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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世庸人     雪夜歌行txt下载     雪夜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书生气 第二十一章:为了女人!

    陈道玄是个贫寒陋巷的书生,但是白亭不是啊。

    白亭的家族虽然说不上豪门贵族,但是大富大贵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出手豪气,一口气将酒馆内的有名菜品全部点了一遍,还特意点了几坛好酒。

    “陈兄没想到咱们两个居然同时进榜,真是可喜可贺啊!来来来,碰一个!”白亭举起一杯酒与陈道玄碰杯,又一饮而尽!

    比起白亭的豪饮痛饮,陈道玄这个泥腿子就全然没有这个酒量,光顾着吃菜刨饭了。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老实说是他这些年物质上过得最好的,朝廷的特殊对待又有白亭这个一掷千金的金主,已经有好些年头没有尝过一块肉的他也尝到了久违的肉味。

    白亭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陈道玄夹菜飞快,笑了笑,当初第一次带他来这酒楼才吃了没多久,一个大老爷们的居然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吓得他还以为是饭菜难吃不和胃口,一问才知道是太久没有吃到肉太兴奋了。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了一番。

    不过现在好了,在他连续几日带着他来酒楼,这家伙虽然还是没有改掉光顾吃菜不喝酒的习惯,好歹再不会一看到肉就跟看到花姑娘一样兴奋了。

    说到花姑娘,本来他还想带着他去逛逛青楼的,但是这家伙宁死不屈,坚贞得很,就连听曲都不愿意赏脸,连他都要怀疑陈道玄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

    白亭身体前倾,小声道:“你说包祁那个家伙会不会气死啊?”

    几人相处下来,他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出包祁和陈道玄有着不小的恩怨,不过他也不太喜欢包祁,整天阴沉阴沉,见谁都像是上辈子欠了他一屁股债一样谁愿意和他打交道啊?

    乡试被他压一筹,会试依旧是,真就万年老二了呗。

    特别是那个稳稳压住他的人是陈道玄。

    陈道玄稍稍有些饱了,放下筷子打算先缓缓等下继续“征战沙场”,他开口说道:“包祁这个人其实心思也不坏的,只是停留在嘴皮上的咒骂,真要他做出些什么他还真不一定敢。他的聪明才智完全凌驾在我之上就是眼高手低了,做事不够踏实。”

    白亭哈哈一笑,“这个时候你还要帮他说几句好话,你这个人真的不要变成烂好人哦?”

    好人可以做,但是烂好人就算了吧,如果没有做事的原则,对谁都要原谅原谅,那是很可笑的。

    有时候纵容一个坏人,可比错杀一个好人来的严重得多。

    陈道玄点点头,这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中规中矩的评价罢了。

    他估计这次回乡之后他和包祁就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了,过去的往事也会一笔勾销,最好不要结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他不介意为了守护他重要的人下狠手!

    白亭可能是喝得多了,蓦然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小爷我去放放水。”

    陈道玄点点头,肚子还是有点撑,就起身活动活动。

    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的街道,这里是京都,是应天府,是让无数人在权欲驱使下疯魔倾轧的地方,是真正的魅力之都。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对这里留恋过也从未爱上过这里,这里没有寂静的街道,没有满天的繁星,甚至是黑夜都无法做到让他真正失明,他还是那个怀念乡村阡陌小道,怀念山林里传来夜莺啼叫,怀念那个红裙子少女的人。

    他只想赶快结束科举考试,然后回去向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提亲,给她名正言顺的名号和幸福的后半生。

    他又想起了那姑娘的小酒窝,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喜悦,仿佛天上的繁星点点。

    这时一只孤单的信鸽振翅飞向远方,仿佛载动起他的情思送去姑娘的心里。

    白亭好像放完了水整个人就清醒过来了,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刚才离开时候的摇摇晃晃,跟个没事人一样。

    “怎么去那么久啊?”陈道玄率先开口问道。

    白亭回答道:“喝得多了点,没事咱们继续。”

    他开始夹菜吃饭却没有再喝酒了,说起来这是他在这酒楼里的第一口饭菜,刚才都是在忙于喝酒。

    两人最后都十分清醒的回到了国子监,一路上聊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陈道玄就走到了驿站将昨天写的信交给了驿差,然后就又回到了

    国子监准备一个月后的殿试了。

    这封信是他写给秦雨的,他要将自己考中会员的喜讯分享给秦雨,还在信中交代了自己就要回乡的消息。

    两个男人在一起免不了聊女人,两个文人在一起就总免不了聊理想抱负了。

    陈道玄以前是有很多理想抱负的,比如想要成为颍川首富,成为一代清官,成为翰林学士等等,但是自从和秦雨在一起后这些理想就好像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就想和秦雨好好地过好余生的每一天。

    比起陈道玄这么一个一辈子吊死一棵树的痴情种,白亭就完全不同了。

    白亭生在富裕人家,什么男欢女爱,男女**都早早地经历过了,就说他逛过的青楼就不下数十个。

    就算是在国子监的一段时间,他也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无数次的青楼,每次都是一身脂粉味和醉酒味。第二天醒来都是捂着自己的腰子惨叫,才好没多久就又提枪上阵了。死不悔改!

    为此陈道玄多次劝他,倒不是要他改改性子,只是要他注意身子。

    所以白亭对于感情一事从来就没有上过心,亦或是伤心过了就再也不想上心了。

    反正他的才华他的家室摆在那里,无论如何以后不会饿着,还挥霍得起。

    他曾豪言壮志地和陈道玄谈论自己的理想,陈道玄至今都忘不了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他站在酒楼上,手上拿着一双筷子,指点整个应天府,兴致高昂说道:“峨眉的奇高、罗浮的灵秀、赤城的霞气、苍梧的云烟、南溟的浩瀚、潇湘洞庭的渺绵、三江七泽的迂回......天下山水之精我都要荟萃于一壁!”

    筷子挥舞就像是在挥洒笔墨,豪情万丈!

    其他的地方他只听说过没有亲眼看过,但是峨眉的奇高他是知道的,他其实真的很想说一句那山其实也不算多高,但是为了不破坏气氛就把话憋回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陈道玄或许会羡慕这样的白亭,他不用经历什么柴米有盐的人间疾苦,也不会受人的白眼,他只需要追逐自己的梦想,写诗就够了。

    他的生活就真的像他的名号一样仙气十足,一直活在自己喜欢的状态下,而且还能一直保持下去。

    这是所有人的理想生活状态,是要用尽一生都难以实现的,但是他从一出生就已经活出了别人拼尽全力都活不出来的样子了,怎么会不让人羡慕呢?

    但是现在的他却不这么想了,他是觉得这样也极好,什么苦难经历了不一定就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或许是他现在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好好过下去的前提。

    这样的苦他愿意多吃一点。

    就在快要举行殿试的前几天,白亭却是和包祁走得近了。

    一开始陈道玄还很好奇,按照两人的性格按理说没有大打出手都算好的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凑在一起的。

    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多想了,包祁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对于很多时事政治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时候就连陈道玄都没有想到的深层联系,包祁却是能一针见血的挑出来。

    他想或许是白亭发现了包祁的吸引人的那一面吧,倒也无所谓,自己朋友能多结交几个真心朋友那也是极好的,像包祁这样平时看起来阴狠毒辣,口无遮拦,又孤僻的人,其实真正进到他的心里那才是可以一直深交的朋友。

    他曾经就尝试过想和包祁做真心朋友,毕竟那时候整个书院就属他们俩穿得衣服补丁最多,吃的馒头最素。

    有一段时间他都要以为将要成功了,但是后面莫名其妙就又闹掰了。

    虽然白亭和包祁关系好起来了,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和他的关系,两人依旧是经常上酒楼的死党。

    后天就是殿试了,白亭却突然提议要最后搓一顿就当这么多天心弦紧绷,放轻松一点,好坦然面对殿试。

    陈道玄想想也好,反正殿试只考对策也不用记忆一些什么完全是看一个人的想法如何而已,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去了才知道白亭邀请的人不只他一个,包祁也在。

    包祁可能也没有想到陈道玄也被邀请了,眉毛一扬,眼神在陈道玄身上一掠就撇过头去了。

    陈道玄也不在意,反正是来蹭饭的又不是来看人眼色的。

    白亭总是能够找到京城最有特色

    的几家馆子,价格不贵味道却完全不输给那几栋名楼。

    这次的饭桌之上依旧是一大堆陈道玄见都没见过的菜色,琳琅满目。

    菜上齐了白亭却发现少了一样东西,急得跳脚大声喊道:“小二,小二!我的酒呢?”

    果然在这家伙眼里酒比菜重要。

    白亭看到其余两人只顾着夹菜吃饭,脸色难看起来,生气地说道:“今天都不喝酒,你们两个真的是穷怕了吧!”

    说着拿来几个酒杯,可能是嫌弃酒杯太小了又换成了大碗,把酒斟满,推到两人面前,不容拒绝地说道:“喝!”

    陈道玄和包祁都没有沾过一滴酒,两个人都是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闲钱和酒啊。

    但是为了不扫白亭的面子,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喝酒是需要天赋的,至少在两人这里就是如此。

    陈道玄喝完酒之后不仅没有脸红反而脸色苍白如白纸,一点感觉都没有。

    倒是包祁刚开始看不出来,没过多久就连眼前的饭菜都夹不到,眼神打飘。又过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趴下了。

    白亭一脸嫌弃,“就这?才一碗啊,小老弟!这就倒下了?”

    又看看陈道玄,豪气地说道:“咱俩接着来!”

    陈道玄这喝酒的功夫简直匪夷所思,就连白亭这样的酒场老手都架不住这么一个越喝脸色越白,神智越清醒的家伙。

    两人拼酒不下数十碗,最终还是白亭摇摇晃晃地败下阵来,为了等下能够回的去,就没有玩命的喝下去,开始慢慢悠悠的夹菜吃起来。

    陈道玄也没有咄咄逼人,讲真的这酒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基本没有什么感觉,喝来喝去也是怪没劲的。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闲天之时,昏睡中包祁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声势之大,把桌子上的饭菜都震起老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两人都被下了一跳!

    他怒目圆瞪地看着陈道玄吼道:“陈道玄,你是不是和秦雨在一起了?”

    这下子两人瞬间清醒过来,白亭心中感叹一句,“好家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仇在里面啊!”

    陈道玄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好像是得到了当事人的证实,包祁气得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嘴上骂骂咧咧说道:“老子上次在田里看到你们在一起了。”

    所以说什么是缘分呢?

    缘分就是喜欢的人和自己没有缘分,却又有缘分让他看到和其他人有缘分。

    那天晚上他去给自家的田里灌水,他一直弯着腰,稻子没过了他的头忙碌着,结果就看到了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路上的两个人卿卿我我,田里的他昏昏沉沉。

    如同雷击一般让他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陈道玄这才知道了当初他俩莫名其妙闹掰的原因,原来是因为秦雨啊,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就是那段时间。

    他陈道玄不是一个喜欢争夺什么的人,但是这件事情上他必须斗争到底。

    他开口说道:“她是我的女人,你不要想了!”

    包祁火冒三丈吼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谁说就是你的了?”

    陈道玄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包祁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年轻小伙,怒目圆瞪地盯着对方,就像即将要爆发的火山,气氛凝固!

    白亭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想请两个人一起吃顿饭而已,没想到两人的仇恨居然是为了争一个女人,现在反倒是他成了最尴尬的那个。

    他赶紧出来打圆场,“干嘛干嘛!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好吵的?”

    结果就被两人同时怒喝一声,“闭嘴!”

    “哦。”他把头埋进了酒碗里,再也不敢再逼逼赖赖一句话了。

    最后还是包祁的酒劲上来了,率先败下阵来,倒在了椅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陈道玄缓缓坐下来,不屑一顾,“喝酒都不行,还和我抢女人,怎么敢的啊?”

    结果迷迷糊糊中的包祁,呢喃了一句,“你给我好好对她。”

    “你他么!”陈道玄提起桌子上的饭碗就狠狠砸了过去......

书生气 第二十二章:豪杰狱中饮

    殿试来得快结束得也快,这次的问题问得是玄陵的边疆政策,还算中规中距,陈道玄在这之前都有研究过,所以对他来说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

    等到放榜下来是不出他的意料他成了本次科举的状元郎,也是玄陵建国以来历史上第一个三元及第的人才。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喜讯与白亭分享,就得知白亭和包祁都被打入了大牢之内,原因是借着殿试的机会挑衅皇威,顶撞圣上!

    等到他真正深入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白亭和包祁是因为直言进谏,进谏内容引起审核官注意,直接认定两人有欺君犯上之嫌就给打入大牢了。

    虽然殿试对策有着较为严格的文体规制,但是试图指陈时政缺失的廷对士子,却总是可以逾越这些限制,寻找到直言进谏的突破口。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好友身上。

    要说玄陵如今最大的威胁不是边境的战火不断,也不是一些常年的天灾**,而是在那朝廷之上太保朱秀的一支独大,将其他的官员都逼上了绝路。

    权相长期掌控朝政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士人政治见解的表达,在在朱秀执政期间,那些涉及时政批判的进谏都被拦截了下来或者借此顺藤摸瓜迫害进谏之人,满朝之内无不惶恐不安,皇帝等于是被人与下面的官员联系截断了,成了一个睁眼瞎。

    所以这次就有人想到了在殿试上进谏的古老法子,因为这里是朱秀手伸得相对较短的地方,也是一个能够直接进谏皇帝的大好机会。

    但是显然他们还是低估了朱秀的能力,没想到审核官都已经沦为朱秀的爪牙了。

    这下不仅进谏内容没有让皇帝老儿看到,反倒是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要知道这进了玄陵应天府的大牢,在想着活着出来可是难如登天啊!

    陈道玄一个人在院子内踱步,不断地叹气,“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蠢呢?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怎么惹得起这些官场上的大人物啊,现在好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是很想救出两位挚友,但是他现在虽然是状元郎但是依旧只是一个名头罢了,什么爵位都没有,贸然行事之后把自己也给搭上去啊。

    就在陈道玄苦思冥想对策之时,突然有一黑衣人从天而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陈道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黑衣人手中的绣春刀。

    “锦衣卫!”吓得他赶紧后撤!

    锦衣卫出行向来以杀人为目的,是个人碰到锦衣卫上门都会被吓得不轻。

    他知道如果真的是锦衣卫来去他性命的话自己一个普通人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殒命的命运,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这院子?不知道这里是国子监吗?”

    就在他以为今日凶多吉少时,那男子却一言不发,留下一封信又一个腾跃从院子中拔地而起,一溜烟功夫就没了踪影,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来去无踪,搞得他满头雾水。

    当他拆开信,了解信中内容之后,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沉思很久,再次睁开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意,他自言自语道:“秦雨,我对不起你。”

    ——

    应天府东南角,虎头牢。

    玄陵的监狱为双门双墙,围墙高筑,上画狸汗,形似虎兽,所以人称“虎头牢”。

    虎头牢内昏暗潮湿,终日不见光照,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披头散发的男子被两位狱卒拖曳着压进大牢之内,那男子衣衫褴褛,身上尽是恐怖细密的伤口。原本俊俏的英容或许是承受这无法想象的疼痛,在不复昔日一丝光彩,惨白如白纸。此人正是白亭。

    在另一间牢房之内,有一同样处境的男子看到白亭大声疾呼,“白兄!你怎么样啊?没事吧!醒醒啊白兄!”

    昏迷中的白亭缓缓睁开眼睛,声音细若蚊蝇道:“还没死呢,叫那么欢干甚啊?”

    包祁长舒一口气,笑骂道:“果然你这种文人就是身子骨不行,这才哪跟哪啊,就昏迷起来了,你看看你包大爷照样生龙活虎!”

    白亭倒在地上十分不屑地眯眼打量着包祁,轻视一笑。

    不过包祁却是没有说错什么,包祁是比他先被上刑折磨的,虽然回来的时候也是要死要活的样子,但是至少没有像他一样昏迷过去,而且现在居然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他害了他,如果不是他把他牵扯进来,包祁也不必受这牢狱之灾。

    白亭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为了科举而来的,早在进京之前他就已经受人之托冒着生命危险给皇帝进谏。

    这也是他现在还活着的原因,这些人对他们用尽各种刑法,为得就是逼他们说出背后指使他们的人。

    其实也说不上指使,只是当白亭知道这个嘱托之后就欣然答应了,甚至都没有多想。

    白亭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对面牢房的包祁小声问道:“喂!包狗蛋,你后悔吗?”

