减弱,再加上射速偏慢,难以形成大面积的杀伤。

    由于松杏大道狭窄,又有坡度,红衣大炮只能先设法攻打长岭山,才能攻击松杏大道上的宣府军,不然硬攻的话,长岭山上火炮凶猛,清军损失更大。

    两军在长岭山血战,所有的骑兵,倒成了摆设。

    “兄弟们,杀明狗,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耿仲明站在大阵之中,脸色通红,大声指挥着部下的家丁们,声嘶力竭。

    爱子战死,损兵折将,反而激发了耿仲明的斗志。

    况且清军昨夜大捷,更是增强了耿仲明的信心。

    孔有德看着远处咆哮怒骂、疯子一般的耿仲明,也是暗暗心惊。

    耿老二一向精明,喜欢抢好处,善于保存实力,现在为了给爱子报仇,也成了拼命三郎,什么都不顾了。

    “兄弟们,退回去就是死!战死了,家里的老小自有老子养着!”

    孔有德也是豁了出去,大声呐喊,为部下将士助威。

    “兄弟们,杀明狗,过好日子!”

    “杀明狗,过好日子!”

    满洲兵督战,主将威猛,汉军旗狂呼大喊,如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向山上攻去,蒙古藩兵则是跟在满洲甲兵和汉军旗之后,不声不响,尾随跟上。

    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恶战,生死有命,谁也不能幸免。

    清军阵中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几十颗实心铁球呼啸而来,直奔

    长岭山的明军战地。

    “红衣大炮!”

    徐未朝内心一颤,缩好身子,向着炮弹飞来的方向看去,

    数十个黑影从空中呼啸而至,速度慢的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可以单手就能抓住他。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实心铁球砸在土袋之上,土袋戛然裂开,实心铁球安安静静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战壕都是土壕,加上土袋遮顶,极大缓冲炮弹冲力,除非炮弹刚好砸中人体,不然作用大大降低。

    一颗实心球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一门火炮,炮身立刻变歪飞出,砸的两名宣府军炮兵一死一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另外一颗炮弹斜射而来,越过徐未朝的头顶,空中与另一颗炮弹相撞,改变方向,不偏不倚,射入战壕,砸的壕中血肉横飞,惨叫声一片,几名火铳兵或死或伤。

    一名火铳兵胳膊被砸断,白骨森森,血如泉涌,立即昏死了过去。两名伤者一人腿骨折断,一人脚掌被砸中,两人都是大声嚎叫,痛苦不堪。

    汉八旗阵中,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看到红衣大炮收效甚微,都是难掩失望。

    “小炮抬上去!老子就不信,打不烂这些明狗!”

    耿仲明气冲冲离开,孔有德看了看尚可喜,轻声一笑。

    “智顺王,要不带你的……”

    “孔有德,睿郡王一声令下,我尚可喜敢不从命!”

    孔有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尚可喜脸色冰冷,已经打断了他,大步走开。

    崇祯六年七月,尚可喜尚未投后金,驻军旅顺。已投后金的孔有德、耿仲明引后金兵攻陷旅顺,尚可喜上官黄龙兵败自杀,留在旅顺的尚可喜妻妾及家眷侍婢数百口也全部投水而死。

    尚可喜走投无路,投降后金,与孔有德、耿仲明为汉军旗三主将,分封三顺王,但尚可喜之军为“天助军”,孔有德和耿仲明为“天佑军”,本就不是一军,龌龊不断。

    孔有德虽然不是杀害尚可喜家人的罪魁祸首,但尚可喜仍耿耿于怀,几人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孔有德离开,尚可喜冷冷哼了一声。

    他镇守东石门,部下也是死伤无数。孔有德竟然想让他做替死鬼,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准备!”

    山坡上,脸上脏兮兮,黑一道白一道的西蒙,大声呐喊了起来。

    清军已经进入射程,火器齐全,可不能掉以轻心。

    “开炮!”

    西蒙大声呐喊,旗官手里的红旗重重落下,火炮的怒吼声立刻响了起来。

    战壕里浓烟滚滚,无数的铁球铁丸急射而出,咆哮而至,无数清军被打翻,一辆辆盾车被打碎打裂,但清军还是不惧伤亡,嗷嗷叫着,向上攻来。

    火炮声不断,浓烟滚滚,向山坡上攻击而来的清军,不断地被炸翻在地,许多清军冒着火炮而上,震天雷一番狂轰滥炸,死伤累累,犹自死战不退。

    清军的火炮运到了山下,他们火炮齐发,和山上的南阳卫军形成对射,山上山下炮声隆隆,大股大股的浓烟升起,双方的伤亡都是骤然增加。

    清军羽箭齐发,火铳打个不停,完全不顾明军的炮火和火铳。南阳卫的震天雷雨点般扔下,清军死伤无数,更有许多炮手被炸的东倒西歪,但在他们的火器打击之下,明军伤亡也是越来越大。

    “蓬!蓬!蓬!”

    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上,清军的数十门火炮一起开火,白气腾腾,笼罩了山

    坡一大片。

    猝不及防,数十名明军被打翻出去,满脸满头血肉模糊,许多人一动不动,已经阵亡。

    “震天雷,跟我上!”

    徐未朝举起盾牌,跳出了战壕,和几十名尾随的军士一起,快速向前,清军火铳火炮齐发,在徐未朝等人向前的路上,不断有军士倒下。

    “火炮,火铳,掩护!”

    刘朝晖勃然大怒,大声呐喊了起来。

    南阳卫火炮声不断,火铳齐发,清军被打的抬不起头,趁着同袍掩护,徐未朝等人很快接近了清军。他们点燃震天雷,一颗颗地扔了出去。

    爆炸声此起彼伏,清军炮手们惨叫声不断,一门门火炮被炸翻,就连火铳兵也是死伤不少。

    徐未朝们退回战壕,这才发现,一起出去的30多名同伴,就剩下了四五人。

    交战的惨烈看在眼中,密密麻麻,蚂蚁一般攻击的清军,让山上的王泰也是脸色凝重。

    如果没有宣府军的2000火铳兵加入,南阳卫恐怕已经伤亡过半了。

    战士们死伤无数,舍生忘死,不愧是大明的军人。

    长岭山上,由于宣府军的 2000 火铳兵加入,火力明显增强。明军靠着 400 门火炮,3000 多火铳兵,还有震天雷,才能扛住清军的攻势。

    也由此可见,清军是在玩命。

    清军仗着人多,又有火炮的支援,不惧伤亡,他们在同袍层层叠叠的尸体背后不停射击,不断向上。已经靠近战壕。

    眼看许多清军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战壕里无数震天雷扔了出去,清军人群中一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清军的攻势为之一挫。

    清军火炮又搬了上来,火炮呼啸掩护,战壕上土石纷飞,打的明军抬不起头。与此同时,清军的火铳羽箭纷纷还击,排铳凶猛,箭如飞蝗,明军攻势一时被压制,不少人被纷纷射倒。

    “震天雷,扔!”

    震天雷雨点般扔了出去,烟柱腾腾,爆炸声此起彼伏,清军纷纷趴下或者躲避,南阳卫的杀伤力,已经大不如前。

    前后两次打击,清军的火炮被打翻无数,炮手死伤累累,基本上已经被打瘫痪。

    “你们谁知道,这些鞑子是哪部?”

    清军如此悍不畏死,倒是大出王泰的意外。刚才一番血战,明军就损失了七八百人,清军最少也有三千有余。可即便是如此死伤惨重,这些清军也不退缩,很是有几分悍勇。

    “大人,这是鞑子的汉军旗。听西蒙说,领头的是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汉将。”

    刘朝晖也是暗暗心惊。汉军旗的攻击,比昨天更加凶猛,原来是清军的火器营,怪不得己方压力山大。

    “原来是这两个大汉奸!”

    听到是孔有德和耿仲明,王泰怒气渐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汉军们不是自恃悍勇吗,今天就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眼看着清军的火炮苟延残喘,无数的清军就要涌入明军的战壕,王泰冷冷吩咐了下去。

    “宣府军原地不动,南阳卫出阵,就用长枪和刺刀,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汉奸!”

    他看了一眼刘朝晖,轻轻点了点头。

    “点狼烟,三道狼烟!”

    各军后撤,清军肯定会尾随。虽然走脱了王朴、马科两部,但其它六镇兵马俱在,这也让王泰心里有些欣慰。

    不算太糟,这种结局,已经大大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第68章 白刃战

    令旗挥下,军官们大声呐喊,南阳卫的长枪兵们纷纷跳出了战壕。

    火铳兵纷纷上了刺刀,紧跟着南阳卫纷纷跳出战壕,长枪兵在前,火铳兵在后,很快排列成阵,挺起了长枪和刺刀,一片耀眼的钢铁森林。

    杨当国也是手提一杆长枪,站在了大阵前排。

    好久,他都没有体验过这种热血沸腾的近身肉搏了。想不到今天,可以得偿所愿。

    没有了火炮火铳的打击,无数的清军精神大振,他们狂呼乱叫着,纷纷向前冲来。

    “兄弟们,明狗没有了弹药,跟他们拼了!”

    耿仲明挥舞着长刀,大声怒喝,一马当先,家丁簇拥着他,嗷嗷叫着向山上而去。

    一时间,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两军很快碰上,激烈的白刃战由此开始。

    “刺!”

    杨当国怒喝一声,一枪刺出,稳准狠,迎面而来的一个清军步甲被刺中脸面,惨叫着倒下。

    无数耀眼的枪头和刺刀挥出,一刺一收,鲜血迸溅,无数清军被刺翻;清军刀枪并举,舍命砍杀,不少长枪兵被刺倒砍倒;后面的清军还没有赶上,南阳卫的空缺却已经被后排的军士补上。

    清军不惧伤亡,舍命厮杀,但他们无时无刻面对对方数支枪头和刺刀,对方的刺枪术稳准狠,每一次都是胸口、咽喉、面部这些要害部位,再加上南阳卫精良的铠甲保护,南阳卫不可避免地占了上风。

    随着时间推移,尸体层层叠叠,无数清军哀嚎着被刺倒,他们死伤惨重,对方长枪和刺刀无休无止,清军开始步步后退起来。

    一个南阳卫的长枪兵被砍翻,长枪手惨叫着倒下,后面的军士持刺刀补上,几支长枪、刺刀如毒蛇一般,同时刺向清军,清军手忙脚乱,面门,喉咙各遭了一下,鲜血飚射,重重摔倒在地。

    不时有长枪兵死伤倒地,不时有同袍补上,保持大阵的完整,他们不惧死亡,长枪叠刺,徐徐推进,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攻击无休无止,刺杀从不停歇。

    王泰脸色难看,心情压抑。虽然清军的伤亡远比南阳卫惨重,但每一个将士倒下,他都心如刀割。

    但这就是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要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山坡上,南阳卫如墙而进,他们越战越勇,士气大振,而和他们作战的清军,死伤累累,不停后退,他们许多人脸色煞白,有许多清军,尤其以蒙古藩兵居多,已经开始偷偷向山下退去。

    “都他尼昂的给老子顶住!”

    “都回去!”

    形势危急,眼看就要土崩瓦解,孔有德和耿仲明带着家丁上去,径直加入了血战。

    藩王巴达礼也是大声呐喊,他脸色难看,不时看向清军大阵,期望多尔衮能够早点鸣金收兵。

    科尔沁部伤亡惨重,今天这一战下来,不知有多少勇士命丧黄泉。

    孔有德、耿仲明两支生力军的加入,清军稍稍稳住了阵脚,厮杀也变的更加惨烈和血腥。

    “大人,鞑子这么多,一通震天雷,他们绝对崩溃!”

    眼看清军密集,有不少羽箭兴风作浪,刘朝晖观察的仔细,迫不及待喊了起来。

    旁边的李信还在想这是不是君子所为,王泰已经点了点头。

    南阳卫结阵而进,没有和对方犬牙交错,这个时候一通震天雷,死伤无数,的确可以解决大问题,有可能就

    是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说了,和这些无父无母、寡廉鲜耻的汉奸们,又有什么卑鄙可言。更不用说,还有那些蒙古藩兵突放冷箭,杀伤明军。

    “掷弹兵上,火炮攻击清军后阵,把这些汉奸们,给老子打残!”

    王泰的心中,有几分急不可耐,也有着一丝愤怒。

    这些汉军旗,他们大多数人都曾经是明军,一方水土一方人,他们和鞑子作战时,又何曾这样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过?

    反而是对待自己的族人,恶意满满,奋勇当先。这样的人渣们,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慑

    火炮声隆隆,压制山下的清军火炮,掷弹兵奔出战壕,无数的震天雷,向着清军密集的地方扔了出去。

    果然,震天雷和火炮一起开火,攻山的清军大阵,立刻乱了起来。

    那些个蒙古藩兵们,一片片被炸翻,尤其是那些弓箭手,是掷弹兵照顾的重点,他们死伤累累,鬼哭狼嚎,远远逃离了大阵。

    那些冲锋在前的满洲甲兵无论如何骁勇,往往支撑不了几个回合,就被长枪和刺刀格杀当场,血流满地,无一例外。

    清军不但要应付对方长枪和刺刀的搏杀,还要时刻担心南阳卫的震天雷。每一次爆炸声响起,清军都是心惊肉跳。面对面的白刃战,他们已经是苦苦支撑,震天雷的攻击,更是让他们心头寒意频生。

    血肉模糊、肚破肠流,白骨森森,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清军节节后退,殊死顽抗,离溃散只是一步之遥。

    看到清军阵中有将领大声怒喝,似乎在指挥清军抵抗,徐未朝怒火攻心,他向着周围跟进的一队掷弹兵,大声喊了起来。

    “兄弟们,跟我一起,干掉那个鞑子军官!”

    徐未朝和掷弹兵们一起拿出震天雷点燃,纷纷扔了出去。

    “通!通!”

    闷雷般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烟柱腾腾,血肉横飞。徐未朝抬头看去,浓烟将那个清军将领一伙人,笼罩在了一片烟雾当中。

    “再扔几次!割了鞑子军官的头,功劳是大伙的!”

    看到不少清军扑了上来,面色悲凄,嘴里大喊大叫,似乎是想抢下鞑子军官的尸体,徐未朝又大声喊了起来。

    掷弹兵们都是喜形于色,这清军军官一看就是大官,绝对是条大鱼。

    众人一起,连续投出几轮震天雷,将那些扑上来的清军炸的人仰马翻,支离破碎,直到清军纷纷溃散,再也没有人上来。

    “怀顺王死了!”

    “快逃啊,怀顺王死了!”

    枪炮声不断,清军纷纷大喊着,转过头来,潮水般向山下逃去。尽管有督军拼命砍杀,想要阻挡,也无法阻止他们漫山遍野的溃逃。

    徐未朝大步上前,割下了鞑子军官的脑袋,高高举起,他站在山坡上,热泪盈眶,大声喊了起来。

    “老韩,我和兄弟们,为你的家人报仇了!”

    一群掷弹兵凑在徐未朝身旁,也是大喊大叫,欢喜异常。

    火炮声火铳声不断,孔有德被家丁簇拥着,失魂落魄,向山下逃去。

    尽管他和耿仲明一向不和,龌龊不断,但两场攻山战下来,耿仲明、耿继茂父子相继阵亡,让他还是心有戚戚,有兔死狐悲之感。

    今天这一场鏖战,不仅让“天佑军”死伤惨重,更是打掉了他们的心气。

    清军大阵中,多尔衮目瞪口呆,身子微微发抖,举着千里镜的手指关节发白。

    那些披甲的满洲勇士,被明军一阵又一阵的长枪和刺刀所刺翻,一刺一收,血雾飙升,无数的清军,包括许多汉军旗中的猛士,一片一片地被刺翻。明军屠杀着大清勇士,就如平日的训练一样。

    如果连白刃战都赢不了明军,那这场战争,那里还有赢得胜利的可能。

    猛然,明军的长枪兵列阵而进,快速了许多。原来是他们的震天雷和火炮一起开火,清军的弓箭手死伤惨重,调头就逃,本来已经死伤惨重、萌生退意的清军,瞬间乱了阵脚,他们纷纷调转方向,脸色惊惶,开始疯狂向山下逃窜。

    明军火铳齐发,山坡上烟雾缭绕,整个山坡都被笼罩。喊杀声震天,无数的清军被烟雾驱赶,鬼哭狼嚎,慌不择路,不断有人摔倒,不断有人被刺翻、打翻。

    多尔衮亲眼看见,汉军旗的悍将、怀顺王耿仲明,被明军的震天雷烟雾所笼罩,紧跟着,他的首级被一名年轻的明军士兵割了下来,举在手中,狂呼乱叫,嚣张至极。

    一场攻山战,前后两天,耿仲明父子丧身,他们的汉军旗,不知还有多少残兵败将?

    “这些卑鄙的明狗!”

    多尔衮转过头来,满脸的狰狞,大声怒喝了起来。

    “我们的火炮呢?我们的火炮在那里?”

    “睿郡王,阵前的火炮已经被明军摧毁,大阵中的火炮射程不够!”

    尚可喜赶紧上前,恭声回道。

    “红衣大炮呢,我们的红衣大炮呢?”

    多尔衮脸色狰狞,抽了回答的尚可喜一鞭,往日的彬彬有礼,礼贤下士形象荡然无存。

    “回睿郡王,红衣大炮打的太多,炮管发热,需要凉下来再用。敌我混战,用红衣大炮,恐怕会有……”

    尚可喜面色通红,唯唯诺诺,恭恭敬敬,一副奴才相。

    “还不快去,给我开炮!”

    多尔衮脸色铁青,声嘶力竭,尚可喜正要离去,却被阿巴泰喊住。

    “睿郡王,这只是第一战,不能伤了军心士气。还是先让他们撤下来吧。”

    阿巴泰摆摆手,尚可喜赶紧施礼,退了下去。

    “睿郡王、饶余贝勒,明军的援军到了!”

    贝子尼堪指着松山方向,大声喊了起来。

    旌旗飞舞,无数的明军迤逦而来,“吴”字、“王”字、“唐”字大旗迎风招展,千军万马,最少也有数万之众。

    多尔衮脸色难看,眼神闪烁,终于点了点头。

    今天这一战,清军可谓是损失惨重,明军援军到达,要攻下长岭山,看来是困难重重。

    接下来的大战,明军要打通杏山到塔山大道,势必奋起一搏,也许更为残酷。

    清军鸣金收兵,长岭山上一片欢呼雀跃,大败清军,援军到达,众军兴奋之余,忙着修补战壕,清理战场。

    千里镜中,看着成建制的明军各镇出现,王泰放下千里镜,长长出了一口气。

    大军没有溃散,便可从容一战。只要不是九边精锐毁于一旦,大明便大有可为。

    目光转向伤兵营,还有那层层叠叠的明军尸体,王泰的心情沉重。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一仗,必须打下去,必须大规模杀伤清军,不然对不起这些死伤累累的勇士。

第69章 后路

    崇祯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日,清晨,杏山堡。

    三股狼烟升起,直冲天空,马蹄声阵阵,战车隆隆,无数的河南卫军鱼贯出了杏山堡,在杏山堡外集结。

    “董将军,你们这是……”

    马科看着无数的虎狼之师集结,仓皇跑上了堡墙。

    一旁急匆匆跟来的王朴,也是一脸的疲倦和茫然。

    王朴天亮前才逃入杏山堡,他和马科一样,都是只剩下了家丁和少部精锐,两军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之数,可谓是折损过半,伤筋动骨。

    “马总兵,王总兵,我军要去攻击高桥的鞑子大营,你们好自为之吧。”

    董士元说完,径直离开。

    “二位,你们守住杏山堡,要是杏山堡都丢了,就自求多福吧。”

    李定国更是懒得和这二人多说,他尾随董士元而去,留下王朴和马科在堡墙上发呆。

    “攻打高桥的鞑子大营,他们是疯了吗?”

