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谁说她没有师傅?
孙雨原本只是听从爷爷的吩咐,一路奔跑追上夏至的父亲夏远,可是她怎么会想到,竟然让她见到了如此恐怖的一幕,以至于她如今还处于先前的恐惧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对于一般的凡人而言,什么妖魔鬼怪就已经是非常可怕的存在了,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当着她的面,瞬间吸成人干丧命。
况且这个人,还是她先前见过的,夏至的父亲!
孙雨抱着自己的双腿,身体颤抖不已,泪水如同溃堤的大坝,不断流淌,却又在恐惧之下,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生怕对方折返发现了她,那时候她也可能要被对方用诡异的手段杀害。
孙雨突然神色一震,说道:“不行,我要赶快去找夏至,如果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有危险的!”
在她的想象之中,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之所以会对夏远动手,在他们乡下来说,无非就是仇怨,那么既然夏远被杀害了,夏至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也一定处境十分危险。
一想到这里,孙雨鼓起勇气站起身,也不管那个家伙现在什么情况,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朝着夏至的家快速奔跑而去!
就在孙雨离开之后不久,在夜色之中,那位魔教中人缓缓走出,望着孙雨跑去的方向,饶有兴趣地说道:“竟然让你这个小家伙见到了这一幕,有点意思。”
虽然说杀了这个小女孩不过是举手之间,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在他这里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找到了可以炼制的活尸人选,相当于找到了最重要的容器,现如今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时间往这容器之中添加材料。
他笑容恐怖地拍了拍“夏远”的肩膀,说道:“血奴啊血奴,能不能让我神功大成,这一切可都要看你的表现了啊!”
既然名叫血奴,自然是要以精血为原料,将这血奴培育成长,他之所以不杀孙雨的原因,只要也是小孩子的精血实在是太少且差劲,远远比不上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他选择来到这片海湾,也就是看中了这里的优越地理位置,没有多少人能够打扰到他,而且此地的人还真算不得太少。
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那就好好发挥一下此地的特殊吧!
心念所至,这位魔教中人,朝着海湾其他人多的地方而去,等到血奴精血吸纳够多了,殿时就是将这至亲之人的血液,打造最后一道术法。
他叫冯哲,乃是飞鱼峰之上一位长老,不过飞鱼峰人才辈出,对于他这个老前辈来说,也并没有像在其他的地方那般,受到万人敬仰的尊重。
因为常常在外面混迹,反倒给人一种不太引人注目,游手好闲的感觉。
若是这次的血奴炼制成功的话,或许可以改变一点自己的地位。
只能说,只可惜是在飞鱼峰,凭借他的能力,随随便便去其他的宗门,那都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不过想想也不太现实,魔教中人有几个不是杀人如麻、人人喊打的存在,他们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想要得到其他宗门的收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说啊,他才要更加加快自己的修行才可以啊,不然被后面的小辈,追上来一个又一个,那还真是令人羞愧不已。
孙雨不知道的是,正当她朝着夏至家中快步跑时,在她离开之后,那个魔教的冯哲,已经是朝着她来时的方向,也就是孙家村而去!
孙家村人丁兴旺,对于冯哲来说,是个十分不错的好地方,收集来的精血也要多得多。
此刻已经是凌晨十分,在夏至的家门口,夏至奶奶一直坐在门槛上,望着远方,等着自己儿子回家。
她并没有怀疑过夏远的能力,只是莫名地一股心中不安,让她难以入睡,思量了许久之后,她还是决定就一直在这门槛等着夏远回家。
夏至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也渐渐不如以前,特别是在眼力这方面,一旦天色黑了,她所能够见到的画面,也就仅仅停留在了五丈之内。
不过好在眼里差了,耳力却比以前好了一些,一般情况下,她也就是靠着听觉来判断周边发生的事情。
就在夏至奶奶还在纠结担心,怎么自家儿子还没有回来时,突然在她的耳边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夏至奶奶立刻从门槛站起身,望着漆黑夜色之中,一度认为就是自己的儿子,可是没过一会儿,她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脚步声轻盈,自己儿子这么魁梧的身子,怎么可能有这么轻盈的脚步声,反倒是像一个不到十岁小姑娘的脚步。
夏至奶奶眯着眼望着前方,朦朦胧胧之中,果不其然一个甚至连她身高都没有到的小家伙,缓缓进入她的视线之中。
这个小姑娘她认识,是孙家村的孙雨,也是因为夏至与孙雨十分要好的关系,所以夏至奶奶对于孙雨孙家村的身份并没有丝毫的偏见,反倒是好感不差。
孙雨一路跑了大概有一炷香时间,此刻到了夏至的家门口,已经是心急如焚,又口干舌燥,十分的劳累,她焦急地断断续续说道:“快......快跑,出......出事了!”
此话一出,夏至奶奶心中顿时一凉,下意识便是自己儿子去讨要说法,不仅仅没有能够成功讨要会说法,反而出事了。
夏至奶奶急忙拉着孙雨的手,担忧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子呢?”
她说着说着,已经是泪水流淌下来,这种十分强烈的恐惧不安感,让她此刻坐立难安,心中煎熬不已。
孙雨想要将这一切说出来,但是却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犹豫了许久,说道:“夏远叔叔他......他死了。”
夏至奶奶如遭雷劈,整个人呆在原地,突然之间放声大哭起来,尽是不敢相信!
她哀嚎道:“怎么会是这
样啊?不是说好了情况不对就走吗,不是说他有分寸吗?怎么会啊?我的儿啊!”
孙雨一听,对方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继续说道:“奶奶你误会了,不是孙家人干的,是一个神秘人,哎呀我现在真的说不清,叫上夏至我们快点逃吧!”
夏至奶奶此刻神色呆滞,眼中恐惧非常,孙雨一看对方这幅样子,知道短时间之内无法劝说好这个家伙,她情急之下,冲进夏家大门,想要先找夏至说明情况。
可是她才刚刚进门,便看到夏至此刻眼眶之中尽是泪水,近乎绝望的神色,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不轻,孙雨明白,先前她所说的一切,都已经被夏至听到了,虽然她也知道夏至心中肯定是十分痛苦的,但是此刻情况紧急,她已经无法再顾及这些东西了!
孙雨上前,一把抓住夏至的手,快速地说道:“夏至,你听我说,我先前看到了,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使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你父亲他仅仅是片刻便......”
“够了!”夏至怒吼一声,整个人脸上泪水横流,他推搡着孙雨,骂道,“你滚!你滚!我们家不欢迎你!我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情,你给我滚啊!你肯定是孙家来欺骗我们的,快点滚啊!”
孙雨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夏至打断,对方一席话语就好像是严冬里最寒冷的冰霜,让她如坠冰窟!
孙雨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夏至......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她不敢相信,她帮助了夏至这么多此,这个家伙竟然会将她往那么邪恶的方面想,孙雨一时间好像遭到了极其深的打击,心情复杂。
她毕竟也仅仅是个小女孩罢了,能够表现出这个样子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再让她去说什么知情达理,去明白夏至此刻的复杂心情,终究是太难了。
已经近乎失去理智的夏至,哪里管这么多,他用力将孙雨往外推,继续说道:“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们孙家的,你给我滚!”
孙雨满脸泪水,心痛不已,她说道:“夏至......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真的要赶紧逃命啊,不然来不及了!”
对于自幼失去母亲的夏至来说,家中仅仅只有父亲与奶奶两个亲人,让他接受什么父亲出事的事情,说什么都不可能!
哪怕他知道孙雨其实并不是什么喜欢撒谎的人,但是此刻的他,宁愿相信孙雨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家伙,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父亲已经出事了!
就在这时,在夏家大门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道魁梧的身子,站在黑夜之中,就好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一般,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错觉,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此刻的夏至却是心中大喜,他朝着那身影跑去,满脸喜悦,大喊道:“爹!爹!我知道你会没事的,孙家果然是骗人的!”
可是此刻孙雨瞳孔猛地一缩,她运转那道从张缘一那里得到的术法,大喊道:“夏至危险!快逃!”
“砰!”咻的一声,孙雨一把将夏至撞倒在地,两人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满脸粉尘!
孙雨将夏至压在身下,大喊道:“你好好看看你爹,他已经不是你爹了!你不要犯傻了啊!”
夏至稍稍瞥了一眼夏远,这才发现,此刻的夏远满脸的鲜血,眼神漆黑一片,仿佛没有瞳孔一般,嘴角之上是两根巨大的獠牙,上面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夏至的内心就好像被一击重锤击中,他这才相信孙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明明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至奶奶或许是因为眼神不好,再加上老人对于自己儿子的那份真挚的感情,她哪怕是在如今的场面之下,还是朝着夏远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伸出双手,颤颤巍巍说道:“儿子......你怎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来让娘看看,到底有没有伤着?”
可是她才刚刚靠近夏远,一只血淋淋的双手,瞬间贯穿了她的腹部!
此刻早已失去了魂魄,仅仅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夏远,一手将老人置于死地!
那只巨大的手臂,如同最有力坚实的石柱一般,丝毫不非吹灰之力,已经能够要了老人的命了。
夏至奶奶嘴角鲜血流溢,除了痛苦之外,眼中尽是悲伤,那份悲伤不是自己即将要死了,而是确认了眼前这个家伙,这个长得极其像他儿子的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老人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臂,双手抚摸夏远的脸颊,痛苦不已地小声说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我的儿啊。”
此刻的夏远面无表情,老人突然一把抱住夏远,对着夏至大喊道:“快点逃!孙雨带着夏至快点逃啊!”
她自知自己已经绝无可能活命,但是在临死前,一定要将夏远拖着,至少要让自己的孙子能够活下去!
被这么一吼之后,孙雨立马起身,抓起夏至就要往远处逃,她一边逃,一边喊道:“快走,我们真的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啊!留在这里只会是一起死!”
夏至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哪怕自己心中不情愿,被孙雨强行拖着逃命。
夏至奶奶抱着夏远的腰,嘴上念念有词道:“儿啊,咱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了,我知道你也是被人所害,但是娘求求你了,就算是你在天之灵,也不要再继续赶尽杀绝了啊,娘在这里,娘回来陪你的,夏至还小啊!”
夏远就此刻已经抽出了那只血淋淋的手臂,却并没有任何动作,面无表情。
这时,从不远处走出来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正是那个魔教中人冯哲。
夏至奶奶一见到此人,瞬间便想起了先前
孙雨所说的一切,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她明白,她儿子夏远这个样子,都是面前这个家伙害的,老人用尽一生最后一丝力气,怒吼咒骂道:“畜生!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冯哲却丝毫没有一点异动,他稍稍瞥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夏至奶奶,又望向孙雨夏至两人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好似嘲讽道:“仅凭借你们两个小家伙就想要在我手中逃走吗?可笑!”
先前没有杀了那个小女孩,而是花了一些时间将整个孙家村都屠杀了,距离他的活尸炼化,也就只差那个小男孩身上的一点血脉羁绊了。
他好歹也是修行中人,怎么可能会让两人逃走,他一直呆在暗处观察,主要还是想要看看这活尸究竟是不是有那个感觉。
结果并没有让他过于失望,甚至是满意居多。
冯哲一手按在老人的头颅之上,说道:“凡人终究是凡人啊!”
话音刚落,夏至奶奶的整个头颅便如同炸开的岩浆一般,四处飞溅!
处理完夏至奶奶,冯哲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这个女孩,好像不一般啊。”
一开始他并没有关注对方太多,但是看着那个女孩逃走的方向,那个速度好真不是一般凡人能够拥有的。
要说江湖招式也不太像,更多的反而像是山上之人的手段,虽然很普通很一般,但是这类的术法,寻常人可是一辈子都无法接触的。
特别是在这个落魄的乡下村子,他冯哲不相信,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起来的高手不成?
冯哲摇摇头,说道:“算了不管了,眼下也就是将那个小男孩快速解决了,只要血奴炼化好了,管他什么高人还是矮人,都跟我没有丝毫关系了。”
说着,他一拍夏远的肩膀,血奴踏着沉重而有力的步伐,朝着两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孩子毕竟是孩子,再加上张缘一传授的术法并不是特别高深的那种,仅仅是片刻,夏远便冲到了众人的面前。
此刻的夏远身上都是还冒着热气腾腾的血液白雾,夏至一看着这情况,心中瞬间明白,自己奶奶已经......
孙雨挡在夏至的面前,说道:“你先跑吧,我拦住他。”
夏至苦涩地摇摇头,明明是一个孩子,此刻却好像是一瞬间老了数十岁,他绝望地说道:“算了孙雨,你走吧,我看样子他是刻意找我的,我们两个不管怎么样,都逃不出去的,还不如让我的命来试试看。”
此刻他的心中一直在告诉自己,能够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上,好像也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一个孩子,常常经历生死,到后面也终究是会麻木,终究会坦然。
夏至将孙雨拉到后面说道:“你走吧,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孙雨痴痴地望着如同绝望一般的夏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她哭着说道:“你这个胆小鬼,鼻涕虫,就不要再来这里逞英雄了,你快逃吧!”
这时冯哲出现在两人身边,笑意玩味地说道:“你们两个孩子也太让人感动了,要不我帮帮你们,你们两个一起上路吧,或许下辈子还可以有机会一起投胎,做一对好夫妻呢?”
夏至眼神仇恨地望着这个家伙,他原本幸福的家庭,一夜之间毁了,就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
他恨不得想要面前这个家伙挫骨扬灰,让他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孙雨鼓起勇气,扬起下巴说道:“我可告诉你,我不是一般人,你要是敢动我们俩人,你必死无疑!”
冯哲冷笑一声,问道:“哦?你不是一般人,那是什么人?”
两个蝼蚁,捏死了都觉得无趣,看着对方临死前的挣扎,还是挺有意思的。
孙雨继续说道:“我已经被一位山巅高人收为弟子,你要是敢动我们两人,我师傅一定会来为我报仇,一定要你的命!”
冯哲忍俊不禁,说道:“拿着山上最简单的术法,你就以为自己可以上天了,就算是你真有师傅,那也是个废物师傅罢了,来了只会给你们送命。”
孙雨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路,她被对方这么一说,一时间有些底气不足,心虚不已。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算是说谎,又哪里有他们这些大人一般,脸不红心不跳的,只要稍稍一两句话,所有的坚守,都要崩溃。
冯哲一见对方这副面容,便大致猜测出了孙雨在说谎,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算了,我还要赶时间,既然你没有师傅,我就送你们上路吧。”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身边的夏远缓缓动起身子,直奔两人而去!
“谁说她没有师傅?”就在夏远两手即将抓住两个孩子时,一道悠悠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而一道璀璨金色剑光闪过,夏远以及冯哲两人,皆是被这一剑斩退出去数十丈远!
夏远的腹部,被拉出一道巨大的伤口,却并没有流出一丝鲜血,在众人的眼前,这道巨大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而冯哲则是两指用力按住那道已然是实质化的剑气,身形倒退之余,不断地卸气,剑气最终消散无踪影,他本人毫发无损。
在夏远与孙雨面前,一位身着青衫的高大男子,站在两人的面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此刻正是张缘一。
张缘一先前从蓝洞深渊之中将需要的东西都收集完全了,原本是想要直接回枯叶寺的,结果见到这边异象横生,便心知不妙,过来一探究竟,果然是出大事了。
冯哲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问道:“不知道这位道友来自哪里,又该如何称呼啊?”
张缘一望着对方这身打扮,下意识便往那方面去想了,他皱着眉头,试探性问道:“魔教?”
冯哲微微一愣,却又一脸可笑,缓缓点头。
第五百二十章 斩杀魔教徒
能够一眼便猜测出他魔教身份的,必定也是在江湖上混迹的老手了,冯哲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绝对不会简单。
他继续问道:“我先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他说的是张缘一的来历,以及姓名。
张缘一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家伙,即将死在我的手上了。”
对于魔教,张缘一曾经发过毒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必定见一个杀一个,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冯哲一看对方杀气顿时拔高数筹,心中猜测张缘一或许与魔教有什么过节,他耸耸肩膀,说道:“朋友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不要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我想你绝对是被其他人伤害过了吧,或许可以与我说一说,让我乐呵乐呵。”
魔教在外向来做事残忍,就比如他如今在这边所做的一切,对于魔教其他更加强大的人来说,或许也就是一般般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也就是魔教这样的做事风格,在错综复杂的江湖上,难免杀了一个,引起另一个的仇视,就好比是此刻这人的样子。
冯哲却并没有将张缘一的怒火放在心上,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对于像张缘一这样来寻仇的人,他所要解决的事情也十分的简单,无非就是来一个杀一个,直到最后在没有人能够寻仇罢了。
魔教最不怕的就是人来寻仇,只怕杀得人杀了,反而失去了原本的威严。
张缘一已然是祭出清梦,他双指并拢,抬眸望向冯哲,说道:“问我被谁伤害了?那好我告诉你,我师傅被你们昔日的飞鱼峰峰主杀害,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冯哲眼神猛地一缩,昔日教主倪晨飞,对于教主,他的心中自然是不必多说,敬佩不已。
教主虽然已经是仙逝了,但是现如今飞鱼峰还没有决定出新的峰主,已经是意思很明白了,悼念这位永远的教主。
虽说教主威名远扬,手段也是出了名的残忍恐怖,实力更不用多说,那可是能够以一己之力保住整个飞鱼峰的人,就连九官也是上万年了,丝毫没有办法。
好不夸张地说,天下能够杀他的人,最多不超过五六个,而且这五六个想要杀他,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好比那位离官大人,张道灵。
所以说能够配得上倪晨飞杀的人,莫种意义上已经是非常恐怖的存在了。
就好比是一个强大的人,能够与强大人对决的,哪怕是死在了倪晨飞手中,那必然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存在。
甚至是寻常的九重天,无相境,都难以入得了倪晨飞的眼,这个家伙说自己师傅被他教主所杀,再看看对方的年纪,稍稍旁敲侧击一番,已经很明了了,对方的身份,就是最近些年,找过倪晨飞的张道灵无疑了。
一想到这里,先前是因为夜色太黑没有看到,冯哲再次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确实就是那张神仙画卷里的张缘一,张道灵唯一的弟子,张缘一!
冯哲心中大吃一惊,张缘一的身份暴露也就是最近些日子罢了,那时候听说是在北境,怎么如今竟然能够让他看到这个家伙的本尊,真是令人震撼不已。
可是仅仅是在冯哲恍惚惊讶的怎么一点点时间之内,张缘一已然是一剑划破空气,朝着冯哲当面冲来!
那道绯红的剑气,十分的绚烂多彩,就好像是突然炸响在空中的烟花一般,冯哲急忙将夏远向前一拉,一道恐怖的剑气,如同波浪一般,在他的面前汩汩响动!
“砰!”这一次张缘一的出剑显然不是先前的一次能够相比的,一剑之下,夏远整个人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大雁,连带着冯哲一起被冲跨!
先前张缘一仅仅是为了救人,也包含着试探在里面,却并没有太过于注重威力,毕竟有些招式,威力越强,蓄势的时间就越长,先前那么紧急的情况之下,他压根没有时间做那蓄势的准备。
冯哲也是没有想到张缘一这一次竟然可以挥出如此强大的一剑,心中震撼不已!
虽然对于张道灵弟子的他们这些人被要求好好掌握,但是在他的心中张缘一最多也就是一个腾云境修士罢了,没想到第一次遇到,挥出的全力一剑,已经不亚于一位晖阳境修士了。
冯哲在夏远的背后,连带着不断倒退,他眼神阴翳,最终默默念着口诀,原本还被张缘一一剑斩退的夏远,身体之上,出现无数恐怖的血色纹路,像极了术法的模样,猛然之间,一跺脚!
“咚!厮!”在张缘一与冯哲的两人之间,被猛然之间砸出一道巨大的坑洞,竟然转瞬之间便将张缘一的攻势止住了!
张缘一乘胜追击,再次身形一转,在空中爆炸出数道音爆声,而他整个人则是像一缕缕烟雾一般,每次出现,速度都要拔高许多,眨眼再次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冯哲毕竟不是那些江湖上随随便便的新手,他的反应也是极其快速,再次默念口诀之下,夏远整个人身形急速膨胀,肌肉快速扩张!
他朝着张缘一怒吼一声,强大而又巨大的声音,如同振动天地的钟鸣,掀起一阵阵强大而又有力的音浪,裹挟着厚重的泥土尘埃,在空中如同打造出一条倒立的龙卷,直奔张缘一而去!
张缘一眼神冷静,一直死死盯着冯哲的方向,他再次消失之间,空中的尘埃烟雾朦胧之中,有一把金光灿烂的剑气,旋转着冲破这层音浪龙卷!
“浮光掠影。”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两人之间,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是扬起了数十个断断续续的细小尘埃,就好像是倾听急速掠过湖面,在湖面上留下的数十道细微的涟漪一般。
这一剑,就好像是阳光照过平静的湖面,留下一道恍恍惚惚的影子,但也仅仅是刹那之间,便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剑光消失不见的,还有持剑
之人,张缘一本人。
冯哲一直躲在夏远的身后,见张缘一竟然速度快到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了,他微微皱眉,稍稍迟疑了片刻之后,猛然慌神向着身后倒退而去!
原来是在他面前这片平静的空间之上,产生了一道微不可见的涟漪,经验丰富的他,哪里管着涟漪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便朝着身后退去!
果不其然,在那道涟漪之后,一道金色的剑尖从其中蓦然伸出,剑气森然,剑意凝重,此刻已然是朝着他的眉心而去!
涟漪焕然之间,突然崩碎,连带着将一小片空间震碎,张缘一手持清梦,眼神冷漠如万年的寒冰,势必要取了面前这个家伙的命来!
冯哲快速取下手腕之上一块玉镯,双手合十之下,原本仅仅只有一块的玉镯,倏然变幻莫测,换做了成百上千的玉镯,这些玉镯化作一只只飞燕,朝着张缘一嘶鸣着冲杀而去!
密密麻麻的飞燕,如同一道道箭矢,速度飞快不说,张缘一尝试着用剑意将这些飞燕震散,却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些飞燕,一旦被张缘一震散,转眼之间便会重新凝聚,再次朝着张缘一而来!
张缘一眼神一定,当机立断停止了前冲攻击冯哲的势头,他将剑身立于身前,做防御的姿势,在他的面前瞬间升起一道绯红色的屏障,坚不可摧!
在这道屏障面前,任凭这些飞燕如何攻击,张缘一都纹丝不动,哪一只只飞燕就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化作一道道零零散散的玉碎片,零落一地!
这也是张缘一的选择,若是继续进攻冯哲,只会是给这些东西扰乱,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为了能够更有把握胜出,所以他只能够放弃好不容易把握住的前冲势头,转攻为守,先行解决了这些烦人东西。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冯哲得以有了更多的时间掌控局面,他再次默念口诀,原本被张缘一错开,并且远远甩开数十丈远的夏远,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夏至高大威武的身形,充满血色的眼眸低头俯瞰此刻的张缘一,抬起双手,如同大猩猩一般,没有任何招式可言,胡乱向下拍!
“嘭嘭嘭!”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重声响之下,张缘一原本还保持这十分稳定的招式,此刻在那道剑气凝聚而起的屏障之上,竟然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缝隙,仿佛下一刻便要崩碎开来!
冯哲见此,心中冷笑,“在这血奴面前,你这所谓的屏障,也不过就是个豆腐渣罢了。”
他之所以煞费苦心打造炼制这么一尊血奴,可不是闲着没事自讨无趣。
血奴修炼难度极大,对于他来说,最主要还是要找到这么一个适合炼制的宿主,之后才是日积月累的不断强化血奴,一旦修炼到巅峰,就算是乾元境在血奴面前都难以讨到一丝好处。
血奴没有痛觉,又天生力大无穷,哪怕是没有任何功法运转之下,这份强大的体魄力量,已经不是一般的修士所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只可惜距离血奴炼制巅峰,还差了上百名血气方刚男子的精血,以及最关键的至亲血肉,不然此刻张缘一恐怕连血奴的一拳都难以扛下去!
不过此刻的情况,对于冯哲来说已经足够了,按照他的观察,张缘一的实力,也就仅仅是一位初入晖阳境的样子,血奴在前方围困住张缘一,他在后面加持之下,耗死一个张缘一,不是什么难事。
冯哲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个细小的木匣子,木匣子缓缓打开,层层递进,里面放置的竟然是数十把细小如玩具一般的仙剑。
冯哲指尖轻轻一挑,一把巴掌大小的仙剑,划破空气,在空中产生一道翁鸣之声,朝着张缘一的方向飞去!
在飞去的过程之中,这把飞剑不断变大,最终竟然足足达到一人般的模样,速度极快,刹那便冲到了张缘一的面前!
“嗡嗡嗡!”这一剑,将张缘一那道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剑气屏障,瞬间砸出一个巨大的洞来,也就是一瞬间,张缘一当机立断放弃了防御的姿势,选择主动撤去屏障。
他一手拳罡汹涌,一拳砸在了夏远的腰间!
在这一拳之下,夏远这个人踉跄了数十步,庞大的身躯,如同是泰山压顶一般,轰然倒地!
而张缘一再次提剑之下,剑光一闪而过,将那把冲到他面前的仙剑,一把挑飞!
仙剑在空中翻动了数个圈,在冯哲的驭驶下,刚刚想要再次朝着张缘一而来,可是张缘一哪里会给对方这个机会,腾跃之下,一剑斩落!
仙剑被清梦如同削铁一般,斩成两截!
冯哲微微一皱眉,却又再次莞尔一笑,他神色淡漠,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与我这飞剑玩,那就让你玩个够!”
只见他指尖快速波动,如同抚琴而弹的琴师一般,咻咻咻的几个瞬间,数十把飞剑,已然是化作一道道巨大的箭矢,朝着张缘一的方向,迅猛冲去!
张缘一身子往后猛然下弯,从他的眉间,一把锋利无比,且剑刃的长剑快速闪过,他下意识想要去抓住这把剑的剑柄,想着控住住这把剑的势头。
可是他显然是想多了。也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才刚刚抓住飞剑的剑柄,飞剑刹那之间,已经连带着他本人一起,拉扯向远处!
冯哲见此情况,冷笑嘲讽,“不自量力。”
他的指尖在空中滑动,指挥着所有的仙剑对张缘一造成包围之势,想要将这个家伙活活杀死与这里。
张缘一被这把飞剑的牵引之下,直蹦天幕而去,他速度飞快,划过一片片的云层,细碎的云朵,在他的冲撞之下,转眼便碎裂成片片,如同柳絮翻飞一般,淅淅沥沥。
而在他的身侧,还有无数的飞剑围绕着他,将他的所有退路都断绝了。
原本被张缘一一拳击倒的夏远,此刻也已经
快速站起身来,他的身上血红色的纹路越发明显,朝着张缘一怒吼一声之下,愤怒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咚震动巨响!
夏远用力一跺大地,接连踩塌数个乡下的房屋,如同一只巨大的猩猩一般,张开双手,在月光下身形魁梧庞大遮天蔽日,朝着张缘一冲撞而去!
在地面上的两个小家伙,哪里有见过这些恐怖的场景,两人已经是躲在了一处完好的房屋之下,颤抖着偷偷关注此刻的局面,大气都不敢出。
眼下的情况,他们两人也不过是两个孩子,根本无法左右任何事情,唯一能够希望的便是,能够不该张缘一拖累就已经是十分好的了。
先是用飞剑控制住张缘一的方向,又召唤夏远来对张缘一进行攻击,不得不说,冯哲的这一系列预谋操控,已然是非常强大,并且天衣无缝的了。
张缘一望着已然冲到面前的夏远,瞳孔猛地一缩,神色一震!
他当机立断松开握住飞剑的手,整个人自然下坠,想要就此躲过这可怕的攻击,可是冯哲哪里可能会任由张缘一得逞。
他手指再次一划,飞剑抖搂一番,竟然径直调转方向,朝着张缘一刺去!
此刻的局面是,若是张缘一继续下坠,只会被这无数飞剑来个从下至上的贯穿,而若是往上,只会是被夏远抓住,可谓是进退不可,举步维艰。
但是此刻并不是张缘一犹豫的时候,他当机立断,脚下猛然踩住一把飞剑,持剑的手抡出一个浑圆,直奔夏远杀去!
他的绝对很简单,他要将夏远解决掉!
可是张缘一显然是低估了夏远的肉身之强大在他用尽全力的一击之下,那道剑气也只不过是在对方的身躯前拉出一道渗人的伤口,却并没有太过于拦下对方的攻势。
被张缘一的剑气所伤,夏远却仿佛并没有任何异样一般,前进的攻势不断。
他抬手之间,先是一拳砸在了张缘一的剑身之上,清梦剧烈颤动,以至于张缘一握剑的手,都感受到史无前例的酥麻阵痛,仿佛下一刻就要因为抓不住剑,而松手一般。
张缘一没有持剑的另一只手,握拳之下,拳意流转一身,朝着夏远的脸颊猛然挥出!
明明这一拳,已经用上了他毕生的力气,甚至于将对方的脸颊都砸得变了形状,可是夏远却已经血红色眼睛,眼神坚定,两手成合围之势,将张缘一一把抱住!
这力道之大,前所未有,张缘一只感觉到全身一阵巨大的压力,就好像是被置身于一个不断挤压的墙壁之内,整个人一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张缘一使劲的动着身体,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丝毫办法,难以挣脱!
这时,夏远在张缘一的耳边怒吼一声,使出更加恐怖的力量,猛然一压!
“啊!”张缘一先是大脑一片轰鸣,紧接着身子就像是即将爆炸一般,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惨叫声!