    包祁这次却没有看他,他靠在牢房的铁门上,背对着白亭,舒缓一笑,“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趟这浑水了。”

    白亭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邀请包祁参加这个计划,只是有一次包祁刚好看到了一封密函,后来就执意要参加。

    一开始白亭都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在白亭的印象中包祁是一个自私精明到极致的人,像这种把脑袋往腰上挂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是接触久了,才发现包祁的另一面。

    包祁看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那是一双十分触目惊心的腿,上面碎肉粘连白骨,还有一颗颗白色的颗粒在血肉之中夹杂,那是粗盐。

    腿上时时刻刻都在传来烈焰灼烧般的感觉,但是他却置若罔闻亦或是已经麻木。

    他包祁

    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家中就再也没有一位长辈和兄弟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倒也说不上,但是孤独确实是他一直享有的。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泼皮无赖,口无遮拦,但是在他的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想要人疼爱却永远也没有人懂他。

    他讨厌被人怜悯的感觉,也不想看到可怜他的眼神,这样会让他时时刻刻想起那个真正的自己,那个在深夜里就会莫名流泪,独处是就会不断沉沦的自己。

    所以他变得凶狠,就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所有人都恐惧他,都憎恶他,他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此。

    唯一的一点念想可能就是秦家的大小姐吧,她的眼眸是他见的最干净。

    至于为什么执意要趟这趟浑水,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活腻了,每天这样往复的日子,就算是考取了功名又如何呢,结果不会改变的,日子还是如此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

    他抬起**的大脚,突然之间惨笑起来声音凄厉如鬼魂在大牢之内回荡,“梦中释教僧人参禅,三千入梦来非尔,低头便见赤脚汉。”

    白亭一个不开心,一拳捶地,愤愤道:“好小子就要与我诗仙斗诗是吧,来来来!”

    包祁随便拎起手上的铁链,敲击牢门,咚咚作响,“来!我给你伴奏一曲!”

    白亭微微思索,意气风发朗声道:“长啸梁甫吟,何时见阳春?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况壮士当群雄!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白日不照我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见我轻鸿毛。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吴楚弄兵无剧孟,亚夫咍尔为徒劳......”

    一曲诗了,一气呵成,悲壮如雷霆万钧,响彻整个狱牢!

    “我呸!什么破诗?”一首若是流传出去必定名垂千古的长诗,却不料包祁直接破口大骂!

    白亭气得差点没有吐血,包祁继续说道:“也就是冠绝古今而已,还是少了陆地飞升的能力。”

    白亭吹胡子瞪眼回答道:“差点就把你厚葬了!”

    包祁哈哈一笑,“净说些屁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山上仙人啊?”

    白亭寻仙一事江湖上都是有所耳闻的,可惜仙人何其难求,缘分不足全是虚妄。

    包祁突然举起一只手,手上锁链咣当响动,他背对着白亭声音雄壮,悲愤如洪水,“白兄,晚来天欲雪,可饮一杯无?”

    白亭坐定身子,举起空无一物的手来,大声回答道:“与尔同消万古愁!”

书生气 第二十三章:见利忘义陈道玄

    洛澜清简直无语了,开口问道:“你这么瞎搞真的好吗?”

    小梦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大不了的,梦境而已,谁当真谁是我孙子!”

    洛澜清嘴角一扯,算是被这个家伙折服了。

    先是白亭,再是包祁,还有乱七八糟改动的玄陵,简直了!

    包祁和白亭可都是七星大陆有名的大修士,玄陵的皇帝虽然是泥腿子出身莽夫的很,但是可不是像他这里面描述的那样是个被臣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傻子,哪个傻子可以以短短五十年从一个地方小官灭掉一个大王朝?

    小梦看看琉璃镜中的迷途羔羊,一脸的无所事事,他制造这些梦境可不只是为了玩玩而已,每一个梦境他都有自己的打算在其中,在往后的岁月里都会影响他们几人极深,甚至是算计到了他们的将来。

    ——

    作为玄陵开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陈道玄三个字的含金量不可谓不惊人,一时间满城惊动,风云四起。

    无数达官贵人纷至沓来,都要借此机会与这位新科状元攀攀关系。

    陈道玄这些都一一应付过去,做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一间宽敞的宅邸之内,有一位魁梧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捧月光杯,杯内是琼浆玉液缓缓摇晃。

    一位文官跪坐在前,脸上尽是阿谀奉承的笑意。

    文官开口道:“大人属下已经查清楚了这新科状元确实是案底干净得很,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那魁梧汉子点点头,“那我们找机会去拜访拜访他吧。”

    “是。”那文官答应道退下了。

    这汉子就是当今玄陵的太保朱秀,一个在朝廷之上一手遮天的男人。

    朱秀眼中尽是不屑一顾,状元?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状元还少吗?最好是这次的状元识时务,不然他倒是不建议再铲除一个绊脚石来。

    不过说起来也怪可惜的,这个朝堂之内竟然只有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家伙可以配他玩玩,其他的都是要么怕他对他躲之不及,要么想要巴结他,趋之如骛。

    这样的朝堂,他不开口谁敢多说一句话啊,也就是这个傻皇帝还以为是自己治理地极好,才没有一位官员开口提意见,简直蠢到家了。

    倒是那个老家伙竟然能够串谋到殿试考生,这一点饶是他都没有想到,如果不是运气好审核官与他有着不小的交情,这次他可能真的要认栽了。

    不过有惊无险,好歹抓住了老家伙的两个手下,只要撬开两个硬骨头的嘴巴,他就可以借题发挥将老家伙一并铲除!但时候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傻皇帝知道了此事也已经晚了。

    他眯着眼睛,就像一只老狐狸,皇位或许尝试坐他一坐,有何不可呢?

    翌日早晨,朱秀就带着手下拜访陈道玄。

    刚一进门他就发现陈道玄独自在院子里踱步念书,大声打断陈道玄道:“陈先生果然异乎常人,明明已经是状元郎在身了,竟然还是如此刻苦用功的读书!”

    陈道玄见到朱秀赶紧行礼回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念书

    一事对我来说那是享受,并非是为科举而念书的。”

    他又再次问道:“不知大人是?”

    朱秀一挥衣袖,竟是直接往大堂之内走去,喧宾夺主坐在了主人位上,“在下太保朱秀!”

    吓得陈道玄赶紧下跪行礼,“参见朱大人!”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算再不济可能还可以加上一个天子,倒是眼前之人这下跪动作娴熟的很,几乎是下意识的事情,估计这类事情做的不少。

    朱秀看到他这个反应点点头,都说文人的骨头最硬,眼前这个倒是软得很,他单手虚抬说道,“你我皆为人臣,不必行此大礼,起身吧。”

    “是!”陈道玄点点头起身,又随便坐在了客位之上。

    主客位置颠倒,可见朱秀此行作事之嚣张,倒是陈道玄表现地像一条下贱的狗儿,一副巴结的意味在其中。

    朱秀开口问道:“我听说陈举人出身贫寒,这些日子可还过得称心?”

    问生活归问生活,但是这句出身贫寒就意味深长了。

    陈道玄低着头,一脸真诚地笑道:“当然称心,多亏了朝廷的帮扶,在下一辈子都不曾有过如此舒适的环境。”

    朱秀瞥了眼他的嘴脸又看了看四周的破烂环境,不屑一顾,心想:“果然是泥腿子出身见识短,这么点东西就满足了。”

    他开口说道:“那就好,只要咱们国家的未来的栋梁之才,可要继续努力啊,将来为国家建设付出一份力。”

    这次陈道玄倒是没有了那么大的反应,他语气平平地回答道:“在下谨记大人的教诲。”

    “看来是个自私的读书种子,那就好。”朱秀一直留意着陈道玄的一举一动,面部表情的变化,话可以乱说但是这些下意识的动作可掩饰不出来。“再试他一试。”

    他语气低沉的说道:“不知陈举人可否听说过这次殿试有人犯了欺君之罪被打入大牢了啊?”

    陈道玄嗤笑一声,“不知死活的玩意,科举一事不外乎升官发财竟然还有如此愚蠢之人!”

    “哦?”朱秀看着陈道玄意味深长说道:“陈举人觉得愚蠢?你们书生可不是讲立德、立功、立言吗,你觉得可笑?”

    陈道玄尴尬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怕大人笑话,我实话实说,在下就是一个平明百姓,实在是穷怕了,这些东西也就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没有经历过饥肠辘辘的感觉来唬人的,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了,十年寒窗苦读只是为了门楣家族,什么立德立功立言对在下来说实在遥远。”

    “嗯。”朱秀点点头。

    陈道玄巴结的眼神抬起头看了一眼朱秀,继续说道:“再说了,什么立功立德立言这些都是虚妄,人活一生终究不过黄土一抔,不及时行乐,操心这些干什么,老话不也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道理在书上,做人啊还是在书外。”

    朱秀心中忍不住鄙视眼前这位贫寒学子,果然是人一穷连志向都下贱不堪。

    他赞叹地开口说道:“好一个道理在书上,做人在书外。陈举人倒是想法独特,听君一言如醍醐灌顶啊!”

    陈道玄抱拳佝偻着身子道:“不敢当不敢当!”

    朱秀睥睨着陈道玄,想着估计现在把脚伸过去,这家伙都会舔上一舔吧。

    他站起身说道:“那在陈举人的心里名和利哪个更重要啊?”

    “利!”陈道玄下意识地回答道,“名这东西光好看又不能吃,谁爱争谁争去!”

    朱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锭,露出一角又马上塞回去,陈道玄看到金锭的瞬间眼睛里激射出贪婪的光来。

    朱秀向外走去,雄厚的声音说道:“南方边境又起冲突,将士们辛苦得紧,过两天新科状元面见皇上,你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吧?”

    陈道玄这腰自从朱秀进来就没有完完全全直起来过,他行礼相送道:“在下定然不负大人的厚爱,恭送大人。”

    朱秀走着走着袖子里掉出一块金锭,却是毫不在意离开了。

    “呸!”等到朱秀完全出了大门,陈道玄才直起了身子对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咒骂道:“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他妈稀罕给你弯腰啊?”

    下一刻他又眯起眼睛微微弯腰,笑容猥琐,搓了搓小手,小跑过去将地上的金锭拾起,放在牙口里咬了一下,陶醉地说道:“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为金锭子折腰。”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一言一行全部被人看在眼里并告诉给了朱秀。

    朱秀听完之后也不计较陈道玄的无礼,笑了笑说道,“这穷鬼倒是有趣得很,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啊。那就在留他一留,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养在我的身边做条狗!”

    陈道玄却是心情凝重得很,没想到南方边境已经被朱秀控制住了,这个消息属实惊人了一点,如果是这样那对于朱秀来说造反那是真的只是临门一脚的事情了。

    按照惯例新科状元有一个面见皇帝的过程,其实也就是昭告天下新科状元的产生。

    面见新科状元的过程异常隆重,毕竟是三年来众多学子书生的第一人,凡是状元出身的人,将来基本上就注定了高官爵禄,一定会是朝廷上不可获缺的存在,所以皇帝的亲自召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彩旗数千迎风鼓动,士兵护卫方阵布列在广场之上,一众官员分别立于天阶之下,再由官级的大小依次往上排布,皇帝坐于天阶最高位俯瞰整个朝堂上下文武百官,这样的隆重场景恐怕也只有登基大典才会存在了。

    今日的皇帝还是没有多少兴致,一众官员每次上朝都跟哑巴一样,每次议事都是边境需要拨款。上次居然又要拨款,要不是他力排众议拒绝,国库都要因为给边境将士拨款掏空了。

    没有办法啊,虽然他知道玄陵的边境战事繁多,但是距离下一次税收还有一段时间,国库那点钱还要留下来一点为漕运一事烦忧,哪里可以再花在军费上了。

    陈道玄从天阶的最低的台阶拾阶而上,两边是各类官员的羡慕的神情,又有声声擂鼓鸣震天响,这是每一个读书人一生中最梦寐以求的场景,但是陈道玄的心里却沉重异常。

    大风吹拂着他的朱红状元服,烈烈作响,每一步落地都像是走在了不归路之上。

书生气 第二十四章:青玉为白玉

    走到天阶中段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台阶之下是群魔乱舞的官场,是**驱使互相倾轧阴谋诡计的人心,甚至是皑皑白骨。

    台阶之上是天下共主的圣上,是权倾朝野的大臣,是三刀两面的阴险,还有等待他的即将要面对的官场漩涡。

    日风和熙,微风拂面。每一个人为了不断往上爬,就要踩在另一个人的尸体之上,而他好像一瞬间走完了这些官员需要用尽一生去努力实现的目标,直接一步登天走在了皇帝的身旁。

    所以他才看得真切,那一双双幽深的眼神,如同嗜血的凶兽,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恨不得走在台阶上的人是他们。

    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一个杀人不见血的人间地狱。

    他深呼一口气转过身继续踏着沉重的步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去。

    等他走到天阶的最高层,一抬眼就见到坐在九龙金漆宝座上的皇帝陛下,此时对方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在皇帝两旁几丈外是太保朱秀和太傅嵇明,朱秀不怒自威面容严肃,嵇明则是面容慈善对着他微微点头。

    陈道玄拍了拍衣袖,行叩拜之礼,“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璋抬了抬手说道:“爱卿平身。”

    “谢皇上!”他缓缓直起身来。

    朱璋看着陈道玄说道:“爱卿是玄陵开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在上次的殿试中,爱卿关于边疆政策的对策朕甚是满意,不过还有一点这军费一事又当如何解决呢?”

    在上次的关于边疆问题的对策中,大部分考生都选择恩威并施的方案,唯有陈道玄提出将边疆少数民族挟天子以令诸侯,擒贼先擒王将少数民族的首领控制住,扶持傀儡政权,甚至是将其王室子弟全部拘押在京城以达到制衡的作用。

    但是既然考的是对策,就没有考虑什么军费,毕竟军费上的烦恼就要靠皇帝自己去琢磨了。

    陈道玄走上前去,“臣以为军费一事很好解决。”

    “哦?”朱璋来了兴致,毕竟现在他最苦恼的就

    是军费一事,“那你倒是和朕说说。”

    陈道玄再次上前两步,此时他离朱璋只有几步之遥。

    “站住!”朱璋身边的金吾侍卫见陈道玄竟然还有上前的举止,厉声喝道!

    陈道玄没有在意那金吾侍卫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朱璋说道:“陛下信在下否?”

    朱璋看着他坚定的眼睛,向旁边的侍卫摆摆手,“退下,爱卿有要事与朕谈。”

    几丈之外的朱秀因为离得远,看不真切陈道玄的动作,只看到陈道玄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在述说着什么,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转念一想再不好的预感又能如何,现在玄陵已经完全属于他了,那笔军费不过是更加保险的选择,有与没有意义都不大。

    从京城向外两大州,六大郡都有他的爪牙,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玄陵就会瞬间置于战场之中,到时候生灵涂炭也好,山河倾覆也罢都已成定局。

    说到底还是这个傻哥哥皇帝对于他完全没有一点戒备之心,基本上就是放任他为所欲为,就连自己身边的人被他换了又换都不知道。

    他蓦然直了直腰,又俯瞰这满朝的官员,这样的感觉简直太令他满意了,不知道那龙椅又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眼中尽是贪婪无忌!

    此时陈道玄已经讲完了所有的话,朱璋面色阴沉但是又很快掩饰过去。

    只见陈道玄取下一块玉佩转身面对着朱秀问道:“大人,请问这是什么玉?”

    朱秀一脸疑惑,但是却见陈道玄此时和他挤眉弄眼,他犹豫道:“看着样子是羊脂玉。”

    朱璋此时起身说道:“爱卿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这分明是青玉啊。”

    青玉和羊脂玉截然不同,羊脂玉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而青玉色泽幽青翠绿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来。

    朱秀更加迷惑了,陈道玄此举到底意欲何为,而且这分明是羊脂玉为何说是青玉。他向陈道玄投出疑惑的眼神。

    陈道玄却并没有理会,而是几步跨出

    走到台阶口,面对着满朝官员,高高举起手中的玉佩朗声道:“皇上说这是青玉,太保大人却说这是羊脂玉,各位大人觉得是什么玉?”