    马科暗暗吃惊。河南卫军,上到王泰,下到董士元,李定国,全是一群疯子。

    一万出头,竟然攻打两万人的鞑子大营,这不是疯了,就是脑子进水了!

    “听说是和塔山的河南卫军,三卫一万六千人,你看他们的火炮、骑兵,恐怕够鞑子受的!”

    王朴看着堡外一门门的炮车,刺刀如钢铁森林,不由得暗自心惊。

    王泰手下这些虎狼之师,人人龙精虎猛,都是好战分子。不过,他倒盼望这些家伙打胜仗,这样一来,大胜之下,自己的罪责也会小一些。

    “听说,黄太吉原来在高桥大营,不过他要指挥全军,回了松山。”

    看到河南卫军肃穆齐整的阵容,王朴的眼神里,一片惊羡。

    “你是说,河南卫军想要攻击黄太吉?”

    马科先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后,看着堡外的河南卫军大阵,摸着下巴陈思了下来。

    “马兄,你在盘算些什么?”

    王朴看马科眼神闪烁,心里头一紧。

    两人难兄难弟,不过自己是首犯,马科是老二,他可不要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王兄,你我都是待罪之身,总得找机会戴罪立功吧,不然就是等死!”

    马科的话,让王朴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如果战事不利,弄不好他这个首逃者要锒铛入狱,甚至身首东市。

    “马兄,你说该怎么办,兄弟我都听你的!”

    王朴脸色通红,立刻紧张了起来。

    “王兄,咱们的盼头,就在这些家伙身上。”

    马科昂起头,示意了一下堡外。

    “河南卫军?”

    王朴的迷迷瞪瞪,让马科不由得暗暗鄙夷。

    也不知道,这个勋贵之后,是怎么混到一镇总兵的。

    “是的,河南卫军!”

    马科看着堡外的大阵,目光炯炯。

    “河南卫军胜了,咱们跟着他们,杀敌立功,待罪立功。”

    “要是他们败了呢?”

    王朴着急地问道。

    “要是败了,咱们就混吃等死吧!”

    马科冷冷一句,让王朴愣在了当场。

    堡外的河南卫军集结成阵,李定国带领马军,董士元则是整个大军的主帅,毕竟他是王泰的老部下,军中威望更高。

    “兄弟们,今天这场大战,要死很多人。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董士元看着面前的巍巍大阵,大声呐喊了起来。

    “杀奴!杀奴!”

    各卫各营各哨已经动员过,众军一起大喊,声震云霄。

    “出发!”

    董士元大声呐喊,李定国带领骑兵,董士元总领步卒大阵,葡萄

    牙军官托雷斯和席尔瓦指挥炮兵,王威和张仁义分领火铳兵左右两翼大军,各军迤逦而行,直奔向西。

    高桥距离杏山20里,骑兵瞬息即到,步兵却得走上一个时辰,赶的太快,严重影响士兵到时作战的体力。

    “李兄弟,你说咱们不去袭击长岭山的鞑子大营,而是去高桥大营,会不会惹大人发怒?”

    随意改变作战计划,虽然董士元自己也赞成,但想起来,仍然有些疯狂。

    “老董,怎么说好的,你又反悔了?”

    李定国看了看周围将领,压低了声音。

    “高桥连接塔山和杏山,先打高桥,可以和顾绛东西夹击,也可以让顾绛腾出手来,三卫集中一体。再围点打援,趁机南下,灭了杏山以南的鞑子,解了笔架山之围。”

    他看着董士元,冷冷一笑。

    “王……大人说过,战争的目的,就是杀伤对方。咱们击溃了高桥大营,扫荡杏山以南,再挥师北上,趁热打铁,鞑子心惊胆战,必败无疑!”

    董士元点点头,这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各处的清军敢来增援,就围点打援,解了长岭山之围。

    如果清军不来增援,就和顾绛的彰德卫东西夹击,击溃高桥的清军大营,三卫合于一体,扫荡塔山大道的清军,再挥军北上长岭山。

    “希望大人那边能顶住鞑子的攻打。”

    董士元幽幽叹了口气。

    “一万五千将士,据险而守,如果守不了三五天,那就不是大名鼎鼎的王……大人了!”

    李定国冷笑一声,立刻下了军令。

    “张任孝,带领两营骑兵,扫清一路上的鞑子游骑!若鞑子势大,不要恋战,回归大阵就是!”

    李定**令下达,张仁孝带领两营骑兵,脱阵而出,直奔向前。

    数年以来,明清两军交战,清军游骑骑射俱佳,勇猛果敢,明军技不如人,懦弱怯战,微微一击即溃,以至于信息不通,军情阻塞,情报上闭滞,大军还未作战,已经处于劣势。

    这一番两营出击,一路上,大多数清军游骑一击即溃,或望风而逃。以往哨探斥候作战,都是十几人、几十人,最多不过百人。此次明军两营骑兵出击,千人之规模,直到了高桥清兵大营前五里,才停了下来。

    高桥,北靠红螺山,南边为高地丘陵,中间一数百步的夹道贯穿东西,东到杏山20里,西到塔山十几里,几成一条直线。

    清军大营,听到营东鼓声密集,清军主帅、安平贝勒杜度,和一群清军将领一起,奔出了营帐。

    “报!安平贝勒,杏山方向有大队明军出现,距离大营不过五里,人数万余,步骑各半!”

    听到哨探上报,杜度心中一惊,和一众清军将领一起,抬眼向营东外的原野看去。

    无数黑点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黑点很快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头盔,紧跟着无数的明军出现,人头马头攒动,密密麻麻,一望无垠。

    骑兵护住两翼,中军炮车在前,火铳兵在后,长枪兵在后,另有刀盾手殿后。马阵如墙,炮口幽幽,刀枪雪亮,一股萧杀之气在空气中弥漫。

    杜度脸色难看,心中怒气隐隐上升。

    “宁远卫,这些可恶的明狗,万余人马,就想破高桥大营,真当我大清勇士是泥捏的吗?”

    蒙古旗固山额真达尔汉阿赖脸色通红,大声怒喝了出来。

    “还有那些泰西红毛鬼,竟然把火炮置于前阵,实在是狂妄!等一会破了明狗大阵,我要剥了这些红毛鬼的皮,拿他们的头骨饮酒!”

    正黄旗镇国将军巴布海,也是怒声喝了起来。

    看杜度面色凝重,眉头紧皱,他的三子,辅国公特尔祜眼珠一转,赶紧上前。

    “哲哲,前方军情传来,我

    大清勇士昨夜于杏山东南击溃明军王朴和马科两部,斩杀过万,大获全胜。”

    杜度一怔,随即大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好好好!果然是大捷,可喜、可贺!”

    杜度大喜过望,脸色通红,不由自主咳嗽了起来。

    “特尔祜,镇守杏山堡的,是眼前这些宁远卫的明狗吗?”

    正黄旗镇国将军巴布海,他看了看远处的明军大阵,狐疑地问道。

    “巴布海,据探子们回报,这些明军正是由杏山堡而来!”

    特尔祜满脸笑意盈盈,目光却是看向了杜度。

    “原来是这些窝囊废!昨天晚上夜战,这些家伙躲在杏山堡里,不敢出去增援,今天却跑来攻打我高桥大营。这些家伙,看来是担心后路被断,没有办法,跑来送死了!”

    听说是杏山堡的明军,镇国将军巴布海不屑一顾,神情都轻松起来。

    “原来是这些家伙!”

    杜度面色平静,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传令三军,准备应战!”

    军令下达,高桥大营,无数的清军动了起来。紧跟着,无数战马出了大营,在大营外集结。

    当初黄太吉本打算调 3000 骑兵进驻高桥,但被多尔衮阻止,因为高桥地势狭窄,单靠骑兵无法守住。后来追加两万余步骑,在高桥要地和南边靠海的杏山、塔山大道据守,意在隔断塔山和杏山的联系,阻断松山明军的退路。

    “阿赖、毛海、谭拜,你三人各率本部骑兵出战,力争一举击破明狗的骑阵!”

    杜度军令下达,蒙古固山额真达尔汉阿赖、察哈尔蒙古藩兵毛海,正黄旗蒙古梅勒额真谭拜慨然领令,三人各率满蒙骑兵缓缓出了大营,在大营外两里排兵布阵,意欲和明军冲阵决杀。

    要想击溃明军大阵,就得先击溃眼前的明军骑兵大阵。

    而击败眼前的明军骑兵大阵,似乎并不怎么困难。

    明军大阵中,看着远处狭窄的高桥通道,以及通道上和两侧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包,董士元不由得面色凝重。

    “李定国,真的要和鞑子冲阵吗?”

    清军数千骑士迤逦而来,漫山遍野,气势汹汹,董士元心头有些忐忑。

    长久以来,河南卫军都是凭火器取胜,这也是河南卫军的优势。现在却要来一番骑兵的对冲,据说还是以蒙古骁骑为主的满洲大军,由不得他不心神不安。

    “老董,河南骑兵虽然训练有素,火器犀利,但如果不正面厮杀,不经历一场场恶战,就没法成为一支强军。对面的鞑子,就是他们最好的试金石。”

    李定国看了一眼后面跃跃欲试的部下骑士,回过头来,轻轻一笑。

    “你现在说不要冲杀,你说,他们会怎样?”

    董士元一阵苦笑。河南卫军,大多数骑兵都是新兵,只有经过战争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士兵。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一番冲杀下来,又要丧失多少年轻的生命?

    不过,有李定国这样的“万人敌”压阵,他倒是能放心一些。

    “老董,你要当心鞑子的援军,火铳火炮都准备好了,咱们也来个围点打援,好好的杀伤鞑子。”

    仿佛是看出来了董士元的担心,李定国反过来安慰起他,轻声一笑。

    “冲阵不可避免,也能激发将士们的士气。弹药我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招呼鞑子啊!”

    “这还用你说!你就带领兄弟们好好冲杀,我亲自给你擂鼓助威!”

    董士元恢复了镇静,说话也是铿锵有力。

    “王大人让咱们保障后路通畅,咱们就好好的打他一仗,名动天下!”

    董士元过去,接过鼓槌,奋力敲了起来。

第70章 万人敌

    “锋矢阵型!”

    鼓点密集,惊心动魄,看到清军骑阵马头攒动,如墙而来,李定国握紧了长枪,缓缓打马向前,周围骑士也是轻轻打马跟上。

    五千骑兵和清军几乎同样数量的骑兵搏杀,大阵中的董士元等人,也都是面色凝重。

    这一战下来,不知要折损多少人马?

    “传令下去,怀庆卫炮兵、火铳兵护住后翼!”

    董士元大声呐喊,吩咐了下去。

    高桥大战一触即发,时间一常,塔山大道的清军肯定会前来增援,他也想来个围点打援。

    清军大阵中的杜度和一众清军将领,人人都是云淡风轻,有些人甚至是谈笑风生。

    别看宁远卫的明军架子十足,这一场对决,明军定会一冲击溃。击溃了明军骑兵,后面的明军步卒大阵,满洲铁骑冲击之下,肯定会土崩瓦解。

    这些家伙的铠甲、火炮,倒是可以抢过来,另建几营骑兵和火器营。

    对方的战力,他们丝毫也没有放在眼中。

    至于战败,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战无不胜的满洲铁骑,何时在野战骑战中输过!

    “杀明狗!”

    固山额真阿赖一马当先,挥舞着长刀,嗷嗷大叫。

    万马奔腾,地面颤抖,双方二里之遥,都是缓缓打马,相向而行,慢慢加速,缓缓靠近。

    一时间,原野之上,视线尽头,全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马头和骑兵,人人凶神恶煞,人人脸色狰狞。

    韩未波在明军的锋矢阵型之中纵马而奔,看到的只是同袍打马向前的背影。他抬起左臂,用臂上的圆盾遮住侧面,眼光不时看向前方。

    进了一里,双方都是加快马速,犹如奔腾的潮水,漫山遍野,大地为之剧烈颤抖,马上的骑士,人人都是提起了精神。

    骑兵不同步卒,骑射是很多河南卫军必须掌握的技能。就像李定国,本身就是骑射、步射俱佳。

    双方很快接近,羽箭破空,遮天蔽日,双方都是有无数人跌下马去,血肉横飞,落马者很快便被踩成了肉泥。

    李定国催马而进,不停射出羽箭,清军的羽箭落在他身上,或射在盾牌之上,“当当”作响,纷纷落地。

    河南卫军铠甲马具都是精钢打造,全员披甲,再加上有盾牌遮护,和清军部分披甲比起来,装备上大大占了上风。

    清军骑兵满蒙混杂,满洲骑兵大多披甲,重甲者冲前,轻甲者居后,弓箭手披披甲或棉甲居后;至于蒙古旗兵和蒙古藩兵,他们天生是马背上的战士,大多身披皮甲,弓马娴熟,冲阵射杀,再也凶猛不过。

    不过如何弓马娴熟,骑射和步射相比,无论是准头和力量上,都要相差很多。骑射加战马的冲击力,才是骑兵的根本。

    “杀明狗!”

    “杀鞑子!”

    双方终于狠狠撞上,就像狂潮巨浪,人仰马翻,马嘶人叫,喊叫声声嘶力竭。

    李定国一马当先,精骑分列两边,紧紧簇拥着他,人马披甲,横冲直撞,狠狠撞向清军骑阵。李定国仗着坚甲和盾牌遮护,狂撞生凿。众骑军阵型紧促,李定国长枪连刺带砸,众精骑手铳齐发,马刀狂劈,引起一片人仰马翻,鲜血淋漓。

    锋矢阵型,犹如一个巨大的三角箭头,外围的河南卫军骑士拼命冲杀,内部的河南军则是不断打出手铳,

    甩出震天雷。

    两军冲阵,清军大阵外围的弓箭手不停射出羽箭,里面的则是和河南卫军将士拼命厮杀,想要尽快的杀溃对方。

    两军混战,近在咫尺,河南军骑士狂打手铳,震天雷狂扔,马匹悲鸣,将士惨叫,无数清军骑士或身上血雾飙升,或人马被震天雷炸伤,一片片栽下马来。

    韩未波扣动扳机,一个张弓欲射的鞑子被打的满脸是血,栽下马去。韩未波摸出一颗震天雷,捏碎蜡封,很快点燃,奋力扔了出去。

    “通!”

    震天雷落地,在清军骑阵中爆炸,四五匹战马嚎叫着重重摔倒,与此同时倒地不起的,还有几名清军。有两个清军昏头昏脑站起,被后面奔腾而上的战马撞翻,再也没有起来。

    和韩未波一样,河南卫军的锋矢阵型内部,无数冒烟的铁疙瘩凌空飞舞,四五十米以外,就纷纷落入了清军的骑阵。那些快速突进的清军骑兵,一片片栽于马下,烟柱滚滚,笼罩了无数的人马。

    “啪啪”声不绝,两军交战,如此近的范围,二三十步,河南卫军的骑士们纷纷扣动扳机,硝烟弥漫,至少数百清军被打下马来,绊倒己方骑士一片。

    “通!通!”

    河南军骑士纷纷扔出震天雷,爆炸声不断,烟尘飞舞,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惨叫声连连。震天雷雨点般落入清军骑阵,距离河南卫军锋矢阵型左右两翼各米的范围内的清军骑士,死伤无数,光是震天雷的攻击,就造成了上千清军的损失。

    清军骑士也纷纷拼命射箭,几个河南卫军骑士还没有掷出震天雷,就被射翻,几颗冒烟的震天雷掉在地上,炸翻了周围的十余名同袍。

    冲阵的每一刻,双方都有人人仰马翻,丢掉性命。每一刻,都伴随着鲜血和尸体,残酷而又直接。

    “投弹!”

    看到右前方一众清军精骑簇拥的清军将领,银甲貂领,锦缎披风,相貌威严,李定国大声呐喊,周围的骑士们一起,几十颗震天雷纷纷砸了出去。

    “额真!”

    清军将领和精骑被烟雾笼罩,周围的清军骑士大惊失色,狂呼乱叫,又一轮震天雷落入骑阵爆炸,血肉横飞中,李定国带领骑阵,已经撞入。

    蒙古固山额真阿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还没有弄明白眼前的处境,就被河南卫军奔腾而来的战马群撞翻,踩成了肉泥。

    “阿赖!”

    清军大阵中,杜度脸色煞白,不可思议地看着两军的骑战。

    清军拙于守城,长于野战,怎么眼前的明军,野战如此凶猛?

    羽箭呼啸而来,李定国抬起左臂,两支羽箭射在盾牌上,“当当”作响,一支羽箭射在他的胸口,落下地去。李定国打马上前,撞翻了面前惊慌失措的清军骑士,随后握紧长枪,借助马力,把一名清军骑士捅下马去。

    骑兵厮杀,惊天动地,董士元心惊之余,拿起千里镜看去,只见万军从中,李定国挥舞大枪,连刺带砸,稳准狠,几个清军重甲兵难以招架,纷纷被他砸、刺于马下,勇猛异常。

    “万人敌,果然是猛男!”

    董士元心惊肉跳,稳了稳心神。

    李定国一卫主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勇气可嘉,但若是有个差池,却可能会害了整个怀庆卫大军。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帮凶。

    董士元摇了摇头,看向了南边和东面方

    向。这里厮杀正酣,惊天动地,附近的清军,应该要来增援了吧。

    简单粗暴的激烈碰撞,羽箭驰飞,烟柱腾腾,硝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无数跌下马来,人的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无处不在的惨叫声……

    终于,两军脱离,回顾刚才交战之地,残肢断体,满地的尸体和伤者,无主的战马萧索孤单,伤马和伤者在血泊中悲鸣、蠕动,兵器和旗子散落无数,刀枪羽箭满眼都是。

    一次冲阵,直接而又惨烈,河南卫军损失了七八百骑,清军死伤无数,至少损失了两千骑左右,弓箭手损失大半。

    这便是文明和科技的力量,与血勇无关,精良的铠甲护具,轻巧结实的盾牌遮护,方便快速的手铳,杀伤力巨大的震天雷,清军在作战装备上大大吃亏,结果就是死伤惨重,人人心惊。

    “装填弹药!”

    “列阵!”

    李定国的大喊声响起,河南卫军很快重新结阵,排列成阵。

    “兄弟们,咱们今天就让鞑子瞧瞧,杀我大明百姓,辱我大明女子,是怎样的下场! 兄弟们,跟我一起赴死!”

    李定国举起血迹斑斑的长枪,大声怒喝了起来。

    “杀奴!”

    刚经历一番痛快淋漓冲杀的将士们,此刻都是脸色通红,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刀枪,大声吼了起来,声震云霄。

    “杀奴!杀奴!杀奴!”

    河南卫军的骑士们士气大振,狂呼乱叫,清军骑阵中的骑士们则是惊疑不定,恍然若失。

    “冲阵!”

    李定国打马向前,河南卫军如潮而进,骑阵滚滚蓄势而发,人人脸色狰狞。

    韩未波手铳在握,另一只手抓紧了马缰绳,和身边的同袍们一起,向着对面的清军骑阵奔去。

    看到河南卫军骑阵铺面而来,重新集结的清军骑阵一阵骚动。

    原以为能一鼓作气,冲垮明军的骑阵,谁知道对方阵型密集,铠甲精良,火器犀利,一番对冲之下,竟然是惨败。

    高桥大营的杜度等人,都是目瞪口呆。

    野战无敌的满洲铁骑,一番对冲之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些明狗真是卑鄙,冲阵竟然使用火器!”