他的胸口剧痛无比,嘴角瞬间溢出一大口鲜血!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两个小家伙,见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夏至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不敢相信他的父亲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敢想象,竟然会下手这么狠毒!
而孙雨则是捂着嘴巴,难以掩饰眼中的恐惧与愤怒,若是这位神仙也救不了他们,那么他们这一次必死无疑。
夏远抱着张缘一,急速下坠,巨大的体型,落地瞬间地面寸寸龟裂!
冯哲收了所有的器物,缓缓走到张缘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说道:“所以说啊,有多少能力干多少事,没有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说说你,没事来这里趟什么浑水呢?”
他的手指轻轻掐住张缘一的下巴,眼中尽是说不尽的嘲讽,笑意玩味。
张缘一此刻气息微弱,微微抬头,眼中丝毫不惧丝毫。
对于张缘一,这个张道灵的弟子,飞鱼峰早就下达了死命令,只要有机会一定不留活口,此刻见到张缘一,他自然是不会饶了这个家伙的。
冯哲望向远方,眼中升起一丝丝的担忧,说道:“算了,我也赶时间,就不与你废话了,到了下面,记得改改性子。”
他此刻毕竟是在七星大陆之上,逗留太长时间,很有可能就是被其他的修士察觉,殿时的麻烦程度,那就是不是一个张缘一能够相提并论的了,以免夜长梦多,冯哲决定还是先将张缘一解决了再说。
解决了张缘一,再把那个小子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也就全部完成,到时候回到飞鱼峰,看谁还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他再次念口诀,夏远在他的命令之下,两只手臂猛然之间用力,竟然是想要直接将张缘一整个人靠蛮力杀死。
可是谁知张缘一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嘴角诡异一笑!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响起,在冯哲面前的张缘一,如同鼓胀到极点的气囊一般,突然爆裂开来。
可是这爆裂,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丝毫没有异样产生。
冯哲经验老道,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快速离开夏远,就像是不小心触碰到陷阱的兔子,猛然跳起,速度飞快!
可是此刻哪里还来得及,一把如同星空一般璀璨的长剑,冰冷如同寒冰一般,已然是架在了冯哲的脖子上!
张缘一一言不发,手臂猛然用力,划出一道浓郁的剑光,一道血痕划过,冯哲已然是人头落地!
浑圆的人头,在地面上滚动了数十圈,眼神惊恐之下,尽是难以置信,冯哲致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会突然丢了性命。
张缘一手腕一抖,长剑一甩,血液如同剑雨一般,溅射一地!
他眼神冷漠地说道:“就你一个废物也配?”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三教论道
虽然说对方这一次的设计天衣无缝,但是他显然还是对于张缘一不了解,也不知道张缘一能够以这种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手段逃离夏远的控制。
从某种层面上说,张缘一被夏远控制住,也是张缘一心中所预料的一种情况,也只有被夏远控制住,才能够打消这个家伙的警惕心,才能够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一击毙命!
这个家伙一直站在远处偷偷放阴招,又是炼制活尸,又是层出不断的手段,谨慎得实在是过分,以至于张缘一迟迟找不到机会接近对方,而一旦接近不了对方,张缘一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这一次能够让对方主动靠近张缘一,也算是张缘一打算的计划之一。
“咳咳!”张缘一捂住嘴巴,轻轻的咳嗽两声,将手掌摊开,上面全是浓重的血丝。
只是这计划的代价,实在是有点大了。
被对方控制住,在夏远的强大力量之下,张缘一也是拼尽了全力防御,才不至于在短时间内被杀害,之后又是扛着重伤,强行运功,对于张缘一的损害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张缘一转身,望着身边躺着的夏远,眼神复杂。
夏远毕竟是冯哲炼制出来的活尸,只要宿主一死,断开了联系的他,就好像是无根浮萍,自然也是难以避免消散于天地间的下场。
果不其然,现如今夏远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渐渐消散的趋势,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沙楼一般,不管多么精致,看起来多么的坚不可摧,终究是沙楼罢了,逃不了瓦解的命运。
在远处的孙雨以及夏至两人,见张缘一已经将那个神秘人除去,纷纷跑向张缘一。
先前在远处看不真切,等到临近了夏至才看清躺在地上,此刻一脸呆滞身体却是在不断消散的父亲。
他悲痛之下,立马跪倒在地,抱住夏远嚎啕大哭,“爹!你不要离开我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他明明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罢了,却是在一晚上尝尽了人世间最伤痛的事情,生死离别。
还记得不久前他们一家人还聚在一起交谈,可是转眼之间,这一切就大变了模样,他一瞬间便坠入了最深不见底的深渊。
夏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他这么痛苦的过来,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天煞孤星,是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被夏至抱住的夏远,却并没有给对方丝毫回应,只是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空,身体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整个人便化作了一缕云烟一般,飘散于天地间。
夏至试图想要去挽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只能够趴在夏远躺过的地方,悲痛万分。
“是我害了你啊,爹!如果你这次不回来看我,或许......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是我的错啊!”
夏至向来便是这么一个人,一旦遇到什么情况,习惯性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直到如今他也是见自己父亲的死,归责到了自己的身上。
张缘一望着嚎啕大哭的夏至,微微叹息,蹲下身子,摸了摸夏至的头,说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这都是那个魔教的错并不是你的错。你还小,有些事情并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改变的。也没有必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得不承认,在性格方面,夏至与张缘一竟然也有几分相似。
曾几何时,张道灵死去的时候,张缘一便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拦到了自己的身上,认为自己的软弱,才导致了张道灵的死,认为只要自己强大了就可以保护住张道灵。
哪怕现在张缘一已经大致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可是对于张缘一来说,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依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不然张缘一也不会对于魔教那么的憎恨,甚至恨不得将整个飞鱼峰斩尽杀绝。
夏至微微一愣,他抬头看了一眼张缘一,眼神之中,更加绝望道:“仙师啊,我想要长大,我想要变强,我不要再有任何人因为我的软弱无力,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缘一点点头,说道:“会有机会的,等到时机成熟了,是你变强的时候,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依旧没有到达那个时候。”
此刻的夏至,一心都是仇恨,张缘一实在是不敢对于夏至过多的实质帮助,修行,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就是一种修心罢了。
现在给夏至力量,只会让对方更加的仇恨,很有可能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终走火入魔。
仇恨并不是完全忘记就好,也并不是深深记住就行,对于他们来说,仇恨是埋在心底,却又不能够立刻取出来的东西。
张缘一想要帮助夏至,还是要等到夏至能够冷静下来才行。
此刻孙雨拍了拍夏至的肩膀,安慰道:“夏至不要难过了,我还在这里啊,当时候你去我们那里呗,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
张缘一轻轻皱眉,他突然想起来,先前一路赶往此地时,一路上见到的凄惨场景,不禁心中一凉,一个恐怖的想法,从他脑海中想出来。
他一路上,走过许许多多人们生活的地方,却并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大多数基本上死了,而且死伤极其惨重,手段也实在是令人发指。
在那些人的身上,全部都是在脖子上被人强行要出来的伤口,而那些血液则是顺着这些伤口,汩汩流着。
张缘一的猜测是,或许孙雨序所想的,也与夏至一般,最终失去了所有。
孙雨此刻显然还不知道事情的情况,她对着张缘一抱拳道谢道:“多谢神仙救命,大恩大德,小女子来日若是有机会,一定报答!”
孙雨此刻拉着夏至冰冷冷的手臂,说道:“走跟我回家,只要有我在,整个孙家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张缘一此刻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两位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原本正打算带着夏至一起回孙家的孙雨,一听这话,聪慧如她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在她来找夏至的时候,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则是朝着她孙家的方向离开的。
以及再次见到夏远时,他浑身的血液,一看就是刚刚杀了不少人的。
孙雨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尽是泪水,不愿相信,她艰难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缘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沿着这边一路而来,见到的情况都不容乐观,恐怕......”
孙雨哭着说道:“你绝对骗人,我不相信,我要回去......”
孙雨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不管张缘一想要表达什么,她都不愿意相信,就算是真的,她也要亲眼见到才会相信。
孙雨在众人面前,突然转身跑开,势必要亲眼看看情况,确认这一切才行。
张缘一望着孙雨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此刻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夏至,他拳头用力握紧,咬牙道:“这些魔教,迟早有一天我要你们从这个世上消失不可!”
不说这里发生的被张缘一正好遇到的惨状情况,就说在整个江湖之上,又有多少人被魔教所伤害。
这些修行魔教功法的人,张缘一现如今真是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
张缘一对着夏至说道:“不要哭了,既然你想要强大,那就跟上我,不然我也无法帮助你丝毫。”
说完,也不管夏至有没有听到,张缘一朝着孙雨的方向而去。
他实在是不放心这个小姑娘,若是见到了那一幕,或许会失去理智,又或者是这么深的夜色之中,指不定还有其他的人在蛰伏。
张缘一走之后,夏至望着自己的手掌,用力捏紧,他眼神坚毅,如同恶鬼一般,说道:“爹,奶奶,我一定要给你们报仇,这个魔教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虽然他并不知道魔教什么来历,但是对于夏至来说,这些家伙夺走了他最亲爱的人,那他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夏至站起身,朝着张缘一的方向走去。
张缘一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救命恩人,还将成为他将来能够报仇雪恨的传道恩师,此刻已经是一无所有的他,一定不能够错过这个机会!
孙雨一个晚上仿佛一直在奔跑,从孙家到夏家,又从夏家到孙家,仿佛有跑不完的路程需要她去走,又有数不尽的变数让她心情大变。
一开始是认为夏至不需要再受到孙鸣的欺负,心情喜悦,之后是见到夏至父亲死在眼前的恐惧与担忧,现如今好像是风水轮流转一般,同样的噩耗,竟然此刻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孙雨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或者说几个时辰之内,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变幻莫测的情绪,那一个个数不尽的噩耗,就好像是一张张大网,在这些大网之上,她挣扎着,动摇着,却根本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有些时候,她真的恨死了自己,怎么就这么的懦弱,怎么就偏偏是个孩子,偏偏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孙雨跑着跑着,突然摔倒在地,她满头大汗,剧烈喘息着,望着面前燃烧着大火的村庄,火焰冲天猎猎作响!
没错了,这这巨大的村子,也就是她的孙家村。
孙雨哭着站起身,根本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她靠近村子,大喊道:“爹!娘!爷爷!你们在哪里啊?”
那声音就好像是无尽深渊的绝望低鸣,仅仅是瞬间便被这无情的火光吞噬,消失不见。
孙雨一度想要冲进火堆之中,可是一股巨大的热浪刮来,身体渺小的他,如同脆弱的树叶一般,被一把推开再次摔倒在地!
孙雨绝望的大哭起来,那个在孩子堆里面,向来性格开朗,有着自己的主见,不会轻易哭泣的孙雨,从来没有如此悲痛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孙雨哭着哭着,泪水就好像是天空下的暴雨一般,淅淅沥沥地刮着。
眼下的情况,叫她怎么办,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张缘一此刻来到孙雨的面前,说道:“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样了,我也尝试过寻找有没有活口,但是很遗憾,没有找到。”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块玉佩,说道:“我记得昨天与你一起的还有一位老人家,我在他尸体上找到了这个。”
孙雨望着那块此刻已经有些黝黑的玉佩,心中猛然一震!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玉佩对于她的意义,那是她出生之时,孙步成也就是她爷爷便为她准备的玉佩。
还记得爷爷时常会开玩笑地说,只要等她长大了,便将这玉佩送给她,到时候就是最好的嫁妆。
在这乡下,能够拥有一块玉佩,意义自然不必多说,孙步成会为了这个小孙女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十分难得了,可见这个老人家对于孙雨的疼爱。
只是可惜,孙雨竟然连爷爷的最后一段时间都没有配着,她又怎么会想到,她前脚留开,那个黑衣人便后脚又来到了孙家村。
在那个家伙的面前,这些村子里的凡夫俗子,任凭什么力气大,什么跑得快,都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仅仅是片刻便将所有人都杀害了,一个不留。
孙雨握着这块玉佩,一想到爷爷死前竟然都在想着她,她的心就好像是刀绞一般。
此刻夏至走到孙雨的面前,他也是刚刚缓了情绪,此刻看到孙雨这个样子,情不自禁抱住孙雨,说道:“不要难过,总有一天,我们会给大家报仇的,我们一定要快快长大,为大家报仇!”
孙雨哭着哭着,在夏至温暖的怀抱中,索性整个人埋进了对方的肩膀里,整个身子都在情不自禁地颤抖。
在那个夜晚里,两个孩子,一个大人,站在火光烧灼的村子前,各自情绪皆不一样,只是有一点他们达成了共识,对于魔教绝对不能够轻饶!
......
枯叶寺
这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枯叶寺的游客也少了许多,整个寺院显得清冷了不少。
明喻法师站在枯叶寺前,眺望远方,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世上终究是恩恩怨怨没完没了,真是自私啊。”
对于魔教,明喻自然是心中有着明确的想法,那就是魔教绝对不能够留,但是他的心中还有另外的想法。
魔教与大陆已经对峙了这么多年,魔教无法打败大陆,甚至对于大陆都难以伤筋动骨,可是偏偏这些家伙,喜欢搞一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比如今天这里屠杀一个村子,那里覆灭一个小宗门,让整个江湖都恶心不已。
每每想要去追杀,却又被对方先一步逃走,奈何之不得。
大陆却又不存在那些团结起来的大宗门,愿意堵上一切,将魔教覆灭,也就成了如今这个僵局。
在明喻的心中,魔教与大陆明明可以寻求共赢的局面,却又在对方这些心思不定,想要强过他人一筹的人带领下,最终成了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场面。
魔教之所以是魔教,根本原因无非是那些修炼功法上的残忍,只要这些家伙将功法替换一二,修行正道的功法,相比也不必成为这样。
不过说来,之所以魔教会流传那么多歪门邪道的功法,很大一部分原因,还不是这些家伙想要追求更快速获得实力的方法途径。
寻常的修士,想要提高境界实力,无非是不断得艰苦修行,要么是顿悟,那都是需要时间的熬炼,需要经历许许多多人生的大起大落,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成就自己。
可是魔教偏偏大部分人不愿意如此,在他们的心中,实力至上,只有快速获得实力才是修行的目的。
所有就有了魔教功法,这些魔教功法,大多是一些伤害他人,以此来谋求自己实力的恐怖提升,手段也是极其残忍的。
就好比是那段宇的血魔功,又有那冯哲修行的炼尸手段,都是要用上无数人命才能够达到自身提高的。
魔教功法,其实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些追求捷径的功法,要知道世界上或许很多东西有捷径,偏偏修行是万万不可的。
一旦这些魔教中人修行功法到了一定的程度,走火入魔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到时候,又会是天下的一大祸害。
古往今来,在那飞鱼峰之上,能够压制住自己心魔的修士,又有几人呢?
十不存一?或许是万中无一。
明喻叫来一位沙弥,说道:“你去取一把伞来,有客人要来了。”
身边那位小沙弥,双手合十,点点头,说道:“是。”
在枯叶寺的山下,有一辆极其华丽的巨大马车停了下来,驾驭马车的车夫,转身将后面的帷幕掀开,说道:“小姐,我们到了。”
从马车之中,缓缓走出一位身材高挑,身穿一件简简单单素衣长裙的貌美女子,那人举止高端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常人无法拥有的高贵气质,却又没有给人咄咄逼人的意味,踩着一双雪白的绒鞋,从马车上下来。
而随着这位女子的下车,在马车的后面,又陆陆续续缓缓驶来两辆巨大的马车,这一次在最前面的马车之中,跳出一位年轻活力的青衫男子,而在男子走出之后,又有一个年迈老成的老先生走了出来。
青衫男子,立马将这位年迈的老人扶住,直到落地站稳才松开了手。
最后一辆马车之上,从马车之中,则是走出了数位身穿儒生模样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那位素衣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细雨之中,就好像是一朵美丽的莲花一般,她眼神清冷,望着山顶的枯叶寺,缓缓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在她的带领之下,一伙人纷纷向着枯叶寺山顶而去。
......
枯叶寺之内,先前与张缘一一同来到枯叶寺的秦云,一直端坐在一块蒲团之上打坐,这样的姿势,他已经持续了数日之久。
此刻他突然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一笑,说道:“等了你这么久,终于是让我等到你了啊。”
大唐盛行佛教,可是却并不是就因此说明大唐便只有佛门一家独大。
除了佛教之外,道家之中,有玄天宗独占鳌头,率领一众道家门徒,威震四方,儒家之中,天下三大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都在大唐境内落叶扎根。
可以说,在大唐境内,三教势力,丝毫没有一方独大的局面,反倒是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精彩势头。
而在这枯叶寺之上,就在这几日不久,便会召开一场关于三教的论道之争。
枯叶寺自然是作为东道主,登山论道者,分别是岳麓书院以及玄天宗的两方人,而其余的人则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各路人士,大多都是来观看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论道之争的。
不过略微遗憾的还是,作为三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这一次却并没有参加这次论道,让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通向枯叶寺的一条羊肠小道之上,张缘一此刻撑着一把小伞,身边跟着两个小家伙,正是孙雨与夏至。
张缘一走了一段路,望着后面两个显然已经有些累着了的两人,说道:“再走两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修整一下。”
虽然此刻去往枯叶寺并没有多少距离,张缘一稍稍快速便到了,可是此刻带着两个孩子,还是不适合太快了。
对于这两个孩子,说实话张缘一自己也是十分的不知所措的。
他虽然真的有收徒的心思,但是毕竟独来独往习惯了,突然间带上两个小孩子,一路上发生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张缘一十分害怕,会连累这两个孩子。
纠结了许久,张缘一决定还是将这两个孩子送完枯叶寺,让他们好好修行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来接应他们。
第五百二十二章 儒释道
白鹿洞书院,作为七星大陆三大书院之一的书院,名声自然是天下闻名的。
但是对于白鹿洞书院这一次并没有参加这场规模盛大的三教论道,大部分人还是极其不明白不理解的。
按理说,三教之中互相论道,各有裨益,这此论道也是一次相互之间磨砺大道的机会,不应该错过的,但是往往就是有人不愿意把握机会,其中的好坏就见仁见智了。
对于白鹿洞的山长,那也是享誉盛名的大家,不仅仅是儒学之上钻研极深,而且在佛家与道家的理解也是极其深刻的。
世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鼎鼎大名的山长,并没有选择带领自己的得意高徒参加论道,但是对于这位山长来说,他的心里十分明白。
对于三教的存在,从一开始,九官就是刻意为之的。
将妖族驱逐出七星大陆,那是给人带来了外在的大体安定,之后安定内心,三教的创立就发挥了至关重要的机会。
如果比作一颗大树,则释家隐于大地之下,是种子,基因,根源,然而与大地之上的生命体是联通的。它侧重于精神层面的导归,修性而转命,即:有好的种子,则能结好的果实。
而儒家显于大地之上,是枝杆,花叶,果实,与大地之下的根体也是对接的。它侧重于人生的实践事务,从和谐有序的命运中体认和回归生命的本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花叶的能量创造,也为树的生命提供了生存的养料基础。而树根则是生命幸福源泉的重要保障。心性不善,则命运凶险。
如果隐于地下可比作“出世间”的修行,把根杆视为对枝叶的脉络收拢而作一整体的导归统合,万法归于一宗,则“出世间”的心灵对宇宙生命的统观体认,是为了心灵对外部世界有一个全体的觉悟认知,从而把握宇宙生命的本质与方向。
但这个“出世间”的树根与“入世间”的枝叶花果是联接一体的,并没有相互脱离。跳出局部世界的变幻不定,而用右脑的直觉作一静心的整体观照,才能避免生命的左脑逻辑思维沉沦于局部的点线面的偏执。
“出世间”与“入世间”的终极目的是一致的。有了直觉的统观,才能做到逻辑描述的全面。而逻辑有为法,则将无为的本然直觉所观照到的实相真理落实到人生的知识实践中去。
出世、入世犹如右脑、左脑的协调合作。人的左右大脑的对接,也是如同树形一样的。一本而散万殊,万法而归于一道。
没有心灵精神对现实局限形态的超离,那么人生就只能在旧的痛苦形式中轮回了,而无法像庄子所想像的鲲鹏一样逍遥自由。
再回到道家,所谓性命统一法,是相对于佛家之修性以转命,佛家以精神心灵的净化和止定,“因定生慧”,灵感直觉而达全体本质,然后才是无心自然而生的逻辑思维知识,这样才能在右脑左脑的整体与局部的相互协调下达成命运的善因而善果。
故而佛家首重于修心。也有一部分教门是性命双修的,其中必然有与道家相通之处。
只是就主要的侧重而言,道家普遍地更表现为将心灵的修行与现实人生结合在一起。在现实人生的命运体感中觉悟宇宙的常道。它侧重于对生命作一个宇宙的统体观察,超脱任何局限的存在范畴,达到生命与宇宙的大道合一。
也就是它不停留在人道伦理之局限内,它要达到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其实这与上面所述的左右大脑协调一致的生命层次本质是一样的只是释家和儒家各自只侧重一面,人道与天道分离。
虽然佛家也讲自觉而觉他,讲大乘佛法的入世救度,但在实际效验上并没有达成佛法的这一终极目标。这是与现实的因素有关的。
道家则直接采取人天合一的性命双修法门。把心性与命运的转化紧密地落实于现实生命之中。
比如通过人体的气脉修炼来体悟宇宙的五行生克,一方面能由相而悟理,另一方面又实现了身体的强健。那么它就相当于把树根和枝叶花果通过树的主杆联接在了一起。
但道家与儒家又并没有很好地合成一体。虽然道家追求天道与人道的合一但在现实历史中人道秩序违背了天道的自然秩序。所以道家与世俗的社会组织是有所隔离的。他们所实践的生命范畴,主要落实在个人为中心的有限自然环境之中。
正如佛家与儒家的天人分离一样,佛、道的遁世并非其教义的终极目标与核心本质,人道与天道的分离是现实社会的历史原因导致的。
所以道释儒并没有内在的矛盾。如同一颗树的千枝万叶,诸子百家只是各占一枝,没有谁是完全整体的,但也没有谁是毫无价值的。它们之间可以万法归于一宗,并且如同树的根杆枝叶花果一样,必须相互的救度。“善者,不善者之师。不善者,善者之资。”
《道德经》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致虚极,守静笃。”类似佛法的静定智慧的心法。“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正如“一念不生而全体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由于心灵的静定,才能达到灵感的全体直觉。然后对宇宙生命作整体的观照,便能从中获得自然真理、实相规律的觉悟。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万物都按其规律秩序运作,命运和平安宁,定而有常,规律有序,知道这些规律,才能对宇宙生命明了于心。
“不知常、妄作凶。”不懂得规律,胡乱非
为就带来灾祸。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懂得了规律秩序,就能将万物纳入秩序规范之中,这样才能做到公正而无偏颇,全体周到才能达至广大深入,相互包容整体共生、统体合一就是道。
“道乃久、没身不殆。”只有达成天道的,生命存在才能持久,命运才能没有危难凶险。如果尘世间道德受到尊崇,那么有道的人才能居于社会的权力中心。
如今的局面走向了两个极端,一方面贤哲人才还是受到尊重,另一方面主流社会的道德已经沦失,普遍的情形是人被物役,争权夺利。
佛道在乱世之中也只有离世修行了,这不是他们的理想,而是历史的现实结果。历史自有它道行的轨迹,个人的意志是无法转移的,只能恒顺众生而导引之,绝无人心有为强求的可能。
道德沉沦则隐,道德升华则显。佛法也必然有末法时代的到来。佛在几千年前就预言将来的末法时代,如今佛教的名存实亡亦可见证之。
但这也仅仅是历史的一个阶段过渡。人心的终极向善是必然的历史命运。未来佛道的再次复兴也是必然的。
一种思想体系是否能够成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文化和精神的主流,取决于其是否能够对一个民族的作为个体的每位成员在其整个生命过程中的境遇与心情发生影响。其信条能否被真诚地信奉和遵守。
能否做到真正关怀永远占社会成员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的平凡甚至琐碎的世俗的、日常的生活,对其所关心的诸如生老病死、沉浮荣辱、喜怒哀乐等诸多无法回避的问题做出解释,并为其提供精神上的归宿和依托,对其形成有效的关怀。
惟其如此,方能得到最广泛的接受与认同。
另外,尚需具有适合于各阶层大众的理解能力、审美情趣、接受程度的传播形式,以便使该思想体系最大程度地对社会施加影响,通过对民间社会及其生活的参与,对民众精神发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从上述方面考察古往今来的儒学却一直未能完全到位,在某些方面甚至先天不足,不得不借助道教和佛教予以补充,形成儒、释、道并存并立的局面。
任何学说得以产生、发展、流传,皆因该学说具有满足社会在某些方面需求之功能所致。换言之,必是某些社会成员能够从该学说中找到他们所需求的精神食粮。
而作为主流思想体系而言,其必然要对全体社会成员在其整个生的过程中提供精神上的依托与需求。
此乃难乎其难之重任也。众所周知。儒学以昂扬的处世态度、入世的精神特质和利他的价值取向,教育并鼓舞着一代又一代志士仁人兼济天下发奋进取,也成就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千秋伟业。
但对于整个社会而言,能够成就功业者毕竟仅占少数,芸芸众生命中注定了要“虚度光阴”,“默默无闻”;即使是成功者,在其一生中绝大多数时间内,亦是得意事寡而失意事多。
默默无闻者毕竟也要一天天完成生命之过程;失意者亦需要精神的关怀和抚慰。而儒家学说在上述问题上的说教是显得那样的冷漠和生硬。
“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一副居高临下不屑一顾之骄矜。芸芸众生在此间能感受到的只有被歧视、轻蔑后的失落与悲凉。
而对于遭受失败、挫折者,儒学大师如何予以“安慰”?对于物质上的匮乏,“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谋道不谋食。”
换言之,“你如此留心于物质享受,难道是想做小人而非君子?”对于讨教者而言,简直就是徒招其辱。
对于**上的打击,“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换言之,“这是苍天惠顾你,你应感到求之不得,好事必在将来。”对于寻求安慰者无异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回报则遥遥无期。
且只有获得成功。“夙志得遂”,才可视为是对以往一切苦难的补偿,不然则大亏;而对意志薄弱者,无异于自讨没趣,雪上加霜。
再者,生命与死亡的命题,是人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人能够洞悉自己必死无疑,恐惧与痛楚对所有人而言,既乃挥之不去的梦魇,亦是永无答案的困惑。
世世代代的人们皆希冀在此问题上得到真诚的关怀,但回答竟如此冷漠:“未知生,焉知死?”,“舍生而取义!”
趋利避害、好逸恶劳喜生恶死,皆人之天性,而与生俱来的人性特点在儒学中皆在被鞭挞之列而被提升、异化的动力皆来自对出人头地、高居人上和青史留名的所谓“降大任”“成仁”“取义”之渴望与谋求,只有实现上述目标即建功立业,方可补偿追求者一生历经的苦难和敉平或消解人们对死亡的惧怕与惊恐。
因此,就全体社会成员而言,能够得到儒学有效关怀和抚慰者应不在多数;而就即使是立志高远、意志坚强者而论,其在儒学中得到的慰藉也只有在成功之后方能实现。这就给其他学说的存在与发展提供了机会和空间,佛教与道教乘虚而入并大展其用,便在情理之中矣。
前已述及,趋利避害、好逸恶劳、喜生恶死,人之天性也。对于绝大多数人类社会成员而言,平安地完成生命过程,尽量避免挫折与坎坷,尽量得到**精神等各方面的享受,少付出而多获得,至少是付出与收获基本对等。
减少疾病,延长生命,颐养天年,亦属天经地义。而道家及其后来发展成的道教为上述人生观提供了理论依据与精神依托。
道家重视人作为个体的存在价值,尊重甚至鼓励人生的**与精神的各种感受,并提供旨在延长生命过程(尽管大多或是收效甚微,甚至是适得其反)的养生
之道。
而对于芸芸众生而言,无异于为寒者送衣,为饥者谋食。“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表现出对普通民众物质生活的关注与倾心。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并提倡“保身”“全生”“养亲”“尽年”,折射出其对儒家所倡导旨在出人头地、高居人上的所谓功名利禄的蔑视与不屑,无形中体现着对个人应拥有精神享受和天伦之乐的赞赏与支持。
在此处,被儒学大师批评、教训甚至鞭挞的“平庸”之辈得到了应有的正视和尊重;使在追求功名利禄的过程中遭遇挫折、失败的背运者终于获得了他们所企盼的抚慰与关怀。其疲惫的身心得以休整,紧张的神经得以松弛。
不然,在因儒家学说大展其用而营造出的绞肉机般的名利场中拼命厮杀的“有志者”们,只要败下阵来,或丢盔卸甲,或失魂落魄,或灰头土脸,或遍体鳞伤,却只能是独孤无助地自己舔噬着流血的伤口,要同时承受残败和被蔑视的双重痛苦的重压,则不知有多少意志薄弱者会精神崩溃,抑郁癫狂。
因有道家学说的存在,使得人们有了退却的理由和余地。就整个社会群体而言,强可为儒,弱可为道;智可为儒,愚可为道(事实上可能往往相反,亦未可知)。
而就某一具体个人而论,进可为儒,退可为道;攻可为儒,守可为道;成可为儒,败可为道;表可为儒,里可为道。
因道家学说之存在,使人们比起从出生到亡故便一直无从选择地被捆绑于儒学名利的战车而拼杀致死的境遇,其幸运诚不可以道里计也。
由于人个体因生命的有限性和人想象力无限性、出生的偶然性和死亡的必然性、人类个体的卑微渺小和宇宙万物的浩大无垠、**无边而精力、体力有限等多种原因。
致使一代代的人们经常陷入对生命、死亡的真实意义和人与万物众生之间相互关系等问题的深层思考,探索天地万物之间内在的联系和规律一直是人们不懈追求之标的。
欲探索规律,彻悟人生终极意义,其先决条件便是超然物外,冥冥沉思。而儒家名利场之纷乱喧闹,道家安乐窝之物欲横流。
使得人们或蝇营狗苟,或浑浑噩噩,既无闲暇、又无处所来思考深奥而令人遐想的诸多问题,使得欲参透万物至理、彻悟人生奥秘之辈扼腕叹息而无所恃也。
再者,儒、道两家虽志趣各异,但皆以人之**为引导,只是道家更重视物质及感官**之直接满足.