    洁白无瑕的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的晶莹剔透,就像是一块油脂一般温润得就要融化开来。

    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了,怎么会不理解这里面的计谋,这是在测试他们的忠心,皇帝睁眼说瞎话,为得就是看看他们一众人的反应如何。

    有一位户部大臣率先走出来,看了一眼朱秀说道:“臣仔细观察是羊脂玉没错!”

    又有一位大臣走出来附和道:“微臣正好有一件羊脂玉确实是如此,一般无二。”

    之后的发言如同水泻,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分明是青玉,你们都怎么看的呢?”

    “可不许胡说如此色泽光润的玉佩怎么可能是青玉,分明是羊脂玉啊。”

    “就是我们这里一大堆人就你一个看着像是青玉,你怎么回事?”

    “想要青玉,我这里就有一块,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到底青玉长什么样?”

    ......

    虽然也有几人愿意站在皇帝的一边但是大部分的臣子都愿意力挺朱秀,场面可想而知。

    陈道玄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看朱璋,后者面色阴沉惨白情不自禁地后退数步,跌倒在龙椅之上,他有些不敢相信,满朝文武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沦为了他人的掌中物,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又想起那些在朝堂上没有一位官员敢开口,只有朱秀一人喋喋不休的样子,不寒而栗。

    朱秀此时面色难看,死死地盯着陈道玄,他算是被眼前这个小子彻彻底底阴了一把,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了他的背后小动作和狼子野心,势必会马上采取行动,这就逼得他必须提前他的计划了。

    至于这小子居然把他也给骗了过去,那好到时候把他抓住了倒是要让他好好享受一番折磨之苦!

    朱璋扶着自己的脑袋有些难受,他挥了挥手说道:“散会吧,朕有些难受,需要休息一下。”

书生气 第二十五章:事变

    阳光明媚没有一丝流云,些许的微风吹拂,裹挟着清淡的芳草气息,众人开始缓缓散去。

    “陈举人倒是好大的气势啊!举着个玉佩站那么高不会累吗?”就在陈道玄缓缓下天阶之时,朱秀走到了他的身旁。

    陈道玄却没有任何意外,他依旧看着眼前的道路,缓缓说道:“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累不累的,倒是朱大人身居高位,头上的管帽越戴越重不觉得倦了吗?”

    “倦!怎么会不倦呢?”朱秀回答道,“只是这帽子戴久了,就像皮肉撕都撕不下来,摘下来反而不适应。”

    陈道玄绕来绕去地说道:“喜欢戴帽子没错,但是记得别带错帽子了。管好自己的帽子,不给他人戴帽子,也别让他人给你戴帽子,更不能抢了别人的帽子。这玩意要么受辱,要么就是玩命!”

    朱秀不以为意,反问道:“陈举人是不是忘了说别让他人抢了自个儿的帽子?”

    陈道玄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就将朱秀甩在了身后,“只要不动他人的帽子,自个儿的帽子自然不会丢的。”

    说完也不再和朱秀打机锋,大袖甩动飞快,转眼淹没在人海之中。

    朱秀面色铁青冷哼一声,“戴帽子?我让你脑袋都滚到地上!”

    陈道玄没有回到原来的住所,而是按照指示拐了几条街区,来到了京城西北角,他抬眼一看“锦衣卫”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有一位老太监上前迎接,那人行礼道:“陈先生!”

    陈道玄挥挥手说道:“不必多礼,带我去见那人吧。”

    老太监伸出一只手说道:“先生里面请,大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在老太监的引领之下,陈道玄来到里堂之内。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他要见的那个人,正是锦衣指挥使陆炳。

    对于陆炳了解的人评价向来极高,忠诚且有胆识,心狠手辣又谨慎细微。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在陆炳身边还有其他人,除了一个人他没有见过之外,其他人他都不陌生。

    一个是太傅嵇明,还有一个竟然是皇上朱璋,另一个人看这穿着应该是久为露面的太师陆文海无疑了。

    陈道玄弯腰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朱璋双手虚抬,“爱卿快快请起,现在如此关头就不要再纠结这些杂事了。”

    此时陆炳手上按着绣春刀,开口说道:“这位是太师陆文海,是他暗中操控着锦衣卫,先前的行动都是他吩咐下去的。”

    陆文海眯着个眼睛,笑着对陈道玄点点头。

    “那我那两个朋友也是?”陈道玄忙追问道。

    “他们是我安排的。”这是嵇明开口说道,“我和陆太师早就看出了朱秀的狼子野心,但是奈何没有掌握实际的证据,只能暗中布局,不敢贸然行动。”

    朱璋此时懊恼不已,“都怪朕糊涂啊,朕以为凭借朕和他的兄弟情义,他断然不会预谋夺位之事,可是没想到......唉!”

    陈道玄开口道:“陛下不必过分自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应对吧。”

    此时陆炳取出一张地图来平铺开来,是一张京城的地图。

    他指着地图说道:“通往城外的城门在下已经派遣锦衣卫去封锁了,但是只能保证坚持到明早时分,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今天晚上就将朱秀等人解决掉!”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朱秀虽然势力通天,但是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边境,皇城内反而部署不是太多,只要在皇城内将朱秀斩杀,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朱璋却眉头紧皱,疑惑不解,“就算封锁城门,那不是还可以飞鸽传书吗?解决一个朱秀又怎么平息边境的骚乱呢?”

    陆文海此时开口道:“陛下难道是把那人忘了?”

    除了陈道玄一头雾水,其他人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陆炳继续开始讲解,“现在整个京城锦衣卫的兵力已经被撤走了大半,这里面皇宫御林卫、督察院、大理寺都还有大量的兵力,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分散的兵马聚集起来,共同对抗朱秀的军队。”

    陆文海此时再次开口道:“微臣已经派人去往大理寺,让他们守在皇宫的外围抵御朱秀军队。至于督察院......”

    嵇明替他开口道:“督察院已经沦为朱秀的爪牙了,需要提防。”

    朱璋心中一凝,缓缓问道:“我们的兵马多少?对方的人数又是多少?”

    陆炳开口回答道:“我们共有五

    千护卫,对方有七千。”

    “好个乱臣贼子!”饶是朱璋都被这个消息气昏了头,“没想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凝聚这这么一大批的逆党,都怪朕一时糊涂啊!”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陈道玄却没有理会朱璋的怒火,他看着这份地图此刻开口道:“所以我们不能硬碰硬,必须将对方的兵马分开逐个击破!我还是有优势的,朱秀现在要找皇帝陛下,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在暗处伺机而动,慢慢磨耗他的兵力。”

    他稍稍看了一眼朱璋,继续说道:“需要皇帝陛下做诱饵。”

    所有人都眼神一凝,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笑话,皇帝乃是万金之躯竟然有人提议用皇帝做诱饵,实在太荒唐了,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个祸谁来承担?

    但是当陈道玄再次说出自己的计划之时,再也没有人有异议了。

    陆炳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要抓紧行动起来,我带着其他锦衣卫的人马赶去皇宫与御林卫和大理寺汇合,陆太师和嵇大人按照既定计划,分头行动!出发!”

    随着陆炳的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此刻陈道玄坐在一辆马车之上看着天上的浑圆的月亮,心中忐忑不安,或许今晚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如此美丽的月亮了,但是真正让他如此惶恐不安的是故乡的那个姑娘怎么办?这一辜负那就是一辈子了。

    陈道玄抹了抹眼泪再不去想这些东西,继续赶路。

    ——

    朱秀此时坐在府邸之内手中把玩着一个夜明珠,眼前是这些年以来他所暗中笼络的臣子们。

    “报!探子来报,大理寺门前有一辆马车停靠!”

    “情报属实?”朱秀猛地站起!

    “千真万确!”

    “朱璋这个狗皇帝总算让我给找到了,赶紧带上一千人马给我把大理寺灭了!”

    “是!”

    朱秀大袍一挥意气风发,“诸位,我等蛰伏了这么多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日要么称王要么死!愿与我重建玄陵者起身!”

    一众臣子起身高呼道:“臣等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秀再次喊道:“来人将我的战袍取来,本王今日要亲自取了这朱璋的狗头!”

书生气 第二十六章:白面魔君

    皇城的深处一处隐秘的地道之内有一座庞大的水牢,水牢之大简直要把皇城掏空。

    水牢之水乃是天然的地下水流溢,配合上奇门遁甲之数,将分枝交叉的地下暗河打通汇聚成一条磅礴的水运大道。

    若不是皇城之上的材料坚固且隔音效果极好,必定在入梦时分,众人都能听到那地下水滚滚流逝的声响,如同万千壮汉高歌擂鼓!

    水牢虽大,又在暗河中开辟出一个方圆几丈的水柱,水柱之上有一道囚笼,在昏暗的地下水牢就像一盏明灯,偌大的球笼里面却只关押了一位犯人,名叫屠碑。

    与其说是关押,不如说是供养,除了整日待在水牢之内,不见天日之外,屠碑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简直快活似神仙。

    陆文海通过密道缓缓地走到水牢低端,脚步轻轻,听不到一丝声音。最终走到了囚笼之前才停下了脚步。

    他抬眼瞄了瞄在囚笼之中躺在一张躺椅之上,翘着个二郎腿,摇摇晃晃的屠碑,开口说道:“陛下需要你上岸!”

    屠碑抬头看着囚牢的顶端,因为要防止屠碑擅自逃离此地,朱璋特意吩咐人将这面厚重的石墙作为囚牢的一部分。所以整个囚牢上下皆是岩石封锁。

    他看看陆文海,挑衅说道:“怎么,有人攻打进皇城了?朱家要改天幻日了?居然要将我一个罪人放出去。”

    陆文海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宫内有人造反,需要解决一下。”

    屠碑一个翻身,站起身拍了拍长褂,又是轻轻一推牢房,牢房应声倒地,双腿微微一屈,跳到陆文海的面前,也不管陆文海如何反应说道:“走吧,正好让我看看世面。”

    陆文海一点都不意外,这座囚牢说到底都只是一件装饰物求个心安而已,屠碑若不是自己不想走出这里,早就天地间无拘无束了。

    ——

    陆炳此时已经将大理寺和御林卫的手下凑齐了,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他已经在心里推算过无数的结果,这场内耗,士兵人数是根本,若是硬碰硬那必然是他们这一边碾压式的败退,所以就要利用另一个有利优势了,巧妙利用皇宫的地形,将造反士兵逐个击破。

    皇宫虽然看

    似规章有度,但实际上暗道极多,为得就是应对这样的情况。而这些暗道整个皇宫知道的人,也不过几人而已。

    几道箭矢从远处的天空中破风而来,在这之后的是密密麻麻的箭阵群。

    眨眼即至皇宫深处,众多士兵大多掩护在各个房檐之下,或者是暗道中所以并没有什么损失。

    陆炳明白,先声夺人嘛。但他还是没有下令一兵一卒采取行动,他在等,等一个信号。

    “杀啊!”从皇宫之外各个大门之处,一大波士兵如同过江之鲫,鱼贯而入,口中喊着热烈的口号!

    “大人!”一旁一位锦衣卫护使上前,“再不出击恐怕这第一条防线就要破了!”

    为了抵御住这些乱臣贼子,他们将皇宫分为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锦衣的构建,一千五百人,第二道防线是大理寺组成,一千人,最后一道防线是两人共同组成,两千人。

    一旦三道防线全部被击破,那就真的是将皇位收入囊中了。

    面对护卫使的催促,陆炳沉着看着战场,没有说一句话。

    闯进皇宫的第一批叛军也是一脸懵逼,本以为会是一场死战的,没想到对方就跟拱手相让一般,完全没有要打的意思,不禁心中喜悦,看来这场豪赌并没有选错,将来必定可以都到厚官爵禄。

    一群士兵浩浩荡荡,看见什么打砸什么,宫女奴仆一律格杀勿论,马上就要到达内城了。

    “大人!”周边一群锦衣卫心急如麻,再这样拖下去,神仙都救不了这颓败的势头。

    突然远处的天空中一道烟花绽放开来,陆炳猛地抬头,“服下丹药,给我杀!”

    所有锦衣卫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从密道之中窜出,从水缸之内冒出......密密麻麻猝不及防。

    叛军头头见此大喝一声:“来的好!兄弟们给我上,杀光这群杂碎以后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升腾起来浓密的迷雾,本就漆黑一片的黑夜,在这迷雾之中人与人之间再也看不清面容。只是依稀之间刀光剑影火光四射!

    皇城中,狂风骤起,有一男子站在紫禁之巅,手中挥舞着一柄两丈来长的巨大羽扇。挥舞一下就从袖口中抓

    出一大把的白色粉末洒向天空,顺着羽扇挥舞的方向和狂风吹动的方向,吹向皇城正中心。

    白色粉末一接触空气瞬间雾化成浓密的迷雾,触碰到这迷雾的一切飞禽走兽都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可见这迷雾的威力。

    屠碑手中挥扇动作不停,说道:“你们皇帝倒是心狠,我这毒烟下去可没有几个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啊。”

    就算是这些锦衣卫吃了解药,但是必定会留下后遗症,而那些宫廷众人注定难逃万蛊噬心煎熬之苦。

    屠碑当初跟随朱璋起义,就凭着这一手炼药手段坑杀无数敌军,有着“白面魔君”的威名。

    最残忍的一次直接靠着投放毒雾将一座活生生的大城,变成一座寸草不生的鬼都。天下无不震动,有不少侠义之士都扬言要来取他性命。

    所以所谓的水牢其实也是对他的另一种庇护,当然更多的还是忌惮。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向来没有什么追求自由之身的愿望,只是享受着夜夜梦中聆听那些冤魂的惨叫,乐此不疲。

    在屠碑的旁边站着陆文海,他没有说一句话,成王败寇心软注定会把自己搭上去。

    屠碑见陆文海不理会自己,倒也不在意,停下了挥扇的动作,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的风向,又是一个腾跃,如同鬼魅,来到了另一幢大殿房顶,继续挥洒白色粉末。

    皇宫之中厮杀热烈,但是转眼见的功夫就是兵败如山倒,无数叛军才运了几口气就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倒地不起。锦衣卫趁势补刀,只是一会儿功夫,就杀了将近千人的叛军。

    叛军的尸体倒落一地,死相凄惨!

    “屏住呼吸!撤!”叛军头目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命令手下撤回皇宫外。

    这次的突袭,一是靠着锦衣卫对于皇宫地形的熟悉,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迷雾的加持。天时与地利的配合,才能有此成效。

    陆炳手中绣春刀再斩一叛军,脸上血迹斑斑,他看了看手臂上面已经开始冒起豆粒般大小的红色斑点,瘙痒难耐,“没想到服用了解药,后遗症这么快就来了。再这样下去锦衣卫也要损失巨大!”

    他将手中的绣春刀一竖大声喊道:“撤回第二道防线!”

书生气 第二十七章:诡计多端

    朱秀在属下的叙述之下得知了皇宫战场的失利,面露忧色。

    他好歹也算是征战过沙场的人,对于“白面魔君”屠碑怎么会陌生,不过转眼他就面色舒缓。

    屠碑的毒优点是毒性强劲,但是这也是他的致命缺点。

    就算是有解药但是依旧难抗住这毒药的侵蚀,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他敢这么玩,无异于火中取栗。

    朱秀再看了看天色,此时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到时候他的援军来了,大不了以尸体堆出一条生路来。

    此时皇城之内风突然停了,朱秀激动的站起来,说道:“天助我也,没了这风,我看你怎么撒毒,怎么传播毒雾?”

    他对着手下说道:“继续进攻,死也要把这皇宫给我破开!”

    手下传令离去,他拿起一柄大刀,翻身跨上马背,气势汹汹刀尖直指前方,“其余人随我去大理寺!”

    要想篡位可不仅仅是杀了一个皇帝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毁了皇帝身边的一众忠臣才行。

    在他的部署之中皇帝由他亲自斩杀,而其他人负责攻打皇宫,将皇宫血洗一遍,改朝换代!

    ——

    大理寺门前,一辆马车停靠下来,嵇明率先走下马车,叩击大理寺的大门,说道:“开门,我是太傅嵇明。”

    两位守门护卫赶紧开门,还未开口嵇明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嘘声说道:“等会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说话!”

