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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安乐侯全文阅读

作者:马来福     大宋安乐侯txt下载     大宋安乐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紫金鱼袋

    范宇当然知道蒙汉药是用来麻醉的,他前世的小时候,就觉得蒙汉药是好东西,后来还专门的去查过资料。

    只是在大宋的一些杂剧之中,多有唐游侠的故事。杂剧中的反派作恶之时,便会用出蒙汉药。一般这种时候,游侠便会出现,将坏人赶走或杀了,救下苦主。

    也是因此,两位太后还有官家,才会觉得这蒙汉药不是正经东西,从而对王太医的印象大坏。

    但故事就是故事,这蒙汉药多为医家割疮灸火所用,可使患者少了痛苦。

    现在王太医解释清楚了,大家也明白过来,此药神医华陀也是用过的。

    赵祯这才点了点头,对王太医道:“既然如此,便用药吧。”

    范宇是长出一口气,这事儿闹的,差点将王太医的一条命搭进去。

    “一鸣,你给王太医搬把椅子来,先请他歇息片刻。再去准备间亮堂些的静室,等下请王太医施针。”李太后也听到,此时便吩咐宁总管道。

    宁总管应了,急忙开始张罗。王太医则趁此机会,也赶紧的休息片刻。

    “这位总管,还请烫一壶热酒来,我要以炎化开蒙汉药,请太后服下。”王太医看宁总管要走,急忙叮嘱道。

    宁总管一个趔趄,急忙点了点头,便领着宫人去准备。

    赵祯看向范宇,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范宇当然不能不理官家,便行了过去,对着赵祯拱手道:“官家可是有事问我?”

    “上次所说造作院之事,我已经遣人去问。你那焦炭炼铁之法,甚为好用。此事为三司使程琳,亲自向我报上来的。”赵祯说到这里,便笑道:“我亲口答应过,你若做出些功绩来,便给你封赏。我是官家,亲口说出来的话可不能不算。你且说说,想要我赏赐些什么。”

    自上次与范宇见过之后,赵祯便留意了他所说的焦炭之事。没成想这一问,结果还挺让他意外。主要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便将焦炭烧制出来,且已炼出了好铁好钢。

    现在赵祯再次见到范宇,便没了原来看不上他的那种态度。更是主动将范宇叫到面前,问他想要些什么。

    身为大宋官家,赵祯自然明白范宇所做之事的价值。因而一高兴,便让范宇自己提要求。

    范宇只听赵祯的这些话,就知道自己不能乱提要求。别看赵祯现在说的好,可是一旦自己真提出些让他为难的要求,便是得罪了官家。

    想了一想,范宇才对赵祯躬身道:“官家委我军器造作院通判之职,便是让我履职任事。些许小事算不得功绩,既然已经拿了朝廷的俸禄,这便是职内应做之事。”

    李太后听到两个义兄弟在谈事,便也忍不住道:“宇儿,任职是任职,功绩便是功绩。你若是不要封赏,如何让官家赏罚分明?有过,不可不罚。有功,也不可不赏。此事事关官家在朝中威信,你虽自以为懂事客气,却是错了。若是其他朝臣做出功绩来,如何要官家升赏?你这是挡他人之路。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若觉得官家赏不赏你皆可,还不如多给官家做些事,报答你义兄的这份赏赐。”

    杨太后也凑过来道:“阿姐说的不错,你虽贵为皇亲国侯,可也是实职的朝臣。若不能将公私分的清楚些,怕是会进退失据。”

    范宇没想到,自己拒绝赵祯的赏赐,还要挨一顿数落。不过自己确实是想错了,正如义母所说,不能坯子朝廷的规矩,这赏赐还是不能拒绝。

    “娘、姨娘,孩儿知错了。”范宇先认个错,才又接着道:“我听官家的便是,只是这要什么赏赐,还没想好。”

    赵祯失笑道:“你的这爵位已是开国侯,朝臣们已经有所微辞,可是不能再升了。不过若是其他赏赐,我都可尽量答应你。”

    范宇想了想便有了主意,他笑道:“这赏赐,我也想好了。”

    “你要什么赏赐?”赵祯点头问道。

    “请官家许我在禁军之中选上五十名骑兵,使他们试用军器造作院的军器。”范宇拱手道:“让我可随时调动他们出城试猎,便算是赏赐我了。”

    两个太后加一个官家,都没想到范宇会提出这个要求。

    赵祯微微摇头道:“这不还是公事,又算得什么赏赐。”

    范宇笑道:“这可不是简单的赏赐,五十骑兵臣随时可以调用,权力已经很大了。”

    大宋有调兵权的只有枢密院,枢密院调了兵,将领才能领兵作战。别看范宇只要五十名骑兵,可是不经过枢密院,他一个兵也调不动。而且他的意思,就是这五十名骑兵虽然还是禁军,但是要长期受他的带领。

    五十名骑兵,这个数目不算多但也不少。

    赵祯有点犹豫,片刻之后才道:“此事我不可随意答应于你,还是要与枢密院打过招呼才好。除此之外,我再赐你黄金十两,并佩带紫金鱼袋。你的品级虽然还不够,但是有功绩在却也可以配戴了。”

    范宇现在腰上就配着一个银鱼袋,他当然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紫金鱼袋是四品以上的紫袍官员才能佩带的,那在朝中都是绝对的高官。现在赵祯赐范宇紫金鱼袋,便代表着一种殊荣。

    对于赵祯的这些另外的赏赐,范宇并没有拒绝,都点头应下。

    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宁总管也取来一壶烫过的热酒,还有一只杯子。

    王太医谢过宁总管,将酒壶打开闻了闻,大内的酒与外间绝然不同。香气馥郁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甜香,还没饮人似乎便有些制醺了。

    “王太医,此为大内之酒。此酒是让你用来化药的,可不是让你喝的。”宁总管提醒道:“若是王太医喜欢,待给太后施针之后,自可送你几瓶。”

    “对对对,我闻此酒味道甚好,却差点将馋虫引了出来,倒让总管担心了。”王太医哈哈一笑道。

    宁总管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王太医打开了自己带来的药箱,将他的那些东西都取了出来。当他取了一只白瓷瓶时,便十分小心的就着一张白纸,将瓶中的淡紫色药粉倒出一部分。

    而后将白纸上的药粉都倒入杯中,王太医不敢喘大气,又取了烫好的那壶酒冲到杯子里。

    一瞬间,那蒙汉药便被化入酒液之内,使得这杯酒也带了微紫之色。

    王太医端着酒杯,送到了李太后的面前,“请太后用药。”

第122章 金针一拨日当空

    范宇上前接过杯子,握住了义母李太后的手,将杯子塞到义母手中。

    “娘,这药喝了睡上一觉,王太医才可对娘的眼施针。”范宇安慰道:“等娘醒了,这翳目之症,便会好起来。”

    赵祯也上前道:“娘娘安心,有王太医的医术,用不了多久便会给娘娘施针完毕。小睡片刻,就无事了。”

    杨太后看到李太后被众人围着,不由得有些羡慕,若是有两个孝顺孩子肯围着自己转,她恨不得眼盲的是自己。

    李太后笑了笑道:“不过是喝个药而已,我还哪里用劝。娘也想早点看看,你们这两个孩子的模样,我这便喝了药。”

    将杯中的药酒一饮而尽,李太后摆了摆手,“一鸣,扶我去静室吧,请王太医一施妙手。”

    “是,臣这就扶太后进去。”宁总管急忙上前,扶了李太后进了南向的屋子。

    王太医也从药箱中取了针包,跟在了宁总管与太后的身后。

    杨太后不由得伸了脖子看着李太后的背影,“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赵祯点点头道:“不看着王太医施针,我也有些不放心。”

    范宇倒想阻拦,可惜身份不够。一个官家一个太后,哪个他也拦不住。

    说实话,范宇自己也不放心,便也点头赞成道:“我也有此意。”

    陈琳看着他们三人起身,向着静室去了,便也跟上了官家。

    只见宁总管已经扶了李太后躺在榻上,轻轻盖了薄被道:“娘娘且请睡下,臣就守在这里。”

    “太后若有困意,便顺其自然的睡,莫要有抵抗之意。”王太医也叮嘱道。

    范宇看到官家和杨太后马上就要进静室了,便对着静室内的王太医道:“王太医,大家一起瞧瞧你施针可否?”

    王太医转头便看到了官家、杨太后,还有最后面喊话的范宇。

    “官家和太后请留步。”王太医急忙到了门口,对着官家一揖到底,“官家,给李太后治眼,人越少越好。有宁总管在这里,太后不会有事的。”

    杨太后却开口道:“为何不让我们进去,都是皇亲,关心我阿姐自是应有之谊。”

    王太医却不让开,“臣为太医,便有治病救人之责。还请官家与太后,莫要为难于我。”

    官家赵祯却也作势,欲要喝斥王太医这等大胆行径。

    范宇却看这王太医笨嘴拙舌实在让人着急,他对着官家和杨太后抢先道:“官家,杨姨娘,王太医施针之时,须全神灌注不能有一丝分心。就是旁边人的呼吸声音大了些,都会受到影响。除此之外,还忌讳有人大声喧哗。请官家与杨姨娘试想,以金针之细,施于眼部。若是受到外来干扰,失之毫厘,便会功亏一篑。王太医不许我们进去,恐怕会影响他施展金针拨障术。只是他拙于言辞,却又怕触怒龙颜,不知如何言说罢了。”

    “正是如此。”王太医也松了口气,刚才他确实是想说的,可惜不如安乐侯能说会道。

    听到范宇的这个解释,赵祯与杨太后两人的脸色才稍好一些。

    “既然如此,我们便坐在这里。”杨太后还是坚持道:“让人搬几把椅子来,我们坐在这里看着便是。”

    赵祯也点头附和道:“不错,娘娘安危不可不查。王太医,我们坐在这里,不影响你吧?”

    王太医还能说什么,他只得点点头,“官家与杨娘娘坐在这里看我施针自无不可,只是若要感到不适,还望莫要慌乱喧哗才是。这施针之时,在常人看来,定然匪夷所思。但正是如此,才可治病救人。”

    原本官家与杨太后两人是关心李太后,才坚持要在门外看着。可是一听王太医这样说,便让他们两人更加好奇。

    范宇对王太医拱手道:“王太医还请尽量施为,娘的两眼翳目甚久,多多费心。”

    “安乐侯客气了,我为医者,便要治病救人。就是侯爷不说,我也当尽力而为。”王太医也微微躬身道。

    赵祯与杨太后两人,也都退了两步,对王太医微微行礼。这让王太医感觉压力山大,只想扭头便逃。可惜逃跑的后果更严重。

    范宇与赵祯、杨太后三人坐在门口外面,看着王太医准备金针等物。

    却见王太医点燃了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烧了一只小茶壶。慈宁宫的宁总管,不时的会看一看壶中水是否开了。

    范宇看到王太医烧水,便微微点头。这时可没有高度酒精,古人也知道器物之上有微不可查的脏东西。因而最简单的消毒方式,便是用滚开的开水,将所需器物煮一煮。

    王太医将针包展开在桌面上,取出一根如同竹刺一般的细针。用指尖轻轻一弹,便看到针尖微微颤动,甚有弹性。

    杨太后看到王太医手中的金针如此锋锐,不由惊的掩住了口。

    赵祯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果然不出范宇所料,王太医将手中的金针针尖放入小小的水壶之中煮着。

    “宁总管,娘娘可曾睡着?”王太医看了一眼躺着的李太后问道。

    宁总管上前轻轻一推李太后,“娘娘、娘娘?不曾应声,想必娘娘已经睡熟。”

