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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湖猫     极品权贵txt下载     极品权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5章 全是实力派演员

    走进来的男子大约三四十岁,四方脸、板寸头,硕大的酒糟鼻显得有些滑稽,不过那身戎装军服套在身上,却俨然多了些威严之气。

    以至于一阵粗嗓门的叫嚷,让柳婷忍不住心头骇然,勉强扬起一些笑意,问候道:“邱政委,您来啦……”

    “柳小姐这么忙,想见一面都难,好不容易主动邀请我,我还能不脚底抹油跑来赴约嘛。”

    邱政委不阴不阳地说道,明显对柳婷一再拖延的举动很是不满,随即,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瞥见沐佳音的时候,微微怔了怔,眼眸中爆发出炽热和惊艳的神采,一双眼睛就再移不开了。

    沐佳音的柳叶眉轻拧了下,有冷芒从瞳孔中闪过。

    柳婷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忙打圆场道:“邱政委,这两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朋友了,想向您咨询下关于安排入学的事情。”

    “哦,原来就是他们。”

    邱政委咧嘴笑了笑,走过去想和沐佳音套近乎,陈明远却堵了上来,伸手微笑道:“你好,邱政委,我姓陈,这件事,主要是我向你咨询。”

    邱政委脸色流露出阴霾,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握握手,不冷不热地敷衍了两句。

    和柳婷描述的一样,这位邱政委的脾气和派头相当的大,根本不拿正眼看

    陈明远对他的厌烦视若无睹,趁着握手的间隙,快速观察了邱政委的特征

    由于前不久刚接触过夏司令、沐恬风等军人,使得陈明远有了充分的参照依据,和那两位比起来,邱政委的形象虽然也较为刚猛,但那份矜持和倨傲的态度,却有些刻意和做作了。

    像沐恬风,身上既具备了军人一贯的肃穆,同时也拥有着世家子弟的傲骨,但由于是常年熏陶培养起来的气质,以至于举手投足都相当的规范和自然,不会让人感觉突兀、反感,至于这位邱政委,却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了。

    到此,陈明远对他军官身份的怀疑已经达到了**成

    邱政委则依然保持着优越的姿态,慢吞吞道:“陈先生在哪高就呢?”

    陈明远搪塞道:“谈不上高就,无非是在机关里当差,给领导打杂跑跑腿

    邱政委起初听他是机关人员,稍稍来了些兴致,不过一听后面那句,态度立刻冷了下来,淡淡道:“哦,是公务员啊,还不错,总归是个铁饭碗。”

    陈明远的笑容不减,恭维道:“铁饭碗再硬,也抵不过邱政委手捧的金饭碗,这次还要多叨扰你了。”

    邱政委打了个哈哈,摆手道:“过誉了,我无非就是个苦大兵,和你们这些公职人员相比,不止福利待遇差一大截,还得受到管教约束,想出来自由走动都不容易。”

    “照这么说,邱政委能莅临钱塘,还真是难得的喜事了。”

    陈明远抬手延请道:“先请坐吧,有幸能结识到邱政委,是我的荣幸,今天务必要好好深交一番才行。”

    “太客气了。”

    邱政委被吹捧得通体舒泰,态度也逐渐和蔼起来,不过依然没忘记端架子,很自觉的就坐上了主宾位。

    解了围,柳婷悄悄松了口气,忙招呼服务生开始上酒菜,趁着上菜的间隙,主动端起酒杯,陪笑道:“邱政委,实在不好意思,我本来早两天就到钱塘了,不过临时出了点事,才耽搁到了今天,害您苦等了,我先自罚一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啊。”

    陈明远暗暗赞许,看来那次的变故,让这心高气傲的富家女确实长进了许多,对人情世故的掌握也愈发的老练了。

    见她爽利的仰头喝完,邱政委的脸色松弛了许多,淡淡道:“算了,专程让你跑这么一趟,也是我的不对,你要临时有急事,可以先处理掉,反正我接下来还要在钱塘待一段日子。”

    陈明远趁机问道:“邱政委在钱塘是有任务要处理?”

    “差不多吧,这些事不方便透露。”

    邱政委随口揭了过去,一副神秘的语气,道:“听柳小姐说,你想送人进军校?”

    “没错,是我的堂弟,他今年考得不是很理想,又不愿意再复读,所以我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送他去一所好学校。”陈明远直言不讳道:“恰好前几天柳婷来钱塘,跟我提及她认识邱政委,说你在军委里的能量很大,我才冒昧的想探一探路子。”

    “说话够直接够爽快,我就喜欢这样,既然你都把意思说明白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邱政委爽朗地笑道:“这次你算是找对人了,其他事我或许还不敢打包票,但保送一个学生进军校,轻而易举的小事,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钱塘,刚好就有几个学生家长委托我帮他们的子女办这事,而且基本都搞定了,前阵子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几个孩子都已经去北方几所不错的军校报道了。”

    陈明远装出诧异的表情,赞叹道:“那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了。”

    “没那么厉害,无非是认识些熟人,帮忙打了几通电话而已。”

    邱政委‘谦逊,的摆摆手,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更衬托出他的高深莫测:“不过毕竟是通过一些非正规的渠道上去的,难免需要打点一些关系,所以费用肯定得收一点的,看在你们是柳小姐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又对我的脾气,我就直接讲实价了,二十万,交了钱,一星期内,我就帮你把人安排进去,而且保证毕业后能留在部队任职。”

    “这可是人情价了,其他不熟的人找到我,开四五十万的,我都不一定答应。”

    人情价?

    陈明远忍不住和沐佳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捕捉到一抹促狭的笑意,但还是一脸为难地道:“要二十万啊……不是小数目。”

    “兄弟,那可是军校,不是寻常的大学,你有钱都不一定能砸得进去啊。”邱政委一脸的傲气,昂首道:“我看你一时也做不了决定,于脆回去再考虑下吧,不过我没几天就要走了,到时候机会跟着溜走了,别说我没指点过你。

    说完,他掀开夹克衫,伸手从兜里掏烟,就是这一刹那,陈明远看到了他的腋下配着一个枪套

    邱政委却是若无其事的把烟拿出来,边抽烟,边解释道:“别大惊小怪的,虽然国家对这些管得比较严,但我们这种人,为了人身安全都是这样的。”

    陈明远点点头,没多问,却故意装出敬畏的神情,看得沐佳音差点当场喷笑,但微微颤栗的香肩,表明她忍得很辛苦。

    不得不说,一个个都是实力派的演员

    邱政委抽了会烟,转头对柳婷说道:“你爸让你过来找我,事先应该都把话说明白了吧?”

    “哦,都说明白了。”

    柳婷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见邱政委直勾勾盯着自己,就明白他想索要银行卡了,正犹豫之间,瞥见陈明远在使眼色,几经权衡,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邱政委,是这样的,卡我已经带来了,不过因为数额比较大,为了谨慎起见,我觉得……是不是写一张字据会比较妥当,当然了,我不是怀疑您,只是为了避免日后大家在这件事上扯皮,立一张字据,对大家都有好处。”

    邱政委的脸色当即黑了,把酒杯往桌上一搁,皱眉沉声道:“小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我好歹是一个军官,别说偷鸡摸狗的事于不来,就算穷得啃窝窝头了,我也绝不会拉下脸去求人借钱,这一次,确实是出了不小的事,我的生意急需资金周转,我都跟你爸说明白了,这钱就借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不用你们催,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但你临时搞这么一出,是瞧不起我这身份,还是觉得我在讹诈你家的钱财?”

    说到最后,邱政委满脸的怒容清晰可见。

    柳婷也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翻脸了,不免有些慌乱无措,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了陈明远。

    “邱政委,你先别动怒,柳婷不是存心冒犯你的。”

    陈明远规劝道:“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和柳婷父亲的约定,不过涉及到钱的问题,我奉劝你还是有必要谨慎一些,一来确实像柳婷所说的,可以避免今后因此事发生纠纷,再则,像你这样的特殊身份,一举一动都必须格外的注意,以防授人把柄啊。”

    沐佳音清然一笑,附和道:“这话不错,而且我一看邱政委就是典型的军人做派,想必肯定是行事光明磊落的豪杰,实在没必要在这点小事情上斤斤计较,伤了和气。”

    两人一唱一和的双簧,把邱政委驳得哑口无言,不过似乎忌惮着什么,还是否决道:“不行,这不合规矩,哪有求领导办事,还要打条子的,如果柳老板觉得为难,这钱我就不借了,至于接下来的生意合作,也暂时缓一缓吧。”

    柳婷左右为难了起来。

    〖

第236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邱政委,既然这事情有些难办,不妨让我说句公道话吧。”

    关键时刻,沐佳音从容不怕地笑道:“柳小姐才刚出来工作没几个年头,很多规矩和人情都还有欠缺不足的地方,像这次提出立字据的要求,固然有些失礼,但她的出发点不坏,无非是想让双方都有一个保障,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况且女孩子心细,做生意大多谨慎,你如果在这点上跟她置气,反倒显得你自己气量窄了。”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分明,让场面的紧张气氛顿时消散于无形。

    果然,邱政委的怒容消褪了许多,特别是眼瞅着如此绝色出众的女子,一个劲的恭维吹捧自己,顿时像吃了神仙果似的通体舒泰。

    “我其实也没跟柳小姐怄气的意思,就是我的脾气比较直,让我写欠条,我总觉得这是在怀疑我的做派。”

    邱政委扪着心口作沉痛状,道:“我怎么说都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军人,要是让我上前线打战、保家卫国,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但受到自己人的怀疑,这让我很难受,甚至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简直比插我八刀十刀还痛苦。”

    柳婷微微皱眉,也觉得这人演戏似乎演得太过了,甚至令人作呕。

    先不说索要钱财的恶心事,单单这人以保送大学的幌子明码开价、大攫暴利,就和军人所谓的刚正秉直风马牛不相及了。

    这人倒好,非但没点害臊,还厚颜无耻地申述委屈

    到此,她对邱政委身份的怀疑已经彻底坐实了,不过奈何父亲还对这人心存幻想,如果自己先翻脸离开的话,反倒是自己理亏,事后肯定还要遭受父亲的责骂。

    眼看陈明远递给自己一个宽慰的眼神,她只好暂时沉住气,等着彻底揭破这冒牌军官的身份

    沐佳音的唇角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邱政委精湛的演技所逗乐,饱含意味地道:“邱政委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接触过一些传统的军人,他们的作风很严明,绝不屑于于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更不会允许有人侮辱军人的声誉。”

    邱政委仿佛觅得了知己,大义凛然道:“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自打入了伍,一直受到党和国家的教育,对声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谁敢破坏我们军人的声誉,我就跟谁急”

    陈明远垂头端起茶杯抿了口,却是在强忍着笑意。

    沐佳音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和玩味,显然正乐在其中,脸上却和颜悦色道:“一看邱政委就是性情中人,如果我们再对你心存怀疑,那就是我们不厚道了,柳婷,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柳婷一时不得要领,不是都看出有问题了嘛,怎么还提醒自己把卡交出去

    不过迎上沐佳音和陈明远笃定从容的目光,她的心境不由踏实了许多,犹豫了下,就取出银行卡,递过去道:“邱政委,刚才是我讲话没分寸,你别见怪……”

    “哪会,我和你父亲虽然才刚认识不久,但是一见如故,不止是生意伙伴,还是长期的至交,这些误会说开了就好。”

    邱政委兴高采烈的接过了银行卡,正想询问密码,沐佳音忽然道:“邱政委,那我们的事情,回头也得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大家都自己人嘛。”邱政委笑容可掬道:“难得你这么明事理,帮你们的亲戚上军校,我索性再给你们免两万,权当交个朋友。”

    “那真是太谢谢邱政委了。”

    沐佳音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又吹捧了几句,直把邱政委吹捧得眉飞色舞,忽然道:“邱政委,我一向都很景仰你们这些军人,听柳婷说,你在中央军委工作,说实话,我一直都对军方的情况比较好奇,所以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你的军官证?”

    邱政委的笑容一僵,有些犹豫不决。

    沐佳音嫣然笑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满足下好奇心,不会连这么点小小要求都不给我满足吧?”

    邱政委抹不开面子,只好掏出军官证递了过去。

    沐佳音接过证件,扫了遍,妙目微微一眯,淡淡道:“原来是在总政治部的于部办公室,那可是军委里一等一的实权大衙门呢,邱政委这么年轻就能身居要职,以后前程肯定不可限量。”

    “没那么厉害,中央军委水太深,随便拣一个出来都至少是军级的大首长,我不过算个虾兵蟹将罢了。”

    邱政委含笑谦逊了两句,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来接通后,就道:“有事呢,季总……那还真是巧了,我就在钱塘大酒店里,跟几个朋友吃饭……那好,你先过来坐一坐吧,有事等见面再说。”挂了电话,他解释道:“是一个朋友,就我刚才和你们说的,我刚帮他的儿子办了上军校的手续,估计又要请我吃饭什么的,这人就是太客气了。”

    陈明远心里一动,笑道:“那正好,不妨就请他一起来坐会吧,顺便我也好向他讨教他孩子在军校的学习情况。”

    “没问题,到时候你还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们都会给你说清楚的,绝不会让你掏冤枉钱。”邱政委拍着胸脯保证道:“总之,你放心,既然交了你这朋友,我肯定帮你把事情解决。”

    “有邱政委这话,我们的心就踏实多了。”

    沐佳音又瞄了眼军官证,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道:“话说回来,你在总政治部当差,那应该认识祁将军了。”

    邱政委明显的愣了下,惊疑不定道:“你、你在中央军委里也认识人?”

    沐佳音点点头,笑道:“认识一些,确切来说,我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我这号人。”

    邱政委哦了两声,旋即保持镇定的神态,支支吾吾道:“你是说祁将军啊,当然认识了,挺不错的一个人。”

    “听说祁将军前不久腿脚的风湿病比较严重,现在好点了没?”

    “好多了,解放军医院的医疗水平还是不错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们这些当兵的,又有几个人身上没点老伤呢。”

    邱政委竭力在保持平静,不过双颊的肉已经紧绷起来了,忙转移话题道:“这些事,暂时就搁一边吧,先吃饭。”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要回军官证。

    “不急。”

    沐佳音合上军官证,那张绝色容颜的笑意越来越浓郁,不疾不徐道:“听柳婷说,你还是中央某位大领导家的亲属……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原来中顾委的邱老是有一个小儿子在军区工作,难不成就是邱政委?”

    邱政委的脸色猛地煞白,面对沐佳音明澈动人的妙眸,却感受到了一种犀利的锋芒,有种无从遁形的窘迫,但还是努力板着脸,沉声道:“这位小姐,你这么刨根究底的打听我的情况,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沐佳音心平气和的笑道:“没办法,好奇是女人的天性。”

    “恕我没法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邱政委冷哼一声,猛的站起身,厉声道:“说来说去,你们不还是信不过我嘛,既然这样,也没再谈的必要了”

    他大步走过去,想劈手夺回军官证,却被沐佳音轻巧地躲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想于嘛你们敢威胁军官,是要触犯国家法律的柳婷,你这哪门子的狗屁朋友有没有起码的法律意识”

    柳婷环抱着双臂,只是冷冷的瞪着他。

    “你跟我们讲国法,笑话”

    沐佳音翩然而立,脸上泛着嘲讽和讥诮的笑容,挥了挥军官证,冷笑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胆敢冒充军官招摇撞骗,要受到什么样的刑法处置?”

    邱政委的腮帮颤抖了下,眼中的惊惧之色迅速扩散。

    沐佳音却是面不改色,檀口说出的轻盈话语,犹如一枚枚利剑直插入他的心脏:“祁将军,先不说这人根本不在总政部,而且他去年才刚调去了东北军区,你又怎么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还有邱老的小儿子,呵,纯粹是我杜撰出来的人,你也信啊?”