而儒家更倾心于精神和长远目标之最终实现而作为**载体的芸芸众生,须永远承受种种**不得全部满足的折磨与困扰且即使些许**得到满足之后,新的**立即会生成并继续给人带来痛苦。
甚至是原有欲壑尚未填平,而新的欲壑已然呈现。事实上,为消除或减轻上述痛苦与困扰,节制**方为上策。佛教提供了理论依据和精神依托。
佛教首倡众生皆苦,将痛苦视为生命之常态与前提;提倡六世轮回、因果报应,将此生之一切苦难之补偿移至来世,使得人之愿望在一生结束时仍未能未能实现甚至受尽苦难,亦毋须感到悲哀,因为这是在为来世的幸福而进行必要的投入。
“世俗之人,心动无常,杂念丛生,将自性遮蔽。人之心动,如同水流,前念方生,后念又来,绵绵不绝,利刀难断。”其意是讲,俗界之人,因**和利益,使得其终身被种种杂念困扰,从而遮蔽的自身应有的本性。
且使得各色人等皆终日沉湎于世俗琐事之中,而心灵无所守望,故而轻浮、浅薄、癫狂、焦虑。而只有摈弃或降低**,才能使心灵归于平静。
的确,人之痛苦源于现实与愿望之间永远无法消除的反差,减少痛苦不外乎两途,或是努力追求,或是降低**。人能力有限而**无穷,节制**比苦苦追求要更显智慧,而且无私无欲,寻求解脱,是人难以达到的极高境界佛教为人们构建了这种境界。
再者,人类是求知**最强的物种,而真知卓见必须经过冥思苦想方能获得。佛教为人们提供了远离世俗凡界的“世外梵宫”。
僧众用降低或屏除物欲而换得的似水心境和充裕时光苦思遐想,以求参透万物之玄机妙理,在三界之外对众生的一切烦恼苦痛洞若观火,体现出佛法之精深与佛性之至大。就凡夫俗子而言,净土宗可消除他们的困惑与烦恼;就士大夫而论,禅宗可满足他们的哲思与神游。
因此,佛教对各个阶层各色人等之精神关怀而言,正其所需要且有益者焉。
通观儒释道三教,似可得出如下判断:就个性而论,强者尊儒,智者信道,慧者崇佛。
而一般情况下,对于人之一生而言,儒、释、道又可代表三种境界血气方刚时,欲建功立业,一般都会以儒家信条为圭臬,发奋进取,自强不息。
而遭遇挫折之后,气焰收敛,甚至心灰意懒,开始理解道家学说之可贵,逐渐重视修身养性,享受生命,以弥补失意的痛苦。
而屡遭打击、万念俱灰之后,则往往避入空门,焚香吃斋,参禅打坐,体味万事皆空的境界,借以安慰自己创伤累累的心灵。
真正认真考察传统社会中大多数成员在一生中大多数时间内的信仰取向就会发现,道家和佛家的学说所起的作用绝不亚于儒家学说,只是因为天下大势的选择,儒学才得以占领意识形态的中心,但若无道、佛两家填补儒学留下的广阔的精神空间,儒学必定独木难支,接应不暇。
儒释道鼎足而三,相辅相成,又互讦互补,共同支撑着人的精神大厦。
换言之,三大学说相融交汇,而形成了人的精神长河。到底孰主孰从,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矣。
第五百二十三章 重登枯叶寺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场三教论道之争或许是机会难得的磨砺,但是对于白鹿洞的山长来说,意义并不大。
这场三教论道,更多的意义,其实或许另有其他。
在枯叶寺山下,一袭青衫的张缘一此刻带着两个已经休息了许久的两个孩子,缓缓登山。
他望着山脚下停靠的数驾马车,以及来来往往,不少身穿华贵服饰的人,心中不禁产生一些好奇,说道:“枯叶寺是在做些什么,怎会这么的热闹。”
身边的孙雨问道:“师傅,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自从张缘一救下他们之后,便承认收他们为徒,自然在称呼之上,孙雨以及夏至对于张缘一也是师傅的称呼。
虽然说这次拜师显得十分的简单,但毕竟张缘一并不是一个对于这些繁文缛节过分看重的人,能够省了也就省了。
这一点之上,他还是随了自己师傅许多的。
当初张缘一拜张道灵为师,也没有任何的流程,不过之后的感情之深,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对于张缘一来说,并不是需要依靠许许多多的流程,他才能够认定张道灵这个师傅,更加重要的,还是他所认定的人,是否是真心的能够让他感受到那份关心善念。
他能够在张道灵身上感受到对于他的好,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那种好,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体现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张缘一能够感受到。
就好像是春日里的细雨一般,润物细无声。
而同样如此无私的好,张缘一也仅仅在赵大哥身上感受到过。
张缘一摸了摸孙雨的脑袋,说道:“这里是枯叶寺,佛门重地。”
孙雨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佛门重地?师傅难道你是和尚?”
紧接着她小声嘀咕道:“既然师傅是和尚,那么我们这么一来,不是也要变成和尚了吗?不对啊,夏至是男的可以成为和尚,我是个女儿身,听说是要剃发成为尼姑的。”
一想到自己满头的头发或许就要剃光,又想到那些听闻而来的佛门清规戒律,孙雨吓得差点哭了出来。
她原本可爱的笑脸,皱成一团,一脸不悦,甚至有些难过。
张缘一被对方这一系列的反应逗笑了,他解释道:“师傅我最近只是暂时借住于枯叶寺,并不是枯叶寺的人,也不是和尚,你放心不会让你们成为和尚尼姑的。”
一听到这话,孙雨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表情也舒缓下来。
她庆幸地拍拍胸口,嘻嘻笑道:“还好还好。”
反观孙雨的这副变现,夏至则是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脸色上并没有多少异样。
其实夏至从前并不是这个寡言少语的样子,虽然曾经也不曾善于言辞,但是至少还会说些话,可是现如今的夏至,显然已经是走上了极端,这一切的诱因,自然便是那夜的变动。
此刻的夏至,一心只想着报仇,反而对于很多东西并不太关注,有点类似于“不近人情”,可是那颗善良的本性至少是还保留着,张缘一对此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比如说,在前面的一家酒馆之内,夏至会将最好的位置让给孙雨,会很有礼貌地给张缘一端茶,这些都是体现出这个孩子善良的表现。
孙雨一路上来,除了最初有点抑郁,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便重新恢复原本的乐观开朗,一路上话语也不少,尽量起到活跃气氛。
这并不是说明孙雨就是一个薄情寡意之人,其实张缘一明白,在孙雨表面开朗的内心下,那里藏着深深的痛苦,只是对于孙雨来说,她更加习惯于将痛苦藏在心底,并不愿意表现出来。
这种成熟,反倒是令人心疼的成熟。
这样的人,张缘一见过不少,能够把周围的人逗得很开心,自己反倒是那个伤害最多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是真正的可怜人。
只是如是在对方面前变现出任何的怜悯之意,反倒会引起对方的反感,有些人习惯了坚强,任何的怜悯都是对他的轻视,会让他感受到尊严上的不适应。
有人摔倒下意识便会哭哭闹闹,但是有些人,只看伤口的大小,然后继续前进。
孙雨便是那种能够将自己包裹得十分强大,并且不断前进的人。
谁又能够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呢?
对于夏至,张缘一有把握能够开导教化,让对方走出阴影,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对于孙雨,张缘一还真没有多少的把握能够让对方真正意义上,走出阴影。
道理很简单,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张缘一或许在这方面本事并不大,但是相信枯叶寺的高僧之中必定有着有这些能力的人。
一路上来往的人并不少,张缘一担心两个孩子跟不上步子,被人流带跑了,所以有意减慢了行走的速度。
对于此时的张缘一来说,已经成功收集到了佛门七宝,倒也不差这一点点的时间,况且张缘一对于此刻枯叶寺突然人来人往,必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来往的人群之中,大多是一些三教装扮服饰的人,还有许多则是达官贵族的模样,一眼望去,各个身份必然都是极为不俗的。
而与之相比,张缘一一袭简单的青衫,身边又是带着两个从乡下而来的孩子,自然在身份上就要显得相形见绌了许多。
“滚开滚开,别当了本少爷的路子!”
张缘一正在前方慢慢悠悠地走着,这时从后方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叫骂声,刚一转头,便见一位身穿大紫衣袍的公子哥,一脸得意得朝着他撞来!
眼见着这位公子哥即将撞上他,张缘一微微皱眉,缓缓抬手。
“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缘一一掌拍在了这位公子哥的肩膀之上,只见空中闪过一道紫色的光韵,这位公子哥便被一掌拍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悠扬的弧线。
这两边路这么宽广,对方直愣愣朝着张缘一而来,张缘一又不是二愣子,自然是直到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的。
柿子要挑软的捏,或许此刻衣着简单朴素,又带着两个孩子的张缘一,在这位公子哥的眼中就是用来出气的软柿子吧。
张缘一不愿意主动招惹他人,但是并不是就此代表他害怕这些家伙,撞上门来的无礼之徒,张缘一并不介意让对方明白明白什么是道理。
就在这位公子哥即将摔落在地时,从人群的后方蓦然闪过一道身影,恰好抓住那位公子哥的后颈,又是手腕稍稍用力,公子哥已然是被放平站稳。
来者是一位中年模样的道士,这道士蓄有乌黑的长髯,手持一柄雪白的浮尘,一身不落风尘,气度不凡。
长髯道士望着张缘一,做了一个道门稽首,语气平淡地问道:“这位小友,不知我家少爷究竟是哪里得罪于你,竟然使得你下如此重手?”
张缘一一挑眉,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企图,打了小的来老的,这家伙无非是想要给自己少爷找回一些场子。
周围的人见双方这个局面,也停下了脚步,议论纷纷。
张缘一他们并不认识,但是对于那公子哥,以及那长髯道士,一些见多识广的人,还是能够辨认一二的。
“这不是靖安王家的小少爷李自策吗,没想到他竟然也来观看这次论道了啊。”
“既然这位是靖安王少爷,那旁边这位莫非是......长髯公陈扬?”
“看这个打扮穿着,应该就是陈扬道长了,作为靖安王的供奉,陈扬道长的实力还是十分能看的。”
“唉!真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招惹对方干什么,忍一时让个路,海阔天空,偏偏要逞匹夫之勇。”
虽然在他们的眼中,自然是看出了李自策的过错,想要耍威风,在张缘一身上出气,但是这个世界向来是实力决定一切,靖安王那可是整个大唐都为数不多的皇家人,这份实力,这个一眼看上去便是无依无靠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啊。
所以对于张缘一不愿意忍让,反而转手将这李自策打伤这件事,他们还是认为张缘一太过于自大了的。
张缘一冷笑一声,瞥了对方一眼,“明知故问!”
对于这种人,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如此近的距离,不可能看不见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对方还要这么问了,那显然是想要找张缘一的麻烦。
张缘一并不是害怕招惹麻烦,只是自己如今带着两个孩子,行动不便,所以并没有想要与这些家伙过多的纠缠。
他转身牵起孙雨和夏至的手,朝着山上继续走去。
这位长髯公陈扬,见对方竟然想要走,心中认定是对方害怕了,他身形一转,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张缘一的面前,他望着张缘一说道:“你这家伙倒是好生的嚣张,打伤了人竟然就想要逃吗?到底是哪里来的家伙,简直是无礼!”
张缘一松开两个孩子的手,示意两人稍微离开一点,他抬眸望了一眼这个家伙,问道:“所以说呢?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仗着自己势力大,要给你家公子找回颜面吗?”
陈扬眼神一狠,抬起手中浮尘,冷声说道:“怎么样?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究竟怎么样!”
言语之间,那道雪白的浮尘,朝着张缘一狠狠拍去,在空中拉下一道惨白的痕迹,风声阵阵!
此地人多,且地方很小,毕竟是枯叶寺的山下,过于嚣张跋扈太不给枯叶寺面子了,还容易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所以陈扬将一身的武学造诣,全部凝聚在了一道浮尘之上,就好像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方寸之间,强大的气场将张缘一面前的空间,一把击碎!
张缘一眼神清冷,不慌不忙,就在浮尘即将触碰到他身体之时,他嘴角一笑,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不见,速度之快就连陈扬也没有能够捕捉到一丝身影!
“嗡!”一声凌厉的剑鸣响起,在陈扬的面前,一把苍翠欲滴的仙剑已然是直指他的眉心!
那把仙剑,剑气冲天,此刻已经有寸许剑芒刺入对方的眉心出,留下一道深深的浓郁血液,显得十分的可怕!
谁又能够想到这位在靖安王府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修士,竟然在一个名不经传的陌生青衫的手中,瞬间便败下阵来!
张缘一眼神依旧不藏丝毫感情,他微微偏头,意兴阑珊道:“不过是个腾云境修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作着持枪凌弱的事。”
如今就算是晖阳境在张缘一手中都已经难以占据绝对的上风,这个腾云境的修士,看着他年轻便觉得他好欺负的话,那还真是不识抬举。
陈扬又怎么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修士,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不认真还好,一旦认真了,陈扬只感觉整个人面对这一只恐怖的野兽,稍有松懈,就会被此人一剑斩杀了去。
当然他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对方留手极多了。
张缘一收了落叶青锋剑,瞥了对方一眼,说道:“靖安王我知道,但是你可不要在这里给靖安王丢人了。”
虽然张缘一不是大唐人氏,但是对于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了解的,这大唐靖安王,也算是一号人物。
与其他躺在位置上混吃等死的王爷不一样,这位大唐的靖安王,自幼便是参军入伍,在边境立下了赫赫军功,愣是在一群人之中,从上一任靖安王手中得到了这新任靖安王的身份。
只是这位靖安王显然是更加注重于自己的大好前程,对于自家后院的这些孩子,管教得还是太少了啊,不然也不会培养出这么一个好事的儿子,以及睁眼瞎的供奉。
其实在大多数的大家族之中,真正培养
出一群纨绔子弟的还是少数,都是经历过来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宠儿如杀儿的道理,教养礼数更是少不得的。
在外交流,接触的人之中,大多数也是同样家教礼数很好的人,要是稍微表现得不够得体,反而会让人觉得瞧不起。
比起这些在底层努力想要进入上层的人,他们这些人反而更加在意一个人的行为举止。
像这个愣头青这样的,自己或许觉得还得意洋洋,其实已然被不少同僚瞧不起,私底下估计没少被冷眼相待。
陈扬在张缘一这边丢了面子,靖安王供奉的身份,让他有些挂不住面子,他鼓起勇气,有些意气用事地说道:“你这家伙,得罪了靖安王,没有你好果子吃的。”
张缘一却并没有理会这个家伙,不过是狗急了跳墙的说法罢了,这样的话,他这一路上听得多了,也已经失去了很多的意思。
张缘一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不要管他。”
陈扬见张缘一丝毫不理会他,更加气愤,但是奈何自己实力不济,只能够看着张缘一离开。
就在此时,从远处的天边,一位童子,撑着一把油纸伞,驾着一朵祥云,朝着众人的方向而来。
见到如此情况,人群之中,顿时开始躁动起来。
“看这架势分明是来这里的啊,枯叶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竟然还有主动下山见人的,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猜是知道了下面的情况,看到靖安王手下的人遭到这么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欺辱,一定是来这里帮助靖安王主持公道的。”
“有理,靖安王是大唐的王室,枯叶寺又是依附于大唐的宗门,相互之间也算是有个照应,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此作为也算是非常的得人心的。”
......
这位小僧人从云端落下,云朵瞬间消散,缓缓落地,正好落到了张缘一的面前。
这位小僧人张缘一并不陌生,前些日子也是这个家伙来将他接引进去的,这一次依然是此人。
僧人开口道:“张施主,山下诸事纠缠,行动不便,方丈命我来接引你,希望你早日登山。”
张缘一点点头,原本他就是因为要看在枯叶寺的面子上没有选择御剑飞行,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愿再客气了。
心念所至,张缘一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说道:“抓稳了,我们要起飞了啊!”
说着便踩着落叶青锋剑,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天边。
这位小僧微微一笑,看也不看什么靖安王之子,什么供奉一眼,便也随着这道青光追随而去。
对于这些人的言语,他听到了却全当没有听到一般,耳边风罢了。
什么枯叶寺依附于大唐,可笑至极,且不说整个天下都是在九官的守护下,而枯叶寺作为九官直属的重要宗门,就说那历史长度,枯叶寺也是拉开了大唐一大截的。
不过出家人对于这些名利并不看重,这些人喜欢讲就让他们讲去吧。
等到张缘一与这位小僧人离开之后,只留下被疯狂打脸的一群人,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这一切。
谁又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家伙,竟然会受到枯叶寺的亲自接引,而且听先前那位僧人的说法,还是方丈主动邀请的。这一切意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明喻法师那可是整个天下都闻名的大人物,竟然还专门传话给这个家伙,可见此人的身份特殊。
要想得到明喻法师的邀请召见,就算是大唐当今女帝,也不敢说可以得以十足把握,更不用说什么靖安王了,恐怕是个靖安王都难以见到一面吧。
一想到先前陈扬所说的那一切话语,众人顿时觉得十分可笑,靖安王不会饶了他?枯叶寺罩着的人,需要你靖安王饶恕吗?
陈扬也是感受到了周边的人那异样的眼神,他叫上李自策,两人带着一伙随身的扈从,匆匆忙忙下山了。
如今闹出这一场,恐怕枯叶寺对于他们都不太待见了,留在这里,只不过是给人看笑话罢了。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恐怕靖安王在王朝那边又要听到不少的传闻了。
靖安王一伙人离开之后,在远处一位身穿漆黑华服的男子,对着身边一位扈从说道:“甲子你去调查调查,此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身边那位名叫甲子的扈从,点点头,几步便离开了人群,诡异程度,竟是没有一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漆黑华服的男子,一脸傲气,饶有兴趣道:“难不成真的让我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了那个家伙?有趣!”
当今大唐虽然是掌握在女帝的手中,但也并不全然如此,稍微有一部分的权力,在皇室正统的手中,依旧是牢牢掌握着的,只不过这点权力并不能撼动女帝地位罢了。
其实凭借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女帝的手腕,想要将这些家伙铲除,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些东西需要皇室的制衡,需要名分,她也就并没有这么做。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女帝对于这些皇室念了旧情,并没有想要赶尽杀绝。
整个七星大陆,向来都是男人主持大局,在最强大的大唐却反而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况,按理来说是违背了九官定下来的规矩的,可是偏偏大多数人都选择视而不见,无非就是因为这位女帝,确确实实是个人物。
无论是在朝政之上,还是朝堂之下,所有的一切都管理得井然有序,整个大唐如今能够有如今的盛大景象,这位女帝的功劳功不可没。
对于九官来说,只要天下太平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当然也就不再过多地关注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对于女帝女子当权的身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这位黑衣华服的男子,正是如今的大唐皇子,甚至可以称为大唐太子,李希诺。
第五百二十四章 真真假假
一直以来,两个孩子都只是看着张缘一上天入地,却从来没有亲自感受过,这一次张缘一带着两个孩子飞升上天,御剑而行,显然是让两人大开了眼界。
对于第一次飞行,两个孩子的表现又各有各的不同。
站在巨大的剑身之上,孙雨一开始还害怕地闭上眼睛,等到熟悉之后很快便是好奇心压过恐惧感。
小姑娘抓着张缘一的手掌,瞪大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飞剑之下的天地万物,眼中尽是好奇有趣,像极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般,眼神灵动观察新鲜的世界。
而夏至则是面色不变,显得十分的无所谓,不过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恐怕却并不是这么想的,这一点张缘一能够从对方紧紧抓住他的手上感受到。
夏至就是那种典型的故作坚强的人,哪怕是心底害怕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放在其他方面或许就是一个标准的大男子汉身份。
面对危险情况时,哪怕自知自己不敌,却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反而鼓起勇气面对,承担自己的责任。
这两个孩子,若是都踏入修行界的话,各自表现出来的状态也会截然相反。
从见到孙雨的第一眼,张缘一便认定这个孩子是个修行天赋极高的绝世之才,善于察眼观色,对于很多东西都有自己的独到理解,内心虽然藏着深深的阴影,但是总体来说,有很强大的活力。
修行一道枯燥乏味,动不动就是百年千年,能够在无趣的修行之中,感悟其中的乐趣,永远保持一颗活力十足的心,也就是修行之人所说的赤子之心,那也是十分难得的。
不过所谓赤子之心,随着年纪的增长,很多都会发生改变,孙雨要是能够一直对世界充满希望,将来的成就还会更高。
在孙雨修行之上,能够起到决定性帮助的,也就是她身边的重要的人了。
至于夏至,心思沉稳,坚毅好强,前期的修行或许会艰难一点,在修行之途被孙雨远远甩在后面在所难免,不过这也并不是说夏至就要永远落后于孙雨。
这个孩子,往后的境界,若是能够熬过几个至关重要的点,比如说腾云境,亦或是中三重到上三重,那以后的修行之路,只会是越来越通畅。
对于孙雨来说,走得是一条灵活的修行之路,越到后面越难,而夏至则是注定走得艰难,到了后面才反而简单起来了。
相比之下,张缘一还是都听看好的。
一般师徒相识,路子有很多,有主动上山求仙缘的,有师傅下山游历带回的,以及好友挚友之间互相引荐的,这些路子之中,又以师傅下山游历,看中天赋随了缘分得来的师徒名分最为坚固。
下山收徒,那一切都是未知数,不是缘分极深,显然是不可能相互成全,而且天下凡人千千万万,能够入了修行之人眼中的更是少之又少,张缘一能够与这两个各有长处的小家伙相遇,并且结为师徒,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张缘一做事认真,待人更是容不得自己丝毫马虎,对于怎么培养这两个孩子,在他的心中,自然是不可能马马虎虎的。
在这两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上,若是张缘一稍稍粗心大意,亦或是显得失去了耐心,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留下的就是影响终生的瑕疵。
但凡两人之中,任何一个走上了一条张缘一不愿意看到的路,那就是张缘一的失职,无异于是害了对方。
张缘一的心中,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愧疚不已。
张缘一一路上修行都是一个人,遇到任何的问题也都是自己与自己相互争斗,最终得出一个要么很好,要么适中的答案,说实话,像这种教授他人的事情,他还真是没有过分的想过。
心中那一丝丝激动之下,更多的是害怕将两个孩子带上了歪路。
对于自己这些想法,张缘一也只能够是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五步,尽量把前路看得更加宽敞一点,看得更加清晰一点,让这两个孩子走得更加稳妥一些。
并不是不经历危险,只是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能够有自己深刻的理解,不动摇内心。
枯叶寺山下距离山上并没有太过于漫长的路途,加上张缘一又是御剑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山顶。
山顶之上,来往的人已然不少了,众人就见着张缘一一手一个孩子,御剑缓缓落地,最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之中,突然有人想起,当初那个从枯叶寺御剑离去,气如长虹的家伙,也就是面前的张缘一,一时间无数人不禁被张缘一的这两次的进出行径惊讶到了。
“上次也是这个家伙,完全不理会什么枯叶寺的颜面,直接御剑飞出,这次还是他,此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竟然这么嚣张,连枯叶寺都是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道呢?看对方这个装扮,也丝毫不像是什么豪门贵族的出身,反倒是一股子的穷酸劲,我猜测啊,应该是那个不出名又不好虚荣的前辈长老什么的,与这枯叶寺关系不浅啊。”
在江湖之上,有些人喜欢出门金贵华装,有些人却喜欢简单朴素,众人猜测张缘一显然是后者多一点了。
“我看他年纪应该也并不大啊,怎么会呢?”
“年纪什么的,对于那些大修士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吗?稍稍用点术法,什么容貌随便换,谁能够辨认得出来啊?”
山巅之人,年纪一事却是如此人所说的一般,想要稍稍改变一二,十分的简单,不过大多数是些简单的易容,想要辨认出来随随便便。
修为越高,对于易容的手段越高,被人辨识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小,此刻的张缘一便是被人认定为一位精通易容术,修为极高的高人了。
不过这些都是一些修为不高的江湖之人的想法罢了,此次来枯叶寺观赏三教论道的高人前辈并不少,其中不乏一些鼎鼎有名的大师仙人。
在他们的眼中,张缘一有没有易容,实际上一目了然,能够在他们眼中不被辨认出阿里的,或许也
就只有九重天无相境修士才可以做得到。
九重天修士屈指可数,向来兴致清雅,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他们心中,自然是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那无相境修士的。
无相境修士大自在,却也并不完全自在,很多的行迹其实都在九官的掌控之下,轻易不会到处闲逛,更不用说带着两个孩子,光明正大御剑进入枯叶寺了。
所以说,他们心中已经认定了张缘一此刻便是一位年轻修士罢了。
如此一来,那事情就有趣了,年纪不到三十岁,修为琴心境已经是不俗,至少在一些二流宗门也是被当做天才供着,更加令人震撼的是,这位琴心境修士,所展露出来的一身气质,强大的气势,竟然连寻常的腾云境都避之不及。
这也就是说明,此刻的琴心境底子是十分的深厚的,深厚到竟然能够逾越境界的程度。
这样的修行天才,就算是他们这些老人物,也是百年难得一遇,一时间纷纷好奇起,这个青衫年轻人的来历到底是什么,又是师承何处。
能够在堂堂佛教圣地枯叶寺做出这种行径,却又没有引起枯叶寺丝毫的排斥,对方背后的身份必定极其不简单。
这些个老人仿佛突然想起一件事,互相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这个假设放在了心里。
与枯叶寺交行不浅,天赋极高,整个身份正好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人十分的吻合,离官闭门弟子,张缘一。
听闻张缘一在潮湖书院求学修行,又是到北境冲锋杀敌,一路上的表现一直都是十分的惊人,完全称得上天才的称号。
最近又受到消息,原本在北境的张缘一,突然之间不知什么原因消失不见了,联系到这个小伙子,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性的。
只可惜是北境对于很多东西都管制严格,在北境传得沸沸扬扬的张道灵弟子张缘一的画像,却是被严令禁止传进七星大陆内部。
哪怕他们这些人能耐不小,但是短时间之内,依旧没有得到一份完美的画卷,所以对于面前这个家伙,始终是无法辨认一二,也无法十全的把握确认此人。
不过仅仅是这么一点点可能性,他们就有理由与面前这个年轻人交好,这天底下,九官的弟子,那个不是在将来要惊动天下的人物啊,这个机会必须把握好!
张缘一并不知道,对于自己的到来,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在这些家伙的心中已经悄悄打起了这么多的小算盘,只是朝着枯叶寺内院走去。
因为寺院此行来得人极多,所以枯叶寺将寺院分为了内院与外院两个区域,内院招待一些三教之人,也就是此次参加论道的众人,而外院则大多数是一些江湖中人。
张缘一离开的时候,寺院还并没有这么一个规矩,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不同,他只是习惯性地就往寺院内院走去,也没有被任何人所阻拦。
进入内院,穿过一些星罗棋布的僧舍佛塔,张缘一便见到了那位方丈明喻法师。
明喻法师见到张缘一时,笑道:“比老衲预期的要早一些,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收集来了七宝。”
他望着张缘一手边的两个孩子,说道:“看来你这一次出行,经历了不少事情啊。”
张缘一点点头,感叹道:“确实是经历了一些难忘的事情。”
明喻法师稍稍挥手,如同灵光一闪而过,张缘一眼前突然雪白一片,看不清丝毫东西,暂时失去了视线。
再次恢复如初时,他身边的两个孩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明喻法师率先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两个,我只是有事情想要单独与你交谈,孩子们会睡一觉,对于这些事情都会忘记。”
若是其他人这么讲,张缘一或许是不太相信的,或者说就算是信任多也不愿意去赌那个可能,但是既然是明喻法师所说,张缘一还是完完全全信服的。
明喻法师修为通天,对于张缘一也并不需要绕各种弯弯肠子,甚至可以说,对方挥手之间,将张缘一变成一个废人,变成一个傻子,那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怀疑明喻法师,不亚于怀疑整个国家最有钱的人,会冒险偷窃一个穷苦村民的钱财。
张缘一点点头,说道:“大师请说吧。”
先前因为重视两个孩子的存在,所以并没有立马关注四周情况,现如今打量了一番,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到了。
天空之上,那里有一块巨大的湖泊,湖泊之大,若不是有着明显的边际,以及颜色色泽的不一样,已然是不亚于一片巨大的海洋。
在湖泊之中,无数张缘一甚至辨认不清的百兽在其中游曳,缓慢且有条不紊。
这些百兽,多是一些虫蚁之类的小昆虫,只是个头巨大,各个至少也有数千丈,游曳起来,就好像是一艘艘巨大的海底沉船一般,十分震撼心神。
张缘一往下一看,此刻的他正处于一块陡峭的悬崖之上,四周甚至仅仅只有寸丈大小的容身之地。
说是悬崖,其实已经不太合适了,更像是立于一根粗大的石柱之上。
石柱之长,张缘一往下看去,深达数万丈,深不见底!