    “请宁总管将娘娘扶起半身使之半靠于被褥之上。”王太医指挥着宁总管,将李太后又摆成了半躺的样子。

    看到宁总管都依自己所言做了,便让他扶好李太后的头颅。

    而王太医自己,则去取了壶中的金针,轻轻一捻针尾,针上的水渍尽去。

    王太医左手拨开李太后的眼皮低头看了一眼。

    还没等宁总管和官家、杨太后等人看清,便见王太医已经右手持针尾,就那么一戳,硬生生的戳入了李太后的眼球当中。

    赵祯猛的跳起,而杨太后则两眼上翻,显是受了不轻的惊吓。

    范宇急忙抓住赵祯的手臂,“官家莫急,刚才王太医已经说了,若感到不适也莫要影响于他。”

    听到范宇的话,赵祯也才点了点头,强行按住自己心中的恼怒之意。

    范宇转头看向自己的杨姨娘,却也被宫女扶住,正在陈琳的指挥之下,被抬到另一间房中。

    金针拨障术说起来高深,但是实际做起来并不要多少时间。王太医将金针戳入李太后眼球之中,左右上下轻轻的挑动针尾。片刻后换了一只眼,如法施为。

    当王太医收针,对官家和范宇两人说声“好了”之时,也不过才用了不到三十息的功夫。

    范宇曾经读过白居易的一首诗,在白居易晚年,也患了白内障,因而他的诗中便有“万般灵药皆无效,金针一拨日当空。”之句。

第123章 想不通

    范宇也没想到,王太医施针会如此快。要是这样的话,这一手金针拨障术可是相当神奇。

    不只范宇是这样,就是官家赵祯也没有料到。

    他们几个人坐到这里,椅子还没坐热,这边王太医已经收了手。

    宁总管更是不堪,张大嘴巴,两手还扶着李太后的头,不知如何是好。

    “王太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就好了?”赵祯起身问道。

    “官家,事关太后娘娘,我怎么敢随意的开玩笑。”王太医急忙躬身道:“金针拨障术治这翳目之症,便是要求一个快字。从下针到出针,中间只在收针之前要等上几息,免得翳障再浮起。若是不浮起,便可收针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赵祯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却知道,王太医的意思,这算是慢的。

    “既然这样,王太医辛苦且先休息,等下我再向王太医相询。”赵祯迈步便想去看李太后。

    王太医急忙道:“官家且慢,臣还要将太后娘娘的两眼包扎一番。等过上七日,这眼上的针愈合,太后娘娘才算真的无事。”

    范宇上前对王太医拱手道:“那就有劳王太医了。”

    点点头,王太医回到李太后的面前,又翻看一下李太后的两只瞳孔。便去取了自己的药箱来,从中拿出一个瓷瓶,取了些药膏涂于李太后的眼中。又取了一个纸包,拿出一卷细纱布,从两眼部位,给李太后缠上才算结束。

    宁总管在王太医翻看李太后瞳孔之时,也跟着看到,李太后的两只瞳孔中的白翳已经消失不见,乌溜溜的与常人无异。

    待王太医包扎完了,宁总管才敢出声道:“王太医真是圣手!太后娘娘两眼乌黑光亮,不复之前的白障塞目,真神技也!”

    赵祯听到宁总管的话,便松了一口气,跟着赞道:“王太医有些神技,我当不吝封赏!”

    范宇站在官家身后,却没象他们这么高兴。

    “王太医,太后娘娘何时可醒,这几天应注意些什么,可否能如常人一般视物?”范宇问的更加详细一些,他不想让义母的眼疾功亏一篑。

    赵祯也看向王太医,点头道:“不错,这也正是我想要问的。”

    看到范宇和官家动问,王太医便应道:“官家与安乐侯且放宽心,太后娘娘过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不过,这几天要注意一些,莫要吃些生冷荤腥的吃食,要休息好些莫要劳累便是。”

    “那眼睛如何,是否如常人一样?”范宇追问道。

    “与常人不同,要比常人看得更远。”王太医笑道:“太后娘娘若是力能挽弓,定会百步穿杨。我在入选太医之前,也曾为民间治过数例翳目之症。凡是施针之后,无不能视远处之物,远超常人。只是有一点不太好,近处的反而看不太清。”

    官家赵祯不由的惊喜道:“经由王太医施针,竟还有这等好处?若非是王太医厉害,怎么可能有些效果。”

    范宇欲言又止,自己本来是想问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官家赵祯如此高兴,便不好再问。

    其实,在范宇看来,如果真象王太医所说的那样,李太后在施针治好白内障之后。看见倒是能看见,就变成了远视眼。不过,这也不是大毛病,总比什么也看不见要强得多。

    从王太医这里问清了义母的情况,范宇忽然才想起旁边的屋里还躺着一位杨太后。

    “还要让王太医辛苦一下,刚才施针之时,杨太后受了些惊吓。她、她如今昏厥过去,已经被陈总管送到了旁边的房中。”范宇都有点不好形容,人家就没想让你们看施针过程,结果可好,把自己吓昏了。

    好在是自己刚认的姨娘,范宇也不能忘了这一茬。

    赵祯听到范宇提起,也摇了摇头道:“王太医,且随我来。”

    见到官家当先迈步,王太医不敢怠慢,急忙去取了药箱跟上。

    范宇走在最后,向宁总管拱了拱手,示意请对方照顾好义母。宁总管向范宇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虽然两人并没说话,可是都心照不宣。

    当他们三人到了旁边的房中,杨太后却是刚刚醒过来,正抚着胸口后怕。

    “我阿姐可还好,王太医你用那长针一下戳进阿姐眼中,这下手可也太狠了。”杨太妃虽然口中责怪,可脸上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王太医急忙躬身道:“惊吓了娘娘,王惟德有罪。”

    “你先不要急着赔罪,我且问你,我阿姐如何了?”杨太后此时关心的是李太后。

    如今宫中能与杨太后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李太后。其余人等,要么身份不够,要么就是年龄小有代沟。而且两人年轻之时就以姐妹相称,这感情也是不浅。

    赵祯看到杨太后无事,便笑道:“大娘娘刚刚经王太医施针,还没醒过来。不过宁一鸣说,大娘娘的双瞳乌黑,想是已能视物。但是眼上还有针痕,总要包扎将养数日才可。”

    杨太后不由乐道:“那便是说,我阿姐她过几天,便能看到东西了?”

    王太医急忙道:“若无意外,当是如此。”

    杨太后点点头道:“好了,王太医也是辛苦一番。虽然将我吓的不轻,但你治了阿姐的眼疾,我也不能与你计较。来人,去我宫中取三百两银子,交给王太医。这些银子算是我自己酬谢王太医的,你莫要推辞。”

    “杨娘娘且慢,臣每月都有朝廷的俸禄。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岂能再娘娘的赏赐。今日忙了娘娘的驾,娘娘不降罪于我便好。”王太医此时没了那许多压力,说话也放松起来。

    官家看到王太医推辞,且能讲出忠君之事来,不由龙颜大悦道:“这是杨娘娘的一番心意,让你收你便收着。你还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不过分,我都可答应于你。”

    范宇此时咳了一声,却也无法明言提醒王太医。王太医曾对范宇提过,他的愿望就是将自己的一身所学传承下去。并且开设医科,救治更多的人。

    现在官家问起,正是提出来的好时候。

    可是王太医却说出让范宇纳闷的话来,他对官家躬身道:“治病救人乃是臣的本分,官家莫要再提,我不能要这赏赐。”

    他竟拒绝了,范宇实在是想不通。

第124章 一封公函

    赵祯看到王太医拒绝,而且态度坚决,便脸色微沉。

    范宇也替这位王太医着急,你不收皇家的赏赐,便是不给皇家面子。看在你给太后施针的份上,现在可以不追究你,但是以后可就要小心些。

    “王太医,官家许你赏赐,你不肯收,是不是有其他所求?”范宇替王太医打圆场道。

    这位性格有点倔,也不知道脑子里何息转了筋,做事不够灵活。

    “安乐侯说的不错。”赵祯看着王太医道:“你既然不要赏赐,机会难得,想必是有所求。”

    王太医身子躬下,几乎到地,“不瞒官家,我确有一事要上奏于官家。”

    赵祯看到王太医却要奏事,反而好奇道:“给你赏赐你不要,却是要奏事?你要奏什么事,且讲来听听。若是可以,我便答应你又有何不可。”

    “臣为太医,却知民间医药甚少。尝见百姓耽于病痛,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为不治。臣一人之力有限,每每想多救几个病人,不过自己却分身乏术。旬日之间,也只能救治数人十数人。”王太医说起这个来,便口若悬河,“臣以为,官家可恢复李唐之时的医学。若能恢复医学,便可使医术传于更多有济世之心的人。可惜,自李唐覆亡后,天下战乱频繁。医者为诸侯或掳或杀死于战乱,已是十去其七八。自我大宋立国之后,习医之人这才略有增多。但是我大宋人口也在增多,便要更多医者才可。请官家在太医局设立医学,可招收民间子弟为医学生员,以为天下百姓康健,使我大宋患者皆有其医。”

    范宇这时对于王太医却是另一种看法了,这位王太医乍一接触,似乎口舌有些笨拙。可是现在范宇却不这样认为,这是大智之人。如今不要赏赐,而是向官家奏事,这便显得堂堂正正了。远比讨要赏赐什么的,要来得伟光正。

    从王太医的这番话,不仅能感觉到他的慈悲心肠,还能体会到他的目光看的很远。不但是为大宋着想,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而这也是为了官家着想。

    这更是让范宇佩服之处。

    赵祯听了王太医这番话,不由得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王卿,你说的很好,也很对。此事你上个札子,我也会向政事堂诸位相公打个招呼。若是相公们不愿意,我也会极力支持。你的这份医者仁心,无愧于天地。与独善其身相比,你能想到这惠及天下病患的办法,实是难能可贵。”

    范宇也笑道:“王太医放心,官家向诸位相公打了招呼,此事便多半可成。”

    “臣,谢过官家。”王太医这才直起身来。

    “王太医妙手仁心,人所不及。”杨太后也被感动,“官家的赏赐你不肯收,我的赏赐你便收下吧。官家要是不给你开这医学,你便用我赏赐的这些钱,自己开一个医学。”

    赵祯却是哭笑不得,“小娘娘,此事要经过政事堂诸位相公商讨,才可设立医学。其中事设太医局衙门变动,还须政事堂拿个章程出来。”

    范宇点头道:“王太医功劳是有的,为百姓医病的心思也很难得。我愿出银百两,以为王太医医学之资。”

    无论如何,王太医治了李太后的眼疾。公事不论,从私人方面,这是治了范宇义母的眼疾。他这个做义子的,不能不有所表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来报,“官家,李娘娘已经醒了过来。”

    “不是说要半个时辰吗?”赵祯看向王太医。

    王太医又变的笨口拙舌,脑门上都见了汗,“这、这是好事,呃,想必是李娘娘身子硬朗,十分耐受药性。”

    赵祯眉头跳了跳,只得叹了口气,对于这王太医也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

    “官家,我们快些去看看阿姐,她醒来我们却不在,恐是有些着急。”杨太后在宫女的伺候下,也下了床榻。

    范宇过去扶了杨太后道:“姨娘莫急,不过两步的事情,娘是能听到我们说话的。”

    他们这些人,便又都回到了李太后的房内。此时李太后已经坐起,正半靠在榻上。

    “大娘娘感觉可好?”赵祯上前问道。

    “只是眼中微有痛感,除此别无他事。”李太后点点头道。

    “王太医,眼中会痛这是何故?”赵祯有些心浮气躁的问道。

    “娘娘刚刚施针,而现在蒙汉药药效也已过了,有些疼痛实属正常。”王太医看到官家的脸色又有点不善,便接着道:“过个一天半天,痛感便会消失。其实娘娘此时已可视物,只不过要怕针孔溃疡,才要上药包扎起来。”

    李太后听到王太医如此说法,便立时道:“一鸣,先替我将这纱布解下,我要看一眼官家和宇儿,还有我的淑妃妹子。”

    宁总管吓了一跳,急忙躬身道:“娘娘不可!”