    沐佳音冷嘲道:“既然当骗子了,起码也得把功课做足吧,连基本功都没打扎实,就敢出来扯虎旗,也不怕被抽脸”

    邱政委呆若木鸡,旋即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破口大骂道:“臭娘们你敢诈我我先抽死你”

    话音刚落,他就怒火熊熊地扑了上去,伴随着柳婷的一声尖叫,场面登时失控。

    眼看这骗子要对沐佳音不利,陈明远立刻起身冲了过去,在电光火石之间,沐佳音眼中的冷芒一闪而逝,右腿微微往后一撤,在邱政委即将逼到身前的时候,右腿如同弹药出膛般的横扫了过去,以一个无懈可击的谭腿踢中到了对方的小腰肚

    邱政委吃了剧痛,动作生生的僵住了,捂着小肚子,随即在颤抖中踉跄地半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嘴巴长得老大,艰难地在吸气。

    沐佳音收回了长腿,漫悠悠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要执迷不悟,我索性帮你先把棺材木准备齐全了,回头进去了再慢慢反省。”

    〖

第237章 自取其辱

    看着沐佳音一个照面就于脆利落的把一个健壮大汉给放倒了,柳婷捂着嘴,眼珠瞪得犹如铜铃,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位纤弱娇俏的女子,竟有如此超凡不俗的身手,尤其那一记谭腿的犀利,更是牢牢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陈明远错愕了半响,不由无声的笑了起来,想起这女人曾经自诩从小练习咏春拳,原先还以为夸大其词,但如今看来,她敢独自纵横天下,确实是有厚实的资本。

    见邱政委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陈明远便立刻打了报警电话,同时走去横在了沐佳音的身前。

    “放心吧,谅他的身体素质再好,被踢中了肝肋,十分钟以内走路都成问题了,已经没威胁了。”

    沐佳音浑然没受到半点的惊吓,嫣然一笑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她把军官证往桌上一丢,坐到椅子上,若无其事的啜着茶水。

    陈明远笑着点头,起初不过是希望她鉴定一下,不过或许是看不过这骗子的拙劣演技,她才索性用计诈出了真假、并且直接出手制住了对方。

    想起刚才沐佳音游刃有余的玩弄对方于股掌,陈明远不由再次暗叹这女人的神机妙算。

    “明远……”

    柳婷则没那么淡定了,即便早已怀疑对方是骗子,但真的确认了,仍是心有余悸,平生不是没碰到过骗子,但谁曾想,连中央军委的少将都有人胆敢冒充

    陈明远宽慰道:“没事,等会交给警察就行了,然后你做一下你爸的工作,把这段日子他讹诈你家的情况都讲清楚了。”

    柳婷稍稍安心,同时一阵庆幸,还好自己尝试找了他帮忙,否则父亲继续被骗得团团转,损失绝不仅仅只有这么几十万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门一推开,走进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眼前的乱象,登时也傻了眼。

    陈明远认得他,正是检举范云习的季明泽,季明堂的那个亲戚

    “这、这,邱政委,您怎么趴在地上,这是怎么啦?”

    季明泽慌不迭地跑过去想扶起邱政委,却被陈明远挡住了,皱眉道:“你是谁?”

    陈明远的脸色纹丝不动,淡淡道:“你就是季明泽吧,自我介绍下,我是省委办公厅综合处的副处长陈明远。”

    季明泽就呆了下,心忖省委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的副处长,又看见他掏出了工作证,端详着那张照片几眼,脱口道:“你、你难不成就是宁书记的那秘书?”

    眼看对方点下了头,季明堂的脸色立刻覆上了一层阴霾。

    他倒是不认识陈明远,不过由于他和季明堂是堂兄弟,所以时常留意着省委的情况,对这声名鹊起的省委第一秘书早就有所耳闻了,当然了,这些耳闻对他来说绝没有半件是好事

    由于有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堂兄,季明泽在省城一直混得如鱼得水,像他如今的合资公司,就是借着一次招商引资的便利创建起来的,依仗着相关政策的照顾以及省委、市委的关系,可谓是大发横财,所以他格外的关注省委特别是季明堂的动静,深知只要堂兄能持续保持权势的稳固,那他的事业也将一路顺畅。

    可惜,自从宁立忠空降来到了东江,特别是这两年的一系列改革和博弈,已经大大损害到了季明堂等本土官僚的利益,同样也让季明泽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于是,他对宁立忠几乎恨到了骨子里。

    有鉴于此,他对宁立忠提拔的那名年轻秘书,也有了些印象,最让他忌惮的是,经常听省委大院的熟人提及这年轻秘书的能耐非同小可,从康茂辉落马、到省南高速路以及省广电集团的剧变,几乎每次都有这家伙的身影,此刻第一次见到对方,不管彼此有没有瓜葛,却是半点好感都没。

    恶感倒是填满了肚子

    “陈秘书是吧。”季明泽咬咬牙,指着卷缩在地上的邱政委,沉声道:“你们究竟对邱政委做了什么,刚才电话里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哦,我们打了他。”

    陈明远轻描淡写地说道。

    季明泽瞪圆了眼睛,下一刻就如同炸药桶般的咆哮道:“岂有此理你们敢打邱政委你们是不是活腻了,知不知道邱政委是什么人,你们竟敢、竟敢……邱政委,你有没有事?”

    来不及兴师问罪,他赶紧想把人搀扶起来,却又被陈明远挡住了,暴跳如雷道:“陈明远你别以为仗着有宁立忠的宠信,就敢胡作非为了,我告诉你,邱政委是中央军委的大首长,连季书记都要礼让三分的,你今天竟然敢对他动手,这件事我一定要如实上报给省委和地方军区,狠狠追究你的责任,看到时候谁还护得住你”

    看他歇斯底里的样子,要不是身材过于臃肿,怕是要直接扑上去跟陈明远大于一架了。

    要知道,邱政委对他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大贵人,不止帮他打点好了儿子上学的事,而且还是军委的少壮派将领,据说还是某位中央元老的子弟,他就指望巴结好人家,搭上这条通天的关系,为自己以及堂兄争取一个强大的后盾。

    却没料到,宁立忠的秘书竟又跳出来坏自己的好事。

    不过这样也好,得罪了邱政委,回头自己和堂兄就有足够的由头拔掉这颗眼中钉了

    陈明远冷冷一晒,讥诮地笑道:“季总,好歹你在省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就搞不清楚状况呢,如果没点缘由,我会闲得动这手嘛。”

    季明泽惊疑道:“你什么意思?”

    陈明远反问道:“听说你的孩子最近上了军校,想必应该是由这人安排的吧?”

    季明泽有些尴尬,板着脸哼道:“这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回头等这事情呈报上去了,你不想说也得明明白白说清楚了。”

    陈明远朝着邱政委扬了扬下巴,道:“根据我的调查了解,已经核实了这是一个冒牌军官,打着帮人办理考学、疏通关系的幌子骗取钱财,我已经报了案,等会警察来了就会把人带走。”

    季明泽的脑袋嗡鸣了一声,又见邱政委心虚的躲开了目光,不可置信的摇头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孩子明明都已经进军校念书了,还是我亲自送过去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这肯定是你捏造的谎言,想给自己的过错开脱吧”

    陈明远懒得再解释,又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货。

    “你说已经把孩子送进去念书了,不过你能确定是正式生吗?”

    沐佳音轻轻放下了瓷杯,慢条斯理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给你儿子安排的身份应该是委培生吧,说通俗点,无非是自费的成人教育,委托军校代为培养,没有军籍、不包分配,更不用说安排进部队工作了,并且我还敢打包票,你儿子上的那所军院招收委培生的条件非常宽松,只要申请,交足了学费,一般都能录取。”

    她转头瞄着邱政委,微笑道:“邱政委,我说得没错吧?”

    邱政委已经被沐佳音从身体和精神双方面击溃了,又看见她绝色动人的笑颜,如同见了鬼般的,让他全身寒意直冒,从头凉到了脚,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最后耷拉下了脑袋。

    同一时间,季明泽整个人一下子焉掉了,仿佛被人抽掉了筋,身躯变得松松垮垮,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闹了半天,自己竟然遇见了一个大骗子,亏自己又是孝敬又是款待,给人当了冤大头都还蒙在鼓里

    “岂有此理你敢骗我”

    季明泽颤抖着抬起手指着邱政委,声色俱厉道:“王八羔子,你、你快把那五十万还给我还给我”

    血气涌进大脑,他就扑上去准备跟对方拼命,却再次被陈明远挡住了。

    “季明泽,注意你的行为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陈明远沉声呵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等把人交由警方控制后,我会立刻汇报省委,由宁书记他们定夺,至于你的损失,回头先等待接受询问吧。”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推开,吴启浪领着两个于警走了进来。

    陈明远跟他大致说明了下情况,最后把军官证递给他,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人的军服和军官证,应该都是伪造的,你先把人带回去审讯一下,我也会跟省委如实汇报的。”

    吴启浪忙不迭应允,让于警先把邱政委带出去,接着又道:“柳小姐,季总,也请你们随我回局里配合下调查吧。”

    柳婷坦然答应。

    季明泽却直觉得肝肠寸断,先不说能不能追回损失,但是闹出这样的天大笑话,自己怕是很快就要成为省城的笑柄了,而且还很有可能被宁立忠那些人抓住把柄,再这么搞下去,季家在钱塘别说影响力会慢慢消失,而且怕是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

第238章 心机如海

    站在公寓阳台上,陈明远听着赵准的电话,脸色渐渐的严肃起来。

    经过警方的审讯,那名假军官的真实身份被揭开了,他的真名叫林大祥,是一个无业游民,从前年开始,他就开始冒充军官的身份、并谎称自己是某中央领导的亲属,以办理考学提于、晋职调动、转业安置等五花八门的名义,在全国各地招摇撞骗,目前初步已经查到了包括柳志达、季明泽等五名受害人,被骗金额高达近两百万

    而且,通过柳婷父女的口供,得知林大祥的幕后还有一个解冻民族资产的诈骗团伙,林大祥,就是诈骗团伙的一个小头目

    这个解冻民族资产的诈骗团伙,物色的目标主要是一些有实力的工商业老板,像柳志达就是一个典型,林大祥和他结识以后,打着可以帮忙拿到当年国民党遗留在大陆以及海外的巨额民族资产为幌子,前后一共从柳志达那里拿到了四十多万的‘活动经费,

    柳志达纵横商场数十载,不过终究只是一介平民,忽然结识了一个中央军委的少将,根本难以分辨真假,又看那么多的人对他前呼后拥、巴结讨好的,最后在高额回报的诱惑下,也被骗得团团转

    当从女儿那得知真相的时候,柳志达仍然是难以置信,谁能想象到,一个经常在高档消费场所出入、接受高档宴请甚至还被地方政府邀请参加公务活动的军委少将,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对此,陈明远也可以理解,归根结底,这些骗子巧妙利用了国人崇尚权力的心态,林大祥既是军队高级于部又是中央领导亲属的双重身份,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无疑相当有杀伤力,再有诈骗帮凶的掩护,以及一些不明真相的高官巨贾的追捧,营造出的这种假象,难免会使更多的人认为这位邱政委的身份贵不可言

    正所谓三人成虎,有这么多人的配合,以及推波助澜的宣传,到了最后,邱政委渐渐的声名鹊起

    或许是一直受到各大权贵的追捧和巴结,导致林大祥越来越得意忘形,几乎忘了自己是个冒牌货,这才胆敢骗到了一个省委高官的亲属,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沐佳音巧妙的试探和下,他最终还是得被打回原形

    叮嘱赵准先把人控制住以后,陈明远就挂了电话,走回屋子里,就见沐佳音正倚靠在沙发上静静品茗,一袭素白柔软的长裙,衬得她的芳容愈发的绝色无双,偶尔随风荡漾的纱裙,焕发出飘逸出尘的质感,貌美不可方物。

    “都查清楚了吧?”沐佳音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搁,含笑问道:“刚才我听见你好像在电话里提到了民族资产?”

    陈明远点点头,就把林大祥的诈骗团伙情况大致说了番。

    闻言,沐佳音冷笑道:“呵,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打着这幌子招摇撞骗,看情况,上当的人还不少。”

    陈明远想了下,道:“我记得解冻民族资产的这事,好像确实存在。”

    对于解冻民族资产,他有所耳闻,民间传说当年**出逃以后,一些**将领的财产以及抗战时期的银圆、美金以及海外银行的巨额存单都遗留在了大陆,传说中,这些财富有专门的人守护着,如果能够找到看守人,就可以获得这些巨额资产。

    这些传言在社会上渐渐泛滥,使得不少百姓对此深信不疑,不惜倾家荡产地疯狂追寻这些根本不存在的巨额财富,还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用这套说法设下重重骗局,打着为‘民族资产解冻,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

    “是存在,但在改革开放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全部解冻了。”

    沐佳音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冷战结束以后,中央和美国政府签订了《关于解冻民族资产要求的协议》,根据这个协议,大陆居民和单位被美国政府冻结的资产,将由美国政府全部解冻,然后大陆居民和单位靠凭证向当地和银行办理登记认领的手续。”

    “可惜这个协议,被许多有心人加以利用,编造出国民党政府当年在大陆发行的货币可以拿到美国或者台湾重新兑现的谣言,制造出大量的假汇票、假文件和假国民币,然后一层层的发展下线,再由团伙成员去寻找富商、百姓拉赞助,拿这些假汇票作担保,许以高额的回报,诈骗到了不少钱财,可笑的是,很多人明明事后知道上当了,但为了一己私欲,却还跟这些骗子同流合污,一起再去骗其他的人。”

    “中央也不是没辟谣过,不过人性贪婪,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往很难忍住**,特别是那些深陷泥潭的受害者,为了争取一线生机,不惜再把其他无辜人拉下来,久而久之,这些诈骗团伙,都近乎成了传销组织,不知道闹得多少人家破人散,实在是恶贯满盈”

    陈明远越听越是心惊,迟疑道:“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清楚?”

    沐佳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当年和美国人建交,我家也参与了一些事务,这个解冻海外资产,就是我大哥一直跟进的。”

    陈明远顿时释然,沐家历经百年不衰,除了大陆,在美国、台湾以及欧美的华人权贵圈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当年冷战的结束、以及对外开放,沐家都出力不小,可谓是改革开放的一大功臣。

    至于沐佳音的大哥沐纶音,他也做过一些了解,换言之,就是沐恬风的父亲、沐恬郁的大伯。

    相比于身居岭南省长的沐定音,这个沐家的长子并不太出名,常年负责着国家对外的侨务工作,关键的是,这人还娶了十大元帅之一侯元帅的千金,成就了一桩最为典型的政治联姻,进而让沐家获得了在军方的强大能量

    转念又联想到沐家的二媳妇,董老的千金董珍颖,悉数看来,沐家子弟的确个个都非同寻常,难怪能贵为百年豪门了

    感慨之际,陈明远也醒悟到这起诈骗案的恶劣性质,便道:“看来,这件事确实有必要通报省委知晓了。”

    “不急”

    沐佳音当机立断道:“我已经联系了解放军总政部刑侦局,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派来人把林大祥带走,胆敢冒充军委少将,幕后还有一个庞大的传销组织,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诈骗案了,回头我会联系我大哥,由中央方面处理这起案子。”

    陈明远皱皱眉,对于她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满。

    沐佳音察颜观色的本事何等了得,轻笑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拆穿一个假军官,对你而言也没多少好处,不过那人假冒的身份,事后如果追究起来,没准会让你卷入一场不必要的风波里。”

    陈明远困惑道:“你不是说他冒充的身份是子虚乌有的嘛。”

    “我当时只说邱老没有小儿子,可没说邱老这号人物不存在哦。”

    沐佳音狡黠地笑了笑,慢悠悠道:“邱家确实是存在的,而且那位邱老在军委的能量还不小,据一些消息,邱家有人正依靠这些关系在外面谋私取利,所以说那个骗子胆敢冒充邱家的子弟,很可能是经过一些事先的了解,否则那时候,我也没必要明知道他是个冒牌货,还耐心的周旋。”

    陈明远心里一动,脱口道:“难不成你想……”

    沐佳音轻轻晃悠了下茶杯,从容微笑道:“不瞒你说,军委的山头太多了,我们家在里面的实力算不得出众,虽然这几年重点在发展这方面的人脉势力,可惜一些老山头的阻力太大了,像邱家就是一头拦路虎,没少让我们家头疼,不过眼前的这场骗局,或许给了我们家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沐佳音的妙目中闪过的一丝锋芒,让陈明远隐约有些错觉,这么一个看似娇柔美丽且不乏冷静睿智的奇女子,身上仿佛有股杀伐果断的枭雄气质

