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那场大爆炸
张缘一下意识抓起陈墨,弹射之下,往后急速倒退。
四周灵气以王军为中心,疯狂搅动,原先还井然有序的天时地利,仿佛溃堤的大坝,轰然崩溃,倒卷起无数滂沱的漩涡,方圆数十丈,百木枯折,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冲散开来。
陈墨掩住口鼻,说道:“这家伙怎么回事?”
按照这么个势头来看,此刻就算是张缘一与他联手,想要拿下王军都显得十分艰难。
张缘一没有说话,神色凝重,握剑的手用力几分,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若是王军还要继续斩杀他们俩,他不介意再不保留实力,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错,哪怕是如今,张缘一依旧没有展露全部的实力,到了如今,张缘一一直保留了不少的实力,恐怕也就只有陈墨以为,张缘一早在先前就已经是全力出手,再无保留。
王军从混乱的灵力中心,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伤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断裂的左腿,凹陷的胸腔,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悉数完好无损!
张缘一心惊之余,蓄势待发,沉声道:“我数三二一,一起上!”
陈墨也知道如今两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顾不上什么私人恩怨,屏气凝神!
“啊!”一股狂风向着四周席卷而来,立于中心的王军,突然仰天怒吼一声,嘶哑地声音如同鬼哭狼嚎,听的人心神动荡!
他仰天如同鲸吞万物一般,四周灵气浪潮涌动,竟然全都向他靠拢,纵横交错,拉出一条条沟壑,无数条灵气长龙呼啸冲进王军的身体内。
“三!”
张缘一手中的江寒,剑气森然,寒光闪烁,泼洒一地月光。
陈墨则是从腰间取下一柄漆黑的匕首,身子微微弯曲,脚尖不断拧动。
“二!”
......
“啊!”
张缘一倒数还没有结束,王军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就像是一个撑起肚子的巨大海鱼,最后爆炸开来。
方圆几丈之内的灵气,倒转席卷,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哪怕张缘一与陈墨定力十足,依旧是在这场爆炸中被撞飞出去数十丈之远!
方圆几里之内,群鸟飞绝,被瞬间夷为平地!
明明才黑暗下来没多久的黑夜,在这一场爆炸之中,恍如白昼,迷迷糊糊一声佛唱,
紧接着天边一抹鱼肚白,天亮了。
“上千年了......你还是不愿放过我?死秃驴!”
“阿弥陀佛......”
“你对不起我!你永世不得超生!”
......
待一切尘埃落定,一片混乱的泥地之中,张缘一静静躺在其中。
“咳咳!”他的手指微微弯曲,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眨眨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踹了身边还昏迷不醒的陈墨一脚,“醒来了,别装死啊!”
第九十章:好久不见
先前的夜半深更,江枫渔火,如今的晨光熹微,春和景明。此地之怪异,仿佛本就是如此,黑夜就像是划过天边的陨石,瞬息消失。
若是真正算起来,张缘一、陈墨两人与王军的搏斗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可随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之后,所有的迷雾尽数消散,一切大放光明。
就仿佛雨过天晴、雪后初霁,连带着先前那巨大的坑坑哇哇的爆炸遗迹也在一眨眼的功夫悉数恢复如初。
陈墨被张缘一一脚踹醒,显然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神中尽是不知所措。
他望着后方如画卷般美丽,意境悠然的桃、杏树林,疑惑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仅仅是身后,再转身向前一看,小桥流水,青青台阶,莲花池塘,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的原点。
张缘一摇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沿着阡陌交错的田间小道,务农的村民,各自忙忙碌碌,白鸟绕青山回旋,绿水依偎湖水荡漾,熙熙攘攘其乐无穷。
夏日的王家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新鲜的土壤粘稠似水,每踩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之上,软趴趴的很舒服。
村口来了一位奇装异服的老太,正是昨日张缘一与陈墨刚进村时遇见的那位,可张缘一刚想打招呼,却发现对方好似看待陌生人一般,用疑惑不解地眼神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擦肩而过。
等到老太走远了,陈墨转身望向对方的背影,小声道:“奇怪了,这家伙怎么回事?昨天还见过面,热情相迎的,结果今天就跟陌生人一样。”
不仅仅是这位老太太,张缘一沿路走过来,越发觉得此地不同寻常,就仿佛是一遍遍不断重复的光阴长河,循环不断地倒转。
两人终于是回到了王老伯的家中,推开陈旧的门,迎面而来是一股厚重的腐朽木头的味道。
张缘一抬手随意挥了挥漂浮在空气之中的尘埃,大声喊道:“王老伯!王老伯!”
结果却是没有人回应,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入江河之中,再无半点声响。
张缘一继续往里走,接连走过几个房间,依旧还无所获。
陈墨此刻从里屋走出来,说道:“别找了,我估计是真的没有人了。”
张缘一回想着走之前的情况,说道:“奇怪明明先前走的时候,王老伯还睡在屋内,结果怎么回来之后就没了身影。”
以王老伯的瘦弱身子,注定是走不了多远的,大早上的又能够去哪里呢?
难道是发现自己孩子王军不见而来踪影去寻找而来不成?
正当张缘一还在思量这些事情之时,陈墨只身一人走到了院子里,张缘一则是继续留在这里查看线索。
房间之内,瓶镜依旧静静放置两边,对立之下遥相呼应,在这两件器物连线之处,就好似贯穿起的长河,岁月都在其中流转。
那些埋藏在时光里的旧记忆,那些记载起的无尽光阴,都在这一条长线下熠熠生辉。
答案到底在哪里?又究竟去了何处?张缘一苦思冥想依旧毫无所得。
“喂喂!快出来看啊!”
陈墨的呼喊声突然响起,张缘一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走入院子,张缘一就意识到这里不太对劲,昨日刚刚摆设了一场大宴,那么大锅的酒肉,哪怕张缘一等人极力打扫,可依旧难以做到事无巨细,特别是那些洒出来的汤汤水水,溅在泥地里那些浓重的味道就更加难以消除,这种味道只能够日积月累的时间下才能够慢慢消退。
可是如今张缘一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空气中却全然没有丝毫腥重的味道,反倒是清新十足。
站在远处的杏树下陈墨低着头静静站立,张缘一缓缓走近。
陈墨指着散落在地上的一根套马缰绳,说道:“你马没了。”
“......”张缘一无奈地抹了一把头,说道:“您可真是聊天鬼才。”
陈墨耸耸肩,反正他没有说错话。
张缘一望着地上的缰绳心情复杂,这匹马跟着他有些年了,当初和苏酥一起去往潮湖书院,靠的就是这匹马,如今突然消失不见,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陈墨说道:“眼下又怎么办呢?”
不仅仅是一夜一无所获,而且还丢了一匹马,事态更加的诡异了,量谁都难以抉择了。
张缘一蹲下身子抓起那根缰绳,尝试探究其中的灵力残余,却发现不仅仅是上面没有留下一点灵力波动,就连他之前的灵力波动被完全抹尽,如今的这根缰绳就只是一根普通物件罢了。
按照常理来说,凡是修士使用过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点痕迹,佛家说法就叫做因果。
除非是境界高深的修士,否则绝难将因果剔除干净,一些稍长奇门遁甲的修士,还可以根据修士留下的一点点灵力波动,循着因果探寻一个人的踪迹。
张缘一自认是绝对没有那份功力的,就算是寻常的晖阳境,乾元境恐怕也难以做到那般地步。
不过张缘一当然不会相信此地存在一个乾元境的修士,毕竟就从先前的王军实力看来,最多最多也就是腾云境罢了。
一个乾元境的大修士,以一片鬼蜮作为自身的修道之处,放任其他修士进入,又不对其立马赶尽杀绝,张缘一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有多么无趣才会如此。
既然不可能是人为的,那么张缘一就有理由怀疑一件事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与此地变换莫测的八卦五行脱不了关系。
修行登山路上,人力修为虽然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可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因素可以起到改变结果的效果。
比如阵法,亦或是灵器。
就好像当初姜心水明明境界不高,却因为阵法造诣极为不俗,配合着剑术高超的马卫国,竟然也可以将玄武困住。
哪怕只能困住一会儿时间,那也是极其好的结果了。
如果是灵器的话显然不太现实,毕竟能够控制一片鬼蜮的灵器,世间罕见,这般功力极高的灵器,整个天下基本上人尽皆知,也就那么几把,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张缘一倒不相信有人可以无趣到这种地步,拿着这种神兵利器来这里挥霍,欺负一些小鱼小虾。
那么就只有阵法一途了,恐怕此地一切诡异行径都是因为张缘一与陈墨身处之地这片阵法的原因造成的。
在张缘一想通的这段时间,陈墨也是紧随其上猜测到了这里的情况,可是哪怕知道了此地的诡异之处是何原因,可两人依旧是无法掌握半点主动权。
陈墨问道:“那么眼下又该如何?”
张缘一思索一番,说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看一看,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暂时撤退。”
其实张缘一心中最害怕的情况还是殿时没了退路,被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往前推,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绝路歧途。
陈墨跟着张缘一出了门,窜进安静的村子深处,来到一间简陋的铁匠铺子。
陈墨抬头看了看那些破败的物件,果然。
他早就猜测到了张缘一的想法,昨晚上的事情,参与者不仅仅只有王军和他们两人,还有最开始也是最早死去的王越。
王军是真的毫无头绪,那么王越就是另外一个突破口了。
张缘一掀开铁匠铺子的帷幕,引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滚烫的热浪中挥汗如雨,不断捶打器具的张铁匠。
这次张缘一没有按照礼貌地静静看着对方锤炼铁器,直接开口打断对方道:“请问,王越小兄弟在吗?我们找他有点急事。”
张铁匠放下手中的铁锤,抹了抹身上的汗水,走到张缘一面前说道:“你们两位是谁?找王越什么事?”
如果是因为王越在他这里运送的铁器出了问题,亦或是他偷偷贩卖武器,大发战争横财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张铁匠就要做好与这个家伙切断关系的准备了。
毕竟哪怕两人关系再好,张铁匠平时也愿意多多少少帮助对方一二,但此事涉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终究是无法做到同甘共苦。
很多时候,一旦有了家庭,有了其他的羁绊,对于死生一事,就再难做到完全放开了。
张铁匠刚一开口,张缘一心中就肯定了一件事,这里的人果然都不记得他们俩人了,仿佛记忆停留在了他们俩人来之前一般。
张缘一回头将铁匠铺的帷幕拉上,黑乎乎的铺子之中,唯有锻造铁器的炉子边那晃晃悠悠的火焰在闪烁橘黄色的光芒。
盛夏的时节,在这略微有些逼仄的小屋内,热浪滚滚,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而此刻张铁匠却是冷汗直流,生怕对方大门一关,就是要将他斩杀在此,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张缘一微笑着,小声回答道:“小师傅也别害怕,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王越小兄弟与我们进行的那次交易......”
“那批铁器绝对不是我锻造的,与我无关,你们不要找我!”张缘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铁匠的尖叫大声打断!
但是紧接着,张铁匠就被自己的话语给愣住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对方还没有说是什么交易,他已经差不多把老底全部交代出去了。
陈墨一拍脑门,有些无语道:“真是蠢得没救了。”
张缘一犹豫了一会儿,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先不要担心,我们只是想说那批铁器我们将军十分满意,希望您能够多多加大产量,价格方面我们愿意以五倍加之。”
听到张缘一不仅没有要问罪他的意思,反而希望以五倍价钱购买他的武器,张铁匠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犹犹豫豫问道:“此......此话当真?”
张缘一笑着点点头。
张铁匠突然展颜欢笑,将两位请出里屋的打铁屋子,爽朗笑道:“两位早说嘛,如果是这样,那就好解决多了。”
他匆匆忙忙给张缘一两人倒了两杯清茶,笑呵呵道:“喝茶,喝茶,咱们慢慢聊!”
张缘一落座,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水,却没有急着喝下去,而是将杯子置于手心之中,轻轻地缓缓地摇晃,几片不多的茶叶在杯子中悠悠旋转,却丝毫没有要溅出来的意思。
张铁匠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人玩转酒杯的,还从未见有人玩弄茶杯的,有联想两位的身份,既然是来拿武器的,必定是军旅出身,军中又有几个人愿意饮茶啊?
他摸了摸后脑勺,懊恼不已道:“是我失策了,若是一早知道二位要来,我必定先行准备两壶好酒不可!”
倒不是他张铁匠不会喝酒,只是打铁的时候喝酒容易误事,一般也就只有回到家心情好了,痛饮一番,然后就是和家里那个小娘子被窝了翻云覆雨一番!
张缘一温文尔雅道:“不打紧,不打紧,饮茶也是一种享受。”
张铁匠继续说道:“先前两位问王越那小子,老实说,除非他自己来找我,否则以这个家伙喜欢蹦跶的性子,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还真给不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过此事不用着急,今个儿两位来得时间正好,按照往常的日子,王越今天下午应该会来找我。”
“今天下午?”张缘一问道。
张铁匠回答道:“对我和他规定时间就是今天下午交易。”
张缘一与陈墨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猜测。
可是现在天才刚刚亮不久,距离正午都还有一段时间,张缘一将杯中的茶水一口气饮尽,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俩下午再来,希望小师傅可以多多准备一些武器。”
张铁匠也起身相送,“那必然是一定的,两位小兄弟慢走。”
张缘一才走出去没多久,又折返回来,对着张铁匠说道:“今日之事,请小师傅务必要保密!”
张铁匠被他突然的话语怔住了,之后斩钉截铁回答道:“必须的,必须的!”
如此一来他对于张缘一的身份更加确信了。
趁着如今时间还十分充裕,张缘一走路飞快,陈墨紧跟其后,此刻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一番。
张缘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昨天刚刚来的时间吗?”
陈墨微微思索一番,回答道:“依稀记得。”
张缘一点点头,那就很够了。
两人很快来到村子的莲池边,张缘一环顾四周,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天地间的灵力波动。
他才刚刚闭上眼眸,展开神识片刻,蓦然睁开眼!
张缘一剧烈地大喘气,心神震荡!
他后惊不已道:“这......这地方完全变了!”
他竭力稳住先前的心惊,好不容易才恢复如初。
陈墨见张缘一这副样子,才恢复修为没有多久的他,也尝试了一番。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一道巨大的深渊漩涡急速转动,阴风阵阵,在这漩涡的四周,一大堆如同鬼魅一般的漆黑影子,在漩涡深处遁行游荡!
远远立于漩涡边际,陈墨仿佛处于风口之上,明明纹丝不动,却有无数阴恻恻地狂风灌注他的身体,直往心门而去,就如同从天穹之上不断下坠的尸体,那种强烈的失重感,瞬息将他的灵魂碾压!
一声怒吼从深渊之中呼啸而出,迷迷糊糊中有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站在陈墨的身前,俯瞰世间万物。
那庞大的人影,睥睨陈墨,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那股发自内心,源自灵魂深处的轻视嘲讽,如同一根针锥,直刺陈墨的心口!
这就像是一个高位者对陈墨的藐视,视若蝼蚁,那人影冷哼一声,“哼!”
“陈墨!陈墨!”
迷迷糊糊中一道焦急的声音,传到陈墨的耳畔。
陈墨蓦然睁开眼睛,突然两腿一软,张缘一眼疾手赶紧将陈墨扶住。
“噗!”才刚刚立稳,陈墨突然一口污血从口中吐出!
张缘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丹药给陈墨服下,说道:“你修为不够,而且心神也不够强大,这般行为无异于送死。”
先前若不是他强行将陈墨呼唤出来,恐怕陈墨的心神就要永远受困于那神秘的地方了。
亦或是稍稍晚了,陈墨就将要成为一个丧失魂魄的活死人,半死不活的疯子。
陈墨深呼一口气道:“这个家伙是谁?”
张缘一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你我能够对抗的存在。”
若不是张缘一修炼《丹阳玄诀》的原因,天生就心神强于普通修士不少,恐怕张缘一也难以逃脱那片囚牢。
不过张缘一没有告诉陈墨的是,在那片区域之内,张缘一幻化的心神,并非如同陈墨一般的蝼蚁,而是一个与那道身影,近乎等高的巨**相,而那道黑影对张缘一的话语则是,“好久不见!”