    范宇也拦道:“娘可不要急于一时,等眼上的针孔愈合,再看也不迟。”

    只可惜李太后根本不管这些阻拦,伸手便自己去解眼上的纱布。

    “这些年来不见天日,今日既可看见,我便一刻也不想等。”李太后笑道:“你们也都莫急,我只看一眼,便立时重新遮上便是。”

    范宇本想再劝,可是见义母说的可怜,心中一软便没再阻止。而且李太后贵为太后,她既已自己解下纱布,谁又敢来强行阻止。

    待李太后解开纱布,微微睁目,只觉得光线刺眼。待他看向身前的几人之时,这两眼才渐渐的适应过来。

    “淑妃妹子……你可是有些老了,不复当年娇态。”李太后最先却是看向了杨太后,而后依次看向官家和范宇,“官家都这样大了,我这当娘的上次见你,还是孩童。宇儿?你这孩子倒也俊俏,难得的是如此孝顺,好孩子。”

    王太医急忙劝道:“娘娘刚刚在眼上施过针,不可过于悲喜,恐眼疾反复。”

    听了王太医的话,李太后硬是忍住了流泪的冲动,又自己将纱布缠上。宁总管急忙上手绑着缠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范宇知道金针拨障术之后,便可立时看到事物,可是定然是看不清的。

    “娘这几日要多休息,待彻底好了,便可如常人一般了。”范宇安慰道。

    赵祯点点头道:“大娘娘可不必太急,只不过是几日而已,可要耐心一些。”

    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太后人便乏了。

    范宇和王太医告退出宫,两人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范宇正在西作坊的铁做院看刘真炼铁,便看到徐绶手拿一份文书到来。

    “侯爷,这炼铁有什么好看的,刚才枢密院有文吏送来一封公函,是给侯爷的。”徐绶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来。

    范宇打开扫了一眼,不由念道:“……请安乐侯于明日,至北斜街校场,于禁军士卒选取五十兵勇,以为造作院军器试用。”

第125章 你要找谁

    这一封公文是枢密院的正式公函,通知范宇去校场选取所需的五十名兵勇。

    徐绶听到范宇念出声,便对他拱手道:“侯爷,可否许我一观?”

    范宇笑着将公函递过去道:“我向官家提起过,要五十名禁军试用军器,以测军器是否合用。选这五十人,便是让他们先操演我军器造作院的军器,以定其是否尺寸轻重样式。只有如此,才可使我军器造作院所制之器,于战阵之上起到最大作用。”

    取过范宇手中的公函,徐绶看了一遍,将之还给范宇。

    “侯爷作事如此严谨,我不如也。”徐绶很是诚恳的道。

    原本他这个将作监丞,只是在这里历练而已,过不了多久,便会另行委派他职。不管怎么说,他徐绶也是个探花郎,外放之后至少也是个正六品的判官。

    因此,徐绶在西作坊也不用太认真。

    可是他看到了范宇收到的这份公函,才知道事情竟能做到这等细致的地步。此时问心自省,便觉得自己中了探花郎,似乎便懈怠了。原本对于范宇这个侯爷的一丝轻视,也被打散。

    范宇看到徐绶似有所悟,便笑问道:“探花郎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

    徐绶连忙拱手道:“岂敢,我是觉得侯爷做事严谨,相比我自己却有些耽于安逸了。”

    范宇不由哈哈大笑,他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做事严谨的。自走上社会之后,接受了无数的毒打,又经过数不清的被动教育,才有了这么点经验。

    如今他成了侯爷,没想到还能用得上这些经验。

    “探花郎只是高中之后有些得意罢了,一旦认真起来,自然便会如此。只怕作事,比我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范宇安慰了对方一句。

    徐绶却摇了摇头道:“我大宋文风鼎盛,士大夫之间,多以诗文酬唱风雅文会为荣,甚少人有谈论如何做事。即使做事,也是全凭臆测。至于后果如何,却是不知了。若侯爷这般,事必有验,验而后行的更是绝无仅有。”

    范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个徐绶有些意思,居然能从一封公函之中看出这番道理,相当的不简单。

    “哪里有探花说的这样高深,不过是怕误了官家的大事,摸着石头过河罢了。”范宇摇头一笑,转身而去。

    “摸着石头过河?”徐绶玩味道。

    这句话乍一听不过是粗鄙之言,可是仔细玩味,却是甚有道理。等徐绶再抬头去看范宇的时候,范宇已经走的不见了影子。

    范宇此时已经去了斩马刀所,那边可还有他让人定制的军器。

    斩马刀所虽然名为斩马刀,可是这里却是打制诸般铁制兵器的作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是由这里打造出来的。

    在范宇看来,斩马刀所就是一个大铁匠铺。刀枪这两种常见的制式兵器,是造的最多的,也有相当数量的工匠做基本的合作配合。与后世的一些小工场相比,并不逊色多少。

    莫要以为大宋的官办作坊很是散漫,没有的事情。大宋的工匠都是有专门的工位,擅长制军器手柄的,便**手柄。擅长制锋刃的便专门打制锋刃。除此之外,军器配件之上还要勒名,也就是在上面要有工匠的名字。

    在工匠还是自由身的时候,从秦到宋,中国武器制造的原始流水线还是存在的。范宇巡视之时,便已经见到过大宋工匠的原始流水作业。现在再看,还是有些感慨。

    若不是后来蒙古铁骑灭掉了汉人政权,把工匠当成了奴隶并固化为匠户,后世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

    不过范宇并不是来这里琢磨这些事,而是为了看看自己要的东西打造好了没有。

    找到这里的匠头儿,范宇便被请到了一间小屋中。

    在屋中靠墙之处,摆了一排他要的兵器。

    “侯爷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那匠头儿对范宇躬身道。

    “前面的部分有多沉?”范宇看着这排兵器问道。

    匠头儿笑道:“侯爷放心,都是三斤六两的分量,不会差的。这东西要是做的太轻,恐怕破不得甲冑。若是做的重了,也不好挥舞。只是侯爷要的这等兵器实在怪异,为何要在剁骨刀上做个矛头?这可好用吗?”

    范宇听到匠头儿的话,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什么叫剁骨刀上安个矛头?这东西叫做斧枪。

    想当初范宇也曾是沉迷于游戏的少年,从一款游戏中认识了斧枪这种兵器。之所以能记住斧枪,还是因为在游戏中,持有斧枪的兵种是专门克制骑兵的。

    因此,范宇就琢磨着,以大宋缺马的情况,推广斧枪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唐有陌刀,如今到了宋也推出斩马刀。但是这两样兵器,各有优缺点。陌刀的锻造要求高工艺复杂,太过费工费时,因此已经被淘汰掉了。而斩马刀则还留有一些陌刀的影子,可惜只是简化版,对于骑兵的克制并不强。

    所以范宇便让工匠们打造了这数十柄斧枪,先拿来试用一番。

    他拿起一柄斧枪,单手拎起来有些吃力,连头带柄估计了一下应该有十斤左右。不过他如今才十五岁而已,若是身子长成,控制这柄斧枪应该并不会太吃力。

    范宇自己看着手中的斧枪,也不由得笑起来。正如匠头儿所说,这斧枪前面,就像是剁骨刀上安了个矛尖。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造型,才使得斧枪有了克制骑兵的能力。更妙的是,锻造的成本低,利于推广。

    斧枪上的矛尖不用多说,自然是用来刺杀敌人的。而那所谓的剁骨刀部分,便是斧枪的斧刃,可以劈砍破甲,也可将骑兵从马上钩挂拖下。再加上近四米长的手柄,威力绝不会小。

    转过天来,范宇来到了校声外。只见校场之内人欢马跃,正是禁军骑兵操演之时。看这架势,难怪会让自己今天过来的挑人。在校场之上,才能展示出大宋骑兵的英姿来。

    只是范宇对于大宋的骑兵并不感冒,只看那些骑兵所乘的矮马,他就不对大宋骑兵抱太大的希望了。

    有人看到范宇站在校场边,便一拨马头,向着他跑了过来。

    “不知你要找谁?”这名骑兵看上去已有三十出头,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对范宇道。

第126章 平戎万全阵

    范宇看着这名骑兵,除了年纪大些,身上打理的还算利索,应该是一个武官。

    “我是官家刚刚封赏的安乐侯,不知这位如何称呼?”范宇对着这名武官拱手问道。

    看到范宇穿着通判的服色又是个侯爷,开口讲话还很客气,这武官也很客气道:“回侯爷话,在下杨文广。”

    听到这三个字,范宇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杨家的人竟然在禁军之中!但是再一想,这也正常。杨家世代为将,若有恩荫必在禁军之中。

    “失敬失敬,你竟然是杨府的!”范宇惊诧不已,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杨家世代将门,为国抛洒热血令人敬仰。今日一见杨大哥,果然英武不凡。”

    听到范宇猛夸杨家,杨文广心中不以为然。这类话听的不少,不过功劳都是祖父两代挣来的,与他自己却没多少关系。

    他连忙摆手道:“侯爷谬赞,我家既是将门,那为国出力便是份内之事。虽有些许功劳,但官家也未曾薄待了我杨家。侯爷今日来到校场,想必不是来看热闹,若有事情尽可吩咐下来。”

    范宇笑道:“我昨日得了枢密院的公函,着我今日来校场挑选五十名兵勇。”

    他说着,便取出枢密院的公函,递到了杨文广的手中。

    杨文广接过公函扫了一眼,便拨马而走,“且让我家都虞侯杜将军一观,想必他已经知道此事,正等着侯爷。”

    时间不长,杨文广便又带了一骑前来。马上人还隔着十丈远,便对着范宇抱拳。

    等到了近处,对方便跳下马来,“侯爷当面有失远迎,我是殿前司都虞侯杜兴。昨日便已得了消息,说侯爷要来我这里挑人。只因今日为操演之日,却也脱不得身,否则不会让侯爷在此久等。既然侯爷来了,便请进来登台一观殿前司操演。”

    范宇当然想要看看热闹,宋军在后世是出了名的废弛,感觉不近距离观察一下就吃亏了。

    随着都虞侯杜兴到了点将台上,便看到台下上万人在不断的做出一些刺杀格挡的动作,便让人心中生出些许热血。

    校场之上的宋军明显装备精良,步军身着重甲,一排排的移动之时,如同大江观潮。而那些骑兵们,无论人马,身上俱有甲具。进退之间仿佛山顷海涌。

    范宇不懂冷兵器作战是什么样的,但是看着这些禁军演练,却也十分的夺人心魄。

    “侯爷请看。”杜兴指了一指台下道:“此时校场之中,共计一万两千余人。侯爷若要挑人,便从这些人中挑五十个就好。我这里还有名册,可随时点名查阅。”

    范宇扫了一眼台下,此时操演还没结束,他便道:“不急,我先观看操演,莫要误了杜将军的公事。等下再挑选人,也一样来得及。”

    谁知道这位都虞侯杜兴却很是兴奋,摩拳擦掌道:“侯爷果然是有心而来,想必听说了本将今日操演平戎万全阵。此阵为我大宋不传之秘,市井之间无数宵小都想一窥此阵而不可得,侯爷今日也想一观情有可缘。只不过,我有些丑话要与侯爷说在前面。”

    听这位都虞侯所说,好象这平戎万全阵是个很了不得的东西。对于武将来讲,好象就是武林高手的秘籍一般。

    既然这位杜兴都虞侯都这么讲了,自己要不捧场,就太不给面子。但这平戎万全阵是个什么鬼东西,实在不明白。

    “一点小小心思,没想被杜将军一眼看破。想必以杜将军如此名将,不会吝啬吧。”范宇信口就给对方戴了个名将的高帽子。

    杜兴果然大乐,却摆手谦虚道:“什么名将,这平戎万全阵乃是先太宗皇帝所传,端得千变万化,有鬼神莫测之机。我等为将的,若是能熟习其中的变化,定可建不世之功。因而,侯爷今日看了,若有所悟,千万不得外传。若是辽敌国学去,便是我大宋的不幸了。”

    范宇心中十分无奈,没想到这位杜兴都当了都虞侯这样的高级武官了,却还是如此迷信这些东西。他一回头,便看到站在两人身后的杨文广,竟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丝毫不觉得杜兴所说有什么不对。

    但是范宇却想,相是让敌国学去了,可能大宋就成了最强的。

    心里想的不能讲,范宇只得笑道:“这等高深军阵,岂是我看一次便能学会的,杜将军可是高看我了。若是真有一丝心得,我定首先告之于将军。”

    “侯爷很有我等武人的直爽,想必不会泄露此等天机。”杜兴点点头郑重道:“那我便要开始了。”

    只见杜兴先是掐指,而后从背后取下一面小黑旗子猛的一挥。只听到台下万人的军阵齐声大喝,鼓声也随之骤然而起。这一万多人的队列,便开始了变化。

    这军阵在范宇看来,就是不同的阵列变化而已。外圆内方,再外围形成八个方阵,围着中心作旋转砍杀状。

    紧接着杜兴又取出一面蓝旗,再次挥舞起来。台下的军阵又是一变,形成了一个九宫连星的队列。

    看着这位都虞侯杜兴表演了半晌,范宇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评价才好。可是在杜兴的眼中,安乐侯面如土色,心神已为军阵杀气所夺,不可自拔矣。

    其实,范宇有种非常无力的感受。就这东西,怎么能拿出去打仗?哪里的敌军会傻呵呵的等着你摆阵,况且摆出来这种军阵也没什么作用。没有多少骑兵的情况下,还不是被人一个冲击就垮掉了。

    杜兴尽兴之后,才得意的一拍范宇的肩头道:“侯爷无事吧?还请侯爷恕罪。本将操演入神,却不想让侯爷受惊了。不过也不妨事,许多人初见军阵,都是如此。这军阵的阵图一成,便会自生杀气,追魂夺魄好不厉害。倒是本将忘了提醒侯爷,这怪我。”

    呸!