    镇国将军巴布海忍不住,愤愤骂了出来。

    两军再一次冲阵,清军骑阵的杀伤力要大大减弱。第一次冲阵,清军弓箭手死伤惨重,使得前方的清军甲兵没有了掩护,死伤惨重。不得已,他们在第二次冲阵时,有意无意,选择了掠过河南卫军的骑阵,并没有硬碰硬。

    李定国带着骑阵,几乎与清军骑阵擦身而过,双方你来我往,羽箭驰飞,火铳齐发,震天雷爆炸声连绵不断,清军跌下马者不绝,余众到了清军大营前,这才停下。

    尽管如此,一营五六百人的清军骑士仍被河南军阻挡,鏖战于阵中。河南卫军手铳齐发,震天雷狂轰滥炸,铁骑来回冲突,将清军骑士杀的人仰马翻,尸横遍野。那些河南军骑士,挥刀劈砍,挺枪猛刺,血肉横飞,不留任何活口。

    就连阵地上的明军尸体和伤者,也被河南卫从容抬回。反倒是号称同袍尸体从不舍弃的清军,不敢上来,任由对方割首级,屠杀伤者。

    “鞑子,可敢一战?”

    一些明军得意洋洋,异口同声,在马上叫嚣挑衅,使得整个清军骑阵士气低落,鸦雀无声。

第71章 后营

    高桥大营,良久,杜度才放下手里的千里镜,脸色难看。

    “明军火器如此犀利,恐怕不是宁远卫!”

    杜度眼神幽幽,他忽然想起,同样是笔架山的宁远卫,致使五千清军死伤,武英郡王阿济格和贝子博洛丧命。

    难道说,这是洪承畴挖下的大坑,就等着清军往下跳? 这到底是清军给明军挖壕沟,还是明军给清军挖大坑?

    看到明军将士如此嚣张,高桥大营的清军将领们,许多人都是红了眼睛,开始鼓噪起来。

    “大清的勇士们,跟我一起去杀明狗!”

    镇国将军巴布海面红耳赤,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大声喊了起来。

    “我也去,杀杀明狗的威风!”

    多罗贝勒罗洛浑年轻气盛,也是愤然起身。

    曾几何时,他们被明军这样羞辱过!

    “鸣金收兵!”

    杜度阴沉着脸,下了军令。

    士气全无,宁远卫火器犀利,铠甲马具远胜清军,再打下去,徒增伤亡而已。

    “安平贝勒,咱们就这样任由明狗羞辱?”

    巴布海还不甘心,悻悻说道。

    “就让他们来攻吧,到时候自有红衣大炮招呼。”

    杜度说完,站起身来,径直向回走去,看样子要回中军大帐。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众将都是一怔,杜度也狐疑地停下了脚步。

    “安平贝勒,高桥大营以西,塔山的明军来攻!”

    后营几匹骏马奔腾而来,骑士到了跟前,滚鞍下马,慌慌忙忙禀报。

    杜度吃了一惊,明军从塔山来攻,东西夹击,看来是蓄谋而来。

    “巴布海,你在前营指挥,我去后营!”

    杜度那里还有心情进帐休息,跨上马,直奔后营。

    高桥大营后营,眼看大队明军来袭,无数的清军骑兵纷纷出了后营,在夹谷外列阵。

    高桥地势狭窄,骑兵难以驻扎在夹谷内,明军来袭,骑兵首当其冲。

    看到明军滚滚向前,不做任何停歇,后营大将、满洲辅国公满达海,这位满清礼烈亲王代善的第七子、努尔哈赤的孙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明狗这是要做什么?”

    满达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些明军也不列阵,也不安营扎寨,就这样一往无前?

    “明狗这是要拼命啊!”

    甲喇章京哈宁阿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到杜度打马而来,满达海赶紧打马迎了上去。

    “安平贝勒,明狗五六千人,大部都是步卒,听探子回报,是驻守塔山的宁远卫!”

    “命令后营所有将士,准备迎战!”

    五六千步卒,也敢攻击万人堡垒,杜度脸色铁青,立刻吩咐了下去。

    前营的明军骑兵刚刚闹玩,后营的明军步卒也要猖狂,看这毫不停歇的架势,显然没把后营清军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杜度倒有些后悔,高桥大营主要防止松杏的洪承畴大军逃窜,因此红衣大炮都放在了东面前营,不能远距离杀伤明军。

    不过,有上百门大小火炮,据险而设,又有后营两千骑兵,足够对付对面的明军了。

    “满达海,对面的明军就靠你了!”

    “安平贝勒,放心就是!”

    明军滚滚而来,满达海毫不畏惧,满脸兴奋,领令出了后营。

    200门炮车向前,2000火铳兵、长枪兵和刀盾手各1000人,再加上300骑兵、300掷弹兵,滚滚向前

    ,不做停留。

    明军大阵中,顾绛举起千里镜仔细观看,目光狠厉。

    清晨哨探回报,杏山燃起三股狼烟,不久前高桥大营以东厮杀震天,顾绛留守兵在塔山,和文世辅带彰德卫,立即赶往了高桥的清军大营。

    三股狼烟,乃是事前约定,近日大战连连,顾绛带彰德卫,也是应约而行。

    清军后营,不过百门火炮,大多数都是虎蹲炮、弗朗机等小炮,远程火炮并没有几门,更没有红衣大炮。这也是他选择强攻的原因。

    前营已经打响,顾绛并不知道李定国骑兵大获全胜,他只是不想董士元和李定国孤军奋战。他也想打一场闪电战,快速击溃高桥大营的清军,打通塔山大道。

    这也是援军大军前往松山,临行前,王泰的布置。

    仔细看去,北面红螺山山势陡峭,上面架了十几门小炮,而南面的高地上则是大小炮都有,除了红衣大炮。

    文世辅手心冒汗,暗暗心惊。

    王泰这些手下,不是狂徒就是疯子。这顾绛也是胆大包天,一上来就要拼命,完全凭借火力和勇气,典型的二杆子!

    难道说,顾绛对他的部下、他的火器,就这么有信心?

    看彰德卫所有将士,个个都是脸色通红,杀气腾腾,丝毫没有畏惧,即便是胆小者也是狂呼乱叫,大喊着“杀奴”,奋勇向前。文世辅心头也是豪情满怀,很快溶入了其中。

    “杀明狗!”

    满达海一马当先,上千镶红旗甲兵追随,骑阵滚滚向前。无数骑士尾随,他们狂呼乱叫,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前营骑兵惨败的影响。

    尘土飞扬,马蹄声隆隆,清军骑士打马向阳,如狂风暴雨般一样,奔向迎面而来的彰德卫大阵。

    彰德卫炮车在前,后面火铳兵整整四排,他们挎着火铳,踩着步点,整齐划一,如移动的方块,肃穆异常。

    “停下!”

    千里镜中,看到清军的骑阵势不可挡,目测已经进了三里,大阵前方的葡萄牙军官费尔兰德斯,大声呐喊了起来。

    “装填弹药!”

    炮手装填完弹药,立刻大声报起距离来。

    “鞑子到了两里距离!”

    “鞑子到了一里半距离!”

    “鞑子到了一里距离!”

    “开炮!”

    听到清军骑士进入了一里的范围,费尔兰德斯大声呐喊了起来。

    “蓬!蓬!蓬!”

    旗官手中的令旗重重落下,100 门 7斤将军炮一起开火,震耳欲聋的火炮声中,茂密的白烟滚滚升起,100 颗实心铁球呼啸而出,在空中织起一片铁流,向奔腾而来的清军骑士迎头砸去。

    明军大阵中的文世辅,睁大了眼睛,举起千里镜,眼看着一颗颗铁球落入清军之中,一片人仰马翻,清军骑士纷纷落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铁球弹跳飞跃,砸出一条条血肉胡同,中者血肉横飞,骨折声不断,清军骑阵中一阵骚动。

    文世辅注视当中,至少有上百骑士跌下马来,清军骑阵中一片腥风血雨。

    文世辅摇了摇头。河南卫军比秦军还军纪森严,火器更加犀利。

    按照王泰的打法,大小火炮交替使用,两轮将军炮,接下来,该是小炮了吧。

    清军骑阵中,眼看着许多勇士被打下马去,非死即伤,满达海不自觉加快了马速。他贴在马脖子后面,打马狂奔,同时大声呐喊了起来。

    “不要太靠近!拉开距离!”

    满达海大声呐喊,奔腾的清军骑士们纷纷散开,一时间骑阵拉长拉宽,骑士之间,

    稀疏了起来。

    将军炮威力巨大,中者血肉模糊,伤筋动骨,但杀伤力实在有限,100 门炮打了两轮,200 颗炮弹打出去,死伤者也不过两百来人。

    战马奔腾而来,马蹄声惊天动地,炮阵前沿,一些炮手脸色难看,额头冒汗。

    “都给老子稳住!谁要是临阵脱逃,杀无赦!”

    顾绛上来,扬手就是一鞭,打的一个慌乱不堪的炮手一声惨叫。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菜鸟。

    “换霰弹!”

    费尔兰德斯不正规的河南话,声嘶力竭,又咆哮了出来。

    主将亲临,炮手们纷纷定下心来,一门门佛朗机火炮,很快就装填好了药包和子铳。

    “开炮!”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清军骑阵,有些骑士张弓搭箭,费尔兰德斯大声喊了起来。

    令旗挥下,炮手们急不可耐,纷纷点燃了火炮的导火索。

    看到明军炮阵的炮手纷纷蹲下,清军骑阵中的满达海心里一哆嗦,下意识低下头去。

    “蓬!蓬!蓬!”

    硝烟弥漫,100 门弗朗机炮一起开火,铁丸凌空飞舞,几乎覆盖了阵前的清军骑阵。

    尘土飞扬,清军骑士栽倒一片,有些区域基本被一扫而空。佛朗机炮不间断打了三轮,跟着100门虎蹲炮又接着开火,血雾飙升,鲜血飙射,倒地者前仆后继,清军骑士死伤过半。

    “蹲下!”

    眼看着残余的清军骑士冲破了火炮射击线,顾绛大声呐喊了起来。

    炮手蹲下,一排排火铳兵徐徐上前,出了炮阵,举起了手中的火铳,黑压压一片,对准了奔腾而来的清军骑士。

    幸存的清军骑士羽箭如蝗,射向彰德卫的火铳大阵,不少火铳兵惨叫着倒地。与此同时,火铳大阵的排铳响起。

    排铳一阵一阵,连绵不休,奔腾向前的清军骑士连人带马被打的东倒西歪,栽倒一地,无人能够幸存。

    满达海心惊肉跳,他在后阵中看的清楚,甲喇章京哈宁阿、满洲有名的勇士,身披两层重甲,被打的人马俱翻,脖子、脸上、腿上全是血窟窿,和战马一起在血泊中挣扎、抽搐,脸上表情痛苦不堪。

    清军骑阵死伤惨重,人马尸体堆起了一座座小山,血流遍地,伤兵在血泊中蠕动挣扎,残肢断体,内脏器官,刀枪羽箭、破旗到处都是,呛人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回去!”

    满达海调转马头,向后撤离,后面的清军骑士纷纷效仿,只想快点脱离这杀戮血腥的战场。

    “想逃,那有这么便宜!”

    顾绛冷笑一声,费尔兰德斯心领神会,大声怒喝。

    “开炮!”

    “蓬!蓬!蓬!”

    彰德卫大小火炮齐发,只剩下千人左右的清军骑士,后撤途中不断中弹落马,他们打马疯狂逃窜,直到进了清军后营,才停了下来,重新集结。

    满达海冲进后营,再也坚持不见,“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下。原来他肩上遭了一下,鲜血淋漓。

    “快,给满达海治伤!”

    杜度脸色铁青,吩咐了下去,打马上了高地。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两千人的部落勇士,剩下了不到一半。

    实心铁球,霰弹铁丸,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明军伤亡的只不过百人左右,清军却是损失了上千人马,包括大部的八旗子弟,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加起前营的损失,今日一战,光是骑兵,高桥大营就损失了四五千之众。

第72章 杀伤

    清军骑阵散去,顾绛千里镜中看的仔细,大声呐喊了起来。

    “传令全军,疾速向前!”

    军令传下,鼓点响起,军官们的呐喊声嘶力竭,

    “火炮徐进,掩护步兵!”

    “拉开距离,保持队列,全速前进!”

    众军猛然加速,大阵滚滚,向前迅疾而去。

    众军拉大距离,加速向前,文世辅心跳也是加速。二里的距离,要冲过清军的100多门,200门火炮射击,不知将士要死伤多少。

    众军加速,炮车速度却慢了下来。还有一里半的范围,所有的炮车都停了下来,炮手们开始调整方向和仰角,装填弹药,小炮则是被炮手们抬着,和火铳兵一起,继续向前。

    “试炮!”

    看着山上和高坡上的清军炮手们手忙脚乱,费尔兰德斯面色铁青,大声喊了起来。

    火炮是步兵的遮护,如果任由火铳兵牺牲或终结战斗,要火炮屁用!

    “蓬!蓬!”

    几声炮响,炮弹呼啸而去,分别射向红螺山和高地,那里分别是清军的火炮阵地。

    射向红螺山的两发炮弹,一发越过火炮阵地的头顶,一发则是偏离,直接射向了谷地和红螺山的交接点,打的两名清兵筋折骨断,倒地哀嚎。

    射向高地的炮弹一前一后,落在了高坡前,土石飞溅,却没有造成任何的杀伤。

    满达海受伤,回到高地上的杜度指挥战斗。明军的火炮试射让他冷笑一声。

    要想接近后营,就看明军有没有这么多血来流。

    “装填弹药,准备开炮!”

    杜度一军主帅,亲自指挥,清军炮手们都是提起了精神,手忙脚乱装填起弹药来。

    “左面火炮仰角低10度,左调3度;右面火炮调高仰角15度,右偏5度!”

    费尔兰德斯大声怒喝,炮手们纷纷忙活了起来。

    与此同时,凌厉的火炮声响起,红螺山腰和高地上硝烟弥漫,数十颗实心铁球凌空飞舞,直向向前而来的彰德卫军士飞去。

    “鞑子的火炮!

    文世辅心头一惊,抬起头来,向着高桥大营的后营看去。

    数十颗实心铁球从高地飞起,空中划着弧线,纷纷砸在地面上,距离彰德卫的前排不过十几步之遥。大多数炮弹滚动数米,纷纷停下,但有一两颗砸入彰德卫前阵,造成了五六人的伤亡。

    文世辅心头一痛,看来清军的火炮,大概也就是一里到一里半的射程,不像彰德卫,将军炮都能打到两里。

    彰德卫极速向前,瞬间已经奔出二三十步。这个时候,高地上的清军火炮,又纷纷响了起来。

    几十颗实心球凌空而至,一些偏离的方向,一些停滞不动,一些则是射入彰德卫大阵,烟尘飞舞中,炮弹急速向前,一路摧枯拉朽,杀死杀伤了二三十名彰德卫的军士。

    一名刀盾手被铁球击中胸膛,胸口凹陷,身子凌空飞起,砸翻了后面的一名同袍,那人口喷鲜血,倒地萎靡不起。

    另外一名火铳兵被铁球砸中头部,脑浆迸裂,激射而出,轰然倒地。铁球余势未衰,又击中后面一名火铳兵的大腿,骨折之声响起,火铳兵摔倒在地,抱着腿,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血肉横飞,鲜血迸溅,死者还好,伤者躺在地上,痛苦翻滚呻吟,惨状不忍卒视。

    高地上的清军欢呼雀跃,又开始装填弹药,准备下一次的屠杀。

    “稳住!快速向前!”

    看到一些火铳兵刀盾手脸色煞

    白,徐大成大声呐喊了起来。

    只有快速越过清军的火炮射击范围,才能集中打击对方,形成杀伤。

    “快速向前,若是敢临阵脱逃,杀无赦!”

    “临阵脱逃,杀无赦!”

    军官们纷纷怒吼,他们身先士卒,快步向前。那些畏惧忐忑犹豫的火铳兵们,被呵斥声和滚滚向前的洪流所激励,奋勇向前。

    河南卫军军纪森严,服从和纪律深入军心,有军中的军官带头,年轻军士的血性和无味全被激发了出来,他们嗷嗷叫着,无所畏惧,只顾向前。

    徐大成心中安慰,大声喊着,快步奔跑,加入到了滚滚的洪流当中。

    “杀鞑子!”

    “杀鞑子!”

    战士们无畏向前,顾绛却是面红耳赤,大声呐喊了起来。

    “老子的火炮在哪里?”

    “将军,马上就好!”

    费尔兰德斯额头都是汗水,尴尬说道。

    “给老子端了鞑子的火炮阵地!”

    出身书香门第的顾绛,直接爆了粗口。

    “蓬!蓬!蓬!”

    “蓬!蓬!蓬!”

    几乎是同时,双方的火炮一起开火。

    急速向前的彰德卫人仰马翻,这一次,有上百的将士倒在了血泊里面,他们痛苦不堪,在地上嚎叫蠕动。

    高坡上的清军炮手们还来不及庆祝,六七十颗铁球呼啸而至,砸的高坡上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几门火炮被炸翻,一片狼藉。

    紧接着,几颗巨大的炮弹飞上高坡,其中一颗,正好落在清军的炮阵当中,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烟雾缭绕,炮手们栽倒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开始响起。

    另外两颗开花弹落入一处凹地,把隐藏的弓箭手炸的支离破碎,一地的残肢断体。

    十余颗铁丸激射而来,杜度心里面一惊,下意识缩回头去,额头被一颗铁丸擦过,顿时皮破血流。他身边的卫士没有他幸运,一人被打得满脸血窟窿,重重栽倒。另外一人则是轰然倒地,捂住了眼睛嚎叫,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手缝中流出来。

    “贝勒,这里危险,咱们赶紧撤下去!”

    卫士急忙把血流满面的杜度扶了下去,众人还没有走出来米,他们原来待的地方,又有几颗炮弹接踵而至,原来的清军,又伤亡不少。

    又有几颗开花弹飞上高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烟柱腾腾,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高地上的清军火炮,一时安静了不少。

    文世辅吐出一口浊气,面色缓和不少。

    在他的视线中,彰德卫踩着步点跑动,犹如移动的长方块,一个个阵型虽然稀疏,却依然整整齐齐,脚步都是一致。

    河南卫军悍不畏死,军纪森严,再加上火器的完善,早已经胜过原来的秦军了。

    明军火炮持续射击,高地上和红螺山上的清军火炮阵地一片狼藉,浓烟滚滚,趁着火炮掩护,无数的彰德卫火铳兵冲近了高桥大营后营。

    号角声响起,鼓声密集,清军后营之中,谷中盾车盾牌,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弓箭手火铳手纷纷聚集。两侧的高地上也是人满为患,等候着明军的冲击。

    彰德卫很快集结成阵,密密七八排,前排是刀盾手举着盾牌,后面是掷弹兵,火铳兵跟随,后面则是一排长枪兵。

    “当当”声不绝,却是虎蹲炮被抬了上来,铁钉被砸下,固定炮身。紧跟着炮车和战车被推了上来,炮口幽幽,炮声隆隆,滚滚向前。

    杜度脸色铁青,刚刚包裹的

    额头,似有鲜血渗出。

    “传令下去,后退者,杀无赦!”

    杜度大声呐喊,牵动额头上的伤口,让他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准备迎战!”

    “后退者,杀无赦!”

    清军将领们纵马在大阵中奔驰,人人都是脸色难看。

    想要和对方肉搏,先要承受对方的炮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但他们又不能后退,否则极有可能冲溃前营。

    不要忘记了,高桥大营前营,还有上万的明军等候。

    火炮声中,彰德卫军士踩着步点向前,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移动的圆盔。

    几颗炮弹落地,正好在清军前沿阵地的盾车后面,炮弹猛烈爆炸,黑烟滚滚,盾车后的清军跌倒一片,几辆盾车也被炸的翻滚出去。

    幸好彰德卫的开花弹也没有多少,打出几轮,终于停止。

    “都藏好身子,等明狗上来!”