第九十一章:再难动心
感受到了此地的巨大变化,张缘一的内心已经渐渐起了退缩之意,毕竟骨幻花虽然重要,但面对先前那道漆黑的身影,张缘一就算是再不自知,再不自量力,都不会觉得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唯一让他还在犹豫地原因就是,他在赌!
赌这个家伙,至今不对他们动手的原因是因为逃脱不出那片囚笼,赌这个家伙只有灵魂虚体,没有实体,只要有一点赌对了张缘一大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寻找骨幻花的下落,一旦赌错了,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九死一生。
张缘一对陈墨说道:“你现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陈墨如今还沉浸在先前的震撼之中,心有余悸,点点头道:“嗯!”
说完,张缘一身形一转,消失在远处的森林之中。
他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心中不断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在昨晚的打斗中,黑暗中张缘一迷迷糊糊见到了一朵摇曳在深黑迷雾中的花朵,虽然不敢确定是否就是骨幻花,但是张缘一绝对有必要去考究一番。
阳光明媚的森林之中,景象与昨夜的幽深不见底截然不同。
青翠成片的树林,杏树叶子窸窸窣窣摇晃,悦耳动听,盛夏的桃树,虽然不见太多硕果累累的桃子,可那果香依旧残留在树林之中,远远飘香,悠悠然弥漫进森林的深处。
张缘一很快来到昨夜打斗的地方,不出他所料,此地已经完全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全然没有经历过打斗,一片混乱的模样。
他绕着此地寻找勘探了许久,依旧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张缘一望着远处更加深的森林,犹豫不决。
他的心中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里面还有更深的秘密,但是他不敢保证如果进入其中,还能不能赶上那家伙的回来。
并不幽深的森林,一眼仿佛可以看到尽头,两边是桃树杏树参差交错,张缘一心中暗道:“只进去看一眼,稍有不对立马出来。”
张缘一蹑手蹑脚,缓缓进入森林,走了一会儿,远远听到一道义声悠扬的歌声。
“人间四月芳菲
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张缘一穿过一片桃树林子,就见到远处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正在湖边浣洗衣物,她一手持有一只小杵捣,一手粘衣,轻轻敲打之下,手上衣物轻轻凫水,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女子声色悠美,飘扬的歌声回荡在深林之中,如同天籁之音。
女子突然停下手中浣洗衣物的动作,叹气一身道:“早就听闻你要来,便一直令人四处打听,可是西楼瑶池的月亮,碎了又圆,人呢?也终究是没有等到。”
她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远处的张缘一,缓缓问道:“你说是吗?公子。”
那一道柔和的目光之中,带着些许委屈,些许忧郁,更多的是隐隐的激动。
张缘一心中微微一惊,尽量面不改色,微笑道:“姑娘说笑了,我们素未谋面,又何来等我一说?”
女子望着张缘一神色恍惚,嫣然一笑道:“公子不知道妾身没有关系,但是妾身可是早就听闻公子久矣。”
张缘一一脸懵,左顾右盼许久,指着自己,问道:“我?”
那位女子,笑盈盈点点头道:“正是。”
张缘一慢慢走进女子,笑着说道:“那不知这位夫人,又是从何听闻在下呢?”
女子娇嗔一声,“公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夫人一词终究是显老了啊。”
微风轻轻吹拂湖面,吹动一圈细密的涟漪,气氛瞬间氤氲热烈,吹得人神魂颠倒。
一会儿功夫,张缘一就走到了貌美女子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相距不过几尺之远,暧昧升温。
张缘一此刻眼神迷离恍惚,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他眼瞳深处,一粒幽蓝的光芒在隐隐发光。
若是此刻有经验丰富的老道见到此情景,一定能够辨认出这个状态的张缘一,已然是入了**媚术了。
女子抬起白玉如藕的手臂,葱葱玉指从张缘一的肩膀处向下轻轻划过,划出一条白皙的印记,每一下都像是在张缘一的心口骚动,让人欲罢不能。
她牵着张缘一的手,缓缓抚摸,将他的手指慢慢含-入口中,灵巧的舌头如同蜻蜓点水,留下一滴香甜的涎水,正当张缘一以为对方有更深的动作之时,女子却又就此打住。
张缘一一阵心慌,“为何停......”
她赶紧一只手指贴住张缘一的嘴唇,妩媚道:“公子若是想要,何不与我一同去往更深处,做那鱼水之情?公子你想要吗?”
她的话语就像是一万只蚂蚁在张缘一的心口拨动心弦,如同欲-火焚身,令人欲罢不能。
张缘一将头靠近对方,如同清风拂面般的话语在耳畔回响,“我想要,尼玛呢!”
女子突然眼瞳猛地一缩,紧接着是手腕一阵剧烈疼痛!
张缘一一手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毫无怜香惜玉,嘲笑道:“小样的,就你这点把戏,我要是在你身上栽了跟头,这江湖也就不用混了!”
女子尤不死心,不断对张缘一眨眼,使出媚术,“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抓痛妾身了。”
张缘一骂骂咧咧道:“你要是再跟我这抛媚眼,可别怪我不留情,把你眼珠子都抠出来!”
这么一说,这个擅长使用媚术的女子如坠冰窟,再也不敢做那非分之想。
张缘一手中幻化出金广浮尘,随手一甩,将这个家伙的双手捆绑住,兴许是觉得不够紧,害怕对方挣脱溜走,又狠狠一扯浮尘,一道血色印记瞬间在对方的白玉手臂上横亘而出。
但是哪怕被张缘一这般伤害,女子却不敢吱声半句,生怕这个表面上衣冠禽兽,实际上心如磐石,不近女色的家伙,就一刀给她送入黄泉了。
其实倒不是她媚术不够精深,实在是两人实力相差太多,再加上张缘一强大的心神,这点媚术依旧是差了不少意思啊。
不仅仅是修道以来,张缘一有记忆到至今,都从未觉得那些男女之间的肉-欲有什么意思。
一个女子想要在他心中留下印记,恐怕不是真正的动心,实在是难如登天。
(节日快乐哦!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加更完成~!)
九十二章:小花妖
张缘一笑望着这位女子,打趣问道:“说吧小夫人,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先前张缘一见到这位在湖边浣洗衣物的女子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感。
从张缘一走进这藕花域,一路所见所闻皆是死人,哪怕像是王军这般的带有一丝灵气的人物,其身上大多是依旧是死亡的气息,可是眼前这位女子,却是张缘一见过的唯一一位生命气息超过死亡气息的家伙。
在一个遍地是死人的地方见到一个大致上的活人,张缘一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那位被张缘一毫不留情捆绑住双手的貌美女子,回答道:“小女子名叫葛欣,是这个村子里的一名普通村民。”
张缘一手上微微用力,金广浮尘猛地一扯,葛欣吃痛娇嗔一声,“啊!”
张缘一说道:“一个村子里普通的村民会有功力?还会媚术?难不成你们整个村子都是武功冠绝于世的隐士高手扎堆不成?”
手臂之上的疼痛,使葛欣的神色越发难受,她咬咬轻薄的粉嫩嘴唇,“不......不要......轻......轻点。”
张缘一哪里能够从了她,力道更加重了几分,厉声喝道:“说还是不说!再不说可别怪我辣手摧花啊!”
葛欣哭丧着脸,说道:“好好好!你先松手,你这样子,我......提不上气了。”
张缘一见对方神色不像是作假,稍稍松开而来手上的力道,说道:“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否则!”
葛欣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说道:“这......这怎么敢啊!”
她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其实是这个藕花域之内,吸收上万年的日月精华诞生的一只精怪,并不是什么坏人!”
张缘一稍稍思量一番,难怪这个家伙虽说生命气息浓郁,可依旧蕴含了不少死亡气息,想来确实是如此没错了。
要知道一个正常的修士,除非是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亦或是专门研究鬼道一途的练气士,否则基本上不可能与死亡二字沾边。
可是看这个家伙年纪轻轻,说是年老将衰,张缘一就算是再没有眼力也不至于往这方面想。
至于葛欣姑娘说的吸收日月精华,恐怕也就只有她会这么想了。
此地遍地死人,又哪里来的日月精华一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死亡笼罩的鬼蜮,能够吸收的也就仅仅是这些死亡气息。
张缘一对于一些灵药草木是了解的,各自有各自的所需,就像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她们这样的天地灵物更是如此。
对于其他的修士百害而无一利,致命的死亡气息,对于葛欣或许正是至关重要的灵气。
能够幻化成人,想来这个家伙耗费了不少岁月精力,张缘一再联想起先前这家伙说的上万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行事作风还有些幼稚的女人,竟然已经在这里存在了上万年了。
张缘一说道:“说!为什么要伤人?”
葛欣眼神闪躲,低着头道:“我道行尚浅,每过上千年可以显出人型,这些年里勤勤恳恳不敢僭越规
则半步,但是听我身边的小姐妹们都说只要吸收了修士的精华就可以少修行上万年,所以才......”
张缘一皱眉,这些说法他当然懂,这就跟一些山水精怪需要吞噬一些凡人精魄一般,吸食修士更是事半功倍。
不过造化伴随危机,想要吞食他人,就要做好被人反手斩杀的准备。
就如同如今这个道行不高,却贼心不小的葛欣一般。
张缘一冷哼一声,抬手之间,宝光闪耀,“哼!你说第一次就是第一次?我看你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想来暗中杀害了不少人吧!”
葛欣望着那宝光闪耀的手掌,面色惊恐万分,慌忙之中不断摆手,解释道:“公子,啊不,仙师饶命啊!小女子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之说!”
葛欣如今心中懊恼不已,她和自家的小姐妹待在一处深山之中,好不容易修行到如今这般田地,在那些家伙的不断怂恿下,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铤而走险一次,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次竟然就这么被人逮住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那些家伙的谗言,不然以她胆小谨慎的性子,再慢慢修行,哪怕慢如蜗牛爬树,可总是安安稳稳有个盼头啊!
葛欣见张缘一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样,抬手起誓道:“我可以就此发誓,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她话才刚刚说完,天空之上突然闪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紧接着是一连串震天动地的轰鸣,噼里啪啦!
张缘一收起藏于身后的花里胡哨的符箓术法,笑道:“看来你的话确实是不可信啊!”
葛欣万念俱灭,心颤颤道:“我......真是第一次啊!”
此刻的她,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缘一笑道:“既然你说你是天地灵物幻化,那与我说说又是什么天地灵物呢?”
对于一个山泽精怪来说,随意暴露真身,那无异于修士之间绝对,被对方抓住了所有的把柄,底细全无,对于葛欣来说,这种话可不是轻易就能够说出口的。
张缘一手中的术法越发闪耀几分!
“我的真身是骨幻花,求仙师饶命,不要啊!”
说完了等下可能会死,不说现在就会死,葛欣修行了这么多年,可不想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张缘一心中激动不已,抓住葛欣的手臂,眼中近乎痴狂道:“骨幻花!此话当真?你没有骗我?”
葛欣也是被对方这个疯狂的眼神吓得不轻,挣扎着说道:“仙师,小女子所言绝对属实,不敢半分作假!”
张缘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松开手,清了清嗓子道:“我先前听说你还有许多小姐妹,为了证实你说的话,我必须亲自前往查看一下究竟!”
葛欣心中顾虑极多,对于张缘一的好坏还不知晓,随便带对方进入山谷之中,也不知是好是坏,犹豫不决。
她说道:“哪怕我想带仙师去,可那个地方有阵法加持,只有晚上才会开放,我也无能为了啊!”
张缘一看了看天色,此刻太阳已然高悬天际,达到正中央,正午时分已到。
他说道:“那么正好,我也有要事要完成
,两边也不耽误,你跟着我,等到晚上你再带我进入。”
对于张缘一来说,此地虽然有许许多多的秘密,但他不至于自大妄为到认为自己可以将这些秘密都消化干净。
而在张缘一的心中,这里也就仅仅只有骨幻花一事可以值得他搏一搏,其余皆没有意义。
葛欣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如今小命掌握在张缘一的手中,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张缘一走出森林。
张缘一回到村子,远远就看到陈墨坐在一艘破旧小船上闭目垂钓,他朝着陈墨扔了一颗小石子,笑道:“你这家伙当时来这里游玩不成,竟然还钓起鱼来了。”
陈墨睁开眼,回答道:“你让我在这里等着,那我总不能够干等着吧,至少也要做点事啊。”
刚说完,他脑袋一偏,朝着张缘一身后望去,嘴角咧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不屑一顾道:“我倒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你进去这么久呢,原来是陪着小姑娘钻小树林去了啊!”
张缘一没好气道:“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陈墨白了对方一眼,“呵呵!”
葛欣拉了拉张缘一的手臂,小声问道:“仙师,钻小树林是什么意思?”
张缘一神色尴尬,“别听这个家伙瞎说!”
葛欣点点头,她偷偷瞥了陈墨一眼,却发现对方正一脸笑意玩味地望着她,她赶紧低下头。
对比与张缘一,她其实更加害怕这个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的家伙。
她们这类的天地灵物,对于情感感受更加纯粹,谁人待她好,真心付出,谁人对她虚与委蛇,假意逢迎,她的心中都有一杆天平。
张缘一虽说无情冷酷,可却让人感受到一点点的刻意,好似刻意压制情感的无情,其实葛欣也能够大致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柔,否则恐怕她也不会现在还活命在这里。
但是面前这个笑呵呵的年轻人,葛欣每看一次都会有一种心寒的恐惧感,就像是被毒蛇注视的猎物,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弥漫着死亡的的味道。
张缘一挡在葛欣面前,对着陈墨说道:“你也好上岸了,还有正事要做呢。”
陈墨伸了个懒腰,一脚将边上的木桶踹翻,一大堆脏兮兮的鱼儿,落入莲花水池之中。
他轻轻一跃,小船向下微微沉了一下,一步上岸。
两人相继无言,面朝村子入口,静静站立,沉默得就像两个木头人,纹丝不动。
夏日里热浪般闷热的风,汹涌吹拂,滚烫的灼烧着这片大地,炙烤一切,与清晨的凉爽截然相反,仿佛走向极端。
不过既然踏入修行之途,再不受寒暑困扰,几人也是如此,只是可怜了那些在田间劳作的村民各个烈日灼背,汗如雨下。
葛欣疑惑地望着两人,问道:“仙师?”
张缘一抬手示意,“等一个人。”
葛欣见此也就不再继续询问下去。
太阳偏转,等到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远处一道瘦弱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村头。
张缘一与陈墨同时神色一正,互相看了一眼,“我们走!”
第九十三章:往事如故
远处那个瘦弱的老人身影,背上扛着一捆厚重的木柴,步履蹒跚,张缘一缓缓走进那位老人家,俯下身子问道:“王老伯?”
才刚从外捡拾柴火回来的王老伯,望着被一道身形魁梧身影挡住去路,抬起头,他眨巴眨巴起皱的眼睛,疑惑问道:“你是?”
张缘一笑容灿烂道:“我是王军的好友,来找王军的。”
王老伯见两人这般不同于此地人的怪异打扮,想来应该是自己儿子在外面结识的好友,他笑呵呵道:“我家儿子,还没有回来,不过也快了,远来是客,你们可以先去我屋里坐坐,稍稍等待一下。”
张缘一笑笑,帮着王老伯将背上的厚重柴火取下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此甚好啊!”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私底下却是心声告诉陈墨,“你先去铁匠铺子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既然如今事情已经得到证实,就不需要太多人留在此地浪费时间了。
其实张缘一大可不必留在这里帮助王老伯,只是既然两者关联不大,不影响正事的话,他不介意搭把手。
这些人或许都是死人,可死后依旧保留记忆,能够多多少少帮助点,张缘一还是不介意的。
陈墨看了张缘一一眼,眼神不屑,也不管张缘一心里怎么想的,两人就此分离。
葛欣因为信不过亦或是说害怕陈墨,也就跟在张缘一身后。
张缘一一边走一边问道:“王老伯年纪这么大了,是不是也经常出去拾捡柴火?”