    范宇只想吐此人一脸,没见过等无耻之人。但是一想,此人是认真的,并不是作伪,这才稍稍消了气。

    “无事无事,我还是看名册选人吧,也可顺便歇息片刻。”范宇微微摇头,顿了一下又恭维道:“可惜将军生不逢时,若有战事,想必将军定能大放异彩。”

    并不是范宇要拍他马屁,实在是怕伤了对方自尊。

    范宇去翻看点将台上的名册,他随意的翻着。

    这许多人,只看名册,也不好选。只是正想等下要不要再去军阵里挑人,却刚好翻开一页名册,上面写着:狄青,汾州西河人……

第127章 选人

    范宇看到狄青这两个字,眼都直了。

    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宋名将,此时居然就在台下,而且还在操演什么平戎万全阵法。

    当即伸手按住了名册,范宇又细看了几眼,确定是御马直的兵勇。

    杜兴看到范宇翻动名册的动作停下,便笑着问道:“侯爷可是看到熟人?咱们这些禁军里面,公侯子弟有,将门子弟更多。文广便出身于杨家,一身的好武艺。其余出身的兵勇,我劝侯爷不要挑。都是些犯了案子的家伙,要么就是收容的饥民。朝廷给他们口饭吃,养在军中而已。”

    范宇知道杜兴说的是实话,但是这里面狄青是个例外。

    “杜虞侯,这御马直是做什么的?”范宇向杜兴请教道。

    “御马直自然是骑兵。”杜兴指了指台下那近千骑兵道:“这些人便是御马直的,侯爷要从中挑选一些人吗?我让他们到台前来。”

    范宇对着杜兴抱拳道:“那就多谢杜虞侯好意,我正愁不好挑选,若是让他们前来,就省力的多了。若是我这五十人,都从御马直中选取,杜虞侯可还方便。”

    杜兴觉得范宇这个侯爷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说话甚为顺耳,他便想大手一挥答应下来。可是看到那些些御马直的骑兵正奔驰而来,这才想起来,这不光只有人还有马。

    杜兴呲了呲牙,还是有些舍不得,便对范宇道:“侯爷,这御马直你可从中选取二十名骑兵。剩余的三十人,只可从弓手和步卒中挑选。”

    不过,听到了杜兴的话,却让范宇想起来这兵种也是有差异的。

    他摇了摇头,对杜兴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与杜虞侯开个玩笑而已,这御马直的骑兵,我只挑十个骑兵便可。剩余的,还要挑二十个步卒、十个弩手、十个弓手。”

    “侯爷刚才可是吓了我一跳。”杜兴这才松了口气道:“禁军中骑兵太少,主要还是马匹太少。如果侯爷真的从御马直挑走五十个骑兵,这可就要了我的命。关键还是马匹太少,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合适的马匹。市上能见到的马匹,多是瘦弱不堪难以驱驰。如果只是十个骑兵,侯爷便连人带马领走便是,我还可承担的起。”

    范宇笑了笑,“杜虞侯不用担心,这些人我也是借用而已,他们仍旧是殿前司的禁军。只不过,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我那军器造作院里效力了。”

    杜兴听范宇这么讲,他更加放松了些,“侯爷,这如何选人,我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既然是试用军器,那便要有经常运用军器的经验。如是我选的话,定会选那些上过战阵的。即使年纪大一些,也不是问题。”

    这些话刚好也提醒了范宇,但是这汴梁城中的禁军,只怕上过战阵的都少。

    “这样吧,我刚刚翻看名册,见到了一个叫狄青的。册上注明此人善骑射,我便选了他。还有这位杨文广杨殿直,我也想一并带走。”范宇不等杨文广和杜兴开口,又道:“所需的其余人等,便由他们两人帮我挑选便是。”

    杨文广可不想去军器造作院,他如今已经三十五岁,几乎已算中年,却也没有建立什么功业,还只是个恩荫的殿直。若是能上阵杀敌立功,那才是他所向往的。

    杜兴与杨家是有关系的,闻言便看向杨文广道:“文广,你意下如何?侯爷是向官家请命,才能到这禁军之中选人的。你若是跟着侯爷立些功劳,想必也有机会入了官家的眼中。”

    他与杨家关系好,也知道杨文广的想法,因此便在话语之中点了杨文广一下。

    杨文广略一沉吟,便对着范宇躬身道:“今后还请侯爷提携,但有所命,敢不从之。”

    “言重了,不过是试用些军器而已,倒是让杨大哥受累了。”范宇也客气了下。

    他虽然知道杨文广也是大宋有名姓的将官。可是与狄青比起来,杨文广可差了不少。

    杜兴一笑,便看向点将台下的已经在等着的骑兵,“侯爷,你看那个年青人就是狄青。此子善骑射,五十步内箭无虚发。马上横戈,也是一员勇将。不得不说,侯爷真是好眼光啊。”

    范宇顺着杜兴所指看过去,狄青倒是长的一表人才。

    狄青的身高按后世来算,足有一米八多。面白微须,相貌俊朗,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有些过于秀气。身材却也雄壮,虎背蜂腰,在一身盔甲的衬托下,更显威风不凡。

    看到狄青这卖相,范宇都不得不称赞一下。狄青除了相貌类似于后世小鲜肉外,其他各方面,都是真男人的样子。

    “狄青。”范宇叫道。

    “末将在!”狄青在马上抱拳应道。

    范宇点点头道:“你再挑选九名骑兵,从今以后,你们有段时间要与我在军器造作院做事。”

    狄青根本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就点了九个人,与他一同列成一排,等着范宇的下一步吩咐。

    虽然狄青现在只有二十六岁的年纪,可也已经显露出大将之风。他点这九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显出抗拒的意思。不过范宇也挺满意,这样的话,狄青也不是个会轻易抗命的人。

    范宇到这时,便对杨文广道:“杨大哥,你也去选二十名步卒来。”

    “末将遵令。”杨文广虽然也去选人了,但是显然有些抵触。

    不过范宇却并不在乎,杨文广如果没有觉悟,那自己也没义务帮他。杨家虽是将门,但是自杨延昭去世之后,杨家便没了主心骨,也几乎没落。杨文广如想重新将杨家立起字号来,他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还有十个弓手和十个弩手,范宇便一同交给狄青来选人。

    很快,以杨文广与狄青两人为首,范宇面前站了不多不少,整五十人。

    “末将等,人已经到齐,请侯爷示下。”杨文广官职是殿直,便由他开口道。

    这五十人,也同时向着范宇微微躬身抱拳为礼。

第128章 面红耳赤

    杜兴也看向范宇,以目示意,让范宇说点什么。

    在军中,哪怕是宋军较弱,也一样有些军伍之间的规矩。身为上官总要说点什么,这才能收拢下面人的心思。这种情况,在历朝历代都是普遍情况,没有例外。若是实在说不出什么狗屁道理,大喊一声升官发材,也算是好的。

    范宇也不怯场,向前行了两步,才停下道:“军伍之中,首重纪律。虽然是让你们在军器造作院试用军器,可是一样要有军纪,要令行禁止。莫要觉得试用军器对你们是大材小用,只有上阵杀敌才有功劳。”

    杨文广挑了挑眉头,这小的动作都没能逃过范宇双眼,只是他没说破而已。

    “据我所知,朝廷向来奖励进献军器法式之人。若是新式军器成功进献,那么大家都有功劳。”范宇接着道:“所以,我在这里提醒,你们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既然要跟我去军器造作院,便莫要心中不情愿。若是谁不想去,现在可说出来,我立刻换人补缺。”

    狄青一动不动,身形挺拔毫无反应。范宇的目光扫了一眼杨文广,却见杨文广露出一丝挣扎的表情,显然很是纠结。

    杨文广看到其他人都没反应,面色便也舒展起来,身形也不再有丝毫的摇晃。

    范宇等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既然此时无人退出,那么再想退出去,便要军法处置了。此次让你们所试用的军器,都会是最新式的。之所以让你们试用,便是评定此样军器的优劣,是否合于战阵所用。你们虽然没有亲上战阵,但是你们所试用军器,却是保证我大宋官兵在战阵之上杀敌保命的。因而,你们在做的事,必将关系到成千上万大宋官兵的性命。”

    “这些话说完,你们便可散去,明日晨时到西作坊门外等着。到时,我会带你们进去。”范宇在最后淡淡的吩咐道。

    到了次日,等范宇来到西作坊外的时候,狄青杨文广已经带着其余人在等着。

    只不过今日站在最前面,正在整队训话的人是杨文广,而狄青却在骑兵队列之中。

    当范宇来到这五十名禁军近前时,杨文广便立时向范宇抱拳为礼道:“下官杨文广,已经带全体兵丁到来。”

    范宇只是说了一句,“都跟上我进来。”

    他当先迈步走入西作坊,径直往斩马刀所而去。

    杨文广与狄青等人跟了进去,显得十分好奇。他们这五十名士卒虽然手中兵器都是造做院所产,但是对于造作院的内部,一直是都没见过什么样子。

    西坊的人不少,却除了叮叮当当敲击声之外,并没有看到多少人。

    待范宇将这些人领至斩马刀所内,他们才看到,在工篷之内,有许多工匠正在锻造兵器。

    还是上次的匠头,迎着范宇过来,两手抱拳道:“侯爷可是要取走那些斧枪?”