    从这些话中可以得知,邱家是沐家在军方的一大对手,这次让沐佳音碰到了一个假冒邱家子弟敛财的骗子,毋庸置疑,她是打算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打击一下邱家的势力。

    这份心机和手段,让陈明远也不得不忌惮,或许早在饭席间,她就已经筹划好了这些行动

    这样的人,若是为朋友也就罢了,如果她是你的敌人……岂不是太可怕了

    沐佳音似有所觉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机太深了?你要这么想也正常,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得责无旁贷的去做,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有些时候就得狠一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特别是关乎家族利益的事情上,切忌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的道理,你应该不比我糊涂”

    她眼里的锋芒在迅速消退,反而多了些真诚和坦然,唇角重新流露出和煦的笑颜,婉声道:“不过你放心,我是真心实意跟你交朋友,我说过了,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我难得的交心知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族至亲、还有晴雪他们几个,我惟独不会跟你为敌,更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半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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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万水千山自有情

    那一瞬间,沐佳音绽放的笑容宛若春风温暖和煦,那声声清悦的低语,在不断拂来的和风中悠远的荡漾而开,一字不漏的落进陈明远的耳里。

    不过,下一刻,沐佳音忽然收敛了笑意,起身款款走到窗台边,眺望着远处的西子湖,慢悠悠地道:“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心机太可怕的话,今后大可以避我而远之,反正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被人畏惧、被人猜忌了。”

    “别看圈里面一个个都对我恭维有加,但暗地里不晓得怎么编排诋毁我,说我性子乖戾狠辣、目中无人的比比皆是,认为我无非是命好了一些,生在了一个豪门贵族,又恰好和宋主席是同一天生日,被她收作了于孙女,受到了众多元老的娇宠,才能到处的飞扬跋扈,事实上,我这大半生,特别是游历天下的期间,闯下的祸事、得罪的人物还真是不少,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也大多对我疏远排斥,视我为四九城里的异类,但我沐佳音岂是忧谗畏讥的弱质女流,至少我做的一切都能问心无愧,又何惧这些流言蜚语”

    她娓娓道来,却带着无限的执着和凌厉,眼前这个女人,聪明绝顶,却也一身傲气

    这时暮色苍茫,晚风吹动她的柔发,从后脑向双颊边飘扬而起,陈明远瞧见她白皙如雪的后颈,以及绝色无双的侧面,想起何天师、郑明睿和沐恬风等人对她的敬畏态度,心中不由暗暗感慨,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身上究竟蕴含着怎么样的特殊色彩,竟让普天下的众多权贵对她又敬又畏,却又甘心为她赴汤蹈火。

    叹了一息,陈明远正色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那样的,至少我明白,你从来都没有害我的心思。”

    沐佳音偏过头,妙目中流光溢彩,莞尔道:“你就这么肯定?别忘了,我们两家隶属的政治派系终究不同,难保哪一天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我们两个就得反目了,特别我母亲,她老人家对你们中海帮向来都不太感冒。”

    “政治归政治,我结交朋友,对身份、地位和名利之类的东西向来都看得很淡,全看是不是意气相投。”陈明远和她并肩靠在阳台栏杆上,飒然而笑:“别看我现在的官僚做派越来越浓,不过骨子里,我还是希望活得洒脱坦然一些,不喜欢那些循规蹈矩的约束,虽然有时候也觉得你的心机太深了,但不能否认,你是我寥寥几个可以喝酒畅言的朋友,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碍于家族形势站在了对立面,我也不会对你心存恶念,就如同你承诺永远不会害我一样

    沐佳音的目光停滞了片刻,转回头,双颊浮现出微微的酡红,但在夕霞光晕下的照射下却不明显,惟独明眸的光泽柔徐了几分,缓缓吐语道:“我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踏遍了万水千山,竟然还能寻觅到一个知己,还是一个蓝颜知己呢。”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看在你如此信赖我的份上,我就再卖你一个人情吧。”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沐佳音及时的转移话题道:“既然那个骗子被我要走了,那么对付季明泽、帮范教授洗刷污名的责任,我也一并揽下来了。”

    “你有计策了?”

    “我的这个计策,怕是你一早也想到了吧。”

    沐佳音流露出招牌式的狡黠笑意,歪着螓首道:“现在的情况,摆明了是季明泽咬着范教授不松口,既然如此,也只能想办法给季明泽找点麻烦,让他主动松口了,正好他被牵连进了这起诈骗案中,那么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把这件事再闹大一点”

    旋即,两人默契的笑了出来,此刻,红霞早已漫天,远方天际的星辰斑斓闪烁着。

    沐佳音舒展了腰身,曼妙袅娜的身子在轻纱衣衫的勾勒下一览无遗,忽的想起什么,道:“对了,那个柳婷,听说她家在甬城的进出口贸易行业,占据着很大的市场份额?”

    陈明远试探性道:“你该不会打她们家的主意了吧?”

    “是又怎么样,只要能互惠互利,大可以合作一下。”

    沐佳音面不改色,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正巧晴雪最近还跟我发牢骚,说在华东地区的生意扩展很艰难,趁这机会,不妨让她进入甬城的进出口贸易市场,而且我听说你的小姑父还在那当海关副关长,连市委书记常书欣都和你关系不错,刚好可以托他们关照一下。”

    陈明远撇撇嘴:“你还真是半点亏都不愿吃,欠你的人情都欠得提心吊胆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个斤斤计较到睚眦必报的小人,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我刚好两个都占了,所以奉劝你别把我想象成那些爱心泛滥的大家闺秀。”沐佳音仰着俏脸,理直气壮道:“而且你那朋友也该庆幸才对,平常别人求着让我入股生意,我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让晴雪和他们合作,接下来的好处数都数不尽,说他们家是因祸得福,半点都不为过。”

    陈明远默默表示了赞同。

    事实上,眼看着自己在甬城的人脉日趋稳固,他早就想在当地的进出口市场里分一杯羹了,只是一直缺乏可靠的商业代言人,既然叶晴雪对此有兴趣,大可以帮她打开这条通道,一来华裕集团的幕后就是沐佳音所统领的盛世资本,再则,华裕集团的主业就是和欧洲的贸易商务,有这两点优势,再有常书欣、小姑父和柳家的帮衬,应该能容易的在甬城立足

    “那行,我回头先探探她家的口风,如果她们家对合作感兴趣,接下来就让叶晴雪直接和她们家联系吧。”

    陈明远答应下来,又看看刚收拾整洁的屋子,转口道:“这屋子安排得还满意吧?”

    沐佳音捻着下颌沉吟道:“就是还缺两个书柜,和一个看书用的摇椅。”

    “要求还真不少。”陈明远苦笑道:“罢了,把你请来了,我只能尽职尽责招待好了,明天我再托人去采办吧,今天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算给你办个乔迁宴。”

    沐佳音满意一笑,没有半点客套。

    两人正准备出门,门铃先响了,陈明远走过去开了门,就见尹庆宁提着两大口袋子站在外面,咧嘴笑道:“哥,刚才按楼下的门铃没回应,听见楼上有你的声音,就上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道:“这是我妈和姨妈她们刚从市场中采办来的对虾和猷蠓,托我带给你尝个新鲜,还有大邱、大壮他们也送来了一些新鲜蔬果肉食,桃子,快给陈哥拿过来。”

    趁这间隙,陈明远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容貌娇俏的女孩,正是穆桃桃

    一段时间没见,穆桃桃显得清减了些,不过白皙的肌肤和标致的五官,以及垂在两侧的马尾,依然徜徉着清秀灵澈的气息,娇小玲珑的身段紧裹在紫色毛衣和牛仔裤中,衬得胸脯浑圆挺拔、双腿纤细修长,处处彰显出少女的风采

    “哥,我们都知道你不缺钱,不过这些都是大伙的心意,特别是大壮,一直寻思着想谢谢你,不过直接跑来又有些唐突,索性就让桃子带着东西亲自来跟你道谢了。”尹庆宁解释了句,催促道:“桃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陈哥打招呼。”

    穆桃桃微微垂着小脑袋走上来,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她泼辣是泼辣,不过每次碰见陈明远,却是半点底气都没,心坎跟小鹿乱撞似的。

    陈明远也不好拒绝这片好意,笑道:“正打算出去吃饭,既然有现成的,就直接在这烧了吃吧,你俩应该也还没吃饭吧,那就一块。”

    说完,他转头征询地看着沐佳音。

    “客随主便,正好有段时间没下厨了,今晚给你露露手艺。”

    沐佳音走过去接过那几口袋子,对穆桃桃笑道:“你就是上回被拐到金陵去的那女孩吧,果真是长得清纯可人呢,来,帮我打个下手吧。”

    穆桃桃怔了下,睨见尹庆宁的眼色,便忙不迭答应。

    望着两女一前一后进了厨房,陈明远才叹了一口气,道:“让你妈他们,以后别费这心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尹夏源离去之后,或许是愧疚使然,每隔一段时间,尹家夫妇都会托人给自己送东西捎问候。

    尹庆宁神色复杂,低声道:“这件事,我也不好劝,你该知道他们二老的性子,都是实在人,一直以来对你都觉得挺亏欠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来见你

    陈明远笑着宽慰道:“我已经没事了,让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工作清闲下来,我会抽时间去看望他们的。”

    尹庆宁点点头,同时,也确实察觉到他最近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起来,似乎从金陵归来后就这样了。

    思及于此,尹庆宁忍不住往厨房瞥了眼,想起那女子和陈明远每次谈笑风生的场景,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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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小帮佣

    餐桌上很快摆上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碎菜狮子头、蟹粉烧豆腐、青菜香菇,荤素搭配,香气扑鼻。

    陈明远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旋即叹息笑道:“你才貌双全也就罢了,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该让广大的妇女同志情何以堪呢。”

    “也就班门弄斧的小手艺罢了,上不得台面。”沐佳音解开围裙,莞尔道:“等你见识了真正的大手艺,才会切身明白咱们国家民以食为天的真谛,就说我们家的一些长辈,那手艺就不是盖的,我不过是小时候跟在他们身边偷学了点小皮毛。”

    陈明远又细细尝了几道菜,问道:“你烧的是淮扬菜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沐佳音捋了下发鬓,解释道:“算是我们沐家的私房菜吧,就跟名震大江南北的谭家菜差不多的性质,虽然名气不如谭家菜,不过水准还是有的一拼。”

    陈明远释然地点头。

    私房菜,顾名思义,就是私人的菜、私家的菜,私房菜通常对外无店面招牌,无固定菜单,不设专职服务员,但这些菜的烹调技法往往是祖传的,有独特风味,而且限量供应,在市面餐馆无法吃到。

    据说清朝光绪年间,祖籍岭南的世家子弟谭青,祖父辈都当官并好饮好食,其父谭宗浚把家乡粤菜混合京菜成谭家菜声震北京。后来家道中落,谭青坐食山空,便由家厨或妻妾做拿手的谭家“私房菜”帮补家计,宴设家中,每晚三席,须提前三天预订,最盛时订位要等一个月,久而久之,才渐渐成就了驰名华夏的谭家菜

    “你们也尝尝,味道真不错。”

    陈明远又催促尹庆宁、穆桃桃动筷子,不过两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尹庆宁的态度还能理解,或许是对沐佳音和自己的关系比较好奇,至于穆桃桃,从进门伊始,一张小脸尽是苦闷之色,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嚼着饭粒。

    陈明远瞧了她一眼,打趣道:“怎么还摆着一张苦瓜脸,难不成是被那次的事情吓破了胆,还没恢复过来呐。”

    穆桃桃扁了扁嘴,不敢吭声。

    尹庆宁苦笑道:“哥,你别在意,她下午才跟她哥闹了点脾气。”

    “又闹上了?上次是谁在我面前保证以后再不使性子了?”

    陈明远把筷子一搁,玩味地看着这妮子。

    穆桃桃也把碗筷一放,委屈道:“人家哪有使性子,明明是我哥蛮不讲理,我是实在忍不了,才顶了几句。”

    尹庆宁劝慰道:“你哥不就是担心你再出去找工作遭人骗嘛,也是为你好

    “什么担心我,他老是骂我又蠢又笨,只会惹麻烦,好,我忍了也听了,就说想回老家,他也不让,难道真让我一辈子蹲在工地上吃粉尘,帮人洗衣烧饭呐。”穆桃桃委屈万状道:“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呐……”

    尹庆宁只能为难的看向了陈明远。

    陈明远啼笑皆非,原以为这丫头遭了一劫,会懂事一些,没想到还是本性难改。

    他不想多理会人家的家事,但碍于母亲挺喜爱穆桃桃,还特地叮嘱过自己照顾好她,就耐心开解道:“你的命苦不苦先不说,就说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现在让你洗衣烧饭,还委屈了你?”

    穆桃桃垂头扯着衣角,嘟囔道:“不是委屈,就是不甘心,我不想一辈子都给人洗衣烧饭于粗活。”

    “那你想于什么?”

    “想赚钱,赚大钱”

    穆桃桃毫不犹豫地回道,陈明远和沐佳音相视一眼,都笑了,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挺有雄心壮志的。

    穆桃桃的俏脸一红,嘟着腮帮,忸捏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在做白日梦,但我真的不甘心一辈子像我哥那样,只会于苦力活,我当初从村里出来,就盼着在大城市里出人头地,但来到这里了,还是老样子,我真的不乐意了嘛

    “再说了,有钱人不见得都是一开始就大富大贵的,我就听说很多大老板发财之前摆过地摊、拉过板车、卖过报纸什么的,像杨阿姨,她不也是一步步打拼起来的嘛。”

    听她有板有眼的举例子,陈明远就知道这丫头是铁了心想闯事业,可惜,任她的志向再宏远,光看她各种不靠谱的行径,基本就不用指望有人会当一回事。

    不过看她跟个受气小怨妇似的,陈明远不忍心继续打击她幼小的心灵,便缓和口吻道:“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想赚钱也得脚踏实地的来,总不见得那些富豪都是一夜暴富的吧,咱们先不说你有什么计划,单说现在,你就说说你会什么专长,只要你能举出一个合理的,我保证给你安排一个好机会。”

    “我、我会……”穆桃桃兴冲冲的张了张嘴,不过想了好一会,眼中的神采又消褪了,灰心丧气地道:“我好像也就会洗衣烧饭了,不过,我可以慢慢学的嘛……”

    陈明远直截了当道:“那你就先去报技校学门手艺来,等出成绩了,我再帮你安排。”

    穆桃桃彻底的心灰意赖,用蜀川方言,愁眉苦脸道:“一步错、步步错,卧滴人生就是个错”

    沐佳音被逗得忍俊不禁,默思片刻,道:“桃子,除了洗衣烧饭,买菜打扫卫生的事儿会吗?”

    穆桃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点头。

    “那好,我聘你了。”沐佳音嫣然道:“放心,不是让你当帮佣,不过我接下来要在钱塘待一段日子,正缺个料理家务活、帮我跑腿办事的助手,刚才你给我打下手,我就挺满意的,如果你实在觉得蹲在工地的日子太苦闷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工钱的话,肯定比你现在的待遇要好。”

    “当然,你目前什么都不懂,我只能让你先从跑腿打杂开始,顺便教你一些东西,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用心跟着我学,以后一定给你安排个不错的事业,或许还会考虑资助你一笔钱。”

    穆桃桃用手捂着合不拢的嘴巴,惊喜道:“真哒?”

    沐佳音一本正经道:“我向来言出必践”

    穆桃桃乐翻了天,虽然尚不清楚沐佳音的具体身份,不过想到陈家的富贵,再看她优雅笃定的气度,就认定她肯定是个千金大小姐,虽然都是打杂,但总比继续跟着施工队于苦力活强多了。

    没料到自己竟能绝处逢生遇贵人,激动之下,穆桃桃忙起身鞠躬道谢,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努力刻苦认真的于好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决不让大家失望

    尹庆宁欲言又止,陈明远笑着摇摇头,罢了,就让这奇女子好好调教下这惹事精吧。

    夜幕深沉,待人都散去以后,沐佳音独自漫步在小区里,走了一会,就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正静候在路灯下,却是尚文彬

    “让你久等了,尚大哥。”沐佳音走到他的跟前,盈盈笑道:“劳烦你大晚上的亲自跑来一趟了。”

    尚文彬的精神顿时一振,恭敬道:“没事,本来我就打算找机会来拜见您的,您有吩咐尽管说。”

    沐佳音却幽幽叹了一息,道:“尚大哥,我说过了,你比我年长,没必要用敬语的,况且你现在贵为一省的常委,这要是传扬出去,你和我的面子都不好看。”

    尚文彬毅然摇头:“这不行,规矩不能乱,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的恩人和贵人,早在十年前我就说过了,我这条命卖给您了。”

    沐佳音恍然一笑:“这件陈年旧事,你还一直记着呀?”