王老伯笑呵呵道:“怎么会啊!我这把老骨头,若是经常出去干这重活,恐怕熬不了几天就要散架了,一年也去不了几次的。”
他此刻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参军的儿子将要平安归来,连他的好友也来相迎,看这个小伙子这么热心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儿子交的朋友果然也和他一样,善良得很啊。
张缘一继续问道:“那距离上次去拾捡柴火过去了多久呢?”
王老伯思量了一番,回答道:“估计有些日子了,可能是还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他打量了一番张缘一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缘一笑道:“这不是怕您累着嘛,要是来往太过频繁,那我可就要好好教训一顿王军这个家伙了,自己当兵虽然辛苦,但您老人家一个在家没有人照顾,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王老伯哈哈大笑,“你有心了,不过啊,我家大儿啊,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在外打仗都是为了咱们村子,你可别怪罪他啊。”
一想到这个在外从军的大儿,王老伯的心中那是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时长梦到孩子的音容笑貌,半夜惊醒。
听到门外传来的马车蹄声,尝尝令他惴惴不安,期待孩子从上面走下来,又害怕走下来的不是孩子是而是远方的噩耗。
他不是害怕一个人,只是孩子在他眼里还这么小,为了村子的存亡一个人肩负起那么多东西,他这个当爹的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张缘一问道:“为了村子?”
王老伯好似想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往事,他叹了一口气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朝廷上面派人来征兵,我们王家村本来男丁就少,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更加不用说了。村子里拿不出男丁来,上面不能空手而归,就扬
言要把粮食还有值钱的东西都征用。”
“你说说看,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值钱的东西拿走就拿走吧,毕竟也没有多少,可是把粮食都抢走这日子怎么过啊?为了我们一个村子的安宁,我家大儿就站出来,主动入了伍。”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自己孩子被人像押送犯人一样,压着离开村子的场景,简直是刻骨铭心的痛啊!
战场哪里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张缘一点点头道:“可我先前打听到,这个村子里还有一个年轻人叫王越啊。既然有一个王越,我相信这么大一个村子,肯定还有其他的人吧。”
听到王越,王老伯面色露出嘲讽之意,“这个王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官兵一进来,第一个逃走的就是这个家伙了,至于其他人,为了保命大多数躲起来了。”
张缘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三人走了没有多久,很快就到了王老伯的家,张缘一将木柴帮助堆在了厨房之内,拍了拍手道:“好了,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准备点东西,王老伯你先忙着。”
说着他匆匆忙忙走出门外,才走出门,恰好遇到昨天遇到的那群人。
“哎呀,老王啊!这种厨房的事情怎么可以少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呢?”
......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
张缘一快步来到铁匠铺子,远远便见到陈墨端坐在一张小木桌上,与张铁匠饮茶闲谈。
张铁匠见到张缘一,脸上很快堆出笑容,挥了挥手道:“这里这里。”
不过很快见到张缘一身后一位貌美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奇怪。
整个村子的女子,他都见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貌若天仙的仙子呢?
张缘一坐到陈墨边上,心声问道:“还没来?”
陈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稍稍计算一番,回答道:“应该快了。”
张铁匠笑呵呵道:“这位将军当真是福缘深厚啊,如此美丽的姑娘都能够遇到。”
被他这么一说,再看对方那个讳莫如深的眼神,葛欣哪怕再涉世不深,再不懂男女关系,一时间也有些脸红,她偷偷瞄了张缘一一眼,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喝茶,全然没有上心的感觉。正值貌美年华的她,一时间,有些冷落。
张缘一冷静回答道:“没有之事,不必多说。”
张铁匠见对方神色严肃,赶紧帮着张缘一将茶水续满,尴尬地笑笑,“喝茶,喝茶。”
可是几人将一壶茶水都喝完了,天边的彩霞都隐隐约约褪去了色彩,张缘一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他看了身边的陈墨一眼,心声说道:“怎么回事?”
陈墨耸耸肩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啊?”
一旁的葛欣自从跟着张缘一之后,一直云里雾里,种种事情都莫名其妙,但是张缘一又不愿意与她说,就一路跟着奇奇怪怪。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一位手里拎着酒葫芦的汉子,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陈墨率先起身,退到一边,果不其然,他才刚起身,这个醉酒汉子就一屁股撞在了陈墨先前坐的位置啊。
他本身个子就大,这么一撞差点就将张铁匠的桌子撞散架了,上面的酒水洒落一地。
“哎呀!你这个天杀的憨子,我前几天才买的茶壶啊!”
张铁匠蹲下身子,用手捡起几片瓷器碎片,一脸心痛地嚎叫道!
陈墨悄悄与张缘一说道:“看来,昨天我还救了救护一命呢。”
张缘一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他。
他独自上前,将王越扶正,笑眯眯道:“王越小兄弟,这凳子可要好好坐稳了。”
王越看了张缘一一眼,醉醺醺道:“你......你是哪个啊?”
张铁匠笑骂道:“王越你这家伙早就让你平时喝酒要节制,现在好了,连你在外面往常交易的将军都认不出来了吗?”
王越摇摇脑袋,支支吾吾说道:“将军?我倒卖武器向来都是与过往的行旅商队交易,哪里会接触到什么真正的将军啊?”
一缕清风,穿过冷清的巷道,迎面吹拂众人的面容,明明是正值盛夏的时节,这股热浪却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心颤。
张铁匠看了两人一眼,心底发怵,“你......你们不是来交易武器的军人!”
他此刻心底慌张,按照他的想法,能够让人来找他麻烦,恐怕也只有自己偷偷倒卖武器这件事,普通百姓偷发战争财,这种事情可是要杀头的!
他慌乱之下,接连倒退数步,打翻不少东西,紧接着撒腿狂奔,大喊道:“救......救命啊!”
张缘一看了陈墨一眼,对方授意,身形原地消失,一个手刀将张铁匠敲晕过去!
陈墨拎着昏迷不醒的张铁匠的后颈,随手甩到张缘一面前,“这家伙怎么处置呢?”
张缘一冷冷说道:“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吧,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家伙。”
陈墨下手也没有个轻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张铁匠扔进了铁匠铺子内!
原本还醉醺醺的王越,也是被两人这一套娴熟得像极了毁尸灭迹的手法吓得不轻,可是他刚要起身逃命,张缘一一把扯住他的后颈衣服,“你别跑!我们找你有点事情,要是再不听话,我不介意断你一条腿,反正你这家伙,我只要求控住就好了,小命什么的,从来不在意。”
王越一听张缘一这话,如坠深渊,他心一狠转身对着张缘一就是一拳!
好歹也是村子里恶霸当惯了的人,逃跑是因为两个人他还没有完全的信心与两人对抗,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怕了!
可谁知,他自认已经是全力一击的一拳,张缘一仅仅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指。
那只坚挺的手指,拳头撞击在上面,就像是撞上了一根铁杵一般,整个拳面剧痛无比!
既然拳头不行,他立马抬腿,横扫过去!
可谁知一招看似威力无穷的扫腿,还没有触及到张缘一的身子,张缘一另一只手狠狠一刀劈下来!
“啊!”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从王越嘴中喊出!
只见张缘一一只脚狠狠踩在王越的脚背上,竟然不知何时快过对方,将对方的攻势狠狠压了下来。
张缘一脚尖用力碾动,笑眯眯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继续反抗我倒是不介意先断你一只脚哦!”
剧烈的疼痛之下,王越的额头大汗淋漓,心底尽是绝望,再不敢起什么逃跑的心思。
第九十四章:远戏
陈墨轻轻扶起王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上的灰尘,玩笑着说道:“大兄弟啊,你也别紧张哈,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找你呢,当然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啦。”
王越心里惊慌不已,屁话!哪里有坏人亲口说自己是坏人的,他瞥了静静站在一旁神色平淡的张缘一一眼,“不知两位大侠有什么打算,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民,并没有什么本事啊!”
他弯腰捡起先前散落的碎银,跪倒在张缘一脚下,祈求道:“大侠求求你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看,这是我这些年积蓄的钱财,全部给你们。要是不够我还有,我把对外的商道消息也给你们......”
张缘一叹息一声,不禁想起从王老伯那里听来的关于王越的话语,有些遗憾。
世人慌慌张张,只为钱财二两。
整个村子,要说没有骨气,恐怕就属这个贪生怕死的恶棍了吧。
张缘一随手一掌将王越拍晕,对陈墨说道:“把这个家伙扛着,今晚我有一场好戏要给他看看。”
说完张缘一向着村子外走去,夕阳之下,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陈墨耸耸肩,抓起王越的一条腿,拖着跟上张缘一的步伐,无奈道:“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我来帮忙啊!”
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夕阳之下,残阳如同分娩的婴儿,渐渐隐没于群山,明月则东升而起,月光交替日光,山头一片银辉。
王越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他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了看四周,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哟!大兄弟你醒了啊!”
王越抬头就见到一副笑脸眯着眼低头俯视他,而在他身后,张缘一单手负后,静静地看着他。
陈墨伸出手,说道:“不好意思哈,看你不配合,我们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了。”
他挥了挥手,笑道:“那么现在起来吧小兄弟。”
王越伸手抓住陈墨的手,微微用力,站起身。
张缘一转身,小声说道:“现在带你来是让你看戏的,你要是啰里啰嗦,坏了我的好事,不介意再让你再昏迷一次。”
王越心中惴惴不安,再不敢像先前一样横冲直撞。
先前没有仔细看,王越如今站起身才发现,张缘一挑的这个地方十分完美,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密密麻麻只能依稀见到几缕微弱的月光,又有一尊巨大的石头阻挡前方的视线,留下一个极其适合观测,却极难被发现的隐秘之所。
张缘一躲在巨石后面,指尖轻轻敲击坚硬的石头表面,发出“叮叮叮”的响声,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月亮不断爬升,月光普照大地,黑夜笼罩,如同凶猛的野兽,在迷雾之中张牙舞爪,漆黑的深处,升腾起浓重的死亡气息。
“啧!”张缘一眉心微皱,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陈墨也是难得地表情疑惑,他望着远处,心中默默计量了一番,按理说应该就是这个时间点才对。
又一次,时间又一次出现了错误。
昨天的事都在重复,每一件事都按照应有的轨迹一幕幕上演,丝毫不差,张缘一与陈墨两人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恐怕就是藕花域之内的规则。
可哪怕是如此,张缘一与陈墨还是在这精准的如同实现安排好的故事里,找到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第一次是等待王越之时,明显比寻常时间来得晚了不少,再一次就是现在了。
与昨晚见到王军明显要晚了许多许多。
陈墨望了王越一眼,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家伙被我们抓来,改变了这地方的规则?”
张缘一摇摇头道:“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这地方规则若是这么简单就被改变,恐怕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要改变很多因素。”
他转头望着陈墨道:“再说了,这不正是我们要的结果吗?”
他们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尝试找出这个地方的不同之处,不同才有可能改变。
张缘一看着旁边的葛欣,问道:“关于你说的那个地方,如今怎么样?”
葛欣当然知道张缘一问的是进入山谷的事情,她回答道:“差不多可以了。”
张缘一点点头,“再等一会儿,如果没有等到,那么你就带我们进去。”
若不是担心突然被王军赶来坏了好事,张缘一其实早就可以进入山谷,还有一件事就是,那场爆炸,也是一个巨大的变动。
就在张缘一心中已经对等待王军的出现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之时,树林之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从远处急速直掠!
那人如同疯魔一般,走路摇摇晃晃却丝毫不失方寸,他左顾右盼,就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一般。
张缘一眯着眼睛,没错了就是王军。
远远的虽然看不清王军的面容,但是张缘一能够感受到王军此刻身上那股疯魔劲,而且伴随着深深地愤怒,就像是一个突然失去玩具的孩子,撒泼一般,无脑冲撞!
“这......这不是王军吗?他怎么回事?”王越突然小声开口道!
张缘一一只手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闭嘴!只能看,不要说话!”
远处的王军,手中一把长剑,胡乱劈砍,时不时发出如同猛兽一般的嘶吼声,扬起一阵阵的尘埃!
那声音如同鬼哭狼嚎,已经经历过昨晚之事的张缘一两人还好,可是葛欣与王越就有些受不了了。
两人捂住耳朵,面容有些痛苦。
张缘一静静观望,完全不为所动。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王军,若是没有了王越在这里,一切在最关键时刻被人打断,他又能够做出什么反应。
一直注视着王军的张缘一,突然瞳孔猛地一缩,只见远处的黑影,抽出一把长剑,笔直地往自己心口刺去,一股如同腐烂尸体的臭味,弥漫出来,味道之浓,就连一直躲藏在一旁的张缘一等人都
能够清晰地闻到。
王越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鼻子,但是紧接着他就见到了此生都不敢相信的场景,王军长剑抽出心脏,突然架在自己脖子之上,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长发,横剑一抹!
一道凶光乍现,头颅与身体分离,那颗巨大的头颅虽然离开了身体,却被王军拎在手中,狞笑不已,如同活物。
王军不仅没有发出一丝痛苦之声,反而一脸心悦享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罢了。
陈墨见此,心声嘲笑道:“这个家伙,真是杀疯了头,现在连自己都可以砍啊!”
月色之下,王军四周一片血泊,鲜血浓浓稠得如同沼泽,又像是一个极小的阵法,而阵法的中心就是王军本人。
他突然将头颅往地上一放,长剑从头颅的天灵直刺而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墓碑一般。
而失去头颅的身体则是跪倒在地,端坐在头颅面前。
头颅突然深吸一口气,发出恐怖的惊吼声!
四周死亡气息突然暴动起来,泥土之下,一具具尸体,从王军的四周缓缓浮现,一个个骷颅骨头架子,咔嚓咔嚓得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张缘一望着这些骨头架子,从这些已故之人的服饰之上,隐隐辨认出,这些家伙正是外界的普通修士。
他还一直好奇,都说进入藕花域的人,最终都没有出去,原来尸体就在这里啊。
这时王军的身体慢慢**下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肉身消退,化散开来,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也就只剩下一具干枯的骷髅。
死亡的气息浓郁到极致,冲天而起!
桃杏树林,树叶疯狂颤动,仿佛在尝试镇压这股死气,不断有落叶凋零。
桃树与杏树本就是用来镇压邪祟的,张缘一如今才算知道为什么整个王家村,不管是村子内,还是树林里,只有桃树与杏树,恐怕这些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至于是谁,张缘一没有兴趣,毕竟,他如今只想知道,王军之后会干些什么。
王军慢慢躺下身子,尘土翻涌,一瞬间就将他覆盖,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此刻的王越已经是被眼前这些诡异现象吓得双目失神,他就是一个普通凡人,怎么经受得了这些场景,好不容易一切安静下来,还没来得及消化,呕吐不止!
张缘一担心事情还没有结束,轻轻一下,就将王越敲晕在地。
几人躲在石头后面,等待了许久,确定不会再出什么大幺蛾子了,走石头后面走出来。
陈墨环顾四周,一脸意犹未尽,遗憾道:“什么啊!大半夜的准备了这么多,就给我看这个啊?”
葛欣一听这话,吓得不轻,先前那个家伙,又是刺破心脏,又是砍头颅,再化作一具白骨的,眼前这人竟然还觉得不够过瘾?
简直是恶魔!
张缘一站在王军消失的地方,犹豫了一番道:“算了,这些事情我们暂且不去管它,葛欣你快带我们去山谷。”
第九十九章:还要打吗?
虽然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多,但张缘一的大脑中已经想出了不少关于这些事情的猜想。
只是时间有限,他虽然好奇心重,可不至于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葛欣点点头,带着张缘一等人往前走去。
陈墨好奇问道:“那,王越那个家伙呢?”