    “正是,将那些斧枪,交给我带来的这些人。”范宇吩咐道:“每人给他们一柄。”

    很快,狄青、杨宗保等人手中,便各自分到一柄斧枪。

    这东西对于大宋禁军来说,外形还是有些熟悉的。与宫中仪仗里的斧钺近似,但是这前头的钢铁部分要小,分量相对轻了一多半。

    “侯爷,这东西不是斧钺吗?为何称为斧枪?”杨文广拿着手中的斧枪,掂量着道。

    范宇看着这些禁军拿着斧枪在手中,有人试着挥舞,有人扛在肩头。

    “此种军器,比斧钺分量要轻,却不失劈砍之能。但是主要杀伤方式,还是用前面的枪头来刺杀,你们明白了吗?”范宇笑着说道。

    这许多禁军,对于范宇所说的话,大半人都不以为然,没觉得范宇这样的判断有什么道理。包括杨文广在内,也没听进去。

    只有狄青将手中的斧枪刺了一下,然后又试着劈砍两下,目光闪烁似有所悟。

    范宇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众人拿了斧枪,随他到了一西作坊的另外一所院落之中。

    此时徐绶正在这所院落里,让人在一些木桩上绑上麻包,而后再套上重型铠甲。

    等范宇带着这五十名禁军到达院落中的时候,徐绶也已经布置完毕。

    “侯爷请看。”徐绶指着院中的五根木桩道:“这里共竖立了五根木桩,都依侯爷吩咐,如精锐步卒一般覆以步人甲。”

    范宇看了看徐绶所布置的那些木桩,不由点头道:“做的不错,就是如此。”

    转头又看向杨文广狄青等五十人,“你们手中的斧枪,主要的作用便是对付重甲骑兵所用。战阵之中,重甲骑兵移动如山,一旦冲荡军阵恐难以拦阻。最大的原因,便是重甲骑兵人马合一,冲力巨大难当。其次,便是这些骑兵有厚重铠甲,不惧刀砍箭射。”

    “因此,我才让人制出这些比斧钺轻些的斧枪来,让你们试着破甲。”范宇接着道:“杨殿直,你可试着劈刺一具木桩上的铠甲,以试其威力。”

    杨文广领命,向范宇抱拳道:“下官遵命。”

    手握斧枪,杨文广先是舞了一个花,而后突然反身猛的一刺。

    这一下子非常突然,先是反身而走,好似要逃跑一般。可是他人却猛然后仰,整支斧枪如同毒龙出穴,骤然刺中木桩上的步人甲。

    步人甲虽已是大宋最厚重的铠甲,也经不起这一下,当场便被杨文广一下洞穿。

    众人轰然叫好,徐绶也看得目炫神驰不由连连点头鼓掌。

    杨文广回身,两手一合,便将斧枪收了回来抱于怀中,对着范宇道:“请侯爷指正。”

    看了杨文广的表现,范宇心中失望,这就是后世美名的杨家将么?怎么让他试用军器,跟个打把式卖艺的一般。若是自己此时扔几个铜钱,是不是就完美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是范宇却不能这样做。只是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让杨文广感觉有些压抑。

    摇了摇头,范宇看向狄青道:“狄青,你来试用这斧枪。”

    狄青看了杨文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着范宇抱了抱拳,便大步走向木桩。

    人刚刚接近木桩,狄青便挺起手中的斧枪,踏前一个弓步,一斧枪刺入铠甲。而后收回斧枪,使用斧刃之处,用力剁向铠甲的肩颈处。

    好好的一具步人四,在狄青的斧枪之下,不过三两下,便剁成了一地碎片。

    “杨殿直,你可还用我指正?”范宇对立在一旁的杨文广道。

    杨文广是在场人中年纪最大的,此时却被范宇问的面红耳赤无以应答。

第129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文广身为将门之后,却对于一样兵器如此漫不经心,还要炫技,这是让范宇最生气的地方。

    现在不止是杨文广自己明白,徐绶与其余的那些禁军,也有些明白范宇为何会对杨文广有此一问了。

    “狄青,这五十人里,皆以你为首称为队正。我会向枢密院上书,给你提为殿直。”范宇对狄青点了点头,又对杨文广道:“杨殿直为队副,希望你能做事用心,以为众人表率。杨家世代为将,也是世代功勋,杨殿直当尽心忠君为国,再续杨家荣光。”

    原本杨文广还有些羞怒不服,认为范宇年纪不过十几岁,便依仗自己是侯爷来羞辱自己。

    可是听了范宇这些话之后,杨文广心中更多的就是惭愧了。这些话不但说中了他的想法,也说得他内心沉重。杨家这等将门,父祖两代都在疆场血战,才拼下赫赫战功,这才有了他这个恩荫的殿直。

    若是他杨文广再不能将杨家的门户顶起来,只怕再过若干年后,杨家便泯然于民间了。

    另一边的狄青也是心中震动,自己也没有觉得这位安乐侯会如何。只看范宇小小年纪,狄青便觉得他有玩闹的成分。刚才试用斧枪,也是狄青确实有点喜欢这样的兵器。

    狄青自己是用长戟的,那东西除了月牙刃是往内弯之外,与这斧枪的外形非常接近。现在只不过将长柄前面,换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狄青看来,也确实联想到了剁骨刀上装了个枪尖。

    正因为如此,狄青特意试了斧枪的劈砍之力。这东西果然有它的优势,几下劈砍之后,便将步人甲这样的重甲劈碎。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安乐侯只因为自己用了点心思,便要向枢密院上书,提拔自己为殿直。范宇的这番话有理有节,使得一向暗中自负的狄青,对这位安乐侯也不敢再轻视,还生出一丝感激来。

    就是探花郎徐绶,虽在一旁看了热闹,却也觉深受震动。这位十五岁的安乐侯,竟然有这等手段,不过几句话,便将两个武官拿捏住。若是只看安乐侯行事,真不似十五少年。

    “谨遵侯爷之命!”杨文广肃然,躬身抱拳道。

    “谢侯爷看重,狄青,定不负侯爷所托。”狄青也躬身抱拳道。

    范宇对两人点了点头,便看向场中的那几具铠甲。

    徐绶的目光转向被狄青劈碎的铠甲,对范宇道:“侯爷,你让人试用这斧枪,又劈了铠甲,不知侯爷是想试些什么?”

    “我用这斧枪所试的,便是其戳刺和劈砍的杀伤。”范宇指着那具被劈坏的步人甲道:“这等重甲,不易破之。战阵之上,有何等兵器可以使之碎裂击穿?”

    徐绶只是文官,却也知道一些,“应许是斧头与马槊吧,用普通的枪刺,若不借助马力,恐也不易破之。”

    “狄青,你且说说,这斧枪如何能刺破重甲?”范宇转向狄青问道。

    听到侯爷动问,狄青急忙拱手道:“这斧枪虽然没有马匹借力,可是却也有个有些分量的斧头,向前一贯之力不弱奔马。”

    “那劈砍起来呢?”范宇觉得自己费口舌给他们说明,不如让狄青自己思考着说出来,因而接着问道。

    狄青提起斧枪,挥了两下道:“这等兵器,虽然比寻常战斧要轻一些,却也轻不了许多,劈砍起来更加灵活,却也一样能劈碎重甲。”

    范宇点了点头,自己也拿起一柄斧枪,试了试又放下,这东西对于自己来说,还是沉了。本想给大家做个示范,还是算了吧。

    徐绶看到范宇皱眉的样子,不由暗笑,这位侯爷终究还是年纪小。

    “除了劈砍之外,还有勾挂的用处。”范宇扫了这五十名禁军一眼,“大家可在这里多想想,随时都可在这几具裹了铠甲的木桩上测试。每个人都要填个表格,给你们五日时间,五日后交给狄青,让他交给我。”

    徐绶嘴巴张开,安乐侯所说的表格是何物?但是范宇也没让他多等,很快便取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五十份表格。

    这一份表格,便有科举应试的卷子那么大。上面用炭条纵横交错,打了许多大小不等的方格。徐绶看到有的方格之中有字,有的方格空白。但是这也让他一下子便领悟了,这便如账本一般,可以在上面方便的记述比较,但比账本更加直观。

    徐绶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上前一步抢下范宇手中的表格细看,半晌才道:“侯爷竟能想出这等绝妙的天才比对之法!简直、简直……可格万物!”

    虽然激动,可是徐绶却也没有更好的词句来形容。但是格物就有探知规律的意思在内,倒也不算错。

    然而看到徐绶如此激动,这却是范宇没想到的。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原来村里发表格的事,很是自然的东西。可是没想到,在这位探花郎的眼中,就相当厉害了。

    范宇只得笑道:“不过是自己琢磨的一些浅见,想必若让探花郎来制这表格,定然更加详细。”

    开口便赞了徐绶一句,可是范宇却暗中将这制表的种子给他埋下了。只要徐绶回去自己也试着制作表格,以此统计言事,就算是范宇潜移默化的成功。

    杨文广和狄青两人有些懵,不只是他们两人,其余的禁军也有些懵。好好的试用兵器,如何还要写字填这什么表格?有那两把刷子,去考个功名不好吗。

    狄青急忙一抱拳,对范宇道:“启禀侯爷,军中兄弟大多都不识字,这表、表格却是如何一个填法?”

    范宇却从徐绶手中将这五十份表格取来,都交到了狄青手中道:“你与杨殿直应该都识字吧?让不会识字的口述,你们两个替他们填就是。不过,若不识字,恐在军中也难建功立业。如果有心,当读书识字才是。”

    范宇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便要离开。

    徐绶却叫住了范宇,“我看侯爷的表格制的罗列有序,所列条目也很有见地。但以侯爷如此大才,如何字会写的……这等的丑?非是下官喜窥人**,实是有些钦羡侯爷之才,忍不得侯爷竟有这等微瑕。若侯爷闲暇之时肯习些字帖,将来拜相也并非没有可能。”

    范宇却觉得这探花郎哪壶不开提哪壶,将来侍途不会顺畅。

    “我不爱写字,只爱思考。”范宇拍了下自己额头,没好气的道:“学而不思则罔,学而不用则废,学而不写则无事。”

    说完范宇便扬长而去打道回府,只丢下徐绶,在琢磨范宇的话。

    可是范宇回府之后,却是还要写个给枢密院的文书,请枢密院使王曾提拔狄青。

第130章 聪明人

    范宇将这份提升狄青的文书,第二天便递到了枢密院。他不知道的是,这份文书却引起了不小的事情。

    枢密院使王曾,很快便看到了范宇的这份文书。一看内容,便有些好笑。这位安乐侯他也听说过,前几日刚刚下了可使其调兵五十的文书。

    可是对方现在就不知道一点分寸,竟然又上书给一个普通禁军要官。殿直虽然品阶只是九品,可也不是可以轻授的。王曾尽管有这个权力,也不想理会范宇的要求。

    只是枢密副使王德用,却也看过范宇的这份文书内容。见王曾将这份文书放置到了一旁,并无批示,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显然是不想给安乐侯这个面子,以王曾枢密使的身份,也有这个资格。

    但王德用却不这样想,他现在只不过是个枢密副使,做正使难道不好吗?

    想了一想,王德用便起身步出了枢密院,去了不远的政事堂。

    看似王德用很悠闲,可是他却来到门下侍郎吕夷简的值房,“吕相公,近来我的闲暇较多,不知你可有空闲,许我一杯清茶可好?”

    吕夷简现在只是门下侍郎,却被王德用称为相公,这是有原因的。吕夷简原本在刘太后垂帘听政之时,便做了数年的同门下平章事,这为相的资历朝中无人可比。

    直到官家亲政之时,他才被贬出东京。然而这还没用个月,便又回京任了门下侍郎的正二品大员。由此可见,吕夷简宦海操舟的本事。

    以王德用现在枢密副使的身份,也不敢托大。因此,必定是要称一声相公的。

    吕夷简看到来的是王德用,便笑了起来,起身相迎道:“快请、快请,别人来了我没空闲,但是王相公来了,我是一定有空闲的。”

    两人落坐之后,便有舍人送上清茶。

    吴夷简看着王德用笑道:“王相公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王德用笑了笑,啜了一口茶水才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吕相公吗?此次吕相公回京,显是官家有所倚重,离不开相公你的。”

    “官家是仁君,只是对我这等老臣多有优容,却不见得是重用。”吕夷简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是瞧不起王德用的。

    王德用出身于将门世家,二十余岁便恩补了都指挥使这等不低的武职。后又从父出征于夏州,以其果断沉着,抵御了李继迁的进攻。之后反攻,更是击败李继迁,逼得李继迁向大宋上表称臣。

    以王德用三十余年累积的战功,如今才被升迁为枢密副使,按理说是劳苦功高。

    但是吕夷简是东华门唱名的进士出身又拜过相,天生的便有优越感,自然是心中看不起王德用这种靠恩荫上位的武人。

    而且吕夷简也一眼便看出,王德用前来,定是有事相求。或者,是想要利用自己的人望做些事情。以他这等人的阅历,拔根眼睫毛都能吹得响,岂肯被王德用这等满脑子肌肉的武人利用。

    王德用哪里知道吕相公在鄙视自己,他哈哈一笑道:“吕相公说笑了,既然官家请你回京,或不久便会复归相位。”

    吕夷简虽然心中也有这种想法,但是他自己是决不会宣之于口。现在听到王德用这个大头巾当面说出来,却让他心中有些不高兴。好歹这是自己心中的盘算,你这等一脑子肌肉之人,也配谈相位两字吗?