    杜度指挥着清军,自己却退出了大阵,由多罗贝勒罗洛浑,接替了自己指挥。

    火炮掩护下,彰德卫的刀盾手上前,栅栏很快被推倒,和无数的尸体被推了下去,短梯被架了上去,壕沟瞬间就成了通途。

    “蓬!蓬!”

    高坡上,清军的几门火炮响起,刀盾手猝不及防,倒下一片,伤者被同袍仓皇拖回。

    “开炮!”

    顾绛怒不可遏,大声呐喊了起来。

    “蓬!蓬!蓬!”

    震天的巨声响起,浓烟滚滚,十几门佛郎机炮一起开火,上千颗的铁丸呼啸而出。泥土飞溅,十几个清军炮手被打翻,仰天摔倒,哭喊声撕心裂肺,让周围的清军火铳手和弓箭手都是胆战心惊。

    “预备!”

    “瞄准目标!”

    50-60步的距离,军官们的呐喊声不断响起,密密麻麻的火铳平举,黑压压的铳口,不知多少,让人胆寒。

    “射击!”

    爆豆似的声音响起,第一排的500名火铳兵一起开火,白烟升起,弥漫了彰德卫的火铳前阵。

    彰德卫火铳精良,威力惊人,一排打出去,那些清军被打翻一片,引起清军大阵一阵骚动。

    彰德卫徐徐而进,火铳声不断,即便不断有人被清军打翻,射翻,后面的马上补上,继续射击。

    清军占据地利,也是拼命射击,火绳枪,弓箭一齐射击,羽箭如蝗,铳响不断,不断有彰德卫的火铳兵倒下,嚎叫呻吟,痛苦至极。

    几门清军小炮接连响起,打的彰德卫火铳兵死伤惨重,瞬间就是近百人的伤亡。

    “掷弹兵,都死那里去了!”

    眼看同袍死伤惨重,徐大成怒声喊了起来。

    不用掷弹兵上,十几个刀盾手举着盾牌,快速靠近山坡,付出近半人的伤亡后,几颗震天雷扔了上去,硝烟弥漫、土石纷飞,清军火炮被掀翻,山坡上立时归于寂静。

    排铳打出,连绵不绝,硝烟升起,弥漫天空,一阵风吹来,呛人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味,让人直欲呕吐。

    彰德卫军士打着火铳,徐徐而进,不知不觉已经迈过了填充的壕沟,他们向前的脚下,尸体层层叠叠,地面都被鲜血染红。

    无数的遁天雷被扔出,那些躲在隐蔽处射击的清军不停被炸翻,他们仓皇向后退去,却被彰德卫的火铳小炮打的东倒西歪,栽倒一片。

    山坡高处观战的杜度心急如焚,大声喊了起来。

    “快去调前营的火炮,红衣大炮!”

第73章 围点打援?

    高桥大营后营的激烈拼杀声,火炮声、火铳声、震天雷爆炸声,前营的李定国等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老董,看来彰德卫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李定国和董士元相对了一眼,都是面色一紧。

    “看来鞑子吃亏不少,不然也不会纠集人马,搬移火炮。”

    清军大营乱糟糟一片,有些清军甚至在挖坑打桩,显然是要调转红衣大炮的炮口,李定国心稳了大半。

    彰德卫,战力也非同小可。

    “彰德卫只有五千多人,对付一万多鞑子,恐怕有些吃力。”

    一般的火炮都不容易,更不用说红衣大炮,没有小半个时辰,难以转向。再说了,要是两军混战,红衣大炮又能起个屁用。

    董士元看着清军前营,蠢蠢欲动。

    “李定国,咱们两面夹击,一举击溃鞑子,打通了高桥夹谷!”

    高桥大营清军一万来人,和河南三卫人数差不多,前后夹击,清军必会一败涂地。

    刚才的一番骑战,给他给了他莫大的信心。骑兵对决都不怕清军,何况火器拼杀。

    “老董,恐怕来不及了,鞑子的援军来了,而且是骑兵,或者步骑都有,万人左右!”

    李定国看着南边,面色开始变的凝重。

    董士元不由得一愣,也是回头,向着南边看去。

    南方塔山大道,尘土飞扬,旌旗飞扬,无数的清军步骑滚滚而来,骑兵在前,步卒在后,人数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正黄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看来过来帮忙的鞑子不少。”

    董士元打量着清军的阵容,冷冷一句。

    李定国也是提起了精神,举起千里镜,珍惜打量。

    来增援的清军,以护军统领图赖,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镶蓝旗固山额真阿山为首,步骑各半,大半都是满洲八旗的精锐,其中护军统领图赖部下,是黄太吉的护卫,都是满洲八旗精锐中的精锐。

    高桥大营的炮声不断,厮杀声震天,一众清军将领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点了点头。

    图尔格目光转向刚才激烈冲杀过的战场,眉头不由得一皱。

    尸体重重叠叠,很多人都没有脑袋,显然是被对方割去。

    看起来,对面的明军,战力不俗。

    这一瞬间,他不由得想起笔架山上的明军来,连续攻打,死伤无数,最后却是无功而返。

    岸边的清军,只剩下一两千人,用于监视笔架山上的明军。反正明军要照看山上的粮草,也不可能冲出来。

    “图尔格,击溃眼前的明狗,大军进入高桥大营。”

    护军统领图赖首先开口。他本来驻守塔山大道,距高桥不过十来里路程,部下又都是骑兵,和阿山、图尔格会与一处,增援高桥大营。

    镶蓝旗固山额真阿山久经沙场,他看了一会明军大阵,微微皱起了眉头。

    列阵严整,大阵刀砍斧削,这些明军,恐怕不是善茬。

    “军情紧急,高桥大营必救不可。图尔格,你率镶白旗攻击明军的左翼,我和阿山率军攻击右翼。”

    高桥大营喊杀声震天,火炮声、火铳声不断,图赖听的清楚,那可不是清军的火器声。

    图赖也看的清楚,明军的左翼火炮偏少,右翼除了火炮,还有数千骑兵,也只有他的精锐马军,亲自对阵了。

    “准备迎战!”

    号角声响起,清军分成很快分成两翼,图尔格5000步卒左翼,图赖和阿山右翼6000将士,步骑各半,清军两个大阵,迤逦向前而来。

    一万一千人对一万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这是正黄旗的骑兵精锐,老董,还是我带骑兵上吧!”

    清军右翼,数千清军骑兵迤逦而来,甲胄贯身,异常彪悍,李定国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这些鞑兵,黄龙旗飘飘,人人披甲,戾气满身,这才是鞑子精骑。

    “大人让你我带大军断后,不是让你逞个人威风。等他们尝够火器之后,你在带兄弟们冲杀。”

    董士元的一句话,让李定国脸都红了起来。

    战场之上,可不能呈个人英雄主义,这几千骑士,也并不是检验清军能不能打仗的实验品。

    “老董,你说话不要这么直接,这让我怎么下台。”

    李定国尴尬一笑,嘟囔了一句。

    他本也没想着董士元会同意。有时候,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无畏而已。

    “我就是怕你小子胆大包天,把咱们的这一点家底给霍霍完了!”

    董士元哈哈一笑,面色又凝重起来

    “李定国,你在一旁掠阵,看看兄弟们怎么杀敌立功。等鞑子撑不住了,还要骑兵收拾残局!”

    李定国抱拳退下,骑兵们愤愤不平,不过却没有人敢抗命。

    董士元传下军令,鼓声密集,令旗挥下,李定国带着骑兵撤后,向后阵掠去,明军的火炮阵地和火铳兵大阵直面清军左右两翼。

    “明狗这是做什么?”

    看到李定国带骑兵退后,向前而来的清军步骑都是一阵骚动。

    “明狗怕了!这些步卒,这不是找死吗?”

    明军右翼,图赖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骑兵都不敢对阵,就凭这一点火炮和火铳,能对付大清无坚不摧的步骑吗?

    “骑兵拉开距离,冲击明军右翼!”

    图赖拔出刀来,眼神狰狞。

    这些不知死活的明军,待会让他们知道,尸首分离的下场。

    “盾车向前,火铳手弓箭手随后!”

    与此同时,明军大阵左翼,图尔格也是下达军令,众军如潮水般涌前。

    清军左翼图赖、阿山部,号角声不断,几营清军步卒拉长队形,盾车向前,盾牌齐举,向前而来。而在步卒的身后,清军骑兵马头攒动,如墙而进,有哨探不时掠出战阵,观察明军动向。

    清军右翼图尔格部,步卒大阵迤逦向前,看样子要和明军的火铳大阵来一次对决。

    “都稳住了!”

    董士元脸色凝重,大声喊了起来。

    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考验河南卫军的机会,终于来了。

    “准备迎战!”

    军令下达,传令兵在阵中纵马奔驰,大声呐喊,声嘶力竭,全军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六千河南卫军,对阵上万清军,这又是一场恶战,也是一场考验。

    “稳住!”

    清军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马蹄声隆隆,潮水般向前涌来,刀枪雪亮,气势汹汹,河南卫军阵中,许多军士都是变了颜色。

    “怕什么,要死也是老子先死!”

    “哆嗦什么,火铳拿稳了!”

    “不要紧张,准备作战!”

    军官们在大阵之中来回咆哮、呐喊,骚动的军心,终于被弹压了下去。

    “装填弹药!”

    “火炮准备,入两百步再射!”

    一连串的的声音不断响起,紧张的气氛在阵中蔓延。

    看到大阵中的火铳兵、炮手们,个个都是面色凝重,呼吸急促,有人额头汗水直流,身子微微发抖。

    董士元目光转向滚滚而来的清军大阵,眼珠一转。

    “席尔瓦,对面的鞑子骑兵,能打到吗?”

    葡萄牙军官骑在马上仔细观看,片刻摇了摇头。

    “将军,再过30步,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用开花弹,先轰击鞑子的步卒大阵,不要吝惜炮弹!”

    为了打消部下的紧张,董士元决定先来一个下马威,振奋一下士气。

    “属下遵命!”

    席尔瓦领令走开,很快,六门短膛炮被集结在一起,炮手们装填弹药,很快点燃了导线。

    “蓬!蓬!蓬!”

    巨大的炮弹在空中划出弧线,纷纷落入了清军的队列之中,紧跟着烟尘腾起,铁丸弹片激射,如狂风暴雨一般,凌空飞舞,肆意杀戮,数十的清军被炸翻在地,血肉模糊,满地的血肉狼藉。

    清军左翼大阵中一阵骚动,大概谁也没有想到,明军火器如此凶猛,会爆炸杀人。

    火炮络绎不绝,连续打了三轮,最后一次,炮弹纷纷落入清军的骑阵之中,一片腥风血雨,人仰马翻,那些正黄旗的重甲兵人人自危。

    清军骑阵立刻拉开了距离,骑阵变的稀疏起来。

    有几个清军胆战心惊,妄图偷偷溜走,被恼羞成怒的清军军官们纷纷砍翻。

    “加速前进,不要停下!”

    “临阵脱逃,杀无赦!”

    图赖和阿山都是大声怒喝,指挥着清军,加快了步伐。

    在大阵前临阵脱逃,丢尽了八旗勇士的面子。

    “鞑子,不过就是这样!”

    张仁义指着清军大阵,哈哈笑了起来。

    “看到了吧,鞑子也是人,经不起几轮火炮!”

    “一顿火炮就屁滚尿流,还“满万不可敌”,我呸!”

    “杀鞑子,得银子,娶娘子!”

    阵中的军官们,也都是大声嘲笑清军,意气风发,所做的姿态,无非是想给军士们解压,同时也给自己增强信心。

    对于能不能战胜眼前的清军,他们其实也没有把握。

    果然,军官们神色自若,清军在火炮下战战兢兢,紧张的河南卫军士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兄弟们,听好了,千万别输给骑兵!”

    张任孝大声呐喊,黑脸上不屑一顾。

    “兄弟们,跟我一起喊!”

    张仁孝大声喊了起来,慷慨激昂。

    “杀奴!”

    热血沸腾的河南卫军士,一起大声呐喊,来消除他们心中的紧张或惧怕。

    “杀奴!”

    军官举起了长刀,再次大声喊道,声嘶力竭。

    “杀奴!杀奴!杀奴!”

    巨大的怒吼声响起,河南卫军将士个个变的群情激昂,紧张惊惧荡然无存,远处的清军也是目瞪口呆,士气为之一夺。

    明军士气大振,狂呼乱叫,清军步骑依然滚滚向前,豪无惧色。

    明军五六千步卒,对抗满洲勇士的上万步骑,勇气可嘉,但焉有胜算。

    别看他们队列整齐,阵形肃穆,刀砍斧削,其实只不过是花架子,往往打不了片刻,就纷纷逃窜。

    明军右翼,或许是开花弹数量少,只打了三四轮,感觉到明军火炮攻击力并不持续,图赖带着骑兵上来,贴着己方的步卒大阵而上,看来是要两面攻击,破了河南卫军的右翼。

    就凭三千步卒,形同虚设的火炮,也想阻挡满洲数千铁骑,当真是愚昧至极。

    “骑兵冲阵,破了明军的右翼!”

    军令下达,无数的清军骑兵抽出长刀,打马狂奔,一时间马头攒动,马蹄声惊天动地,如潮水般向明军右翼涌去。

第74章 步卒大战

    “预备!”

    “装填弹药!”

    明军左翼,睢阳卫步阵对步阵,三千对五千有余,王威脸色凝重,站在火铳兵大阵中,大声喊了起来。

    睢阳卫火铳兵大阵,很快排成四排,每排500人,他们装填弹药,动作娴熟,火铳抬起,密密麻麻,瞄准了前方而来的图尔格部。

    “第一排,上前!”

    清军千军万马而来,大地隐隐颤抖,明军右翼,炮手、火铳兵,许多人脸色发白,有人开始发抖。

    战场上,终归是勇气的较量。

    “稳住了!谁要是逃战,格杀勿论!”

    军官们大声怒喝,河南卫军军纪森严,尽管火铳兵中许多人胆战心惊,但谁也不敢逃窜,更不敢扔掉手上的火铳。

    火铳端的笔直,黑压压一片,铳口对准前方狂呼乱叫而来的清军。

    “刀盾手,掷弹兵!”

    眼看清军前军进了五六十步的范围,盾车滚滚,王威大声呐喊,刀盾手和掷弹兵纷纷上来。

    “鞑子的盾车,炸了他们!”

    刀盾手在前举起盾牌,盾墙之后,300掷弹兵点燃震天雷,一起扔了出去。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许多盾车被炸翻,车轮被炸断,后面隐藏的清军也是死伤惨重。

    掷弹兵扔了三轮,向前而来的百余辆盾车被炸的东倒西歪,支离破碎,许多盾车不堪再用,烂在了当场。

    50-60步,已经是可以射击的范围,清军纷纷舍弃了盾车,嗷嗷叫着,奔跑向前。

    许多清军弓箭手张弓搭箭,火铳手的火绳星星点点,睢阳卫大阵中,王威大声咆哮了起来。

    “射击!”

    旗官手中的红旗重重挥下,所有的河南军军官们,纷纷怒吼了起来。

    汪军也和其他军官一样,一边大声呐喊,和其他火铳兵一起,扣动了扳机。

    “噼啪”的炒豆声不绝,白色的烟墙腾腾升起,500 名火铳兵一起开火,奔跑而来的清军将士瞬间栽倒一片。

    随着第二排的500火铳兵开火,第二轮的排铳又跟着响起。

    硝烟弥漫,笼罩大阵,排铳不眠不休,清军一排排倒下,惨叫声惊天动地。

    “开火,射击!”

    图尔格眼睛血红,大声怒喝。

    “满万不可敌”的满洲精锐,被明军的火器疯狂射杀,死伤累累,让他是心如刀割,暴跳如雷。

    尤其是前几排的重甲兵,满洲八旗的巴图鲁,被对方的火铳打的支离破碎,东倒西歪。这些勇士,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就这样折损在了高桥大营前的小地方。

    图尔格军令下达,无数的清军手举盾牌,极速而进,他们背后的弓箭手、火铳手不断射击,羽箭如蝗,铁丸如狂风暴雨,明军的火铳兵大阵,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补上。

    河南军的火铳兵,虽然有精良的铠甲保护,但面门、脖颈,腿部,仍有许多部位暴露在外,清军弓箭手的羽箭如凿,许多箭头都被马粪泡过,一旦被射中,伤亡的机率不小。再加上清军火铳手的疯狂射击,明军左翼火铳兵的伤亡,持续增加。

    “徐进战术!长枪兵准备!”

    眼看清军死伤累累,仍然勇战不退,依然如潮水般向前涌来,王威怒气冲天,大声喊了起来。

    随着火铳兵走出阵地,徐徐而进,不断打出手中的火铳,生生不息,清军的攻势被生生

    打断,如狂潮击上石壁,再也不能向前。

    火铳兵不断向前,他们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减少。等他们的脚步迈出30多步,最后一排的火铳兵,寥寥无几。

    “放箭!”

    借助于盾车,盾牌,清军弓箭手舍命射击,羽箭遮天蔽日,直奔火铳大阵,火铳兵不断有士兵倒下,后排的士兵随即补上。

    “放!”

    清军的火铳手也开始射击,尽管他们的火绳枪射速慢,射程有限,等数百人一起开火,还是给火铳兵造成的伤害。

    火铳声不绝,羽箭呼啸不断,双方你来我往,硝烟弥漫,羽箭如蝗,无时无刻,都有人倒下丧失生命,战争的残酷性一览无余。

    随着时间的推移,睢阳卫火铳兵的伤亡越来越小,火铳兵只需扣动板机,清军弓箭手往往射不了几箭,就得停下休息,而随着战斗持续,他们精疲力尽,射击的间隔加长,很快被对方打的死伤遍野,步步后退。

    至于他们的火铳手,由于操作的麻烦,射击距离的有限,往往打不了几下,就被对方大规模杀伤,死伤累累,战力急剧减弱。

    火铳兵不惧伤亡,徐徐而进,战场上被大片的浓烟所笼罩,火铳兵们只是扣动板机,就和平时训练一样。在他们的不断射击之下,清军死伤累累,尤其是军中的弓箭手和火铳手,死伤惨重,鲜血遍地,汇聚成涓涓小流,向着低洼处流去。

    许多清军见势不妙,想要向右翼的清军靠去,却被对方的火铳打的死伤无数,尸体层层叠叠,不得已退了回去。

    看着火铳兵徐徐而进,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补上,他们无所畏惧,端着火铳,目光坚定,一边射击,一边迈步向前,视死如归。

    一旁掠阵的李定国,不由得眼圈发红,心头感慨万千。

    这些年轻的战士,千里迢迢,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他们值得被世人敬重,值得被世人纪念。

    军人优先,士兵神圣、不可侵犯,军人就是服从和牺牲,现在想起来,王泰所做的一切,都是公心使然,无比的正确。

    反而是那些朝廷的大员们、武将们,许多人私心作祟,甚至居心叵测、王泰称呼他们为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再也恰当不过。

    明军火铳兵排铳而进,清军死伤惨重,很多人胆战心惊,惧怕之余,他们且战且退,许多人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噼啪”声不绝,又是一轮齐射,奔腾而来的数百清军骑士纷纷落地,马匹悲鸣,匆忙站起来的骑士们又被一阵火铳打翻,血肉横飞。

    随着火铳兵持续射击,清军死伤无数,火铳兵基本控制了左翼战场,清军开始向后退却起来,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后阵中,图尔格看的心惊肉跳,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两三百名骑士,可是他的亲兵,八旗的猛士,就这样纷纷被打翻,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无坚不摧的大清勇士,竟然开始退却,丧失了继续拼杀的勇气。图尔格的心里,一阵悲凉。

    “临阵脱逃,格杀勿论!”