张缘一极目远望,望着前方的广阔天地,顿时如同心口被重重得撞击了一般,震慑不已。
在广阔的地面之上,那是一只只由无数巨大妖兽构成的各种山脉河流,沟壑纵横。
有些是妖兽死物,有些则是活生生的妖兽,蠕动爬行,穿梭大地之间,天地也在随着不断变化。
就好比张缘一便见到一只足足有一条山脉一般大小的巨型蜈蚣,移动之下,如同山脉在迁徙移动一般,拉扯着地面的泥土不断翻滚涌动,声势巨大。
又有一只背上驼着巨大挺拔山峰的玄龟,爬行之下,山峰就好像一把利剑,肆意切割空气,呼声阵阵!
张缘一望着面前的这些震撼景象,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震撼神色久久不能够停息。
这一路来他见过的庞然大物已经不少了,甚至比此刻见到更大的妖兽他也不曾少过,但是这种恐怖庞大数量的妖兽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密密麻麻,数不尽数,越看下去,张缘一只觉得头皮发麻!
此刻站在张缘一身边的明喻法师说道:“这里便是老衲的大千世界了,相比你也应该见过不少其他人的吧。”
这一路上,张缘一见过的大千世界自然是不少,可是不管见过多少,有过多少心理准备,张缘一再次见到新的大千世界时,还是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
在这大千世界面前,张缘一每时每刻都只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那种深刻强烈,刻骨铭心。
望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妖兽,张缘一莫名想起关于明喻法师的一个传闻,那个号称,一钵四万八千虫的传闻。
难不成此地也有四万八千虫吗?
明喻法师微微抬手,将一只正在爬行的巨大蚂蚁随手隔空抓来。
仅仅是一只触角便有数个张缘一一般大小的蚂蚁,在被明喻法师抓来的过程中,不断地缩小,速度惊人,到了明喻法师的手中时,已然变成了一只再正常不过的蚂蚁了。
明喻法师托着这只小蚂蚁,望着张缘一,问道:“你说,是我将这只蚂蚁了吗?”
张缘一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回答道:“自然是如此的。”
明喻法师摇摇头,说道:“这么快下结论,未免性子太急了,这点与张道灵可一点也不像啊。”
在他们之中,张道灵耐心无疑是最好的,很多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整个七星大陆,一些关键重要的地方都设下了可以绵延万年的计谋,这种耐心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此刻最有力的证明便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张缘一,张道灵花了上万年,筹备了上万年,可不就是在等待一个张缘一吗?
虽然张缘一并不是他亲自找到了,但是他早就有所预料会有这一天,随意一直在用心准备着。
与魔教教主倪晨飞的论道,在世人面前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们这些老家伙知道,两人死后这才是刚刚开始。
而与张道灵性格完全相悖的,那就要数洛澜清无疑了。
洛澜清是个剑修,真正意义上的大剑仙,做事讲究干脆利落,直截了当,一直都相信手中的剑够快,就没有难事。
很多人会纠结于一些事情,那是自身实力不够,但是洛澜清不一样,他是真正意义上,仅仅靠着强大,没有丝毫的破绽!
所以对于张道灵的这些算计,他也是最不喜欢的,两人关系向来不太和睦。
张缘一一听明喻法师这话,不禁陷入沉思,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观看天地时,却发现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片大地还是大地,地面有各种虫子走兽,只是样貌已经大变了模样。
这些虫子走兽,一个个已然是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并没有了先前一切的震撼。
张缘一猛然抬头,发现在他的头顶,那片巨大的湖泊,也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明喻微微一笑,“还算是有点悟性,能够快速发现这些东西其中的奥秘。”
他所说的奥秘自然是这片天下,一切万物其实与正常的世界无异,不过他并没有说,其实只要他想,先前所见的一切,也可以原模原样变幻出来,真正意义上的妖兽成潮。
不过这里面还有的深层奥秘,明喻并没有期望张缘一能够发现,他好歹也是兑官梁丘,要是这么容易被一个小子看出了大千世界的真正深层次奥秘,他这大千世界,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明喻法师说道:“看来你已经看出了这里的不同,这只蚂蚁,也就只是一只普通的蚂蚁,这天地的一切,可大可小,大了就是天地一番新世面,小了也就是你所熟知的一切。”
张缘一点点头,这种类似于障眼法,却又远远高于障眼法的手段,对于张缘一来说,也是在心中产生了极大的震撼的。
明喻法师微微一笑,抓起张缘一的肩膀,说道:“抓稳了,带你看看新的东西。”
心念所至,明喻法师便与张缘一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隆!”刚一落地,张缘一便感受到巨大的压抑感,在他的身边,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缓缓移动身子,巨大如同石柱一般的腿脚在地面上震出巨大的声响。
张缘一立即环顾四周,却发现在他所见到的一切场面之中,四面八方都是这么巨大的虫兽,他就像是一个小矮人闯进了魔幻的巨大森林,所见所闻皆是无法解释的怪异景象。
明喻法师指着前方说道:“我知道你在怀疑这又是真的还是假的,不妨自己上前一试吧。”
听了明喻法师的话,张缘一缓缓上前,望着面前这个根巨大无比的虫子腿,上面分布着如同一根根钢针一般的腿毛,看起来丑陋无比。
张缘一试探性地触摸上这虫兽的腿,一股强烈的扎手感袭来,或许是感受到了张缘一的触碰,这只原本停留不动的虫兽,捣鼓了两下,便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这只大腿,如同一根插进泥土的石柱一般,拔起的同时,扬起无数巨大的石块,乍一看如同一道术法炸裂在此一般。
张缘一确信,这虫兽就是真实的。
明喻法师,说道:“你现在又发现了什么呢?”
他挥了挥手,天地间的妖兽尽数不断缩小,转眼之间竟然又只有正常的大小。
“你觉得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觉得是这妖兽在变小?那么从他们的眼中,是不是我们两人在变大呢?”
“这真真假假,你分得清吗?”
第五百二十五章 西晋皇位
西晋,皇城。
作为南方大陆之中最富饶的国家,西晋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西边是广袤的无尽海域,与其他海域海族作乱不同,西晋所占领的这片海域,常年平静,鲜少有纷争,十分的适合航运发展。
国土面积狭小的西晋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国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条航运的带动。
比起陆上运输,海运要省时省力许多,能够装载的各类商品自然也数不胜数。
虽然速度上,以及安全程度上比之于使用跨州天舟还远远不足,但是好处在于所需要的费用极少,自然也是商旅的首选。
东边是茫茫无际的大漠,因此也就使得西晋受到玄陵的威胁要少很多,玄陵好战,这是整个天下都人尽皆知的事实,不然也不会被戏称为“南蛮”一说。
在玄陵的周边,各个小国家,要么被打垮了成为玄陵版图的一部分,要么实在是经不起玄陵的恐怖军力,最终投降成为了藩属国。
但,凡是玄陵派遣攻打西晋的军队,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那广袤无垠的西部大漠,路程遥远,一路上消耗巨大不说,还危机四伏。
这因为如此,玄陵建国以来,大大小小仗打了无数,反倒是偏居一隅的西晋受到的影响极小,反倒是在各类战事之中,出售倒卖各类物资,谋取了不少的暴利。可谓是闷声发大财。
只不过好日子终究会到头,自从西晋拒绝了玄陵的要求他们的投降,玄陵甚至不惜耗费巨资,也要将西晋收入囊中。
两国大大小小打了不下上百场大仗,整个西晋险些就要毁于一旦,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海族开始大举进攻北境,势必要以吞龙之势,从北燕吞下整个七星大陆。
情况特殊,九官立即敕令各国停止内战,一致抗击外来敌人,这也就使得原本即将奄奄一息的西晋,竟然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海族会大举入侵七星大陆,这是天下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原本在玄陵的打算之中是想要将西晋快速消灭,免得以后夜长梦多,也想要就此吞下西晋的庞大国力,壮大自己。
玄陵的上层,对此也是赞成居多,鲜少人有会想到竟然不能够再短时间之内将西晋灭国,毕竟玄陵在南方大陆的威名,那是举世威名,虽说在百姓的富足程度上,远远不如西晋,但是奈何地广人多,能够调动的资源总体上远远大于西晋,想要灭了西晋,在众人的想法中,也仅仅是一会儿时间的功夫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国,硬是抗住了玄陵的进攻,最终熬到了九官下达命令,得以存活至今。
海族若是成功阻挡住,玄陵会不会卷土从来,众人不知道,但是对于西晋来说,趁着这段时间,大力发展壮大自身,重新恢复自己,已经是刻在心中的想法。
这一次能够抗住玄陵,下一次还能不能抗住,那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玄陵上层,因为没有能够在既定时间内吞下西晋这件事,大为震怒,以至于当初信誓旦旦带兵出战的大将军,左棠,因为这件事情就被好好惩罚了一番。
不仅仅被撤去了大将军的职位,就连北境的战事,也没有了他参与的资格,年纪轻轻的大人物,如今被闲置在皇城之中,自己开辟了一块空地,做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野生活。
左棠的失势,也使得整个玄陵暗地里的权力潮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先的左棠,年纪轻轻,实力强大,带兵打仗更是一绝,各种朝内人物哪个不来巴结一二,而现如今的左棠,成了一个乡下的村夫,当初那些需要抬头仰视他的小人物,地位身份一换,少不了心中得意。
就有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对着左棠那是暗中嘲讽居多。
不过对于左棠自己却是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显得十分的平淡。
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没有过多的搭理,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部变成了耳边风。
说实话,对于他这一次的失势,他自己本人并没有多少抱怨,更多还是反思自己对于与西晋大战的很多不足之处。
他确确实实是小看了西晋人的血性,以及那么几个带兵打仗极强的家伙。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攻打西晋,左棠坦诚说,要改变不少策略,而且也不能够保证在既定的时间内收下西晋。
西晋扛下了玄陵的攻势,百废待兴,忙忙碌碌,重新建造家园。
世人只看了小小的西晋抗住了玄陵近乎于举大半国力的攻势,但是他们这些经历过得人自己心里才明白,这玄陵在打仗方面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那种如同饿狼猛虎般轻而易举摧毁一座城池的恐怖实力,现在想想依旧是心有余悸。
在西晋皇城之中,西晋当今的皇帝,一位已然是即将入土的老人,此刻正悠悠然躺在一张躺椅之上,静静地听着身边一位太监念着那些繁重的事务,以及关于天下的大势消息。
倒不是他不愿意自己亲自看,只是这位老皇帝真的已经太老了,以至于就算是看看文书典籍都需要耗费不少的精力,有些力不从心。
现如今,也只能够用这种看起来省力的方法,打理这些事务。
“海族再次增加兵力,攻势更胜以往,距离最终的大战近在咫尺,九官再次下达命令,希望各国不论大小,派遣兵力千万北境,势必要将海族阻拦在北境之外。”
“北燕上层紧急召开事务,已经做好失去北境以及与北境相邻的一片大州的准备,情况危急。”
“葛明将军要求在西晋打通一条运河,引无尽海域的海水入国,以此来做到连同各地的目的,有效抵御下一次的玄陵攻势。”
......
太监说得繁多,虽然都是一些极为重要的消息,但是老皇帝却很少上心,只是将几个确认的消息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就随着太监代笔书写指令。
老皇帝老了,
这是整个朝堂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恐怕就算是这些朝堂的官员们,都不敢相信此刻的皇帝,对于朝政都已经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程度。
“嘭嘭嘭!”随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穿皇子服饰的男子,快步闯进来!
这位皇子焦急地喊道:“父皇父皇,玄陵那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是只要海族被击退之后,依旧会打算重新攻打我们西晋,怎么办啊!”
也就是在不久前,玄陵也相继展开了不少的议事,主要的事务自然是如何对抗北境之外的海族,商定再次派遣而去的大军数量,以及需要准备的物资。
原本还毕竟正常的议事,临了末尾,玄陵的皇帝朱璋却突然轻描淡写了一句,“西晋还是要打的,只不过等到海族击退了之后罢了。”
这一下,在那些无关紧要的国家还好,但是对于西晋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动不小的消息。
也就是这么一会会的功夫,消息传到了西晋,满城风雨。
虽说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玄陵不破西晋誓不罢休,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而言,心中难免会有一点点期待,希望战事能够少一点,希望西晋与玄陵能够和睦相处,不过眼下这个愿望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破灭了。
老皇帝听到了这位皇子的消息,原本闭目满是皱纹的双眼,缓缓睁开,就好像是一只垂暮的雄狮一般,气势之上已经大不如前。
老皇帝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摆摆手说道:“玄陵要攻打西晋,这是我们西晋挡不住的命运,既来之则安之。”
这位皇子显然是有些不太理解这些言语,他脸色焦急道:“玄陵实力强大,虽说海族现在还势头凶猛,但是难免北境战事不久就要停下来了,我们怎么能够不担心啊?”
老皇帝望了这位皇子一眼,摇摇头,说道:“老三啊,你还是那个样子,性子太过于急躁了,做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急躁,只要稍稍一急躁,那面临的就是数不尽的犯错,你现在还只是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还没有到真正大军来临的程度,没有必要这么慌慌张张的。”
他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将这件事情告诉葛明将军,听听他是什么态度,打算做什么准备。”
葛明将军就是整个玄陵当今最大的实权将军,也就是他凭借这那一手神出鬼没的带兵手段,多次将玄陵击退,挽大厦于既倒,让西晋能够拥有如今的局面。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西晋没了一个老皇帝,那可能只是少了一个最高权力的象征,但是少了一个葛明,那就是少了一根顶梁柱,玄陵想要击溃西晋,也仅仅是挥手之间。
对于这个葛明,众人的期望程度显然已经是达到了顶峰,包括他这个老皇帝也是如此。
“嗻!”身边的太监点点头,磕头行礼,缓缓退去。
这位刚刚被批评了的三皇子,望着退去的太监,不置一言。
老皇帝望了一眼三皇子,问道:“你如今还有什么事情吗?”
三皇子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说道:“父皇,如今情况已经不一样了,这太子位置,你到如今还没有决定下来,满朝文武百官已经颇有怨言了。”
当今皇帝一大把年纪,甚至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此刻却没有传出任何关于设立太子位的消息,要是真有一天,皇帝死了,没有一个嘱托吩咐,那这为了争夺皇帝位置的局势必定大乱,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如今这个紧张的局面,更是不能够耽搁丝毫的。
西晋的这位皇帝,一共有三个儿子,以及一个小女儿。
大儿子宇文魄,是个武痴,只喜欢修行练功,根本就没有任何执掌大局的能力,设立太子自然是不行的。
二儿子更是天生智力低下,活生生一个傻子,比之大儿子还不如。
只有面前这个三皇子宇文敛,虽说平日里看着性子急躁,可是在大局上能力却并不差,坐上皇位也算是说得上去。
老皇帝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皇子,微微一笑,说道:“朕看不是满朝文武百官有怨言,而是你有怨言吧。”
一般来说,一个皇子胆敢在皇帝面前说这些话,那都是极其不符合规矩的大不敬,三皇子敢这么主动做出,类似于逼宫的行径,主要还是对于那个皇位的十足把握。
三皇子一听皇帝说着话,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慌张地解释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为西晋国祚考虑,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自然不必着急,但是现如今情况危急,指不定就有那些好事之徒与他作对,历史上打造一个傀儡皇权的事情,那可不在少数。
宇文敛一直相信一件事,只有一件事落袋为安那才是属于自己的,否则都是妄想罢了。
现在他争取的是太子之位,往后了去,那就是皇位,他有信心,在他的带领之下,这西晋只会更好。
老皇帝微微瞥了一眼宇文敛,拿他也没有办法,有些意兴阑珊说道:“算了,你退下吧,关于太子一事,朕近些日子会宣布的。”
宇文敛心中大喜,高兴地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此刻来找父皇,明面上是为了什么玄陵一事,其实他主要还是想要试探自己父皇的底细。
这个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占着位置整日无所事事,他一个最小的皇子都快要三十岁了,又不是修行之人,再不退位,留给他大展宏图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这在心高气傲的宇文敛这边是难以忍受的。
“等一下!”就在宇文敛即将离开之际,老皇帝在后面唤到。
宇文敛一脸疑惑地转身,望着老皇帝,问道:“父皇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老皇帝开口说道:“传个消息到北境,让你四妹回来吧。”
宇文敛顿时脸色一黑,却并没有变现得过分明显,他低着头,小声回道:“儿臣听命。”
说完,他再次转身离开。
老皇帝望着宇文敛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道:“若是平时,皇位给你了就给你了,可惜了,如今情况特殊,朕不可能让西晋最终败于朕手中,否则朕便是那千古罪人了。”
宇文敛虽说有些才能,可是实在是不太够看,也就是自己心中自以为是,往往做起事情来,眼高手低,结果不好。
实际上在老皇帝的眼中,最适合皇位的人选,还是自己最小的女儿,无论是在才能上,还是实力上,他都挑不出丝毫的问题。
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皇位注定是要落在宇文君身上的。
况且宇文君出生之时,与国运关联极大,天人感应极深,明明是个女子身,却有如此滂沱的国运加身,放眼整个天下也少有。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大唐那位女帝便是特例,而且还是一位并非皇室的特例。
那个婆娘的恐怖,西晋皇帝自然是不会自讨没趣拿宇文君去做对比,年纪上不够,手段上也不够。
他自知自己是个即将入土的老家伙,但是他并不想这国祚在他手中落败,所以西晋皇帝要做出一个开朝以来,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西晋皇帝缓缓躺下,在躺椅上仰望天空,那双浑浊的眼眸,尽是沧桑,他喃喃自语道:“大唐能够有个女帝,我西晋为何不可?”
没错,这位西晋皇帝,已然是决定将皇位传授给那位他最偏爱的小女儿了。
其实原本在上一次玄陵攻打西晋,他已然是死灰意冷,认定了西晋不会是玄陵的对手,不会有存活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选择让宇文君去往远在千里之外的潮湖书院,表面上是去学习修行,实际上他只是想要这么一个女儿能够活下来,可是玄陵竟然并没有将西晋灭国,而且宇文君竟然还不远万里从潮湖书院赶回来参战,这一切的意味就变了。
宇文君的性格态度他已经了解了,不可能抛弃西晋,而且西晋的潜力也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或许还是有一丝活命的机会的。
既然还有机会,那么让一个最恰当的人选来主持大局,又有何不可能。
宇文君对于西晋的感情,他这父亲最是清楚,只要一封飞书过去,就算是艰难险阻,她也会来回来的。
虽说北境战事紧张,管理严苛,但是那毕竟是北境,不是西晋。
一想到能够在不久的将来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这位西晋的老皇帝,嘴角不禁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
宇文敛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内,一推开门,便气冲冲地坐在了椅子之上。
这时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挪着婀娜的身姿,缓缓走到宇文敛的身边,手中提着一壶茶水,为宇文敛甜茶倒水。
女子姿色貌美,一边倒水,一边轻声细语道:“是什么事情,让我们殿下如此的生气啊?”
此刻宇文敛一身的戾气,就算是寻常人,也能够很明显得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
宇文敛接过一杯茶水,猛然一口饮尽,他越想越气,将茶杯猛然摔碎,愤怒道:“还不是我那个小妹,明明一个女子身份,父皇一天天嘴上都是念到这个家伙,现在人在北境,父皇竟然也要让她回来一趟,真是气煞人也!”
这位女子显然也是对于宇文敛这喜怒无常的性子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她眼神瞥了一眼房内的几个丫鬟,示意将地面收拾干净。
她抬起纤细的温柔小手,轻轻为宇文敛捶肩,说道:“殿下消消火,宇文君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女子身份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老皇帝已经上了年纪,到时候皇位还不是落到你手中,为一个没有任何竞争能力的女子生气没有意义啊!”
她可不就是看重了这位三皇子未来可以夺得皇位,才愿意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的吗?
宇文敛长呼了一口气,抓着这位女子的手,笑着说道:“还是爱妃说话好听,比起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要善解人意多了。”
这位女子微微一笑,笑靥如面,十分可人。
“我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就在这时,一位身穿古朴青衫,满头白发的老人,不打一声招呼,走进房门。
此人名叫梁河,是三皇子十分器重的一位客卿,这些年三皇子能够走到这一步,与这位客卿的帮助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按照宇文敛的性子,没有惹出那么多的事情,梁河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梁河,宇文敛虽说再嚣张跋扈,还是尊重多一点的。
也就是梁河能够偷听他宇文敛的话,并且不打一声招呼的进门。
宇文敛皱眉,眼中焦急地问道:“梁先生此话是何意?”
梁河径自走到宇文敛身边,坐下说道:“依我看,这件事情并不简单,陛下这个时候叫宇文君回来,恐怕意图十分的不妙啊。”
宇文敛说道:“梁先生继续说,说清楚了。”
梁河说道:“小公主是陛下的心头爱,我西晋之后又要与玄陵大战,危险重重,此时召唤小公主回来,难不成是想要将小公主往火堆里推吗?”
一番话语,宇文敛顿时心中震惊,仿佛意识到什么事情。
他前脚刚与父皇提议太子之位,父皇接下来就突发奇想要求小妹回家,要是说没有深意在其中,他是断然不信的。
而且根据梁先生的一番分析,他那种莫名的不好预感越发地强烈起来。
宇文敛沉声说道:“可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啊!”
梁河微微一笑,“大唐的女帝不也是个女儿身吗?”
宇文君瞳孔猛地一缩,刚才喝进去的茶水,如同一股冰冷泉水,此刻正在胸口郁结,让他整个人遍体生寒。
梁河眼神深邃,问道:“殿下,如今如何选择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人潮
北燕,北境。
广袤无垠的无尽海域,在平安城所管辖的境内,此刻密密麻麻遍布着无数的海族妖兽,这些海族妖兽将整个海面填补完整,远远看去就好像是蔚蓝的海面之上,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漆黑的纱布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而这还仅仅是肉眼可见的海面之上的海族妖兽,若是再往深处探寻,在无尽海域的深处,还有更加多的海族妖兽。
此刻的无尽海域,就好像是一个被塞满了石子的瓶子,充实的可怕。
虽然海域之内,妖兽众多,但是对于整个海族来说,却并没有因为数量多而显得凌乱,反倒是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威严气势。
在平安城的上方,缚心头戴斗笠,一手按住腰间的剑柄,一手拿着一块西瓜,大口地啃着,他望着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然是暗藏风波的海面,轻松自在地说道:“这群家伙,又派遣一堆虾兵蟹将来凑热闹,真是自己都不把自己人的命当命吗?”
虽然在他所见的这群海族,数量已然是这些年来前所未有的庞大了,但是缚心还是能够感受出,这群家伙并没有打算今日的放手一搏的意思。
首先在这群海族之中,大多都是一群实力极低的妖兽,多是三四重天,再往上越来越少,甚至无相境,他缚心此刻竟然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位。
其次,来得浩浩荡荡,可从阵型来看,留了太多的后路,一看就是吓唬人的把戏,说不定无法突破平安城,便会选择各自离开。
这样做的意义,自然不是海族显得没事做,而是海族的上层实在是过于残忍。
这分明是想要强行靠着尸体消磨他们的实力,这么来几次可怕的冲锋,就算是无相境修士,也要消磨不少。
这还仅仅是从明面上的消耗人,再往深处想,那就是以尸体尽可能多得改变此地的天地大道。
只要能够改变得多,那么对与平安城来说,那就是十分不好的局面,说不定到了后面,就连以北境万丈冰层为基础,连接四座城池,护城阵法也要被影响一二。
要知道这座大阵,或许可以算得上是平安城亦或是整个北境的最后的坚守,只要大阵破了,北境也就到此结束了。
阵法被破坏之后,面对七星大陆的,只能够是不断往后倒退,退守北燕,再次以北燕为阵地,抵抗整个海族的入侵。
甚至是连挣扎都不需要,必须果断地撤退。
大阵一破,某种程度上,已经宣告了人族修士,在北境的战事以失败告终,此地已然是划分到了海族的手中。
关于这一步,虽然在九官的打算之中,立下了严苛的命令,必须严守住,但是对于众人来说,这其中的难度,可不是光有决心就可以的。
需要布置的人力,需要安排的物力,那都是如今人族的短板。
不过在人族将真正的实力展露出来之前,海族注定要拥有强大的优势,以及在这优势利用之下,对于人族的狂轰猛炸!
人族要做的一切,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硬抗下一**攻击,等到陆续的援兵到来。
缚心啃了一口西瓜,望向与海族相对的,数量上少了不止一倍两倍的平安城修士,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将手中的西瓜大口咬了一口,又随意有袖子擦了一下嘴巴,汁水沾染整个袖子,往城楼之上跃下。
穿过众多的人群,缚心走到一位黑裙女子的身边,说道:“西晋传来消息,你爹好像快要不行了,命令你回去看一眼。”
这位黑裙女子,自然便是宇文君了。
在北境已经来了不少时日的宇文君,在一次次冲锋陷阵之中,原本天赋就极高的她,如今境界飞涨,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然拥有了晖阳境巅峰的修为,距离乾元境,甚至也有高人直言,不过数年光景了。
可见宇文君的实力强大,以及这些境界的底子深厚。
其实当年从潮湖书院来的一群人之中,大部分都有不少的突破,他们原本就是整个天下都算得上的天才,在这北境之内,历经磨练,就好比是一块璞玉经历打磨一般,一个个都有不小的提高。
只不过这其中,宇文君算得上是非常好的一块璞玉,进步速度拉开同龄人一大截罢了。
不仅仅如此,这些人的配合亲密,对比于那些正规的军队,甚至还要强大不少,这些年潮湖书院对于北境的贡献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此刻的宇文君,凌厉的气势更胜从前,若是从前的她是一把未经开窍的宝剑,如今的她就好比是已经甚至丢弃了剑鞘的杀人剑!
只是站在人群之中,就有一股强大的气势欺压在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宇文君得知这个消息,却并没有表现得十分难过上心,依旧面无表情,她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知晓了,等到战事结束了,我速去速回。”
倒不是她宇文君无情无义,对于自己的父皇没有感情,反之,宇文君是个十分重视感情的人,对于西晋,一方面是那些水深火热的百姓,另外一方面的牵挂,便是自幼最疼爱她的父皇了。
至于其他的皇兄,虽然明面上对于她和善,实际上她能够感受到这些和善背后的虚伪,特别是那位三哥,最是令她讨厌。
父皇的情况,她心知肚明,年纪大了,入土为安,这是谁也逃不掉的命运,算起来父皇也算是寿终正寝,她虽然心中难过,但至少明白,有些东西自己改变不了,只能够是希望父皇能够安安稳稳离世。
这场战事结束之后,她回到西晋看看父皇,之后再回北境,依旧要面对这些茫茫无际的海族大军。
海族一日不除,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特别是在潮湖书院的这些年,她那些圣贤书籍可不是白白读了的,她的心,很大一部分都是交给了天下。
宇文君微微抿嘴,突然想起一人,心中一暖,在这个好强的女人身上,罕见得表现出温柔的一面,只不过这份温柔,很快便消失不见
还有一部分原因,她想要等张缘一回来,与他永远在一起。
只不过张缘一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下次归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时候,又是个什么状态呢?
要是回来时,实力反倒是她高的话,那宇文君可要好好把从前的委屈全部发泄一番。
不过这种想法,宇文君也仅仅是想想罢了,张缘一的天赋,她心知肚明。
张缘一是那种若是一步领先,便会步步领先的人,但凡是与他交手的人,赢了的话还好,若是输了,那么往后想要再次赢回局面,难如登天!
这也是张缘一的可怕之处,凡是被张缘一打败的人,若不是拼尽全力,只会被他拉开越来越远,最终只能够望着对方的背影,望尘莫及。
道理很简单,张缘一修行至今,从来没有一天松懈过,在其他人努力的同时,他也一直在拼了命地努力,不怕对手有天赋,就怕有天赋的对手比你还要努力拼命,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缚心将消息传达之后,他嘱咐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先走了。”
说完便回到了城楼之上,这场战事他并没有打算参与。
倒不是他缚心怕了,只是上次与王腾、秦剑、陈道玄以及一种年轻人,老前辈一同击杀一位陆佛至尊,他出力最多,受到的影响也最大,到了如今还没有完完全全缓和过来。
他出手可以,除非是对方派遣出了无相境修士,不然能够少出剑,就尽量少出剑,这背后也是为了最终的一剑而做准备。
缚心自知这么发展下去,他想要有个好下场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于他来说,这最后一剑,他一定要发挥最好的状态,让天地剑修都知道知道,他缚心的剑仙风采!
在黑压压一片的海族深处,数十位乾元境海族修士静静站立空中,数十人横成一排,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条割裂海平面的长线,气势弘大。
其中一位海族妖兽口吐人言,说道:“这一次的目的相比大家心里都明白吧,一切就像是大人们说得那样,不必保留各自的羽翼,一切以消耗为主,只要消耗得多,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胜利。”
其实此次参战的海族妖兽,大多数都是他们的手下,足足有上百万数量。
这一次调动起来,可以说已经是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次进攻。
对于他们来说,被要求牺牲自己的手下,无异于是自己消磨自己的实力,自然是难以忍受的,可是战事已经进展到了如今的程度,已经回不了头,对于他们来说必须要做出这样的抉择。
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上面的天尊都要强行压迫他们如此行为。
到时候,天尊如果动手,给他们带来的可就不是死手下这么简单了,那时候掉落的头颅,或许就是他们的了。
从海面之上,缓缓升起一尊足足有上千丈的妖兽,这尊妖兽名叫海牛,顾名思义因为形状酷似深海之中的海底蛮牛,所以被唤做海牛。
海牛的实力恐怖,天生便力大无穷,大多数一旦到了上千年的修为,已然有近乎乾元境的恐怖势力。
而这还并不是他最擅长的,海牛的低吼,那才是真正的杀伤性攻击,特别是适用于人数众多的扎堆。
看如今的情况,海族明显是想要让这尊海牛打头阵,率先尝试破开人族修士的阵法!