张缘一说道:“等天一亮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回原样,这家伙不用理会。”
葛欣带着张缘一两人,往树林深处走去,路过一处山口,葛欣指着前面的小洞口说道:“就是这里了。”
陈墨弯腰打量起那个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山口,问道:“这里面有东西吗?你要来这里。”
关于骨幻花的事情,张缘一还没有与陈墨说过,张缘一回答道:“这些你不用管,随我进去就是了。”
陈墨指着自己道:“我也要进去?难道这里是逃出藕花域的出口?”
藕花域已经够诡异了,他可不想自己被张缘一带着稀里糊涂就命丧黄泉了。
张缘一看了陈墨一眼,近乎命令语气道:“进去,其他事你不用管。”
陈墨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
转身撒腿就跑!
张缘一显然料到了对方的打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是抛掷一根长枪一般,猛地一甩,“给我进去!”
陈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像插葱一般,甩进了山口之中!
漆黑山口,漫长而无尽头。
三人速度极快,穿梭在漆黑的山口之中,几个呼吸间就达到了山谷之内。
刚到达山谷,一股浓郁的花香气迎面扑来。张缘一赶紧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屏息术法,以防止这个花香有着不为人知,可以蛊惑人心的猫腻。
他举目四望,震慑不已。
在山谷之中,张缘一看到了一座由嶙峋巨石堆砌而起的庞然孤城,沾满了绿色青苔的参天石柱,渗透出诡异莫名的旖旎,向上望去,一座座绵延不绝的高墙深池被密密麻麻的篆文所覆盖,而脚下深不可测的地方时不时传来一段段几乎无法发音的混沌之声。
陈墨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我认为,这世间最仁慈的恩赐,莫过于人无法理解宇宙万象。”
张缘一望着葛欣,对方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我生来此地便是如此,所以你们问我什么,我也难回答你们丝毫关于这里的神秘。”
张缘一笑道:“不打紧,你快快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葛欣点点头,在这空旷无边的孤城之中,缓缓向着深处走去。
张缘一两人跟在葛欣身后,思虑万千。
张缘一总有一种错觉,藕花域或许是真正的鬼蜮没有错,那些阵法,那些诡异的法则,比如变幻莫测的五行八卦,比如日复一日的村落生活。
但是与这座恐怖空旷,如同旧天庭神祗的庞然孤城相比,一切皆为微末,亦或是一切都仅仅是依附于这座宫殿而诞生。
这座巨大的宫殿之下,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越往里走,那股令人陶醉的香气就越是浓郁,葛欣停下脚步,说道:“我们到了。”
成片成片的废墟之中,一道蓊蓊郁郁的幽光从前方传来,就仿佛坍塌的神龛之下,那藏不住的珠光宝气,总有璀璨的灵气,照耀在无尽的深海之中。
葛欣大声喊道:“姐妹们,我回来了!”
前方的废墟,突然震动起来,在阵法的加持之下,原本的废墟焕然一新,错综复杂的巨石瓦砾开始互相组装,拼接,很快就堆垒出一座庞大的巨石拱门。
拱门之上幽深紫韵的鲜花环绕攒簇,一朵朵点缀在碧绿的藤蔓之上,张缘一在葛欣的带领之下走进石拱大门。
整个山谷若是像一座庞然孤城,那么这片如同仙境般的空地就是那城中的花园,一朵朵骨幻花摇曳其中,美不胜收。
正前方,一根粗壮的藤蔓缓缓移动,沿着一根白皙的石柱,编织一件华美的衣裳,隐隐约约中有人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葛欣妹妹回来了啊,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收获呢?”
藤蔓编织而成的华美衣裳,一双白玉一般的颀长玉足,轻轻点地,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见到此人,葛欣激动说道:“赵青姐姐!”
她有着白玉般的杏仁脸,眉下是秀目黛眉的丹凤眼,顺滑的乌发,细细看去,螓首蛾眉。
张缘一到现在为止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少,可是能够与这位女子相比的,无论是在气质上还是样貌上,能够相提并论得也极少。
若是非要强行与之类比,恐怕也只有晓梦仙陵中那位帝妃可以与之一谈。
两人都拥有这普通人都难以企及的身高,一身藏匿不住的华贵气质,不似人间的仙气。
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才刚刚转身,见到葛欣身边的张缘一两人,突然勃然大怒,“葛欣!这两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葛欣情急之下,急忙摆手解释道:“姐姐你听我说,他们不是坏人,你不要担心!”
女子显然不相信,她冷哼一声,骂道:“不是坏人?你这家伙,当真是背叛了我们,我族向来有规定闲人不得带入此地,你今日是要造反不成!”
她猛地一挥手,一根翠绿粗大如同石柱一般的藤蔓,突然从地底窜起,直往张缘一两人而来!
张缘一一个转身弯腰,在地上滚了两圈,很快躲过了这一击,他用神识仔细感知了一番,心道:“琴心境圆满。”
一旁的陈墨就没有他那么轻松了,他抽出一柄长剑,想要反客为主,刺破空气,笔直向那位女子而去,结果对方振臂一挥,四面八方生出无数藤蔓,无孔不入得冲向陈墨,很快就将他捆绑成一个碧绿碧绿的大粽子。
张缘一看了那女子一眼,瞬间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经是一柄长剑架在对方如同天鹅般白皙的脖子之上,寒光阵阵。
那位女子,眼中写满了震撼,明明张缘一原本还在她的感知之中,一
瞬间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捉摸不到底细。要知道在她的这个领域之内,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绝对不会轻易放逃一个人,此人的手段简直诡异。
张缘一剑尖微微向前,眼神冰冷,无情地说道:“把他放了。”
“哼!”对方美丽的翦水双眸,睫毛微微颤抖,漫天飞舞的叶片,如同剑雨一般,四面八方急速飞驰!
“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她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不简单,至少不是刚才那个杂鱼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是她也没有打算就此束手待毙!
只见她长臂之上,一片片墨绿色的叶片,瞬间竖立而起,又脱落而下,朝着张缘一的方向,冲刺而去!
张缘一脚尖一点,倒退出去,挥剑神速,不断斩落刺过来的叶片,发出剑刃相撞一般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腾跃上一块巨大的断柱截面,长剑一划,石柱炸裂开来,乱石铺天盖地纷纷掉落,扬起大片尘埃!
张缘一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我来此地只有一件事,我急需一些骨幻花,我相信此地这么多骨幻花,必定没有产生灵智的骨幻花,取了花我自然会离去。”
“大胆!”那位女子怒吼道,“骨幻花乃是我们的本体,我们同属于一脉,怎么可能为了你这个贼人,拱手相让?”
“我倒不记得什么时候你们骨幻花算得上团结了。”张缘一身形穿过一片墙壁,倒挂在上方数十丈高的石块之上,“不过既然若是姑娘执意不给,那我只能自己取了!”
说完,他从天而降,就像是陨落人间的流星一般,四周卷起龙卷风一般的灵气,灵气扬着龙头,吞噬而下!
那位女子双手快速掐诀,口中默默念道:“天降福泽,地润万物,繁华百道!”
一条条藤蔓幻化成一只只青色的灵蛇,灵蛇吐露着夺魂摄魄的蛇信子,一群群青蛇嘶鸣,发出刺耳且令人不适的蛇语,方圆几里之内凡是听到的人,无一不是毛骨悚然!
“去!”灵蛇冲天而起!
葛欣早已蹲在一旁,捂住耳朵,面色痛苦不已!
对于这个局面,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一开始感觉张缘一本心不坏才同意代对方进来,若是知道会引起两人的大战,哪怕是被张缘一一掌拍死,她也不敢有这想法。
张缘一手中长剑一抹,剑光璀璨,大放光明!
“玄武!”
玄武一式张缘一自从练习以来,一直都感觉差点意思,如今真正的玄武被他收服成了本命物,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对他的召唤,让他忍不住挥舞出来。
墨绿色的灵气长龙,瞬间被染黑,龙头咆哮之下,一股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大厦将倾,碾压而下!
张缘一神色淡漠,凡是青蛇与他的剑气触碰,瞬间化为齑粉,势如破竹!
如同浪潮般的尘埃冲天而起,一切归于平静。
张缘一缓缓落地,长剑直指,被击溃在地的女人,平静说道:“还要打吗?”
第一百章:逃离
张缘一长剑悬停在女子面前,缓缓说道:“先前听葛欣称呼你为赵青,那我就姑且称呼你为赵青姑娘,相信我刚才已经把要求都说清楚了,你意下如何?”
他随手一挥,原本被包裹成一团,吊在半空中的陈墨摔落下来。
赵青将头一偏,十分硬气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想要我亲手出卖亲人,绝不可能!”
张缘一摇摇头,“我说你也真是的,知道你也是骨幻花一族,但我也只是要一朵没有开启灵智的骨幻花罢了,你至于如此小气吗?”
没有开启灵智的骨幻花,在张缘一眼里就与路边的野花野草无异,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这么看重。
赵青斩钉截铁道:“一朵都没有可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没有我们骨幻花的特殊秘法,你带不走此地一朵!”
看到对方这么不识抬举,张缘一有些恼火了,剑意暴涨几分,“你真以为你不给我,我自己就取不来吗?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将赵青杀死之后,谁还能够组织张缘一在此地的“大肆破坏”,张缘一不愿意做那强盗行径,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敢!
骨幻花对于他极为重要,如果对方非要如此对他,他只能狠下心来,出此下策!
张缘一默念一句术法,指着后方遍地盛开摇曳的骨幻花,笑道:“你不给我没有关系,但时候我就将这里烧毁,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确定要以整个族群的性命来和我较真吗?”
葛欣一听张缘一要一把火烧了这里,心中惶恐不安,她挡到赵青面前,盯着张缘一说道:“不要,不要!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张缘一回道:“最终结果如何,全部取决于你后面这个家伙什么行为。”
在众人身后,一大群已经开启灵智,却无法幻化人身的骨幻花,惊慌失措!
“怎么办?怎么办?这家伙疯了,竟然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好不容易才修行出灵智,还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怎么可以让我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呢?”
......
陈墨从地上翻起身,悄悄走到后方那一丛丛骨幻花边,一把抓住一株骨幻花,猛地一扯!
那株骨幻花被连根拔起,陈墨兴奋说道:“什么秘法啊,喂!你看看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青看着陈墨手中的骨幻花,歇斯底里道:“赶紧给我放回去!你这样它会死的!”
陈墨白了对方一眼,笑道:“你叫我放我就放,咱们俩的位置搞反了吧。记住现在你才是那个将死之人!”
突然,陈墨感觉手中的骨幻花开始疯狂蠕动,这种恶心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手,骨幻花坠落到地。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朵掉落在地的骨幻花,化作如同鲜艳的墨汁,蔓延开来,不一会儿蒸发不见踪影。
张缘一瞪大眼睛,这个家伙所说竟然是真的!
赵青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陈墨,早知道就应该拼了性命也要将这个家伙斩杀于此!
陈墨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
起的模样,他俏皮一笑道:“这可不怪我啊!这朵花自己不听话,想要追求自由,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句话已经足够让赵青愤怒不已,但是接下来陈墨说的却是让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陈墨轻轻一个蹦跶,跳到花丛之中,笑道:“不过没有关系,你放心,我再取一株,这次就算是这花变成恶心的毛毛虫,我也一定不会再松开手的!”
说着,陈墨伸手就要向着另一株骨幻花抓去!
“你敢!”赵青手中一道术法激射而出,却被张缘一一剑斩落!
张缘一说道:“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我说过,我要求不高,但是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我不介意拉上整个族群给你陪葬!”
赵青面色绝望,她无奈地闭上眼睛,大喊道:“我给,我给!”
张缘一满意地笑了笑,陈墨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拍了拍手说道:“这就对了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张缘一收了手中的剑,说道:“你起来吧,我只想要几株骨幻花,取完我自会离开。”
赵青拖着羸弱的身子,走到那片花海之中,伤心地低下了头,她默默说道:“对不起,为了整个族群,我只能够牺牲你们了。”
说完,她紧闭双眼,挑中几株还未产生灵智的花朵,口中默念口诀,一道幽蓝色的术法从她的指尖产生,缓缓包裹那几株花朵,花朵被轻轻摘离泥土。
陈墨一脸惊奇,丝毫不害怕赵青是否可能将他瞬间击杀,凑到赵青身边,好奇问道:“诶!你这是什么手法,教教我呗,这么有趣的术法,我倒是也想学学。”
赵青横眉倒竖,“你!”
张缘一沉声道:“不要闹了,取完骨幻花,我们走。”
赵青将手中的骨幻花随手丢给张缘一,骂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张缘一接过骨幻花,手中突然窜起一簇火焰!
赵青眼神惊慌道:“你不是说好了,只要我给你花,你就走吗?”
张缘一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轻嗤一声,转身离开。
陈墨对赵青使了个白眼,嘲讽道:“有些人啊,明明自己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不知好歹!”
赵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思绪万千。
......
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骨幻花,张缘一没有想着在这个地方逗留,等到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出山谷之时,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
陈墨稍稍计算了一下时间,疑惑不解,“奇怪啊!按照昨天的时间,我们进去这么久,这天早就该亮了啊,怎么会这样。”
他们两人进入山谷至少也有两个时辰,这么久过去了,眼下的黑夜还是像离开时一样,漆黑一片。
陈墨望向张缘一问道:“眼下怎么办?”
张缘一回答道:“找个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陈墨不太乐意了,“这里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没有完全弄明白呢,这
怎么就这么快离开这里啊?”
他想来是好奇心大于现实,哪怕他们此刻处境十分糟糕,甚至可以说危险,陈墨也没有想要落荒而逃的打算。
张缘一看了对方一眼,取出金广浮尘,“怎么?你还要我押送你不成?”
陈墨摆摆手,嬉皮笑脸道:“这怎么会啊?离开这里,今晚就要离开这里!我倒要看看谁不离开这里!”
张缘一不再搭理这个家伙,独自一人走向村子入口。
可是他才刚走了没多久,后面陈墨就将他叫住,“喂!快过来看!”
张缘一转身走去,就看到在陈墨的脚边,一处小树丛之内,一具皑皑白骨静静躺在泥土之中。
为何说“之中”,因为这具白骨还在以凡人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下沉。
陈墨望着张缘一,眯眼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具白骨有点像一个人?”
张缘一环视四周,拨开一片树丛,在树丛的后面是一尊庞大的巨石,张缘一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刨开泥土,将白骨掏出!
望着那具白骨身上熟悉的衣物,张缘一总算是相信了心中的猜测,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陈墨面带笑意道:“想不到啊,我们费尽心思要搞清楚一件事,也算是间接救下他一条命,可惜终究还是逃不脱命丧于此的命运啊!”
没错,眼前这个只剩下一具白骨的家伙,就是先前被张缘一两人抓来的王越。
在张缘一的预想中,原本是想要尝试能不能通过抓住王越这个关键人物,以此来改变此地一直重复的诡异局面。
在王军沉没于泥土之中时,张缘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可是如今看来,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张缘一仔细观察一番周围,没有血迹,没有伤口,也没有打斗,那么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越就好像只是这么静静躺在这里,就被人宣布了死亡,最后尸体腐烂,只剩白骨。
张缘一想起昨晚昏迷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一些对话,还有那诡异的爆炸之后,瞬间恢复如初的群山。
他心中暗道:“难道这一切还有幕后黑手,这片藕花域并不是一个无主之地,他有真正的主人?”
如果是这样,张缘一和陈墨两人无异于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窥探干净,他们俩都是可怜的笼中鸟罢了。
如果真是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张缘一松开手,放任这具白骨沉没于泥土之中,站起身,说道:“算了,眼下这件事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了,我们走。”
原本改变此地的局面,只是为了多掌握一点能够占据主动的机会,既然不成,那只能放弃。
张缘一与陈墨一路狂奔,向着村口急速飞驰。
村口是两人昨天近来的地方,如今想要离去,张缘一只能想到这个方式。
可两人走到村口,却发现一件十分诡异之事,原来进入村子的道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村子如今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悬浮在半空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天亮了
四面皆为浮云的悬空岛屿,仿佛在日边擦肩而过,大舟虚行。
举目望去,深处穹庐之巅,灵气隔绝在外,如同倒挂天幕的瀑布,哗啦啦水流不止,在看不清的远方,依稀可见遨游四方的大鹏鸟,振翅嘶鸣。
此刻外界已然是白日悬挂,阳光明媚,可张缘一身处的浮岛,依旧是昏暗一片,阴阳割昏晓。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庞然巨大的骊珠,而天地则是那只口含骊珠的巨龙,悠悠然悬浮空中,古韵悠然。
张缘一蓦然祭出金广浮尘,随手抛上空中,金广浮尘化作一缕金色光芒,疾驰而去,结果还没有走多远,如同一头撞上了墙壁,砰然一声,坠落折返!