    “王相公莫要取笑于我。”吕夷简面无表情的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岂敢强求相位。如今我虽是门下侍郎,可也一样可为官家效力,岂在职位的高低。”

    “吕相公高风亮节,倒是我孟浪了。”王德用抱了抱拳,便以闲谈的口吻道:“近来,听说流落民间的李太后回宫,与官家母子相认。我们这等做臣子的,也甚是欣慰。这位李太后在民间收了一位叫范宇的义子,如今也被官家封了安乐侯。此子虽然只有十五岁,据说却有些不凡。在陈州之时,便有些作为,却也是桩趣谈。”

    吕夷简不明白王德用说这些做什么,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随口道:“此事我倒也听说了,好象是包拯于陈州放粮之时,这位侯爷献了以工代赈的方略。也因此引起了包拯的重视,又顺着这条线发现了李太后。不过,这是皇家**,你我身为大臣谈论此事,恐有些不妥。王相公,我等身为人臣,还是忠谨一些的好。”

    王德用摇了摇头,拱手做告饶状,“只是怕吕相公不知安乐侯,这才说了他的来历。倒不是有意为之,还望吕相公恕罪。”

    “听王相公的意思,这位安乐侯可是有什么逸事?”吕夷简也来了兴趣,没有权力的日子就是无聊无味,自然可以听听闲话。

    “安乐侯被官家封了一个军器造作院的知事通判,令其监督军器造作之事。”王德用说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失笑道:“谁知道,这位安乐侯竟还认了真,居然向官家讨要五十名禁军,去军器造作院试用军器。显是觉得,自己的爵位是因为是太后义子而得来,不太踏实,这才要急于表现。”

    吕夷简笑着道:“难为他这十五岁的年纪,能有这个心思已是难得。想必是李太后叮嘱,有意帮扶他一把。”

    “谁说不是。官家看在李太后的面子上,破例下了旨意,令枢密院调拔了五十名禁军于他。”王德用却还是摇头微带讥讽道:“只是这位安乐侯虽然甚受李太后的溺爱,却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安乐侯竟然又传了文书到枢密院,要给一个禁军转迁为殿直。这事实在可笑,王曾王相公只看了一眼,便将之扔在一旁。想是他一个几十岁的人了,不想与那十几岁的少年一般见识,只得不予理会便是。”

    吕夷简听到此事,却还是不太明白,只得笑道:“此子怕是受李太后溺爱,做事跋扈一些少了规矩。等他碰过几回壁,便能圆滑些。想是那名禁军,将这位侯爷哄住,得了他的欢心。”

    王德用摆摆手道:“那禁军我也有些印象,曾在演武之时有过突出表现,倒是个骑**良之辈。只是这转迁之事,是由安乐侯经手,便有些变了味道,可算是幸进。其实,依我看王曾相公闭只眼给他转迁了,也并没有错处。此事不过闲谈,吕相公知道便可,莫要多想。”

    又讲了些别的事,王德用便起身告辞而去。

    出了门,王德用回头看了看门下侍郎的值房。他心中暗道,吕相公,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只看你如何做。响鼓不用重槌,聪明人应该一点就透,吕相公你怎么也应该是个聪明人吧。

第131章 做文章

    待王德用走了之后,吕夷简的面色却阴沉起来。

    这个王德用,自己还是小看了他。来自己这里之后,假借闲聊之名,却说了些貌似闲话的事情。这件事说的明白,那安乐侯范宇,是李太后十分宠溺的义子。但是王曾相公,却将范宇上的文书给无视了。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不是不能做文章。就是因为可以做文章,吕夷简才觉得有些生气。明明知道是被王德用这个武人给利用了,可是他自己也不得不被利用,除非自己不想复归相位。

    没想到,王德用这个武人倒是拿定了自己。

    不过吕夷简转念一想,被王德用利用又如何,自己只要回归相位,一样可以再收拾这个武人。眼下最重要的,便如何用这件事做文章。

    脑中转了几转,吕夷简便有了主意,他也起身去了同平章事李迪的值房。

    李迪正在批看一些札子,抬头看到吕夷简前来,便起身相迎。

    “吕侍郎,有何事教我?”李迪对于吕夷简向来有些不满,因此也不怎么客气,语气略有讽刺。

    按在朝的资历,李迪第一次拜相之时,吕夷简还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在李迪看来,吕夷简后期升官甚快,就是个结党营私阿谀逢迎的钻营之辈。因而,他对于吕夷简多少有些厌恶。

    只是吕夷简却也并不生气,只是对李迪道:“李相公,刚刚枢密副使王德用来我这里,对我言道,安乐侯范宇欲将一禁军转迁为殿直。但是王曾相公,却将此事给压下来了。他觉得范宇乃是皇亲,又是官家生母李太后的义子。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若是不予理会恐怕不好。所以,便想托我来向李相公说一说此事。由李相公出面,劝说王曾相公,准了安乐侯的上书之事。”

    李迪听吕夷简这样说,便冷笑起来,“他王德用不自己来找我,却托你前来与我说,倒是学的好一手弯弯绕。此事是他们枢密院的事情,咱们政事堂有何理由插手?就算是惹得李太后不高兴,也是枢密院的事情。只怕管了的话,还要惹得一身骚,何必为之。”

    “李相公,那安乐侯怎么也是一心为公。虽然人年轻些,但是我曾听权知开封府的包拯说过,安乐侯在陈州之时,便有一些作为。以工代赈之事,便是安乐侯献的策。此次替一禁军小卒求官,应该也是事出有因,不见得是依仗其太后义子的身份率性而为。”吕夷简劝说道。

    李迪想了一想,便摆手道:“即使如此,也与我政事堂无关。吕侍郎就莫要多管闲事了,那安乐侯才十五岁而已,性子未定。你巴结此人,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吕夷简没想到李迪会这样说自己,他虽然对于李迪没有什么善意,可是对方当面说自己要巴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话实在伤人。当场便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十分难看。

    在李迪看来,这吕夷简今日劝说自己出面,便是想要再次钻营邀宠,好博得安乐侯的好感。因而,心中对于吕夷简更是鄙薄,这等人竟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都想巴结,哪里还有一丝士大夫的风骨。所以,他讲话也就不再客气。

    但是吕夷简也是个能忍的,依旧对李迪抱了抱拳道:“李相公如此看我,我也无以辩驳。此事我也已告知李相公,他人所托我也尽力,下官告辞。若是宫中对李相公怪罪下来,莫怪下官没有提醒过便是。”

    说完这番话,吕夷简便转身大步而去。

    看吕夷简走后,李迪回身坐下,想着吕夷简的这些话。这吕夷简无利不早起,他劝说自己与王曾相公,难道只是为了巴结安乐侯?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李迪皱眉想到,这吕夷简可也是拜过相的,行事不会如此毫无身段。若是其中另有好处,吕夷简才会出手。只是李迪却想不出来,其中有什么对吕夷简有利之处。

    半晌之后,李迪摇了摇头,或许吕夷简就是单纯的受王德用所托。由他去吧,反正祸害不到自己的头上便是。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黄门来到政事堂,对李迪拱手道:“李相公,官家请您去崇政殿,有事相询。”

    李迪不敢怠慢,便起身去了崇政殿。

    官家赵祯正拿着一本札子看,见李迪到来,便让人赐坐。

    待李迪坐下之后,赵祯才将手中的札子交给李迪。

    李迪一看,这札子是安南的李德政的上表。表中言道,为祝贺官家亲政,特意送来两头驯练好的大象,还有一些地方特产。

    “官家,这份上表并无什么不对之处,官家让臣过来,是为了何事?”李迪问道?

    “李卿,安南王所贡之物倒是一片好心。其他的特产方物倒没什么,可是这两头大象,实在是难以伺候。”赵祯不由苦笑道:“昨日那两头象在宫中便踩伤了象夫,到了夜间,又拆了一间偏殿。说是驯象,也不知道驯了个什么。弄的宫中人心慌乱,我也一晚没睡。”

    李迪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原来是此事,既然官家不喜这两头象,那杀了便是,省了许多麻烦。”

    赵祯可没这么硬的心肠,连连摆手道:“这两头象是藩国所贡,杀之不祥。若是让安南的李德政知道,或许会认为大宋对其不满,恐生罅隙。”

    “如此倒也好办,官家使人将这两头象送回去,也就是了。”李迪笑着建议道。

    “送回去也可,但还是要安抚一下李德政。总不能说,这大象在宫中拆了我的一间偏殿,我不想养了吧。”赵祯两手摊开道。

    李迪想了想,才道:“官家可封他一个南平王,这等藩国之主的封号也不用靡费。再复他一封书信,以大象水土不服为由,使其养在安南便是。”

    赵祯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不会让李德政难堪,倒也不错。此等无用之事,倒是误了李卿不少时间,我却有些过意不去。来人,取一罐龙团贡茶,给李卿送去政事堂。”

    李迪起身谢恩,心道上次赐的贡茶还没喝完,官家倒真是客气。

    从崇政殿离开之时,李迪还想着,要不要与官家说说安乐侯之事。但略一犹豫,便显得有些突兀,还是不说的好,等着看枢密院的热闹便是。

第132章 岂有此理

    范宇哪里知道自己给枢密院的上书被无视了,他现在正忙着在弓弩院指导工作。

    虽然名为弓弩院,可是这里却弓弩、甲胄、剑、镫都在制造范围之内。

    因此,范宇也将自己原始的水力冲压机,让人造在弓弩院里。弓弩院旁边就是汴河,水力不缺,这也使建造水车有了条件。

    现在可不是在草桥镇之时,造个水车还要许久。范宇将事情吩咐下去,工匠和材料都是现成的,不过两天原始的水力冲压机便已经建成了几套出来。

    范宇又重新设计了铠甲的模子,先让工匠们依样打造出来,试制了一副新式铠甲。

    这副铠甲既不是锁甲也不是链甲,更不是板甲,而是通体都由大小不等的铁片连缀而成。

    若是只看这副铠甲的头盔,还以为是个深些的铁锅。直到连上一圈护颈的铁圈后,才象是个头盔。保是与早先所制的头盔相比,实在是难看到了姥姥家。但是有一点,这个头盔是冲压出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被冲压成型,实在是太快,让众多工匠都为之惊异。

    当然,这副铠甲丑的不只是一个头盔,而是整体都丑。因为范宇所设计的铠甲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装饰。完全是以提升防护为主,并且也是为了便于节约制造成本。

    原本一小片一小片的甲片,被范宇整体放大了数倍。躯干部分前后两面,不过四十余块甲片就全覆盖了。做成这样子,是为了便于冲压,也是为了连缀甲片之时更加省人工。至于铠甲的手臂和腿部,就在外面用小铁环固定了一层搭一层的环形铁片。

    最后将手臂部分与躯干部分连接到一起,穿戴之时便可如穿衣一般套在身上。

    这套铠甲看上去十分丑陋,可是制造起来要比之前动辄上千数百块细小的甲片快捷的太多。

    范宇反复的让人试穿这套新式铠甲,并随时修改。最后满意了,才将铠甲拆散,命工匠制做水力冲压的模具。

    制第一套铠甲,因为部件少,也好组装,只用了两天便搞了出来。前后修改数次,又用了两天时间,等制造模具,也用了两天。这点工作量,对于有着数千工匠的弓弩院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范宇带着一批工匠站在水力冲压机旁。

    “各位,你们已经备好的铁料,今天便要看看制造一副新式铠甲,到底有多快了。”范宇扫了这些工匠们一眼,又接着道:“拔开水车的销子,开始!”