    两位护卫点点头,从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子,两位护卫刚想下意识的做出动作,看到嵇明的眼神赶紧停下来。

    整个皇城的兵力,绝大部分在皇宫抵御叛军的主力,但是仍然还有近五百的御林卫莫名失踪,藏在皇城不知名的地方。

    朱秀带着一千的人马来到大理寺门前,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入,大刀一横就将两位护卫斩杀了。

    “狗皇帝就在这里面给我杀!”

    一堆人马冲进大理寺,才走进去没多久,轰隆一声整个地面塌陷,一个几十丈深的大坑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少士兵因为冲得太快了,连人带马摔如其中。

    若只是普通的坑洞还不至于多严重,可是这大坑中竟然全是倒立的木棒尖刺

    ,密密麻麻。凡是掉入其中的士兵全部死于非命!

    但是毕竟坑的大小有限,落入其中的兵马也只有几十人而已,这些士兵都是经历过厮杀的人,哪里管这些倒霉鬼,绕过陷阱,继续策马前冲!

    大理寺采用的是三进制的殿房格式,外殿和广场是平时操练士兵的地方空间最大,往内是办公之所,再往里面是一些要职官员的平时短暂的住所。

    这队人马冲进来之后,为了防止再出现人马两翻掉进陷阱的局面,再加上大殿之内本就不利于马的疾行,就纷纷下马,选择操刀而上。

    “咻咻咻!”等到众人闯进大殿,大理寺早已备好机关,各个角落之内成百上千的利箭激射而出!

    这伙人反应不及,胡乱挥刀躲闪,但是还是不及这多如牛毛的利箭,没过多久就有一大批人倒地不起!

    “箭矢上有毒!大家小心!”有一士兵被射中在手臂之上,马上昏厥倒地。

    一伙人且战且退,慢慢退出大殿,里面机关还在不断发射着利箭,如同细密的箭雨。

    朱秀从后面上前怒喝道:“都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拿盾牌啊!”

    众人这才想起赶紧去马上拿起盾牌来,几人一组围成一个圈,盾牌与盾牌之间互相衔接,形似龟壳一般缓缓前行。走了一会,箭雨稍稍缓和下来估计是即将弹尽粮绝了。

    “咦,这是什么?”在一副盾牌下面一士兵持盾牌的手臂上一凉,他用鼻子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突然大声喊道,“是焦油!大家快跑啊!”

    原来在箭雨发射完之后就有焦油从房梁之上倾泻而下,盾牌挡得住箭雨,但是又怎么挡得住无孔不入的焦油呢?

    就在众人即将后撤的时候,大殿之上突然坠落下一张足以覆盖这个大殿的巨网,巨网的四周都是人头大小的铅球重量惊人,巨网坠地发出“砰”的巨响,地面都被铅球砸出一圈大坑!

    一群人就像一只只行动不便的乌龟,完完全全被困在其中,想要动弹却越困越死。

    “呯!”一根漆黑的利箭划破夜色,准确无误地射在盾牌之上,盾牌与利箭皆是精金铜铁所制,两者相互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摩擦出微不可见的火花!

    “汹汹!”就是这微不可见的火花,

    点燃了盾牌之上的焦油,火焰瞬间升腾而起,整个大殿如同一片火海!

    “啊!救我啊!”

    “水,来水啊!”

    “放我出去!”

    被困在大网中的一众人身上也开始着起火来,惨叫声不觉于耳!

    箭雨诱乌龟,大网捕乌龟,焦油淋乌龟,火海烤乌龟。

    朱秀见此心道,这样不行,太被动了,绝对要被对面慢慢磨耗不少兵力在此的。

    他马上改变主意,对着身边的手下说道:“你带着几百号人将大理寺包围住,我带上人马从后面攻入!”

    一堆士兵开始缓缓撤离大殿。

    朱秀来到大理寺后面时,却发现一辆正要逃离的马车,他大喜过望,“给我拦住他,狗皇帝就在里面!”

    身边的人赶紧冲上前去,几刀下去马腿就被斩断,马车倾覆。

    又有人动作麻溜就是一刀捅进马车之内,感受到大刀捅进物体之中的感觉,眉飞色舞,但是等他抽出大刀时却发现上面沾的并不是血液而是怪异的不知名粉末时,面色陡然一变!

    另一位同伙不明所以,一把掀开马车的帷幕,就看到里面一桶桶炸药散落一地。

    “不好!”这人刚想要逃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动了整个皇城,打破了整个黑夜的宁静,皇城之中远远看去,骤然冒出一个巨大的蘑菇,火舌席卷瞬间吞噬了马车周围的一圈人!

    “他妈的!”朱秀心知又上当了,忍不住爆出一句出口!

    而在这时后方却传来了惨叫声,朱秀稍一思量,赶紧回头,中计了!

    嵇明此时带着几支精锐兵马,将这些围在大理寺边上的士兵逐个击破,斩杀殆尽!

    他故意在大殿设下刀山火海,就是料定朱秀这家伙会选择暂避锋芒,此刻趁着朱秀将手下分散开来,他刚好可以集中兵力逐个击破!这也是他们几个一直计划的方案之一。

    朱秀带着人马再次来到前门,却发现满地的手下尸体,还有一支护着一辆马车向远处逃窜的御林卫,怒发冲冠!

    “给我追!”

    黑夜中一声怒吼震碎长空!

书生气 第二十八章:田忌赛马

    皇宫之内所有的锦衣卫已经退居第二道防线,其中一部分人因为在迷雾中作战太久,皮肤之上已经开始出现溃烂,接下来的战斗注定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其他人则是稍作休整,严阵以待!

    刚才叛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那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主力部队还在外面候着没有进来,此番消耗看似是锦衣卫大获全胜,但是在总量远远大于己方的情况下,对方完全可以用尸体堆出一个不平衡来。

    要说谁赚得更多,从整个大局观来说依旧是对面。

    陆炳此时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思绪万千快速运转大脑,思考着对策。

    第二道防线是大理寺的人为主力,此刻大理寺卿毕明上前来说道:“还是难打啊!”

    眼见着毒雾即将散去,殿时就是敌军再次冲进来的时候了,下一次就完全是以兵力对抗兵力了,要是真的打起来,不好受啊!

    陆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思考应对之策。

    第一道防线以建筑居多为主,恰好有利于锦衣卫的作战风格,擅长暗杀撕扯,神出鬼没。

    第二道防线围绕三大殿展开既不利于大规模的厮杀,也不利于隐藏拉扯战线,对方可以靠着人数弥补这些不利,但是他们不行,所以第二道防线注定是最难打的。

    陆炳叫来一个手下,“你去大殿房顶看着,观察在第一个呼吸内进来的叛军有多少人马,到是时大声喊话,喊完就赶紧跑!”

    那名锦衣卫得令二话不说就窜上了房顶,伏在上方死死盯着宫门!

    陆炳满是猩红的眼看着毕明说道:“毕大人,我有一计可否一听?”

    毕明靠前,陆炳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

    “这!”毕明眼中难以置信,悲愤不已!他开口说道,“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陆炳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道:“必须如此,这江山必须在我锦衣卫的手中保留下去!”

    毕明沉重地点点头,“那,好吧!”

    所有人开始转换阵行,连第三条战线的兵马也开始向这里聚拢,如同一道道暗流集中聚集于此,海纳百川!

    陆炳此时站在最前线,撕下一块衣布将绣春刀与右手死死缠住,刀尖入地,驻刀而立!

    他眼神坚毅,目视前方,满脸肃穆,猩红的双眼浑浊一片如同嗜血。

    他就是要将战局的结果控制在这条防线之内,不说将所有的敌人拦截于此,也要让对面在第三条防线掀不起浪来!

    “轰隆!”一声巨响,宫门被强行破开!

    “二十!”刚才那位探子大声喊道,喊完赶紧从房顶滑落,几个腾跃就溜进了黑夜里。

    陆炳眼神一凝,握刀的手紧了几分,四千人,看来对面也忍耐不住,倾巢出动了。

    这一套根据一个呼吸内的人流数量,推断对面的整体大致数量的方法,是他多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就像是流水一样,通过一个闸口的水流量就可以判断整条河的总体体量,人数也是如此。不过要考虑的因素极多,没有个十几年水磨功夫根本不可能研究透彻。

    在陆炳的身旁是一众的锦衣卫手下,站在最前线,每个人脸上没有一丝恐惧,视死如归!

    陆炳拔起绣春刀,气势一沉,第一个冲上前去,“胆敢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杀!”

    其余人等紧随其后,在黑夜中刀光闪烁照亮一片天地。

    陆炳手中绣春刀猛地一记横劈,前方一人瞬间被斩下了头颅,滚落在地,血液四溅!

    又是一刀回旋刚好挡住一人的侧面来袭,他滑着刀刃向上,火花四射,竟是直接将那人的刀柄滑烂,连刀带手整个截断,那人还来不及惨叫,就被陆炳一刀猛地直入心口,用力一拧,心脏碎得稀烂。

    一道刀光向着他的脖颈而来,赶紧一个后仰,刀芒闪烁离他的眉毛只有几毫距离!陆炳脚尖用力,顺势拔起绣春刀,拦腰一斩,将对方整个肚子都切开,肠子滑落一地!

    此时两边同时砍来两把大刀,陆炳手掌抵住刀背,堪堪挡住!又是滑刀而过,身子快速躲开,左手随机捡起一把破刀,如同飞剑,大力投掷出去,贯穿两人的喉咙!

    陆炳不愧为锦衣卫指挥使,战力之高,一人面对多人还能对抗一二,方寸之间,斩杀数人!

    “撕拉!”陆炳终究是一人难敌万刀,有一人趁他同时应对多人,偷偷绕到他背后猛地一刀劈下,陆炳的背上瞬间鲜血直流,清晰可见里面的血肉翻涌!

    陆炳被这一刀劈得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上,手中绣春刀抵住地面,怒吼一声,抡出一个大圆,将那背后偷袭之人斩成两截!

    ......

    毕明虽然是大理寺卿,但是向来不擅长武力,这场战斗他只是负责指挥,在他的身后御林卫和大理寺最尖锐的一千人马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毕明看到陆炳在人群中如同杀神一般浴血奋战,身上已经留下了好几道恐怖的伤疤,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他身旁一位手下有些看不下去了,气愤道:“大人该出手了!”

    毕明沉声说道:“再等等!”

    “还等!”那人也是个性子急爆的人,开口骂道:“难道要等锦衣卫的兄弟全部死绝了,咱们才上吗?”

    毕明眼神阴沉,一直在看着战场形势,沉默不言,不是他不想上,实在是此时不能上,这一上那前面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旁边那人见毕明不再理会他,生气地将手中的大刀猛地一拍,发出“嗡嗡”的回鸣!

    毕明眼睛眯成一条缝,额头上都是豆粒大的汗滴,他蓦然睁开双眼,“杀!”

    一旁的人听到指挥,五步并作两步,拔刀前冲,几千来号人,如同群蚁出巢浩浩荡荡地冲入战场,就连向来不擅长厮杀的毕明都挥刀向前!

    刚才战斗之前陆炳与他说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田忌赛马”

    让已经经历过一场战斗的锦衣卫先去打头阵对抗敌方最强悍的兵力,以最劣等的马消磨最上等的马,再由中等马去消耗敌方两边最弱的劣等马,最后又毕明带领最精锐的兵力冲入战场,统治战场。

    他一直按兵不动的目的就是等待对面的尖锐出现疲态,一旦出现疲态那就是他出兵之时!

    锦衣卫作为玄陵最强悍的特务组织哪怕是面对上对面最猛烈的攻击依旧不退丝毫,活活将对面从精锐拖入疲惫之中,已经很明显在不复先前的勇猛了。

    锦衣卫的代价却是更加惨重,可以说十不存一都好不夸张!

    叛军本来以为这些就是全部的军队了,虽然杀起来还是卖力,但是至少能够让人感受到胜利的可能性,现在又突然看见前方气势汹汹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冲入战场,心里一沉。

    任谁都能感受到眼前的这支军队与现在遇到的军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毕明的军队,分成两路夹击,如同两条蛟龙,而在中间的叛军就像是一颗巨大虬珠任由他们摆弄!

    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如同刀切豆腐,不一会儿就将对面杀得丢盔卸甲!

    这就像是一堆人打架,当所有人都打得精疲力尽之时,突然有一伙战意满满,斗志昂扬的人,冲入战场完全就将他们当做病号来对待,趁你病要你命!

    所谓的以战养战,那也是要有时间喘息,才有可能养得起来,但是在这里一堆人都已经没了斗志,挥刀的力气都大不如前,那再打下去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撤!”有人大声喊道!

    一堆人进来时是汹涌的洪水,撤退时就只剩下几条涓涓细流,再难成气候!

书生气 第二十九章:刀光长朔

    朱秀此时并不知道皇宫战场的兵败如山倒,依旧执迷不悟带着只剩下几百号人的队伍,追杀前面载着朱璋的马车。

    马车的周边只有将近一百来号的人,但都是御林卫尖锐中的尖锐,个个身手不凡!

    两伙人在皇城中如同绕圈圈一般,你追我赶。

    但是毕竟朱秀在人数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追击的同时不断放箭射杀,本就稀稀落落的御林卫眼见着越来越少,前方的队伍突然拐进另一个街道之中!

    等到朱秀驾着马走上前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知所措!

    只见整条街上将近一百架马车停靠,而且每一架马车的规格、样式甚至连马的品种大小都大同小异。

    “这......哪一个才是皇帝的车架啊?”

    就在众人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有人一鞭子挥在了马屁股上,措不及防!

    “吁!”马儿受了惊吓,嘶鸣不已,开始发了疯似地奔跑起来,横冲直撞!

    本就狭窄的街道,其他的马儿被这一匹马吓到,不一会整个马群都开始躁动起来,乱七八糟的四处乱跑!掀起铺天盖地的尘埃,万马齐喑!

    朱秀一晚上被人当狗耍溜来溜去,此刻已经是被气上了头,他怒火中烧,“给我全部杀了!谁先杀了朱璋,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一会所有人都提刀上马冲进马群之中,刀刀往马车上砍,但是几人显然低估了发疯了的马群有多凶猛。

    有几个胆大之徒竟然妄想着骑在马背上控制住马群,结果被一头撞在胸口上,摔落在地,马蹄践踏,转眼变成肉泥!

    其他人见此心惊肉跳,改变策略以斩断马腿和破坏马车为主,双方你追我赶,混乱不堪!

    疯马毕竟没有智力,哪里敌得过拿刀挥舞的人来,不一会就有好几匹落后在马群后面的马匹被斩于刀下,可惜马车之内都无一人。

    渐渐的与这些马搏斗许久之后,一伙人渐渐掌握了方法,手上挥向马群的刀越发的娴熟,惨死的马儿越来越多!

    一魁梧男子看准时机就要再次斩下一匹大马时,突然从马车内寒光一闪刺出一杆锋利的长枪,一枪封喉直接贯穿他的脖颈!

    “这……怎么可能……”那魁梧男子捂住脖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最后“砰咚!”一声坠于马下!

    “小心马

    车内还有其他人!”有人大声喊道!

    又有一人被长枪刺落马下!

    所有人开始警惕起来,料想到应该就是刚才那仅剩的一些御林卫。

    “滚开!”一人怒吼道,那人人高马大手上握有一杆长朔,膂力惊人,猛地一挥长朔如同铁棍呼啸着铲在马车之上,整个马车连人带马被扇飞出去,倒在远处的废墟之中当场死亡。

    “督察院柴暠大人!”

    “柴暠大人天生神力,这下好应付了。”

    在前方的马车内嵇明看着后方的柴暠前进势头凶猛,心中忧虑小声说道:“不行,这个家伙不除掉,迟早要被他毁了我们的计划。”

    这时一位身材高俊却是有些瘦削的男子提刀而起,“我去会会他,你们继续跑务必保护好皇上!”

    此人正是御林卫指挥使左高卓。

    左高卓一步跨出马蓬,跳到一辆没有人的空车上,两刀下去就将马儿与马车拆分开来,又是一提缰绳,一夹马肚,一拍马臀,受惊的马儿顷刻间安稳下来。

    左高卓一个骑马转身,怒喝道:“乱臣贼子,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他骑术极好,在众多奔腾的惊马中穿梭自如,就像一道闪电游走极速,如入无人之境。

    柴暠见到左高卓冲上前来,捏紧长朔的手用力捏紧微微拧动发出“吱喳”的声音。

    柴暠凝神长朔一刺,连空气都在这一刺之下停滞丝毫!