张缘一接住金广浮尘,望着陈墨说道:“这地方有结界,无法御风飞行。”
陈墨看着前方,意味深长地说道:“恐怕不仅仅是无法御风飞行这么简单吧。”
只见在他望向前方的方向,一只只在五重天以上才会出现的数十丈巨型大鹏鸟,速度飞快,风驰电掣一头冲撞而来!
张缘一神色平静,巨型大鹏鸟虽说看着体型巨大,可战力上面,大多数只有四重天左右,也就是靠着四重天境界就能够冲上五重天天空的能力,且飞行速度极佳,大鹏鸟向来极其受一些修行者的青睐。
虽说比不上雷家独有的雷鸣鸟强悍,独占鳌头,但是在众多飞行坐骑上面,大鹏鸟也是位列上层。陈安平的蓝灵鸟比之就要逊色不少。
张缘一有把握在这只大鹏鸟撞上之前,一把将它擒拿锁死。
大鹏鸟展开数十丈宽的虬劲翅膀,猛然一挥,随处一朵挡路的厚重白云,瞬间被拍碎,其中凝聚的稀微水运精华,四散流溢!
一道灰暗的光影,从张缘一的眼前一闪而过,那般真实的大鹏鸟,竟是从张缘一身体一穿而过!
张缘一转身望着那只飞向远方,自在翱翔的大鹏鸟,眼神晦暗,果然。
先前在它凝视那只冲撞上来的大鹏鸟时,在那双犀利的眼眸之中,他并未看到自己的倒影!
张缘一对陈墨说道:“走吧,这里就像是一片虚幻的天地,我们被困在其中,出不去看得到,外面甚至连看都看不到,回村子里,答案一定还在村子里面。”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向村子。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取到骨幻花结果就要困死在这里了,眼下的困局,恐怕只能从一个人身上尝试突破了。
陈墨深深望了浮岛之下的万丈高空一眼,摇摇头耸耸肩,“果然是把自己搭进来了。无所谓了!”
待张缘一两人走远之后,浮岛结界之内,一轮煌煌大日从东方的群山之巅,缓缓升起,吐露出万丈光芒。
所有的阴暗,摧枯拉朽般倒退撕裂,在转瞬之间,被横扫一空!
天亮了。
就在张缘一两人离开的村口之处,远处的天幕,轰然破碎,无数虚无的空间碎片纷纷散落,狂风倒卷!
可才碎裂没有多少
,浮岛自身的阵法疯狂运转,以肉眼可见的功夫,快速弥补,眨眼功夫就修缮完全。
可哪怕是修缮速度极快,还是有两粒芥子黑影从其中一闪而过!
那两粒黑影,飘然落地,仔细看去尽是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着锦衣,腰间悬挂一枚青翠欲滴的上乘青玉,一身珠光宝气,器宇轩昂。
另一位穿着朴素,一袭蔚蓝色的大褂,身后背着一个小书箱,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位扈从书童,或许本就是一位扈从书童。
锦衣男子望着前方的静谧村落,眉眼之间自有一份不俗的气质,不落窠臼,他对身边书童说道:“阿福,这个地方也真是麻烦啊,限制太多了。”
宗门花了这么大工夫,耗费大笔紫霄币,又有上面的长辈不惜折损寿命,占卜出这个地方的位置,废去一把极品灵器,才打开了这么小口子,他们这些人还要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浑身不自在。
那位名叫阿福的书童,捏紧拳头,微微有力,空间中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方寸之间仿佛即将崩碎,他松开手,冷静回答道:“确实如此啊,进入其中,感觉身处一片牢笼,完全使不上劲来。”
两人的修为境界,都或多或少被压下了不少,特别是阿福,原本晖阳境的修为,竟然直接跌落两重天,只能在琴心境出力。
不过晖阳境上的压境,这也不是普通的琴心境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谈同样的压境情况下,阿福有自信,能够打败他的人,微乎其微。
至于锦衣男子,境界虽说比不上阿福,但也被强行压了一境,或多或少受了限制。
锦衣男子走在前方道:“算了,我们出发吧,此地诡异,那件东西必须尽快取到手,免得夜长梦多。”
阿福点点头,“是,公子。”
......
在张缘一先前离去的那座庞然孤城之中,在张缘一还未进入的深处,孤城的正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金色棺椁,被无数铁链悬挂在高空之中。
金色的棺椁之上,镌刻有无数漆黑如墨的蝌蚪篆文,仔细看去篆文缓缓流动,竟然在以肉眼难以辨认地速度挪动,如清泉流泻,又似游鱼凫水。
巨大的棺椁之中,一位身形高大魁梧,面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男子静静躺在其中。
一缕清风,不知从何处吹拂而来,吹动铁链叮叮当当作响,那清脆的声响回荡四周,如同恶鬼的低鸣。
棺椁之中的男子,脸上的血色稍许红润,蓦然睁开眼!
随着男子睁开眼眸,那座巨大的棺椁化作一缕金色的风沙,消散不见,男子大袍鼓动,缓缓落地。
而那缕金色的风沙,则是如同丝绸罗带一般,萦绕在男子的身边,流动如水。
苍白男子抬眼望了望四周的环境,眼眸之中显出一抹忧伤,“父王......”
过往的一切,上万年之前的往事如同发生在昨日,记忆的洪流呼啸席卷。
那血染半边天的城池,那冲天而起斩断天地的剑气,崩碎的日月星河,惊慌失措的逃窜人群,厮杀声,打斗声,兵刃相交,历历在目。
苍白男子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孤城倒影,目露凶色,怨恨道:“为什么?为什么......”
骨幻花花圃之中,才经历了与张缘一一场打斗的赵青,扶额躺在一张藤蔓躺椅之上,思虑万千。
端坐在前方的,正是将张缘一带入此地,如今正在受罚的小花妖葛欣。
赵青闭着翦水双眸,神色些许疲倦,缓缓开口道:“此地封印,灵气稀薄,每过百年才能够供养你们中一位幻化成人,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好姐妹们?”
葛欣浑身颤抖,心中惊慌不已,“姐姐我错了,求姐姐原谅我。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闭嘴!”赵青挥手一掌,葛欣被扇飞出去老远,倒地不起,呕血不止!
赵青怒不可遏道:“就是因为你的轻信他人,我们的族群又少了数位姐妹!你该当何罪!”
葛欣眼眸低垂,不敢反驳一句话。
赵青说道:“如今我就要惩罚你,今后再也不能够幻化人形,你的机会用完了!”
葛欣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对于她们这些生活在永无宁日的黑夜中的山泽精怪,幻化成人型,那是一辈子愿望,原先虽然上千年才有机会幻化,可好歹还有机会,如今没了幻化人型的机会,葛欣心中的绝望那是可想而知。
葛欣望着赵青,苦苦哀求道:“姐姐不要啊!我再也不敢了,不要这样啊!”
赵青冷哼一声,“无需多言!你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否则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多来几次,我族还有机会活命?我给你机会?谁来给我们机会!”
一番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葛欣面如死灰,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很快模糊了视线。
远处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缓缓走来,几个模糊的步伐,瞬息来到葛欣的面前,他蹲下身子,语气温柔道:“我听说,有人进来了?”
葛欣从未听过如此有磁性的男子声音,缓缓抬头,却发现男子身后的赵青,一脸震惊,惊慌失措下,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恐惧!
她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你是何人?”
苍白男子回答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身上,蓦然升起一股强大的灵压,如同凝聚了此地所有的天地法则,倾轧而下,如同万钧之力,压在葛欣的心头。
他的声音如同天谴一般,一种近乎绝对的命令在葛欣的心头升起,若是不去回答,形神俱灭!
葛欣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是......是两个外来人。”
苍白男子站起身,望着远方,说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这两个家伙啊,若不是他们,恐怕我也不会这么快苏醒过来。”
他转身望着已然跌坐在地上的赵青,意味深长道:“你说是吧,赵仙子。”
第一百零二章:远古天宫
阳光热烈照耀的森林之中,恢复如初的泥土之中,一只通体漆黑乌鸦正在轻轻啄食泥土之中的小虫子。
它那尖利的喙嘴,拨开一片松软的泥土,突然敲到一块坚硬的硬物之上,尝试了雕啄几下,发现无法翻动,干叫一声,飞去远方。
阳光照耀之下,那块硬物发出耀眼的光,仔细看去,竟然是一颗人形头颅。
若是张缘一与陈墨两人在此一定会感到无比熟悉,因为这个头颅竟然就是王越的那颗。
地面之上的泥土突然开始向上升起,原本隐藏在泥土之中的骨骸尸体,一点点开始浮现,最终整个显露外界。
一丝血液如同细微不可见的丝线,划过光滑的头骨表面,如同蜘蛛编织罗网,蔓延开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血液划过的地方,白骨生肉。
“咔嚓咔嚓!”骸骨之上,骨节与骨节之间,发出石块与石块相互碰撞摩擦的清脆声响,王越的尸骨突然直立起来!
血肉如同蚂蚁上树一般,攒簇成串,沿着骨骼覆盖而上,很快就化作密密麻麻的经脉,血液开始循环流通。
王越站起身,随着他站起身,原本还血红一片的血肉,一副面皮悄然隐现。
王越望着前方,心中疑惑,昨日的一切悉数回想起来,“怎么会这样?我尝试了这么多年,竟然......”
他并不是此地就存在的死人,他与张缘一一样,也是从外界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藕花域的修士。
一开始进入其中,他还能够保持最初的境界意识,可是上百年,上千年过去后,他的记忆开始模糊,他的修为渐渐被吞噬,最终也成为了这藕花域之内的养料。
其实他的境遇还算是可观,虽说失去了记忆,没了修为,可毕竟还是活命了,还被人赋予了新的记忆,可要说真正可怜与他一同进入其中的道友,基本是死得彻底,元神尽灭!
在每天重复的日常之中,被王军无数次杀死,第二天又将成为新的流氓无赖的王越,他只有在死前的最后几个呼吸会短暂地恢复些许记忆。
可是能力有限的他,始终改变不了结局,再次陷入沉沦。
在他的心中,早已近乎绝望,几进放弃,可如今......
王越拍了拍自己的腰间,一只乾坤袋骤然出现在手中,他眼中震撼,“这......不仅仅是恢复了记忆,就连修为也恢复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青白两色皎洁如玉的羽衣,随意往身上一套,一瞬间他就仿佛衰老了数十岁,白发三千丈,整个人气质浑然一变,飘然欲仙。
手腕一抖,手中蓦然出现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敕令山泽万物!”
一只通体散发着七彩斑斓璀璨光芒的白鹿,凭空出现。
白鹿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自家主人了,上前用可爱的小脑袋擦了擦他的袖子,口中发出阵阵嘤嘤低鸣。
王越脚尖一点,身形向上腾跃,盘腿坐在白鹿之上,老气横秋道:“走,我们去找那两个小家伙。”
他口中的那两个小家伙自然就是张缘一与陈墨两人,眼下对于他来说,能够找到的突破口也就是哪两个家伙了,至于是敌是友,就要看这两个家伙的表现了。
在千年之前,玄陵东岳第一大宗,紫云居,一位得道多年的老道长下山游历,因为好骑一象征福缘深厚的七色白鹿,身着品秩极高的青白两色羽衣,寻访名山,故而也被人称为青崖道人。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青崖道人,杨云山。
......
在王家村的莲花水池之上,游鱼摇头摆尾,鱼虾成群结对,嬉戏于莲花荷叶之间,夏日的莲花,粉嫩的花瓣,柔嫩得像女子的肌肤,吹弹可破。
在莲池的深处,一圈圈涟漪搅动浑浊不堪漆黑的泥土,不一会儿的功夫,涟漪化作深邃的漩涡,将湖底的淤泥翻涌而上,仅仅是瞬间功夫,原本还清澈见底的莲花水池,刹那化作深不见底的泥潭。
一股股腐烂恶臭从泥潭之中散发出来,就像是**多年的却并未被完全消逝的动物尸体,巨大的恶臭味在夏日的热浪吹拂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在莲花水池的中心,一座漆黑的宝座天台从湖底缓缓升起,在宝座之上,一位身形模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静静站立其上。
那人就像是黑夜里跳动的模糊火焰,越是想要仔细观察其面容,越是让人难以琢磨,不仅仅是看不清面容,甚至连对方伸出的手掌,也是在空间之中不断扭曲,影影幢幢。
那漆黑面容的男子,浑身散发一股崩坏癫狂的神意,桀骜不驯道:“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坏了规矩,但是这么多年了,我总算是逃离出来了!”
他抬头望向空中,嘲讽道:“听说你还在布置你的棋局,那好我今日必定要让你这成为这棋局中的棋子,你,没得选择!”
他突然想起在囚牢之中见到的哪两个小家伙,特别是那心神极其不俗的青衫儒生,笑道:“正好圆满了我一件大事。”
在他的计算之中,想要对抗的从来不是什么藕花域之内的众人,而是掌控藕花域的那位上位者。
天下如棋局,世人皆是棋子,舍得一身剐,执棋之人也要死在他的手上不可!
......
在孤城废墟之中,赵青跪在地面之上,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男子一眼,她心中惴惴不安,颤颤巍巍道:“仙......仙君,不知有何事需要奴婢效劳。”
明明天宫已经毁于一旦,这个家伙也在其中被拘押上万年,怎么会......
葛欣一众人或许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底细,可她赵青毕竟是这里活得岁月最长久的花妖,怎么会不了解面前这个人。
数万年前,玄陵有一个独霸南岳的神梦雀,因为与魔教勾结被离官张道灵一
剑斩尽杀绝,落得个满门抄斩的惨淡结局。
大唐,玄天宗,有一座享誉天下的天宫十二城,悬浮天际三重天,绵延数百里,天宫之内,修行者何止数万计,庞大的气运平拖而起的,形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人间宫阙。
而在上万年前,北燕还有一座更为恢宏的天宫,名叫广厦宫。
而眼前这位刚从棺椁之中出来的苍白男子,正是广夏宫宫主孙陆法的嫡长子,孙万松,法号志明仙君。
孙万松的年纪虽说不小,可名气却是不大,并不是本身实力不行,更多还是其父,也就是广夏宫宫主孙陆法的光芒实在过于耀眼,以至于掩盖了他的功绩。
相比于其他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人,孙万松既没有背靠大树好乘凉,坐吃山空的想法,也没有急于功利,想要证明自己。
他的心思向来单纯,安安静静,不惹事生非,平平淡淡。
不过哪怕如此,命运却没有饶过他丝毫,北燕数个大宗门联手袭击广夏宫,经过数天的激斗,广夏宫数万年创造的基业毁于一旦!
在最后危机关头,九官也不曾出手制止这场对于广夏宫来说近乎毁灭的劫难,孙陆法自知广夏宫气数已尽,自毁道法,施展术法封印了整个天宫!
天宫被封印了,一群苟延残喘的天宫之人,也一同封印在了这庞然孤城之中,没有灵气的维持,渐渐地在孤城之中的人,一个个相继死去。
最终也仅仅只有孙万松一人,凭借天宫唯一血脉继承人的缘故,施行天宫大阵,将自己以禁术封印于那座巨大的棺椁之中,等待有朝一日寻找到好机会得以现世,报仇雪恨!
赵青在凭借藕花域的死气,诞生灵智幻化成人,曾经将整个天宫遗址都逛过一遍,确认此地再无任何活人,对于棺椁之中的孙万松,她偷偷观察了上万年,对方一直没有动静,在她的心中早就认定对方不会再苏醒过来,结果竟然......