海牛所过之后,无数海族妖兽自行让道,海面就好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的布料,只不过很快便又重新恢复如初。
踏着沉重的步子,海牛的四条粗壮的大腿,就好像是撑起天地的擎天柱一般,每踩下一脚,整个海面都要剧烈起伏一阵,波涛汹涌!
它那两个巨大的鼻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急促呼吸之下,卷起剧烈的狂风,清晰可见的雪白灵气,流转其中,如倒吸龙卷!
硕大的猩红瞳孔,巨大得如同两颗足足有数十丈的夜明珠,散发出摄人心魂的光芒,仅仅是对视一眼,便让人如临泰山,腿脚发软。
海牛突然仰天长啸,上方的天空被突然之间轰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厚重的乌云,瞬间被一扫而空,深不见底!
强大的音浪如同掀起的巨浪,朝着人族修士冲撞而来,只不过仅仅是触碰到大阵,便消散无踪,被影响到的人族修士,还是少之又少。
这海牛若是放在一般的大战前或许威力十足,但是这里是北境,无数代人不断增持下的封印大阵,又岂是这么一个乾元境修为的海族妖兽可以撼动的。
哪怕是无相境修士来此,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破开阵法,也难如登天。
海牛整个气势浑然一变,像极了一个疯了的蛮牛,用尽全身力气,一边嘶吼,一边朝着人族修士冲撞而来!
“哞!”他就好像是开道的巨大马车,整个海面都在强大的威势之下剧烈颤动,掀起的巨浪足足有上百丈高,铺天盖地!
而随着海牛的开道,在他的身后,还有无数的海族妖兽紧随其后,他就好像是一声令下,整个大战一触即发!
在人族之中,王腾握紧拳套,眼中战意盎然,怒吼一声,“杀!”
一声令下,其后的所有修士一并冲杀而出!
虽然人族修士在数量上处于完全的劣势,但是在质量上他们也拉开了这群海族妖兽一大截,数万人对战上百万海族妖兽,还真不一定就没有可以一战的能力!
人族的修士凝聚成人字形阵型,在最前方是实力最强大的那一小撮人,之后便是实力稍强的中间力量,最后才是修为最低的修士。
人族与海族刚刚相接触的一瞬间,就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眨眼便将海族撕裂开来,势如破竹!
......
北境战事紧迫,在大唐枯叶寺进行的三教论道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枯叶寺之中,参加此刻论道的人极多,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整个枯叶寺外围包裹得水泄不通。
在这一次的论道之中,无数人观望,其中所能够听到的关于各自教统的东西数不胜数,有些虽然显得很简单低浅,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三教各个论道的体验感悟,还是十分有可看性的。
互相砥砺之下,各自有所体悟,受益匪浅。
只是当论道进行到即将末尾时,儒家岳麓书院而来的众人,却是率先离开此地,不告而别,其中的个中缘由,没有人知晓。
随着儒家的离开,也就是说,三教之争,就变成了佛家与道家的争辩,只要能够在最后几次的辩论之中获得胜利,这一次的论道也就结束,获胜的一方,自然是会获得极高的赞誉,往后也可以得到很多的好处。
玄天宗,作为大唐本土最有名的道统执牛耳者,却是与青城山走着截然不同的路子。
虽然说青城山确确实实算得上天下所有道教的发源地,当之无愧的道家祖庭,可是玄天宗却完全于青城山没有丝毫关系。
玄天宗的宗主,自创一门道教,在大唐落地,又受到了大唐历代皇帝的支持,最终发展成如今的庞然大物,可谓是十分难得的。
在大唐之上,玄天宗对于道统的影响力,甚至要超过青城山,只不过若是放置于整个天下而言,青城山的位置依旧是无法撼动的。
一个是九官创办的青城山,一个是无相境巅峰修士创办的玄天宗,从一开始,就已经是站在了不同的起点之上。
虽然与青城山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玄天宗就要显得不如了,也没有妨碍玄天宗的蓬勃发展。
若是将天下道统比作一湾海水,青城山一家独大,占据其中的近乎六成,剩下的四成,天下共分之。
那么玄天宗而言,就是在这四成之中,硬生生地占据了其中的一成。
在玄天宗的雅室之内,一个眉眼俊俏的男子,打趣地说道:“没有想到,反倒是岳麓书院的人率先离场了,真是像个小娘子一般,弱不禁风。”
这句话刚刚说出,这眉眼俊俏的男子赶紧握住嘴巴,眼神扫了一眼身边一位身穿清简素衣的女子,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快了。
那位素衣女子,自然是听到了这个家伙的言语,她缓缓呷了一口茶,却并没有立即表现不悦,而是缓缓说道:“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有些东西你我终究是管中窥豹,不该去随意地评价。”
那俊俏男子赶紧借着台阶下,点点头,说道:“是是是,师姐说得对,是我说话不经过大脑了,言语无忌,希望师姐能够不要在意这些。”
现在他这话里有话,却并不是在纠结自己对于岳麓书院的评价,而是对于自己先前所谓的小娘子的言论。
这位素衣女子,摇摇头,说道:“你要是能够将自己这嘴皮子的功夫,稍稍分点到修行之上,也不至于会迟迟破不了境界,卡在这尴尬的境地到如今了。”
俊俏男子嘿嘿一笑,故作傻乎乎的样子,说道:“师姐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改正。”
说的话假大空,态度也是十分的差劲,显然还是没有用心。
素衣女子不再说话,显然是对于这个家伙有些失望。
在这一群人之中,她自认天赋除了宗主嫡传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出其左右,短短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已然是晖阳境的境界,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那都是被当做宝贝一般捧在手心的。
在整个玄天宗自然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站在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处境,她才更加感觉到无奈,上面有一个年纪比她还小却已经是乾元境巅峰的妖孽,下面是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一种同门,再没有能够与她并肩的同门。
对于她来说,人生的寂寞,以及人生的无奈,莫过于此。
她突然想起岳麓书院那个有趣的小子,明明是个不错的人选,为何偏偏又在这个时间选择离开了呢?
她那双清冷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不可思议道:“难不成是因为......”
在枯叶寺山下,一辆高大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阡陌交通的道路之上,而在这马车之上内,仅仅只有两人而已。
一位年纪轻轻的小辈,一位则是年迈的老者。
在马车边,缓缓跟随着数位书生,各个眉清目秀,样貌俊秀。
这辆马车正是岳麓书院来到枯叶寺,原本打算论道的一行人。
在马车之内,那位年轻的书生,此时面前正摆放着一本枯黄的书籍,书本没有人翻阅,却在自行翻动。
此刻这位年轻人,整个人神色不变,却是有一道道璀璨的光照耀在他的脸面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道光芒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般,远远看去,五光十色,将整个马车内部都照耀得熠熠生辉。
老者眯着眼睛,望着此情此景,心中却是大喜,其他人或许不明白这时怎么回事,但是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见多识广,对于如今的局面,心中还是一清二楚的。
三教之人,有中规中矩一步步登天的人,却也有那种一念顿悟的人。
说不上谁更加高人一等,只能说各自走得路子不一样罢了。
而此刻他面前这位得意高徒,就是经历了一场辩论之后,心中顿悟,已然是要突破境界的程度。
要是一般的破镜也便罢了,可是从这个家伙的口中而言,分明是要接连破境三个境界才可能罢休。
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以至于他想都没想,便带领着岳麓书院的众多弟子,起身返回书院。
一般的修士,特别是三教修士,突破境界,境界越是稀有,越是高,都可能携带一部分的运道在身上,对于他们这些儒家修士,便是所谓的文运了。
他此行回到岳麓书院,其实也就是想要将这身的文运能够保留在岳麓书院。
第五百二十七章 渴望力量
三教的辩论进行到末尾之时,玄天宗在最终的辩论之上,那位身穿素衣的女子,语出惊人,逼得枯叶寺的小辈步步相退,最终也是落得一个惜败的结果。
在众人的眼中,显然结果已经很快得出了,自然便是玄天宗在辩论之上,略胜了一筹。
不过辩论归辩论,这次的三教论道,也仅仅是停留在小辈之间的罢了,并不是就此可以将三教真的论出个三六九等,主要的意义还是为了能够让这些年轻的小辈得以历练一二。
在枯叶寺的深处,此刻明喻法师正拎着一位小和尚的耳朵,呵斥道:“平日里吃斋饭吃得最多,一到了要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就泄气了?这次论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觉得对方是女儿身,所以故意输给对方的啊?”
那位小和尚,咿咿呀呀叫着,解释道:“方丈,你搞错了,我真的没有故意认输,只是此人实在是厉害啊,我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下一次我在一定好好努力,钻研更多的佛门经书,之后再找回颜面!”
明喻法师松了手,说道:“你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注定一辈子都难以是对方的对手了。”
道教,儒家都可以怀有巨大的报复心,但是佛家却万万不可。
佛家讲究放下,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这弟子心有所念,再参悟起什么佛经,难度只会越来越大,距离对方也只会越来越远。
小和尚嘿嘿一笑,咧嘴一笑,说道:“这不是为了让你松开手,随便说说的嘛!”
开玩笑,为了嘴皮子争斗,他又不是傻子,关注这些做什么。
寺院的斋饭很香,日子很清闲,诵读佛经时也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很无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考虑什么与这个女子的论道呢?
方丈一听对方这话,气得卷起袖子,做势就要再次抓向小和尚,可小和尚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神色一震,撒腿就跑,一边逃命,一边大喊,“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啊!”
明喻法师忍俊不禁,说道:“还算你小子有点觉悟。”
在一堆小辈之中,这位小和尚虽然算不上是最有天赋的,可也算是有点水平,可以排进前五的行列。
而枯叶寺这一次在外人眼中看似输给了玄天宗,实际上还是明喻法师并不愿意将那几个小辈派出罢了。
仅仅是派出了一个小辈,不至于轻视玄天宗,也不至于不给对方面子。
说实话这些年里,枯叶寺的年轻小辈,与天下大势一般,天才云集,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个冒出了头。
且不说那位在乾元榜之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的明城,就说那位被暗中送往潮湖书院的年轻弟子,林田。
如今在潮湖书院副院长的带领之下,也已然是晖阳境巅峰的修士了,距离乾元境,也仅仅是一念之间罢了。
这些是被送往外面修行,羽翼已经渐渐丰满的年轻小辈,还有一小撮天赋极高,却因为实力差些意思,所以被暂时安置在枯叶寺之内的弟子,这些也是未来枯叶寺的中流砥柱。
一个宗门好比是一座高楼,修为高的上位修行者是庇护一切的房顶,经历所有的风吹雨打,使在其下方的其余人能够更好的发展,免受一些不必要的挫折。
在修行之上,发生过许许多多有世仇的宗门,原本还只是势均力敌,突然在另外一方势力之中,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因为害怕其成长起来,最终拼了性命,来了一个两败俱伤。
对于这些宗门来说,一旦平衡被打破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僵持耗费下去,只管互相厮杀,说不定还可以博得一个苟延残喘的结局。
若是任由这类的天才长大,对于他们来说,未来的时光,总有一天会是整个宗门来偿还这一切。
所以这样的事情,他们决定不能够接受。
所以各个宗门,若是实力不够的情况下,大多数都会选择将宗门的未来雪藏起来,只等羽翼丰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些都是对于小宗门来说,但是对于枯叶寺这样的大宗门,想要发生这类事情,显然是不可能,显然是痴心妄想。
枯叶寺虽然不想潮湖书院那般自由,且不会如此形式招收弟子,但是枯叶寺的发展之历史悠久,底蕴之深厚,又岂是一般的宗门能够相提并论的。
对于某些宗门来说,乾元境可以成就太上长老,晖阳境已然是长老宗主程度,所谓的无相境修士,也仅仅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这样的状况,就连四大家族依旧九个姓氏都是如此,但是枯叶寺却并非如此。
枯叶寺之内,乾元境一抓一大把,晖阳境抬眼皆可见,无相境稍微少一点,却也有不下五指之数了。
甚至说,就连整片天地的最高境界,全天下也仅仅只能够拥有一位的太清境,枯叶寺也拥有一位。
青城山,枯叶寺,以及潮湖书院,这三个庞然大物,本就是整个天地间,最强大的三个宗门,能够与之相比的,也仅仅只有魔伽岛上的飞鱼峰罢了。
这三个宗门的弟子,只要是在宗门之内,就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被人暗杀,也绝无可能,还有宗门拼了性命不要,竟然想要触动这几个天花板。
所以枯叶寺天才再多,只要在宗门之内,那就可以说是近乎完全的安全。
明喻法师突然想起一件事,掐着一算,说道:“照这个时间算算,张缘一的境界也差不多可以突破了。”
说完,明喻法师心念一动,蓦然消失不见,一般来说,普通的修士消失不见,至少也会留下一些气机流转,灵气波动,可是明喻法师他就好像是从未出现过的存在一般,竟然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的痕迹。
整个天地间,想要察觉到太清境修士的行迹,除非同时太清境,否则绝无可能,就算是无相境巅峰修士也绝无可能。
这也就是太清境的强大之处,不在三界之中,超脱五行之外,某种程度上,只要他们想,飞升
也仅仅是一念之间罢了。
不够飞升的代价便是,成就天上天神,从此与人间再无瓜葛。
其实原本的天庭神将虽然下界的条件十分严苛,不过只要条件满足,还是可以下界的。
只是到了后来,被他们九个人联手将天界通往人间的大门关闭,往后再想重回人间,其中的难度近乎为零。
或许有那么几个天资极高的人,但是一旦来到人间,被大道压制情况下,最多也仅仅只可能是晖阳境罢了。
晖阳境修士,虽说放在普通的地方已经是不错的境界,但是天庭而来的人,若是仅仅只有晖阳境,那么距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关闭天庭去往人间的大门原因也很简单,天庭之人,向来高高在上,骄傲自大,对于人间的一切,向来以蝼蚁称谓,不存感情,人族在天庭的压迫之下,可谓是十分的煎熬,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将天庭的大门关闭,从此天人永隔!
就好比是野蛮的妖族,大部分都不愿意与人族和平相处,凶性暴露,最终也是被他们几人带领人族将这些仿佛永远都不开窍的家伙赶出七星大陆。
明喻法师再次出现,已然是出现在了自己的大千世界之中,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之上,一粒金光闪闪如同火花一般的存在,高高悬挂在空中,而在这金光闪闪的火花之中,若是仔细看起,其实可以看到十分明显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体格修长,样貌却是十分的模糊,此刻正闭着眼眸,面色平静如常,此人正是张缘一本人。
明喻法师出现在张缘一身边,望着里面此刻陷入沉睡的年轻人,点点头,说道:“一切还算是比较顺利。”
他的指尖蓦然出现一张金色的经书,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着无数的梵文,如同蝌蚪一般,深奥艰涩。
明喻法师说道:“张道灵的企图之大,老衲我甚至都怀疑其中的可能性,不过既然是张道灵,我虽然怀疑,却依旧愿意相信他的能力,你作为他的弟子,也仅仅是因为是他的弟子,所以我也愿意稍稍信任你。”
他这张金色的经书,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是他创立枯叶寺以来,将经文搜集挑选出的最有深意佛韵最深的上百句经文,都是他的毕生心血。
这些蕴含大道的东西,对于一个修士来说,那都是与自身休戚相关的大道根砥,寻常的修士,怎么可能会轻易将这些东西随随便便赠送他人。
但是对于张缘一,方丈还是选择了相信,亦或是选择相信张道灵罢了。
方丈指尖捻动,金色的佛家经文,如同一只轻飘飘的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几圈之后,缓缓落于张缘一的头顶之上。
经文不断延伸,最终包裹成一团,将金光闪闪的火花包含其中,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其上的经文蠕动流转,玄奥非凡。
张缘一此刻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蚕茧一般,熠熠生辉。
明喻法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里面的东西,你能够得到多少,全凭你自己的实力造化,之后我会再来寻你的。”
先是让张缘一陷入现实与虚幻的梦境之中,再给他一点点光亮,一点点希望,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张缘一能够更好的完善自身的心境。
先前他派遣张缘一去那片海湾,也不过是为了给张缘一的心境设下更多的口子,就好像是种萝卜一般,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先打造出坑坑洼洼,再填补完善,对于张缘一来说,才能够更加的根深蒂固,往后的好处也自然越来越多。
明喻法师将手中的事务完成之后,离开了这片天地之间。
枯叶寺的后山地形十分的广袤,却大多数是一些树木栽种其中,少有外人来往。
树木居多是一回事,却并非一间屋舍建筑都没有,相反在一些地形优越的地方,一些建设十分美丽大气端庄的建筑反而不少。
在一座山峰之上,有一建筑前,被认为地开垦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在门槛之上,有两个孩子正坐在地上,望着门口,显得有些无聊。
这两个孩子,正是张缘一从海湾带回来的孙雨,以及夏至两人。
孙雨随手抓起一把石子,轻轻敲击着,低着头问道:“我们已经来这里这么久了,已经四天过去了,怎么还不见师傅啊?他不会是将我们抛下自己走了吧。”
夏至拖着腮帮子,摇摇头,说道:“你问我问怎么知道啊?唉,不过师傅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若是要走的话,至少也会与我们说一句才对的。”
其实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底自己也是十分没有底气,对于张缘一来说,他们两个也不过是两个孩子。
他一路修行,若不是非常必要,带着他们两个孩子,无疑是十分的拖累的。
说不定张缘一也仅仅是想要他们两人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并没有什么想要将他们带在身边教导的意思。
孙雨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山上的神仙究竟是怎么修行的,我五天过去我已经有些枯燥乏味了,我就看见那些个和尚,一个个像是木头人一样,整天就重复那么几个动作十分的无趣啊。”
不是念经打坐,就是种地种菜,偶尔还会象征性地打两个拳,然后便再也没有其他了,看得她实在是无趣死了。
可偏偏是这么一些无聊的事情,在他们的手中就好像是十分的有趣,各个都见得有什么抱怨的。
这时,明喻法师从门口走进来,望着两个小家伙,微微一笑,说道:“在我这里有吃有喝,还没有事务要劳作,你们两个过得是否还满意啊?”
孙雨天生记性就好,她跳起来,说道:“诶诶诶,我记得你,你就是前几日与我师傅见面的那个老前辈。”
明喻法师笑着点点头,说道:“记性不错啊。”
孙雨却立刻打脸一拉,插着腰,说道:“好啊,你既然自己上门了,那我到要问问你,我们师傅去哪里了,这么多日子了,怎么还不见
他人呢?”
既然是对方带走了自家师傅,那么对方必定知道张缘一的下落。
明喻法师说道:“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若是一些脾气不好的修士,被你这么一问,指不定就要生气了,在我这里,能够以外人的身份说这些话的人,可不多哦。”
孙雨嘴角一撇,不屑一顾,说道:“怎么这么多废话,我问你话呢?快快说啊!”
她当然不是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在孙雨的观察之下,这位老前辈绝对不是什么脾气坏的人,所以她才敢如此行径。
夏至此时拉了拉孙雨的衣袖,说道:“我们好歹寄人篱下,还是要给人家一点点面子的,你这样子终究是不太好吧。”
他用着在学堂学来的行礼姿势,作揖道:“请法师告知我们二人,关于我们师傅的消息。”
一个脾气火爆,实则心细如麻,一个温文尔雅,却又心事重重,但是两个有趣的孩子。
明喻法师走到两人的面前,说道:“你们师傅还有几日就要来了,不用着急。”
他轻轻扫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孩子,心中说道:“倒是两个好苗子,若是好生栽培,未来可期。”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好苗子,实在是见过太多了,现如今也有些麻木了,反倒没有显得十分的眼红。
他修行了上万年,一双眼睛见过的修士,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不过是大天才还是小天才,在他这里其实也只是普通的修士罢了。
越是修行到后面,就会发现,所谓的天赋其实也并不会带来太多的不一样,既定的位置里,永远都占据着那么几个人。
不过既然是张缘一的弟子,他稍稍了解一下,点拨点拨也并非不可。
明喻法师说道:“既然都是要修行,我的实力可比你们现如今见到的师傅要强大许多,为何不考虑考虑拜我为师呢?”
孙雨心中一惊,顿时恍然大悟道:“好啊你,我就说我们俩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出了每天有人给我们送送饭菜,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原来你把我们类似关押在这里,只是为了挖师傅的墙角啊。”
她语气丝毫不留情,说道:“那我可要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认定了就不可能改变。”
说完,她还朝着明喻法师吐了吐舌头,摆出一个鬼脸,“略略略!”
夏至也是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是想要做这种事情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明喻法师假意老脸挂不住,嘿嘿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家伙,想不到对你们的师傅这么的忠心耿耿呢!”
孙雨认真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明喻法师摇摇头,抱怨道:“老了老了,现如今已经沦落到被小辈看不起了,想要收个徒弟都难啊。”
这话显然是欺负两个孩子的无知了,明喻法师享誉盛名,想要拜他为师的人,数不胜数,想收个徒弟也仅仅是弹指之间罢了。
若是两个孩子长大,知晓了明喻法师的能力,到时候会不会遗憾,亦或是觉得好笑,自己当年竟然拒绝了明喻法师的收徒之意。
明喻法师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见你们的师傅,那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着,他抓起两人的肩膀,轻轻点地,从这庭院之中,直往枯叶寺外围而去。
此刻的枯叶寺外围,已然是将三教论道进行结束,玄天宗拔得头筹,接下来则是有些尽兴的比武活动。
对于大部分的江湖人来说,三教论道固然精彩,但是大多云里雾里,他们也不懂几个意思,收益匪浅一词根本也算不上,还是最后这比武大赛对于他们来得吸引更大。
明喻法师带着两个孩子,随便找了两个看台的位置坐下,说道:“好好看看这些人的比武吧,也算是让你们长长眼界。”
此刻的他,外人却并看不到,只能够看到两个孩子独自占据了一块内定的位置。
明喻法师身份特殊,要是轻易出现在外人的眼中,只会是引起不小的轰动,指不定所谓的比武大赛也难以进行,只因为他的出现。
孙雨有些不满道:“说好了带我们见师傅,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欺骗孩子呢?”
明喻法师笑道:“你急什么,这比试也挺精彩的,不耽误时间,况且指不定你师傅也要上台比试呢?”
相较于孙雨的不满,夏至则是认真地盯着比试上的众人,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渴望实力,既然现如今还没有踏入修行,看看这些人的比试,或许也是不错的事情。
孙雨一听张缘一可能也会出现在这场比试之上,顿时来了精神,她全神贯注地关注比试,结果却令她大为失望。
不仅仅在比试场地之上并没有看到他师傅张缘一的身影,她往比试场地之外一直观察,也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有些神色低落。
她越发感觉自己被这个老和尚欺骗了,但是见夏至饶有兴致地望着比试,她此刻若是再无故发火,反倒显得她不太懂事听话了。
最终也只能够深深叹了一口气,也关注起场地之上的比试。
夏至虽然是见过张缘一那一身的高超武艺,以及那神出鬼没,变化多端的各种术法,但是见到这些人的比试,心中依旧少不了许许多多的震撼。
这些招式,虽然说与他师傅张缘一展示出来的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他如今依旧甚至连肉眼都难以观察到这一切。
那些快速移动的身姿,在他的眼中,也仅仅是无影无踪的残影,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打斗些什么。
可是虽然看不清,但对于他来说,兴致依旧不减,甚至更加向往那份力量。
这个孩子,已然是对于力量达到了痴狂的境界。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为他报仇
关于玄天宗那位年轻的女子,说起来也算是有着不小的赫赫威名,虽说比不上那位此刻正在北境浴血奋战的天之骄子,但也算是十分有名的存在了。
这位平日里喜欢身穿素衣的女子,名叫曲盈,六岁拜入玄天宗,天资卓越,一心修道,清心寡欲,如今也才三十几岁,却已经是晖阳境的修士。
这份年纪,这份天赋,将来跻身乾元境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无相境,那也是有着一线机会,可以争夺一二。
不过,这些年以来,七星大陆天才更替不迭,实在是太多的新人在一场场变故之中冒出头来,想要从这些人手中抢夺那微乎其微的气运,其实难度之大,不可想象。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想曲盈盈这样的年轻天才,但凡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年份,都是有极大的可能博得一个无相境的,可是现如今,难度已经不止一点两点了,难如登天。
就连无相境都这么困难,再往上什么太清境,其实已经是不可想象了。
关于七星大陆运势的说法,就连九官之中,也鲜少有人能够弄明白。
往常大概过个几千年,确确实实会有极其明显的天才崛起浪潮,但是此次的年份,已然与之前的数次浪潮截然不同。
这次的浪潮,给人一股竭泽而渔的歇斯底里劲头,仿佛要将往后上万年的运道也一并耗费在此,也就是说,这次的年份一过,往后万年,或许就要彻彻底底沦为平庸了。
按照他们这些老家伙的估计,殿时在这些人之中,能够产生一个乾元境,或许就要当做现如今的无相境一般稀罕了,这样的状态,恐怕万年之后才会有回转的余地,
正是因为将往后气运都聚拢到了这一年里,天才人物才会显得不值一提,就像是那乾元榜之上的名额一般,十个名额,都是不过四十岁的年轻修士,天资卓越,不出意外,也都是未来无相境的人选。
关于这年份一事,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扮演着极其不一样的角色,那人的手段极为隐蔽,以他们现如今都没有明白的手段,将岁月之后的气运打散了,投入这江湖天下之中。
这也是他们笃定,魔教教主的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关于这天下的命运,还有更加隐晦的惊天大秘密正在悄无声息的运转着。
能够有这些手段的人,绝对是他们这些人同样水平的人,也就是同样是太清境的强者。
不知道此人是最近才跻身太清境,还是在他们当年成就这个境界时,那人也一并成就了自己。
前者还好说,毕竟这些年的气运混乱,不排除会有那种手段极其高明的天才人物横空出世,以偷梁换柱的手段,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跻身境界。
若是后者的话,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了,能够蛰伏这么多年,算计这么多年,此人的手段之狡猾,野心之大,绝对不是轻易便能够猜测到的。
什么海族入侵大陆,在此人的面前,或许也仅仅是一部分的计划罢了。
关于此人的身份,他们几个首先便是怀疑了那位将苏家灭门的家伙,那个听张道灵描述,那团诡异的迷雾。
关于此人的身份来历,以及之后的行踪,他们几人始终是不得而知,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完全全无法了解到此人的一点点行踪轨迹。
虽说他们这些人,已经是超脱了天地限制的存在,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联系的,就好比是用细细的丝线串联的众人一般,彼此之间只要某人动作大了,就会牵动另外之人的注意。
可是翩翩此人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这也是他们几人十分迷惑的事情。
张道灵走得早,设下了一堆大局,却又并没有向他们全盘托出,往后七星大陆的走势,已经是越来越难以预测了。
至于大陆气运开始滂沱的起始,他们这些人寻找了许久许久,还要从当年魔教光顾青城山,参加张德飞升一事说起。
从那一次,陈道玄的初出茅庐,并且崭露头角,之后所修行的道路,一帆风顺,全然没有一点点困难一说,顺利归顺利,又让他们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缺陷,可以说当初的那场比试,也一并劈砍出了这盛大的大年份。
使出无常必有妖,陈道玄的一帆风顺,反倒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定有什么地方在不一样,一定有着诡异之处,只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竟然还是没有找到罢了。
另外一个角度,魔教在这其中也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鉴于倒是张道灵还没有上飞鱼峰,魔教教主倪晨飞也还没有身死道消,这件事情也就充满了迷幻的地方。
或许哪怕是陈道玄,也是在张道灵与倪晨飞的争斗之中的一个角度罢了。
陈道玄是张德的弟子,耗费了巨大的精力,若是真是如此,张德会不知道?还是知道了竟然愿意配合着安排下去?
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的回答啊。
不过按照梁丘的猜测,最多张缘一修行到乾元境,事情的端倪就会渐渐露出马脚。
只是他担心的是,若真是到了张缘一修行至乾元境的时候,还有多少机会让他们改变格局?