    左高卓毫不惊慌,他一蹬马鞍,整个人飞升起来,顺势踩在长朔之上,大鹏展翅一般,大刀横向一划!

    “好胆!”柴暠见这把寒光灼眼的大刀即将抹向他的脖子,手中长朔快速拧动,旋转起来,又是往空中一挑,左高卓脚下一空再也借不了力,手上的刀劲也使不出来,整个人往地上极速坠落。

    柴暠乘胜追击,又是长朔一刺,对准快要着地的左高卓。左高卓手掌在地面使劲一拍身体旋转半圈,又是一刀劈落刚好劈在长朔之上,长朔通体玄铁所制,火花四溅!再脚尖点地,借着劈刀的势头腾跃而上,在空中倒立金钩一般身子旋转一个满圆,飘然坠落在一架马车之上,背后即是明月,英气凛然!

    皎洁的月光之下,左高卓一脸冷漠,站在马车之上俯视着柴暠,柴暠舔舐唇角战意盎然!

    左高卓刚才旋转的途中趁机瞄了一眼最前面的马车,发现已经有几对

    人冲上去了,心想一定要早点结束这里的战斗。

    柴暠见此知道对方想要一招定胜负,双目凝神,背筋蹦紧,手上虬劲清晰可见的血脉喷张,随时准备全力以赴!

    左高卓微微弯曲身子,手上大刀寒光映照,蓄力极久,最后猛地一蹬马车,力气之沉,整架马车瞬间散架,大马不堪重负,噗通跪地!

    他则像一尾游鱼窜上半空,刀身立于身前,裹挟皎月锋芒!

    柴暠拧动长朔,就像一柱龙卷风,上面的空气旋转缠绕,如同裹上了一卷雪白流苏。

    “喝!”柴暠怒喝一声,一枪穿云,破风而去!

    两人速度之快,黑影闪烁,眨眼就只有数尺之隔,黑夜里一道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利箭,喷射而出!

    影影幢幢的黑影之中,有人被一枪穿透身子,血液四射,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执意要挥下手中一刀,身体前掠的过程中,长朔一路贯穿,漆黑的枪身霎时染红一片!

    大刀欺身,如同山岳坠顶,左高卓眼神坚毅决绝,丝毫不管身上的伤势,一刀下去撷取日月光辉,刀光闪烁寒光炸起!

    柴暠果断放弃长朔,双手捏拳交叉横于身前抵挡这一刀之势,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左高卓这一刀的威势,双手手臂刚一接触这一刀就被瞬间截断,鲜血爆溅掉落在地!

    “你输了!”柴暠嘴角咧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左高卓虽然这一刀下去让他丧失双臂,但是他也到了强弩之末,再不能支持大刀的继续斩下,现在也才堪堪在柴暠的胸前留下一道看似恐怖实则伤害不深的刀口。

    他以失去双手的代价换一位御林卫指挥使的性命,值!

    “是吗?”左高卓突然刀柄一扭,一把巴掌大的小匕首从中抽出,横向一抹,寒光一闪!

    柴暠的脖子被割出一条两指宽的伤口,鲜血四溅,整个人坠落马下,倒地不起。

    左高卓自知自己难逃一死,拔出贯穿身子的长朔,跨身上马,使出全身的劲力,将手中的长朔激射而出!

    一杆沾满鲜血的长朔,在黑夜中如同闪电一般,刹那间来到马车最前方,将即将挥刀斩马的叛军如同串糖葫芦一般,一口气串去三四人,长朔势去如虹,稳稳钉在了旁边建筑的梁柱之上,颤鸣不已!

    一枪掷出,左高卓也再无暇管这一枪的结果如何,整个人丧失意识跌倒在地,生死未卜。

书生气 第三十章:尽头

    嵇明此时内心沉重,今日之后朝廷损失之大无法想象,注定是一次大换血。

    漆黑的夜里马蹄阵阵如擂鼓,杂乱无章扰碎宁静的夜色。

    “拉!”

    就在马车快速驶过一条街道时,嵇明怒吼一声,街道两旁各有两个人影,咬牙拉动一根漆黑的麻绳!

    “嘭嘭嘭!”后面追击的叛军来不及勒马,马头猛地砸地,上面的人纷纷坠马!

    身手好的赶紧翻身,大部分人还是沦为了马蹄下的尸体惨不忍睹。

    一匹大马疾驰而来,一刀过去就将绳子斩断!

    趁着这么一会混乱的功夫嵇明已经带着剩余之人,拐进了另一个街道上。

    “吁!停下!”待到朱秀领着众人紧追而上之时,却是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宽敞的街道之上一辆马车停在街道中心,完全没有要继续逃跑的样子。

    四野宁静如水,只有朱秀身边士兵的沉重踹息声,断断续续。

    朱秀提马上前几步嚣张的喊话,“皇帝老儿你的气运已经结束了,乖乖走出来吧,再多的把戏都是没用的!”

    过了许久,马车之内走出两个人,一人穿着紫色仙鹤官袍,一人一袭五爪金龙龙袍却是捂住肩头暗红鲜血直流,显然受了伤。

    嵇明朗声道:“朱秀你已经走到了尽头,赶快缴械投降吧!”

    此刻朱秀脸色难看,恼羞成怒,“朱璋呢?!”

    没错,马车内并没有皇帝朱璋反而是龙袍佯装下的陈道玄。

    陈道玄早在先前就已经做好了当诱饵的打算,至于皇帝,早就让他们藏起来了。

    当诱饵一事危险至极,且不说计划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造成满盘皆输的局面,就说这乱箭飞射、乱刀劈砍的错乱局势一个不小心就是命丧与此,就他现在肩膀挨了一箭都是幸运的。

    朱秀怒极而笑,“好,我认栽,但是你们也别想有什么好结果,等到天亮我的援兵就会到来,这天下终究还是我的!”

    他又扫视了一眼两人,藐视道:“就你们那点残兵败将以为可以改变什么局势吗?我手可是还有六百来号人呢。”

    嵇明忍不住扑哧一笑,“也就你好意思讲出来,一千的人马就为了追杀我们一百余人还被我们反杀四百人,真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我要是在你手下当兵都要觉得不值,都要觉得羞辱,就害怕自己不是在战场上光荣牺牲而是被你坑死的。”

    朱秀冷笑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在乎结果不管过程,而结果就是无论代价如何我都会将你们全部铲除,皇位还是我的。”

    陈道玄此时走出一步说道:“哦?难道你真的觉得自己还有胜算吗?”

    朱秀眼神突然一凝,心神紧绷!

    他沾满鲜血的手缓缓抬起,鲜红而惨白的手臂在如同一面醒目的旗帜,猛然向下一挥,四面八方想起嘈杂的声音。

    街道两旁的建筑之中,无数御林卫突然冒出,快速将朱秀等人团团围住。

    这就是那剩余的五百御林卫精锐,早已在此蛰伏多时为的就是等待朱秀这条大鱼上钩。

    虽然在数量上犹有不足但是朱秀的手下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早就已经精疲力尽,而这些御林卫精锐却不是如此,各个精力充沛就等着和这群家伙来个你死我活!

    朱秀仰天长啸,“哈哈哈,没想到我堂堂朱家皇室竟然会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手上,我死没有关系,但是我要你们陪葬,要整个玄陵陪葬!”

    “陪葬!二弟你好大的口气!”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穿着普通青衫的中年男子,真是一直都未曾露面的朱璋。朱璋龙颜大怒,“朕的江山也是你想让他亡就会亡的!”

    “朕原本是安排你去制衡那些文武百官的,没想到你居然妄图谋反,真是太寒朕的心了!”

    朱秀冷笑,“可笑之极,且不说我,就是你的皇位不也是从别人屁股底下抢来的!如今却是说什么寒心,快快收起你那惺惺作态的模样吧,看了都恶心。”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朕就成全你。”朱璋一挥大袍,转身道,“御林卫听令,一个不留,杀!”

    一声令下,众人厮杀在一起,场面混乱。

    朱璋在两位金吾侍卫的保护下窜上了一间房顶上,他此刻端坐在房脊之上,两边是常年伴随左右的金吾侍卫,腰间跨刀肃然站立,再两旁则是一声官袍的嵇明和受伤的陈道玄。

    他眼神深邃地看着下面挥刀迅猛的朱秀,有些心不在焉道:“一众兄弟中就属老二和朕关系近,朕万万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唉!”

    嵇明回答道:“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事已至此别无办法。”

    朱璋摇摇头道:“还是多亏了你们,不然这江山真的要易主了。”

    他又看看已经身受数刀仍然浴血奋战的朱秀,“可伶朕这弟弟到如今还以为自己可以等来援兵,殊不知援军早已让屠碑半路上坑杀干净了。”

    屠碑在皇宫内撒完药之后就和陆文海动身去往城外,在沿线一圈都埋伏好了足以杀害万军的毒药,只要有人触发机关毒药就会自行散发,瞬间夺人性命。

    而且与在皇城所用完全不同,皇城中他还要顾及锦衣卫的考虑,在这里毫无顾及,他直接放飞自我。

    当年白面魔君的威名又岂止是恐怖可以形容,要不是身边一直有好几位身手一流的侍卫保护,他早就被那些江湖侠士剁成烂肉了。

    只要抗下了第一波叛军的入侵,那么接下来的就不成气候了。

    朱璋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陈道玄说道:“是你让朕得知逆贼的野心,朕的下面又多一位能人谋士实属大幸,可有何想要的尽管向朕提,朕必定满足你。”

    陈道玄刚要说话,突然觉得双腿乏力,脑袋晕眩就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幸好两位

    侍卫身手了得,反应迅速急忙将他一把拉了上来。

    此时的陈道玄口吐黑色浓郁的血液,眼眸昏沉留有一条缝,睫毛微微颤抖,好似想要竭力睁开双眼。

    侍卫快速将他身上的黄袍撕开,发现在原先被利箭射中的肩膀处黑色的血液汩汩流淌,周边一片肌肤下都是暗紫色的血丝,“箭上有毒!”

    朱璋见此焦急地喊道:“快救人!找解药啊!”

    一位侍卫却摇摇头说道:“已经来不及了,毒已攻心,神仙难救!”

    “废物!都是饭桶!”朱璋见此气不打一处来,就要站起身踹这两位侍卫,幸好被嵇明拉住了。

    两位侍卫赶紧补救道:“人是难救,但是我们俩可以用内力稍稍阻止一下剧毒蔓延的速度,暂时可以保全这位大人的性命一刻钟。”

    朱璋怒吼道:“那还不快!”

    陈道玄醒来时浑身血迹斑斑,气息微弱连说话都艰难,他缓缓直起身,心口一阵绞痛,又倒下了。

    朱璋见此赶紧亲自扶住陈道玄道:“爱卿,不用勉强,有什么话躺着说就好。”

    对于生死陈道玄向来看开,他倒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的,毕竟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情谁也逃不了。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一点都不想死,他答应过秦雨考上状元就骑着高头大马将她娶入门的,现在难道要他失约吗?

    他贫苦了一辈子,吃不饱穿不暖,自幼失双亲,受尽外人的白眼,他都不觉得有过一丝委屈难过,因为这些他都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改变,他也一直是这么相信着的。

    他不怕人生黑暗,道阻且长,他怕的是没有希望。只要有了希望那就都可以去争取,他相信再难只要靠着他的努力都可以争取来。

    但是此刻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绝望之重之浓,好像将他这一生的努力的否认了,都作废了。

    他不甘心!又怎么可能甘心,既然没有希望又为什么让我看到,甚至是为什么要掐灭我最后一点仅存的希望!

    哪怕是早就做好了命丧于此的打算但是真正面对死亡时还是那么害怕,无法释怀。

    还记得远行之前两人互相的约定,依稀就在昨天,但是好像那就是最后一面了啊,他的眼中泪水肆意流淌,面容前所未有的苦涩。

    在他的旁边是众人焦急的呼喊,他置若罔闻,哪怕是皇上又如何呢,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里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好好回想家乡那位身穿红色襦裙,笑起来脸上会出现酒窝的圆脸姑娘。

    但是越想就越难过,越想就越心痛,都说人死了就什么都解脱了,逃离世间万般苦,但是他却只感到了遗憾。

    这份遗憾之浓简直要将他拉去无尽深渊。

    慢慢地他的双眼渐渐失去光明,再看不清什么颜色,一片黑暗。

    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的瞎子,渐渐无力,垂下了劳累的身体。

书生气 第三十一章:鲜衣怒马

    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却是在一夜之间就被平反了,所死之人无数,朝廷大动荡。

    一品官员有太保朱秀,三品官员有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御林卫指挥使左高卓、督察院都御史柴暠,下面的官员更是被朱璋顺藤摸瓜铲除无数,这么一来朝廷算是被大换血了一番,所有的要职人员都换成了皇帝的亲信。

    在陆文海的提议下朱璋开始推行“考成法”让官员之间互相监督考察,还改革了税收,让官员无法贪污受贿。

    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下那些妄图谋反之人都被揪了出来,极刑杀鸡儆猴,专门做给旁人看,再不知好歹这就是下场!

    ——

    应天府城门口

    “此去一别不知白兄可有什么打算?”

    白亭提了提自己的酒葫芦,在包祁面前晃了晃,嬉笑道:“我啊,乘桴浮于海。浪迹江湖去!”

    “道不行,才乘桴浮于海。又是谁让我们鼎鼎大名的诗仙郁郁而不得志呢?”远处有人朗声而来。

    两人寻声望去,原来是太傅嵇明。

    一般来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小官需要给大官行礼,但是白亭却没有如此。

    他闷了一口小酒,挥挥手开怀道:“嵇老头子,你怎么来了?”

    “皇帝让我来劝劝你,说是愿意给你高官爵位,只要你能留下来。”

    白亭也不管什么繁文缛节,一把勾过嵇明,嵇明本来就年迈了,身子本就不高,这么一来就像是一个老人被年轻小伙搀扶着一般。

    白亭小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白亭,天大地大逍遥最大,吾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与其在皇宫做一只笼中雀,不如去江湖做一条泥地龙。可不比在宫中束缚来的自在?”

    嵇明瞥了他一眼,“既然早就有如此想法那为什么当初还要以身涉险啊?”

    白亭傻乎乎一笑,“那不是当初头脑一热嘛,谁能想到要遭这罪啊?”

    嵇明抓着白亭的手,开口道:“那你可要好好回答我,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又作何选择呢?”

    白亭沉默了一会儿,许久看看远方说道:“依旧如此吧。”

    嵇明笑呵呵地拍拍白亭的手,甚是欣慰道:“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曾有一人问我,他说,‘先生,千年之后,谁能不朽?’我当时给他的回答是,‘立德立功立言者,虽久不废,此谓之三不朽’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如今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答案:功成名退者亦可不朽。”

    白亭一生热爱自由,却又同时渴望建功立业,本来是两种不同的理想追求,却实实在在地在他身上实现了,嵇明所言之功成名退可谓一针见血。

    此时包祁却开口问道:“那人是陈道玄吧?”

    嵇明没有作答只是微微点头。

    众人沉默许久。

    白亭有些不习惯这种环境,笑着说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还是走了吧。”

    倒不是他有多绝情,只是不习惯一堆人一起流泪罢了。

    说完就提了个酒葫芦跨上马,慢慢悠悠去向远方,他后仰平躺在马背上,一口一口地灌酒,亦如当初第一次看到陈道玄时的场景。

    白亭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亦澹荡人,拂衣谁同调?呵呵......不可同调......”

    一骑白马,孤烟而去。

    嵇明拍了拍包祁的肩膀,“那你呢,有何打算?”

    包祁脸色平静道:“您知道的,我向来目光短浅,在职当官差不多就够了。”

    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目光深沉,处事不惊的人,会是当年那个在颍川对着包子铺大妈拍拍屁股说荤话的混不吝包狗蛋。

    所有人都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但是其实也才过去了半年光阴罢了。

    嵇明看看包祁满身的伤疤,还有空荡荡左臂,叹息一声,皱眉问道:“值得吗?你本不用趟这趟浑水。”

    白亭是嵇明亲自邀请而来,包祁却是自己主动以身涉险

    ,其中所受之苦楚又有几人明白。

    在狱中包祁可谓是将乡下人的吐舌贫嘴发挥到了极致,没日没夜地骂,只要稍稍缓过神来就继续咒骂狱卒。

    狱卒被骂当然恼怒啊,只要包祁敢骂就往死里折磨,一开始狱卒还得意洋洋以折磨包祁为乐,后来实在是耐不住这家伙的嘴硬毒蛇,完全跟个傻子一样,不知道痛,好了伤疤忘了疼!