    几十个想要逃离战场的清军火铳手,被脸色狰狞的清军将领们纷纷砍翻在地。

    鼓角争鸣,后阵中的清军甲兵们狂呼乱叫,纷纷向前而来。图尔格看得清楚,若不放手一搏,大阵就要崩溃了。

    今天已经死伤惨重,要是救不了高桥大营,估计他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长枪兵上

    !”

    清军嗷嗷叫着,漫山遍野,直奔睢阳卫。王威冷冷一声,后面的长枪兵迫不及待,纷纷涌上。

    这个时候,他们被战场的厮杀所震撼,也被火铳兵们的英勇所鼓舞,也想溶入这沸腾的战场。

    士气大振,军心可用!

    王威暗暗点头。这一番激战下来,这些家伙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兵了。

    看到明军的长枪兵杀气腾腾上来,图尔格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没有火器的明军,怎么和长于野战的八旗勇士抗衡。

    两军极速靠近,无数的铁骨朵、铁棒雨点般砸向睢阳卫的长枪兵大阵,长枪兵哀嚎着倒下一片,但缺口却被同袍迅速补上。

    “刺!”

    军官们的怒吼声响起,无数长枪如毒蛇般刺出,一刺一收,周而复始,长枪入体的声音不绝,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络绎不绝,清军成片倒下,即便是那些重甲兵也不例外。

    “刺!”

    近千毒蛇般的枪尖迅疾猛刺,枪头不断泛出血花,即便清军身披数层重甲,他们的咽喉、面门、腿部及甲胄连接之处,也是频频被刺中,一片一片的倒下。

    长枪兵不惧伤亡,只是猛刺猛杀,再强的清军勇士,在对方眼花缭乱的刺杀之下,支撑不了片刻,就被对方的长枪刺翻,凄厉的惨叫声在原野上回荡。

    眼看清军残余的弓箭手、火铳手不时投降,不断有长枪兵被打翻射翻,王威脸色铁青,大声怒喝了起来。

    “火铳兵,上前投弹!”

    河南卫军。虽然有专门的掷弹兵,但震天雷却是每一个军士必备。王威军令下达,立时有几十个火铳兵冲出人群,纷纷点燃手里的震天雷,扔了出去。

    “通!通!”

    冒烟的铁疙瘩扔入那些清军人群,烟尘滚滚,结阵顽抗的清军死伤惨重,立刻土崩瓦解,一旦变成了单兵作战,很快就成为了睢阳卫长枪兵的枪下之鬼。

    震天雷不断扔入清军阵中,清军血肉模糊,死伤累累,余者心惊肉跳,负隅顽抗。

    “这些卑鄙的明狗!”

    看到明军使阴招,肉搏战还使用火器,图尔格面色通红,大声怒骂了起来。

    王威却不管这些,长枪兵快速上前,长枪叠刺,震天雷随着跟上,狂轰滥炸,清军血流成河,堆积如山,他们不断后退,苦苦支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战争的目的就在于杀伤对方,河南卫军的所有将领,对此深信不疑,王威也不例外。

    只有彻底地把对方打垮,让他们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这才是最好的战争结果。

    “额真,撤兵吧!再不撤,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看图尔格脸色煞白,眼神恍惚,一旁的梅勒章京劳萨,焦急地喊了起来。

    “撤兵!”

    图尔格不由得一愣,劳萨,这位大清有名的勇士,硕翁科洛巴图鲁,连他都起了退兵之心。

    “不,决不能撤兵!”

    图尔格反应过来,如梦初醒。他看着明军右翼的大战,连连摇头。

    一旦撤兵,清军左翼的大军岂不是要腹背受敌,而援救高桥大营,也就是一句空话。

    可要是硬撑下去,士气全无,岂不是真要全军覆没?

    图尔格正在人神大战,明军的长枪兵却退了回去,随之无数的明军骑兵滚滚而来,直奔图尔格的残兵败将。

第75章 炮战

    明军右翼大阵,七斤的将军炮 100 门,弗朗机火炮 100 门,虎蹲炮 100 门。

    将军炮 5 人,弗朗机火炮 3 人,虎蹲炮只需 2 人,加上 3 门短管炮,各卫炮手加辅兵共 1000 人。

    在火炮阵地后面,则是站成一排的刀盾手,其后是掷弹兵和火铳大阵。

    同样的火炮数量,则是面对高桥大营前营,目的牵制对方清军,减少彰德卫的压力。

    “将军,鞑子骑兵已经进入两里,要不要现在开炮?”

    看到铺面而来的清军骑阵,席尔瓦脸色有些发白。

    “鞑子进入一里再开炮!这一次,咱们玩一次大的!”

    目光盯着远处潮水般涌来的清军骑兵,密密麻麻,不知多少,董士元脸色阴沉,目光阴冷,充满了杀气。

    他看了看后面的张仁义、张任孝兄弟,大声喊了起来。

    “”张仁义、张任孝,让火铳兵、掷弹兵、长枪兵都做好准备!”

    今天,他一定要把这些骑兵留下,割下他们的首级,震慑天下。

    铁骑奔驰,尘土飞扬,犹如决堤的洪流,让人心惊肉跳。马蹄声隆隆,引起地面的颤抖,清军骑士挥舞马刀、铁棒等兵器,他们在马上狂呼乱叫,让人心跳加速。

    千里镜中,董士元看的清楚,手心冒汗,清军骑阵,各骑士之间距离拉开,骑阵无形中扩大许多,骑士脸色狰狞,戾气满身,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开炮!”

    一里的距离瞬息即至,董士元大声怒喝,火炮阵中的旗手们,不约而同,挥下红旗。

    “蓬!蓬!蓬!”

    明军炮阵,100 门 7 斤的将军炮首先开火,电闪雷鸣,硝烟弥漫,笼罩了明军的火炮阵地。

    100 颗实心铁球撕裂空气,凌空而至,纷纷砸入奔腾而至的清军骑阵。

    李定国拿着千里镜仔细观看,手握微微颤抖。一些铁球砸中战马或清军骑士,筋折骨断,血肉横飞。一些铁球随着地面弹跳,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马嘶人叫,一片腥风血雨。

    疾驰的战马纷纷被打翻,绊倒不少战马,倒地的清军骑士,或被撞飞,或被踩成了肉泥。

    只是第一轮火炮,就造成了至少百人的清军骑士伤亡。

    李定国心惊肉跳,额头冒汗,这铁球要是击中自己,岂不是要尸骨无存。

    骑兵对冲的方式,或许已经不合时宜,犀利残暴的火器,才是将来战争的主宰。

    一里的距离,河南军炮手可以打出 4-5 炮,随着他们继续发炮,炮阵中的浓烟更加密集,一阵风吹过,许多炮手都是咳嗽起来。

    7 斤炮呼啸不断,等清军突破到 200 步左右,弗朗机火炮又呼啸了起来。

    7 斤火炮整整打了五轮,500 颗实心铁球肆意杀戮,使得清军骑阵造成了至少三四百人的伤亡。

    “开炮!”

    100 门佛朗机炮一起开火,上万枚铁丸咆哮而出,那些冲出烟雾、奔腾而来的清军骑兵们,一片片倒于马下,骑阵前排,有些部位的清军被一扫而光,出现一个个缺口。

    佛朗机炮是子母铳,一次可带个子铳,装填子铳即可射击,方便快捷。佛朗机炮打了 5 次,清军骑阵疏落了许多,尸体层层叠叠,满地都是痛苦嚎叫的伤者。

    “蓬!蓬!蓬!”

    虎蹲炮和弗朗机炮一起开火,无数的铁丸咆哮而出,狂风暴雨,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直奔突围而出的清军骑兵砸去。

    打马狂奔、不管不顾的清军骑士,连人带马,纷纷倒地,他们身上血箭飙射,血雾飙升,许多清军骑士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打翻落地,被后面躲避不及的战马踩踏而过,瞬间成了肉泥。

    火炮惊天动地,明军右翼大阵中,许多将士不自觉捂住了耳朵,许多人心惊肉跳,有人脸色通红,有人拳头紧握,有人满头汗水,神态各异。

    嗷嗷叫着向前的清军骑士,他们只顾打马向前,无暇顾及落马者的惨状和死活,尽管身旁的清军不断落马,依然不能阻挡他们无所畏惧冲锋向前。

    这个时候,他们只想快速接近对方,杀入对方大阵,像以前击溃明军一样,摧枯拉朽,冲垮对方。

    不知不觉,他们距离明军的大阵,已经只有步之遥。

    “刀盾手上前,护住炮手!”

    “掷弹兵,上!”

    明军大阵中,军官们的怒吼声又响了起来。

    董士元也是暗暗心惊。这些清军死伤惨重,犹自死战不退,要是一般的明军,恐怕已经溃散了。

    “射!”

    眼看已经进入了50步之内,正黄旗甲喇章京努山一声怒喝,清军羽箭齐发,呼啸而出。

    羽箭射在战车和盾牌上,“邦邦”作响,“噗噗”入体之声不绝,明军惨叫着纷纷倒下,一些炮手也成了殃及池鱼。

    “这么狂!”

    张仁义怒气勃发,大声呐喊了起来。

    “掷弹兵,投弹!”

    无数的掷弹兵站起身来,纷纷点燃手里的震天雷,一起将冒烟的铁疙瘩扔了出去。

    “通!通!”

    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烟尘滚滚,距离明军大阵20步左右的清军骑士,尽被一片烟尘所包围。

    “继续!”

    张仁义大声呐喊,掷弹兵连续甩出手里的震天雷,清军骑兵的攻势,生生被扼杀。

    烟雾缭绕,尘土飞扬,骑兵一片片栽倒,人马在烟雾里惨叫,血肉在烟尘中横飞,鲜血和人体器官抛洒飞舞,一片腥风血雨。

    烟尘中,不断有羽箭呼啸而来,前排的刀盾手和炮手,纷纷被清军射翻倒地,一些羽箭飞入火铳兵大阵,不少火铳兵被射翻。

    “我的骑兵!”

    后阵中,图赖脸色灰败,3000骑兵,里面一半都是黄太吉的亲军白牙兵,死伤累累,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还没有接阵,已经是损失过半。也不知道剩下的勇士,能不能冲破明军的大阵。

    “吹角,擂鼓!”

    事到如今,退无可退,图赖颤声呐喊了起来。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鼓点密集,死伤惨重的清军骑士不顾伤亡,冒着密集的震天雷和火炮声,向前冲来,闯破了烟雾。

    一匹匹战马冲入了大阵之中,清军骑士横冲直撞,接连砍翻了数名明军,引起一阵骚动。

    “跟老子上!”

    大阵的骚动看走眼中,张仁义拿起长刀,冲了上去。

    一个清军骑士横冲直撞,刚撞翻一名火铳兵,张仁义狠狠一刀,砍断了马蹄。

    马匹悲鸣,骑士跌落地上,还没有爬起,被另外一个刀盾手一刀砍在脖颈处,鲜血迸溅,轰然倒地。

    清军散兵游勇,闯入明军大阵,纷纷陷入单打独斗,他们虽然杀伤了不少明兵,却纷纷被刺下马来,一一格杀。

    上百清军骑兵幸运地躲过了火炮震天雷的连番轰炸,他们在甲喇章京努山的组织下,从侧翼集结成阵,径直闯入了明军大阵,横冲

    直撞,疯狂砍杀,引起明军大阵侧翼一阵骚乱。

    正黄旗甲喇章京努山,凭借着自己身披重甲,马具齐全,幸运地躲过了明军的火炮。他纠集起一队残兵败将,不顾伤亡,从侧翼闯入了明军侧翼,横冲直撞,直奔眼前的火炮阵地。

    “杀明狗!”

    努山眼神狰狞,打马狂奔,一众清军骑士紧紧跟随。他们刀劈枪刺,羽箭齐发,居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装填弹药,瞄准!”

    张任孝大声怒喝,明军火铳平举,对准了直奔炮阵的努山等人。

    董士元面色铁青。一群菜鸟,一遇大战,不知所措,居然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

    幸亏王泰不在,不然他今天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射击!”

    “噼啪”的炒豆声响起,硝烟弥漫,火铳兵连续不断射击,直到所有的清军骑士人仰马翻,火铳声才停了下来。

    努山被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窟窿,他躺在地上,眼睛睁的老大,浑身抽搐个不停。

    在他周围,全部都是清军和战马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百骑士无一生还,全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几个重甲清军骑士幸运地躲过射击,他们慢慢爬了起来,却发现周围都是明军。

    “来吧,明狗!老子和你们拼了!”

    重甲兵挥舞着长刀、铁棒,大声骂着,向着对面的明军冲去。

    “噗!”

    一支长枪如毒蛇般破空而至,直奔一名重甲兵的咽喉。

    重甲兵一惊,赶紧一闪,腿上一痛,已经遭了另外的明军一枪,一名刀盾手跟上,狠狠一刀,斗大的脑袋飞了出去。

    另外一名重甲兵被三名火铳兵攻击,刺刀翻飞,重甲兵步步后退,来不及躲避,被一柄刺刀直中咽喉,刺刀拔出,重甲兵喉部鲜血狂喷,轰然倒地。

    最后一个重甲兵和张仁义捉对厮杀,一个不慎,脸上中了一刀,鲜血淋漓。

    重甲兵一声惨叫,脚步一乱,被张仁义重重一刀劈在头上,萎然倒地。

    “卑贱的……明狗,我……要杀……光你们!”

    重甲兵满脸是血,他躺在地上,语气虚弱,断断续续,心有不甘。

    “狗杂种,下地狱去吧!”

    张仁义怒极,长刀狠狠劈出,尸首分离。

    张仁孝跟着上前,割下了努山的脑袋,狠狠向地上唾了一口。他高高举起努山的脑袋,明军大阵中,一片震天的喝彩声响起。

    “清理大阵,准备再战!”

    董士元目光阴冷,大声喊了起来。

    过半数的骑兵折损,上百的清军骑士被明军格杀阵中,火炮射击不绝,那些后阵的清军骑兵,人人变了脸色,不知道还要不要上去。

    “回来!”

    图赖大声呐喊,鸣金收兵声响起,正在冲击的清军骑士纷纷调转马头,向两侧掠去。

    明军火器如此凶猛,他们已经没有了继续冲击的勇气。

    “想逃,没那么容易!”

    董士元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所有的火炮一起开火,电闪雷鸣,仓皇退去的清军骑士留下无数的尸体,奔回了大阵。

    图赖看着回归大阵的骑兵,心如刀割,差点落下泪来。

    一场骑兵冲阵,能够幸存的,不知道有没有千人?

    鼓声密集,图赖和阿山都是一怔,原来对面的明军骑兵,已经风卷残云向清军的右翼卷去。

    而他们的步卒大阵,却向高桥大营前营迤逦而去。

第76章 后营

    明军左翼,本来已经死伤惨重的图尔格部,被李定国的三千多骑兵冲阵而至,瞬间慌了手脚。

    战马横冲直撞,手铳齐发,震天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尽管也有勇士拼死反抗,但骑兵对步兵,生力军对疲惫之师,清军中那些负隅顽抗者被一一格杀,明军毫不留情,横冲直撞,疯狂砍杀。

    图尔格部本就死伤惨重,在李定国骑兵的凶猛冲击下,很快崩溃了。

    清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伤亡惨重,反抗能力微弱,他们不得不四散而逃,即便是想要反抗者也被溃军裹挟,不由自主,向四方溃逃而去。

    两三千人的清军溃散,大多数人都是向他们左翼的清军大阵而去,想要和左翼清军汇合,逃得一条性命。

    “赶鞑子,让他们冲垮鞑子的左翼!”

    李定国和军官们大声呐喊,驱赶着清军,向他们的左翼冲去。

    能冲垮最好,不能就大肆追杀,剩下来的战斗,就看骑兵们的了。

    兵败如山倒!

    李定国从容装好手铳,打翻一个慌不择路的清军,那人摔倒在地,身子不停抽搐,鲜血汩汩流出。

    “将军,您的羽箭!”

    卫士上来,把收集的羽箭递给李定国,又被李定国全部放入了箭囊。

    追击溃军,他羽箭不停,射杀甚多,痛快淋漓,箭囊都空空如也,可见战果丰盛。

    果然是溃散之时最能杀敌立功,扩大战果。王威带睢阳卫苦战半天,付出千人的伤亡,才杀伤鞑子两千五六。而骑兵追击溃散清军,小半个时辰,伤亡不满百人,杀伤的鞑子尸横遍野,最少也是上千之数。

    沙场对决,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多少让李定国有些扫兴。

    在明军骑兵的追杀下,无数的溃兵,鬼哭狼嚎,漫山遍野,疯狂地向清军左翼大阵逃去。

    图尔格也夹在逃兵人群中,缩着脖子,使劲打马狂奔,只想逃过一劫。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明军会这样赶兔子一样追杀大清的勇士,就像清军曾经屠杀大明的将士和百姓一样。

    世事颠倒,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明军开始报仇雪恨了。

    也不知道,他的五千将士,又能留下几人。

    “去死吧!”

    韩未波扣动扳机,打翻一名清军,视线扫及,看到一群清军骑士,护着一名清军将领,人数大约五六骑,混在步卒溃军人潮中,十分显眼,正奋力向西面的清军大阵而去。

    这是清军右翼的主帅,韩未波看的清楚。

    “跟我来!”

    韩未波大喊一声,周围的一队骑士紧紧跟随,他们砍杀出一条血路,快速向清军骑士靠近。

    河南卫军骑士在溃兵人群中纵横驰骋,横冲直撞,拼命砍杀,每一次的马刀砍下,都会带起一片腥风血雨,引起一连串清军的惨叫。他们意气风发,形成一个大大的半椭圆,肆意砍杀,驱赶着清军,向他们左翼的步卒大阵而去。

    韩未波带骑士们一路砍杀,想要冲出一条血路,靠近清军将领,但图尔格等人也有战马,疯狂逃窜,溃兵惊惶逃窜阻碍道路,韩未波等人难以靠近,只能悻悻看着图尔格逃离。

    清军左翼大阵,图赖和阿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取舍。骑兵不到千人,难以和对方骑兵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意杀戮右翼溃军。明军步阵已经向高桥大营前营进攻,清军也不敢追,因为明军的骑兵随时可能偷袭。

    图尔格部的清军拼命逃散,却留下了近千的战斗伤员。明军骑兵在伤员堆里肆意砍杀,长枪猛刺,羽箭驰飞

    ,一时间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声不绝。明军铁骑纵横,伤兵营很快归于一片寂静。

    明军如狼似虎,肆意杀戮,溃军负隅顽抗者纷纷被杀,零星的抵抗无济于事,余者慌不择路,相互拥挤,不断摔倒、挤倒,无数人马践踏而过,很快归于一滩肉泥。

    “这些可恶的明狗!”

    清军左翼大阵,图赖和阿山坐在战马之上,看到溃军潮水般冲了过来,都是睁大了眼睛。

    “不要过来!”

    “向一边去!”

    图赖大声咆哮,声嘶力竭。

    “撤军!”

    阿山见事不可为,毫不犹豫,断然下令撤军。

    “那……不管他们呢?”

    图赖脸色难看,看着被明军追杀的溃军,还是有些不忍。

    “图赖,死了这么多人,呆在这里,咱们也打不过明军! 赶紧撤,还能保存一些实力!”

    阿山身经百战,狠绝果敢,不再犹豫。

    “那高桥大营就不救了吗?”