越是修行到最后,能力看起来越大,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受到的限制就越多。
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可能牵动天地的改变,哪怕是知道了张缘一在这些事情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又发挥着什么作用,可是他们恐怕也不好随意强行打断这些联系。
若是一个不小心,牵一发而动全身,殿时带来的危机,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一个个两个人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就是人族的万年浩劫。
与这场浩劫相比,就算是海族入侵七星大陆,或许也显得一般般。
只要海族越过北境,他们这些人,不管天地大势如何改变,都会出手,将海族再次驱赶回去,最多也不过是造成北境彻底沦为比鬼蜮还要荒无人烟的死地罢了。
也算是让海族长长记性,不要不识好歹。
但是这次的浩劫,牵动的是天下大势,他们的出手,时好时坏,可不敢轻易赌注。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他们要做的也只是快快做好十足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还是先关注眼前的事情吧。
比试场之上,经过几轮的争斗之后,此刻场地上留下了一位令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的人物,是一位锦衣男子,手中拎着一把段成两截的仙剑,显然是个剑修。
若是张缘一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当初和张缘一一起登山的那位道友,秦云。
秦云很早便来到了枯叶寺,这些日子却是一直端坐在寺庙之中,每日诵经念佛,甚至连斋饭都不愿意品尝一口。
之后-进行的三教论道,他也没有参与丝毫,道理很简单,他本身就是个纯粹的剑修,并不是什么三教众人。
这次的三教论道,他兵不感兴趣,反倒是在论道之后的比试,对于秦云来说,有着不小的目的。
他这次所有的一切行为,也都是为了这次的比试罢了。
而比试,也并非漫无目的,而是为了等一个人,玄天宗那位喜欢身穿素衣的女子曲盈盈。
在比试场地之外,那位大唐的太子李希诺,望着台上的秦云,向来身份尊贵,且见多识广的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李希诺饶有兴趣地说道:“没想到堂堂琅琊剑冢的秦云,竟然还会参加这种江湖比试。”
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比试也是分为好多种的,其中规格最高的,无疑便是每过十年就会有一场的七星大陆年轻一辈的重大比试。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北境战事紧迫的原因,对于这一次的天才大比,众人很少有精力举办,最终也就不了了之,预定等到北境战事结束之后,会有一次重新举办的机会。
其实说实话,若是有可能的话,这一次的天才大比注定会是前所未有的精彩的一次,毕竟这样的大年份,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遇得到的。
等到北境战事结束,这些天才各个年纪也超过了比试的要求,意义已经不大了。
这还仅仅是年轻一辈的比试,在这些年轻人比试之上,还有老一辈人的比试,只不过比起这年轻人的比试,老一辈的比试,就要隐晦许多了。
首先比试的场地便是九重天左旋天之上,寻常人想要看也难有机会。
而对于枯叶寺此次进行的比试,实际上也就是为三教论道随随便便找个噱头罢了,大多是一些江湖人士的争斗,意义不大。
他李希诺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对于这些打打杀杀,早就失去了兴趣,看也看腻了。
就说他身边的几个扈从,哪个不是身份尊贵的武学大宗师,哪个不是身手过人的高手,这些年暗杀他的人之中,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修行在李希诺的眼中,只要不是突破到了无相境,其实意义一直不大,况且他向来对武学没有兴致,反倒是庙堂之上的人心鬼蜮,那才是他李希诺感兴趣的沙场。
所以对于琅琊剑冢的秦云,竟然会选择参加此次的大赛,他心中的疑惑,以及不解,还是十分强烈的。
特别是,看对方这个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估计准备了许久的。
李希诺悄悄向身边的那位扈从问道:“关于秦云为何来这里,你有没有什么眉目?”
这位扈从,严格上说也并非扈从,更加类似于一位常常陪伴在李希诺身边的书童一般,自身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是相比之于其他专门为了李希诺安全的扈从,就要显得相形见绌了。
对于此人,实际上张缘一也是见过的,正是当初在大唐边境,险些将他们逼入绝境的那位儒家修士袁岚。
袁岚本来就是一直跟随着李希诺的,只不过上次情况特殊,便被临时派遣跟着那个大内总管一同拦截斩杀那几个晚辈。
最终的情况,也实在是因为后来来了一个青城山的道士,否则张缘一几人十死无生。
袁岚向来喜欢知晓天下实际,只要是让他觉得稍微有点用的消息,都会记在心底,在李希诺的身边,也就扮演了一个智慧通百事通的身份。
袁岚微微一笑,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前段时间玄天宗与琅琊剑冢之间,发生过一些小事情,双方的小辈为了争夺一块灵脉,大打出手。”
李希诺忙不迭说道:“其中就有这秦云?”
若是这般的话,好像一切就说得清了。
秦云来枯叶寺,也是听闻了这次参加的又玄天宗,所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这里报仇雪恨的。
可是谁知袁岚摇摇头,说道:“并非如此,那次争斗之中并没有秦云,而是一位秦云的挚友,在争斗中被一位剑法高超的女子,心狠手辣之下,竟然截去了一只手臂!”
这一次,不用袁岚细细说,李希诺都能够想到这位剑法高超的女子是谁了。
曲盈盈平日里心高气傲,倒不是一点理由都没有的,最强大的依靠便是她一身卓越的修为,以及传承与玄天宗一位资深老道士的玄妙剑法。
对于那剑法李希诺知道的并不深,只是听闻,凡是修行这套剑法的人,首先要是心境极其纯粹的人,大道无情,虽然这剑法并不可能算得上大道一说,却实实在在在往无情的大道上靠边。
斩断一位剑修的一只手臂,在寻常人看来确实是心狠手辣,对于曲盈盈来说,也不过是出剑罢了,她出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附带上什么感情。
秦云来这里的原因,也十分的简单,为自己的好友讨要说法,与曲盈盈一战!
李希诺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故事,真是想不到啊。”
他又拍了拍袁岚的肩膀,说道:“袁岚,你平日里一直跟着我,没想到就连这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让你打听到了,真是可以啊。”
袁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天下的事情,就好比是那一针一线编织而成的大网,有些网编织得细密了,有些网则是显得微不足道,他袁岚擅长的便是从这些隐秘的大网之中,看出里面的许许多多的内涵。
在别人看来显得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情,在袁岚看来,或许就是连接起来的一个细节。
特别是蕴含了恩怨情仇的事情,就如同草蛇灰线一般,总会再一个恰当的机会下相交,既然是恩怨,就没有那么简简单单可以消散不见的。
也就是在什么江湖小说之中才会讲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发下屠刀立地成佛。”等等之类的说法。
现实的世界是,但凡是人心之下的恩怨情仇,某个机会之下,一定会爆发,把人逼上绝境,逼上一个难以回头的绝路。
就好比此刻的秦云一般,若是不能够在曲盈盈这里得到他满意的说法,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些对于袁岚来说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他如今最最感兴趣的,还是关于张道灵闭门弟子,张缘一的下落。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自己所阻拦的那伙人之中,那个境界还十分低微的家伙,竟然便是张道灵的弟子。
按照他的猜测,此刻的张缘一能够在北境有这么大的名声,虽然张道灵弟子的身份至关重要,但是他自身的实力,也绝对不会简单,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有晖阳境了。
当初见到张缘一,还只是一个二重天修士,虽说实力已经不亚于一般的凤初境,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可以有这么高的修为,已经是十分的惊人了。
果然九官的弟子,就从来没有一个让人失望的。
特别是当年那伙人之中,那个青城山张德的弟子陈道玄,现如今已经是乾元境当之无愧的魁首了。
袁岚想想,现如今的他,估计连对方的一剑都扛不住吧。
一想到这里,袁岚摇摇头,有些遗憾道:“知道了再多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一个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一点点松动的迹象啊。”
他虽然是岁月之修,但实际上光论实力,还是不擅长打杀,算得上绣花枕头多一点吧。
李希诺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局面,问道:“袁岚,你说若是琅琊剑冢与玄天宗大战,谁会赢呢?”
袁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琅琊剑冢。”
琅琊剑冢做事虽然低调,甚至远远不如玄天宗,也就是一个藏剑的巨大坟冢罢了,可是世人都知道,在这琅琊剑冢之内,有一位从来不曾出露面容的强大修士,此人也是整个天下九官之一。
玄天宗虽然强大,但是也就停留在无相境的几位长老与宗主,太清境想要灭了玄天宗,毫不夸张地说,一人即可。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虽然小辈有点摩擦,但还不至于就这么将两个宗门推向了生死相向的境地,能够和平还是和平多一点的。
李希诺继续问道:“那你说,我们是帮玄天宗还是琅琊剑冢呢?”
袁岚依旧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是玄天宗。”
有一位九官又怎么样呢?他们大唐只会帮玄天宗,道理也很简单,玄天宗的宗主,他姓李,也可以这么说,整个玄天宗都是他们李家的玄天宗。
玄天宗这些年能够如此强盛,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不就是皇室暗地里的扶持。
在比试场上,秦云抬起手中的半截仙剑,指着玄天宗的方向,说道:“我来自琅琊剑冢,你出来吧,不要让我再解释什么情况,浪费时间了。”
众人各个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琅琊剑冢?这个家伙竟然是琅琊剑冢的人,此人来这里干什么啊?”
“看他的样子,指明了要找玄天宗的麻烦,估计有什么恩怨在里面吧。”
“琅琊剑冢乃是眼下第一剑宗,若是说剑道琅琊剑冢第二,绝对不可能有人说第一,这琅琊剑冢与玄天宗若是有恩怨,那这次的比试,倒是有点意思了。”
对于江湖修士而言,琅琊剑冢之于他们的意味,唯一于潮湖书院之于书生的地位,枯叶寺至于僧人,以及青城山至于道士。
琅琊剑冢便是无数剑修的圣地,没有之一。
只不过有个共识,众人还是明白的,剑修之中,那位守护江湖数万年之久的坎官洛澜清,永远是最强大的剑修,没有之一。
玄天宗所处的位置,人群之中,那位身穿素衣的曲盈盈缓缓走出,一步跃上比试场地。
她的眼神丝毫不起波澜,亦如平静的古井,风轻云淡地说道:“你找我?”
秦云眉头一挑,剑身直指秦云,说道:“自然。你在前不久断了我挚友一只手臂,我今日便是来讨要说法的。”
曲盈盈轻轻点点头,不疾不徐,“哦,我忘记了。”
她确确实实是不记得自己在前不久还断了一位琅琊剑冢修士的手臂,或许是对方太弱,亦或是她出剑太快,没有了印象。
但是对于那次争斗,她还是记忆犹新的。
既然对方已经追到这里来了,那么相比是确有其事了。
秦云一听对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忘记了,气笑道:“你自然是不记得了,贵人多忘事嘛。”
他是真的太讨厌这么高高在上的修道之人了,没有一点人情味不说,还将他人的性命看得那么轻。
不过是一条灵脉罢了,他们两家都是大宗门,断然是不可能稀罕这点东西的。
可是偏偏这些家伙,出手便废一人的未来,谁能够忍受得了。
曲盈盈没有说话,将手腕之上的一条剑条取下,指着秦云说道:“来吧,给他报仇。”
没有什么是一场架解决不了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敌
曲盈盈手中,那柄看起来十分纤细的剑条,在持剑人的心念驭驶下,剑光璀璨明朗,明明是白日,却好似发出了漆黑夜里照耀的光,美艳动人。
对于这把仙剑,其实威名不小,剑名碧光,天阶品秩的仙剑,据说曾经是一位大剑仙的佩剑,只是后来这位大剑仙出海访仙,将这把仙剑遗留在了七星大陆,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众人也是近些年才知道,原来这把仙剑,竟然机缘巧合之下,传到了这位玄天宗的天才修士曲盈盈的手中。
可以说,曲盈盈能够有如今这么大的名气,除去自身实力确确实实很不错的原因之外,这把仙剑也增添了不少的名望。
就好比是陈道玄手中的桃花,与陈道玄本身实力相对应的,桃花也拥有这极其大的名声。
两者相得益彰,可以说桃花配上陈道玄,就好比是如虎添翼。
碧光剑威名赫赫,可是对于秦云手中的那把短剑,众人就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了。
琅琊剑冢乃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剑宗,要说会缺少一把完整且品质不低的仙剑,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那么对于秦云此刻手中拿着的佩剑,必然是极为不同寻常了。
这把短剑之上,在断裂的剑身尖端,一直缓缓流动这一丝丝的红色光芒,仔细看去就好像是一股股细密的岩浆汇聚,在剑身之上流转。
剑光道韵悠然,古朴且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仅仅是悬于空中,四周的空气都要在灼热的高温之下扭曲,一看便知绝对不可能是凡物。
曲盈盈仔细打量对方手中的佩剑,微微皱眉,问道:“你这佩剑倒是有趣,有没有一个名字啊?”
秦云平静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此剑名为焚天。”
既然名叫焚天,自然便是要焚烧天地,焚烧苍穹的意思,倒是一把十分霸道的佩剑。
曲盈盈轻轻颔首,眉眼之中微微灵动,说道:“倒是一好名字。”
秦云脚尖微微一点,身体前倾,他厉声道:“废话少说,血债必须血偿!”
“嗡嗡嗡!”一声极其悠扬的剑鸣之后,秦云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团鲜红的火焰一般,一闪即瞬!
速度之快,空间之内,留下一道满是火焰的轨迹,就好像是整片空间被焚烧了一般!
面对秦云的恐怖攻势,若是常人已经是惊慌失措之下,被他一剑击败,可是曲盈盈毕竟不是常人,只见她手腕微微一点,就如同驭驶一杆毛笔,在空中点晕开一道回转的碧绿汁水。
“哗啦啦!”
随着曲盈盈这一点之下,空间之内,被点开一道空洞的虚无,其内卷起惊涛骇浪,如同泉涌一般,冲天而起,恰似龙王抬头!
在枯叶寺内圈一座佛塔之上,一位高僧此刻正立巅峰,望着其下的两人比试。
这时,一位枯叶寺弟子,一步登上佛塔,望着这位高僧,问道:“师兄,两人这么打下去,恐怕场地不够用啊,要不要制止一下呢?”
枯叶寺虽然专门留有一个比试的环节,可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比试其实也就是走走形式,并没有几人会当真一般,在这比试之上大打出手。
另外一部分原因,江湖之人,又有几个是身怀武艺来这里打架的,又不是闲的,只有那些身法还算是看得过去,却又不至于拔尖的江湖野修,才会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展露实力,说不定可以凭借这次的比试,被某个大人物看重,找到一个好归宿。
毕竟来着枯叶寺的人之中,非富即贵。
对于他们这种,没有背景,只能够靠着自己一点点积累实力底蕴的野修而言,除非是真正天赋冠绝于世,否则想要熬出头,难度不是一点点啊。
那位高僧摇摇头,说道:“无妨,枯叶寺虽说并不如潮湖书院一般广阔,但是腾出个比试的地方,还是能够做到的。”
青城山、枯叶寺,以及潮湖书院,三者其实在场地之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不过根据各自的需要,开辟了多大的可以利用的场地罢了。
潮湖书院弟子上千上万,自然是不可能任凭那么大的地方空置下来,开发极多,也是为了合理安置众人。
所以才会有仗剑山的剑气修炼、披月峰下的诸多女修住所,百花谷、山延院......一大堆都不会显得冷清的建筑场地。
至于青城山和枯叶寺,因为自己本身在弟子门内人数就远远比不上潮湖书院,过多开辟出仙府来,只不过是空置出来的空楼罢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也显得两者远远不如潮湖书院的广大了。
言语之间,这位高僧指尖对着下方的比试两人,摇摇一点,原本仅仅只有数十丈大小的比试场地,顿时被延伸开来。
类似于缩地成寸的术法,只不过此刻的效果截然相反,空间正在被无限拉长。
就好似与一张原本被折叠而起的一张白纸,此刻在人为之下,开始徐徐展开,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原本坐在原地的一众人,只是看着身边的空间在不断延展,心中虽然惊慌不已,可是还不等他们反应,此地空间已经被延展了上百丈,而他们安然无恙。
“这枯叶寺果然是不愧天下佛教魁首啊,这偷天换日般的手段,我等竟然是一点也没有察觉,转瞬便完成了啊。”
“是啊,这份手段,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我大唐能够有枯叶寺,实在是幸事啊!”
“如此一来,枯叶寺对于两人的对决,好像也就表态了啊。”
琅琊剑冢与玄天宗之下,两位弟子的对决,枯叶寺不仅仅没有制止,反倒是将场地展开,任凭两人打斗,反倒有种腾出地方观看好戏的意味在其中啊。
那位身居佛塔之上的高僧,眼神澄澈,并没有说什么,从方丈不曾驱赶琅琊剑冢那个小子秦云之时,其实他就明白了方丈的意思。
在往深处想的话,或许此事还要与那位张道灵的弟子,张缘一有关啊。
回到场地之上,虽然场地比放大了无数倍,但是深处阵法之中的秦云、曲盈盈两人,却如同只缘身在此山中,并没有感受到特别强烈的不同,依旧出招不变。
那条被曲盈盈挥剑驭驶而出的水龙,足足有上百丈大小,摇曳着巨大的尾巴,咆哮着冲向此刻也冲向她的秦云!
“轰!”秦云手中焚天火光照耀,与曲盈盈那条水龙,猛然相撞!
一声巨大的声响响彻四周,火花与水浪四溅,混杂之下,就好像是水火相容的诡异景象,十分的绚烂美丽。
“滋滋滋!”紧接着便传来了一声声极其明显的蒸发声,像极了滚烫的锅底,瞬间倒入清水一般,蒸腾起浓厚的水汽!
在两人之间,一团厚重的雪白蒸汽升腾而起,不断翻涌向上,其内不断传出沉重的轰鸣声,像极了恶龙的低鸣咆哮。
自古水火不相容,两人一个以火为大道根底,一个则是招招水韵悠然,或许在机缘巧合之下,早就注定了这一场看起准备了许久的决斗了。
所谓天道便是如此,一物降一物,没有尽头。
有人竭尽所能想要成为那个天下的一人,可是天道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所以也会在另外一处不管是给机缘还是让其受磨砺成长,总会有各种巧合,让命运相撞!
就说着天下发展至今,又有谁人能够永立潮头而不坠入江中?天下第一的名号,也不过是换了又换,从来没有谁人能够在第一的位置永远存在。
任何修士,想要逃脱天道的轮转,也唯有突破无相境的瓶颈,跻身太清境才有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跻身太清境的原因,因为也只有太清境才有所谓的大自由,不受六道轮回天道的控制。
不过太清境自由了确实没有错,可是因为顾忌太多,也并不自由。
太清境的举手投足间,都是牵动天地大道的,动辄山崩海啸,神州陆沉,除非是那个人疯魔了,不然谁敢任由太清境乱来啊?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此刻北境的一系列动作,分明极为太清境可以轻而易举将海族几位首领杀死,让他们群龙无首最终自行消亡。
可是奈何于北境此刻的局面混乱,再容不下一位太清境修士的大道压胜,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够是恪守本分,在自己的老巢呆着。
关于秦云与曲盈盈的这场比试,看似没有任何安排,其实在天道的巧合之下,已经缓缓凑在一起了。
只等着两人撞得粉身碎骨,受益人永远都是天道。
这些年里,妄图想要修行天道的修士,数不胜数,可是谁又能够真正明白天道的意味。
在追求天道的过程中,已经是妄图成为那个唯一,而天道的本质便是绝对不允许那个唯一的出现!
顺应天道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所以还有一种说法便是,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近些岁月里,要说登顶天道最接近的那个人,无疑便是那位修行了《太上感应篇》的青城山陈道玄,所以为了应付这个前所未有的大敌,也有一个巍峨的高山正在等待着他。
那便是,燃青山内的那位艮官邵若光。
能够让九官之中设计出一位,两人之间的大道之争,可见对于陈道玄,是有多么的看重。
比试场之上,秦云虽然被曲盈盈这一手气象恢宏的手段暂时阻断了前进的方向,可是他本人却并没有十分的在意,反倒是气势浑然一变,越发地气势凝人!
在他那柄断剑的尖端,一股艳丽的火焰燃烧,仿佛将空气燃烧一般,竟然凭空弥补了这把断剑的空缺!
此刻看去,这把配件,前半截是一段烧得火红的铁铸,后半截则是将空气燃烧之后,弥补而上的剑身。
秦云持剑之手猛然用力一挥,在他面前的空气,瞬间被切割出一道恐怖的切口,如同火蛇舞动一般,火焰直逼曲盈盈雪白的脖颈而去!
对待一位女子,秦云竟然能够做到如此的心狠手辣,可见此人确确实实是没有想过丝毫的手下留情!
曲盈盈依旧不慌不忙,她持剑之手的食指轻轻敲击剑柄,在众人的眼中,碧光宝剑瞬间融化,化作一道细小的瀑布一般,亦或是一条长长的丝带,垂挂在地。
曲盈盈挥手之下,在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一道透明的水屏障。
可是仅仅凭借这道屏障,显然是不够看,秦云火焰凝聚的剑身,一剑划过,曲盈盈的那道屏障,已然是被刹那间切割开。
曲盈盈借此机会,抬手便将碧光挥向对方的焚天!
已经化作水状丝带的碧光,此刻就好像是一根斩不断的绳索,将焚天缠绕住,令对方寸步难进!
焚天此刻便停留在曲盈盈的脖子寸许之处,却无论秦云如何使力都难以驱动丝毫。
曲盈盈眼神清冷,丝毫不在意此刻脖子上架着的那把佩剑,明明身高并不高的他,此刻却有一种居高临下一般的气势,望着面前的秦云。
她心念一动,不仅仅是控制住了对方的焚天,碧光开始缓缓移动,像极了一条水蛇,沿着焚天向着秦云的手臂而去!
只要碧光能够蔓延上秦云的手臂,自然是顺带着将此人的手臂也一并截断而下了。
说起来,上一次她便是这么将秦云的挚友手臂截去的,只不过对方实在是太弱了,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对于那段无足轻重的记忆,她早已忘记得差不多了。
眼见着碧光已经快要触碰到秦云时,秦云冷哼一声,“这点把戏,我会让你得逞?”
说着,在众人的面前,焚天前端那点被火焰凝聚而出的剑身,此刻轰然碎裂!
就好像是突然绽放的花火一般,在空中炸出一朵艳丽的火花,灼热的温度,令众人都挪不开眼。
随着焚天的炸裂,碧光对于焚天的束缚也瞬间被解开!
曲盈盈眉眼一动,当机立断,手腕猛然一抖!
原本失去了焚天凭依的碧光,此刻直冲秦云而去,她势必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对方败下阵来!
可是秦云毕竟不是普通修士,他仿佛早就猜透了对方的想法,在曲盈盈还没有抖索剑身前,他便已然是身体后仰,不断向后倒退而去!
碧光剑虽说可以变幻成液体的模样,但是毕竟长度有限,追随了秦云而去数十丈,发现并没有可能追击上,曲盈盈便收了碧光,不再继续追击。
随着两人的分开,整片空间如同被瞬间开明成两片截然不同的领域,一面是火光烧灼,温度灼热,一面是水运悠然,白茫茫的水汽朦朦胧胧一片。
如此精彩的打斗场景,再看看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象万千,场地之上的众人,顿时起了精神。
“曲盈盈不愧是玄天宗难得的天才,虽说比不上那位女子,可从现场的表现看,这一身的气势,面对对方逼近的从容不迫,以及转防为功的快速反应,当真是厉害啊!”
“这位琅琊剑冢的修士也是十分厉害啊,琅琊剑冢向来低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一手的火舞领悟,没有那份天赋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也不知道,这次的比试,究竟会是谁能够拔得头筹啊,看着短时间之内,不太可能轻易分出胜负了。”
对于两人,众人无不是感到惊讶诧异,但是对于两人比试的结果,还是难以在短时间之内辨别出来。
李希诺望着比试之上,向身边的袁岚问道:“袁岚,你说说看,你觉得谁会胜出?”
袁岚点点头,仔细打量两人的气象,说道:“秦云已经是大成境界,未来的前途必然不可估量,可是要想要与这个女子比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他虽说是岁月之修,但是对于各种气机的观察也丝毫不差,特别是那些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却又没有到达很高的程度的修士,最是明显。
修行从开始到后面,就好像是一块从手中抛出的石子一般,先是向上,气运龙抬头,达到顶峰之后,总是会龙头向下,选择潜龙在渊。
倒不是越到后面越差劲,只是前面修行一身气机锋芒毕露,难以遮掩,后面修为高了之后,便会有韵味在其中,渐渐地收敛气势。
有种说法叫做返璞归真便是如此,为此儒家也有三种不同的说法。
一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三为看山依旧是山,看水依旧是水。
分别对应的是,初入修行,并未有特别高的境界,眼界较低,修行有成却不至于高于顶,此时见过很多的风景,走过路,只觉得人生梦幻,不真实,一切都在迷幻之中,最后便是完全了解了世界的本质,最终有了自己的领悟,人生也就是最初的模样。
赤子之心,归来少年,说的也就是如此了。
李希诺不明所以,问道:“哦?哪一点点呢?”
袁岚说道:“曲盈盈修行天道,虽说还十分的浅显,但毕竟心境上要高过秦云一点,在气势上,她已然是开始走向返璞归真的道路了,未来达到可期啊!”
李希诺境界低微,加上自己本身对于修行没有兴趣,袁岚认认真真的讲述,反而让他云里雾里,不知对方的意思。
他摇摇头,无奈说道:“算了算了,这两个家伙的打斗,我也就图一乐吧。”
袁岚对此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李希诺望着对面场地上,孙雨以及夏至两个孩子,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要求调查的那位男子,什么情况了?”
对于这件事,袁岚上山时并没有在李希诺的身边,所以并不知情,也没有说话。
在李希诺身边,那位老奴说道:“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此人的身份......确实很可疑。”
李希诺点点头,心中却是更加兴奋。
此人的身份越是神秘,对于他来说,那份可能性就越大。
在比试场之上,秦云与曲盈盈稍稍修整了一番之后,再次纠缠打斗起来,接下来的打斗,两人显然是放开了手脚,全然没有顾忌,各种术法手段尽出,现如今的比试场上,就好像是混乱的空间一般,乱七八糟一大片。
与现如今的打斗对比,两人先前的打斗,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
不过就算是再外行的人看来,这两人的打斗,没有个一时半会,显然是难以分出胜负的。
比试场地之外,众人看得津津有味,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看得精彩,比如夏至这个孩子,眼睛瞪大,感兴趣得可以发出光来,却也有人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比如孙雨。
孙雨望着场地上的比试,没过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趣,倒不是对方打得不够精彩,只是她显然对于这些手段,并没有多少好奇心,在这个女孩的眼中,永远都只有那一夜自己师傅冲上夜空的绝世身影。
孙雨拍了拍明喻法师的手臂,有些生气地问道:“我师傅呢?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一点人影,你说的会来,是不是骗我呢?”
原本还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师傅,结果比试场地一变再变,师傅出现的可能性越来越低,就这情况,难不成师傅从天上飞下来不可?
明喻法师笑着说道:“你这妮子,这么着急干什么你师傅要不了多久,马上就来了。”
孙雨冷哼一声,“又是这句话!”
“嘭!”比试场上,一阵水花爆炸开来,从水汽迷雾之中,一道身影被突然击飞出去,紧随其后的是一柄碧绿长剑直刺冲来!
果然不出袁岚所料,此刻的秦云还是不敌曲盈盈,在这么长时间的焦灼之后,终于是被对方抓住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一击制胜!
曲盈盈长剑直指,却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竟然还在继续前冲!
第五百三十章 击败玄天宗弟子
比试场之上,那道如同浑身包裹碧绿潮水的身影,手中碧光剑直指前方已然被一击击溃的秦云,看着前冲的汹涌架势,分明是不将秦云重伤誓不罢休,至于重伤到什么程度,从对于秦云好友断去一臂就可见一斑。
被曲盈盈借势击败不敌的秦云,此刻身子在混乱之中,不断倒退,先前强大的攻击余波之下,他整个人在地面上撞击了数圈,多次想要重新起身,却是被再次紧跟而上的攻势击倒,完全不给他丝毫翻转的余地。
在秦云的身上,已然是留下了无数道细密的伤口,一身鲜血淋漓,如同在刀刃之上滚了一遭一般,十分的凄惨。
而在秦云沿途倒退的场地之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血液痕迹,只不过转瞬便被紧随而上的曲盈盈,以一身运道将地面的血液清洗一空。
最终秦云能够借助的余力已然是耗费完全,曲盈盈手中的佩剑,丝毫不留余地,一剑直奔秦云的心口而来。
在比试场地之外的众人,都被如此一位心狠手辣的女子手段震惊到了。
虽说江湖无情,死生都是十分简简单单的事情,或许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闲庭喝茶,下一刻便是尸首两隔,生死难测。
但是这种一向讲究点到为止的比试,而且还是在枯叶寺的场地之上,这位女子竟然还是一心想着要取了对方的性命,显然是过于心狠手辣,也丝毫不给枯叶寺面子了。
当初那些还觉得曲盈盈是天下难得一见的仙子的人,一个个现在不禁心中战栗,胆寒不已。
这样的女子,永远是只可以远观,不可亵玩,更加不可能长相厮守一生的,因为实在是心太狠了,完全不给人留活口的心狠。
而且看对方此刻认真之中,又带着一丝不屑一顾意味的表情,对于即将手刃一人,好似根本就不是什么应该关心注重的事情。
曲盈盈此刻面无表情,心中不起波澜。
自从她记事以来,便是修行天道,这些年的修行领悟之中,她唯一参悟透彻的便是,天道无情。
既然天道无情,那么她曲盈盈,杀一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倒是她如今犹豫了,往后造成的心境破碎,那才是她的损失。
一念至此,曲盈盈手中碧光剑意骤然拔高,如同实质化的潮水,此刻凝结成一截截厚重的冰柱,寒光四射!
秦云闭上眼睛,嘴角若有若无一丝嘲讽,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为好友找回道理,结果显然孩子自己技不如人,而且不仅仅如此,还要因此搭上一条性命。
当初他出来之时,他的父亲便说得十分清楚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琅琊剑冢没有半点关系,若是死在外面那也是他自找的。
说来确实无情,却也加了一句,若是成功胜利,琅琊剑冢也会尽全力保他安全。
剑修向来生死看淡,不服来干,琅琊剑冢这般的选择,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他秦云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只能够搭上性命了。
一道寒光闪过,碧光一剑刺出!
“叮!”就在碧光即将刺穿秦云心口之时,一柄幽绿长剑,此刻上方凝聚包裹一层厚重的浅红灵力,长剑一挑将碧光击退!
在两人的上方,一道破碎的虚空之中,一袭青衫轰然坠落!