    打的时候耐不住叫痛,一痛完,稍稍不找他麻烦,就皮痒一般继续破口大骂起来,搞得众人都觉得这家伙上辈子绝对是个八婆,嘴巴贱的很。

    要不是碍于还要靠着他说出幕后主使,几位狱卒真就想要把他舌头拔了,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包祁哪里是傻啊,骂得多就被打得多,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但是只要他挨打得越多,那白亭就可以少受点苦。

    白亭和他不一样,他泥腿子出身向来受苦惯了,但是白亭身子却比不上他,怕是再遭几次罪,人就先扛不住死在虎头门里了。

    他的心思向来细密,只是一直不愿意明说罢了。

    包祁眼神坚毅说道:“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扫出奸恶,天理!”

    嵇明望着包祁,拢拢袖子,低下了头说道:“我不如你啊。”

    包祁望着远去的白亭,此刻凛冬散尽,星河长明,他目光沉沉缓缓低语,“我不如他,从小到大都不如。”

    ——

    颍川秦家

    秦雨自从收到了陈道玄考上解元的信之后,就拿着信向父母坦白了她和陈道玄的关系。

    秦家人虽然管教极严,但是对于自家女儿还是相当宠爱的,也相信秦雨的看人眼力,知道对方居然还是一个极有可能夺取状元的书生后就更加无话可说了,都表示尊重秦雨的选择。

    可是按照惯例来说殿试应该早就结束了才是,金榜按照时间也发布许久了,陈道玄也是时候回来了。

    秦雨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等着那个远行之人的到来,心中忧虑万分。

    “臭书生,你再不来我就不嫁给你了!”她生气的小拳头一拳捶在了门上,转而又低下了头有些难过,小声说道,“没有考上状元也没有关系的,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早点回来吧,我想你了。”

    说着说着,情不自禁黯然泪下,小声啜泣。

    “小姐,快进屋吧,外面天气冷着呢!”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就要扶着秦雨进屋。

    “驾驾驾!”秦雨刚要回屋,就听到了远处有人驾马的声音,她高兴地猛地转身,抬眼望去!

    远处的街道上,一辆大红马车快速驶来,规格之高非寻常百姓可以驾驭。

    秦雨心想绝对是陈道玄回来了,她挥舞着双手,快步跑上前去迎接,满脸喜悦,“小书生,小书生!”

    “吁!”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

    秦家众人听到这个声势巨大的动静,纷纷从宅邸之内出来迎接。

    一位穿着朱红官府的老太监,缓缓走下马车前来。

    秦家好歹也是颍川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怎么会认不出此人是谁,来人就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总管陈正桦。

    陈正桦手里拿着一封圣旨,朗声喊道:“圣旨到,颍川秦家接旨!”

    秦家上下纷纷下跪听旨。

    陈正桦徐徐打开圣旨缓缓念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颍川陈家陈道玄,于殿试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成为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

    众人听此脸色惊喜万分,特别是秦雨激动得泪水横流。

    “然朝廷之上乱党扰政,陈大人舍生取义力挽狂澜,多次救圣上于危难之中,挽大厦于既倒,最终不幸殒命,故封陈道玄为奉国将军,赏黄金万两,三世荣光,因陈道玄无亲无故,一切荣誉皆由一生挚爱秦雨荣获,钦此!”

    秦雨如遭雷击,神色慌乱,不敢相信!

    过了许久,她猛地站起来,“我不收!我不相信他死了,什么狗屁圣旨我不要!”

    众人震

    惊,陈公公怒容道:“大胆!造反不成?竟敢违抗圣旨!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陈正桦!你好大的威风!”突然从马车中传出一声雄浑而威严的声音,有一位身穿金色黄袍的男子从中走出,真是当今圣上朱璋!

    秦家众人见此,惊慌失色,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璋置若罔闻,独自走到秦雨身边说道:“陈爱卿的离去,是我玄陵极大的损失,朕悲痛万分,然实在无可奈何,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秦雨目光呆滞,没有理会任何人,原本如此美丽的一位姑娘如今就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凄清落败。

    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历历在目。

    “你慢点小心烫着了!”

    “让姑娘见笑了,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将来一定会百倍回报。”

    “百倍?还我一百碗白粥啊?”

    ......

    “怎么啊,你长这么大不会没有摸过女孩子的手吧?”

    “摸......摸过。”

    “好家伙,几个啊?”

    “就是不小心碰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

    “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骑着高头大马来你家提亲!”

    ......

    秦雨突然跌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小书生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了要回来娶我的!你这个大骗子!”

    她哭得那么伤心,以至于整个脸上所有的妆容都被泪水糊掉,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混着泪水晕染开来。

    天下起了滂沱大雨,激起道路上的泥水,濡湿了她的头发,衣裙,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在哭,天也在哭。

    所有人都沉默着,难置一言,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这位伤心人。

    ......

    “是谁惹得我们秦雨这么难过啊?”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秦雨猛地抬头,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静止了一般,唯有大雨倾泻如盖。

    在大雨的深处,水雾蒸腾,迷迷糊糊之中有一人身穿大红状元袍,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行驶而来。

    秦雨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看似遥远的人却是如同缩地成寸一般,没有几步就来到了她的身前,马上之人俯下身子低头静静地看着她,春风拂面。

    秦雨疑惑地开口小声问道:“小书生?”

    那人摇摇头,笑靥如面地看着她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书生,你再好好想想。”

    秦雨突然心慌起来,因为此时此刻的情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就好像书上所说的仙术一般,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还有这持续不停的落雨。

    陈道玄下马,俯下身子,凭空变出一把小伞,遮挡住大雨,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将散乱的头发慢慢挽过耳后,在秦雨呆滞的眼神中捏了捏她的小圆脸。

    秦雨瞬间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陈道玄的手臂上,“你就是小书生,还想骗我!”

    她的脸上都是喜悦的泪水,虽然不知道此刻到底是何情况,但是无所谓只要能够再次见到她心爱的人,就算是梦境,是假象,她都愿意一直这么下去。

    陈道玄摸了摸秦雨的头,眼神温柔直视着秦雨,俯身在她耳畔缓缓说道,亦如当初第一次见到秦雨时,秦雨也是这般,“该醒了,秦雨。”

    霎时间大雨停滞,阳光普照,远处的天边一道彩虹挂曳而出。

    秦雨大脑一片清明,恢复神智来,她一把抱住陈道玄,兴奋地说道:“臭道士,你怎么才来啊,你媳妇被这梦境骗得眼泪都要流光了。”

    此刻两人算是真正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了。

    “走咱们回家!”陈道玄挽起秦雨的双腿,纵身一跃上马。

    阳光明媚的大道之上,空中悬停着冰晶一般的雨珠,彩云静止五光十色,且不去管什么秦家人,不去管什么玄陵皇帝,唯有鲜衣怒马,男子怀抱红裙女子,静静驶向远方。

书生气 第三十二章:隐忍三年

    “缘一,为师要离开珠宝镇三年,重掌九官,记住在这三年里你一定要隐忍,绝对不可动用神功!”

    “弟子谨遵教诲!”

    “参见离官少卿大人!”

    “吾累了,在这三年里谁也不许暴露吾的身份!”

    “是!”

    “吾去珠宝镇卖糕点也挺好。”

    就这样张缘一听从师傅的命令,在这珠宝镇隐忍三年,期间一直和苏酥一起在集市上摆铺子卖糕点,相安无事。

    “苏酥今天这豌豆黄味道好像有些变味了。”张缘一捏起一块豌豆黄放在鼻尖轻嗅说道。

    苏酥听到也拿起来闻了闻,点头道:“确实是坏了,必须马上处理掉。”

    张缘一拿出一个篮子来将所有的豌豆黄全部装进篮子,动作飞快跑开了,“我去把这些扔掉,你留在这里看好铺子,马上回来!”

    ——

    远处桃花巷的小道上来了一伙人,其他人苏酥不认识,但是其中一人苏酥还记得,正是镇长江甸。

    “大人小心地上的石子,这边请!”江甸脸上挤着个谄媚的笑容,一路点头哈腰像个哈巴狗。

    在他旁边是一位腰佩上好羊脂玉,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那男子面带微笑,精神抖擞,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听着江甸在旁边絮絮叨叨,阿谀奉承,十分享受。

    “如今珠宝镇得了九官大人的青睐,跻身四大名镇那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下官赶紧就将苏大人您请回来了。只要苏大人继续坐镇珠宝镇那必定能让我们珠宝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对对对,也只有苍梧郡第一家族的苏北海少爷才可以配得上这珠宝镇掌舵的位置。”

    珠宝镇再不似从前那个珠宝镇了,不知为何竟然得到了九官的赏识,如今一路水涨船高,大有要冲击四大名镇的势头。

    至于这个苏北海那是苍梧郡的第一大家族苏家,苏家的势力遍布苍梧郡四周的一众小镇,当初苏北海也曾经是这珠宝镇的掌舵使,但是不知为何突然被家族召回,掌舵位置就完全空置出来了。

    这里面的密辛苏北海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父亲大人将他召回时的惶恐和不安!

    在他的心里父亲一直是那么高大伟岸,如同神明。但是在那位大人面前竟然像是一条小狗一般摆首弄尾。

    苏北海摇摇头想这些做什么,如今他又回来了,掌舵的位置依旧为他留着,而且现在的珠宝镇和当年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已经今非昔比了。

    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在风流一阵子,自己就可以回家族再上一层楼!争一争少主之位了。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勾上了一抹笑容,说道:“苏酥妹子还在吗?”

    当年第一眼看到那个水灵水灵的姑娘,他差点没有把持住,只是刚要有所行动就被父亲召回了家族,这件事一直是他这些年久久难忘的遗憾,隐隐骚’痒着他的心头。

    江甸眼神一眯,脸上赘肉一横,堆出一个猥琐的表情说道:“苏酥姑娘这些年一直都在,可把您想得紧啊,苏大人现在要去见见否?”

    苏北海爽朗一笑,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走!去见见我那小娘子。”

    江甸向来不喜欢张缘一兄妹,就连他对苏酥都垂涎了许久,但是奈何张缘一实在是个打架的能手,自家的手下几次挑事都奈他不何,被他一个人打的丢盔卸甲。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苏家是苍梧郡第一大家族,家族之

    人自然也是涉足修真界极深,眼前的苏北海就是四重天的修士,就不信奈何不了一个只是打架厉害的凡夫俗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张缘一铲除掉。

    ......

    “姑娘来一块糕点呗!”

    苏酥正在收拾铺子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抬头瞄了一眼,心里暗道不好,赶紧将帘子拉上!

    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那苏北海一把将帘子扯下来,笑道:“干嘛这么害羞嘛,咱俩以前都是见过的啊。”

    又快步上前就要去抓住苏酥的白玉小手,苏酥好歹也是在张道灵的手上学过两下子的,反手一击手刀就劈在了苏北海的手臂上!

    “啪!”

    “哎呦!”苏北海吃痛收回了手,随即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娘们,好生泼辣!今日竟敢打你未来丈夫苏北海,看我今日不好好调教你一番!”

    “汹!”苏北海怒喝一声,身上开始燃烧起蓝色的灵力火焰,眼眸中都是光芒!

    凤初境!

    苏酥心中有些害怕,她虽然踏入了修行界,但是仍然只有行者境的修为,对上凤初境的强者必然毫无胜算,她后撤了数步,转身就跑!

    “想跑?没门!”苏北海一步跨出瞬间来到苏酥面前,笑容邪肆,“跑什么啊?进了我苏家你就享清福吧,哈哈哈!”

    他伸手就要抓向苏酥,江甸和一众手下都假装没有看见,东看看细看看。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苏酥的雪白肌肤之时,有一道暗影从远处的空中如同一块小陨石极速砸来,刚好砸中苏北海的咸猪手!仔细看竟然是一个竹篮子!

    “砰!”竹篮子砸在苏北海的手上,顿时血肉模糊!

    连带着整个铺子都被掀翻,飞尘翻涌!

    “啊!”苏北海捂住流血不止的右手,面色狰狞惨叫不已!他怒吼道:“谁?整个玄陵除了九官的人,谁敢伤我苏北海?!”

    他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高大青年从小镇街道的尽头缓缓走来,就算隔着数十丈远,都让人感受到那份恐怖的气势,一道青色的灵力波动直冲云霄!

    苏北海此时气昏了头,哪里管什么打不打得过,大声喝道:“玄老给我宰了这个家伙!”

    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催动黑色灵力覆盖全身如同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铠甲,幽幽的光芒从斗篷中弥漫而出,诡谲至极!

    “是苏家玄老!苏家首席供奉,腾云境修士!”

    “他不是应该在苏家为苏家家主破境晖阳境护法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小伙子完蛋了,遇到玄老保证要少半条命不可!”

    ......

    苏北海心中冷笑不已,“闭关?父亲大人早就破境了,如今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你小子就等死吧,玄老极少出手,出手都是取人性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烂橘子,敢招惹我!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玄老二话不说,一步跨出踏虚而行,熊熊的黑色火焰将整个空间都燃烧起来,甚至扭曲!

    “撕拉!”他虬劲有力的手臂猛地一爪探出,在空气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黑色蛟龙,将整个空间都扯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久久无法复原!

    “是屠妖魔手!地阶招式屠妖魔手!”

    “就是玄老的成名绝技?”

    “没错,相传玄老曾经靠着这一招活生生地毁掉了一位同境界对手的丹田!”

    “唉!这小子完蛋了,玄老动了杀

    心了。”

    ......

    众人唏嘘不已,仿佛看到了一具年轻的尸体躺在了地上。

    屠妖魔手如同山岳,眨眼功夫就出现在了张缘一的面前,只见张缘一慢慢抬起青色灵力覆盖的手掌,迎接而上!

    “哼!不自量力!”苏北海不屑一顾,向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等下就让你死无全尸!”

    “砰嘭!”

    两拳对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张缘一后退之后赶紧缓了一口气,纳气不止,心道:“离师傅的三年之约还有一盏茶时间,绝对不能意气用事冒然使用神功!”

    没错此时的张缘一只是在和面前之人肉搏而已,根本连功法都没有运转起来,就像一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在乱挥舞双拳,没有一点招式含量在里面。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必须履行三年之约,熬过这段时间就是眼前之人命丧黄泉之时!

    玄老爷有些被震撼到心想:“世间竟然有如此卧虎藏龙之人,简直不可思议,如此年轻境界如此之高,次子今日不除将来必定养虎为患!”

    张缘一却是突然捧腹大笑,笑出了声,“哈哈哈,什么狗屁屠妖魔手,还不如那姑娘的手来得有力,人家至少掐起来还可以在小爷胳膊上留下红印子来,你这软弱无力的,挠痒痒还差不多!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平时针线活没少干吧,听年轻人一句劝,手上那些把戏就停一停吧,你看看你整个手都黑了,还不会珍惜余生啊!”

    在场的各位年纪都不小了,这些话里有话稍稍一琢磨就马上明白了。

    “噗!”有一位围观的村民忍俊不禁,又赶紧捂住嘴巴。

    玄老面色阴沉,“小子你找死!”

    他左手往前一探,一道白色的灵力如同潺潺流水,沿着手臂裹上了他的手掌,他嘴角砸开露出阴险的笑容,“刚才看你是个晚辈就一直手下留情不曾动杀心,没想到你冥顽不顾竟是自己寻死,那好老夫今日就在这里除了你这个江湖败类!”

    张缘一倒是一点都不怕,他弯下腰揽起挂下的长发,拍了拍雪白的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来,往这里抓,小爷我正好脖子痒得厉害,正愁没有人挠呢!”

    玄老完全不在意张缘一的挑衅,左手用力一捏转换成拳头,顿时升腾起惨白色的幽幽火焰,所有的白色流水灵力都被瞬间蒸发变成白色的雾霭环绕玄老一身。

    如同阴阳调和一般,白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灵力相互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罗盘,吸食周围的灵气,玄老缓缓升起,阴阳罗盘刚好旋转在他的身后。

    “阴阳双杀阵!”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

    “传说中的阴阳双杀阵,立于阵眼之中的修士可以随意调和阴阳,如同拥有额外的丹田灵池,灵力不竭!”