    图赖心头茫然,目光看向了厮杀正酣的高桥大营。

    “杜度打了一辈子仗,有骑兵保护,应该能安全撤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山打马就走,清军步骑紧紧跟上。

    图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高桥大营,赶紧跟上。

    李定国带骑兵一路追杀,溃军尸横遍野,基本被杀戮殆尽。左翼清军徐徐退去,李定国也是无奈。清军火铳兵和弓箭手不少,小炮还有一些,他可不想有不必要的伤亡。

    况且,他还要考虑后面的大战,没有必要再损兵折将。

    图赖和阿山向东撤去,李定国率骑兵跟随,十里相送,依依不舍。

    高桥大营中营,战况正酣,硝烟弥漫,铳声、火炮声、震天雷的爆炸声不绝。

    经过一场场血战,彰德卫突破清军后营,已经挺进到了中营。

    “第一排,射击!”

    清军滚滚而来,军官们的大吼声响起,第一排的 400 火铳兵,一起扣动了扳机。

    前面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白色的烟墙又袅袅升起。

    “第二排,射击!”

    第二排的火铳兵上前几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

    “徐进战术!”

    看到清军已经被打的抬不起头,徐大成大声呐喊,指挥着火铳兵,徐徐而进。

    火铳兵们端着火铳,一边射击,一边迈步前进,他们步伐统一,眼神坚定,完全无惧身旁同袍的牺牲和受伤。

    在他们向前的道路上,清军的尸体横七竖八,满地都是殷红的鲜血,清军不断被射翻在地,死伤累累,他们且战且退,许多人脸上都是惊慌。

    “兄弟们,攻进清军大营,活捉鞑子主帅!”

    徐大成大声呐喊,彰德卫奋勇争先,大声呐喊,军士狂呼乱叫,神色狰狞,漫山遍野,滚滚向前奔去。

    “蓬!蓬!”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几个铁球凌空飞至,一颗落在火铳兵旁边的高坡上,掀起大片的泥土和草皮。一颗撞倒了两名火铳兵,弹跳了步,停了下来。

    另外一颗则是射入火铳兵的大阵中,横冲直撞,砸出一条血肉胡同,十几名火铳兵血肉横飞,纷纷惨叫着倒地。

    原来是清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前营的几门红衣大炮转向,匆匆发射。

    上千斤的红衣大炮,射程可达四里,从高桥大营前营到中营,正好在红衣大炮的射击范围之内。

    “红衣大炮!”

    徐大成大吃一惊,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火铳兵,撤回来!”

    不知道清军的红衣大炮到底有多少,生怕火铳兵吃亏,徐大成赶紧下了军令。

    “不要慌,成队而退!”

    知道红衣大炮射完一次,还要复位、清理炮膛、装填弹药,操作过程非常复杂,徐大成指挥着火铳兵,从容撤退。

    “杀明狗!”

    看到明军仓皇后退,清军将领以为有机可乘,大声呐喊,很快数百骑士纵马奔腾,直奔后退的彰德卫,妄想一举冲垮对方。

    看到清军骑阵纵马而来,气势汹汹,文世辅不由得心头一惊,大声喊了起来。

    “将军,要不要火炮掩护?”

    顾绛看着前方滚滚而来的清军骑阵,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文兄弟,两军距离接近,火炮恐怕有误伤,还是让掷弹兵上吧。”

    “徐退战术!”

    后退途中,看到清军的骑兵出阵,来势汹汹,徐大成怒火中烧,大声喊了起来。

    “所有人,徐退战术!”

    军官们大声呐喊,火铳兵们立刻停了下来,开始装前弹药,铳管黑压压一片,瞄准了前方。

    清军很快追了上来,羽箭齐发,空中箭声呼啸,黑压压一片,火铳兵立时纷纷摔倒,瞬间就损失了上百人。

    “开火!”

    火铳同时开火,狂风暴雨,血雨腥风,清军被打的东倒西歪,血雾飚升。

    火铳声不断,奔腾而来的清军浑身血窟窿,纷纷跌落,喊叫声不绝,火铳兵打了两轮,清军骑士幸存者寥寥无几,胆战心惊,逃离了战场。

    文世辅长长出了口气,河南卫军虽然还很毛躁,但勇气可嘉,火力凶猛,要想击退他们,恐怕不太容易。

    死亡比例一比三,从这就可以看出,河南军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怪不得王泰热衷于制造和使用火器,也只有这些无坚不摧的大杀器,才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杀伤。

    徐大成指挥着火铳兵退后一里,进入后营之中,仔细观看。

    “徐大成,你在干什么?怎么火铳兵全都撤回来了?”

    顾绛上来,怒气冲冲问道。

    “将军,鞑子有红衣大炮,所以……”

    徐大成欲言又止,顾绛心中明白,微微点了点头。

    彰德卫一路向前,死伤无数,恐怕已过千人。从那些长枪兵纷纷放下长枪,成了火铳兵,便知道战事的惨烈。

    前营隆隆的炮声传来,众人都是心中大动。听这动静,李定国和董士元部,已经和清军交手。

    “火炮掩护,将士之间,拉开距离,快速向前!”

    顾绛抬起头来,拿起千里镜,仔细看着远处的清军前营,片刻,才放了下来。

    “鞑子死伤惨重,从红衣大炮的死角快速通过!鞑子的红衣大炮固定,左右移动困难,只能上下调转。你明白了吗?”

    顾绛的话,让徐大成脸红了半边。这个时候,他才记起来,上讲武堂时,教官们好像讲过红衣大炮的缺陷问题。

    徐大成指挥着火铳兵前去,火炮和刀盾手接着跟上,迤逦向前。

    看着众军滚滚向前,顾绛轻轻摇了摇头。

    一场大战打下来,彰德卫军士们,都成了老兵。

    彰德卫都可以和清军撕咬,李定国和董士元两卫,战力总不会比彰德卫低。两军东西夹击,一定要让鞑子血流成河。

第77章 高地

    高桥后营杀的如火如荼,前营阵地随着睢阳卫和怀庆卫的突入阵中,厮杀也是惨烈异常。

    高桥大营前营和后营基本一样,北边是红螺山,南边是绵延的高地,之间一条里许的夹谷。20 门红衣大炮分列高地和红螺山,和其它大小火炮一致,对准了夹谷口。

    由于高桥后营彰德卫进攻凶猛,清军不得不调了一半的红衣大炮方向朝后,另外 100 多门小炮调走,但前营依然有门红衣大炮,100 多门大小火炮把守夹谷口。

    “蓬!蓬!蓬!”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10 颗斤重的大铁球,铺天盖地,直冲河南卫军的前阵砸来。

    紧接着,20 余门将军炮跟着开火,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沉重的实心铁球倾泻而至,前面的几辆战车被打的稀烂,后面的明军将士死伤一片,他们筋折骨断,大声惨叫,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体和鲜血。

    火炮声不断,又有几辆炮车被打挎,几名炮手或死或伤,惨烈异常。

    炮车盾车不再前进,纷纷仓皇退了回去,避过清军火炮的射程。

    大阵之中,董士元看着两处高地和山上的清军炮阵,脸色铁青,恼怒至极。

    自从孔有德、耿仲明这些汉奸们把火器技术带给了黄太吉们,大明官军在清军面前,再也难寻优势,代之而来的是官军节节败退,百姓水深火热,任由屠戮。

    “将军,攻也能攻进去,就怕兄弟们伤亡太大。”

    张仁义上来,气喘吁吁说道。

    “南面高地,鞑子的情形,你清楚吗?”

    董士元拿着千里镜,仔细观看谷口南侧的高地。

    张仁义一愣,还没有说话,董士元已经转过头来,继续开口。

    “南面高地,红衣大炮门,五门向前,五门向后,另有大小火炮 70-80 门,但上面的鞑子步卒,只有 500 人左右。”

    张仁义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将军是说,先占了南面高地?”

    “转移阵地,集中所有的将军炮,轰击南面高地,掷弹兵和刀盾手上,先占了南面高地!”

    张仁义大喜过望,领命而去。

    火炮集中轰击南面高地,可以避开北面红螺山的火炮攻击,威胁少了一半。再以优势炮火掩护步卒,抢占高地,清军的犄角之势登时土崩瓦解。

    河南军火炮机动灵活,骡马牵拽,很快退出了谷口,向着南侧的高地而起。

    看到河南军炮车向南滚滚而去,正黄旗镇国将军巴布海,杜度三子、辅国公特尔祜都是迷惑不解。

    “不好,明狗是要攻打南面高地!”

    巴布海大惊失色,他虽然性情鲁莽,但毕竟身经百战,立刻看出了明军的用意。

    一旦明军从南面高地以东进攻,红衣大炮难以移动方向,不能及时打击明军。南面高地只有六七十门火炮,明军至少数百门,清军天然的劣势。

    “罗洛浑,带骑兵冲一下,不能让明狗威胁南面高地!特尔祜,你带一千将士,增援南面高地!”

    巴布海立刻下了军令,罗洛浑和特尔祜面色阴沉,各自领令而去。

    谁都知道,一旦明军占领了南面高地,那么清军谷口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任由对方东西夹击,落荒而逃了。

    明军撤到南高地以东,高地上,高地下距离两里,尸体被铸成了垒墙,防止跳弹伤人。双方的炮战随即展开,一时间高坡上、高坡下,炮声隆隆,硝烟弥漫。

    无数的河南卫军士举着盾牌,持刀

    而上,向着高地上迅速爬去。

    看着借助坡势,无畏向前的军士,董士元轻轻点了点头。

    震天雷轰,刺刀冲锋,河南卫军取胜的不二法门,今天恐怕又要呈现。

    双方的炮战刚开始,无数的清军骑兵滚滚出了谷口,直向河南军的炮阵而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来的正好!”

    董士元冷冷哼了一声。李定国的骑兵虽然没有回来,但攻山的只是野战将军炮,弗朗机炮、虎蹲炮这些小炮都还没有用上。

    更不用说,还有三四千的火铳兵,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准备应战!”

    董士元军令下达,整个河南军的大阵,都动了起来。

    高桥大营东谷口,马蹄声隆隆,惊天动地,清军骑兵滚滚而来,很快进了一里的距离。

    “狗鞑子,一千来人,也敢冲我的炮阵!”

    张仁义冷笑一声,立刻就下了军令。

    “先是弗朗机火炮,再是虎蹲炮,最后是震天雷,火铳兵。最好,把这些鞑子都留下来!”

    张仁义看向高桥南面高地,眼神冰冷。

    打下了南面高地,高桥大营的清军,就不得不土崩瓦解了。

    “杀明狗!”

    罗洛浑,这位努尔哈赤的曾孙,克勤郡王岳托的长子,带领着清军骑兵,在做最后的努力。

    河南卫军刀盾手和长枪兵退了回去,后面的火炮阵地露了出来,炮口幽幽,对准了奔腾而来的清军骑兵。而在火炮阵地后面,一排排火铳兵严阵以待,铳口黑压压一片,对准了前方。

    “明狗的火炮!”

    罗洛浑大吃一惊,不自觉减低了马速。

    图赖与明军一战跟过,记忆犹新,明军火炮威力巨大,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便是证明。

    已经进了一里的距离,无法退却,清军骑士猛打战马,疾驰向前,希望借瞬间的冲击力,摧毁明军的炮阵。

    “掠阵!”

    罗洛浑脸色难看,立刻下了军令。

    军令下达,清军骑兵正要向两旁掠开,射杀明军炮手,明军炮兵阵地中,军官手中的红旗重重挥下。

    罗洛浑心惊肉跳,不自觉身子贴紧了马背。

    “蓬!蓬!蓬!”

    火光乍现,浓烟滚滚,200多门弗朗机火炮一起开火,铁丸凌空飞舞,“噗噗”射入清军骑阵,人仰马翻、血雾腾起,前排的清军骑兵一片片栽于马下。

    罗洛浑和周围的一群清军骑士,被河南军狂风暴雨般的铁流打的人仰马翻,或死或伤,痛苦嚎叫。

    罗洛浑想要爬起来,却是无能为力。他腹部鲜血淋漓,无数个血眼,肠破肚流,在地上抽搐。

    火炮声不断,尘土飞扬,血肉横飞,从马上栽落的清军骑士,无论是死是活,奔腾而来的战马从他们身上毫不留情踩过,瞬间地上多了一堆堆肉泥。

    弗朗机火炮联系打了三轮,至少造成了三四百清军骑士的伤亡。噩梦还没有结束,200门虎蹲炮又响了起来。

    虎蹲炮打了两轮,震天雷扔出了三轮,清军骑阵浓烟滚滚,造成了近千的清军骑士死伤。

    几十清军骑士侥幸冲出烟雾,义无反顾向前而来,被火铳兵打的浑身打摆,全身窟窿,死在了河南军大阵前。

    自始至终,清军没有冲进河南军的炮阵。

    又一次彻头彻尾的惨败,也证明了骑兵对火炮,输的体无完肤,干干脆脆。

    残余的几百清军骑士,打马狂奔,直奔己方大营。

    士元轻轻摇了摇头,一千来骑兵,居然想破河南卫四五千人的火炮大阵,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转过头来,目光转向了南面高地的血战。

    坡上坡下,硝烟弥漫,轰鸣声震耳欲聋,双方互相炮击,清军仗着地势,明军仗着炮多、射程远,一个想夺下高地,一个想击溃对方,惨烈的争夺,不可避免。

    河南卫军火炮齐发,将士一路狂奔猛进,向着高地上攻去。

    高地上烟尘滚滚,清军拼命还击,他们羽箭齐飞,火铳不断,向上的河南军不时有军士惨叫着倒下。河南卫军同样火铳齐发,震天雷不断甩出,双方都是惨叫声不断。

    清军羽箭驰飞,异常强悍,河南卫军士卒因为要向上爬坡,身体不时暴露,清军趁机火铳羽箭不断,河南卫军不时倒地,死伤连连,半坡上,到处都是河南卫军的尸体和鲜血。

    “给老子开炮!”

    张仁义勃然大怒,指挥着炮兵开炮。

    “蓬!蓬!蓬!”

    连绵不绝的火炮声响起,六门火炮,纷纷落在高地上和周围,开花弹天崩地裂,纷纷爆炸,高坡上清军血肉模糊,死伤一片。

    炮手们打了几轮,高地阵地尽被一片浓烟所笼罩。

    河南卫军趁机攻上,却被高地上的清军疯狂还击,把河南军死死压制在50步外的距离。河南卫军硬攻数次,却未能攻破,反而在高地半山处,丢下了数百具尸体。

    尤其是清军的小炮居高临下,疯狂发炮,半腰的河南军将士被打的死伤无数,抬不起头来,难以继续进攻。

    “盾牌掩护,掷弹兵跟上!”

    张任孝大声怒喝,举着盾牌,身先士卒,带头而上。一时间,高地的山腰上,密密麻麻都是盾牌,几道盾牌遮护,后面的掷弹兵和长枪兵跟了上去。

    看到明军密密麻麻而上,清军不断射击,又打翻不少刀盾手。与此同时,河南军的火炮“蓬蓬”响了起来,炮弹如冰雹一般,纷纷落入高地上,高地上一阵阵血雨腥风,许多清军躲在隐蔽处,想等对方火炮停了再继续攻击。

    火炮连绵不绝,连番发射,高地上污血满地,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体,满眼的血红,惨状不忍直视。

    火炮掩护,掷弹手在盾牌的掩护下,终于靠近了高地,他们纷纷点燃手里的震天雷,向着烟雾缭绕的高地上扔去。

    “通!通!”

    掷弹兵不停投弹,高地上烟雾缭绕,凄厉的惨叫声不绝,趁着高地上清军攻势减弱,张任孝带着河南卫军,纷纷冲上了高地。

    震天雷狂砸,“通通”的爆炸声到处都是,血肉横飞,鲜血迸溅,惨叫声不绝。

    特尔祜躲在土袋之后指挥,两颗冒烟的震天雷凌空而至,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他身边。

    特尔祜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避,就被笼罩在了浓浓的硝烟里。

    “兄弟们,把鞑子赶下去!”

    张任孝带人占领了高地,火铳兵和炮手纷纷跟了上来。火铳声响起,连绵不绝,清军死伤累累,无奈向下退去。

    “传令下去,火炮架上去,给我狠狠打,打残鞑子!”

    董士元大声呐喊,眼看着无数的炮手向高地上增援而去。

    今日一战,高桥大营清军土崩瓦解。而河南卫军,也要名扬天下了。

    “将军,鞑子逃了!”

    南面高地上火炮声不断,张仁义指着高桥大营中段,大声呐喊了起来。

    董士元举起千里镜,看向高桥大营中段,清军步骑簇拥着一群清军将领,翻山越岭,正在奋力向南逃去。

第78章 溃败

    南向的高坡上,杜度面如死灰,头缠白布,犹如岛国武士的他,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他默然不语,只顾催马而逃。

    后面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震天的厮杀声,清军将士的哭喊声,他都置若罔闻,不动声色。

    蒙古固山额真阿赖战死。

    镇国将军巴布海战死。

    他的爱子,特尔祜战死。

    辅国公满达海重伤不治,战死。

    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级将领,死伤不知多少。

    南面火炮高地丧失,明军东西夹击,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再不撤离,恐怕就要全军覆没。

    明军火器凶猛,摧枯拉朽,再彪悍勇猛的大清勇士,也扛不住明军火器的轮番轰击,那些火炮、火铳,震天雷,尤其是明军悍不畏死,军纪森严,让杜度至今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本是围追堵截明军的后路,怎么会被明军东西夹击,大败而逃?

    看了一眼后面仅随的千余步骑,杜度心如刀割,差点落下泪来。

    就这点残兵败将回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黄太吉? 怎么向他交代?

    他曾清清楚楚地看到,脸色惊惶的清军,被明军的炮火所笼罩,无数的大清勇士,一片片倒下,而一旦明军的火铳兵接管战场,便似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屠杀。

    那些征战沙场,傲视四方的军中悍将、巴图鲁们,他们屡次南侵,几百人就可以屠一座大明的城池,南征北战也安然无恙的,却在高桥这样一个小山谷,仓皇失措,步步后退,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后面的火炮齐鸣,排铳打响,震天雷爆炸声不断,看来,大清的勇士们,还在遭受他们的屠杀,像鸡鸭一样被明军杀戮。

    就像他们曾经屠杀汉人百姓,如同畜生一样。

    杜度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的煞白,差点跌下马去,辛苦一旁的卫士扶住了他。

    “贝勒!”

    “绕过塔山,从西回归松山!”

    杜度说完,伏在马上,众军心惊胆战,簇拥着他,绝尘而去。

    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全是疯狂逃窜的各旗清军,他们不停被打翻,不停摔倒,不断变成尸体。

    各旗混杂,左冲右突,慌不择路,乱糟糟一团,有些逃往高地,有些逃向山上,有些反而逃向河南卫军密集的地方。

    潮水般的溃军,疯狂奔逃,一些清军还想负隅顽抗,但都被溃军洪流冲散,加入溃逃的大军。

    喊杀声不断,惊惶逃窜的溃军人潮之后,河南卫军疯狂追杀,在谷底的刀砍枪刺,那些向高地攀爬的清军,则被火铳一排排打落,滚落的谷道到处都是。

    长枪入体声,火铳声,惊叫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

    南面高地上,董士元看着满眼的屠杀,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之色。

    数百溃军向南逃窜,想要仿杜度等人从高地逃出生天,无奈他们既没有战马,也没有大量的火铳兵和弓箭手垫背,只能被一片片地刺翻,被射翻,发出震天的惨叫。

    董士元看的真切,冷冷哼了一声。

    满万不可敌,不过一群人性扭曲、变态嗜杀的匪盗而已,在真正的战士面前,也只是等死而已。

    有些清军虽然悍勇,但是失去了建制,无一例外被长枪或火铳纷纷格杀。即便是清军不想溃散,但在犀利的刺刀和长枪面前,他们要么被格杀,要么溃逃。

    血流成河,尸体层层叠叠,在长达六七里的红色夹谷内,那些被打翻在地,蠕动

    嚎叫的清军伤员,不知多少,漫山遍野都是。

    “降了!降了!”