孙万松伸出手,轻轻拖起赵青雪白的下巴,缓缓说道:“我只想知道,哪两个家伙,的所有底细。”
赵青望着对方那双冷酷至极的冰冷眼眸,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往事,当年的她还仅仅是在花神娘娘身边服侍其左右的小花妖,偶然机会才可能得以幻化成人形。
就如同先如今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被断了命脉,奄奄一息的葛欣一般,一切性命从来不是自己所能够决定的。
花神娘娘死于那场大战之中,她们这些弱者无法参与战事,反而侥幸得以幸免。
在花神娘娘面前,赵青也不过是一可怜虫罢了,可是花神娘娘在这位志明仙君的面前,又何尝不是一只可怜虫呢?
她曾经以为这是上天对她们的恩赐,结果显然,是她错了。
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她们,向来无情。
整个骨幻花一族,说到底也仅仅是他们的后花园罢了,生死从来不由己。
天宫遗址中升起了巨大的火焰,骨幻花一族,就此消亡于世。
一百零三章:有没有兴趣跟我读书
巨大的火焰之下,跳动的火舌,群魔乱舞,在汹汹火光的照耀之下,孙万松的面颊显得异常寒冷,仿佛亘古不变的寒冰,映照出人性的冷酷无情。
孙万松静静地望着这片花圃毁于大火之中,冷哼一声,“天宫没了,让你们苟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是你们偿命的时候了。”
说完,一挥金色的袖袍,转身离去。
这位天宫唯一幸存大的皇室,终究是无法让自己宽容大度,选择斩尽杀绝,就像他此刻要去寻找的家伙,将他斩杀在自己的手中,祭祀在那场浩劫之上死去的人。
......
玄陵,珠宝镇。
赤脚大汉,蓦然从虚空中踏出,一步落地,正是张缘一在潮湖书院的师傅,高俫。
高俫望了望四周,此地冬日大雪覆盖,笼罩在整个小镇之上,从高空俯视下来,同样雪白一片的虎山,如同猛虎蛰伏,盯着眼前珠宝镇,虎视眈眈。
高俫点点头,感叹道:“不错,不错,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远处一位年轻男子,背着个小书箱,手里还抱着一摞厚重的书籍,从远处小跑而过。
那人眉眼喜悦,仿佛干了一件自己极其高兴的事,每跑一步,后面都会留下一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如同白马踏雪梅。
高俫向着跑过的年轻人,朗声道:“小伙子,停一下!我向你打听个事。”
那已经走出许远的年轻人,赶紧刹住脚步,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极长的轨迹,脚尖的靴子全是集聚下来的淤泥。
他转过身来,望着缓缓走来的高俫,开口道:“大爷,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震天响,“你放心!先生一直告诫我们要尊老爱幼,像您这样的老人家,要是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吝啬一点好意。”
高俫苦笑不已,尴尬地问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好歹也是大哥大叔叫法吧。”
虽然说真实年纪真的不算小了,可是他如今一直都是以年轻的状态面人,眼前这个家伙开口就是大爷,高俫心中那是一百个不爽。
那个年轻人突然瞧见高俫竟然还是光着脚丫子的,再看高俫的身子骨在凛冽的寒风中,丝毫不慌,顿时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大爷真是好身板,这么冷的天气,还能够保持这么好的状态,当真是吾辈楷模!”
高俫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摆摆手道:“别别别打岔了,我只是想问个问题,你给我搞得......”
那位年轻人走上前来,摸摸后脑勺,笑笑,“您问,您问!”
高俫问道:“我想去一位名叫章适的先生家,你知道在哪里吗?”
年轻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找章适先生啊,您早说嘛,我刚从他家回来。不过我看你光这个脚丫子,村子里又绕得厉害,你自己一个人去还是艰难了点,要不我带你去吧。”
高俫欣喜若狂,点点头,“那实在是太好了!真是年轻热肠啊!”
两人并肩行走在大雪之中,有说有笑。
高俫看了看这个年轻人手中的书籍《史记正义》《七录》,还有一本看不完全的署名,依稀可见,艺文两个字,想来应该是《艺文志》了。
这些书籍大多是将政治纲领的,特别是《史记正义》,就算是在七星大陆整体的政坛之上,也是被奉为圭臬存在。
不过这些书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书的书写时间都极短,相继不过二十年时间现世,一现世基本上就一步神坛。
屠龙术、帝王心术、官场技法......
详细备注事无巨细,甚至不少政坛大家,直言此书就是百年政坛的集大成,评价极高。
但是也有人极度批评这本书的价值,认为写就这本书的家伙,简直是丧心病狂,帝王心术占据了整本书大半,而其余的内容虽说不错,可比之于在为皇帝整治手下臣子相比,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这的分明就是一本彻头彻尾为皇帝服务的谄媚之书,不少人扬言,任凭一位皇帝将这本书学得七七八八,那也就是没有手下臣子什么勾心斗角了。
所以著说这本书的人,学术研究上自然无可厚非出类拔萃,可是在用心险恶之上,备受批驳!
其余几本书,虽说没有《史记正义》这般有名,可所讲内容也大多数是为皇室服务的政书。
更加重要的是,这些书都出自一个人,当今玄陵大理寺最高官,周念顾。
高俫问道:“小伙子,你很喜欢政治?以后想当官?”
年轻人回答道:“当官倒也不至于,只是感兴趣罢了。”
高俫问道:“为什么感兴趣,又不愿意当官呢?是觉得官场混乱黑暗,自己害怕其中的勾心斗角?”
年轻人冷哼一声,“怕?从小到大还真没怕过多少东西。”
除了小时候欺负人被抓住,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扬言说,再也不想理他,怕过。之后什么害怕还这没有。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道:“我爹说了,官场上咱们家有他一个人就够了,让我不要再瞎掺和其中的事。”
高俫心中疑惑,放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掐指一算,原来如此。
他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暗自感慨道:“看着是有那么几分相像啊。”
高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父爱如山,你爹能够对你有这个要求必然有他的道理,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你的权威,也不意味着你就不能追求自己的想法。哪怕你父亲不让,可是你自己心中知道正确与否就够了,有些东西,你只有做到更好,好过你的父亲,那也并不意味着你就是错了。”
一个家族之中,出了一个同样对政治热衷的家伙,周念顾啊周念顾,不愧是你的孩子。
不过如此作为,可就不太好了哦。
高俫望着陷入沉思的周元,笑道:“这些事情,你自己考虑,但是相信一点,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支配你的人生,哪怕是你父亲也不能。”
多时候,家人亦或是朋友,自身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就不愿意自己孩子朋友也涉及其中,初心当然是好的,可这恰恰让对方感到过多的压抑,还有罪恶感。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废物,为什么一切都需要别人的帮助,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不了主,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来帮助我,是不是我就是个拖油瓶。
高俫当然也知道周念顾不是那样的人,可他所做的决定实在是过于危险,实在是不愿意看着自己孩子重蹈覆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高俫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高俫转移话题,笑着问道:“和我讲讲,章适先生的学识如何?”
一听到章适的名字,周元自豪地说道:“那自然是极其好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章适先生无论是从学识上,还是人品上都是小镇有目共睹的。”
这样好的人,这个小镇除了离开许多年的张缘一,再也没有了。
他如今学业有成,被高俫安排去了城内学习,每年也就是冬天学院停课了,才会回来见见章适,也分享一些心得,询问一些学院先生不会告诉的道理,学问。
每次都受益匪浅,好处帮助极大。
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那座一直空置的小院,是否重新开了门。
当年在小镇对他最好,对顾奶奶最好的张缘一大哥,这一去就是近乎十年了,听章适说,他是去潮湖书院求学了,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但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
说是这么说,周元却人不死心,每次回到小镇都会第一时间来看看张缘一的院子是否开了门,那件木制门板,是否蛀了虫,又需要翻新,一番打理之后才不依不舍地离开了。
高俫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书院读书呢?”
周元看了高俫一眼,“老先生我也不小了,这样的昏话也不要和我讲了。你还先省下点钱来,买一双暖和的靴子吧,再硬朗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搞啊!”
你咋不说,看你骨骼惊奇,这里有一本降龙十八掌传授于你啊。什么年代了,要是真是个先生,会不知道君子出门必须着装打扮合理,这样才能显示对旁人的尊重吗?
高俫无奈摇摇头,有些东西强求不得,也讲究一点缘分在里面,被人当做江湖骗子了,那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两人在大雪中走了一段路,周元指着前方一座在小镇来说规模还算不错的府邸,说道:“咱们到了,这里就是章适先生的府邸了。”
周元走上前去,敲门道:“章适先生,我半路上遇到一位老人家,他说认识您,想要见您!”
他才敲了一下,刚要再敲第二下时,大门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自行打开。
章适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说道:“进来吧。”
高俫跨过门槛,却是回头对周元说道:“谢谢你小伙子,你先回去吧,我和章适先生有要事需要谈。麻烦你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而且章适好像早就知道这个家伙会来,周元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转身默默离去。
一百零四章:登天
高俫进入院子,望见章适一个人坐在一张梨花木桌子边,梨花木桌上摆有一壶简单的茶水,两个白瓷茶杯,一个倒满了茶水,一个倒扣其上。
章适抬手示意,“坐吧。”
高俫望了望被一堆书堆积成山的宅子,赞叹道:“好家伙,你这个宅子当真是有趣的很啊。”
能够一辈子活在书籍之中,整日与书籍相伴,这不就是他们读书人的最高的追求吗?
章适却没有与高俫闲谈的兴致,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么多年都不喜欢高俫嬉皮笑脸地模样,如今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那个样子,令人生厌。
高俫却浑然不在意,“这么多年了,这暴脾气还是没有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被学生气着了的先生呢?看来张道灵走了,对你而言,影响还是很深啊!”
上万年的交情,这份感情,又岂是说说而已,张道灵的死,章适恐怕用尽一生都难释怀。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高俫却没有干站在那边,坐到了章适的对面,说道:“我来呢是被书院那个老家伙要求的,想看看你对北燕海族一战什么想法?”
在这些老家伙中,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指责所在,周如山现在急缺帮手,能够找到一个就一个,那么就要麻烦他们几个家伙帮着来叫唤一下这些闲置下来的老家伙了。
很显然章适就是其中一个。
章适一听这话,挑挑眉道:“要我去给你们免费帮忙,这对于海族来说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高俫一听,心中突然咯噔一声,莫名想起那人在老头子茅屋旁边听到的那件事,他试探性问道:“张道灵的......给你了?”
章适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高俫,点点头。
确定了心中那个设想,高俫整个人哀嚎一声,向后倒去,“这个家伙当真是‘心狠手辣’啊!”
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竟然偷偷摸摸就......
一想到自家的惨淡现状,高俫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气得竟然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了。
章适一脸厌恶,一挥手,四周的岁月长河如同倒转一般,长河逆流,每一束阳光,每一粒灰尘重新回到原先的地方。高俫则是原地一个鲤鱼打挺般,翻会椅子上。
他说道:“如果是来让我恶心的,那就滚吧,至于海族的那件事我看情况而定。”
高俫经过对方这么一遭,更加确信心中那个设想,赶紧嬉皮笑脸说道:“你别生气嘛,这么大的修为跟我较什么劲?”
章适继续说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我不相信你们来这里就是为这么点破事。”
能够将两大族之间的斗争全然不放在眼里,甚至当做儿戏,恐怕这样的人,世间也是少有了。
不过想来也对,一个远在北燕北境,一个在玄陵,天南海北,怎么说都是先搞到他们身上,章适就算是不出手,就凭那些海族,当真可以吞下整个大唐和北燕?
恐怕在选择开战之时,海族内的那个家伙,自己就是做着能吞一个就满足的打算了。
高俫举目四望,感慨道:“当年那么大一个神梦雀,一朝鬼迷心窍就一夜覆灭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只是对比于神梦雀毁得悄无声息,那个昔年被誉为‘远古天宫’的覆灭就更加热烈一些了。”
神梦雀被张道灵一夜灭门之事,那都是多少年的陈年往事了,又有什么好拿出来显摆的,章适稍稍一想,掐指一算,然后微微皱眉,无事不等三宝殿,难怪这个家伙今日来找他啊。
他喝了一杯茶,眉心缓缓舒缓,长呼了一口白气,如雪龙翻滚。
高俫笑道:“你没有兴趣?”
章适嗤笑一声,“他还是张道灵的弟子,又不是我的弟子,我管这些干什么?”
高俫故作惊讶道:“我可不相信,张道灵走之前没有说过,要你稍稍照顾一下那个小家伙。”
章适轻哼一声,“那是他命里的劫数,又不是
必死之局,我都不操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不就是一个藕花域嘛,他虽然没有进入过,可当年张道灵进入过啊。
还和他说了不少关于藕花域的事情,诡异是诡异,但困住一个太清境修士还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能够让一个太清境修士都产生好奇,可见这藕花域的不俗了。
高俫说道:“若不是藕花域有一个家伙管理着的,恐怕随便放置到外界,日积月累下,再产生一个大唐一样的鬼蜮也不是不可能的。”
比之于大唐鬼蜮,那个以面积广大,鬼修众多,死气浓郁出名的鬼蜮,藕花域则更多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没有广阔无垠的面积,没有那般恐怖的庞大死气,却一个劲地往里面吞噬东西,只吞不吐,导致长久的积压下,整个藕花域显然已经有些经受不住了。
若是光从藕花域中隐藏的秘密来说,与大唐鬼蜮丝毫不逊色。
章适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也不自己也说有那个家伙管着吗?受到那个家伙的大道压制,我还不信有几个家伙能够让那个小家伙吃到大亏。”
对于张缘一的实力,他一直都有暗中关注,在藕花域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
高俫说道:“怕只怕那个掌管藕花域的家伙,最近昏了头,想要冒险验证自己心中一个想法哦。”
修行到他们这个境界,又有几个还在乎什么生死,大多都是渐渐对生活失去兴趣,渐渐不再追求那些有的没的,睡一觉动辄上百年,上千年的,大有人在。
到达顶峰,再也没有上升的可能性,谁还愿意满怀希望地去追求,还能够有点执念的,也大多是为他人而活,以此来满足内心的虚无。
这个世界上啊,每个人都是在背负着重担存活,一旦重担没了,反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章适沉声道:“他想干什么?”
高俫摇摇头道:“这个你得去问他,反正这会儿看那藕花域,有点要近乎崩溃了。殿时可就麻烦大了。”
一座用无数法则叠加而起的世界,一旦毁灭,那威力,恐怕收拾起来都要耗费不少精力,更不用说里面的人还有活命的机会。
章适有些恼怒道:“这个家伙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以为我们治不了他?”
高俫说道:“现在几个老家伙都有要事忙,人家可不就是店大欺客吗?”
一些修行久了的人,越活越回去,谁又能够说什么呢?可偏偏是这个时间节点,偏偏要开战的时候。
稍微明理的人都知道,只要这边周如山稍微有点轻举妄动,海族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发起战事,估计到时候还有几个家伙还要出手,那损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章适摆摆手道:“你先走吧,我看时机而动。”
高俫笑笑,既然听到这句话,那就可以了。
他站起身,随意拨动了一下,挂在房檐下挂着铃铛的书籍,笑道:“这么潮湿的天气,你这么挂书,也不怕来年生书虫。”
说完,他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铃铛,铃铃铃响个不停。
章适眼中罕见地露出些许狠色,其中更多的是一种惋惜与可怜,他自言自语道:“别人不知道,我当他不懂事,可是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进行这么一场豪赌?当真是以为这规矩就是拿来打破的吗?”
他大手一挥,远处虎山之巅,一抹金色的光芒拔地而起,群山震荡!
章适暴脾气没错,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是个不讲理的人,更不意味他不会打架,有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出手。
......