    早有准备的工匠们,纷纷上前开工。

    随着巨大水车的转动,便是冲压撞击声传来,让众人震耳欲聋。

    不过片刻而已,在众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摞摞的新式铠甲部件。

    范宇命人当场开始组装,很快他的眼前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副新式铠甲。

    这等制造铠甲的速度也有些骇人,从冲压部件到组装出来,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其中最费时间的环节,居然是组装的时间。这等赶工效率,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不过这铠甲还是毛坯,需要进一步打磨修整添加内衬,那才可算是一副完整的铠甲。

    这种新式铠甲范宇是穿戴上试过的,足有四十余斤这么沉重。不过,这只对范宇来说有些沉重,对于那些以前穿戴步人甲的军卒来说,实在是轻了许多。

    他这里还没下值,却是有宫里的小黄门来请。

    范宇将小黄门叫过来,问道:“你来请我入宫是为了何事?”

    “启禀侯爷,李娘娘的眼已可以视物。因此,派小的请侯爷入宫。”这小黄门十分客气道。

    范宇转向这些工匠道:“新式铠甲今日做个五十具出来。可以多,但莫要少了。”

    众多工匠轰然领命,各自便又重新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这才转向小黄门道:“说起娘的眼睛来,我可是给娘准备了一件礼物,还请公公等我片刻。”

    说起给义母的礼物,范宇自然知道送什么才好。由于白内障这种眼疾,如果用金针拔障术治疗,就会将眼中的病变的晶状体拔到旁边。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再次复明。

    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就是会让人的眼球无法聚焦,变成了远视眼。

    因此,范宇所准备的礼物,便是一副眼镜。

    镜架是由玳瑁制成的,正圆形镜片则是高纯度的天然水晶所制,由高手匠人细细打磨成了凸面镜片,镶嵌于镜框之中。

    范宇这里工匠众多,做这东西倒也并不费事,甚至还有一只垫有绸缎的檀木盒,专门用来盛放眼镜。

    那小黄门见到范宇手中的木盒,便恭维道:“侯爷手中的这只木盒,便价值不匪,想必其中的宝物,更是价值连城。”

    范宇笑道:“此物不过是给娘的一片心意,价值连城算不上,只是有些新奇而已。不过,对娘来说,却是很实用的。”

    随着小黄门进了宫,人还没到慈宁宫,便远远看到官家的仪仗已经进了慈宁宫。

    显然官家也得了消息,先他一步到来。

    范宇手捧着檀木盒子,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进了慈宁宫,便看到正房之中官家、义母和杨太后都已经在座。

    官家与杨太后正盯着义母的两眼观察,表情说不出的好奇。

    “阿姐,你这两眼现在可是清亮,可是为何视物不清?”杨太后诧异道:“难道,如此近也看不清我的面目吗?”

    “娘娘,连我也看不清吗?”官家赵祯也在追问。

    李太后眨了眨眼,又揉了两下,盯着两人瞧了瞧道:“自王太医给我去了眼翳之后,其实就这样子。虽然看不清,但也比什么也看不见要强上太多。不过,也正如王太医所说,视远处之物倒很是清晰。甚至是天上飞过雁阵,我都能看清其身上羽毛,也不知是个什么原因。”

    正说着,便听到小黄门道:“安乐侯范宇,前来探视太后娘娘。”

    李太后抬眼看过去,因为范宇离得还远,却是一眼就看清了范宇的面貌。

    “没想到,宇儿这孩子如今竟长的眉清目秀,难得还是个极孝顺的,真是个好孩子。”李太后慈祥笑道:“宇儿,快到娘这里来,陪娘说说话儿。这几天眼上蒙着,在宫中养病,可是将我憋闷坏了。”

    官家:……

    杨太妃:……

    你老人家看不清我们两人,却是能看清这义子安乐侯,真是岂有此理。

第133章 宫闱秘事

    范宇笑了笑,手捧着檀木盒便走了过去。

    先对官家、义母、杨太后行礼,“见过官家,见过娘和杨姨娘。”

    杨太后也笑着点点头,“你这孩子,礼数倒全。来了还捧着个木盒,这是什么东西?”

    “从王太医处,孩儿知道娘的眼疾治好之后,虽可以视物,但只可看清远处,却看不清近处,还是有些不便。因此,便特意让高手匠人制了一副眼镜。”范宇伸手,将檀木盒放到桌上,而后打开道:“娘戴上这东西,便可看清近处的人了。”

    赵祯十分好奇,去看檀木盒中之物,却不明如何使用。杨太后也盯着眼镜,有些莫名其妙。

    “安乐侯,你所献的这眼、眼镜,如何使用?”赵祯疑惑的向范宇问道。

    李太后也看不清,却笑道:“宇儿拿这眼镜来,想是要让娘看清大家。却是想得周到,甚是贴心。宇儿,你给娘戴上,让娘试试如何。”

    范宇笑道:“正要让娘试一下,这眼镜合适不合适。若是不合适,我再让工匠改上一改。”

    他从盒中将眼镜取了出来,这时赵祯与杨太后才看清这眼镜的全貌。

    一整片玳瑁被打磨的薄了,镂有两个对称如核桃大小的圆洞。在这圆洞中,各镶嵌了一片打磨过的圆水晶片。在左右两边,也是用玳瑁磨制的镜腿,用银钉与镜框相连,可以打开折叠。

    范宇将两个镜腿打开,给义母戴上。

    杨太后不由得赞道:“看这东西很是合适,显是宇儿用了心思的。你看这眼镜,正好挂在耳朵和鼻梁上,稳稳当当十分方便。”

    赵祯看向李太后,不由得问道:“大娘娘戴这眼镜,可能看清我?”

    听到这话,李太后便将目光转向赵祯。

    唇角抖了两下,她才点头哽咽道:“能,能,我能看清我的孩儿了,能看清你,也能看清宇儿。还有妹妹,也能看清楚。”

    赵祯看到生母激动,这许多年来头一次能认真仔细的看自己的孩儿,实为不易。想一想,赵祯自己也觉心酸。

    “大娘娘,你这些年来受苦了,孩儿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大娘娘。”赵祯也有些激动道。

    范宇上前劝慰道:“官家莫要激动,娘是知书达理之人。只要有暇之时多陪陪娘,她便满意。”

    李太后连连点头道:“还是宇儿知我,祯儿,你为大宋之主,政务繁忙。娘不求你天天陪在娘的身边,免得误了公事。只要偶尔来看看,娘便无憾了。”

    “阿姐,官家也是怕你受了委曲。”杨太后笑着道:“只要你平平安安,他也少一份担心。不用叮嘱于他,他也会常来看望你我。”

    一家四人说着话,倒也其乐融融。

    但是没过多久,便有一小黄门急匆匆的赶到慈宁宫。与宁总管耳语了几句,便被放了进来。

    “启禀官家,郭净妃寻死不成,如今已被救下。她说、她说想见官家,只说两句话。”那小黄门战战兢兢的道。

    杨太后一听是郭净妃,便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官家赵祯也是听到这个名字,便皱眉道:“她又撒的什么泼!都已这般模样,还不觉狼狈?若是有半分悔改,岂能落到如此田地!”

    范宇和义母两人有些茫然,这郭净妃是什么人,也没听说过。想必是宫中的一个妃子,只是能让官家这样厌烦的,也是少见。

    那小黄门看到官家生气,不由得惊惧莫名,吓的脸都青了,却是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赵祯一看这小黄门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去将门下侍郎吕夷简召至崇政殿,我有事问他。”

    小黄门如蒙大赦,急忙告退而去。

    “大娘娘小娘娘,我且去议事。”赵祯向两个太后拱手告罪,又对范宇道:“安乐侯,你在这里多陪陪两位娘娘,一会儿便在宫里用了膳再走也不迟。”

    范宇躬身道:“官家放心,我巴不得在这里陪着两位娘娘。前几天事务劳累,正可借机多歇一歇。”

    赵祯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

    有陈琳在前面引路,赵祯快步出了慈宁宫。

    官家一走,慈宁宫中便少了一些严肃。

    义母李太后对杨太后道:“妹妹,这郭净妃是谁,你怎么听到她的名字便不高兴?”

    范宇有些为难,这是宫闱密闻,但却是义母李太后在打听,自己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总不能打断义母的问话,这也不合规矩。

    杨太后却也没有避讳范宇在场,一腔八卦早已不可自抑。

    “阿姐,这郭净妃,原来可不是郭净妃。她原来可是官家的皇后,故英国公郭崇的孙女。原来刘姐姐垂帘听政之时,亲自给官家指的郭氏为皇后。”杨太后一心只想着给阿姐讲八卦,根本就忘了范宇在场,“她若是性情贤淑,好好的做皇后也就罢了。可是她偏偏是个妒妇,也许因是将门之后,又是鲜卑人,这性子有些粗野。”

    “她是如何粗野的,难道在宫中她还敢随意打人不成?”李太后看到杨太后卖关子,便追问道。

    杨太后嘿嘿一笑道:“随便打人?比这还厉害,她将官家喜爱的张美人迫害至死。那可怜女子直到病重,才被官家执意册封为美人。之前就是因为郭皇后阻拦,那张氏一直在宫中遭人白眼尝尽苦头。想必也是因此,心中多有郁结,才会生了重病。病重了才被封为美人,结果没几天便香消玉殒了,实在是可怜。”

    范宇听着也是唏嘘,这张美人可算是红颜薄命,受尽了窝囊气,最后硬生生的是被气病而死的。

    李太后皱眉道:“若只是如此,也不至于废了郭皇后吧?虽然阻拦册封张美人,但是毕竟不是她直接害死的。”

    “阿姐我告诉你,这还不算什么。后来官家喜欢的杨美人与尚美人,都是有些心眼的。她们两个在宫中抱团,与郭皇后对抗,两边斗的后宫之中不得安宁。”杨太后哼了一声道:“一次郭皇后到了尚美人的宫中,当面斥责尚美人与杨美人。那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与这郭后争执不下。郭后不顾皇后的威仪,竟与尚美人和杨美人两人撕打起来。”

    范宇听到这里,也不由惊的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忘记这是宫闱秘事,倒是听得过瘾。

第134章 臣可不是故意挑拨

    不光是范宇是这样的表情,就是李太后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太后不由得插口道:“她们太过了,一个皇后两个美人,竟然就在宫中撕打,这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一丝的皇家气象,与街头野妇有何分别!”

    “谁说不是啊。阿姐你先听我说,这还没有完。”杨太后精神抖擞的道:“官家闻讯赶去,想要将这三人拉开。可是那郭皇后甚为粗野,她竟一掌打到了官家的颈项上,硬是挠出来半尺长的血印子。连官家都敢打,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范宇也极为意外,居然打伤了官家,这事情便小不了。但是因官家被皇后抓伤颈部,当时的情况便有个判断。显然是官家只拦着皇后,背向两位美人,他有拉偏架的嫌疑。

    “她竟敢如此打伤我儿!”李太后却怒了,当即起身,“走,我也去见见这等泼妇,她要是真敢的话,便连我这个当娘的也打伤了便是!”