    “不要杀了!”

    无数的溃军跪了一地,不知多少,迎来的却是长枪和刺刀入体的声音,没有怜悯,没有心慈手软,只有眼睛血红的刺杀。

    “别杀,我也是汉人!”

    “爷爷,饶命啊,我们是炮手!我们有用!”

    那些放下兵器,磕头求饶的杂役和奴隶们,一个个大声喊叫,侥幸想逃过一劫,留下来的不过是奢望。

    “去死吧!”

    “河南军里,会开炮的多的是!要你个狗杂种!”

    毫不留情的血淋淋的屠杀,在高桥大营的每一寸土地发生。

    人人都是红了眼睛,人人都是狰狞。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来越暗,战斗范围不停缩小,厮杀声、枪炮声越来越微弱,夜幕降临时,火光熊熊,高桥大营,终于一切恢复了寂静。

    救治伤员,处理尸体,核查伤亡和缴获,生火做饭,炊烟袅袅……

    尸体层层叠叠,地面血迹斑斑,烟熏火燎,铳迹箭痕,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战马尸体四五千匹,火炮四百多门,包括20门红衣大炮,火绳枪三千多把,刀枪剑戟,铠甲弓矢无数,只是粮草,不足两日之用。

    不足两日粮草,清军不知是在豪赌,还是过于托大,怎么看起来,清军都没有把明军看在眼里。

    李定国率军回来,和董士元、顾绛、文世辅几人聚首,各自感慨万千。

    一场恶战、大战,虽然杀伤清军无数,但伤亡的将士如此之多!

    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王泰交代?

    李定国并没能扩大战果,图赖、阿山等人退往了长岭山清军大营,李定国三千多骑兵,独木难支,只有退了回来。

    “睢阳卫伤亡1569人,怀庆卫1730人,彰德卫……2251人,我军伤亡5550人,重伤1244人,还有两千多轻伤员……”

    董士元面色难看,一场大胜,倒像是打了个大败仗。

    “是啊,我彰德卫,一场死扛,伤亡2200,其中重伤500多人,伤亡惨重啊!”

    顾绛的脸色,比董士元更难看。

    彰德卫一卫负责夹谷一侧,伤亡自然比其它两卫要多。

    “老董,你是怕大人怪罪,老顾,是悲天悯人,依我看,你们都是过于小心了!”

    李定国毕竟年轻,又是江湖杀戮多年,显然要看的开。

    “河南卫,今日一战成名,杀伤鞑子两万余,这么大的战功,你们说,大人能不高兴吗?”

    他摆了摆手,一旁的张仁义满脸兴奋,把册子递了上来。

    “高桥大营外,鞑子伤亡7768人,死马就有4700多匹;大营内鞑子步骑伤亡15876人,共斩杀鞑子23644人,缴获战马3623匹,铠甲上万副,火药上百桶,还有3000多两金银!”

    李定国兴冲冲说完,董士元和顾绛对望了一眼,都是振奋了起来。

    “23644名鞑子!这么大的战功,想来大人也会高兴!”

    “3000多两金银,还不是烧杀抢掠我大明百姓所得!”

    董士元情绪恢复,顾绛则是愤愤说了出来。

    三人再次面对,都是振奋了不少。

    两军交战,双方伤亡大多不会太过夸张,更多的杀伤,都是在溃不成军,失去了建制之后。此次恶战同样如

    此,阵杀的清军不过万人,溃散被杀的超过阵杀。

    “老顾,接下来,咱们该怎么打算?”

    兴奋过后,知道今日的战斗只不过是开胃菜,后面才是大战,众人的心情,也都沉重了起来。

    顾绛年龄最长,做事也最稳重,文武双全,众人也都服他。

    “伤员和骨灰送往塔山,骑兵扫荡岸边,确保笔架山的汝宁卫无忧。午时大军在杏山堡集结,准备去长岭山,和鞑子决战!”

    汝宁卫的赵应贵部,虽然据险而守,但和清军大战连连,不知情形如何。

    何况笔架山上储存有大军粮草,不能有所闪失。

    塔山距离最近,据险而守,又是后方大本营,伤员修养,最为合适。

    “和鞑子决战,这剩下的一万人,不知又要死伤多少?”

    “三万大军,能回去一万,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董士元和顾绛相对,都是苦笑了一声。

    “赵老大割了老奴儿孙的脑袋,这功劳,可比咱们大多了!长岭山血战连连,咱们去的正是时候,到时纵横驰骋,好好大战一场!”

    李定国哈哈笑了起来,却并不妒忌。

    战争的目的,在于杀伤对方,相对于战争,个人作用微乎其微,目的已经达到,是不是满洲王公大臣,又有什么关系。

    “两万多鞑子,再加上笔架山,咱们干掉的鞑子快有三万,够黄太吉受的了!”

    董士元重重点了点头,意犹未尽。

    “李兄弟,长岭山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顾绛焦急地问了起来。

    刘朝晖和王泰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洪承畴退军,又是怎样?

    “鞑子隔断南北,没法过去。不过,长岭山炮声隆隆,显然大战正酣。咱们明天过去,正好赶上!”

    李定国滔滔不绝,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大同总兵王朴说,昨日大军退军前,已经死伤三万,再加上王朴和马科突围时,又损失了一万二三,那么,13万边军,恐怕只有九万多人。”

    “那鞑子还剩多少?”

    顾绛眉头一皱,脱口而出。

    “大军死伤三万,鞑子也差不多。班再加上咱们和老赵,鞑子共计损失超过五万。长岭山已经大战了三日,以南阳卫的火力,还有宣府军助阵,鞑子的死伤不下两万,由此推断,鞑子的伤亡,在七万上下。”

    董士元点点头,吐了口闷气,目光转向远处正在安排火化的地方,河南卫军尸体层层叠叠,目光立刻变的狠厉。

    “除了那些个狗屁大官,其余的鞑子,头都割下来,在高桥东垒起京观,告慰阵亡的将士,震慑鞑子,彰显我河南军军威!”

    李定国和顾绛神情黯然,都是点了点头。

    五千多战死的将士,一排排冰冷的尸体,许多都是不到20岁的年轻汉子,却再也看不到明天的阳光。

    这就是战争,残酷而现实,一寸河山一寸血,寸寸河山,都是战士的尸体铺成,鲜血染成。

    夜色深处,密密麻麻的火把升起,照的山谷如白昼一般,除了警戒的军士,所有的将士面色肃穆,神色凄然,都在此集结。

    这也是军中惯例,阵亡将士的遗体火化,骨灰带回。

    五千多河南军将士的尸体,摆满了谷地,柴木堆积。

    遗容瞻仰仪式完毕,六军恸哭,众将一起把酒水撒在了地面上,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第79章 大决战(1)

    清晨,霞光万道,往日清新的空气消失不见,浓重的血腥味,刺鼻难闻的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战争的味道无处不在。

    明清双方接连大战,火铳火炮震天雷,到处都是硝烟味和血腥味。

    长岭山下,以及长岭山和清军大营之间,满地都是殷红,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断胳膊断腿、人体器官,遍布其中;铁丸、实心铁球、破碎的铁片,到处都是;羽箭、破旗、散落的战车、肮脏的战旗……

    清军大营前,原野之上,一众赤露上身,五花大绑的清军将领,人人披头散发,跪在数万清军将士之前,默不作声。

    “护军统领图赖,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及一众将领,损兵折将,折损大清国威,依律当斩!”

    饶余贝勒阿巴泰满脸的肃穆,读完黄太吉的口书,被捆绑的图尔格和图赖等人痛哭流涕,连连磕头碰脑,血流满面。

    “皇上饶命啊!”

    “皇上,就让奴才死在战场上吧!”

    图尔格们以头抢地,周围的一众清军将臣也是一起单膝跪下,纷纷求情。

    “皇上,明军势大,图尔格等人也是无可奈何,就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皇上,就让他们死在战场上吧!”

    多尔衮犹豫了一下,脸色铁青,也是单膝跪地,为图尔格和图赖等人求情。

    “皇上,阵前斩将,不利于大军征战,再说了,战死的将士也回不来,还是放他们一马,让他们为国杀敌吧。”

    众将臣纷纷求情,黄太吉看了一眼众人,冷冷开口。

    “图尔格全军覆没,罪责难逃,军中将领,无人可以赦免。图赖损师败绩,军中将领,每人领十鞭,战后追责!”

    黄太吉说完,冷冷看了一眼阿巴泰。阿巴泰心头一惊,赶紧大声怒喝了起来。

    “都拉下去,行刑!”

    哭喊声响起,有绝望的哭喊声,也有劫后余生的谢恩声,众军纷纷上前,将图尔格等人拖了下去。

    众将臣人人心惊。图尔格作为镶白旗固山额真,八大臣之一,战功卓著,谁知道会是如此的下场。

    所以没有想到,一向仁厚的黄太吉竟然痛下杀手,杀伐果断,让人栗然心惊。

    行刑声响起,数十颗硕大的头颅纷纷滚落在地,满地都是鲜血。

    鞭挞声不断响起,图赖们被打的鬼哭狼嚎,惨叫声连连,黄太吉不动声色,多尔衮、阿巴泰等人都是垂首不语,人人心惊。

    连日大战,清军死伤惨重,图尔格统辖下的镶白旗及各旗勇士五千人,居然只余数百,相当于全军覆没,难怪黄太吉起了杀心。

    行刑完毕,黄太吉冷冷地看着一众臣将,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睿郡王主持北大营,饶余贝勒调度南大营骑兵冲击。尼堪和孔有德、朝鲜藩兵、蒙古藩兵攻打长岭山,各部好好杀敌吧,大清国输不起。若是再有折损国威者,军法从事!”

    众将臣纷纷听令,各自下去备战。

    黄太吉脸色忽然变的煞白,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人也是晃晃悠悠。

    “皇上!”

    一旁的英俄尔岱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了黄太吉。

    多尔衮上马,黄太吉吐血的一幕,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多尔衮冷冷一笑,打马而去。

    号角声响起,鼓声惊心动魄,明清双方的厮杀,又跟着展开。

    …………

    长岭山阵地,密密麻麻的清军向山上攻去。

    耿仲明父子战死,孔有德统帅“天佑军”,和满洲重甲兵、蒙古藩兵一起,两万之众,气势汹汹,直奔长岭山上。

    “开炮!”

    旗官手里的红旗重重落下,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铁丸撕裂空气,咆哮而出,瘆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直欲作呕,劈头盖脸的向攻山的清军砸去。

    谁占领了长岭山,谁就占领了战略高地,可以凭高据险攻击,立于不败之地。

    清军要是占领了长岭山,就能把明军堵回长岭山以东,截断明军后路,让其不战自溃。

    火炮声此起彼伏,排铳连绵不断,一批批的清军被打倒,鲜血飞溅,惨叫声不断。

    震天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铁球、铁丸的破呼啸声不绝,疯狂向上的清军不停栽倒,不停向上。

    几颗铁球呼啸而至,正砸在一个清军将领的面部和战马身上。马匹悲鸣,血肉横飞,轰然倒地。清军将领脑浆迸裂,鲜血喷射,被打的飞了出去,一动不动。

    “将军!”

    清军大惊失色,狂奔上前,不顾死伤,终于抢回了清军将领血肉模糊的尸体。

    被击毙的清军将领,是满洲都察院右参政祖可法,大明锦州守将祖大寿的养子。

    血战之下,不分彼此,也不知道明军击毙了祖可法,锦州城的祖大寿,又作何感想?

    枪炮齐鸣,嚎叫声撕心裂肺,尸体和伤者血肉模糊、一片一片,每一轮的炮击,火铳齐射,夹杂着震天雷的巨大杀伤,在制造伤亡的同时,也在考验着双方将士的的意志。

    震天雷不断在清军人群中炸响,肆意飞舞的铁片,死神一般收割着攻山清军的性命,混在其中的满洲重甲兵,更是明军攻击的重点。

    清军火铳齐发,羽箭如蝗,射倒了不少明军。他们火绳枪一起开火,弹丸打在土袋上,“泼泼”作响,尘土飞扬。明军火铳兵和弓箭手稍不留意,就被击中头部,或死或伤。

    战壕中,看着不停倒下的将士,刘朝晖心头压抑,面色阴沉。

    “大人,兄弟们,已经伤亡过半了!”

    看到王泰过来,刘朝晖站起来行礼,脸色难看,嘴唇哆嗦。

    要不是宣府军及时增援,恐怕南阳卫死伤的更多。

    “兄弟们都是好样的,他们死得其所,是真正的军人,也是真正的英雄!”

    王泰微微点了点头,叹息一声。

    他指着正在奋勇作战的宣府军等各部,面色凝重。

    “你看各镇边军,都是战士,若是指挥得当,何惧区区建奴?我河南军奋勇当先,恰好激励了各镇官军。”

    王泰正要继续,看到山下高帽宽袖、正在推着火炮的藩军,不由得一愣。

    “这是……”

    “大人,这是朝鲜藩军,看样子都是炮军!”

    宣府军中有将士大声喊了起来。

    “韩国……棒子!”

    王泰不由得一阵错愕,随即怒火中烧。

    这些个墙头草,万历年间,大明救援朝鲜,驱除日寇,助其复国。时过境迁,这些家伙奴颜婢膝,却跟随清军,一起来侵略他的宗主国,真是可笑可悲。

    “西蒙,看见了没有,那些个戴高帽子的狗奴才,把他们,全给我端了!”

    西蒙大声称是,领令而去。

    …………

    “柳琳,攻山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长岭山下,固山贝子尼堪,对一旁前来协战的朝鲜平安兵使柳琳,冷冰冰下了军令。

    “贝子,我军仰攻,明军又有战壕,炮手风险太大,火炮的作用,也只能发挥一半。要不要考虑一下,火炮位于山下?”

    柳琳的满脸赔笑,让尼堪心里一阵鄙夷,立刻怼了回去。

    “琳,难道要你们的朝鲜国国王抓来,让他亲自上阵,你才敢上山作战吗?”

    朝鲜炮手都是小炮,放在山下,射程都不够,难道是做摆设吗?

    这个柳琳明明就是怯战,还装的一本正经,真是个没胆量的窝囊废。

    “贝子,小人……”

    柳琳点头哈腰,心头羞辱至极。

    黄太吉征服朝鲜,国人视为奇耻大辱,想不到这些小小的贝子,也敢在朝鲜藩军面前肆意羞辱朝鲜国王,何其悲哉。

    “贝子,炮兵冲锋陷阵,大材小用,要不……”

    柳琳忍住愤懑,还要据理力争,不想当炮灰。

    朝鲜藩军可不是汉军旗那些铁杆汉奸,要在满洲人手下生存。他们还要回朝鲜, 不能白白送了性命,客死异乡。

    “柳琳,你狗日的要是再贪生怕死,推三阻四,小心老子的刀子不认人!”

    尼堪怒目圆睁,柳琳胆战心惊,赶紧点头哈腰,指挥着朝鲜炮手们,向前而去。

    “柳大人,这些野猪皮,连我们的国王都肆意羞辱,真是该死!”

    柳琳旁边的副将,脸色通红,愤愤骂了出来。

    “尼堪这杂种,对柳大人满嘴喷粪,真是该死!”

    旁边的炮手,也是愤愤不已。

    “昭显世子、凤林大君还在建奴手里作为人质,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柳琳摇摇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崇祯十年(1637 年)正月,后金黄太吉率万大军入侵朝鲜,是为丙子胡乱。朝鲜国王李倧不能抵抗,逃往南汉山城。随即黄太吉率兵包围了南汉山城,李倧正月三十穿青衣出城投降,到达三田渡,向黄太吉行三跪九叩之礼,史称丙子胡乱。

    丙子胡乱后,后金撤军,带走了作为人质的朝鲜昭显世子、凤林大君与约万朝鲜俘虏回国。力主斥和的洪翼汉、尹集、吴达济三学士被带到沈阳处死。此后朝鲜不仅向清朝称臣纳贡,还被迫出兵帮助后金攻打明朝(皮岛海战、松锦之战),朝鲜也成为后金的属国。

    柳琳作为平安兵使,参加了此次国战,他率 5000 人去迷原会师,途中遭遇后金军于江原道金化县,平安道观察使洪命耇阵亡,柳琳突围。

    “一会都悠着点,不要往前瞎冲,炮可以不要,命得留着,咱们得回朝鲜,没有必要给建奴陪葬!”

    柳琳仿佛了下去,朝鲜炮军都是心领神会,他们慢吞吞,蜗牛一般,向着山上蹒跚攻去。

    “蓬!蓬!蓬!”

    柳琳和炮手没走几步,山上火炮一起开火,电闪雷鸣,柳琳和炮手们都是心惊胆战,纷纷趴在了地上。

    火炮飞来,弹片飞舞,炸翻了几辆炮车、一些炮手,一些炮弹越过朝鲜炮手的头顶,直奔山脚下。

    柳琳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尼堪和一群清军骑士被炮弹纷纷炸翻,尼堪从马上飞了出去,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尼堪!”

    无数的清军骑士疯狂涌上前去,把尼堪的尸体抢了回去。

    柳琳看的真切,赶紧转过头来,和旁边的炮手相对一眼,心里都是一阵酸爽。

    这炮弹要是击中了黄太吉,那才是万事大吉。

第80章 大决战(2)

    长岭山脚下,清军北大营,步卒和火器的大战。

    满洲各旗、汉军旗尚可喜部,由多尔衮和尚可喜统领,对明军吴三桂、白广恩、唐通、王廷臣各部,由王廷臣和白广恩统领。

    明军粮草不济,没有退路,清军誓要留住明军,双方六万大军,舍命拼杀,不死不休。

    浓浓的烟雾腾空升起,枪炮齐动,羽箭如蝗,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动人心魄,明清双方人仰马翻,将士栽倒无数,一排排,一层层,不断倒下,不断向前。

    火铳声不断,硝烟四起,咆哮的铁丸不断射击,羽箭如蝗,射在盾牌上“当当”作响,“噗噗”射入人体,双方阵地上,一片片的将士被打翻。

    随着双方层层推进,火铳声、羽箭声不断响起,军士倒地,惨状各异,蠕动嚎叫。

    又是一轮火铳和羽箭打来,惨叫声中,双方又是倒下一片,尸体伤者到处都是。

    “砰!砰!”

    白烟不断升起,爆豆般的排铳声不绝,铅丸打入身体,血窟窿无数,浑身鲜血飚射,双方纷纷跌倒。羽箭驰飞,双方都是倒下一片片,尸积如山。

    双方舍命拼杀,层层突进,每一刻都是死伤累累,前阵激烈砍杀,犬牙交错,战况血腥惨烈至极。

    震天雷的爆炸声又跟着响起,烟柱腾腾,弹片肆意飞舞,收割生命,到处都是鲜血淋漓,有人被炸的血肉模糊,惨状不忍直视。

    阵地上尸体无数,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死者已逝,伤者在血泊和尸体堆里惨叫,鲜血染红了地面,低处浸湿了脚踝。

    “震天雷,甩出去!”

    白广恩满身鲜血,大声呐喊,指挥着部下将士进行还击。

    几次搏杀,明军明显不支,都是从南阳卫借调的掷弹兵力挽狂澜。要是没有这些家伙,大阵随时都会被冲乱,甚至崩溃。

    “通!通!”