    “这是当然的。”尚文彬唏嘘道:“那时候,我满身的书生意气,怀着壮志想为民请命,却处处得罪人,闹得四面楚歌,如果不是您恰好路过、出手帮忙,我早被那些贪官奸商陷害得含冤入狱了,又哪来现在的高官厚禄。”

    “唉,那时我们两个都还年少轻狂,有看不惯的事儿,就喜欢插手管一管。”沐佳音莞尔失笑:“不过你有今天的成绩,主要还是靠你自身的努力,我不过是把你引荐给了家里,如果你真的心存感激,只需要做好分内事务即可了,你和吴刚、晴雪,都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亲近人,我自然是希望你们都能有一番大作为,也好给我争争面子。”

    尚文彬郑重其事地答应,此刻,要是让外人看到堂堂的省委常委对一个年轻女子露出这般发自肺腑的恭敬之态,准要瞪傻眼了。

    惟独尚文彬清楚,这个奇女子的身份背景以及手段,足以⊥整座四九城为之忌惮和侧目

    旋即,沐佳音便把骗子军官的事情说了一番,轻描淡写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件事,你帮我再闹大一些吧,给这些本地的官僚地主长点记性。

    “您放心,我会办妥的。”尚文彬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可能会因此和季明堂等人交恶,但既然是沐佳音吩咐的,他就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迟疑了下,他瞥了眼灯火璀璨的楼宇,道:“您要在这长住,老太太他们知道了么?”

    沐佳音不以为然道:“知不知道也就那样,我这些年来到处周游,也不见他们能管得住我。”

    尚文彬却依然忧虑道:“不过您和陈明远……”

    “尚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沐佳音环抱着双臂,侧身望着远处的那栋屋子,在夜色中露出倾世绝尘的温婉笑颜:“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不过是觉得他这人挺有趣的,大家交个朋友罢了,再多的,那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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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正是风云际会时

    当省城各界还关注着范云习受贿事件的后续,省内的几个宣传机构却都默契的把舆论矛头转到了冒牌军官诈骗案,一场新的舆论风波渐渐的甚嚣尘上

    省广电集团是头一个披露这则新闻的媒体,在热点新闻栏目中,用了十分钟左右的篇幅,做了一则专题报道,详细解读了林大祥在中央军委少将和某中央领导孙子虚假身份的光环下,利用办理考学提于、晋职调动、转业安置等五花八门的名义,在全国各地招摇撞骗,累计犯案二十多起,受骗人数多达三十多人,目前查获的诈骗金额已经达数百万之巨

    随后,再经过日报集团旗下的几个报刊单位的推波助澜,假冒军官事件成为了东江省乃至全国都为之侧目的焦点话题,甚至还引起了中央部委、军委的一些大佬等注意,让省市两级党委政府顿感事态的严重,新闻报道的第二天,省委为此特地召开了一场常委会,最后的决议,除了要求宣传口严格把控舆论形势,还指示公安厅厅长贾大路即刻成立专案组,限期侦破案件

    不过,正当贾大路准备把案犯林大祥从区公安局接走,几名总政部保卫部刑侦局的办案员突降钱塘,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林大祥截去了燕京,让贾大路目瞪口呆,同时也意识到了事件的发展已经脱离了省委的掌控,便马不停蹄地把消息反馈给了宁立忠等人。

    意外的是,获悉情况之后,宁立忠、白省长等人都没多大的诧异,只要求专案组继续跟进案件,重点核实几名受害者的供词。

    对此,贾大路就有些犯愁了。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除了甬城富豪柳志达,季明堂的堂弟季明泽的名字也列在了受害名单中,这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豪绅贵人,平素最讲究的就是颜面,这么丢脸的事,季明泽等人宁可吃一个哑巴亏,谁也不愿意往外说,甚至都不奢望能讨回那些损失,天大地大,都没自己的体面大。

    有鉴于此,专案组找他们做询问,除了柳志达,季明泽等人都很不配合,可惜,不管季明泽如何的掩饰,这么一折腾,他的洋相很快就传遍了省城。

    要怪的话,只能怪他才刚因为儿子上学的事情上蹿下跳的检举范云习,如今又因为同样的原因,被骗子耍得团团转,千辛万苦的一通打点,最后只给儿子弄到一个委培生的身份,想不出名都难了

    于是,当他好不容易才把贾大路打发掉,立马又接到了堂兄季明堂的电话,把他狠狠训丨斥了一顿。

    季明泽有苦难言,只能一声不吭的任人唾骂,不过下一刻,季明堂的话则将他彻底打入了冰窟

    “说你是人头猪脑一点都过分,儿子蠢得考不上好学校,你也跟着犯糊涂,咱们家的脸面都要让你败尽了”

    季明堂劈头盖脸的骂咧道,这蠢猪兄弟丢不丢人他懒得在意,问题是因为这件事,连累他在宁立忠的面前也挂不住脸了,“我跟你说,事情是你捅出来的,后面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要是再理不清,就赶紧带着你儿子滚出钱塘,别继续给我丢人现眼”

    “还有范云习的那档事,立刻给我松手,还嫌闹得不够乱,本来我还可以给你说说话,现在光凭你闹的这出洋相,谁还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别忘了,人家好歹是个知名经济专家,连白省长都得给面子,等会人家反告你一个诬陷罪,就够再让你喝一壶的了”

    听到这里,季明泽几乎万念俱灰,这回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先不说儿子上学的事情彻底黄了,自此之后,自己怕是再难受到堂兄的待见了,在省城,也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扔下电话,季明堂倚靠在沙发上,满脸的怒色仍未褪去。

    他身居高位数载,早已练就得喜怒不形于色了,不过只有他的秘书清楚,这一年多来,这位本土官僚派的大佬,阴霾脸色出现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更确切的说,随着宁立忠在东江省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季明堂已经节节败退到再难以挽回的窘境,常年积累的声威,早已是荡然无存

    这时,秘书敲门而入,目睹季明堂的怒容,小心翼翼道:“老板,文书记来了。”

    “请他进来。”

    季明堂平复下内心的波涛,见文海琛进来了,就邀他移步到了会客区。

    待秘书沏完茶退出去以后,文海琛叹了口气,道:“查出来了,是尚文彬在幕后主使,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季明堂眼中的阴霾又深了一层:“这家伙也不安分了。”

    文海琛却摇摇头,道:“不过据我所知,他倒不是因为要帮范云习才出手的,关键的,还是那个骗子,似乎……有人在指示他把这件事闹大,方便对付一些人。”

    季明堂的眉毛挑了下,试探性道:“你是指邱家?”

    “没错”文海琛点点头,沉声道:“我查过了,那骗子假冒的人,就是邱家的子弟,而且锦华在燕京打听了下,邱家的人,确实私底下有从事这类勾当。”

    季明堂的双眼闪烁不定,冷笑道:“早听说过沐家和邱家不合了,看来,他们是想借这件事捞一些好处来了。”

    对尚文彬的背景,季明堂早就清楚了,正是华夏的一大豪门沐家,也正是基于这原因,尽管彼此的关系不和睦,季明堂也没有轻易的起冲突。

    “应该是了,我早前就听说两家暗地里正斗得凶,出了这档子事,他们肯定会利用的。”文海琛迟疑了下,道:“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首都的形势都不太对劲啊。”

    “明年就该换届了,该活动的,都该开始动了,现在是八仙过河、各显神通的时候喽。”季明堂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瓷杯:“不过,上面闹得再凶,跟咱们的关系也不是太大。”

    众所周知,东江的许多本土官僚,和上层的关系并不太密切,譬如季明堂,虽然在京中也有些关系门路,不过严格来说,并没有隶属于那些传统的大派系,不是没机缘,而是不愿意。

    能获得高层的提拔和支持,固然是美事一桩,不过同样的,一个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风险,也足以⊥人摔下高楼、万劫不复。

    有鉴于此,这些年来,他一直安心地当他的土地主,不愿意涉足到高层次的政治深水中。

    文海琛犹豫了下,道:“不过,这一次,我们不妨可以考虑做一些事情。

    季明堂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定定的看着他。

    文海琛拧紧眉头,愤慨道:“我不说,你也清楚,这几年来,宁立忠成天嚷着搞经济改革,如果他能把经济搞好了,谁也没意见,但问题是,他革掉了多少企业的生计啊,先不说国企和甬城的那些事,季书记,你知道宁立忠最近又在捣鼓什么吗?最近他又对皮革行业开刀了,前几天搞了大型的联合检查,不但咱们钱塘的那些皮革店铺被勒令停业整顿,而且还让工商局把那些所谓的劣质皮鞋都收集到广场上,当众一把火销毁了”

    季明堂一怔,皮革业是东江省的一大支柱产业,当众销毁,无疑将会整个产业造成难以估量的冲击

    文海琛义愤填膺道:“后来我查了下,原来是夏天的时候,宁立忠的妻女来钱塘游玩,不巧买了一双劣质皮鞋,宁立忠穿了没几天就脱胶坏了,一个不高兴,就拿整个皮革业出气,这像什么话啊,那些独裁者都没这么狠的以他的标准,那国内有多少企业不违法啊?照他这样搞下去,我们东江再厚的底子也得被他败光了”

    “现在那些皮革企业都闹起来了,打算联合起来准备告咱们省政府呢,季书记,在省委,您的资历仅在白省长之下,白省长已经没脾气了,你要是再坐视不管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事业就彻底完了”

    见季明堂还是不动声色,文海琛大声道:“季书记,你还等什么,非等宁立忠将刀架咱们脖子上,用莫须有的罪名开刀吗?就算他在东江省呆不久了,但等他接下来高升了,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季明堂沉默着,轻轻叹口气,“是啊,不能再被他这样搞下去了。”

    文海琛脸色就是一松,就从随身带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文件,说:“这是我汇总的材料,是宁立忠来东江后出现的种种问题,拉帮结党,不会团结同志,提拔有作风问题的于部,助长不良风气,作风霸道,打压有不同意见的干部,经济上,以改革转型的名义,损害了很多企业的正当利益,对有问题的企业,不知道治病救人,只想一棍子打死,又不懂得正确的处理方式,引起一系列恶果,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群众反响很大。最近又开始野蛮处置皮革行业,令东江的企业和民心恐慌,使得皮革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顿了顿又道:“季书记,这些问题您看看,我觉得您应该和人大那边沟通一下,联名向中央反映,我相信有良知的于部还是多数的。”

    季明堂微微皱着眉头,拿过材料翻看。

    文海琛又神秘一笑,说:“放吧,季书记,中央有部分领导也对宁立忠的作派有些不满,咱们这是借势而为。”

    季明堂迟疑了会,终于默默点了点头。

    〖

第242章 桂下絮语(上)

    安顿好以后,沐佳音就骑着那辆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自行车,开始在钱塘四处游荡,短短一个多月,就把钱塘大大小小的旅游名胜景点兜了一圈,她偶尔会喊上陈明远,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单独的早出晚归,仅仅是回公寓楼吃顿晚餐或者夜宵,这些后勤工作都由穆桃桃一手打点着。

    一开始,以为寻得了伯乐的穆桃桃还一个劲的欢喜,踌躇满志地想通过这份光荣职业走上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不过于了一段日子以后,就偷偷的向陈明远表达了辞任的念头,直言深感压力太大,倒不是沐佳音对她刻薄刁难,而是每每和这名门贵媛相处,沐佳音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深不可测的言行,让穆桃桃真切体会到了两人巨大的差距,按她的话来说,当见到了沐佳音,才深深发觉自己这二十年的女人白当了,再这么下去准得自卑死掉

    不过一想到如果辞任的话,又得重操旧业给那些工人做饭洗衣服,穆桃桃只能悻悻的打消了念头。

    这不是她的一面之词,连张倚天、尹庆宁等人也有着大致相同的感悟,起初听说沐佳音是沐恬郁的姑姑,张倚天还挺想拉近关系,不过在桃源会所和沐佳音谈了一席话,这之后就立马退避三舍,饶是张倚天一向自诩为巾帼女杰,但面对沐佳音的内敛老辣,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挫败感。

    对他们的评价,陈明远不置可否,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和沐佳音的相处,除了周末偶尔陪她出去游逛,大部分时间,就是下班回到公寓,在穆桃桃的张罗下,和她一起对坐着吃饭,饭后,两人大多会喝茶下棋、谈天说地,或者捧着书静静阅览,最后再各自回屋歇息,

    日子宛若潺潺流淌的溪涧,清澈平静,偶尔泛起几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如麝如兰的芬芳在空气中四溢,五彩斑斓的桂花盛极而绽放,浮光掠影的片刻间,夜风悠扬,树梢枝叶柔缓摇曳着,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天地奇景,宛若置身锦簇花海,令人无限的心旷神怡。

    阳台上,随着一瓣银桂徐徐坠落到棋盘上,陈明远手执着黑棋,盯了棋局良久,最终长叹一息,苦笑道:“棋差一招了。”

    确实是棋差一招,这场堪称荡气回肠的对弈,经过惨烈的厮杀,直到最后,双方的棋子都已经所剩无几了,连根本不懂规则的穆桃桃都体会到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屏息静气地守在一边,左看看右瞅瞅,小脑袋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但不管过程是如何的跌宕起伏,结局无一例外,陈明远全都是棋差一招了

    沐佳音懒洋洋的倚靠在躺椅上,悠闲地把玩着手指间的那枚棋子,脸上没有洋洋自得,却也没有故作姿态的谦虚,就如同她那种四平八稳、犀利稳健的棋风一般,脸上展颜而笑:“我学棋都十多年了,手把手教我的师傅还是个业余七段的高手,输给我几盘也不太冤枉,况且你的水准已经很不错了,目光深远,布局丝丝入扣,不争一隅一地的得失,全局的驾驭能力可能还比我高明一筹。”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矫情的。”

    陈明远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对连败三局有丁点的气馁和苦涩,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对弈,他早已习惯了沐佳音精致高超的棋艺,至少在心理上对这聪颖绝顶的奇女子已经没有任何业障,“其实这几局,你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提前拿下,但都故意留手了,如果真要动起真格来,我未必能招架得了几回合。”

    沐佳音的唇角噙着明澈的笑颜,悠悠道:“不是我故意要放水,只是那么玩的话就太惨烈了,对我而言,下棋终归只是消遣放松的游戏,很多人下棋都喜欢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把戏,愣是闹得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局面,嘴上还总喜欢掰那些人生如棋局的大道理,想想都忒没劲”

    陈明远莞尔道:“看你平常知书达理的,没想到跟我差不多,都是一介俗人。”

    沐佳音啜了口茶水,娇俏而笑:“俗人有什么不好的,活得轻松自在又踏实,要知道,填饱人肚子的终究是五谷杂粮,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哲学道理,往大了说,什么时候闹国家纠纷,谁都不会傻得以为哲学道理会比原子弹、gdp来得实在。”

    陈明远赞同地点头,从这点看来,他和沐佳音都是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

    旋即,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

    惟独穆桃桃听得懵懵懂懂,也懒得多想,正打算收拾残局重新摆子,沐佳音挥了挥手,道:“不下了,每天三盘,不多不少。”又转头吩咐道:“桃子,这边不用你伺候了,先去休息吧。”

    穆桃桃呐呐地答应了一声,大眼睛滴溜溜地扫了眼两人,就屁颠颠溜回了里屋。

    望着这妮子如蒙大赦般撤离的身姿,陈明远半开玩笑道:“这丫头平常呱噪得很,跟了你一段时间,倒是规矩了许多。”

    沐佳音不以为然地笑道:“她无非是在咱们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之前可没少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呢,看我不买账,才收敛了一些。”

    “不过有点长大的趋势总是好的,相信由你带着她一段日子,她肯定能小有所成的。”

    “你想多了,我可没指望把她栽培成晴雪那样的女强人,一来她没那份潜质,二来我也没那份逸致。”

    沐佳音靠在躺椅上,脸色的表情很坦然放松:“我之前说过了,之所以留下她,纯粹是缺一个跟班。”

    陈明远挑了下眉头,失笑道:“如果真是缺跟班,没必要找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吧?”