    “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怎么会......”

    就连苏北海都眼皮子一跳,就为了这小子使出这么一招,玄老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张缘一挥挥手撇撇嘴不屑一顾,对着天上的玄老嘲讽道:“难怪打起架来连娘么都不如,原来是在搞阴阳那一套。害,这本来就身子骨虚弱的很的,玩啥不好,玩阴阳人,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说话都虚得很,感觉没有底气啊?早点放弃这些女孩子家家玩得把戏吧,练一点汉子该练的功法,省的到时候下面兄弟变成姐妹了。”

    玄老眼神血脉通红,空气仿佛凝固,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份冲天的杀意!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嘶哑,“小子你找死!”

书生气 第三十三章:我看谁敢!

    玄老身后阴阳盘快速转动,携带黑白两色的灵力发出“噗噗”的声响。

    他双手蓦然出现两柄小刀,也是一黑一白,刀柄之上一个印刻骄阳,一个则是镌刻明月。

    两柄小刀名叫阴阳双刃都是专门为他的阴阳双门阵打造,两者相辅相成,撷取日月之精华,炼化天地阴阳之造化,威势之大一刀下去可断沧海可搬巨山。

    张缘一神情开始凝重起来,嘴炮归嘴炮,打架归打架,认真还是要认真的,他手中幻化出一柄桃木剑正是江寒。

    算了算时间,还差一点时间,看来只能硬抗了。

    玄老隔空一刀劈过来,将所有的刀劲都压缩到尺寸之间,力大气沉,空间不堪重负破碎开来,卷起汹涌的风暴碎片,他口中怒吼道:“一刀断阴阳!”

    所有的灵力开始聚拢,形成一道月弧气刃,散发着惨白的光芒,笔直的向张缘一而去,所过之处尽是轰鸣的破碎声,如同被人用重锤猛地击碎的琉璃镜,稀里哗啦!

    张缘一江寒一横,手指快速抹过剑身,剑诀随之默念,顿时剑气四溢,丝丝剑气如同细密的网,他怒吼一声,“一剑定乾坤!”

    剑气罗网将那道雪白刀劲的包裹住,竟是让其不得前进丝毫,如同笼中困兽剧烈摆动,在剑气罗网之上摩擦出艳丽的火花!

    “哼!”玄老轻哼一声,“不自量力!”

    又是一道漆黑的刀劲破空而去,与那雪白的刀劲刚好合成十字,绞杀一切。

    漆黑刀劲转瞬即至,刚一触碰到罗网之上时,罗网如同吹灰一般眨眼消散!

    远不止如此,黑白十字刀劲继续前掠,来到张缘一的面前。

    张缘一横剑一斩,剑刃与刀劲相触碰,他身上的粗布麻衣顷刻间就被割裂出无数道细密的痕迹来,依稀可见服饰下一道道血迹开始渗透。

    苏北海见此哈哈大笑,“就你一个穷乡僻壤的泥腿子,给你十倍功力也没有用,烂橘子就是烂橘子,玄老给我杀了他!”

    张缘一暗劲一发总算是消磨掉了这道十字刀劲,代价是他此时披头散发血迹斑斑,但是张缘一并没有顾及这些,他一咬牙决定再不能继续被动挨打下去,主动出击,拔地而起!

    “一剑光寒十九州!”

    一道十几丈宽的蓝色剑光横亘在天地间,寒气让整个珠宝镇明明是酷暑时节如坠隆冬,众人不少拢了拢衣袖,打起寒颤。

    “来得好!”玄老见此毫不畏惧,两手双刃合并成一把巨大宝刀,宝刀两边都是倒立刀刃,只有中间一小段可供手握,玄老握住中心位置快速转动大刀,一黑一白如同阴阳,形成一道巨大的金钟罩,方寸之间形成一个外人靠近必死的无法之地。

    他眼中猖狂,“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剑气长,还是我的大刀强!”

    玄老行走江湖多年,早就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辈,这些年虽然境界升得慢,但是却是将这腾云境的底子打得极为扎实,有那“金身腾云”的名号。

    好些年闭关隐居没想到现在的人都忘了他的威风了,那好就拿眼前这个小毛孩的死,给那些个目无尊长的家伙涨涨记性!

    他突然收了手上的金钟罩,大刀一横,决定放弃防御选择和张缘一硬碰硬,这小子妄自尊大那可就由不得他不念什么长辈之情了。

    只见他蓄力许久,将大刀抡出一道大圆,如同辉月一般猛然劈下,天地之间狂风四起,断枝残树四处飞溅,“青涛妖杀!”

    所有的灵力化为实质灌注在大刀之中,瞬间绽放夺目光彩,他心中笃定若是此刀下去眼前之人必定化为飞灰!

    剑气与刀光相撞,两人眼神互相注视撞出激烈的火花,张缘一咬紧牙关,气势如虹,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来

    应对眼前之人!

    而与之相对的,玄老的面容透过斗篷暴露出来,那般从容淡定,云淡风轻,仿佛还未用尽全力!

    旁观者尽收眼底,纷纷摇头。

    “看来这年轻人注定要命丧于此了。”

    “可惜可惜,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若是放在任何一个大宗门内那都是骄阳一般的存在啊!”

    “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注定要付出代价的!”

    ......

    玄老面色讥讽,轻松说道:“小子这一招如何,还软吗?”

    张缘一咧开鲜红的嘴,眼中依旧傲慢不屑,“软!怎么会不软呢?要是你去了估计连丫鬟都当不了。”

    “噗!”说完就是一口浓郁的鲜血吐出来!

    玄老怒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他催动灵力刀光更加璀璨,转眼就将剑气劈碎,就在刀光即将落在张缘一的胸膛时。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心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玄陵又将少一位天纵奇才。

    张缘一蓦然邪魅一笑,“五菱神光!”

    “砰!”的一声巨响,玄老整个人如同被风刮走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向地面,兀地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掀起大片灰尘!

    “什么!”所有人嘴巴张大仿佛可以塞下一个桃子!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三年之期到了,不多不少刚好是在刀光将要触碰到张缘一的身体,将他劈成两半的时候。

    张缘一缓缓落地,眼神中尽是狂暴的危险气息,他微微捏捏双手,上面瞬间炸裂出雷霆般的轰鸣声,尖锐的声音传遍众人的耳朵。

    三年了,这三年里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现在三年之期已到,神功大成,他终于不用再受这股窝囊气了!

    他懒散的扭了扭脖子,缓缓抬起头,睥睨着众人,云淡风轻地说道:“来,继续。你们一起上!”

    众人看着眼前这位身上都是闪电轰鸣的年轻人,心中恐惧不已,纷纷向后倒退数步。

    此时玄老从废墟中艰难的爬起来,刚要说话就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噗!”

    他眼神黯淡,再看看四周之人看他的眼神,尽是不可思议和看不起,没想到他一个成名江湖多年的大人物竟然会在这里败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心想,“看来只有使用那一招了。”

    玄老稳住心神,如果不是被逼上了绝路,他断然不会用上这一招,如果这一招使出来或许跌境都是小,还可能使他折寿,往后的道路破境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

    他扶着胸口,对着张缘一大声喊道:“小友,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缘一瞪大眼睛,挠挠后脑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吗?他没有记错的话不是对方先招惹他的吗,怎么现在还搞得是他仗势欺人了!

    但是转眼间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玄老的声音在他的心湖响起,“道友境界高深,在下自认不敌,不如此事就此作罢,咱们翻过这一页,他日我必定带重礼亲自拜访道友,可否?”

    张缘一也是被这家伙的脸皮打败了,这个是时候了还要想着护住自己的面子,真是面子比命重要啊。

    但是他并没有回答,装傻充愣地看看天上,看看地下,时不时吹吹口哨,十分惬意。

    玄老此刻面色难看,嘴上说着,“我今日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你伤到我家公子丝毫!”

    暗地里却向张缘一传达着,“道友只是和苏北海有矛盾,在下也是寄人篱下出手实属没有办法,既然如此在下可以佯

    装护道不周,你趁势给这纨绔子弟一剑,我再撂几句狠话就好了,你看这个结果是不是比起你我拼个你死我活来的两全其美。”

    现在饶是张缘一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啐了口唾沫,抬起下巴藐视玄老道:“打就打,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娘的,你个老家伙活这么久就是靠着耍嘴皮子的吗?真他娘的看着就恶心。”

    说完提起江寒,一道青色的灵力化为实质包裹剑身,蓄势待发。

    原本周围的人还挺佩服玄老的忠臣,舍生取义,但是在张缘一说了这么几句之后,好像每个人都察觉出玄老这些话里的看似大义凛然实则逃避现实的意味,看向玄老的眼神的变了味。

    玄老环顾四周,咬咬牙,心里咒骂:“娘的,还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茬子,都是苏家这个废物长子,尽惹是生非,现在好了还要把老夫给搭进去,要是老夫今日殒命于此,必定拿你做垫背的!”

    他看看张缘一知道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叹了一口气,又极快提了一口气!

    玄老的眼眸霎时如同染墨一般通体漆黑就像两颗墨珠深邃,他一步跨出转瞬升上半空。

    手中的大刀不知何时融化成黑色液体,他指尖一抹液体,一条纤细漆黑的长枪抽离出来,他右手握住长枪,怒喝一声,“去!”

    长枪破空而去,拉出一条漆黑的流苏长虹!

    但是目标却不是张缘一而是稳稳地刺入了张缘一两丈之外的土地,他又极速飞行,在张缘一上方快速绕转一圈,其间漆黑长枪如同细密的箭雨纷纷落雨张缘一的身边。

    这些漆黑长枪都是他自身精血炼化而出,损失一根都是修行路上致命的打击,不到万不得已他断然不会使出这一招。

    而这个屠魔大阵则是他在一处远古遗迹中所悟,一旦大阵得成那阵法之中之人那就是瞬间化为齑粉的结果。

    他冷笑地看着阵法中的若无其事的张缘一,“这个时候还托大,那正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张缘一看着在头上飞来飞去的玄老,面色平淡,等到玄老将阵法布置完成,云淡风轻地说道:“你这家伙打个架,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

    玄老咬破舌尖,手中结出一道手印,“屠魔阵!”

    张缘一四周的漆黑长枪,一道黑色的光柱寂灭一切冲天而起,恐怖的波动将四周的人都逼退数丈,心神动荡!

    就在玄老自以为得逞时,一道青色的剑气,一剑破万法,阵法从中被拦腰截断!

    不仅如此剑气直接划破虚空转瞬来到玄老面前,一剑将他的一只手臂斩断!

    “啊!”玄老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空气中撕扯出一道血红的鲜血长河,还有一只断臂坠落大地!

    玄老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张缘一的轻而易举破开阵法好似玄老先前所做都只是玩笑,如同跳梁小丑!

    玄老此时面色狰狞痛苦不已,他缓了许久,升起颤抖的手指指着张缘一眼神毒辣地说道:“他是魔教中人,这手段一定是魔教的邪门歪术,大家一起上一定要铲除这个魔教弟子!”

    张缘一说道:“哟!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打不过就诬陷,你他吗是属狗的啊,满口喷粪!”

    苏北海强行稳住打摆子的双脚,他双手撑在糕点铺子上,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张缘一。

    但是为了保命有些狠话他还是要说:“我劝你不要乱来,得罪了苏家,玄陵将再也没有你的立身之地,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爹一定会血洗整个珠宝镇!”

    “我看谁敢!”这时一道雄浑苍劲的声音蓦地回荡在天地间,又有一道白虹从天而降气势惊人!

书生气 第三十四章:晓梦仙境

    有一身穿绯红大袍的男子从天坠落,大袍之上背后金色篆文“九”,两个袖口之上点印霞光异彩的“离”字。

    苏北海一见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满脸巴结道:“九官离官使大人您怎么来了?”

    离官使一把将上前来的苏北海推开,沉声道:“我来找离官少卿!”

    苏北海哈哈一笑,“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哪里有什么离官少卿啊?”

    离官使完全不理会苏北海的话语,就当是一条跳梁小丑,他径自走到张缘一的面前,单膝下跪抱拳道:“参见离官少卿,离官有命三年之期已到,希望离官少卿即刻动身去往九官神宫担任离官一职!”

    此番言语如同惊雷炸起,猛烈地轰击着众人的大脑,苏北海嘴角颤抖不敢相信,惹恼了离官大人,别说玄陵了,就算是整个天下都没有他苏家的容身之地了。

    “你是离......”江甸整个人跌倒在地,颓丧的眼神满脸绝望!

    玄老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众人,一个飞掠就跪倒在张缘一的面前,以头抢地,砰砰作响,“离官少卿大人,属下有眼无珠属下该死,都是那苏家仗势欺人胁迫我所为,并非属下本意啊!”

    一个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江湖客,此刻毫无尊严可言,额头处鲜血直流,涕流满面!

    张缘一猛地一脚将玄老踹开,好像是嫌这条狗脏了他的眼睛,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不屑一顾地扫视了一眼周遭的所有人,嘴角勾起一道冷笑,就像耐克!

    ——

    “阿这......”

    小梦和洛澜清一脸懵逼,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阵子,洛澜清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这玩的是什么啊?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狗血的剧情!真的当别人都是傻子吗?这离官少卿是个什么玩意,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九官有这么一个职位!还有三年之约、四大名镇、苍梧第一世家......这些都是什么鬼?最最恶心的是张缘一这个咧嘴笑容,傻帽吗?笑成这副鸟样!”

    小梦双手遮掩面孔,语速极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要问就问你那故友的女儿吧,这个梦境我没有做任何手脚,全都是她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切都是凭借她自己心中所想演化的!”

    洛澜清怒吼道:“还不快给我放出来!”

    声音回荡整个晓梦仙陵,久久难以散去。

    苏酥是第一个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人,其他人虽然也有苏醒过来的,但他们的意识依旧处于一种失魂的状态,算得上是活死人状态。

    苏酥则是在洛澜清要求下直接从梦境之中被释放了出来,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之身。

    苏酥刚从琉璃镜中出来,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头脑迷糊混乱。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瞬间神智清醒,她抬头望去,咧嘴一笑,“洛叔叔。”

    洛澜清摸了摸她的脑袋,向来都是以冷酷无情著称的他,眼中少有的慈祥,“你在梦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苏酥回想起一切,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道:“嘻嘻!”

    看到这副样子的苏酥,洛澜清再也发不起什么火来,也是无可奈何。

    “洛木头出事了。”就在这时小梦的声音传来,她望着琉璃镜中的张缘一,眼中有震惊,有不可思议,有恼怒甚至玩味!

    洛澜清凝重地看着琉璃镜中的张缘一,过了许久才说道:“这个是年少的他?”

    小梦缓了

    缓气,“我确实是把他的神智拉回到了那个岁数。”

    “哼!”洛澜清轻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张道灵的原因,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冷漠,语气冰冷,杀气之大就连苏酥也感受到了。

    苏酥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哪怕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那面镜子,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除了破破碎碎好像没有任何奇怪的。

    “那现在怎么说?”小梦问道。

    “放他们出来吧。我先暂避。”

    小梦手指轻轻一划,琉璃镜分离出几块碎片出来,碎片落地几人同时出现。

    刚刚从梦境中出来,几人状态各不相同,朱治文迷迷糊糊,大脑昏沉,陈道玄和苏酥都是一副正常的样子,没事人一样,而张缘一满眼猩红,如同疯魔。

    “哥哥!”苏酥见到张缘一赶紧跑了过去。

    张缘一听到苏酥的声音恢复了神智,将苏酥拉到背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小梦,朱治文也清醒过来,众人一齐看向小梦,蓄势待发。

    张缘一率先开口说道:“你是何人?”