    爆炸声响起,清军重甲兵摔倒一片,血肉横飞,清军士气为之一夺,明军的长枪兵和刀盾手,又稳住了局势。

    王廷臣如血人一般,脸上,肩膀上都是血流不止,他浑然不觉,直到医官上前,草草包扎,又投入了战斗。

    步卒的拼杀都是肉搏战,最为激烈,考验的都是将士的勇气,也同时最残酷。

    “兄弟们,撑住了!”

    王廷臣和白广恩都是大声怒喝,身先士卒。激烈的拼杀,明军也是杀出了血气和火气,他们舍生忘死,死伤无数,和清军斗了个旗鼓相当。

    …………

    “弟兄们,杀鞑子!”

    “杀明狗!”

    长岭山下,清军南大营,双方骑兵迅疾向前,人头马头攒动,无边无际,一番羽箭互射,遮天蔽日,终于狠狠撞在了一起。

    剧烈的碰撞之下,无数骑士纷纷落马,无数人瞬间被踩成肉泥,双方人仰马翻,喊杀之声四起,激烈的肉搏战也随之展开。

    尘土飞扬,鲜血淋漓,刀枪砍刺,横冲直撞,靠的全是甲马和蛮力。清军重甲兵不少,但轻甲兵居多,明军虽有河南军甲胄精良,但其它各镇,装备各有优劣。

    双方一次冲阵,都是上万马军,一番冲阵过去,无数骑士跌落地上,血肉横飞,尸体伤兵无数,满地都是哀嚎惨叫的伤员和战马。

    双方再次集结,再次冲阵,过去之后,双方接触之地,满地的血腥,尸体和伤者密密麻麻,最少也是上千。

    骑兵由吴三桂和唐通统领,杨震和张煌言带河南亲军辅助,万余精骑,对满清各旗及蒙古藩属骑兵,数万精骑对冲,气势磅礴,天地为之变色。

    又是一次迎头而来,瞬间便撞在一起,马嘶人叫,人仰马翻,各种声音响起,鲜血飞溅,放眼都是血腥,哀嚎着倒下者比比皆是,断臂残肢,人体器官随处跌落。

    一排手铳打过去,跟着数百冒烟的震天雷纷纷落入清军骑阵,一时间烟柱腾腾,落马者无数。

    清军万箭齐发,明军骑阵也是死伤无数,双方你来我往,撞在一起,声嘶力竭,血肉横飞。

    吴三桂带领关宁铁骑,杨震和张煌言带领河南亲军,二者骑军组成明军骑阵的箭头,横冲直撞,舍命拼杀,那些重甲清兵也纷纷被撞砍于马下,占不到丝毫便宜。

    尤其是河南马军,甲胄马具精良,火器凶猛,手铳加上震天雷,往往令清军叫苦不迭。

    清军大阵之中,一处高地之上,一杆黄龙大纛之下,黄太吉看着远处激烈的厮杀战场,脸色平静,目光却是冷厉。

    满万不可敌、纵横南北的大清勇士,居然不能击溃散沙一盘的明军,而且死伤累累,惨状让人触目惊心。

    持续的伤亡下去,也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大清勇士?也不知道,即使死伤惨重,能不能拿下长岭山,击溃明军?

    一场抄其后路的战役,打成了一场攻坚战,一场贴身肉搏战,已经是脱离初衷了。

    明军火器犀利,枪炮扫过之处,血肉横飞,到处都是大清勇士的尸体,血泊里蠕动的伤者,层层叠叠,漫山遍野。

    大清勇士南征北战,屡次入塞,死在他们手下的明军不计其数,谁知道在这长岭山下,清军,包括八旗子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即便是南大营的骑兵对决,明军也是毫不逊色,他们舍生忘死,嗷嗷叫着向前,给清军骑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吴三桂部、白广恩部、唐通部,王廷臣部,四部兵马六万,与清军南北大营的清军鏖战,毫无惧色。

    长岭山上,山坡上、山坡前,人马尸体层层叠叠,数以万计,形态各异。

    血肉模糊的尸体之间,残肢断体,人体器官,无数伤员在血泊里呻吟惨叫。刀枪羽箭,破旗散车,烟熏火燎的痕迹到处都是。

    随着明军手中的红旗一次次挥下,随着火炮此起彼伏的怒吼,排铳炒豆声不断,铁球铁丸如狂风暴雨般喷射,无数向上的大清勇士栽倒,死伤无数。

    黄太吉目光再转向伤兵营,地面上,轻重伤员密密麻麻,有些重伤者已经失去了意识,迈向死亡的路上,无人问津。即便是那些不能战斗的轻伤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医官人数和水平的有限,许多人伤情加重,只能无奈地等待死亡。

    黄太吉身旁的满洲王公大臣,个个面色阴沉,眼睛紧盯着血肉横飞的战场,许多人脸色煞白,惴惴不安。

    南、北大营杀的如火如荼,犬牙交错,一时难舍难分,形成了胶着。相比之下,北大营的步卒对战,清军似乎占了便宜。

    “让巴达礼的蒙古藩兵,冲一下明军的步卒大阵!”

    黄太吉看的清楚,立刻下了军令。

    而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长岭山阵地。

    长岭山,山下的清军奋不顾身向上冲锋,想要夺下山头,却在对方火器的攻击之下,死伤无数,尸骸累累。

    尤其是那些满

    洲重甲勇士,无论他们如何骁勇,明军一阵震天雷,一阵刺刀见红,总是让他们无功而返,血流成河。

    …………

    十余万大军血杀,血肉横飞,厮杀声震天,清军众将臣都是脸色难看,心情压抑至极,大纛之下的黄太吉却是不动声色。

    多尔衮暗暗叹服,黄太吉镇定自若,光是这一份定力,自己也望尘莫及。

    “我大清的勇士,就这样被明狗屠杀!”

    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脸色铁青,愤愤说了出来。

    “明军火器如此犀利,将士更是悍不畏死,真是我大清心腹之患啊!”

    议政大臣、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脸上肌肉抽动,可见内心的煎熬。

    睿郡王多尔衮和饶余贝勒阿巴泰相对一眼,都是脸色难看。

    其余的大臣将领,人人都是默不作声。

    “饶余贝勒,长岭山到底死伤多少?”

    黄太吉看着远处血肉横飞的战场,不动声色。

    清军已经冲近了明军战壕,双方互有死伤,但清军明显伤亡更大。

    “皇上,长岭山大战四日,我军死伤近三万,汉军旗一万两千,蒙古旗和蒙古藩兵各六千,满洲各旗三千多人,共两万七千人!”

    阿巴泰低声回复,目光呆滞。

    杀人如麻,却爱子如命的阿巴泰,因为儿子博洛在笔架山的阵亡,而变的六神无主。

    “两万七千大清勇士,火器齐全,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长岭山!守山的明军,真是勇猛过人啊!”

    黄太吉脸色虽然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握着马鞭的青白的关节,无不显露出其内心的不安。

    怀顺王耿仲明父子阵亡,刚刚祖大寿的儿子祖可法也殒命,就连贝子尼堪,也不幸战死,战况的惨烈,明军的顽强,可见一斑。

    “皇上,就请让奴才去攻打长岭山吧!”

    黄太吉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旁边的一众将领人人面色通红,刚刚受过刑罚的护军统领图赖,上前单膝跪下,慷慨求战。

    “皇上,奴才愿意立下军令状,不打下长岭山,就死在长岭山上!”

    镶黄旗梅勒章京、巴图鲁鳌拜也是满脸发红,上前求战。

    多尔衮心里暗自冷笑,却并不上前。

    一个简简单单的激将法,一群莽夫就按耐不住,个个义愤填膺,殊不知正是黄太吉的御将之术。

    黄太吉微微颔首,军心可用,也就不需要他早谆谆教导了。

    “让那个朝鲜藩军都撤下来,百无一用。”

    黄太吉思索片刻,忽然话锋一变。

    “图赖,鳌拜,你二人带两黄旗的勇士上去,谁要是攻下长岭山,谁就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谁要是砍了王泰的脑袋,千两白银,500奴隶,200顷的土地。”

    图赖和鳌拜都是双眼放光,各自跪下领命,兴冲冲而去。

    众将臣都是频频摇头,发出羡慕之声。只有多尔衮暗自发笑,不屑一顾。

    图赖和鳌拜两个莽夫,就凭他们和两黄旗的清军,即便是能攻下长岭山,也不见得他们能回来。

    兔死狐悲,想起阿济格战死,两白旗元气大伤,多尔衮脸色又难看起来。

    黄太吉不死,两白旗永无出头之日,自己也会处处被掣肘、猜忌,不知道何时扬眉吐气?

第81章 大决战(3)

    清军北大营,步卒大战,随着蒙古藩兵巴达礼部的加入,明军的形势,一时又变的岌岌可危起来。

    蒙古藩兵瞅准时机,一头扎了进去,突破了王廷臣的标军,铁骑纵横,一阵惨烈的冲杀之下,王廷臣的中军大纛倒下,再也没有立起来。

    群龙无首,明军步卒大阵右翼一时陷入混乱,明军虽然不惧伤亡,但在清军骑兵的介入和疯狂反扑之下,节节败退,大阵开始骚动。

    “通!通!”

    震天雷的爆炸声适时响起,虽然炸翻了不少蒙古藩兵,但依然挽救不了明军的节节败退。

    “明狗撑不住了!”

    “明军的步卒大阵要崩了!”

    黄太吉身旁的清军将领们,个个脸上泛光,人人兴奋了起来。

    黄太吉也是脸色一缓,他正要鼓励群臣,奋勇杀敌,哨探从打马而来,满脸的汗水。

    “皇上,明军杏山的援军来了,是宁远卫,人数一万五六,步骑各半,正在向我南大营杀来!”

    “杏山的援军?”

    众人都是一惊,杏山的明军过来增援,那么高桥大营的清军,怎么没有阻拦和预警?

    黄太吉脸色一变,拿起千里镜,向着南方看去。

    南方的天际间,伴随着旗帜的海洋,无数的明军密密麻麻出现,他们步骑滚滚,大阵刀砍斧削,火炮幽幽,马头攒动,无边无际,气死迫人。

    忽然,长岭山上下,正在激战的各明军大阵,爆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尤以长岭山上更为激烈。他们士气大振,显然是为援军到达而兴奋。

    正在进攻明军步卒大阵的巴达礼部,也都惊讶地看着明军的骑兵,他们虎视眈眈,似乎就要向清军发起攻击。

    王廷臣部和白广恩部士气大振,狂呼乱叫声此起彼伏,北大营的对决,又变的惨烈起来。

    “杜度干什么吃的,他就这样放明狗的援军过来?”

    多尔衮脸色巨变,当场发作了出来。

    清军将领人人心惊,镶蓝旗固山额真阿山脸色灰败,颤声说了出来。

    “皇……上,这就……是和奴才对战的明军!”

    黄太吉眉头紧皱,拿起千里镜看了片刻,不发一言。

    多尔衮忽然诧异地喊了起来。

    “这些明军要做什么,他们是要进攻吗?”

    众将领都是一惊,一起睁大了眼睛,向着南方看去。

    阿山胆战心惊,明军这个时候到达,杜度的高桥大营,难道是凶多吉少?

    黄太吉看了一眼阿山,目光中都是疑惑,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来援的明军所吸引。

    “王、马、彰德卫、怀庆卫、睢阳卫,果然是河南卫军!”

    多尔衮咬牙切齿,目光狰狞。

    不用说,阿济格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上。

    “那旗杆上挂的,不是特尔诂的人头吗?”

    “那是满达海和阿赖的脑袋!”

    “还有巴布海的……,这些狗日的明军!”

    一众将领大臣的悲愤和惊叫,让黄太吉也是脸色大变,他心惊肉跳举起千里镜,仔细观看,手腕微微发抖。

    满达海、阿赖、巴布海、杜度的儿子特尔诂,这么多将领的首级被明军耀武扬威悬挂示众,难道说,高桥大营凶多吉少?

    明军援军大阵中,董士元看了看周围几人,立刻传下了军令。

    “火铳大阵上,炮兵先轰几下,等着鞑子上来!”

    王朴和马科一起行礼,王朴抢先开口。

    “董将军,看样子我军步卒大阵不稳,就请将军火炮掩护,我

    二人率骑兵冲击一下。”

    王朴和马科踊跃求战,董士元自然是不会拒绝,他轻轻点了点头,王朴和马科迫不及待,点起马军离开。

    “火炮掩护,火铳兵大阵!”

    董士元不再犹豫,立刻下了军令。

    “一二一,一二一……”

    迈着整齐的脚步声,明军火铳兵缓缓向前,左右两翼,两个长方形大阵,一条条直线,让人心寒。

    旌旗飞舞,鼓声密集,火铳兵踩着步点,结阵而行,人人肃穆异常。

    “立正,取铳!”

    “蓬!蓬!蓬!”

    火炮声接连响起,却是直奔北大营的蒙古藩兵巴达礼部,炮弹呼啸而去,一些落入巴达礼部骑阵,引起一片腥风血雨和惨叫。

    “撤出去!”

    巴达礼心惊肉跳,赶紧指挥着部下仓皇后退。却被侧翼奔来的王朴和马科部阻截,一场恶战,就此开始。

    “装填弹药!”

    距离骑阵战场约六七十步的地方,随着军令下达,左右两个火铳大阵停止了前进,火铳兵纷纷取下火铳,他们取出和撕开药包,将火药倒入药池,然后把药包连同弹丸一起塞进铳管,用通条捅实。

    “瞄准!”

    军令下达,所有的士兵举起手中的火铳,瞄准了前方。

    “脱阵!向西!”

    眼看援军到达,杨震和张煌言大声呐喊,吴三桂等明军将领带领骑兵们纷纷撤离了战场,留下一地的死伤和狼藉。

    “这些明狗要干什么?”

    “他们要步兵进攻骑兵吗?”

    清军骑阵中一阵骚动,立即有两营骑兵按耐不住,打马直冲明军的火铳兵大阵。

    清军骑阵滚滚而来,张仁义、王威等人都是不为所动,射击的军令随即下达。

    五千人的大阵,左右两翼各两千五百人,两营骑兵不过千人,也敢冲火铳大阵,谁给他们的自信?

    “杀明狗!”

    清军骑阵中狂呼乱叫,杀的性起的满洲勇士,浑然不知恐惧是何物。

    只有快速接阵,才能冲杀对方,痛快淋漓击溃明军,要是原地不动,只能是明军的靶子。

    眼看着清军已经进入火铳射击范围,左右两翼火铳兵大阵的王威和张仁义,各自大声喊了起来。

    “第一排,射击!”

    第一排的火铳兵纷纷扳动了扳机,一堵白色的烟墙袅袅升起。

    “第二排,射击!”

    第二排火铳兵跟着扣动手里的扳机。

    “第三排,射击!”

    一轮过后,不用军官们再喊叫指挥,火铳兵们一排接着一排,不断打响手里的火铳。

    清军骑阵滚滚向前,羽箭如蝗,火铳兵大阵中,不断有军士倒下,不断有军士补上。火铳兵们只是扣动板机,保持大阵齐整,无惧伤亡。

    眼看着两营骑兵纷纷栽倒,人仰马翻,攻击力逐渐减弱,张仁义大声喊了起来。

    “徐进战术!”

    明军开始缓缓向前,火铳持续攻击,排铳射击不断,清军骑阵中惨叫声不断,他们承受不了巨大的伤亡,留下一地的死伤,再也不狂呼乱叫,灰溜溜打马向后退去。

    “蓬!蓬!蓬!”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适时响起,明军大阵中烟雾缭绕,数百颗铁球弹跳飞舞,砸出一条条血肉胡同,后退的清军骑士心惊肉跳,嚎叫着仆倒一片。

    清军骑阵纷纷退后,将领人人脸色煞白,居然没有了冲锋陷阵的勇气。

    步卒大阵中,又一次猛烈的对冲,等双方各自重新集

    结,王朴和马科才发现,己部的骑兵已经折损过半。

    “王兄,不能再冲了,再冲咱们就是孤家寡人了!”

    眼看着部下死伤惨重,马科心痛地叫了起来。

    “马兄,孤家寡人也比掉脑袋好!再冲一次,你难道没有看到,洪督的后军也来了!”

    王朴浑身血迹斑斑,气喘吁吁,但一双眼睛,依然是眼观六路。

    马科心头一惊,抬头看去,果然,长岭山松杏大道,洪承畴的中军大纛竖了起来。

    “王兄,哥哥就陪你再冲一次!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马科不再犹豫,和王朴集结成阵,又向前冲去。

    北大营步卒大阵又成胶着,南大营那边,明军援军的火炮、火铳不断射来,清军骑阵不得不不断后退,已经掠过北大营的清军步阵。

    “皇上,不能这样打,还是叫汉军旗来,没有火器,骑兵就是靶子!”

    多尔衮胆战心惊。刚才倒下的清军骑士,可是有不少两白旗的勇士。

    “是啊!皇上,明军的骑兵援军很不一般,有手铳,还有震天雷,要是骑兵对决,肯定死伤不少!”

    阿山也是小心翼翼禀报。

    “手铳,震天雷,看来这是王泰的河南军了。”

    黄太吉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长岭山,眉头一皱。

    “守长岭山的,恐怕也是河南军吧。”

    “皇上,守长岭山的是明国的河南军,后来有宣府军,总共两万人,估计剩下不到一万。”

    议政大臣、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他看着血肉横飞的厮杀场,身子瑟瑟发抖。

    厮杀如此惨烈,这仗打下来,大清勇士,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自洪承畴率援锦大军兵临松山,数日大战,清军死亡三万,如今再加上攻打长岭山两万七千人,不到万清军,已经只剩下不足万了。

    如果再加上图尔格和图赖部损失,再加上笔架山的伤亡,估计清军大军仅余万出头。

    一场大战下来,损失大军 6 万,虽然满洲大军只有万人左右,但已经是损失惨重了。

    汉人千千万万,满洲又有多少。汉人死伤得起,满洲八旗却是伤筋动骨。

    “河南军,王泰,果然名不虚传。”

    黄太吉收回目光,继续开口。

    “多铎、豪格,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洪承畴退军,清军随后掩杀,谁知道洪承畴的标军和曹变蛟部骁勇善战,清军并没有占多大便宜,折损不少。明军的后军,安全掩护吴三桂等部作战,多铎和豪格,也无法突破,和长岭山的清军形成南北夹击。

    一场围点打援,断其后路,最后打成了不伦不类,多点开花战,也是无奈。

    “回皇上,洪承畴后军都是西军精锐,主将曹变蛟勇冠三军,估计多铎那边也不乐观。”

    多尔衮低声开口,他脸色疲惫,锐气全无。

    阿巴泰看了一眼黄太吉,小心翼翼,终于开口。

    “皇上,臣请派水师,和步兵一起,屠了笔架山。”

    “饶余贝勒,稍安勿躁,等攻下了长岭山,自会屠了笔架山,替博洛和阿济格报仇。”

    黄太吉看都不看阿巴泰,轻描淡写,又拿起了千里镜,观察起战场来。

    明军援军向前,炮车滚滚而来,骑阵如移动的城墙,看来,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尚可喜,率你的汉军旗全派上去,一定要打垮了明军援军。”

    也只有汉军旗的火器,才能和明军的火器抗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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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匹夫介绍:
优柔寡断、刚愎自用的天子?心思各异、不作不死的朝臣;嗷嗷待哺、水深火热的百姓!流寇还是义军,英雄或是雷锋?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敌不过功名富贵;国破君死,禁锢了春秋大义。奋起一击,只为让汉民族的疲惫有个歇脚处;家国情怀,只为了多救几个炎黄子孙、汉家黎庶。大明匹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匹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匹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