或许缘分就是如此,张缘一刚回到村落之时,就见到莲池湖泊中央,那个一身漆黑,模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静静站在一座漆黑的宝座天台之上,连个人目光对视,又马上错开。
另一边,在树林之中,一位身穿金色皇袍,面色苍白的男子,缓缓走来,隔着脚踏宝座天台的男子,与张缘一遥遥对视。
张缘一眼神稍稍偏转一会儿,从小山丘之上,有一人骑着一匹散发着七彩斑斓的白鹿,一跃而下,如同腾云驾雾。
村口一位锦衣男子,身边跟着一位年纪稍长的扈从,悠哉悠哉地走来,笑靥如面道:“怎么这么热闹啊!”
身形模糊漆黑一片的男子,望着两边的熟人,笑道:“说说看,是要联手对付我的意思吗?”
他张开双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啊。一起上?”
身着青白两色璀璨羽衣,骑着七彩白鹿的杨云山,老气横秋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这还什么都没有决定呢,怎么就要喊打喊杀起来了。”
众人中间的模糊男子,冷笑道:“小家伙,真以为自己长了几个白胡子就可以以长辈自居了?你是活了几万岁啊,在我面前说年纪轻轻。就说你旁边那个穿皇袍的家伙,怎么也有上万岁了,你呢?”
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够年长了的杨云山,望了望身边这个面色惨白的家伙,对方神色淡漠,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锦衣男子站出来说道:“什么时候出来混看年纪了,那是不是以后闯荡江湖也别管什么战力啥的,两边桌子一摆,只管报年纪就好了,谁年纪大谁就是爹。”
他话是走这么说,可眼神一直盯着模糊男子的脚下,神色贪婪。
心声对着身边的扈从阿福说道:“就是这个东西没错了。”
身形漆黑模糊的男子,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剁了两下脚,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么个东西啊,我说呢。不过东西就在我脚下,有本事还是要你自己来拿啊!”
锦衣男子眼神沉郁道:“绝对不辜负您的一番好意。
他转身望向张缘一与陈墨两人,恭敬有礼说道:“在下庄泉,来自万辉剑宗,我等皆为外来此地之人,不知道友是否有兴趣,与我一起将这些家伙铲除干净呢?”
听到庄泉张缘一没听说过,但是万辉剑宗却是极为不俗的存在,整个天下剑道,若是说琅琊剑宗独占鳌头无人出其左右,那么紧随而上的就是万辉剑宗了。
宗门设立在北燕境内,兴许是剑宗门派皆是一副德行,与琅琊剑宗一样,万辉剑宗鲜少在外人面前展露实力,更多是闭关修行居多。
不过人家低调可不代表就没有实力,万辉剑宗的实力,宗门之上,曾经出过不少大剑仙,当今世上,那位外号西瓜剑仙的剑仙缚心就曾经去往万辉剑宗磨砺自身剑术,听说是与剑宗之中一位大剑仙有过交集,不过胜负一事一直都有很多不同的听闻。
如果说琅琊剑宗剑修擅长作对厮杀,那么万辉剑宗就擅长摆阵围杀!
缚心从万辉剑宗出来后,明面上直言,若不是万辉剑宗手下留情,他必然死在剑阵之中,死无全尸。
能够让一位无相境修士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万辉剑宗的实力之强悍!
模糊身形男子和那位皇袍孙万松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庄泉。
其他人或许不明白此地发生的一切异变,可是他们俩却知道,与面前这两个强行闯进来的家伙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庄泉和阿福两人打破此地的结界,想来他们几人还将继续沉睡,亦或是被困在阵法之中。
张缘一看着庄泉,抱拳回礼道:“若是要打架的话,那可能要让这位公子失望了,暂时没有打架的念头。”
庄泉爽朗一笑,“无妨,既然不愿我俩联手,那就希望这位小兄弟稍稍站远点,我可不想等下不小心误伤了你。”
张缘一果真识相地往后退了数步。
这时,天上一道金色光芒撕破穹庐,直坠人间,一道法旨在空中缓缓打开,一个悠久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此地登天,登天者,可钦点一人共同飞升,其余皆死!”
一条漫长无边际的长街从天幕直挂人间,在长街的尽头依稀可见一扇金光璀璨的大门,张缘一等人,互相看了几眼。
一股无声的杀气弥漫四方,如此一来,这时要逼着他们几人互相残杀啊!
一百零五章:长夜漫漫
大唐,枯叶寺。
作为天下佛教正宗,枯叶寺在佛门中人的地位,就像是潮湖书院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青城山在道士心中的地位一般,至高无上。
在枯叶寺之中,明明是佛家圣地,偏偏又有一棵挂满姻缘红线,象征爱情和和睦睦的合欢树,这棵合欢树年岁极大,树腰粗大无比,数十人合围之势才能勉强将之怀抱在胸。
因为这棵合欢树的原因,无数善男信女都来此祈求姻缘,也使得此地的香火,对比与枯叶寺其他地方都要旺盛不少。
甚至在后来,为了显得此地更为美观,枯叶寺特意打造了一座美丽的鹊桥,连接那道流水潺潺的小湖泊,意境深远。
每至七夕佳节,都会有不少爱河之中的男男女女来此上香拜佛,在灯火辉煌的烛光之下,在鹊桥之上相互祈祷天长地久。
在湖泊边,专门建造有一间茅草屋,屋内是一位身披金光袈裟的老和尚端坐在一张蒲团之上。
面前有一堆小玩意儿,大多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木质玉佩,福袋之类的。
很显然这里是一间专门为小情侣服务的包袱铺。
老和尚等着浑圆的大眼睛,左顾右盼,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都不相信爱情了吗?”
今天开张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过来光顾生意的,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这早上摆出来的物件,依旧完完整整一件不差,真是令人发愁啊。
老和尚自我安慰道:“不过想来也是,最近没有什么节日,大半天的谁愿意暧昧啊。”
“瑶瑶!我爹娘都说了,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别说了!心诚则灵,你我在一起这么久了,其他的姐妹们都有定情信物,都有好看的装饰,你呢?你给了我什么?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将老娘的青春刷回来!”
远处传来一对情侣的声音,老和尚一个激灵,一巴掌拍在了睡在一旁的小沙弥屁股上,悄声说道:“别睡了!懒虫!快快起来,接待客人了!”
小沙弥还睡得迷糊,赶紧揉了揉眼睛,摇摇头,翻身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炯炯有神!
老和尚稍微将面前的商品摆放整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花生、瓜子......啊呸!千纸鹤、福袋、姻缘牌......”
来者是一位身形样貌都极佳的女子,身边拉着一个面容苦涩,好言相劝的男子。
女子用力一拍老和尚的铺子,本就不太稳固沉重的铺子,被对方这么一下,险些整个垮掉,老和尚一把抓住桌角,好不容易才将桌子扶正!
女子厉声道:“和尚给我来两个姻缘牌!”
老和尚点点头,从混乱不堪的小东西中取出两个姻缘牌,说道:“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这时身边那位男子惊呼道,“
你这老家伙,大骗子怎么不去抢啊!”
老和尚悄悄掐了身边小沙弥手臂一把,小沙弥顿时哇哇大哭,流水横流!
老和尚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唉,施主。就像这位女施主说的,这万事呢讲究一个心诚则灵,你可以不相信爱情的力量,但是发火骂人就不对了,不仅仅败坏风气,甚至还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你说我也没有强买强卖,你何必呢?”
说这句话时,他刻意用怜悯失望的眼神看了男子身边那姑娘一眼,显得有些不值得。
那姑娘也是个好单纯的女子,看着泪流满面的小沙弥,顿时跳脚道:“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规矩,怎么这都能骂的出口,你看把人家孩子吓得,真是......”
说着,她取出一块丝绸小绢,帮着擦拭对方的眼泪,安慰道:“不哭不哭哈,姐姐这就帮你教训这个家伙。”
她一边擦,一边难过道:“你说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大猪蹄子,以前觉得你是个勤俭持家的好男人,一位你只是对外人如此,谁知道进了门你对内也是这样,早知道你这么抠门我还不如......”
说着说着,原本还擦着小沙弥眼泪的小娟,就是往自己脸上擦拭去了,伤心难过难以言表。
这男人也是见不得自己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抓住对方的手,温柔道:“瑶瑶,听话哈,咱们不缺这些东西,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一把推开男人,泫然泣下道:“你这家伙,事到如今了还只想着自己那点钱财,你这辈子和钱过日子吧!”
男人看着对方那哭红了眼睛的脸蛋,一时心软,安慰道:“瑶瑶,你别这样。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姑娘一听这话有戏,“你要是个男人,那你倒是给我买两个啊。”
或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侮辱就是被一个女人嘲讽是不是男人,他大脑一热,将钱财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买!不就是两块姻缘牌嘛,搞得我买不起一样!”
这时,老和尚与姑娘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同时会心一笑。
“两位施主,好走不送!”
老和尚看着两位走向合欢树的幸福背影,不禁感慨万分,“年轻就是好啊!”
一旁的小沙弥一听这话,疑惑不解地问道:“出家人怎么会有俗念呢?我听说师傅打小就是在寺院长大的,这些年轻人的感情事,难道师傅也经历过?”
老和尚一拍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就你话最多!平时念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小沙弥捂着自己的脑袋,如丧考妣。
刚刚收拾完小沙弥,老和尚就爬上铺子,探出个脑袋偷偷看着那对走向合欢树的男女。
那对手牵着手的幸福男女,将两人的名字刻在姻缘牌上,再将其悬挂于合欢树上,闭上眼睛,静静许愿,脸上
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微风吹拂下,合欢树上的姻缘牌互相碰撞,就像是清脆的铃声,乒乒乓乓,悦耳动听。
小沙弥也跟着探出脑袋,疑惑不解问道:“师傅你在看什么呢?”
老和尚胡乱回答道:“修行一事,对于我们僧人来说无处不在,特别是这看破红尘一关,最是消磨定力,师傅在修行呢。”
小沙弥恍然大悟,“原来偷看男女之间恩爱也可以修行佛法啊!我们佛家的大道真是无处不在呢!那我也要像师傅一起学习。”
一老一小,一个大光头,一个小光头,在太阳光的照耀下,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两只小太阳一般,闪闪发光!
那对情侣许完愿后,男人牵着姑娘的手,走上了那座鹊桥,含情脉脉地望着面前这位姑娘,语气温柔道:“瑶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姑娘望着对方的眼睛,羞赧地点点头,小声道:“嗯!永远在一起。”
此刻风和日丽,微风和煦,如此美好景色之下,男子深情地低下了头。
老和尚一看形势不对,赶紧一把捂住小沙弥的眼睛,“快把眼睛闭上!”
小沙弥疑惑不解,“师傅你不是说要修行吗?”
老和尚望着那两个还在深情热吻的两人,转过头道:“你现在佛法还不够精深,遇到这种情况,无异于是大劫,可不能够这样。否则以后修行出了问题,死后连舍利都烧不出来!”
小沙弥吓得惊慌失措,赶紧自己捂住了眼睛。
老和尚则是忍不住往那边瞥了瞥,喃喃自语道:“非礼无视,非礼勿视。”
在鹊桥之下,一朵摇曳的芍药花,叹了一口气,“这都多少年了啊,一对对情侣没完没了了啊。”
如此想来,真是长夜漫漫啊!
“咳咳!”
突然一声咳嗽,在铺子边响起,老和尚吓得连人带铺子翻到在地。
他扶起身子,望着面前一位慈眉善目的年轻僧人,拍了拍胸口,说道:“是你小子啊!怎么搞得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那个年轻僧人,做了一个行礼,说道:“方丈,那边外面有人找你。”
谁能够想到,这位在枯叶寺专门卖一些高价物品,坑蒙来往男女的老不正经,竟然就是整个枯叶寺的住持方丈,号称明喻法师,真名梁丘。
明喻法师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带着你师叔去大殿吧,我去见见这位老朋友。”
年轻僧人,牵着小沙弥的手,说道:“师叔,我们走。”
小沙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奈何辈分极高,两人一同去往大殿。
......
过了两刻钟后,一位粗布麻衣的僧人,挂着漫天彩霞,飞往远方。
一百零六章:傀儡剑诀
庄泉笑望着张缘一,一脸无辜道:“这位道友,恐怕有些人并不想要你独善其生啊。”
整个藕花域之内只有两个人能够逃离此地,张缘一想要拒绝都不行,眼前的情况之险急,不言而喻。
张缘一不用说,若是能够保全一人,那必然是身边的陈墨,哪怕张缘一对于陈墨也是极其看不惯,可是既然答应了陈断一前辈,这人只要张缘一还有一口气,就必然不可能让其随意死去。
至于庄泉,不用多说,若是能够活命,必然也是保全常年跟随自己,师出同门的扈从。而且,从真正的实力方面,到时候谁保全谁还难以明说呢。
至于其余之人,张缘一倒是不知道这三人究竟会作何选择,是联手对敌呢,还是各自为安?
张缘一笑眯眯地望着庄泉,回答道:“恐怕,你我之间的合作也成了妄想吧!”
庄泉不屑一顾道:“无所谓,我到不觉得失去了呢,会有太大的麻烦。”
先前他不过是从两人的气质上看出了主仆关系,站在张缘一的身边,他身边那位男子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忌惮,毕露无遗!
眼下合作不成,他再仔细勘察张缘一的境界,虽然浑身爆发的气息极其强悍,可终究只是个三重天的境界,他庄泉就算是再高看张缘一,总不至于害怕一个三重天的小家伙。
更何况,身边的扈从庄怀,好歹也是一位上三重天压境的武夫,哪里这么容易就输了。
一旦跻身上三重天,那就代表着质的飞跃,其中的不同,全然不是他们这些还在中三重天可以相比的。
而且在看看这些人之中,光论配合的默契一说,庄泉不认为有谁能够与他们俩人相比。
杨云山扫了一眼,身边的孙万松,问道:“你怎么说?合作还是打?”
孙万松望了众人中间那漆黑模糊的身影,犹豫片刻道:“能够合作那必然是不会选择开战的。”
在他眼中唯一有资格和他合作的人,只有众人中间的那位,可刚刚他甚至愿意稍稍放下身段用心神询问对方的意思,可很显然对方还是看不起他,选择独自作战,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将你灭了,再去收拾旁边那几位跳梁小丑!
漆黑身影十分桀骜不驯,对于自身的实力,他的自信不用多说。
此地近来之人,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所有人的境界都被压到了五重天,他也不列外,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只有五重天的实力。
作为超脱这片天地的存在,此地的封印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在境界之上,他的实力,他自己粗略估计一番,应该在六重天的样子。
六重天实力,与六重天境界,区别恐怕也就只有能不能飞行罢了。
现场能够让他起杀心,却也极其想要联手之人,反倒是看起来最弱的张缘一。
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在先前对方以元神面见他时,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家伙,他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会在这里,又是什么原因,这家伙会失忆。
孙万松其实心中极其厌恶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制定规则然后不得不实行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笼中鸟一般任人摆布。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孙万松也还是停留在万人之上的感觉。
众人都没有急着冲上金色漫长的天街,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众人还是明白的。
庄泉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想打架的冲动,咱们在这里光耗着也没有意思啊,那我庄某人就先起个头
,大不了把我的骨灰扬了给大家尽尽兴!”
话音刚落,当众人以为他就要冲上天街之时,他脚尖一拧,身形爆射而出,竟然就往身边不远处的张缘一杀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道漆黑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脚下宝座天台化作一杆长枪,直刺张缘一而来!
张缘一瞳孔猛地一缩,什么情况?他从刚才屁话都没有说,竟然就招惹到两个家伙?
他连忙祭出江寒,身子后倾,脚尖不断点地,扬起铺天盖地的灰尘,快速抡出一道剑气!
剑气斩破尘埃,堪堪挡住两人的杀招,可是张缘一还是没能完全消磨掉漆黑身形男子的攻势,避闪不及之下,左肩被划出一道浅浅得伤口!
这两人显然没有要放过张缘一的感觉,一人出剑,一人刺枪,剑枪交错之下,接连朝着张缘一的命脉而去!
见此前景,孙万松与杨云山都下意识以为两人合作了,互相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制止!