    “我觉得挺靠谱的啊。”沐佳音眨巴了下秋水眸子,带着些许的狡黠:“首先她是你的熟人,用的放心;其次性子单纯,用的安心;最后一点嘛,川妹子做烹饪、做家务的本事素来闻名,用的舒心”

    陈明远啼笑皆非,但诚如沐佳音所言的,穆桃桃现阶段的特点,确实很适合做一个帮佣,也只够做一个帮佣。

    思及于此,他不由感慨一叹,苦笑道:“你出身名门豪族、又生得聪慧美貌,几乎占尽了天下的好处,相比较之下,穆桃桃光是身世就差了你一大截,论才智,更是没法比,这些因素,差不多就足以决定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绝对统治了,想翻身做主,除非这个王朝时代有崩溃的那一天了。”

    “怎么?又生起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啦?”

    沐佳音轻哼一声,道:“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这国家既得利益阶层的一份子,你们家的昌盛繁荣,也是建立在对下层阶级的剥削上,说这些话,会不会太矫情了?”

    “你想多了,我没有抨击的意思。”陈明远啜了口清茶,淡淡道:“不过,如果有时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剥削太厉害了,难免会留下隐患,否则,从古至今也不会有数不胜数的革命起义了,到最后,大家都得吃亏遭难。”

    “看不出来,你职位不高的,想得倒是挺长远的。”沐佳音随手摆弄着棋盘,道:“不过所谓的革命起义,在我看来,无非是利益的再一次分配罢了,如果可以选择,最好下层阶级的革命起义永远不要出现。”

    陈明远来了些兴致,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沐佳音把挪到了棋盘的正中央,然后依次按照棋子的等级排列成金字塔结构,侃侃而谈:“你难道还看不透么,在这个世界上,恒古至今,革命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既得利益阶层的精英模式革命,另一种是利益受损阶层的暴力模式革命。当利益的金字塔格局可能分崩离析的时候,前者的革命会付出部分利益为代价分给底层,以达到统治持续化稳固化的目的,当然,并不会造成金字塔格局的明显变化,甚至由于部分利益集团的阻扰,使得问题无法得到一劳永逸的根治,一切都只是暂时性的,治标不治本,不过优势也很明显,就是让国家民族不至于遭受伤筋动骨的动荡。”

    “而当精英模式革命再无力为继,以至于金字塔格局的承受力达到了负荷极端,根基不稳导致摇摇欲坠的时候,那么中产阶层以及利益受损阶层的暴力模式革命将很有可能出现,俗话说重病下重药,虽然暴力模式革命的破坏性极大,却可以起到破而后立的效果,重新建立起一个全新稳固的新金字塔,只不过这过程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和局限性,付出的代价会让国家民族的发展立刻中止休克甚至是倒退,短则几十年,长的,几百年上千年都有可能”

    “不过殊途同归,这两种革命,到最后都会衍变出一批批的既得利益阶层,而这些利益阶层的目的都是同样的,维护统治的稳定,让金字塔持续稳固下去,人的**太庞大,能不能持续稳固下去,就看既得利益阶层能不能控制住膨胀的**了,并且在家天下的理念下,让国家民族的整体实力林立于世界强国之上,如果输了,那就是整个国家民族受创,他们的统治照样得玩完”

    啪

    一声轻响,沐佳音扣着‘兵,子,吃掉了金字塔最上层的

    〖

第243章 桂下絮语(下)

    这一刻,陈明远忍不住再次审视起沐佳音,如此年轻的女子,却能有这份见识,而且还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实在由不得人不报以惊诧和奇异的目光

    消化了这番犀利的讲解,陈明远揉了揉鼻子,苦笑道:“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不过……这些话还是埋在心里比较好,要给桃子听见,那妮子十之**该得绝望了。”

    “这是当然,也就随口跟你抒发下感慨,要给外人听去了,准得骂我刻薄冷酷了。”

    沐佳音的神情再度变得和煦,丽质的芳容,平添了几分婉约,微笑道:“当然了,只要桃子争气,我肯定会拉她一把,至少能保证她今后的日子比现在好十倍百倍。”

    说完,她又往躺椅上挪了挪,微微眯着黛目,自顾哼着小曲,似乎很享受这样放松的气氛。

    夜色蔼蔼,外面的秋桂还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飘零飞舞,偶尔有几瓣会飘到阳台上,落到沐佳音那身简约有致的素色长衫群,纯白之色,丝毫掩盖不住犹如凝脂的雪肤,反倒更衬得那轮国色无双的容颜丽质夺人,天地间,花海中,周遭美轮美奂的秀景,均成了点缀和修饰。

    陈明远也不打扰她,静静品茗,过了半响,忽的想起了什么,剑眉不禁一拧。

    “看样子,心事还挺重的。”

    不知何时,沐佳音已经睁开了明眸,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难怪今天下棋的时候经常出神,输得一点都不冤”

    陈明远叹息道:“没办法,天生劳碌命,做不到你那么的豁达自在。”

    “切,说得自己好像日理万机的国家领导人似的。”

    沐佳音撇了撇嘴,忽然浮现出玩味的笑意,莞尔道:“也是,现在这局面,圈里的人大多都跟你一个模样。”

    默默想了想,她歪着螓首问道:“是在烦心前天的那篇报纸文章吧?”

    陈明远没料到她能如此敏锐的捕捉到苗头,就轻轻点了点头。

    眼前的日子虽然平静,但殊不知,一股暗流正汹涌的凝聚而成。

    就在前天,国内最大的报刊之一,华夏日报的一篇杂谈着实掀起了不小的纷争,那篇文章重点批评了沿海某些省份的政府一味追求政绩,却忘了党执政的基本纲领,打着改革的旗帜,暗地里却都在争权夺利上面较劲,全然不顾社会秩序的稳定。

    措辞如此激烈的文章,却能在党中央的喉舌报纸的时事杂谈栏目里刊登,说明写文章的作者挺有些来头,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批评,但无疑将矛头指向了特定的几个沿海经济大省,纵观这几大沿海经济大省,最近两年改革动作最明显的绝对非东江省莫属了。

    虽然省委省政府依然平静和谐,但这两天,宁立忠时常紧蹙的眉头,已经诠释出他烦闷的情绪了,想来,这场波澜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陈明远也把这场风波的原委了解清楚了,事件的起源,大约就是夏天的时候,宁立忠的妻女来钱塘游玩,在商业中心买了一双皮鞋,结果宁立忠穿了几天就脱胶坏了,皮革业是东江省的支柱产业,这让宁立忠上了心,随后获悉这些东江原产的皮鞋,近年屡屡爆出过严重的质量问题,就责令工商部门开展普查,结果合格率相当的低。

    宁立忠很是恼火,把那些查扣的劣质皮鞋运到武林广场集中销毁,并且责令下面的企业整顿,想给本地的皮革业敲一记警钟,没想到,却引来了一场强烈震荡,进而被季明堂、文海琛等人找到了口实,唆使下面的人,联合向中央弹劾了宁立忠工作激进的问题

    比起陈明远,沐佳音的政治敏感度只高不低,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的要害:“那篇文章我也看过了,表面上看是固执保守的老于部看不惯现今的改革现状,写点酸文章批判一下,但结合如今的形势,怕是有人想故意借这件事给宁立忠使些绊子。”

    陈明远感慨道:“现在京里也不太平了。”

    “谁能太平得了呢,再过一年不到就该换届了,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活动开了。”沐佳音轻哼了一声,渐渐压低声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篇文章,很可能是出自宁立忠的某些对手,没准跟你家还有点牵连呢。”

    陈明远皱了皱眉头,默然以对。

    事实上,这一点,他早想到了。

    换届本就敏感了,关键的是,这是上世纪的那场风波以后,华夏国第一次正规且庞大的执政团体轮换,方方面面要兼顾到的关节,半点都容不得小觑。

    打个比方,随着最高首长何向东的卸任,必然会导致陈家乃至中海系面临全新的形势,能否在新的执政团体登台以后,继续保持利益的永固,成为了最核心的问题,当然,按照政坛的惯例以及陈明远对未来的预知,何向东同志这一次并不会全退,还会继续掌控着一些关键的权柄,一方面是维护政权更迭的平稳,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维护住中海系的利益。

    但由此衍生的政治分歧,也将不可避免的发生。

    以华副总理、宁立忠等人为主的新执政团体,势必会尽全力参与到这场风起云涌的博弈中

    这些上层的较量,还轮不到陈明远来操心过问,但问题是,接下来的一些纷扰,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开的,毕竟,他正夹在了家族和宁立忠的中间,而在这两者的背后,赫然是新旧两大执政团体

    关乎到双方的利益得失,陈明远必须得处处谨慎应对,否则一旦出现类似这篇文章的风波,他一不小心插足进去,就容易犯了大忌

    沐佳音却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拖着香腮,轻笑道:“看把你愁的,不过就是一篇酸文章罢了,要烦也是宁立忠该烦的,又不是要找你的晦气。”

    “虽然你是宁立忠的秘书,但别忘了,你真正的倚靠是你的家族,往大了说,就是中海系,为了长远设想,我奉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反正宁立忠都快调走了,只要中海系还一天掌权,你的前程还是相当有保障的。”

    陈明远轻轻摇头:“要真有你说得那么轻巧就好了,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不管上层是谁赢谁输,但宁立忠始终是待我不薄,他有麻烦,我不可能作壁上观。”

    “死脑筋”沐佳音嗔道:“好歹你现在也是一个处长了,不是处男,怎么一点变通圆滑都不懂,在官场讲忠义,纯粹是蠢不可及”

    陈明远理直气壮道:“你就当我傻呗。”

    沐佳音一眨不眨地盯了他良久,忽然扑哧笑了出来,脆声道:“真是木头

    不过也难得,在这尔虞我诈的名利圈,还有你这样的异类,是该好好的珍惜,否则真是要天下乌鸦一般黑了。”

    陈明远好笑道:“说得我好像大熊猫似的。”

    “美得你,谁稀罕你呢。”

    沐佳音瞪了他一眼,脸色一正,道:“说正事吧,既然你想尽忠义,我也不好拦着你,好歹朋友一场,该说的该帮的,我自然都会做到位。”

    不管陈明远微微动容的脸色,她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其实那篇文章,依我看,倒不一定是上面的人做不出来的,你站的层次还太低,可能不是很清楚,上层的那些人如果真想斗,绝不会屑于耍这些小伎俩,高层政治的较量,远比常人想象的更惊险更凌厉,平常大多和睦融融的,真要移到台面去争利益,阳谋阴谋都是层出不穷,哪会天真到以为一篇酸文章就能阻止宁立忠的上位。

    陈明远心里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捣鬼?”

    “应该是这样。”沐佳音微微眯起的明眸中闪过一抹光泽,道:“最大的嫌疑对象,还是宁立忠在东江树立的冤家对头。”

    她幽幽叹了口气:“跟报纸上说的差不多,宁立忠在东江的步子是有点大了,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咱们国家的改革开放,即便有南浔首长那样的一代枭雄主持,尚且还经过了好几次的博弈和争论,宁立忠期盼在任的几年时间,就把东江省这潭深水给净化了,实在是有些急了,而且动作也有些大,结果你看到了,改革的过程遇到了许多的阻力和麻烦,而且还得罪了一大批的既得利益集团。”

    “当然,我知道他的初衷是想把东江省带向良性循环的轨道,可惜,东江省的问题早在建国前就有了,这种根深蒂固的问题,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得过来的了,一个步子没走好,不仅有可能让改革失败,还会引起连锁的动荡,稳定的社会经济秩序也被打破,受苦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虽然话挺刻薄的,但陈明远也得承认,宁立忠的一些改革步骤,确实是急了些。

    如此庞大的改革大计,注定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基于这些原因,这一次,宁立忠遭人弹劾,也在情理之中了。”沐佳音蹙了下柳叶眉,沉吟道:“不过,这些言论能被刊登到华夏日报,大概也能表明京里的一些人对宁立忠的感观不佳了,我就知道一个老人家,几次在私底下表示了不赞同宁立忠的上位……原因你应该也猜得到,就是当初的大革命时期,宁立忠的某些妥协态度,让他受到了不少的指责,即使他现在洗心革面了,但在那些固执的老一辈革命家眼里,就是揉不掉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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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再临燕京

    当客机平稳的降落在首都机场以后,宁立忠当先迈步走下舷梯,陈明远和司机范姜则紧随其后,两人手里提着行李箱。

    元旦在即,首都燕京早已是一幅银装素裹的景象了,天地间皆是一片白茫茫,好在大雪早已停歇,虽然航班晚点了,但总算能够如期抵达,不至于耽误了行程。

    舷梯下面,东江省驻京办的徐主任已经恭贺在此了,他知道宁立忠的习惯,没敢多带人来搞迎接,只领了两名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不远处的停机坪上,停着两辆黑色的京牌奔驰车,车窗上贴着显目的通行证。

    省级的驻京办可不是那些小地县的驻京办能够比拟的,能不能把车子顺利停在机场内,就是驻京办在京城活动能力的最直接证明,也是驻京办主任合不合格的一个重要标准。

    “宁书记,您一路辛苦了。”

    不待宁立忠两脚落地,徐主任就一个箭步迎上去,笑容灿烂的嘘寒问暖。

    那两名工作人员也极有眼色,不等徐主任吩咐,就赶紧从陈明远和范姜的手里接过行李箱,抱起来往奔驰车的后备箱放。

    宁立忠和徐主任握了一个手,环顾了下四周,叹道:“燕京的风,还是这么大啊”

    “是,今天的风有点大。”徐主任陪着笑,请示道:“宁书记,您看是不是先去驻京办?”

    宁立忠沉吟了下,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天再去吧。”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徐主任就知道宁立忠想先回家了,赶紧小跑在前,过去拉开了车门。

    宁立忠正要迈步过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不远处正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旁边,正站着一位身材伟岸的军人,两杆两星的军衔,是位中校。

    宁立忠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倒不是惊讶于对方的军衔,而是那辆吉普车的军牌赫然是隶属于国防大学,看样子,那名中校显然也是来此接人。

    他暂时没动声色,直到坐上奔驰车以后,才向徐主任问道:“那军人,你认不认识?”