    杨太后急忙劝阻道:“阿姐何必生气,你且坐下。那郭皇后也是因此,被官家给废掉,现居于瑶华冷宫里。当时我也被这三个女子气的狠了,那尚美人与杨美人,也被我也赶出宫去出了家。她们三个,没一个有好下场。阿姐可莫要因此生气,伤了身子可不值。”

    范宇暗叹,这三个女子也是,斗来斗去却落了个一场空,都是命苦之人。

    他在这里听八卦,感叹他人命运。

    另一边在崇政殿里,官家赵祯与吕夷简也正在说事。

    “臣吕夷简受官家相召,不知官家有何事垂询?”吕夷简一进殿,便躬身施礼道。

    赵祯叹了口气,“来人,给吕卿赐坐。”

    吕夷简并没有因为被官家赐坐而受宠若惊,他反而平淡的道:“官家对我这个门下侍郎都赐坐了,显是碰到了为难之事吧。”

    “吕卿,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遇到了为难事。”赵祯有些苦恼的道:“你可还记得废后郭氏?她今日寻死不成,已经被救下。可是这郭氏还要人传话,想要见我说两句话。吕卿,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听了官家的话,吕夷简也是叹气道:“官家,依臣之见,还是不要见了吧。官家忠厚仁宥,只怕见到郭氏如今的景况,心中一软,便放她出冷宫。这让曹皇后如何自处?只怕宫中又起波澜啊。”

    “吕卿,我上次废后,便是听了你的话。这一次,我依旧听你的。”赵祯咬咬牙,狠心点点头道。

    吕夷简不由苦笑,官家虽然算是一代明君,可是这甩黑锅的本事却越来越高。上次废后,虽然是官家向自己问意见,但向朝中众臣所说,却是说成是自己极力要求的。那时吕夷简可还是同平章事,是大宋的宰相。

    也是因为此事,才会被贬出东京城去。

    现在官家又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可不见得是好事。

    他对赵祯拱了拱手道:“官家不见那郭氏便是,她若做出傻事,也非官家之责。人各有命,想必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吧。”

    吕夷简也不傻,这次一个接力化力发力,将这黑锅甩给了上天。

    事实上君臣两人都心中明白,若是官家不见郭氏,这郭氏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只不过两人心照不宣,不想再招惹郭氏,不如提都不提。与其让那郭氏再兴风浪,不如让其在冷宫之中自生自灭。

    赵祯点点头,“确实如此,吕卿回京之后,近来可觉得朝中有此什么变化没有?”

    听到了官家岔开话题,吕夷简想了想,神色间有些犹豫。

    “新变化倒是不多,臣虽然是刚刚回京,但离京的时间也不长。”吕夷简的话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不过,我听说李太后在民间经历磨难,如今已经回到宫中。臣在这里,先为官家母子团员贺。”

    “此事还没多久,娘娘这些年先是寄居于总管秦凤老家,后来因秦凤逝去,而又在破窑洞中居住了些年,实是受了不少苦楚。”赵祯感叹道:“若不是娘娘心中还惦记着我这骨肉,怕也坚持不了这许多年。”

    吕夷简笑道:“这便是吉人自有天向,皇家的福气盛隆,合该官家与李太后相聚。我听说,李太后在民间,还认了一个义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却颇有章法,包拯曾给其很高评价。”

    赵祯摆了摆手道:“你说的是安乐侯范宇,他如今已经十五岁,并不算小。不过是做出些许成绩,没什么好夸耀的。”

    虽然赵祯口中是这样说,但是皇亲受到赞扬,他这官家的脸上也有光。

    吕夷简看到官家脸上微现喜色,便开始上自己的私货,他点头赞同道:“也是,我在政事堂,听说这位安乐侯被官家给了个军器造作院通判之职,很是尽心。为了试用军器,专门还向官家申请调拨了五十名禁军。据枢密副使王德用所言,安乐侯想要提拔一名禁军士卒为殿直。想是便于指挥这些禁军士卒试用军器,才提出来的。不过,王曾相公觉得安乐侯不懂规矩,竟直接投书于枢密院,便没有批准,倒是让臣有些意外。”

    赵祯听到这里,便想到之前见到范宇,他也没提此事。

    “吕卿,王卿虽然有些不通情理,不过维护规矩也不算错。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安乐侯自己不懂这些,胡乱提要求也不合适。”赵祯很是公道,反而有维护王曾的意思。

    口夷简笑道:“臣可没有告状的意思,安乐侯做事有些莽撞也是有的。只是该如何来做,却也没人指点。由着安乐侯直接给枢密院上书,闹这等笑话有些不该。若是有人告知安乐侯一声,文书应投于通进司,方可转投枢密院才是。”

    赵祯脸上有些不好看了,“安乐侯不经通进司便投书,难道就没人提醒一声吗?”

    “想必某些人觉得,安乐侯是皇亲。直接给枢密院投书也没什么不妥,王相公也定会批下。”吕夷简话只说了一半,便转了话题道:“枢密副使王德用,私下找过臣,便是要臣与李迪相公通个气。由李相公去劝说王曾相公,将安乐侯这份文书批准下来。只是李相公也是个耿直的,他让臣不要多管枢密院的闲事。”

    听吕夷简说完过程,赵祯不由气道:“一点小事,便这样兜兜转转绕了这许多圈子。李相公王相公都是直臣诤臣,都没做错。可是朝廷的事情,却就这样耽误下来。既是相公,便要有担当。若安乐侯所提之事不合,将文书批驳复还也就是了。觉得安乐侯不懂规矩,便是叫去训斥一通,告之如何投书也可。王相公可算粗疏,但李相公却坐视观火实在不该!”

    吕夷简急忙道:“官家莫要生气,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且确是安乐侯有错在先,不关两位相公的事。臣只是觉得安乐侯所为之事,前面已经得官家准其带五十名禁军试用军器,后面便不应该半途而废。臣可不是故意挑拨。”

第135章 甚是痛快

    吕夷简越是如此说,赵祯的心中就越是有些不舒服。

    当然,赵祯并不是对吕夷简有意见,而是对李迪和王曾两位相公。范宇所做之事,是他这个官家给安排的,甚至之前还答应了调拨五十名禁军。按理说这是一体的事情,后继之事枢密院也理应跟进,不得推诿。可是王曾相公可好,竟然对于范宇的上书不理不采。

    这不只是扫了范宇这个安乐侯的脸面,其中当然还有赵祯这个官家的颜面。

    而李迪更是让赵祯生气,明明已经有枢密副使传话,这李迪相公若只是推辞不管也就罢了。可气的是,他这身居相位之人,据然将朝廷公务说成是闲事,还摆出揣着手看热闹的姿态来。

    越想此事,赵祯这心中就越是生气。可是当着吕夷简,他这官家又不能失仪,只能表面露出淡然之色。

    “吕卿,你用心国事,我心中有数。”赵祯淡淡的道:“可是这两位相公,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竟在一件小事上,都不能从朝廷的角度考虑。只因安乐侯投书的程序有误,便可不担宰执之责?”

    吕夷简几乎是看着官家长大的,他岂能不知赵祯已经生气,当即躬身劝道:“官家可能是多虑了,两位相公重要公务众多,不愿在小事上浪费时间也是有的。”

    虽然明着是在劝解赵祯,可是一句不愿浪费时间,是真的将赵祯怒火给拱了起来。吕夷简就是故意的,他若不将李迪从相位上赶下去,自己怎么会有机会。

    此人可算老奸巨滑,隐隐约约便给赵祯上了眼药,还把自己掩护的很好,有着非凡的手段。

    算小事吗?还真的是小事,不过是将一名禁军军卒提拔成殿直,一个九品武官而已。这等品级的官员,在汴梁连百姓都不会正眼看。

    “呵呵,小事?”赵祯冷笑起来,“小事也可以以小见大,我只看到两位宰执不能尽心任事。汉昭烈皇帝刘备曾经说过,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便是为了防微杜渐,警示后人。可是我朝的两位宰执,竟然也事小而不为了。今日可以事小而不为,明日便可事大也不为。大事小事都可不为,还要他们做这宰执干什么。”

    官家理由还挺充分的,吕夷简不由得在心中给官家点赞。

    “官家息怒,毕竟是两位宰执,平时动一位都会使得朝中人心动荡。他们两位相公即使有错,也并非大过,官家可莫要动了换相的心思。若是使得朝中大臣们心存疑虑,无心视事,恐非好事。而且,两位相公素有人望。官家只凭这等事情便要换相,只怕大多朝臣,都是不服的。”吕夷简连忙劝阻道。

    可是吕夷简这话里没安好心,明着是劝,可是旁敲侧击却是在说两位相公权势很大威望很高。

    这等话到了赵祯的耳中,便有了一丝忌惮。于是,这就更加让赵祯下定了换相的决心。

    “吕卿不必再说,陈琳,去传知制诰来。”赵祯意甚坚决的一挥手道。

    “唉!”吕夷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做出极为失望的样子道:“官家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么臣便告退。”

    赵祯也觉得自己刚才对吕夷简的态度不好,便略带歉意的道:“吕卿忧心朝局国事,我是心中有数的,你且去吧。”

    “谢官家褒奖,臣受之有愧。”吕夷简面带愧色,退出崇政殿。

    等出了崇政殿,刚一转身,吕夷简便露出微笑。那李迪自己可是点过他了,可惜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这次被官家罢相,李迪也怨不到自己头上。

    至于枢密院使王曾,那就是个倒霉蛋,只是便宜了王德用。

    吕夷简自己都没想到,官家今日会见召见自己。郭氏的事情还只是官家宫闱内的事情,也不用多说。绕着绕着,便促成了罢相一事。如此的快,倒是出乎吕夷简的预料。

    赵祯待待吕夷简一走,便命人书写旨意。将李迪罢免,降职为刑部尚书。王曾也罢免,降为门下侍郎。

    至于吕夷简,赵祯想起吕夷简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有些感动,便让他重归相位,为同平章事。王曾既然降为门下侍郎,那么枢密院使,就落在了王德用的头上。

    旨意写好,赵祯看过没有疏漏之处,便用印发出。

    这一次罢相,并不是有攻讦李迪与王曾两位相公,而是官家直接指责。指责两人玩忽职守行事惰怠轻慢公务,特降其职以警示朝中众臣。这说明官家,对于这两人十分不满。

    赵祯的旨意一送到政事堂,大家就被震得懵了。李迪看到官家旨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官家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便下了罢相的旨意,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参知政事蔡齐,却摇了摇头道:“李相公,刚刚官家可是召见了吕侍郎。你看这旨意,吕侍郎现在又一次成了吕相公,这可真是不得了,也了不得。一手翻掌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实在惊人。”

    蔡齐可不是在替李迪出什么主意,而是在给李迪拱火,给吕夷简树敌。若是这两人斗起来,他蔡齐这个参知政事,没准还能坐上同平章事的位置。

    李迪却不管那许多,如今看来,蔡齐却是说的最有道理。而且这也让李迪想起来,前几日吕夷简来找过自己,被自己当场羞辱之事。当时倒是痛快了嘴,可是风水轮流转,才过了这几日,便被吕夷简使阴招给拉下相位。

    正在李迪咬牙切齿之时,却见吕夷简从外面走进了政事堂。沿途政事堂的文吏见了吕夷简,无不纷纷露出笑脸打招呼。

    “李相公,今日我可在官家面前一直在替你说好话求情,可惜官家有自己的主意。”吕夷简摇头道:“前几日我便提醒过李相公,那安乐侯倍受李太后溺爱,你却不当回事。这下可好,惹怒了官家,你与王相公都被罢相。官家是至孝之人,李相公与王曾相公,你们两人但凡有一人对安乐侯重视一些,如今也不会被罢相。”

    吕夷简又将自己摘了出来,反手一锅就扣在了范宇的头上。可谓是未见其人,便已送锅一口。

    这话说的,李迪都有些信了。因为吕夷简前几日见自己,便是为了安乐侯之事。

    不过李迪还是没有好脸色,“吕夷简,你莫说你有多好的心肠。在官家面前,你定然没讲过本官的好话。哪怕是说好话,多半也是皮里阳秋阴阳怪调。”

    吕夷简面色一沉道:“李迪,你已被罢相。本官是来赴任的,政事堂公务甚重,可没时间与你磨牙。若误了朝中诸事,你怕是便会被贬出东京了。”

    前几是刚刚被这李迪羞辱,今日便还了回去,吕夷简心中甚是痛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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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儿子只想一世平安快乐,便知足了。范宇拱手说道。好好好,我这便让官家,赐我儿一生富贵。李太后笑意漾然的哄道。仁宗皇帝赵祯黑脸默然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大宋安乐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安乐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安乐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