张缘一嘴角挂笑,眼神清冷,望着面前这位玄天宗天才,缓缓说道:“这位姑娘,两人比试却出手夺人性命,未免也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随着张缘一莫名其妙地从天而降,众人纷纷起立,震撼不已。
李希诺瞪大眼睛,立即说道:“就是这个家伙,那日在山下将靖安王的人打得羞愧之下仓皇离开的家伙!”
他转头望向袁岚,却发现此刻袁岚比他还要震撼,竟然情不自禁身体战栗起来!
袁岚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说道:“张......张缘一。”
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年在金广浮尘之上,那位境界低微,却又拼尽全力、心细如麻的年轻人。
哪怕现如今这位年轻人长高了不少,哪怕看起来褪去了太多的稚嫩,但是他敢保证,就是这个家伙,张道灵的弟子,张缘一!
李希诺一听袁岚所说,顿时整个人神色一震,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确定他就是张缘一?从北境消失的那个张缘一?”
他虽然确实有猜测过此人的身份,但是更多还是认为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没有可能是张缘一,毕竟张道灵的弟子,这些年的行踪,受到了上面的很多遮掩,怎么可能就这么凑巧,让他李希诺碰上呢?
不过如今从袁岚的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心中还是相信居多的,毕竟对于早些年袁岚与张缘一的那次碰撞接触,他还是听说了的。
两人的声音不小,这一下四周的人都听到了,顿时炸开了锅!
“张缘一!这家伙就是张缘一?相比到从北境小时之后,张道灵之徒张缘一,竟然来到了枯叶寺!”
“相传在北境之内,张缘一表现十分的好,虽说境界上比不上那几位乾元境的修士,但也为北境立下了赫赫军功,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张缘一!”
“一直听说,离官张道灵的弟子张缘一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天底下都难求一人,如今看来,确确实实是不虚此行,十分养眼啊!”
......
随着张缘一身份的暴露,一时间关于张缘一的各种说法,各种传闻,顿时满天飞,或许是因为离官张道灵的原因,大多数对于张缘一的传闻,还是向好一面的。
在比试场的另一边,两个小家伙见到张缘一的瞬间,顿时激动不已,挥舞双手,咿咿呀呀道:“师傅,师傅!这里,我们在这里!”
两人已经等待了许久,这一次见到张缘一,说不出的心中喜悦,总算是没有被那个老和尚欺骗。
张缘一只是望向那个方向,微笑着点点头,又重新面色凝重望着面前的这位女子。
眼下对于他来说,
还是此人更加重要一些。
曲盈盈自然是听到了场地之外对于张缘一的各种言论,虽说心中也有些惊讶,但毕竟心境向来平静的她,没过一会儿便重新恢复如初。
她眯着眼,望着张缘一,说道:“你是张缘一?”
张缘一轻轻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真是人红是非多,在下正是他们口中说得那位,容貌绝世无双,天赋冠绝于世的张缘一。”
曲盈盈冷哼一声,说道:“想不到离官大人向来性格清冷,却是带出了你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弟子来,真是给离官大人丢人!”
在她的心中,九官之中的离官大人那是高高在上不可动摇的存在,一定是不苟言笑,做事十分严肃的,怎么可能像面前这位男子一样,这么......油腻。
张缘一呵呵一笑,说道:“你见过我师傅?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的为人?”
虽然他师傅确实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像这位女子所想的那般,高高在上,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在张缘一这边反倒是更多的亲和。
曲盈盈被对方这么一阵反问,顿时语塞,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提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张缘一,说道:“这时我与此人的对决,你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掺和进来,若是这么喜欢凑热闹,那就你来替他与我大战!”
张缘一微微一笑,“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修行修道最终丧失人性的家伙罢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比试,非要取人性命,你觉得自己无情的样子很酷很有意思吗?不过既然你想要与我打,我便满足你又有何妨?”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张道灵的弟子,一直久闻大名,却并未看过他出手,这一次总算是有他们大饱眼福的机会了啊。
李希诺思索一番,问道:“袁岚,你觉得如果是这两个人比试,又会是谁胜出呢?”
袁岚摇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来,上一次看到一些传闻,大概预估张缘一是腾云境实力,眼下一看气象便是比腾云境强大不少,至于到底是不是这个玄天宗弟子的对手,我也暂时看不出来。”
毕竟,哪怕是晖阳境,也会有三六九等,曲盈盈分明是极其强大的那一类。
秦云坐在地上,一般捂住伤口,一边拉扯张缘一的裤腿,说道:“张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为了我趟这趟浑水,实在是没有意义,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让我自己来走吧,你还是退去吧。”
他观察张缘一此刻的境界,分明也就是腾云境,哪怕是气势雄厚,那也还是腾云境罢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修士可以以腾云境越境战胜晖阳境,特别是一位底子极好的晖阳境。
要知道,晖阳境那可是上三重天的境界,又岂是腾云境这种中三重境界能够相比的,不出意外那都是被碾压的。
所以他更加不愿意让张缘一替他出战,要是张缘一出了意外,他这心里就更加无法接受了,这种煎熬比起杀了他自己还要难受。
张缘一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秦云兄未免也太过小瞧我张缘一,或者将张道灵弟子的身份看得太轻了吧。”
秦云微微一愣,却是不禁恍然,是啊,此人是张道灵的弟子,又岂是那种寻常修士可以相提并论的。
张缘一握紧手中的落叶青锋剑,剑意晕染开来,在剑身之上凝聚一朵朵耀眼的花朵,瞬间绽放!
他此刻刚刚突破境界,正在纠结于该找人练练手啊,没想到此人便这么出现在面前了!
张缘一抬眸望着面前的曲盈盈,眼神模糊仿佛有滂沱的剑意流转,他笑着说道:“曲小姐,可要小心了啊!”
言语之间,一身剑意冲天而起,如同一声龙吟咆哮,将张缘一原本捆束的头发,瞬间冲散,如同怒发冲冠!
天空之上,一股强大的气浪,冲毁大片厚重的云彩,绚烂的颜色使天地失色!
在这强大的剑意之下,哪怕是离着张缘一有些距离的曲盈盈,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呼吸困难!
望着张缘一此刻怒发冲冠的身影,以及那坚毅的眼神,她再一次在同辈之人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第一次是来源于玄天宗那位高高在上的天才剑修。
在她的心底,已然有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轻声说道:“快逃赢不了!”
张缘一显然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退却之意,他冷笑一声,“想逃?来得及吗?”
“咻!”一道浅显的虹光一闪而过,那位素衣的玄天宗弟子,已然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剑击出比试场!
而在那位玄天宗弟子曾经站立的地方,张缘一一手扶住额头,说道:“不好意思哈,刚刚破镜,没有把握住分寸。”
说完,他手腕一抖,落叶青锋剑收入乾坤袋之中。
张缘一出剑,再收剑,这一次也仅仅是发生在一个照面,而就在这一个照面之间,在众人眼中已经是十分强大的曲盈盈,竟然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不曾有,瞬间落败!
全场一片寂静,清晰可闻众人的呼吸之声,沉重而又急促。
一位江湖修士瞠目结舌地说道:“太......太强了吧,此人究竟是什么境界,一位晖阳境在他的手中,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愧是离官的弟子,没想到实力竟然如此的恐怖!”
李希诺沉声说道:“这个家伙,比起上一次,强大了太多,一定是近期成功破镜了!”
他就算是再没有眼力,再不懂修行,也可以看出,此人当初在山下,与此刻在山上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比起李希诺,袁岚心中的震惊显然更加难以平复。
谁能够想到,十多年前的那个稚嫩修士,如今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已然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袁岚哪怕是乾元境修为,若是对比上张缘一,也不敢说能够完完全全十足的把握,取得
胜利。
在他的猜测之中,张缘一此刻的修为境界,应该可以类比于寻常的乾元境修士了,只不过比之于那些成名许久的老前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张缘一将曲盈盈击败之后,转身扶起秦云,说道:“我倒是没有了解太多琅琊剑冢的事情,但是秦兄也是看出来的,我就是一个剑修,那号称剑修圣地的琅琊剑冢,若是以后有机会,秦云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啊。”
秦云爽朗一笑,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只要张兄你想,琅琊剑冢除了几个连我也进不去的地方,随便你逛。”
张缘一哈哈大笑,扶着秦云便走进了枯叶寺内围之中。
随着张缘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玄天宗弟子曲盈盈击败之后,这场比试也就彻彻底底落下了帷幕。
只是张缘一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原本应该各回各家的众人,一个个都久久不愿离去,还想着能够与张缘一有个不错的交流。
毕竟是九官的弟子,若是能够相识一场,那好处不可谓不多。
李希诺转身离去,说道:“找个地方,我们在枯叶寺多停留几日,这位九官的弟子,我还是很有兴趣了解一番的。”
李希诺甚至都完全不在意曾经大唐追杀过张缘一一事,毕竟有些往事与他李希诺丝毫关联都没有。
说不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谋求一些大事情来。
袁岚自然知道这个家伙心中所想,只不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有些话说了犯忌,是要掉脑袋的。
张缘一将秦云带到一间房舍之后,明喻法师便带着两个孩子找上了门来。
他取出几枚丹药,递给秦云,说道:“你先服用丹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没有大碍了,我眼线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秦云接过丹药,抱拳道:“多谢张兄!”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当初与张缘一的那么一次见面,竟然会在此刻救下他的一条命。
出了门两个孩子,立刻跑到张缘一身边,一人占据一边,高兴极了。
张缘一此刻就像是为人父一般,望着两个孩子,心中也是难得真挚的开心。
对于这些美好的事物,比如他人的善念,比如天真浪漫的孩子,张缘一从来就没有心中拒绝过,也想要尽自己可能保护住这些美好的事物。
不过了解张缘一的人,必然还知道张缘一的另外一原则,对于任何的罪恶邪恶,绝对不会留情,绝对不会姑息!
或许眼下没有实力,无奈在这些恶势力面前要低调,但是等到张缘一有实力了,必然不会轻饶这些家伙。
最最真实的便是魔伽岛上的那些魔教中人!
对于这些家伙,张缘一从来没有想过要饶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张缘一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想法,在明喻法师面前就好像是暴露在太阳之下的所有阴暗一般,毕露无遗。
明喻法师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样,如今破境给你的感觉如何?”
张缘一活动了一番筋骨,说道:“感觉神情气爽,非常的不错。”
每一次破境,张缘一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实力的变化,此刻也丝毫不例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获得了重生一般,由内而外的变化,令人心旷神怡。
只不过这两次破境,时间相隔实在是太近了,给张缘一带来了极其深的急迫感,就像是用力吸进去一口气,吸得太猛没有反应过来,最终呛到了自己一般。
这都需要张缘一自己慢慢调节,都需要不少的水磨工夫。
原本张缘一还想着尽早突破境界,可是经历这两次破镜之后,这种想法已经淡了许多许多。
当务之急,还是以稳固境界为首要,之后再想破镜的事情吧。
明喻法师继续说道:“既然境界也突破了,你如今又有什么打算呢?”
张缘一思索了一番,说道:“若是大师,你觉得我回到北境意义大吗?”
明喻法师果断地摇摇头,说道:“并没有丝毫意义,除非你再破一境。”
张缘一失望地摇摇头,果然一切如他所想,还是差了太多的意思。
他犹豫说道:“可是我怕......”
他怕等自己再突破一境,回去就已经晚了,他虽然并没有在北境待太长时间,但北境对于他的意义,已然不同了。
这与北境存在的人有关,也与他心中的理想,心中的大道有关。
明喻法师说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北境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海族若是想要突破北境,没有个四五年,绝对做不到,给你的时间也就是在这四五年之内了。”
张缘一深吸一口气,要在四五年内再破一境,对于他来说,那可不是简简单单能够做到的事情。
况且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够安稳下这如今的境界。
明喻法师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后话,不管你破不破境,我们的安排之中,你绝对是要回去一次的,眼下对于你来说,是这两个孩子,究竟是要如何安排?”
是啊,张缘一如今又要踏上新的征途的话,绝对是不能够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前行的,危险太多了,两个孩子在身边反而束手束脚。
张缘一低头望着两个孩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他虽然想要将孩子留在枯叶寺,可是刚刚将他们收为弟子,又立马当起了甩手掌柜,难免心中愧疚不已。
两个孩子也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的,一时间也沉默了。
张缘一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蹲下身子,说道:“师傅我即将要有重要的事情去办,你们两个在身边诸多不便,所以我想让你们回我的家乡,那里会有一位老先生,他是我师傅的挚友,本领十分的高强,你们暂时跟随他好吗?”
第五百三十一章 离开枯叶寺
对于两个刚刚认定了师傅的孩子来说,张缘一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们的性命,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是将张缘一类比于家人长辈一样看待了。
虽说张缘一并没有与他们拜过正式的师徒礼仪,但是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特别是对于这么两个刚刚失去了家人的孩子而言,对于张缘一的依赖可想而知。
孙雨抿了抿嘴唇,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心中十分的愿意,可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楚楚可怜地看着张缘一。
与孙雨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夏至点点头,说道:“我们知道了师傅,师傅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忙,我们跟随师傅只会拖累师傅,我们愿意暂时慢慢修行,但是也希望师傅能够答应我们一个要求。”
张缘一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夏至的小脑袋,问道:“没问题,只要不是什么特别无法接受的要求,我答应你一定会信守承诺。”
如果不是夏至的知情达理,他张缘一说不定要多久才能够妥善安置好这两个孩子呢。
夏至继续说道:“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师傅并肩作战,一定要成为师傅的左膀右臂。”
张缘一微微一愣,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请求,没想到竟然只是如此简单的请求,一时间反而有些一言难尽。
张缘一说道:“若是以后还有其他的战事,我必然答应你,不过说实话师傅对于将来,还是希望能够和平下来的。”
夏至明朗一笑,说道:“师傅所说的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
张缘一站起身,望向明喻法师,说道:“这些日子就多谢大师的收留与帮助了。”
明喻法师笑着说道:“你想要就这么快就离开了吗?”
张缘一点点头,说道:“还是想要尽量让自己加快修行的速度,不然往后的情况越来越难以预测,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机会了。”
不过张缘一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底比谁都明白,想要加快破镜的速度,实在是太难了,哪怕是知晓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往青城山而去,可是张缘一才破境没多久,就凭借如今的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喻法师摇摇头,说道:“欲速则不达,虽说如今对于你的情况来说,十分的紧迫,可是临危不乱,这也是对于一个人的修行,你可不要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让自己心境大乱,否则最终带来的坏处,遗留千年也不是不可能。”
张缘一轻轻点点头,将明喻法师所说的一切,牢记于心。
就在张缘一准备离去之时,门外来了一位小僧人,说道:“方丈,外面有一位李希诺公子,要求见一见张缘一小施主。”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明喻法师望向张缘一,说道:“你自己决定见不见吧,若是不想见,我可以保证他无法难为你。”
张缘一摆摆手,说道:“算了,既然他想要见我,我便见上一面吧,正好也有一些话要交代清楚。”
对于这个太子李希诺,张缘一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各种小道消息,以及山水府报之中,对于李希诺的评价,大多中规中矩,喜欢游山玩水,却又不至于好玩成性,不务正业。
李希诺在修行天赋上不高,却是一位天生的皇室中人,在朝廷之中,明明大部分的权力都被那位女帝夺了去,这李希诺却依旧能够跟各路的文武百官打好关系,说明至少在口舌之上,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张缘一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位大唐的太子,而且自己的身份恰恰又在这个时候暴露了。
对于自己是张道灵弟子的身份,张缘一虽然自知总有一天会被世人知晓,可是心中还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天下尽知了。
有些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是无上的荣耀,可是对于张缘一来说,反倒是成了累赘。
他想要的是张道灵的弟子身份,可是往往这些人看重的是,张道灵离官的身份。
对于张缘一来说,师傅就是师傅,并不是因为离官师傅两个字分量就重了,也并不会可能张道灵并没有多少修为他就会背信弃义。
在他的心中,师傅永远是那个在他最困难,最无力的阶段,将他领进门,让他能够好好活下去的人。
张缘一随着小僧来到一间简单的雅室,小僧说道:“李施主,您邀请见的人到了。”
李希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快快请进。”
张缘一推开门,便见到在雅室的正中心,一位深黑色服饰的男子静静站立,嘴角一直若有若无挂着一抹微笑,这微笑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阴险虚伪,反倒是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与真挚。
且不说这微笑假不假,李希诺确确实实给张缘一了一种别样的皇子气息。
可是张缘一下一刻心中猛地一愣,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
原来是离着李希诺不远处,一位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的人,出现在张缘一的眼前。
那道鲜明的青衫,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张缘一却从来不曾忘记过,正是当年拦截他们,险些将他们逼上绝路的岁月之修,袁岚。
张缘一缓缓走过去,确实心中自言自语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当年那件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张缘一的心中,还不至于完完全全忘记,当时的惨状,现在想想,其实依旧记忆犹新。
李希诺显然是看出了张缘一片刻的情绪变化,他立刻打圆场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这件事情你可不能够怨袁岚啊,他当初不过是听了人的命令从事罢了,并非有意要刁难张先生的。”
第一次见面,便管张缘一叫先生,一下子便将张缘一置于一个极高的位置,一直听说李希诺说话礼貌,原来是这么一个礼貌啊。
张缘一心中有些不悦,对于这种见面便戴高帽的人,他一般不
太愿意接触。
张缘一摇摇头,说道:“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便先生先生的称呼,我自认学识短浅的很,对于这个称呼实在是受不起,也不会喜欢。”
直接明了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完全不给李希诺什么脸面,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都要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够用。
这可是大唐的太子,七星大陆,三大国之中,公认的国力最强大的大唐,竟然有人直接挑明了说出自己对于大唐太子的不悦,这世上又有几人敢啊?
李希诺却是丝毫不在,他爽朗一笑道:“不愧是离官大人的弟子,豪言豪语有话直说的性子,我喜欢!我也是最近在官场上的人接触得要多了,那些人你也是知道的,各个都蒙蔽自己,只喜欢听一些好话,实际上我正常说话并不是如此的。”
他抬手,指着一张空位,说道:“咱们也不要再站着说话了,不然显得怪生分的,请坐请坐。”
张缘一其实很想说,两人原本就不是什么熟人,生分也是应该的,不过考虑到如此咄咄逼人确确实实会浪费太多的时间,便好好的坐下了。
等到张缘一坐下,李希诺为张缘一倒上一杯茶,说道:“张兄是个直言直语的明白人,我就不与张兄绕圈子了,有话我直说。”
张缘一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他果然还是喜欢喝酒胜过喝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希诺眼神闪躲,又神秘地小声说道:“我想请张兄帮我一件事。”
张缘一眯起眼,放下茶杯,说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李公子乃是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还有要我帮忙的事情?”
看对方这个样子,张缘一是真是有些不明所以,若是太子殿下都要他帮忙,恐怕这件事情不简单啊。
李希诺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有些遗憾地说道:“外人都只看到我如今的身份地位,实际上我也有自己的无奈,而且这种无奈,短时间之内,还难以说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东西都是外人看到的表面,隐藏在深处的东西,那些不愿意让外人看到的东西,那才是一个人的真实。
张缘一自然是懂这些,特别是什么皇室成员,他接触的也丝毫不少了。
玄陵的三皇子朱治文,这些年一直在外流浪漂泊,甚至连皇宫都很少回去,只因为害怕被人揣摩成想要夺取皇位,变成了一个有家也不敢轻易回的可怜儿。
对于他们这些皇家人来说,天生就是处于各种朝廷漩涡的中心,争斗不断,那才是比起沙场还要杀人不见血的恐怖炼狱。
张缘一一直都相信,凡是在皇宫之中成长起来的皇子,甚至是普普通通的宫女,都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但是此刻张缘一却并不想知晓对方的心酸这些东西,世上比皇子过得差过得艰难的人太多了,他实在是没有经历去当初播撒自己的同情。
只能说,在什么位置,获得什么结果,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毕竟有些人生来活在底层仅仅是填饱肚子都已经是耗尽了全身的气力,有些人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勺,又怎么可能有永远的一劳永逸无忧无虑。
再加上,仅仅从李希诺的野心上看,他就不是一个选择安逸的人,既然有了野心,那就要做好为自己野心付出代价的准备。
张缘一点点头,“你先说说看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再考虑究竟答不答应你。”
李希诺凑到张缘一耳边,轻声言语了一番。
原本还没有多少兴致的张缘一,眼神逐渐凝重起来,以至于李希诺说完之后,他最终瞳孔微微一缩,神色震惊地望着李希诺。
张缘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想法一般,他深深望了一眼李希诺,试探性问道:“你确定?”
李希诺若无其事地喝茶,点点头。
热气滚滚的迷雾,向上攀升,遮掩住李希诺的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从他握住茶杯微微颤抖的手来看,此刻的他,说出这些近乎于大逆不道的话来,也是鼓足了勇气,仿佛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都会退却一般。
张缘一整个人向后仰,靠在躺椅之上,有些走神地说道:“这件事情......容我考虑一番。”
说完,他立马起身,有些仓皇失措的离开了。
“我随时等候张兄的消息,期限是十五年!”在张缘一的身后,李希诺大声喊道。
袁岚对于李希诺心中所想简直是一清二楚,不过对于他来说,他如今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其中纠缠的深远将来,他能够不触及就尽量不触及。
帝王之家,一举一动都可能改变一国一个天下的走势,他袁岚就算是修为通天,也不敢说能够左右天下的大势,特别是他如今修为还十分的“低微”,仅仅是一位乾元境修士罢了。
李希诺一席话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说道:“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若是到时候失败了,那真是九死一生啊。”
空荡荡的房间之内,李希诺闭上眼眸,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对于将来的每一步,他都需要慢慢地编织大网,容不得他半分的错误。
张缘一出了房门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大门,自言自语道:“疯了,简直是疯了,这些帝王之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疯子不成。”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这个家伙竟然会要求与他合作这种事情,就凭借现如今的他?还是说,他相信将来的他能够做到那一步?
他张缘一自己甚至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家伙怎么敢的啊?
张缘一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就让这个家伙自己去玩吧,这种东西我可没有精力去掺和一二。”
说完,张缘一快步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虽然秦云看似受伤极重,但其实与曲盈盈的战斗之中,他受到的大多数是一些皮外伤,真正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势,还是对方最后那一剑,只不过那一剑还没有真正刺中秦云的心口,便被张缘一拦截了下来,他也因此逃过一劫。
张缘一回来时,秦云服用了那些丹药之后,加上自己本身体魄就十分的了得,已然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秦云见到张缘一回来,立马迎上前去,问道:“我听说大唐太子先前找过你,可是什么十分要紧的大事?”
对于先前李希诺与他说的一切,张缘一并没有想要告诉任何人,因为实在是太过重要了,说出来只会牵扯更多人,到时候没有的事情,若是不小心传成了事实,那麻烦可就大了。
张缘一摇摇头,随口说道:“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对方说十分仰慕我师傅,所以想要与我交流交流。”
秦云点点头,还是提醒道:“张兄可不要轻易相信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和颜悦色待人极好,其实此人心思极其深沉,野心极大,仰慕张道灵前辈或许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啊。”
张缘一微微一笑,说道:“多谢秦兄提醒,有些东西,我还是知晓分寸的。”
秦云点点头,既然张缘一都这么说了,他相信张缘一不会是个不明事理的人,点到即止即可。
他继续说道:“那么现在呢?张兄有什么打算?”
他原本是来枯叶寺等曲盈盈为好友讨回公道,结果反倒被对方打个狗血淋头,狼狈不堪,好在张缘一救下他,否则就连性命都不保,现如今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他在枯叶寺再待一阵子之后,就会选择回到琅琊剑冢闭关,没有大的突破绝对不会出关。
对于曲盈盈他还是不服气,一定要找个机会再与这个家伙来个公平的决斗,没有结果誓不罢休。
他自然也知晓下一次决斗的危险,毕竟张缘一不可能次次都出现在他身边,能够帮助他一二。
或许这就是剑修吧,或者说琅琊剑冢的剑修,对于性命一事向来看得轻巧。
张缘一回答道:“我会带两个孩子,也就是我新手的两个弟子会我的故乡玄陵,将他们托付给一位敬重的老先生,之后便会就是在江湖历练,等到时机成熟的话,北境我一定还会再回去的!”
对于送两个孩子会玄陵一事,张缘一并没有想要麻烦任何人,这些年一直在各种传送阵之中来来往往,反倒是很少看看这一路的好山好水,这次回玄陵他决定就靠走,慢慢走回去。
正好也让这两个孩子看看沿路的壮丽风景。
说起来他离开家乡已经有十多年了,不知道家乡的故人是否还记得他,家乡的一切又是否大变了模样呢?
人人都是离开故乡会想念故乡,但是到了张缘一这边却是鲜少有这种情绪。
在张缘一心中能够留下十分美好的回忆,并且时时想念起来的,断然不会是风景,而是在这些风景之后的人来人往。
家乡的一切,与师傅在一起的时光他怀念,与顾奶奶在一起的时光他也怀念,唯独对于家乡的美丽风光,依旧记忆模糊了。
好像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寄托感情的是故事,而不是单纯的器物。
很多他最珍惜的人都走了,故事也就到此戛然而止了。
张缘一虽然一直告诫自己,走在当下,你要过于念旧过往,实际上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念旧之人,哪怕是这么多年了,他对于师傅还是会时不时梦到一二。
秦云听了张缘一的接下来安排,说道:“这么着急啊,我原本还想着带张兄到我琅琊剑冢看看的,没想到你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张缘一微微一笑,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虽然不敢说具体时间,但是我保证只要我张缘一能够活到那一天,就绝对不会错过琅琊剑冢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剑修,又怎么可能错过号称天下第一剑宗的琅琊剑冢呢?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张缘一抱拳告辞退去,正当他即将离开时,秦云突然莫名问道:“其实我很不明白,向来干扰他人的比试乃是江湖中人的大忌,为何张兄会选择出手救我啊?”