这里面他们几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两人的合作,一旦张缘一被他们两人轻而易举地斩杀于此,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杨云山手中蓦然出现一杆青翠欲滴的行山杖,行山杖挥舞之际,卷起一阵阵色彩浓郁的漩涡,如同呼风唤雨一般,狂风呼啸不止!
孙万松则是振臂一挥,身边一直萦绕的如同丝绸流苏般的金色绳索,化作两条长鞭,左右交错之下,长鞭前冲不止!
陈墨此刻离着张缘一最近,眼见着张缘一遭受围攻,他的反应也是最快的,他手中握着一柄匕首,消失于尘沙之中!
可才刚刚进入尘沙,就被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形,一拳砸出混乱,在地上翻过了好几个来回才停住了脚步。
扈从阿福沉气望着陈墨道:“你的对手是我!”
陈墨后退数步,弯下腰,摆出一个伺机而动的姿势,眼神凝重,没有说话。
孙万松的两条长鞭化作两条蛟龙,速度之快瞬息而至,一把勾住漆黑身影的手臂,他手臂猛然用力,脚掌点地之下,身子向后疯狂倒退!
原本还打算一枪解决了张缘一的性命,让对方可以就此解脱的漆黑身影,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一时间难以发力,下一刻被连人向后拉扯拖曳数丈远!
他脚上猛地一跺,如同千斤坠一般,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轰然塌陷,那沉闷得声响一路冲向地底,如同暴雨之前的乌云,惊雷之声,久久不散!
他望向孙万松,嘲讽道:“就那么急着找死?”
孙万松立定身形,收回两条金色长鞭,说道:“此人,不能这么轻易让你杀了。”
漆黑身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杀了你!”
说完,或作一道漆黑模糊的火焰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另一边,杨云山骑着七彩白鹿,手中行山杖几次点地之下,整个人腾跃上天空,对准庄泉的头颅就是一记重锤!
庄泉原本还占据上风,眼下陈墨虽然被阿福拖住了,可一面要应对张缘一的反击,一面要抵抗杨云山的攻击,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他当机立断,选择放弃暂时放弃与张缘一对抗,不然第一个死的恐怕就要属他了。
“阿福!”他大喊一声,原本将陈墨打得节节败退的阿福,大手一推,接着陈墨那股劲力,向着杨云山而去!
杨云山可没有就此放弃庄泉的意思,执意要砸下这一锤!
阿福面对这一锤,丝毫不惧,几个腾跃之间,双拳同时递向那根青翠欲滴的行山杖,“给我退下!”
毕竟是临时起意,面对杨云山一路蓄势而来的攻势还是差了不少意思,哪怕是武力超群的依旧没有完完全全将对方的这一锤抵挡下来,只是帮着庄泉卸去了不少的力量。
庄泉身形一偏,一手掐剑诀,却被当头一棒灰飞烟灭!
杨云山一击得手,再次一抡手中的行山杖将阿福击退数十丈,深深望了张缘一一眼,选择回去帮助已经节节败退的盟友孙万松!
陈墨走到张缘一身边,望着孤立无援的阿福,冷笑道:“如今你独木难撑,看你还怎么嚣张!”
阿福没有说话,手中抽出一张剑诀符箓,从一旁走出一位锦衣男子,对方持剑笑道:“井底之蛙!”
万辉剑宗既然享誉盛名,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一棍子抡死。
万辉剑宗剑阵天下闻名,而与阵法一道同出一脉的符箓一脉,又岂会让人失望,早在先前杨云山一棍子砸下来之时,庄泉就掐剑诀将自身的大道命数传递到阿福身上,只要两人不是同时丧命,庄泉自然有机会依靠符箓再次重新完善大道。
不过此种方式毕竟损耗心神极大,短时间之内,再也支撑不起第二次,而且这门禁术只对还未跻身上三重天的修士有效,若是阿福丧命,那就真的是丧命了。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大剑宗,对比于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对外名声极高,实则一无是处的江湖门派,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大宗门!
庄泉虎视眈眈地望着张缘一,有些许恼火,这才过去这么会儿就损失了最大的底牌,现在他的心中恨不得将张缘一千刀万剐!
不过一条命也够了,足够他继续陪张缘一玩玩了。
他稍稍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激战的三人,心中微微惊讶,那个黑影一般的男子,面对两位强者地围攻,竟然还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此人的实力当真不可揣摩。
不过他知道,这个家伙必须死,因为宗门派遣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那个家伙手中的长枪,也就是可以幻化为宝座天台的那件极品灵器!
庄泉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大把小剑形状的符箓,大手一挥,散豆成兵。
众多符箓,落地便化作一个个兵甲傀儡,每一个傀儡持剑成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张缘一、陈墨两人而去,如同万军对擂,万马齐喑!
庄泉站在一旁,冷漠地望着被剑阵逼近的张缘一等人,心中暗道:“先前想试试你的底细,近你的身,反而给了旁人机会,这一次,我要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死在这里!”
他看向身边的阿福,阴险地说道:“阿福,你去帮帮先前帮助我们截杀这个家伙的朋友,让他死得安详点。”
阿福犹豫了,他说道:“可是公子,你这里......”
庄泉摆摆手道:“无妨,我不会出事的。”
万辉剑宗独有的大三千剑阵,就连腾云境想要从其中逃脱出来都艰难,他可不相信,就凭眼前一个底子稀烂的琴心境和一个只有三重天修为的家伙可以逃得出来?
而且他也不是光看看戏的,在后面放阴招的事,随意丢几个符箓,随意远远递出几剑,庄泉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至于让阿福去对面,当然不是真正帮助那个家伙,只是让阿福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面前这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心底秘密藏的多,总可以找到几人的漏洞的。
一百零七章:天字杀手
无尽海域,影宗。
作为七星大陆最大的暗杀组织,对外一向活跃的影宗近来却突然关闭了宗门,哪怕是在大陆之上设立的一重小分部也突然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整个宗门除了维系宗门内部与外界联系的府报支部,其余一切一概收回了宗门总部,名眼里人都知道,影宗有一场谋划极大的棋盘在布置。
影宗山门之前,一位护门弟子,静静地站在宗门之前,巡视四周。
自从宗主下了禁令之后,对外无数弟子都开始陆陆续续外回赶,一条条庞大如同深海蓝鲸的渡水虚舟,满载着众多外门弟子,接引不断。
一开始是非常忙碌的,一方面要一一勘察记录每个弟子的身份,避免混入外来不谋好意的人,他就层亲眼看到过不少对影宗怨恨极深的外人,在被查出虚假身份之后,不惜自毁命脉,也要拖无数人下水的场景,不少同门弟子都受伤严重。
还要将这些渡船虚舟安置妥当也是极其麻烦之事,虚舟过于庞大笨重,牵引起来耗费灵力不说,还难以驾驭,对于他们来说不异于练功之苦。
不过最近随着弟子越来越多,在外的弟子,除了一些必要之人,大多回归地七七八八了,如今的他们也没有像先前那般忙碌了。
这时候山门突然异动,闪烁浓郁地血红色光芒,紧接着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在深海之底响起,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山门大阵的警告震动,如此大的动静,说明有外人来犯,而且境界修为极为不俗!
护门弟子,严阵以待!
有两个人影穿过影宗的宗门大阵,瞬息来到一位护门弟子面前,笑望着那位护门弟子。
那人只是眼神稍稍走神,差点神魂崩碎,一股强烈的灵压倾轧而下,将他的身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汗水如同奔流而下的江水,密密麻麻布满额头。
自从修行以来,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头上留有一定火红的头发,颜色艳丽地像一头凶猛的狮子,魁梧而充满力量。
女的则是显得妖娆妩媚许多,一只手挽着男人的手臂,眼神时不时打趣着护门弟子的面颊。
那两人中,女人走出,恭敬有礼道:“请您帮我们俩传达一下,就说外面有人求见。”
护门弟子刚想点头答应,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宗门大门轰然一声打开,如同成就的神龛那声音沉闷而无所遁行。
一位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从大门内走出,冷眼望着面前两人,说道:“你俩进来吧。”
在影宗之内,众人都知道,面具的颜色就象征着地位的高低。
影宗一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评级,天阶所戴面具为金色,地阶则是银色,玄阶为黑色,黄阶则是青色。
天阶已然是最高级别的存在,能够让天阶杀手亲自接见,面前这两人的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相传在天阶之上还有一个更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传说中只有天字一号杀手,也就是最厉害的杀手才能够拥有的殊荣,血色面具。
不过自从曾经的天字一号杀手叛逃影宗之后,那个位置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登上了,空置下来也有好几百年了。
那位身形妖娆的女子,手指轻轻勾了勾护门弟子的脸颊,妩媚道:“辛苦你了,小兄弟!”
护门弟子一个字都不敢说,大气不敢喘,大汗淋漓!
两人随着金色面具的男子走进影宗山门,一边走,女子一边啧啧称奇道:“看你们这宗门的样子,比起我们,别有一番滋味呢!”
海底深处建造而出的亭台楼阁,星罗棋布安置的各类建筑,如同花团攒簇一般,围绕着中心的那座最恢宏的影楼铺设开来,如同众星拱月,将其地位更加凸显出来。
虽然建筑繁多,却又不显得杂乱无章,令人眼花缭乱,反而乱中有序,层层叠叠向上递升,走在其上给人一种步步登天的错觉,心境也豁然开朗。
金色面具的男子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带路前去。
妩媚女子有些许无趣,望着影宗之内,无数戴着颜色不一面具的弟子,叹息道:“不过啊,生活在这么一个没有感情的地方,当真是无趣至极了。”
一个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拥有了感情,一旦有了感情,手里的刀也就不快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天字一号杀手叛逃宗门,但是他知道,这个家伙是因为一个人,没了杀人的血性。
庞然而庄严的影宗,高手云集,功法秘籍应有尽有,可是偏偏没有感情,也不能有感情。
为此,江湖上还特意调侃这些杀手,写了一本不三不四的剑术秘籍叫《绝情剑法》,开篇第一句就是“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可谓是深得各路看官的心,引人嗤笑不已。
不过嘲笑归嘲笑,谁要是敢直面影宗进行诋毁,那恐怕就要想想自己的脑袋能够经得起几轮的暗杀了。
江湖就是这样的,开玩笑可以,经常也爆出无数玩笑戏言的昏话,比如,“年少不知富婆好,错把少女当成宝。”“年少不知富婆香,错把青春到插秧。”......这些之类的话语。
可是一旦出了大幺蛾子,触及到一些人或宗门的逆鳞,这可就不是开玩笑了。
说到底,支持你言论自由,可是这并不代表你不需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代价。
金色面具男子,带领两人拾级而上,很快就是来到影楼最高层。
推开门,大殿之内,分别站有两排人,各个面带金色面具,庄严肃穆,在大殿的尽头,一位白发童子端坐在一张武威的龙椅之上,在其身后墙壁,那是一面雕琢有一刀一剑交错的墙壁,刀剑尖刃之上,血红一片,如同刚刚凝聚其上的鲜血,光是看上去就就有一股凝重地杀气铺面而来。
金色面具的男子,走到一边,选择了一排站如其中。
几人进门之后,背后的大门,轰然一声关闭!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如同深海中的喃喃低语,旷日持久!
一袭红发头发的汉子,声音浑厚,开口道:“哟!看来白城宗主对我们二人期望很大嘛,这里估计所有的影宗天字杀手都到场了吧。”
他稍稍舔舐了一下嘴唇,扫视四周,打趣道:“就是不知道,将你们这些人全部杀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影宗就此绝迹了?”
站在两旁的天字杀手,同时祭出手中刀剑,齐齐对准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浓重的杀机炸起,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白发男子,挥了挥手,“好了,这种昏话你们也别当真,除非是再来一个魔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否则,想要毁了本座的影宗到底还是痴人说梦了。”
没错,面前两人就是魔教的护法赤僵和唯一一位女护法公孙芝。
影宗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自身实力当然是无可厚非的,至于魔教那更是胆敢和潮湖书院这样的存在叫板的庞然大物,但想要仅凭他们两人就大闹影宗,那显然还是痴人说梦了。
可一旦再出现一个魔教的护法,恐怕凭借这两人偷偷摸摸遮掩大道,溜进影宗,被其他宗门发现只是瞬间的事情。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早就与天地大道相互契合,想要完完全全遮掩大道,除非是超脱了一般修士的顶峰,否则就像是顶着个大灯笼在人间晃荡,生怕照不瞎旁人的眼睛。
不过哪怕是那个境界的存在,行走天地间,还要受到那么几个人的监视,不然魔教教主也不会蜷缩在飞鱼峰之上上万年之久,不就是因为被那么几个人盯着的吗。
天底下就那么几个
人,互相有什么风吹草动,小辈不知道,他们几个家伙心知肚明。
火红头发的男子,却置若罔闻,抖抖肩膀,笑道:“不这么开不起玩笑嘛,您也知道的,我们魔教对影宗向来都是拉拢大多作对,就算是合作不成,也不至于兵刃相向吧。”
白发童子一手撑这腮帮子,显得有些犯困道:“长话短说,今日来此什么事?”
火红头发的男子,从手中取出一封书信来,遥遥抛向白城,书信如同一只雨燕,稍稍扑腾一下翅膀,眨眼就被白发童子夹在两指之间。
他抽出其中的书信,一股强大的剑气,冲天而起!
海面上被剑气凭空截取一段海水,冲向天幕,如同倒挂的瀑布,直坠人间!
大殿之内,原本影影幢幢的灯火,瞬间熄灭!
白发童子微微眯眼,一掌一握,所有的异象悉数被受尽他的一拳之内,再也没有一丝惊动。
他抬眸望向两人,缓缓说道:“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呢?”
若是将先前那群金色面具之人的杀念比作直冲云霄的剑气山峦,那么此刻白发童子的杀念就是横亘天地的璀璨银河,庞然而令人心悸!
飞鱼峰两人稍稍走神,那位女修摇了摇脑袋,突然站出来阴阳怪气道:“白宗主不要生气,我们呢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帮您抓住了一个人罢了,你现在可以随便下命令,是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
白发童子收了杀念,若是旁人说抓住了他,白城心中只会觉得是口出狂言,可飞鱼峰说抓住了他,恐怕这件事要值得考虑考虑了。
其实最让他确信那家伙已经栽在飞鱼峰手里的原因,还要属那封只要他才能够写得出来的信书。
白城望着两人,说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条件?可别再让我的手下去干那暗杀人的勾当,我影宗近百年不会再暗杀一个人。”
上一次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险些将张道灵的唯一弟子杀了,就因为这件事他们影宗已经被潮湖书院“多多关照”了,为了避开风头,他也只能出此下次,召集回所有的在外弟子。
当然了,更加重要的事,海族进犯,虽然明面上是从北境开始打,但不知道那个家伙脑子不开窍,选择从他这边入手,他影宗如是招架不及,被人家打个乘人之危,那就不太好了。
“痛快!”一听到白城的回答,赤僵激动地说道,“当然我们呢,也有自己的要求,要求不高只有一个,人族与海族的大战,影宗不可插手一星半点!”
白城凝重地看向这两个家伙,一字一句道:“这里面果然还有你们的阴谋。”
赤僵与公孙芝丝毫不惧,“那么,白宗主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白城沉默,过了许久回答道:“可。人我要活的,带到这里来。”
魔教两人笑道:“那,合作愉快!”
两人纷纷退去。
白城站起身,望向背后那刀剑相错的影宗宗门标志,有了些许倦意,他挥了挥宽大的袖子,说道:“你们先退去吧,自己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金色面具的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待众人散去,白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秋云啊秋云,你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你非要逼我?”
谁能想到影宗之内,那位天字一号杀手竟是一位女子,名叫洛秋云。
当年他俩共同建造了,这个宗门,一个在明,发展主持宗门,一个在暗,暗中保护宗门,可惜终究是分道扬镳了。
白发童子,陷入了深深的遗憾中,“若是你不走,区区两个魔教护法也配跟我谈合作?你要是还在,就算是水火判官来了又有何惧?”
白发童子蓦然想起一个人来,暗中掐诀,摇摇头道:“看来你也陷入了不小的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