    徐主任常年在京,于的就是结交各路神仙的工作,自然认得这辆军牌车,迟疑道:“我之前见过一次,好像是国防大学的教官。”

    宁立忠微微颔首,显然徐主任对此也不太清楚,不过能劳驾一名国防大学的教官亲自来接机,想来肯定是个身份地位不亚于自己的权贵了。

    对此,他也没太上心,逢年过节的,从全国各地奔赴来首都走访叙旧的官员比比皆是,这早已是华夏官场的一大常态了,像他自己这趟来燕京,大体也是这个目的。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机场通道驶去。

    陈明远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客机,正巧见到一名袅娜婉约的清丽女子随着人群从舷梯上走下来,赫然竟是沐佳音。

    同时,那名中校也大步走上去,向着沐佳音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

    “三小姐,侯主任和沐主任都在家里等着您了,吩咐我直接送您过去。”

    中校瓮声瓮气地说道,不拘言笑的面容流露着几分敬畏之意。

    沐佳音轻轻点头,望了眼绝尘而去的奔驰车,就身姿款款地上了那辆军牌吉普车。

    陈明远也是临行前的那天才得知沐佳音要返回首都,据说是有些要事需要她亲自去处理,不过,沐佳音并不想声张,自行订了经济舱的位置,同时,一路上也没和陈明远有过联系。

    虽然她和陈明远私交笃密,但关乎到家族和派系的事情,彼此还是需要避避嫌的,她来到钱塘两个多月,除了尚文彬、叶晴雪等自己人,包括宁立忠等大员,皆对这名四九城的天之骄女莅临钱塘的事情一无所知,毕竟她来钱塘是散心游玩的,行踪要是走漏了,只会平添不必要的纷扰。

    陈明远也尊重她的意思,至今没跟宁立忠提过,反正他和沐佳音的交往一直局限于私人情谊,关乎到政治的关节,大家还是拿捏得清楚的。

    按理说,他作为宁立忠的秘书,是该事无巨细的如实汇报,但陈家嫡子的身份,让他很多时候必须得谨言慎行。

    类似陈家的事务,他和宁立忠就从来没有讨论过半句,在目前,他只需要履行好秘书的职责,扯进其他的事情,对彼此都没好处。

    只是,按照眼前的形势,自己夹在家族和宁立忠中间的微妙身份,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

    瞥了眼宁立忠眉宇间的思虑,陈明远就知道他此次来燕京的意义非同小可,名义上是跑项目,实则是要拜访各方神仙,争取为进入政治/局做最后一搏

    可以说眼下正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无论陈家、沐家还是宁立忠等派系大员,都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一步都不容有闪失

    又是过节,又是雪天,面对恶劣的交通状况,奔驰车经过一通七弯八拐,最终抵达了燕京大学的教职工住宅区。

    宁立忠调离出部委以后,按照规定,住房就返还给了单位,如今他每次返回首都,都住在他夫人从学校分配到的公寓,三室一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徐主任识趣的没有跟上去,留下一辆车,目送宁立忠上楼就率人离去了。

    三人来到了公寓门口,按响了门铃,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拉开大门,看了一眼,脸上堆起笑意,道:“回来啦,快,进屋里。”

    妇人就是宁立忠的妻子曾文静,人如其名,性子文雅平和,常年从事教研工作,让她更多了几分的知书达理。

    担任了宁立忠两年的秘书,陈明远和这位书记夫人早已熟稔了,礼貌问候了句,就和范姜换了拖鞋,提着行李箱跟了进去。

    “大雪天的,航班应该是晚点了吧。”

    曾文静体贴地接过丈夫的围巾和大衣,笑吟吟道:“不过正好,赶得及吃晚饭。”又朝陈明远两人道:“你俩也留下一块吧,驻京办的饭菜可比不上这里。”

    范姜推辞道:“这不好吧,而且我家里也给我留了饭。”

    宁立忠打圆场道:“就别为难老范了,常年跟着我在外头,难得回趟燕京,先让他回去跟老婆孩子叙一叙吧。”

    “也是,还是该先看看家人。”曾文静没多挽留,转首道:“那明远留下来,之前我去钱塘,都是你帮着招待,这次该由我来尽尽地主之谊了。”

    陈明远正欲推辞,屋里面忽然走出来一名娟秀的妙龄少女,见到宁立忠,便如乳鸽般的抱了上去,脆生生的唤了声‘爸,。

    陈明远认得她,是宁立忠的女儿宁琪琪,今年暑假曾文静曾经带着她来过钱塘,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宁立忠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道:“都毕业的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也不怕给外人笑话。”

    宁琪琪这才发现了陈明远两人,忙松开手臂,吐了吐小舌头,笑道:“怕什么,明远和老范又不是外人。”

    曾文静笑骂道:“还说,明远也就比你大两岁,先不提他如今的成就,单看看人家待人处事的涵养,就够你惭愧的了。”

    “妈,您怎么又是这些话啊。”宁琪琪捂住了耳朵,嗔道:“夏天从钱塘回来后,老是拿明远当例子数落我,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陈明远调侃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琪琪估计在心里没少恨我吧。”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笑了出来。

    曾文静招呼道:“都别光顾着说话了,饭菜都快凉了。”

    宁琪琪于笑道:“妈,忘了跟您说了,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曾文静责备道:“一年都没见几次面,你爸回来怎么还往外跑啊。”

    “我也没法啊,今天我一个老同学的生日,毕了业以后,大家又都好久没见了,就约好要一起聚聚,我总不能爽约吧。”宁琪琪挽住父亲的手臂,撒娇道:“反正爸要在家呆好几天,我保证,今晚过后,接下来全程陪着您,寸步不离。”

    宁立忠拿这宝贝闺女没辙,只好答应了。

    曾文静顾虑道:“刚才看天气预报,说晚上还要下雪,你现在出门打车怕是都不方便。”

    范姜道:“我送琪琪去吧。”

    曾文静道:“你不是要回家嘛,把车开走了,明远等会怎么办。”

    陈明远就提议道:“不碍事,我跟着一块去,先送老范回家,然后再载琪琪去见同学,顺便找个地方吃饭,等散场了,琪琪给我来个电话,我再把人送回来。”

    范姜和宁琪琪都走了,独留自己一个人在这当电灯泡,饭都吃得不安生。

    见曾文静还要规劝,宁琪琪忙打趣道:“那最好了,难得爸回来一趟,你们两口子正该好好甜蜜甜蜜,我们就不留这碍眼了。”

    “死丫头,又说什么胡话”

    曾文静羞恼地正想拧女儿,宁琪琪连忙轻盈地跳到一旁,撂起挎包,嫣然笑道:“爸,您的秘书我来负责照顾,你只管照顾好我妈就行了。”

    说完,她就拉着陈明远兴冲冲地跑出了门。

    望着女儿的倩影消失在门口,曾文静哭笑不得,旋即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琪琪好像挺喜欢明远的……”

    宁立忠却叹了一息,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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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他乡遇神棍

    三人下了楼,就上了驻京办留下的那辆奔驰车,由陈明远驾车,先把范姜送回了家,然后依照宁琪琪的指引,向着聚会的饭店而去。

    大雪过后,路况不太好,车子挤在拥挤的车流之中,不时得减速、刹车,望着车窗外不见尾的车流,陈明远不由感慨道:“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真正上了路,才能切身体会到天下第一大堵车的滋味,首都,首堵还差不多。”

    宁琪琪被‘首堵,这新词汇逗得扑哧一笑,道:“别说,这形容还蛮贴切的,平日里就时不时得堵一堵,逢年过节的,不堵上个几小时,都对不起首都的称号。”

    她指着窗外的车子,道:“喏,你瞧见了没,大部分的车都是外地牌号的,跟古代时的进京赶考似的。”

    陈明远点点头,确实如此,特别是中秋、年关这些传统大节,从四面八方涌入燕京的外地车早已成了一大传统。

    其实不止燕京,即便是钱塘这样的省会城市,每逢节假日,也经常有地方上的官员赶来觐见领导,打着过节的幌子加深一下情感交流,至于下面的地级市、乃至县城,这样的官场文化都是司空见惯的,唯一的差异,就是拜见的领导级别不同。

    “就说我家吧,这两年还好,接待的客人少了,前几年我爸还在部委工作的时候,每到这些节日,我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害得我都得跑外面躲清静,一回家,那些礼盒都快把客厅塞满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到。”

    宁琪琪捂着嘴笑道:“每一回,我妈都被搅得好些日子不得清闲,都得愁着把那些所谓的土特产给处理掉,有一次月饼实在太多了,她索性全拿去学校分发了。”

    陈明远微微哂笑,以宁立忠的秉性,自然是不屑于接受这些人情好意,可惜身在这个名利圈里,过于的刚正,往往只会适得其反,凭白引起他人的忌惮,觉得你这人不好亲近,以后无论是工作还是仕途发展,与其他人的隔阂、疏远都会带来不小的隐患和麻烦。

    所以在可以接受的范畴里,接受一些小惠小礼,则成了华夏官场一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忽然,宁琪琪轻轻皱皱眉,嘟囔道:“不过,今年底来我家窜门的人倒是少了一些……”

    陈明远没吱声,对此也早有预知,在如今形势尚不明朗之际,宁立忠能否顺利入局还没定数,大多数人自然不会轻易站队。

    大概,直到这年关过去以后,一切才有可能尘埃落定吧。

    宁琪琪和朋友聚会的地方在后海附近的一条石板胡同,叫和孝府,陈明远听闻过,据说曾经是满清朝一个王爷的府邸,以满洲炖菜为主,档次在燕京算不上高端,基本只要钱包够厚就能登堂入室,不过看看停在院子外头的那一辆辆豪车,就知道莅临此处的宾客大多非富即贵了。

    陈明远把人送到,就想另寻地方解决晚饭,宁琪琪却拉着他要一起下车,“别介啊,既然都来了,就一块吃了嘛,何必跑那冤枉路,这个点,那些饭店差不多都满座了,你一个人根本寻不到位置。”

    陈明远推辞道:“都不认识,我就不扫兴了,随便找个小馆子将就下就行了。”

    “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嘛,我都跟我爸保证了会招待好你了,而且我那些朋友人都不错,多一双筷子,没什么的大不了。”

    宁琪琪怏怏不乐地嘟着嘴,于脆使出了杀手锏,往车座一靠,道:“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下车了,反正你去哪吃,我就跟去哪蹭饭,要不咱俩都回家

    陈明远啼笑皆非,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犟性子,倒是和宁立忠一脉相承,想了想,就道:“那好,我就过去坐一会,不过记得别说我是你爸的秘书。

    这是为了宁琪琪着想,出来和朋友吃个饭,还领着父亲的秘书,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自己是宁立忠派来监视宁琪琪的,自己被人非议倒没什么,主要宁琪琪的面子容易会挂不住。

    要知道,这些皇城根下的高于子弟,平素最讲究的就是颜面

    宁琪琪自然也明白他的好意,欢欢喜喜地脆声答应,然后拉着他一起走进了府邸。

    铜钉大红门前,待宁琪琪报上了名号,穿着马褂子的领班便领着两人往里头走去,穿过七八道门,才来到一栋幽静的厢房里,房内中黄罗绸幔,珠帘流苏,装潢得自然大方,摆放的都是复古的家具,一派皇家尊贵之气扑面而来。

    陈明远把这些点滴的细节都看在眼里,满清王朝虽然早已终结了,但贵族文化却是原封不动的传承了下来,被华夏国的权贵阶层视为了身份荣耀的象征

    厢房内,山水屏风前,摆着用餐的圆桌,桌边正坐着两个年轻人,看到宁琪琪,就起身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一个从东江省过来的朋友,叫陈明远,晚上没去处,我就带着一块来了。”

    宁琪琪把人依次介绍了一下。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瘦高个叫王秀全,父亲是广电总局的副局长,另一个五大三粗穿着黑西装的叫候志清,在燕京武警部队当差,父亲则是公安部的副部长。

    这两位高于子弟倒是没什么架子,都微笑着和陈明远握手寒暄,虽然依然有些皇城公子哥的矜持,但态度还算是友善,给足了宁琪琪的面子。

    高于子弟并不意味着都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特别是两人的父辈能混到共和国中上层的级数,家教涵养肯定比市井的官宦子弟强多了,至少不会闲得在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上无端的寻衅滋事,真要是傻得横行无忌,只会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况且他们都对宁琪琪的家世知根知底,眼看陈明远能和一个封疆大吏的千金当朋友,想来又是有些背景和身份的主,结交一下也没坏处。

    旋即,宁琪琪又致歉道:“大雪天,路上太堵了,你们多担待啊。”

    “没事,反正还没开席。”候志清爽朗一笑,言谈举止显得比较大气豪放

    宁琪琪好奇道:“话说回来,怎么就你们两个呀,其他人呢?”

    “都去对面凑热闹了。”王秀全指了指对面的厢房,苦笑道:“今儿来了一位神人大师,听说有大神通,不但会卜卦相术,还能算命看相、定人运道,那帮家伙瞧着新鲜,就都跑过去听人讲道了。”

    他多看了眼陈明远,道:“对了,听说那道士也是从东江省过来的,好像叫什么何天师的。”

    陈明远就笑了,不消多猜,那位神人大师八成就是玉龙山玉仙观的那位何天师了。

    想当初,自己和岑若涵亲自登山拜会不得相见,没想到此趟来燕京,竟在这小院子里碰上了,而且看情形,那神棍是越混越高端了,都被首都的权贵们奉为座上宾了。

    宁琪琪看他在笑,就问道:“你认识?”

    陈明远摇摇头:“不认识,但听说过,在省城挺有名气的。”

    虽然从未见过何天师的真人,但那次康茂辉和章继勇的落马,他已然察觉到其中有这神棍的作祟,再结合沐佳音透露过的话,想必何天师就是受到了沐佳音的指示,才牵线促使康茂辉和章继勇狼狈为奸,进而露出了一个不小的破绽,给自己觅得了将这两人连根拔起的良机。

    宁琪琪双眼一亮,兴致勃勃道:“那真是巧了,上次去钱塘没碰上,在这还能见着,走,看看去。”

    王秀全和侯志清相视一眼,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看头,依我看,无非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而且请那个神棍来的人就是文锦华,那小子心术不正,纯粹是因为他正和贾奎家走得近,又听说贾家的老爷子信奉道教,就从钱塘把那神棍请上来做人情呢。”

    陈明远略微诧异,没想到竟然是文锦华把人请来燕京的,而且听王秀全这话的意思,何天师大约就是文锦华打入首都权贵圈的敲门砖,想借机巴结上贾家。

    之前曾经听陆伟廷说过,文锦华如今在燕京的纨绔圈混得风生水起,虽然在钱塘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挫败,但依靠着贾奎等公子哥的援手,还是从其他领域收获了不少的利益。

    “文锦华你应该也听说过,就钱塘市委书记文海琛的儿子,跟你爸正搭班子,听说两人的关系也不大好,你过去见了反倒自讨没趣。”

    侯志清似乎对文锦华不太感冒,撇嘴道:“那小子也真有意思,去年来了燕京以后,成天削尖了脑袋想往咱们这圈子里凑,也就贾奎人头猪脑,被忽悠吹捧了几下,就把那厮当成了哥们,现在竟然还敢把这人请来的神棍往他爷爷那里送,纯粹是鬼迷心窍了。”

    宁琪琪也听说过文海琛和自己父亲关系不和,此刻听说是文锦华请了个神棍来忽悠人,兴趣反而更浓了,蛮腰一扭,兴冲冲道:“那更得去见一见了,如果真是神棍的话,咱们当场就给他拆穿了,看他以后怎么在燕京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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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大忽悠

    宁琪琪说于就于,拔起小腿就风风火火的跑去准备拆台了,陈明远等人规劝不住,只好跟了上去,况且自己和文锦华大约也有两年没见过了,此刻有缘遇上,见一面也不错。

    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神棍何天师,怎么会和文锦华勾搭在一块了。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有喜有悲、有福有祸,时也命也,正应验了乾坤八卦之象……”

    对面的厢房内,何天师正端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一手持着拂尘,嘴里念念有词的宣扬着道家真谛,不时的捋一捋下颔的白长须,飘逸脱俗、从容淡定,浑然一副仙风道骨的优雅神态。

    他研修道法数十年,造诣深厚,传经授道的把式早已练就得如火纯情了,而且这些年在钱塘,他于的就是专门给那些达官贵人指点迷津的活计,如今被请来燕京讲道,讲得是中气十足、挥洒自如,把一帮信徒忽悠得云里雾里绕,颇有种‘虽不明但觉厉,的番茄感悟

    按理说,能出入孝和府的大多是些贵胄人物,其中有那么好几位,都是平时经常在新闻报纸上露脸的权贵豪绅,总归是有些见识和精明的,自然不会轻易的被这几句心灵鸡汤给灌晕了,但偏偏何天师做到了,除了他准备揣摩到这些权贵的心思,传授各种舒缓情绪、修身养性的法门,最为关键的,还是他这几天制造出的名气。

    宁琪琪一进门,本来想先来个下马威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吱声,就被一个朋友拉着坐了下来,示意她不要随便喧哗。

    “不就是个故弄玄虚的神棍嘛,看把你们糊弄的。”

    宁琪琪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朋友解释道:“你刚才没来,不知道,这道师还真有些能耐,贾家老爷子的心绞痛你应该知道吧,嗨,前两天服了这道师的几服药,竟然好全了,还能下地打太极呢。”

    宁琪琪有些惊疑不定了,贾家的那位老爷子,当初在大革命时期曾经遭过重创,心肌留下了隐患,二十年来从未治愈,这在四九城内是个众所周知的事情

    “真的假的,贾老爷子的心绞痛,连保健局的那些国宝级的专家团队都没辙,吃了几服药就好了,难不成是灵丹妙药?”

    “这还能作假啊,我起初也不相信,结果贾奎自己都承认他爷爷的心绞痛好全了,否则我们这些人谁有耐心听他讲道。”

    几个高于子弟顿时面面相觑,难不成真遇到一位得道高人了?