张缘一背对着秦云,微微一笑,说道:“也没有个什么必须的理由,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个家伙罢了。”
一个修行天道的女子,出手不念丝毫的感情,心狠手辣,动辄取人性命,断人手脚,甚至还认为自己这样子一点错都没有,他不希望修行之人都是这个样子,也不觉得这样的天道又有什么意思。
张缘一希望这样一直高高在上的修士越来越少,站得太高,总应该接触地面,接点地气才好。
在他的记忆之中,明明陈道玄也是修行天道的,而且在修为上的造诣还要更高不止一层两层,可是陈道玄给他的感觉,却绝对没有这种目中无人的绝情之意。
至少与张缘一等人接触时,陈道玄更多的还是亲和与责任担当。
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如今怎么样了,只希望没有变化太大,把那些年一起干过的事情都忘记了。
张缘一刚刚与秦云道别,便看到两个孩子早已在外面等待他许久,明喻法师问道:“要不要我帮帮你啊,大唐到玄陵,送送你们也就片刻时间罢了。”
张缘一将两个孩子招呼过来,说道:“不用了,这点路途,让我自己走走也好,一直飞来飞去,又传送阵里跑动,走也没有走几步,我怕自己忘记了究竟如何安心走路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正好趁着这点时间,并不急迫,张缘一可以好好让自己安心一下。
明喻法师哈哈大笑,说道:“也是,一直在天上飞,还不如在地上走路来得踏踏实实有底气。”
张缘一带着两个孩子,走向寺庙之外,说道:“那后会有期。”
第五百三十二章 人生小天地
枯叶寺的秋季那是火红一片的美丽景象,盛大而又壮阔,但是在张缘一看来,终究还是少了许许多多的意思。
但不是不够美丽,只是在比较地域豪迈之上,大唐终究差了玄陵一皱,以至于张缘一还是能够在一些极其细小的地方,感受到不一样的味道来。
其实若是不着急赶路的话,枯叶寺如此广袤无垠的地域,以及那些大名鼎鼎的名胜古迹,都是十分值得张缘一留下来参观参观的。
甚至说对于旁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枯叶寺也藏着不少,只要张缘一开口,明喻法师虽说不会拱手将这些机缘交到章鱼那样手中,还是可以为他打开几个禁地,让他碰碰运气的。
张缘一自然也知道自己究竟是错过了什么,只是机缘一事他向来看淡,能够遇到便遇到,不强求太多。
当然,关于《五炁朝元》以及《丹阳玄诀》,他的态度又是另外一说了,这两样东西,是张缘一为数不多的,必须得到的想法。
这一次带着两个孩子回玄陵,其实有许多的选择,可以乘坐天舟飞船而去,也可以海运航道的方式,只是张缘一还是选择了其中最吃力的选择,一路欣赏风景,慢慢走回去。
大唐与玄陵虽说是毗邻,但是两国疆域都不小,特别是张缘一的故乡,与枯叶寺的相隔距离更是出其的遥远,若是按照普通人的走动的话,恐怕没有两三个月,是根本不现实的了。
只不过张缘一并不着急,正好这些年忙忙碌碌,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心境。
这次选择的路线,说来有趣,与当年他与师傅张道灵从大龙湾回来,因为两国边境冲突而只能够绕远路,从北地郡绕道回珠宝镇还有着一段极其相近的道路。
落秋的时节,两个孩子在张缘一的打扮之下,都穿上了极其暖和的秋衣棉袄,孙雨性格十分活泼,毅然决然选择了鲜艳的红色衣裳,而夏至则是比较沉稳一些,选择了普普通通的黑色一副。
张缘一是修道之人,对于这些没有太多的要求,依旧是一袭青衫简单朴素。
若是一般人看了张缘一带着两个孩子的场景,相比都会以为是一位年长的哥哥,带着两个孩子罢了。
大唐最盛名的地方,北边是枯叶寺,南方则是令无数人都羡慕不已的江南了。
江南物产丰盛,又擅长经商之道,大家大户之人,说不胜数,特别是凭借极好的地形,以及气候原因,特别适合于一些农作物的生长,一到秋季之时,丰收时节,更是盛大非常。
百姓腰包足了,自然兴趣爱好就多了,这也就打造出了十分闻名的江南夜市景象。
三更熄灯,五更又热闹非常,可谓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一刻值千金,原本便是用来形容江南夜市的热闹非凡,只是后来用着用着也就变了味道。
张缘一因为是从背面开始往玄陵走,自然也没有能够得以一见江南的景象,说起来他去过这么多地方,对于这天下闻名的江南不曾亲眼目睹,也算是一大遗憾啊。
若是有机会的话,张缘一还是想要以后能够到江南看看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或许也就真正的天下太平了。
两个弟子或许也已经出师,各自去闯荡,他与宇文君一同,真正意义上做一回天底下最浪漫的一对,游山玩水自由自在。
离开北境这么长之间了,张缘一只要一安静下来,都会想到宇文君,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要说看人的眼光,张缘一自认这辈子没有输过任何人。
一行人走了大概一个半月左右,终于是来到玄陵与大唐接壤的都城,这时两个孩子也纷纷表示有些累了,张缘一只好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休息一下。
走了这么久的路,一路上虽说有吃有喝,但是毕竟也在不停地走动着,休息都是偶尔的事情,两个孩子也不过四五岁样子,显然是累得不行了。
张缘一才刚刚在客栈点了一些普通的饭菜,两人狼吞虎咽地吃干净之后,便十分疲倦地上了床,呼呼大睡起来。
人一旦累到某种程度,或许对于体面一事就不太看重了,这一点从两个孩子的睡姿都可以看出。
原本就不大的地方,两人双手张开,像写大字一样平躺着,原本还显得十分宽敞的大床,一下子就被两人占据完了,张缘一想要找个地方睡都蹭不到。
又怕动了两个孩子的身子,会将他们唤醒,张缘一也只好是放弃了休息,心念一动,进入清梦剑之中,好好整理一番自己如今的情况。
对于自己的气府丹田,人生小天地的情况,张缘一接连破境都没有机会查看,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
在气府之内,张缘一分出部分的心神仔细观察,那粒心神刚一落地便化作了张缘一的模样。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属,张缘一现如今已经凑齐了金木水三样,白虎主金,又有明喻法师那张金光佛经,青龙主木,配合上轩辕木以及幽冥树的加持,玄武主水,对此则是师傅交给周如山山长的那轮明月。
只是张缘一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他要凑齐的是五行,可是天下却仅仅只有四大圣兽,那主位土,又该怎么才能够解决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张缘一心中许久了,只是现如今他还算是有方向,所以并没有特别着急,一旦走到那一步,他必然要好好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缘一心神落地之后,先是来到了青龙所占据的地方。
那是一棵巨大的古树,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遮天蔽日,树上开着翠绿茂盛的树叶,却又有夹杂着幽蓝幽蓝的一簇簇花朵,仔细看去不像是轩辕树,也不像幽冥树,只觉得意味深远,沧桑古韵。
站在这棵大树之下,张缘一只感到自己的渺小以及微不足道,他就好像是一只蝼蚁一般,抬头仰望之下,心中震撼不已。
这时从古树之上,窸窸窣窣地传来巨大的树叶摩擦声,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穿梭,速度极快。
随着
茂密的树叶之中穿梭,无数的落叶被震动而下,如同飘落下的翠绿飞雪一般,潇潇落木十分美丽。
如此巨大的树木之中,竟然还有能够牵动整个树木动摇的活物,可想而知这里面的活物究竟有多么巨大无边。
这时一只巨大的龙头,绕着粗壮的树冠从树下探出,这龙头之上,两个巨大的龙角,十分的威武霸气,两个龙须在空中甩动之下,若不是张缘一熟悉,恐怕旁人看了都要惊讶许久许久。
青龙望着张缘一,说道:“你今日怎么又有闲心来我这里逛逛了啊?”
他原本是一直处于灵海之中的,毕竟比起在树上挂着,灵海广袤无垠,游动都要自如许多,只是随着张缘一的境界往上走,他显然是不能够再随随便便到处溜达了。
五行之中,这凝聚了木之本源的地方,他现在算是要好好留下来镇守了,必然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凭借张缘一如今的实力,大可将他囚禁在这里,以免他到处乱跑,造成不好的影响,哪怕他境界依旧高于张缘一许许多多,他与张缘一之间的主次关系,还是让他不能够反抗张缘一丝毫,只是张缘一并没有这么做。
张缘一望着青龙说道:“这些年了,在我这里住得还习惯否?”
青龙不屑一顾,说道:“现在就问这种话,说得好像我说不习惯你会放了我一样。”
青龙是最早被张缘一收服的本命兽,也是陪伴张缘一最长时间的四圣兽之一。
虽然青龙嘴上说着不乐意,实际上他得到的好处也是最多的。
每一次张缘一的境界突破,对于青龙来说,都是一次极好的反哺过程,正好可以弥补了他早期境界不够扎实的情况,可以说,若是张缘一当真能够突破到无相境,只要那时候放他出去,他立马可以破镜,也一同进入无相境。
当年张道灵说要他跟随张缘一两百年的约定,他现如今才算是相信,这个家伙确实不是一般人。
短短数十年便有了如此成就,试问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
对于张缘一往后的成就,青龙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不被一些老家伙不要脸一般来以大欺小,张缘一突破无相境,不会出大问题。
只是张缘一这个人太过于拼命,多次死里求生,虽说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只要张缘一死了便一同消散的家伙来说,还是提心吊胆吓得不轻啊。
青龙扭动着身子,说道:“下次来别空手来,带点礼物。”
张缘一疑惑不解,他倒是不曾听说,这些家伙想要些什么东西。
青龙吹了吹龙须,笑着说道:“给我带点小龙女也好啊,就算是世上真龙已经稀少了,带一点蛟龙之属也好,但是这就是底线了,你要是给我带条蛇来,就是在糟践我青龙大人了!”
张缘一汗颜,无语道:“都说龙性淫,你这家伙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在这里戴着还不够舒服,竟然还要享受那种啊。”
青龙冷哼一声,说道:“你懂什么,这时爱的表现,算了看你就是个傻愣子,不与你聊了。”
想当年他青龙大人,左边是佳人美女,右边母龙成群,那日子才是真正的潇洒啊。
只可惜竟然出了这么一茬子事情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青龙龙头一掉转,一股脑扎进了茂密的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张缘一摇摇头,说道:“你就这么想着吧,在我这里做这些蝇营狗苟的苟且之事,这辈子是不用想了。”
张缘一转身离去,甚至哼起了小曲,“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在张缘一的人身小天地之中,他就是此地的神,此地的主人,只要心念一动,便瞬间转换了地方,再次出现之时,来到了那片他最熟悉的汪洋大海之上。
原本这片大海算是比较波涛汹涌了,经常性刮起巨大的浪花,没有多少宁静的日子,只是现如今看这样子,已然是安安静静十分的祥和。
这主要还是得益于玄武在这海底发挥的巨大作用。
张缘一脚尖一动,像一尾鱼儿一般,扎进了海水之中。
在海水的深处,有一道极其绚烂的明月,在海面上看不出来,仿佛所有的光都被遮挡封闭了一般,可是进入了海水之中,一切都不一样了。
整个海底,就好像是另外一片光明的世界,处处都是明亮的月光笼罩,像极了一个透明的巨大灯笼,璀璨夺目。
顺着光亮,张缘一不断往下潜行,最终来到了那轮明月之上,刚一登上明月,便在那颗巨大的桂树之上,见到了他所想要见到的人。
一位紫色眸子的少年,此时正仰面躺在一根桂树枝条之上,修身养性。
他显然是感知到了张缘一的到来,却也没有转头看向张缘一,反倒是轻飘飘地说道:“到现在境界还是这么差,真是个废物!”
在张缘一已经收服的三圣兽之中,玄武可谓是最性格暴戾的家伙,也算是最孤傲目中无人的一个。
当初若不是被魔教那个家伙钻了空子,险些将他夺舍了,无奈之下只能够与张缘一签下生死契约,否则就凭借张缘一当时那点微末境界,他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半分的。
想想看,原本是迎接自由的,结果也不过是进入了另外一座牢笼罢了。
张缘一眯着眼,望着这位紫眸少年,说道:“其他几位,我都可以在将来某一天与他们解开契约,但是唯独你,若是没有真心悔过,这里就将是你永远的牢笼。”
他张缘一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杀戮成性的家伙出去,到时候搞得生灵涂炭,那就是他张缘一的过错。
紫眸少年冷笑一声,挥手之间卷起一道巨大的海底龙卷,将张缘一搅碎,瞬间灰飞烟灭。
龙卷散去,已然是再不见张缘一的身影。
他轻轻说道:“就凭你也配威胁我?”
“没错就凭我。”就在这时,张缘一的身影又从其他地方重新凝聚,出现在紫眸少年的面前。
虽说玄武占据了这片地方,但是张缘一乃是整个世界的主宰,他想要重新凝聚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罢了。
玄武懒散地望着张缘一,说道:“哟,竟然长本事了,倒是不错。”
张缘一五指成钩,微微抬手,在玄武的身边,瞬间凝聚出一面透明的囚笼,囚笼不断缩小,仿佛要将玄武困在其中一般!
玄武微微一笑,不屑一顾挥手之间将张缘一这道囚笼击碎,然后他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以为自己突破了几个境界,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你是不是太过于小瞧我了。”
在深海之中,幽幽传来玄武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张缘一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给我等着。”
说实话,凭借他如今的境界,想要完完全全控制住玄武难度还是太大了,虽说玄武也奈何不了他,但他也难以触动这个家伙丝毫。
这就是境界的巨大差距,哪怕张缘一是主,玄武是次,这其中的微妙关系也可以有不小的变动。
这也是为什么张道灵会选择先让张缘一得到青龙,而不是其他的几位圣兽,毕竟在这些圣兽之中,也就青龙的实力最弱,最好控制。
张缘一当时还境界低微,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被反客为主,成为圣兽的傀儡,结果凄惨。
不过虽然现如今奈何不了玄武,张缘一却并没有灰心,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家伙,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张缘一再此心念一动,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天宫庙宇之中。
整座庙宇金光闪闪,十分的耀眼灼目,这里是张缘一以前从未来过的地方,或者说从前也未曾有过这么一个地方。
在庙宇之中,一尊巨大的金身佛像,此刻正静静的矗立在其中,威严而弘大。
那佛像一手竖直放于身前,一手悠然向下,在其手下竟然是一尊巨大的白虎静静躺着。
白虎天生四只眼眸,睁开眼看了一眼张缘一,却又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睛,他说道:“看你样子,是在玄武那里受气了啊。”
他与张缘一现如今如同一脉,张缘一就算是不说,从哪些细微的表现上,也可以感受到张缘一此刻那点微微的怒火,虽说并不强烈,却十分清晰。
张缘一说道:“有这么明显吗?竟然连你也看出来了。”
白虎答非所问,“玄武当年是我们几个之中,最邪恶的存在,你要是想要让他服气,估计需要不少时间,短时间之内,就不要再找他触霉头了。”
张缘一索性坐在佛像身边,说道:“你们这么了解,知不知道玄武的弱点什么的?”
白虎挑了挑眼皮子,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当年可都是对手关系?”
当年他们几个,若不是被九官抓得早,早就互相厮杀起来了,要知道谁能够率先吞噬了其余圣兽,或许就有可能突破更高的境界。
白虎言下之意,若是他们都是对手关系,怎么可能知晓玄武的弱点。
就好比是两个互为死敌的对手,怎么可能让对方知晓各自的弱点,那不是找死是什么呢?
张缘一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白虎突然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最终成功了,而玄武依旧是这个德行,你怎么处置玄武呢?”
张缘一思索一番,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会关押他一辈子,或者......让他死!”
说到死字的时候,张缘一的眼中反复激射出渗人的光芒,一股强烈的杀气骤然而生,只不过转瞬也便消散了。
白虎对于张缘一这股杀气置若罔闻,这些年见过的杀气,比张缘一强大的太多了,还不至于被吓得丝毫。
他说道:“这个家伙啊,不是我说,确确实实是太过于骄傲放纵了,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
虽说青龙没有个正经,当年也杀了不少人,但是这些年的镇压,也已经让他暴戾的性子消停了许许多多了。
要是张缘一要他承认自己绝对不会再滥杀无辜,估计这个家伙还会很无所谓的点点头,也就答应了。
可是玄武就不一样了,这个家伙分明是个不会轻易服输的人,骨子里的杀戮性子,想要根除难如登天。
这些年青龙是越来越安分了,玄武则是怨恨在心,恨不得将当年封印他的家伙们,全部杀了。
所以在白虎看来,玄武若是继续如此,往后的下场或许会很难堪。
张缘一摸了摸白虎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若是其他圣兽都跟你一样好说话,跟你一样心地善良就好了。”
白虎摇摇头,怒吼道:“大胆,本尊的头颅你也敢触碰,简直是找死!”
白虎做势就要一口咬在张缘一的大腿上,可是张缘一一个起身便逃开了,他嬉笑着说道:“别上头啊,不就是碰一下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虎哪里管这些,一个飞扑便将张缘一整个人撕扯成了碎片。
张缘一在佛像之上重新凝聚,望着白虎说道:“算了算了,不与你在这里闹了,我还要回去看看那两个孩子。”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江湖险恶,张缘一虽说如今的境界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对于他来说,还小心谨慎为妙。
白虎无所谓道:“滚吧滚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了本座的清净。”
张缘一微微一笑,心念一动,整个人消失不见。
在空荡荡的寺庙之中,白虎喃喃自语道:“现如今也不过是玄武罢了,到时候朱雀若是被你收服,那才是真的有你好受的。”
第五百三十三章 敬属江上雨
城内的终究是与外界不一样,所见所闻都不一样,商铺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张缘一带着两个孩子,混入人群之中,就如同汇入大海的河流一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显得普通无常。
两个孩子,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在略显拥挤的人群之中,紧紧抓住张缘一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人群冲散了。
穿梭在人群之中,孙雨突然被前方聚成团的人潮吸引了,她拉着张缘一的手,说道:“师傅,前面是在做什么啊?我想要看看。”
张缘一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些街边卖艺的江湖艺人,他点点头,说道:“那可要你开开眼界了,这些可是真正的牛人啊。”
说着,便牵着两个孩子往人群之中而去。
江湖艺人,其实也就是那个样子罢了,无非是一些上刀山下火海的把戏,不论真真假假,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法。
或许是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张缘一也没有能够成功挤进去,两个孩子个子都十分的矮小,这么一来完全被遮挡住了,看不见其中的真正情况。
张缘一灵机一动,便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让两人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得以看清里面的精彩表演。
张缘一各自虽说不至于像他接触过的很多江湖宗师一般高大雄伟,但是在人群之中已然算是非常出类拔萃了,两个孩子站在张缘一的肩膀之上,顿时将所有的表演尽收眼底。
那是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看着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个子瘦瘦高高的,仅仅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油然而生的江湖气息,一看就是在江湖上混迹了许久的行家了。
小女孩手中抬着一条比她手臂还粗的蟒蛇,身子一沉,向下扎了一个马步,深呼一口气,大喝一声,“起!”
她瘦削的身子,爆发出令人惊讶的力量,一瞬间便将蟒蛇抬到了自己的脖子之上,蟒蛇吐露着长长的蛇信子,她却面目表情丝毫不慌,看得人心惊胆战!
“好!”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喝彩声,声音此起彼伏。
这个年纪就有如此大的勇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就这么大的蟒蛇,别说是个孩子了,就算是一些成年男子,恐怕也不敢说能够做到,眼不跳心静的。
两个孩子长大了嘴巴,顿时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勇敢的人,可以做到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女孩将蟒蛇放下,轻轻地摸了摸蛇头,说道:“回去吧。”
蟒蛇如同听到命令一般,在地面之上,扭动着身子,缓缓回到了自己的蛇笼之中。
这时小女孩的父母,又抬出一个巨大的梯子高台,这梯子并不是寻常的梯子,上面布满了刀刃,这便是上刀山的环节了。
那位穿着粗布麻衣汉子,从一边拿出一块西瓜,说道:“诸位请看!”
说着便将西瓜架在刀子之上,他手掌微微用力,西瓜应声被切成两半,切口十分的光滑平整,显然这刀子乃是货真价实的真刀子。
汉子说道:“这上刀山,必然是上真刀山,老汉也不跟各位吹嘘,我这女子自幼跟随我们夫妻二人,在这江湖混迹,练就了一身的真功夫,上刀山一事自然也是如此。”
说道此处时,汉子停顿,那位老妇人站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钱篓子,大声说道:“不过这上刀山一事,也并非是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诸位若是有兴趣,便随便打赏一两个钱子,为我这姑娘打打气,相信各位的赏赐,一定会让家中姑娘脚下如有神功。”
老妇人拎着钱篓子,在人群内圈走了一圈,虽说大部分看戏的人,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是出来混,这些规矩还是明白的,或多或少拿出了几文钱,丢进了钱篓子之中。
这些个钱子,也不过是平日里少喝一碗茶水酒水罢了,没有什么大碍。
两个孩子也是来了劲头,可是孩子能够有什么钱财,将整个身子掏遍,也没有能够拿出一文钱来,最终只能够无奈地望着张缘一。
张缘一微微一笑,随便拿出了一点居住客栈的钱财,交给站在他肩膀上的两个孩子,说道:“身上就只有这么点了,你们看着办吧。”
他说的并不是谎话,修道之人使用的都是专门用于修行者才通用的钱币,这些凡人使用的钱财,不是特别关注,谁会去带上一大把啊。
说来,这一路上,张缘一开销不少,已然是将为数不多的几枚凡间钱币花得差不多了,也是得找个机会去换取一些钱财才行。
不过哪怕是只剩下一点点,对于这些凡人来说,依旧是不小的数目了。
两个孩子接过张缘一的钱币,用尽全力,遥遥一扔,便将所有的钱币都扔进了钱篓子之中。
“哐当!”一声钱币碰撞的沉重声音,引得不少人转头观望。
那位汉子见有人一次打赏了如此多的钱财,他双手抱拳,十分爽朗地说道:“想不到两位少侠如此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魄力,将来必然是威震天下的大宗师,武运昌盛!”
两个孩子毕竟都是孩子,被人这么一夸,顿时站得都有底气了,昂首挺胸,雄姿英发!
老妇人走了一圈,已然是收了不少钱,汉子说道:“既然今日诸位如此商量,那么我们事不宜迟,开始进行上刀山的精彩表演!”
说着,看了一眼那位瘦削的女子,小声道:“自己小心一点,可不要出了岔子。”
那位女子,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小心翼翼踩上了一锋利的刀刃之上,开始缓缓往上攀爬。
孙雨望着那位女子,踩在刀刃上却没有半点事情,莫名好奇问道:“师傅,你说世上真的有刀枪不入的神功吗?”
张缘一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你觉得刀枪能够伤得了你师傅吗?”
孙雨马上摇摇头,说道:“师傅又说笑了,我说的不是你的那个意思。”
她师傅连上天入地都轻而易举,举手投足间都是璀璨天际的剑法,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个刀刃所伤。
不过她想要表达的是,这些凡人不修行功法,能不能有这个成就。
张缘一认真地解释道:“刀枪不入一事,凡人想要修行,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难度极大,需要极大的毅力,十分艰辛,况且更重要的是,要准备得十分好了,才能够防得住刀枪,不然突然遇到刀剑相向的情况,也是十分危险的。”
在凡人的功夫中,金钟罩铁布衫,也是比较有名的招式了,讲究一口气顶着一点,若是没有成功,危险还是非常大的。
不过这位女子,能够踩在这些真刀之上,可不是因为什么金钟罩铁布衫,而是恰恰运用了一股巧劲。
她身体轻盈,踩在刀刃上的压力不大,配合上一点点外门轻功手法,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若是时机力道把握好的话,也是有能力做到踩在刀刃上,却不留伤势的。
这因为用上的是巧劲,对于这位女子来说,节奏一事就显得十分的重要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众人面前,这位女子踩在一块刀刃上还没有片刻便又继续向上,已然飘向了上一块刀刃的原因。
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来取自由无风。
不过哪怕是女子身体上轻盈轻松模样,张缘一却还是从她凝重的神色中,看出了此人的心中紧张,毕竟这是真正的,稍有不慎便取人性命的事情。
小女子上升速度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即将登顶,可是就在即将登顶的几块刀刃时,突然一滴鲜血从她的脚掌渗透而出,滴落于地面之上。
这位女子顿时神色惊慌,完了,这分明是破功出了岔子了。
可是此刻的她顾不了这么多,只能够继续往上踩,拼了小伤也不能够停滞在这里,否则伤害一定会更加不可想象。
她脚上用力一点,一道更加深的伤口划开,就连在底下观看的众人也不禁心中捏了一把汗,心中惊恐起来。
当这位女子踩上最后一块刀刃之上时,立马一步登上高高的站台,好在是有惊无险。
她站在高处,拿起站台上的木槌,用力敲打在铜锣之上,明明是有伤在身,却丝毫不在意,大喊道:“大功告成!”
台下一众看官,纷纷拍掌喝彩。
“好!”
“太厉害了!”
......
两个孩子也是被影响,欢呼不断。
张缘一此时提醒道:“看够了吗,接下来若是对方在提着钱篓子来,我这里可没有多的钱财打赏了啊。”
一听这话,两个孩子顿时从张缘一的肩膀上下来,孙雨还故意说道:“精彩是精彩,不过比上师傅的剑术,还是差了不少哩!”
张缘一摸了摸孙雨的小脑袋,莞尔一笑,“就你嘴巴最甜,今晚师傅给你们加鸡腿。”
那修行之人的术法,与这些江湖之人的卖艺相比,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若不是先前张缘一看出这个女子的逞强,在众人反应不来的情况下,将最后一把刀刃动了手脚,指不定这女子的脚掌还要伤得更加严重。
三人有说有笑,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继续赶路。
不知为什么,那位先前上刀山的女子,望着张缘一的背影,望了许久许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天黑时分,一伙人已然是离开热闹的城区许远,此刻正走在一处山间的幽静小道,三人身侧是一汪平静的巨大湖泊。
张缘一看了看前路一片黑暗朦胧,说道:“前面就是要进深山中了,山中野兽众多,夜晚走路不太安全,今天就走到这里吧,我来搭一个帐篷你们先休息一会,等到天亮了继续赶路。”
只见张缘一双手并指,向着山林之上轻轻一划,数根粗壮的树木便被他一并切割而下,随随便便比划了几下,便将帐篷的地基打造完好,再取来一张巨大的花布,垫上垫子,一顶简易的帐篷也便做好了。
虽然帐篷做好了,可是两个孩子显然没有想要马上入睡的意思,他们跑到湖边,自顾自地玩耍了起来。
夜晚里的湖面十分平静,干净得就像是一面黝黑的镜面,映照着漫天的繁星,以及周边苍翠生机的美丽风光。
一阵温和的晚风吹来,荡漾起一阵悠然的涟漪,周边的树木沙沙作响,清脆动听。
孙雨性子活泼,不一会便自顾自走到了更远的地方,说是要抓几只小蟋蟀来玩玩,夏至则是比较安静一些,坐在湖边望着湖水之中的自己,一言不发。
有时候张缘一都要怀疑两人的性别是不是掉转了一个头,总觉得应该是孙雨是个男儿身,夏至是个女子才是。
张缘一又打理了一番帐篷,走到夏至的身边坐下,说道:“先前我看你一直观看一伙人搬运货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在城中的时候,张缘一去兑换一些铜钱,回来便看到夏至像是失了神一般望着一群伙计不断地搬运货物,说不清的情绪复杂。
夏至躬起双腿,抱着膝盖,却并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张缘一轻轻一笑,说道:“既然我是你师傅,自然就需要关心你的感受,有些话说与我,我毕竟比你年长这么多,见过的事情,经历过的事情,也要多许多,说不定心里也可以好受一些。”
这个年纪,若是心中郁结,对于往后的修行,以及人生的路途,那都是极其影响深远的,张缘一或多或少还是希望能够帮助夏至解开心中的郁结的。
张缘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然了,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等你那一天想通了再说也不迟
。”
夏至确确实实就是那种,将所有的难过写在脸上的人,此刻也不例外。
正当张缘一以为夏至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时,夏至突然小声说道:“我爹就是给人搬运货物的,那天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天,就是听说我被人欺负了回来看看我,所以我一直认为就是我害死了我爹,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爹也不会正好回来被那个家伙杀害。”
张缘一叹了一口气,难怪啊。
他将手搭在夏至的肩膀上,说道:“这世上的一切,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你什么都没有做,若是强行将所有的罪过都加在自己身上,那样不仅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走的人心里不放心。”
“你只要知道,你爹回来看你,那是因为关心你爱你,之后发生的一切,那都是这个世道的不行。”
夏至眼角蓦然流出眼泪,他有些伤心难过地说道:“可是当初,我爹被变成那个模样的时候,我竟然连认他的勇气的没有,我......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不孝子。”
只记得见到自己父亲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时,夏至当时的心中,只剩下害怕,恐惧之下,连多看父亲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夏至难过,他总觉得父亲是因为他才变成这个模样,可是事到如今反倒是他“嫌弃”父亲了,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天下最大的逆子,没有一点孝心。
学堂里学来的那些孝道,全部当做耳边风一般,一到关键时候,只剩下自己的安危了。
他甚至害怕,若是父亲当时还留有一点神志,见到他这个模样,会不会心痛难受,会不会对他感到失望。
张缘一深深望了一眼夏至,问道:“当时情况危急,谁都不敢保证可以做到淡定自如,况且若不是你的恐惧,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你了吧。”
人心确实是复杂,可是在生的本能面前,也就不再复杂了。
一位将死的山顶仙人,平日里或许名声极好,温文尔雅,可是到了大限将至时,或许就是癫狂至极,杀戮成性,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仅仅只有几岁的孩子呢?
夏至毕竟是个孩子,对于张缘一说得这些话,理解归理解,心中还是十分的抑郁的,这件事情终究会成为他一生的纠结。
张缘一突然站起身,说道:“我绝不相信夏至会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上次是你没有准备好,这一次我施展借尸还魂的功法,让你见一见自己父亲一面,你敢不敢?”
夏至自然是知晓张缘一的道行极高,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一面,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敢!这一次我一定要让父亲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胆小鬼,也不是不孝子,我要好好地与父亲相处,让他知道哪怕他变成恶鬼,他依旧是我的父亲。”
他这些日子里,一直做着那个怪梦,梦到父亲依旧是那副模样,可是他真的想说,他已经不害怕了,他已经长大了,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一定要让父亲知道,他儿子是最爱他的人。
张缘一从乾坤袋之中取出一张符箓,又随手编织了一个稻草人,将符箓贴在稻草人之上,说道:“把眼睛闭上,我说睁开你再睁开。”
夏至见张缘一做得有模有样,仿佛确有其事的样子,他心中激动万分,又强行按捺住兴奋,闭上了眼睛。
张缘一双指立于唇间,默念口诀道:“魂鸟归兮,故人往来,急急如律令!”
在张缘一的面前,那个稻草人,突然燃烧起汹汹大火,转眼功夫便燃烧殆尽,而在稻草燃尽的烟雾之中,一具高大的身影缓缓隐现。
张缘一轻声说道:“夏至,睁开眼睛吧,时间有限只有一炷香时间。”
夏至一听这话,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见到依旧是古怪模样的父亲,那熟悉的背影,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一时间千言万语好多好多话语,从心中冒出。
张缘一施展了术法之后,为了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便独自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什么借尸还魂的手段,这一切也不过是用来安慰夏至的障眼法罢了,为的也仅仅是让夏至能够解开心中的郁结。
张缘一望向孙雨的方向,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竟然一眼便看出了张缘一的手段,只不过静静站在远处,望着夏至与父亲的叙旧,没有说话。
他望着孙雨眼中罕见的伤心难过,那一刻才算是明白,原来真正伤心的人,从来都不止一个。
在江面之上,突然升起了一阵迷雾,厚重的迷雾十分反常,晚风也比先前要大了许多许多。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师傅离去时候的背影,心中仿佛被狠狠地揪住一般,泪水无声流淌。
一边记忆着,一边又在忘记,说着哀莫大于心死?可不死心往往才是真正的伤心。
蓦然回首间,扁舟寒夜,霓裳无数,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声乐,悠扬婉转,那江上的朦胧烟雨中,有一道身影踏虚而立,孤身饮酒。
张缘一捋平衣摆,只身一人踏上江面,挡在夏至的身前,望着那烟雨朦胧迷雾般的身影,摇摇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那迷雾中的人影,却也不像是个霸道无常的人,轻轻点头,挥手之间,将厚重的迷雾打开一道仅仅足够一个人的通道,心声道:“见公子心情低落,正好在下一人饮酒对月,已然是少了太多的兴致,赏脸上前一同喝上一杯,如何?”
张缘一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一步走到孙雨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说道:“等夏至恢复了,便与他说师傅去见一位好友,过段时间才回来,你们俩就在原地等我,可不要随意走动。”
孙雨知情达理,也知道如今情况依然不一样了,她点点头,小声说道:“师傅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夏至的。”
张缘一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孙雨的小脑袋,“好孩子。”
说吧,便朝着那烟雨迷雾通道而去,轻声道:“盛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