    小梦此刻坐在一张藤条编织出来的秋千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幻出来一只红色艳丽的彩蝶,绕于指尖,眼神懒散看着众人,秋千之上百花齐放,馨香四溢,缓缓摇晃。

    这时从秋千之后走出一位身穿粉色长裙,貌美如花却是头戴帝冠的高大女子。

    这女子之高就连众人之中最高的张缘一都不及,实为惊人。

    又有一位佝偻着身子,绿蓑衣破斗笠的老人从后面缓缓走来,笑容可掬。

    “是你!”朱治文见到老人的一眼就认了出来,又看了看其他两人,手中的赤霄剑捏得更紧几分,“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那坐秋千紫色大袍的英俊男子和戴帝冠高大的俊美女子,他都不认识,但是这个老人他们都不陌生,正是在那片奇怪的迷雾之中遇到的撑船老人。

    帝冠女子缓缓坐在紫袍男子身边,双手挽上男子的脖子,坐在男子怀中,两条白莹如玉的雪莲**,轻轻摇晃诱惑至极。

    小梦开口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叫温梦,是这个晓梦仙陵的主人。”

    “噗嗤!”秦雨听到一个大老爷们用这个名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梦眼中恼怒,看了秦雨一眼,秦雨赶紧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陈道玄则是赶紧挡在秦雨前面,直视温梦。

    温梦也不想和他们纠缠,又指了指帝冠女子说道:“这位是我的爱妃,帝妃。你们都认识的,就是要让你们死在崖壁中的人。”

    帝妃挥起小拳,轻轻捶打了温梦的胸口一下,“讨厌,怎么好这样说人家啊?人家还是很温柔的。”

    举手投足间妩媚动人,尽显媚态。

    朱治文也是个愣头青,赶紧悄悄偏头向陈道玄问道:“兄弟,她不会就是巨眼蜥蜴的母体吧,这......这也相差太大了吧。”

    他手上比划着,一脸不敢相信,“一个这样,一个这样,这群蜥蜴不会是把所有的美貌都给了这家伙吧?还是说......她本体就是一个大蜥蜴?”

    帝妃境界之高,这些话全都听入耳中,她偏头怒视朱治文,气势浑然一变,原本温柔娇媚的模样脸色肃穆,瞬间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帝王风范,自是帝者气象不侔,不怒自威!

    温梦拍了拍帝妃的雪白光滑的肩膀道:“诶,跟个小屁孩计较个什么劲啊,爱妃不要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哦。”

    帝妃

    脸色一变,又恢复原先的温柔模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温梦,摄人心魂道:“人家知道了啦。”

    温梦又指了指旁边的撑船老人说道:“这个你们肯定不陌生,亓官象,我们家的管家。”

    对于这个老头子众人怎么会陌生,如果不是这个老家伙一伙人也不会坠入那些奇怪的梦境之中,要说诡异程度,这位名叫亓官象的老人要比眼前这位温梦和帝妃让他们忌惮得多。

    秦雨看了看他们几人的头顶,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说明三人境界都深不可测。

    温梦扫视了秦雨一眼,勾勒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秦家大小姐,有点意思,但是总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看别人头顶吧?”

    秦雨赶紧收回眼光,躲在陈道玄的身后。

    这些话张道灵曾经和她讲过,其实小的时候这样的人她基本上看不到,直到和陈道玄在一起后这样的人才越来越多,这些年里的看到的高人,已经完完全全抵过了以前见过的所有人。

    自从张道灵和她讲过一些江湖规矩之后她也却是没有再主动窥视他人的气象了,但是面对眼前这几个分不清敌我的人,她还是没有忍住想要看一看他们就是善是恶,是否对他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不过现在这副局面,她也无法做什么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缘一继续问道:“阁下是否就是在下师傅要求我来寻找之人?”

    温梦藐视了张缘一一眼,不屑一顾甚至厌恶:“你的表现很令我失望,虽然我不知道张道灵怎么想的,但是如果往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必定取你性命!”

    众人大惊,完全不知道张缘一在梦境中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可以使眼前之人说出这番杀意极浓的话语。

    张缘一倒是无所谓,失不失望从来都不是一个外人就可以让他改变什么的,在他的心里除了张道灵没有谁有资格来评价他。

    温梦好像知道了张缘一心中所想,脸上讥讽更多,“希望张道灵的选择是对的吧。”

    他大手一挥,后面出现一扇明亮的大门,温梦懒洋洋说道:“进去吧,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张缘一心想,此人虽然做事乖张无度,毫无道理可言,但是毕竟是师傅要求来见的人,总不会错的。

    他带着苏酥进去了,陈道玄与秦雨紧随其后,朱治文最后走进去。

    几人刚刚进入大门,大门猛地一闭“咣当”一声!

    “不会吧!又来!”朱治文刚刚抱怨完,就眼前一道白光闪烁,看不清景象了。

    等到光亮闪过,视野逐渐清晰,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身边再无众人。

    一片辽阔的草原之上,一颗苍翠的小树亭亭独立。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澄澈清明,宛若仙境。

    小树虽小却是绿荫华盖,遮映斑驳阳光,如同剑气入地。

    树荫下有一个豆蔻之龄的少女坐于一茶几之边,细细品尝,茶几之旁还有一局残棋。

    少女一袭梅染长裙,耳畔边是一朵蝶落牡丹发簪,一头乌黑长发竟是拖曳在地,蔓延到脚尖,又有两条长长的绯红流苏绕于黑发之间,随风飘动。

    少女盘腿而坐,白莹如玉的手腕之上是一条深竹月色发带缠绕,一把梅花样式的流萤小扇,一只只皓月般的蛱蝶在其身旁飘飘飞舞,在其身后是一对庞大的彩凤薄翼翅膀缓缓扇动,恍若仙女。

    少女放下流萤小扇,樱桃小嘴微启,呷了一口茶,指着旁边的石凳娴雅说道:“坐吧。”

书生气 第三十五章:入途境

    仙境一分为三,张缘一和苏酥,陈道玄和秦雨,朱治文三人。

    所有的场景都一模一样,改变就从众人落座开始。

    之后的所有的话语,都将成为蔓延至往后无尽岁月的碑记,成为各自掌心的复杂纹路。

    如同蝴蝶扇动翅膀卷起飓风,牵一发而动全身。

    众人纷纷落座,一场涉及到所有人的问心局,开始了。

    张缘一在进入此方小天地就感到一丝的熟悉之感,却又毫无头绪,就仿佛是曾经来过类似的世界一般。

    那仙境少女见张缘一皱眉思索的样子,放下青玉茶杯,开口道:“我叫梦君,是张道灵的好友,这里是我的大千世界,我管它叫晓梦仙境,看你这样子想来是已经去过张道灵的大千世界了吧。”

    张缘一心想应该就是当年师傅与女鬼林静婉时,自己进入的那个神秘世界内吧。

    张缘一偏头看了看旁边,没有说话。

    梦君顺着目光看去,说道:“你对棋局有了解?”

    打从刚才进来,她就发现这家伙对于这棋局好像饶有兴趣。

    张缘一摇摇头,说道:“只是看过一些书籍罢了,还未曾了解过棋局。”

    对于棋术张缘一全都是在张道灵留下的棋书之上了解到的,说不上完全精通只是了解规则罢了。

    他真正好奇的是这棋局的实在太过诡谲了,开局使用了星,三三和天元,这是什么奇怪的路子,而且看这架势还能下出三劫循环,隐隐有半子的优势,对弈之人棋术到底有多高才能下出如此棋局来。

    梦君捏起一枚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之上,“这局棋是你师父临走前留给我的。”

    张缘一猛地抬头,目中愕然!

    梦君却自顾自落子,娴雅端庄,“世上要说棋术最高者,你师父棋术力压群雄,这副棋局虽然诡谲也可见下棋之人的功力,但是终究还是差了不少意思,我琢磨了许久已经思量出不下百种方法破局,但是每当落子后都会有种不该如此的感觉,好像只要是落子就是错了。”

    她纤纤玉指又捏起一颗白子,抬头看了看张缘一,温柔示意道:“既然你是他的弟子,倒是可以试试看?”

    她自认棋术世上已经难逢敌手,但是这棋局的诡异程度竟是让她都难坚定地落下一颗棋子。

    她可以赢,但是显然张道灵留下这副棋局的意图并非如此,其中深意牵扯出些什么连她都难以悉数算尽。

    也怪她,向来不爱琢磨一些心机城府,那些人心鬼蜮的芜杂纷繁,悲欢离合下的勾心斗角亦或是苟且偷生下的舍生取义,她向来都是默然无视,不起波澜。

    倒不是绝情,只是没有兴趣罢了。

    张缘一接过棋子。

    他向来只是了解,但是对于下棋一事还从未躬身行之过,现在手中捏起棋子只觉得奇怪得很,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几十的老剑客,多年未曾握剑,再次持剑时那种挥剑的冲动,他此刻也是如此。

    张缘一凭借感觉在一三的位置落子。

    梦君摇摇头,有些失望。

    一三的位置她早就琢磨过了,虽然看似一招神仙手,但是后劲还是弱了不少,在后期注定难做那屠龙之手。

    她捏起棋子,快速应对。

    张缘一又凭借感觉在十一又三落子。

    她更加失望了,摇摇头。

    或许是她太过痴迷棋道了,这盘棋也许真的只是张道灵随手行之,本就不存在什么深意,她自己想的多了。

    她又落下一子。

    张缘一拿起一颗白子,却是久久难以落下,白子在棋盘之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游动,就是不知从何落下。

    张缘一无可奈何将棋子放回棋盒中说道:“或许,我不该下了。”

    君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她亲自拿起一颗白子想要继续张缘一的棋路,“这局棋奥秘之处就在于,要赢很简单,但是要想以最完美的方式赢实在很难。你这两步看似......”

    她突然停下将落下的玉手,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嗯?这......”

    她闭上眼睛反复琢磨这两步之后的深意,一时间当日与张道灵所交谈的话语全部在脑海中,不仅如此张道灵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如过马灯一般一一放映。

    她突然想起一句奇怪的话语。

    记得张道灵莫名其妙耸了耸肩说道:“今天好冷啊!”

    修行之人,山上无寒暑,更不用说像他们这样的,她当时以为只是张道灵对于天下大势的感慨,现在看来完全不是的。

    她口中微微念道:“寒......”

    过了许久,突然一笑,笑骂道:“好你个张道灵,竟然给我也下了一套。”

    围棋的棋盘每个点都有相应的名称,分为四个部分:春夏秋冬。俗称写盘诗。

    她将张缘一下棋的两步拼凑在一起恰恰就是两个字“江寒”。

    原来这副棋局并非是为她准备的,而是专门为了张缘一而做,枉费她白白花费那么多心思,没想到到头了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气。

    梦君伸出手说道:“江寒是不是在你手中,取出来吧。”

    张缘一疑惑不解,此人怎么知道江寒一事,但还是老老实实将江寒取出。

    “给我吧。”

    张缘一犹犹豫豫交出江寒。

    只见梦君葱葱玉指在江寒剑身上轻轻划过,桃木剑身上很快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张缘一心中骇然,江寒虽然是一把桃木剑,但是剑身坚硬无比,这么多年来在他手中无论什么器物都未曾在它剑身上留下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印记,但是此刻竟然被这眼前女子破坏了,他如何能不震惊。

    他猛地起身就要夺过江寒,却是被眼前女子一个转身就躲过了。

    梦君丝毫不在意张缘一的感受,手指划到剑尖之后,玉指微微弯曲,轻轻一叩。

    “叮当!”江寒剑鸣不已,仿佛一只逃脱牢笼的喜鹊一般欢快。

    江寒剑身之上,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缝,裂缝蔓延开来如同罗网密布。

    梦君轻轻呵了一口气,白雾缭绕,仙气吹拂。

    江寒,碎了。

    张缘一横眉一竖,勃然大怒!

    这可是师傅留给他的配剑,这些年来自己小心呵护,视为己命,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竟然如此行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梦君眼眸轻轻瞄了张缘一一眼,不以为意。

    张缘一却在这一眼之后再也动弹不得!

    破碎之后的江寒,一块块木块剥落坠下,却是在梦君的灵力牵引下,旋绕在其身旁缓缓漂浮。

    众人这才发现,江寒之下,竟是还有一层真正的剑身,剑身通体竹月色,净透明亮。

    梦君将所有的碎片捏于手中,轻轻用力,化为齑粉,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把剑叫江寒吗?”

    张缘一当然不知道,梦君自顾自说道:“梧桐响雨,忆空江寒。这些轩辕柏木不过是你师傅用来掩人耳目的罢了,江寒真正的样子就是此般。”

    张缘一突然想起当初那棵被拦腰斩断的巨大轩辕柏,自从被师傅装进乾坤袋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了,原来是被师傅提炼出来覆盖在了江寒之上。

    梦君又伸手一指,张缘一腰间的乾坤袋飘到她的手中,那是张道灵留给张缘一的。

    她竟是完全不顾什么禁制约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翠绿色的玉瓶来。

    那是当初在虎山上张道灵取出来过的小瓶子,当初一滴就将轩辕

    柏大变模样,瞬间成熟的神奇宝瓶。

    梦君滴出一滴绿色药水于手中的轩辕柏齑粉之中,刹那之间,这些粉末融化开来,如同化为一汩翠绿的琼浆玉液。

    她手指轻轻牵引,这些琼浆玉液直入张缘一的眉心而去。

    张缘一此刻身体一暖,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体内,在他的气府之内翻涌不止!

    “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礼物,还不好好运功吸收?”

    听此张缘一赶紧沉下心神,闭上双眸运转《五炁朝元》。

    气府之内,如同久旱逢甘霖,每一道脉络都舒张开来,将这些源源不断的浓郁灵气吸纳起来。

    轩辕柏本来就是世上极为珍贵的神树,其内所蕴含的木之精华磅礴纯粹不可想象,特别是再加上张道灵的那瓶神奇绿色药瓶,光是这些灵气就够普通的修士接连破数境了。

    张缘一不知道的是在他衣服之下,背脊之上,浮现起一道刺青,刺青的图示模样正是当初那只青龙的样子。

    青龙此刻在张缘一的背上欢快游动,疯狂吸收这些木之精华。

    它本就是木之本源所化圣兽,现在委身屈居在张缘一的体内,对于张缘一炼化的那点灵气完全不敢私吞丝毫,一方面是量少的可怜,另一方面若是它敢私自吞噬这些微末灵气,估计这辈子张缘一都不用想着破境了,而他也只能一直被困在张缘一的体内。

    所以这些年里都是自我消耗道行在维系着张缘一的修行之路,虽说对它来说这些灵力损失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毕竟蚊子肉也是肉啊,它的心里还是心痛不已!

    现在就不一样了,有着木之精华,它就可以形成一股循环之势,就像是大地供养树木,树木落败之后反哺大地一般,它靠着和木之精华相辅相成只会更加有力于它的修行,且可以给张缘一提供更多的裨益。

    虽说比不上五行调和来的效果显著,但是应付张缘一前面几境绰绰有余了。

    张缘一此时全身散发着青色的光芒,照耀天地!

    梦君见到此般样子的张缘一,察觉出了后面青龙的存在,微微点头心道:“看来张道灵已经给这小家伙安排好了,往后的修行道路都是在张道灵的安排之中。但是修行可不仅仅是提高境界那么简单了,重要的还是修心啊,就拿这家伙在梦境之中的表现可是让人失望透顶了。”

    “如果这样子下去,张缘一必定最多只能在腾云境就会停下脚步,然后再也无法前进丝毫!”

    “居然还是不够!”梦君原本是想着靠着这些木之精华让张缘一就此破境入途境的,但是见此情况还是差了一点啊。

    梦君轻轻一笑,“好你个家伙,还把注意打到我身上了。”

    梦君一步跨出,来带大千世界之外,温梦之前。

    她指了指亓官象说道:“将你船上的那株幽冥树借来一用。”

    撑船老人亓官象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幻化出艘小船,正是那艘乌篷船。

    他手指一掐,那棵枯树被连根拔起,然后摇摇递给了梦君。

    梦君接过幽冥树,也不道一声谢又重新回到了大千世界内,其余人都习以为常。

    梦君将到手的幽冥树,刹那炼化成一道幽绿色的灵力,灌入张缘一的体内。

    张缘一猛地一皱眉,原先那种体内温暖舒服的感觉被一股热烈的阵痛代替,如同遭受了难以忍受的灼烧,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梦君不屑一顾,依旧眼神平静灌输着幽绿色的浓郁灵力。

    “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以后也别想什么破境了。”

    张缘一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叫出一句痛苦。

    灵力灌输了持续了一刻钟,等到最后一点灵力输入之后,张缘一猛然睁开眼,缓缓舒出一口浊气。

    正式跻身入途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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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练剑为了什么?张缘一迷茫半生,不知其解。蓦然回首,长夜惊醒。饮尽世间浊酒,唯得此间寂寞!(读者交流群:397669410)雪夜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雪夜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雪夜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