    陈明远的心头也生出了几分困惑,前一世,他跟随一个内家拳宗师学习拳法的时候,听闻过那些所谓的高僧道师,出来行走江湖,大多会一些三教九流的医术,方便增加自己的信誉度,给人医病,大多是以稳为主,只要治不死人就行,即便偶尔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也顶多是治标不治本。

    至于何天师,他确实听闻过这神棍懂得一些中医,也曾经治好过一些人,譬如省委副书记季明堂,据说腿脚有些风湿,就是被这位何天师给医治好的,以至于随后对何天师信奉有加。

    但此刻听闻这神棍竟医治好了贾家的老爷子,则让陈明远一时琢磨不透,心忖这何天师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敢蒙骗到一个共和国的元老头上。

    思及于此,他不由看向了正坐在何天师左手侧的那名年轻男子,面目清秀、衣冠楚楚,惟独眼神有些阴冷,却是许久不见了的文锦华。

    同一时间,文锦华也发现了陈明远,目光交汇的刹那,蕴含着怨毒和仇恨的冷芒在瞳孔中乍现。

    很显然,即便他在燕京纨绔圈混得风生水起,但依然不忘当初陈明远给他的耻辱,如果不是被陈明远连续摆了几道,他又岂会如同丧家犬一般,被文海琛赶到燕京避祸,一呆就是两年,有家都难回,而且在钱塘千辛万苦建立起的事业也在短时间内被连根拔起

    这些往事,无疑成了他毕生的屈辱回忆,无时无刻都盼望着一雪前耻,可惜忌惮于陈家以及宁立忠的权势,他一直不敢正面报复,只能差遣常俊龙、刘来德等虾兵蟹将在下面捣捣乱,同时努力融入燕京的权贵圈,为自己和父亲的东山再起寻找契机

    卧薪尝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起色,如今又和陈明远再遇上,文锦华的新仇旧恨齐齐涌上了心头,虽然还没胆子直接硬撼,却打定主意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羞辱一下这死对头。站在那里眼珠一转,又看看宁琪琪等人,顿时就有了主意。

    此刻,何天师也讲授完了人生真谛,伴随着如潮的掌声,起身施了一礼,道:“感谢诸位施主的成全,听贫道唠叨了许久,让贫道又完成了一桩弘法心愿,度人无量天尊。”

    何天师很会做人,讲完法,不提自己有多辛苦,反而还要感谢众人的捧场

    众人纷纷起身致意,心说果然是得道高人啊,单凭这份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时候,文锦华站到何天师的旁边,微笑道:“诸位,何天师在东江省久负盛名,这次不远千里莅临燕京,受我的托付,诊治好了贾老的疾患,可谓是天大的喜事,由于深感到何天师的神通奇妙,我又恳请了一番,希望他能再给燕京的朋友们传授一些道义真理,或许还能给诸位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带来一些启迪……”

    看着文锦华一个劲的自吹自擂,宁琪琪轻哼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大伙承他的人情。”

    话音刚落,文锦华把话转入了正题:“刚才我请示过何天师了,难得有缘,他愿意再给几个朋友卜卦测算一下命格,可惜时间有限,不能一一解答了,只能请三位朋友上来,权当一番心意。”

    众人顿时起了些骚动,好歹是诊治好一个国家元老的高人,如果有缘能得到对方的指点,先不管灵不灵验,首先脸面就大大的有光了。

    一个富豪最先按捺不住,嚷道:“还请何天师给我看看相,只要您肯答应,我先奉上一百万的香油钱”

    何天师的眼里精光乍现,本想推辞几句再勉强答应,文锦华忽然凑到他的耳旁,快速低语了几句。

    听完以后,何天师的白眉轻轻耸动了一下,沉默片刻,垂眉低声道:“福生无量天尊,承蒙这位施主抬爱,贫道不胜感激,可惜机缘绝非世俗财物可以易取,还望见谅。”

    那位富豪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见何天师面对巨款也不为所动,反倒更是钦佩。

    何天师却是忍着如刀绞般的心痛,道:“来之前,贫道就已事先测算出三位有缘人的命格,已经封存于锦囊之中,还请文施主帮我取来。”

    文锦华含笑答应,转身绕到屏风后面,过了大约两分钟,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锦囊。

    何天师接过锦囊,依次取出三张纸卷,扫了一遍以后,慢吞吞道:“敢问王秀全王施主可在?”

    王秀全迟疑了一下,站起了身。

    何天师抬手请他走到旁边的位置,挪了挪茶几上的纸笔,道:“还请王施主写下你的生辰。”

    王秀全睨了眼文锦华,心知肯定是对方故意安排抽中自己,想卖一个人情,不过由于好奇何天师的神通,也就将信将疑的写下了生日。

    何天师瞥了眼王秀全的生日,又端详会他的面容,沉吟片刻,捻着白须道:“王施主命格主火,天生阳刚气充沛,有兴旺之意,想必你的家庭,也是从你出生之后,开始昌荣发达……”

    王秀全早就听腻了这些吹捧奉承的谄媚话,根本懒得上心,不过当听到后面的话,脸颊霎时动容了。

    何天师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以贫道的推算,似乎王施主最近的运道不佳,似乎火性是受到了克制,有弱化之象,敢问王施主,最近是不是和什么水**物走得比较近?”

    王秀全虽然竭力保持冷静,但眼神充斥满了惊诧之色,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在走霉运

    由于父亲掌管着国家广电事业,使得他平日里和娱乐圈走得比较近,那些娱乐圈的老板、大腕或明星对他皆是恭敬有加,至于他结交过的女朋友,女明星就占了一半以上,一线到三线,乃至那些力争上位的北漂模特,只要他想,每天换一个枕边人都是几句话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他最近处了一个三线女明星,竟被对方迷得有些颠倒,不止给她介绍人脉,还联络了几个出资人,拍了两部片子,为的就是捧红这女明星,结果却赔得一塌糊涂,欠了一屁股的债,虽然那些人不敢直接问他追讨,但也够呛。

    现在被何天师这么一点醒,他愈发觉得很可能是这女明星和自己八字相克,不都说红颜祸水嘛,而且那女明星就姓江,十之**就是何天师口中所谓的水**物了

    乖乖,难不成这次真走眼碰上活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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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三人转

    虽然王秀全没回应,但他的沉默,无疑表明了何天师的推测基本是**不离十了

    不过,何天师却没因此得意忘形,反而为了照顾王秀全的面子,只是俯在王秀全的耳旁提了几点转运良策,就及时打住了。

    好歹王秀全在燕京圈子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公子哥,被当众说自己最近时运不济,难免会遭人非议,何天师可不会傻到拍到老虎屁股上。

    “谢何天师指教了。”

    王秀全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明显多了一丝敬畏。

    “不过就是随口妄言几句罢了,王施主切莫放在心上。”

    何天师含笑致意,目送他走回位置以后。

    文锦华也是与有荣焉。

    说实话,文锦华起初对这些封建迷信也挺不以为然的,不过是听闻贾家的老爷子信奉道教,才特地跑回钱塘把何天师请来了燕京,没想到竟发觉这道师真有那么一些神通本事。

    这所谓的神通本事,自然不是影视剧里的那些仙法奇术,按照文锦华的观察理解,大约就和市井上那些看相算命的差不多,无非是水准高明了些,知道怎么去忽悠权贵豪绅,说白了,可以归纳为八个字:投其所好、对症下手。

    譬如王秀全,他最近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的丑事,在圈里是众所周知的,再结合他时常勾搭女星的喜好,只要自己给何天师一些提示,瞎掰出什么红颜祸水克制他的火性,即便王秀全依然心存怀疑,也没底气去反驳

    惟独对何天师医治好贾老爷子的心绞痛,文锦华始终感觉有些蹊跷,原先他不过是指望何天师满足一下贾老爷子对道学的兴趣,却不想何天师竟然是神医妙手,几服药就把贾奎爷爷的心绞痛给治好了,虽然很是困惑,但能够因此卖贾家一个大人情,已然足够文锦华心花怒放了。

    贾家虽然在燕京算不上太强大的豪门望族,但贾老爷子也算是一个国家功勋,在上层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能得到贾家的支持,对自己和父亲接下来的助益还是很大的

    当然,这是后话,至于眼前,单靠着医治好贾老爷子的功绩,自己只要利用好何天师这张牌,融入燕京权贵圈的计划无疑会增添一个沉甸甸的筹码,而且还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羞辱一下陈明远

    一念至此,文锦华又朝何天师递了个眼色。

    何天师不动声色的拾起第二张纸卷,掀开就看到了宁琪琪的名字以及她的信息。

    正斟酌着措辞,宁琪琪竟先站起身,自告奋勇道:“这位天师,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何天师和文锦华对视了眼,见他轻轻点头,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这神棍耍什么花招”宁琪琪轻哼一声,大大方方走上去,写下了自己的生日,似笑非笑道:“天师,你看我最近的运道如何呀?”

    何天师扫了眼她的生辰八字,又端详了一会她的面相,捻着胡须沉吟了会,皱着眉微微摇头。

    宁琪琪俏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何天师犹豫了下,低声道:“这位施主,敢问令尊是不是行走仕途?”

    见宁琪琪点头,何天师叹息道:“那应该错不了了,运道嘛,一时还说不准,但可以断言你的父亲正处在一生最为关键的时期,成了,则能够晋身顶层,不过如果中间发生什么差池的话……”

    眼看宁琪琪的神色渐渐紧张,何天师忽然一笑,摆手道:“当然,世事难料,贫道实力有限,实在难以断言,宁小姐也不必太在意,真要让贫道指点的话,只能奉劝一句,还须提防身边的某些人,有些人呀,看似能助一臂之力,但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关键的时候,难保不会受其拖累。”

    宁琪琪细细思量着这番话,再联系到父亲最近遇到的一些麻烦事,心口倏地一跳,如果这道士不是信口胡诌的话,岂不是说父亲身边的某个得力帮手,可能会坏了父亲接下来的大事?

    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的就瞟了眼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就强行打消了,暗道自己实在是糊涂,竟因为一个神棍的几句胡诌,就怀疑陈明远对父亲的忠心。

    只是,虽然她的念头转眼即逝,不过却被文锦华捕捉到了,心中大为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凭借何天师建立起的声望,再掐准宁家目前最担忧的问题,让宁琪琪不知觉的陷入惶乱,才能方便接下来给陈明远泼脏水

    其实,普天下的江湖术士,给人看相算命的时候,大多是用这类伎俩,针对顾主最紧张的事情,先含糊的试探几句套出话,获得对方的信任以后,再提出一些不大却可能致命的麻烦,这样一来,顾主一慌神,接下来自然容易被神棍牵着鼻子走了。

    虽然去除封建糟粕的口号喊了近一个世纪了,但国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早已是根深蒂固,使得这些神佛道教依然很有市场。

    何天师能成为东江省的第一大仙师,对这些诀窍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了,面对宁琪琪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达成了预期的效果,同时还让众人对他老人家愈发的敬仰起来。

    惟独陈明远的脸色始终岿然不动,冷眼旁观了一会,也渐渐看出了何天师的底细,那番推断看似说中了宁琪琪的心事,但只要仔细琢磨下,即便那些话是对王秀全或者侯志清说的,也基本可以成立,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一些知情人的提醒。

    思及于此,他看见文锦华暗藏得意的脸色,就知道对方是故意动了这么一番手脚,最终目标无非是想针对自己

    眼看宁琪琪心事重重的走下来,何天师又掀开了第三张字条,陈明远心知即便自己不想多生事端,也避不开了,索性主动起身道:“何天师,其实我去年就曾经慕名去玉仙观拜会过你,可惜你那时候正巧事忙,无奈错过了,这趟有幸能在燕京邂逅,又亲眼见证了你的精妙道法,实在是大开了眼界,所以冒昧想请问能否给我卜一卦?”

    文锦华笑得愈发灿烂了,正想逼他现身呢,没想到竟主动送上门找羞辱了,嘴上道:“原来是明远啊,好久不见了。”

    “是挺久不见了,差不多有两年了吧,之前就听说你来了燕京,本来还准备联系你出来见一面,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陈明远意味深长的笑道:“锦华你也真不够意思,当初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要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在钱塘的日子也乏味了许多。”

    王秀全等人都愣了下,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只是听这语气,似乎两人的关系有点微妙。

    文锦华被嘲讽得脸色青白了一下,显然又想起了曾经的屈辱,不阴不阳道:“没想到我让你这么挂念,还真是荣幸……对了,听说你进省委办了,好像是给省委宁书记当秘书吧?”

    这话一出,有几个人的目光就转向了宁琪琪,大多人还是知道宁琪琪的背景,得知陈明远竟然是宁琪琪父亲的秘书,又想起刚才何天师的告诫,不由的浮想联翩:难道宁立忠命中的克星就是这家伙?

    陈明远早猜到文锦华是想让自己当众出洋相,甚至被人诟病成宁立忠的灾星,却依然从容不迫的道:“看来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也是,你爸时常往省委跑,平时开会或者他来跟宁书记汇报工作总能碰上,彼此的情况应该都挺清楚的。”

    文锦华悻悻的暗骂了一句,后面的半句话明摆是暗示自己的父亲正被宁立忠压制着,连陈明远区区一个秘书都可以狐假虎威

    眼看嘴皮子功夫斗不过人家,文锦华按捺住怒火,转口道:“既然难得碰上,等会自然该好好叙叙旧,刚才你说想请何天师卜卦,那就赶紧上来吧。”

    他又转头道:“何天师,既然大家都是从钱塘来的,这么有缘,你就好好给他卜一卦吧”

    何天师听他把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又瞟了眼字条,心知文锦华是指示自己抹黑对方了。

    事到如今,宁琪琪也知道自己中了文锦华的圈套,绕来绕去,分明就是想当众羞辱陈明远,急得正欲制止,陈明远却施施然的走了上去,写上了自己的生日,微笑道:“还请何天师看看,高官厚禄之类的,我就不指望了,只要不是什么天煞孤星、命途多舛就很不错了。”

    “这个嘛……”何天师略有迟疑,暗道这小子实在狡猾,提前把话说了,自己总不好再直接说他命格大凶、会害己害人。

    再说了,这家伙好歹是省委书记的秘书,自己要是真把对方得罪死了,日后难保不会遭来麻烦,但是文锦华的父亲是钱塘市的父母官,而且自己现在能够被这些燕京权贵敬畏,很大程度上还依仗了文锦华的宣传造势,这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好忤逆了这公子爷的意思。

    正左右为难之际,何天师瞥了几眼他的生辰日期,瞳孔骤然一缩,抬起头,似是不能置信地望着陈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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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不速之客

    见何天师缄口不语,陈明远又漫不经心道:“何天师道法高深,之前我听单位的一些同事都提过,连我们原来厅里的康副主任都对你的本事赞不绝口,给人算一卦,价值千金,而且还不一定有那缘分运气,今天也是托了锦华的面子,我才有这荣幸。”

    听完这话以后,何天师经过短暂的错愕以后,就于笑了两下,心里阵阵发苦。

    要知道,当初康茂辉的落马,他可是出了一份力的,虽然这事做得很隐蔽,甚至没引起季明堂的怀疑,但如今被陈明远旧事重提,不用多猜,就知道这小子肯定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难道这小子和沐小姐认识的?

    想到这里,何天师登时心惊肉跳,一方面担心他捅出自己坑害季明堂的秘密,另一方面,也着实忌惮这小子来头不小,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沉默了一会,又装模作样地瞅瞅生辰八字,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命格,实在有些离奇呀……”

    “请恕贫道眼拙,这位先生的命格,算是贫道生平头一次见到,未来前程是吉是凶,实在难以分辨得出来,不过从面相来看,还是挺不错的……”

    何天师用惯用的含糊口吻说了一通,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和摆摊算命的差不多,无非就是高官厚禄、一生吉祥之类的。

    陈明远知道他是夹在两头难做人,自然不会往心里去,文锦华则越听越不对劲,见何天师没有按照自己的指示行事,忍不住沉声道:“天师,你会不会看错了?”

    何天师为难地瞥了眼这主顾,略有踟蹰。

    “锦华,我都没在意,你于嘛这么紧张。”陈明远轻笑道:“玄学这东西,本来就不必太当真,自己活得自在才是真理,人啊,还是得把胸襟放宽点才

    文锦华被讥讽得面红耳赤,却争辩不了。

    “陈先生说得在理。”何天师尽量息事宁人道:“易经有一句说法,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只要本心自在,福禄自然会源源不绝。”

    踌躇了一下,他终于还是点了几句:“不过,贫道多嘴一句,这位先生命中注定兵戈不断,而败于你手下的人,他们的福禄将会转移到你身上,为你添福添寿,按照俗话来说,就是命硬夺福,人之命运,最是奇妙,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呀”

    众人纷纷一怔,陈明远也是暗犯嘀咕,怎么听着这话,好像有点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重生,确实让周围人的命运或多或少的发生了改变,在这过程中,有些人因为自己发达,有些人因为自己落难,特别是像许声仲、刘来德、康茂辉等人的倒霉乃至覆灭,自己的福运都会随之增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硬夺福?

    这念头转眼即逝,他也懒得多想,眼看何天师不敢给自己泼脏水,就起身告辞,招呼宁琪琪等人返回了厢房。

    其余人则是大眼瞪小眼,虽然仍然是半信半疑,但眼看何天师特别夸赞了陈明远的官运福禄深厚,纷纷打听起这东江省委书记秘书的具体情况。

    惟独文锦华满腹的怒气,一直忍着把人都送出去以后,才向何天师抱怨道:“我明明都写明让你骂他是灾星了,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何天师有苦难言,摇摇头,叹息道:“文公子,我已经尽量不说好话了,实在是这人的命格太硬了,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你什么意思?”

    “依照我的推算,他的福禄确实相当的深厚,但这不值一提,最关键的是,似乎还有登顶的征兆”

    何天师严肃的指了指天花板,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文锦华怔了下,就怒斥道:“胡说八道,就凭他?什么玩意一个副处级的于部,放在燕京连个居委会大妈都不如,还登顶,脑袋给驴踢了才会相信

    他本想连带把何天师一并骂了,但顾忌接下来还得靠他和贾家拉好关系,只得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告诫道:“这些话,我当你一时糊涂乱说,走出这门,最好就忘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别忘了,是我把你推销出去的,没了我,你跟大街上的那些神棍没什么区别”

    眼看文锦华气咻咻地摔门而去,何天师的脸色就冷了下来,悻悻的骂咧了几句以后,又瞅瞅陈明远的生辰八字,捻着白须嘀咕道:“还别说,真和沐小姐的八字有些契合,难不成就是这小子……”

    回到厢房以后,宁琪琪又向众人介绍一下陈明远,然后就开始声讨起文锦华的罪状:“还以为那家伙耍什么鬼把戏呢,纯粹是拉了一个神棍出来唱二人转呢,我早看出来了,什么锦囊啊,肯定是文锦华事先偷偷在纸条上写了咱们的情况,让那个神棍拐着弯忽悠咱们呢”

    “你既然都看出来了,何必跟那小子一般见识。”王秀全笑了笑,旋即又迟疑道:“就是不知道贾奎他们家是不是也被蒙骗了,要是真这么容易治好了贾老爷子的背伤,还要保健局和军总医院的那些专家于什么。”

    “这些就不需要咱们操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贾奎那小子有多傲气,现在只顾着跟文锦华称兄道弟了,咱们一番好心,他还不一定会领情。”

    侯志清不以为然道,目光转向陈明远,多了一些笑意:“不过,我原以为文锦华八成会指使那神棍骂陈老弟是扫把星转世,没想到临到关头竟然怂了,还是你沉得住气,换做我,早翻脸骂人了。”

    陈明远坦然而笑:“你们都说是神棍了,就算给他说成是扫把星也不痛不痒的,没什么好在意的,总不可能因为他随便胡诌几句,大家都对我避而远之了吧。”

    侯志清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其余人也含笑附和,颇为欣赏陈明远的豁达。

    陈明远作为宁立忠的秘书,虽然在东江省风光无限,但在这帮燕京的**面前,分量可能比起部委里的科长都有所不如,在不清楚陈家背景的前提下,之所以对他客套,无非是看在了宁琪琪的面子,不过目睹了陈明远爽朗又不失沉稳的风范,心里不由多了一些好感。

    特别是性格粗犷的侯志清,顿觉得陈明远投自己的脾气,挥手一招呼,端起酒杯就和陈明远一仰而尽。

    陈明远也知道这些公子哥最喜好爽快,盛情难却,只好挨个奉陪,至于等会开车,让饭店找一个代驾的就是了。

    宁琪琪找了个空隙,双手持杯道:“明远,这杯我敬你,劳烦你协助我爸工作,还得帮着照顾我。”

    见她神色真诚,陈明远心知这妮子是为刚才差点听信何天师的谗言而感到愧疚,和她轻轻碰了下,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就免了,宁书记待我不薄,这都是我该做的。”

    侯志清打了个哈哈,道:“琪琪,你爸的这秘书够有意思的,你要觉得不错,于脆直接领进门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宁琪琪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余光瞄了瞄陈明远,双颊微微浮现一抹红润,众人以为她是被酒精熏染的,也没在意,继续插诨打科,场面好不热闹。

    气氛正浓之际,房门忽然被霍然推开,传来了一阵笑声:“这里可真够热闹的。”

    笑声顿止,陈明远循声看去,就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平头男青年走了进来,个子高挺,相貌俊朗,浑身上下皆是不菲的名牌奢侈品

    宁琪琪等人一看到这人,眉头就皱了皱,似乎很不情愿看到这个人。

    青年却笑容自若,很热情的走了过来,道:“刚在走廊上碰到文锦华那小子,他说琪琪和你们在这吃饭,我就过来看看。”

    宁琪琪神色古怪,不冷不热道:“邱克新,你有什么事吗?”

    邱克新的脸色稍稍尴尬,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想跟你一块吃顿饭。”

    宁琪琪板着脸道:“你没看我在跟秀全、志清他们吃饭嘛,没空”

    邱克新大咧咧道:“那你说什么时候有空,难得回趟燕京,这点面子你总该给我。”

    宁琪琪不耐烦道:“抱歉,这段日子都没空,朋友来燕京了,我得负责招待”

    邱克新一皱眉,目光在场中环视了圈,撇除了那些认识的人以后,目光就对准了陈明远,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他在燕京是个名副其实的名门子弟,平常出入各种场合,哪次不是被人前呼后拥的,被宁琪琪拒之千里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现在宁琪琪竟然还为了一个外地来的家伙驳他的面子,简直岂有此理

    狠狠瞪了眼陈明远,邱克新扯高嗓门道:“我说你别蹭鼻子上脸行不行,以为我真想约你?还不是我家里一个劲的催我多和你处处,方面为了接下来的婚事……”

    “滚回去做你的清秋大梦,谁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宁琪琪心头的愠怒爆发,拍桌怒叱道:“你听好了,你要是真急着想找媳妇,就上中央台登征婚广告去,别来烦我,我就算嫁猪嫁狗都不会多看你半眼,出门前也不知道照照镜子”

    〖

第249章 意气之争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侯志清等人赶忙起身阻在两人的中间,宁琪琪咬着银牙、美目冒火,邱克新则脸色铁青、鼻息咻咻,一触即发之际,王秀全劝道:“差不多就够了,省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别忘了,这里是孝和府,闹大了,后果不是咱们可以摆平的”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

    虽然他们平常张扬惯了,但在总归懂些规矩,先不说孝和府幕后老板的实力非同寻常,而且平常出入这里的大多是些高官豪绅,连中央的一些首长也会偶尔光顾,如果真把纠纷闹大了,进而被家族获悉了,他们接下来甭想过一个太平年

    陈明远多看了眼邱克新,联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以及邱克新的姓氏,心里一动,陡然想起了前不久在钱塘揭破的骗子军官ii委,

    如果燕京里没有第二个邱家的话,那眼前的邱克新,大概就是刚被沐佳音阴了的邱家的子弟了。

    那次沐佳音执意把那骗子军官带去了燕京,然后借着宣传机构大肆曝光那件诈骗案,为的就是借机打击一下邱家,进而巩固在军方的势力,虽然后续的情况,陈明远没怎么留意,但以沐佳音算无遗策的性子,想来应该是达成了目的。

    对峙了一会,邱克新克制住怒火,忽然冷笑道:“脾气倒是挺犟的,有滋味儿。”

    不待宁琪琪发作,他侃侃道:“你看不上我没关系,反正咱俩的事情,差不多都快摆到台面说了,不出意外的话,春节前就该把婚约定下来了,你要闹要怨的话,直接去找你爸吧,谁让他自己不争气,要靠着女儿的婚事,给自己进局作筹码。”

    “你胡说,我爸不可能这样于”

    宁琪琪呵斥道,脸色却有些泛白

    毕竟这些所谓的政治联姻,在四九城里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在各方都在奋力角逐着新一届的政治地位,类似的政治交易也将越来越多的出现,宁琪琪对此反感归反感,但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也成为当中的一员,尤其还是跟眼前这声名狼藉的纨绔子搅在一块

    但是一想到有关父亲前程扑朔迷离的传闻,宁琪琪隐隐感觉这事情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在军界,老邱家算是一个不小的山头,相比于贾家的老爷子,邱老爷子的声望只高不低,邱克新的父亲还是某军工集团的老总,如果父亲真想顺利进入政治/局,那么取得老邱家的支持,也在情理之中了。

    而宁家在燕京,终究是个小门户而已。

    宁琪琪越想越是惶恐,邱克新咧嘴笑道:“信不信,等回家问你爸去吧,至于今天这档事,反正来日方长,咱俩有得是机会关起门来慢慢……”

    “说够了没?”不等邱克新说完,陈明远慢悠悠地起身道:“说完了就赶紧滚吧,别杵在这碍眼了,没人欢迎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连王秀全、侯志清都瞪傻了眼,心忖这家伙是不是酒精上脑了,要英雄救美也不看对象。

    要知道,在场的这些人里,真要论各自家族的底子,邱家无疑是独占鳌头,连王秀全两人的家族都大有不如,以至于不敢轻易和邱克新闹翻,却是没想到,一个省委书记的秘书竟然先抱打不平,连半点委婉都没,直接就要轰人走

    邱克新也被骂懵了一下,醒悟过来以后,立刻火冒三丈高,沉声道:“这家伙是谁?”

    一个和邱克新有些交情的公子哥凑到他旁边低语了几句,邱克新听完以后,当时就骂开了,“大爷的,我当是哪路神仙呢,原来是宁家的一个奴才,也敢跑这里来撩蹄子,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他的声音很大,顿时引来了走廊外侍应的目光。

    邱克新大摇大摆地走到陈明远的跟前,挑衅似的道:“孙子,你要真看不过去,尽管回去跟你的主子打小报告,别在这装相,这里是燕京,不是东江省,连文锦华在我跟前都得老实巴交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蒜头”

    陈明远垂目瞄了瞄他飘虚的步子,脸上不动声色,右脚往前微微一移,正巧挨到了邱克新的小腿上。

    邱克新冷不防一个趔趄,一个惊叫,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地趴在地上,让宁琪琪等人短暂的错愕,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邱克新赶忙爬起来,恼羞成怒道:“你大爷的成心想找事啊”

    王秀全等人赶忙上来拉开两人,侯志清把陈明远拉到一旁,疾声道:“别冲动,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宁琪琪也忙劝道:“算了,明远,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算了?便宜了他”

    邱克新‘呸,的啐了一口,叫嚣道:“敢动我?真他娘的皮痒了别说你是宁立忠的秘书,就是中央办的秘书,老子今天也非得把你扒下一层皮”

    说完,他就直接叫外面的侍应找经理去报警。

    燕京是他的地盘,又有这么多的目击证人,他只需要随后打个电话,就有把握将人弄进局里头好好收拾一番,以消心头之怒

    王秀全知道这事情难收场了,像邱克新这样的纨绔子弟,最是睚眦必报,当众出了这丑,肯定是要连本带利找回来的

    侯志清息事宁人道:“听我一句,做事留一线,没必要做得太绝了,克新

    邱克新惟独有些忌惮侯志清,毕竟候家在公安口的能量还是不小的,如果他铁了心要保陈明远,自己处理起来还真有些棘手,想了想,指着桌上的一瓶白酒,道:“你们都这么说了,别说我不卖你们的面子,只要这小子过来跟我低头道个歉,再把这瓶酒喝完,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宁琪琪愠怒道:“邱克新,你不要太过分了”

    “谁过分啊?难道还反过来我给他道歉呐”

    邱克新哼了声,睨着陈明远道:“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有本事就直接把你的上司叫过来。”

    “不用叫谁了,你要报警的话就赶紧的,没工夫陪你消遣。”

    陈明远懒得和这种近乎痞子的公子哥有半点瓜葛,就示意宁琪琪跟自己先走。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如果对方真要找茬,自己也根本不需要介意,毕竟,现今统治这个泱泱大国的,还是中海系

    不管这些老牌家族还残存着多少影响力,但作为中海系的核心之一,现阶段的陈家不需要惧怕任何势力

    包括王秀全在内的人都有些犯嘀咕了,在他们的印象里,秘书大多是谨言慎行的,更没几个胆敢在四九城里撒野,这位倒好,欺负了人,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也不知道宁立忠怎么会选了这么一号人当秘书,简直比自己这些正派公子哥还跋扈。

    难道除了宁家,这家伙还有其他的依仗?

    正在此时,饭店的老总就走了进来,拱手道:“几位,都先消消气,有话慢慢将,是饭菜不合口还是有其他的怠慢之处?”

    这老总很会来事,不提什么纠纷,而是拿菜不合口,作幌子,提醒这帮高于子弟不要因为意气之争在这里撒野

    “付总,我就要这人给一个交代,没其他的意思。”

    邱克新的态度稍微软了一些,但依然咬着陈明远不愿意松口。

    付总看看陈明远,有些面生,但也不愿意介入到这帮公子哥的争执里,陪笑道:“哎呀呀,难得喜庆日子,我这里又是饭店,开门做生意,当然是和气生财了,得罪了哪位客人都不好,还请邱公子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如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化于戈为玉帛,今晚这包间的所有消费都算我的,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潜台词就是让他们要闹就等出去再闹,别把这闹得乌烟瘴气。

    邱克新也不好得寸进尺,点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又对陈明远威胁道:“孙子哎,今天算你运气好,这么多人护着你,我暂时不跟你在这里计较,你叫陈明远是吧,老子可记住你了,等出了这里,再找你算账”

    付总就不太高兴了,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邱克新何必还像街头混混似的撂下一句硬气话,都说邱家的这公子哥混账十足,真是一点都不假

    以往,付总也懒得计较,但今天饭店来了几位贵客,就坐在隔壁的厢房,要是惊扰了那几位,自己的这招牌算是砸了

    正想再安抚一下,门口的过道里,骤然传来了婉转悦耳的声腔,比黄鹂鸟的鸣叫还要动听,“我当是谁在这喊打喊杀的呢,原来是邱老家的孩子,几年不见,这暴脾气还是没变。”

    陈明远侧头一看,就看见一位国色天香的佳人正俏然立在门口,风姿万千地走进来,环视了一圈,展颜笑道:“还都是些熟人呢,付总,你也真是的,早点说,我也顺道来打个招呼嘛。”

    “沐小姐,是我办得不周到,让您扫兴了”

    相比刚才,付总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彬彬有礼地弓着身子,恭维的脸色,透露着几分诚惶诚恐,大气都不敢出。

    邱克新心里打了个突,喉结骨碌了几下,吃吃道:“沐、沐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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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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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土地上,有钱不一定有一切,而有权就一定能有一切,所以有钱后要想的是怎么让自己的子孙获取权力,家族的地位才能屹立不倒。英雄始于毫末,枭雄出自乱世,风起云涌的江山画卷中,出身贵胄的陈明远被家族寄于厚望,期盼他有朝一日能带领家族荣登豪强,最终却不堪重负而叛逃离去!时过境迁,当他见证了家族的衰亡,最终在得知母亲自杀的那一晚幡然醒悟,重生一世,当人生的岔路口再次摆在眼前,他将如何抉择?都市为主、官场为辅,立志打造一篇豪门崛起的恢弘大戏!书友QQ群:11o75914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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