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些尴尬
秦员外听到范宇的话,有点不明所以。
“什么新奇感?这有什么关系。”他是真的不明白。
范宇笑道:“员外,你想啊。官府给你嘉奖,自然也会有人观礼。只有在众人的面前,给员外一个惊喜,那才能让大家一同替员外高兴啊。”
秦员外听到范宇这样说,不由得指着范宇笑起来,“还是你这小子有趣,确是如此。我现在看了,到时定然不会惊奇惊喜,自然大家也就觉得平淡无味。没错,是这个理。那你们坐我的马车,咱们快些去西华县城。”
西华县最大的酒楼,就是三层高的逍遥楼。
此时在逍遥楼最上面的第三层,却坐满了西华县有头有脸的乡绅们。
而王丰也正坐在最南边的一张桌子旁,与两个乡绅聊天。
楼梯嘎吱嘎吱响,范宇一行人从楼下走上来。在他身后的,是秦员外和秦升父子两人,还有张老丈父子抬着匾额。
王丰对着范宇等人招手,“范宇,这边来。秦员外也到了,你可是今日最最重要的客人,快快请到我这里就坐。”
不等秦员外走过去,王丰便起身急走两步,迎向秦员外父子两人。
秦员外有些受宠若惊,不就淹了自己家千亩良田,这县里的主薄都这样尊敬我吗?
“王主薄太客气,莫要吓我。”秦员外急忙摆手道。
“哪里的话,若不是秦员外一身担当,草桥镇上所有人家的田地可都被水淹了。”王丰大声笑道:“本县有秦员外这等仁义之人,大家的脸上都有光彩。草桥镇上有秦员外,也是草桥镇之幸。”
秦员外被王丰几句一捧,人都轻了好几斤,似乎吞了仙丹一般通体舒泰。
范宇自己坐了过去,让张氏父子将匾额放在一旁等着。
王丰与秦员外父子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逍遥楼的伙计们上菜上酒。
“诸位,此次召集大家前来,便是要将秦员外的事迹告知于大家。数日前一场大雨日夜不停,贾鲁河涨水,眼看着就要漫可河堤。一旦河水漫过河堤,草桥镇数千人的衣食可就没了着落。多亏了秦员外怀有悲天悯人之心,不惜掘开自家田地旁的河堤,将自己千亩良田化为一片泽国。如此,才救下了草桥镇上众多乡邻的田地。”王丰端起酒杯,对着秦员外道:“我县有这等仁义之人,这等忘私为公的乡绅,实在是地方之福。来,大家一同祝秦员外一杯!”
这些西华县的乡绅们,互相之间大多都认识,有的还是姻亲。此时看到王主薄对于秦员外分外殷勤,许多人都露出羡慕之色。
在这一县之中,主薄可是排第三的官员,平时能受到主薄如此对待的,怕也只有知县大人了。
大家听众王丰的号召,共同举杯,将杯中的淡金色酒液一饮而尽。
“好酒,王主薄从哪里寻来这等美酒佳酿,竟然色如金液甘醇可口的很啊!”当即有人打趣赞道。
“这可是金泉美酒,百文一斤。”王丰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
立时就有人惊叹,“竟是金泉美酒,此酒我曾有幸在汴梁饮过一次,那可是在一位相公的府上贺寿,才得赐饮了一壶。”
范宇暗中观察着这些乡绅,看上去大宋的乡绅们都是多少读过书的人,没有多少土财主缩头缩脑的样子。
这此人不是喝不起百文一斤的金泉美酒,而是借此起哄凑趣,顺便拍一记王丰的马屁。
秦员外饮了一杯酒之后,对着众人亮了一下杯底道:“诸位,我身为乡绅也是保长,保境安民是我的分内之事。以往我受草桥镇众多乡亲的信任,奔走赋税之事。因而,也不能眼看着众多乡亲们绝收,官府也没了赋税。当时情形紧急,我不及多想,便掘了河堤。此时想来,却又甚是心痛。”
宋时的乡绅,都受官府委托代收民间赋税,多少都有个里正或保长的名头。秦员外也不例外,正是草桥镇的保长。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其余四十余名乡绅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似乎看到了秦员外当时困窘心疼之态,虽然笑起来,却颇有同情之意。
“可是我事后想,我秦家在草桥镇上,也算个首富。虽然我家这千亩田地绝收,可也承担得起。过个几年,也就补上了亏空。若是镇上的乡亲们田地绝收,怕是就要揭不开锅。因此,我也是做了一件善事。此事我并不求乡亲们回报于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家家无病无灾的,岂不是好?”
秦员外哪里还有当初在田边捶胸顿足的模样,整个人侃侃而谈风仪一时无双。
范宇看着好笑,看样子这位秦员外在私下里,应该没少练习。果然到了这等场合,发挥的相当不错。
不过,话说的差不多,就该自己登场了。
范宇起身,对着秦员外拱手,“当时,我被王主薄委任为治河使,亲眼看到秦员外命人掘开河堤,往自家良田中放水。这等高风亮节,实在是令人钦佩。在下在心中,自那日起,便将秦员外视为楷模。尤其是这等胸怀,真是,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大宋文风鼎盛,众乡绅也都是好文之人,听到了范宇的句子,多数人立时轰然叫好。
“好句!如此好句正配秦员外的人品!来,大家再干一杯!”人群中有人叫道。
秦员外更是兴奋,老脸之上宛如泼了一盆正宗红油一般红亮有光。
他连连摆手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范小哥言过其实了。”
王丰看了范宇一眼,有些诧异。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词句,竟然如此出彩出众。
范宇却心中一突,自己顺口将那位老人家的诗句借用了出来,不会被人认为是才子吧。
“此次,请大家前来,也是为了给泰员外同贺。知县大人得知了秦员外的事迹,特意手书四字,如今已经雕成了匾额,以此为秦员外的嘉奖,使是美名得以传扬于世。”范宇对着众人行了个罗圈揖,对着张氏父子挥了挥手。
张氏父子两人早就紧张起来,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看到范宇挥手,便将盖着红绸的匾额抬了过来。
当秦员外将红绸掀起,露出仁义传家四字的时候,逍遥楼的三层立时便又一次传出赞美称颂之声。
王丰等着大家互相赞叹羡慕的差不多了,才又一次站起来,对着众躬身一礼道:“我县有秦员外行仁义之事,但仁义之人岂止他一人。这次请大家前来,便是请大家不要让秦员外一人专美于前。现今陈州饥荒,饥民流落到我西华县的人也不在少数。官府虽然已经在极力赈灾,可依旧入不敷出。因此,这一次请大家慷慨解囊,以助本县度过此一难关。当然,此事并非强行摊派,只是认捐罢了。”
逍遥楼三层的气氛瞬间变冷,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第47章 人不可貌相
范宇心中暗笑,此时才是图穷匕现之时,只一下便冷了场,这些乡绅们看样子都不大方啊。
王丰的话说出来,却没人答话,这事情就有些不上不下,显得非常难受了。
秦员外刚刚得了知县大人嘉奖的匾额,而且此次聚会,也是以为他庆贺为名发起的。现在王主薄碰到了尴尬情形,哪怕心中不舍,也不能不发话。
“王主薄开了口,我身为草桥镇的乡绅,又得了知县大人的嘉奖,不能坐视。”秦员外此时也忍着心痛,可面子还是要充的,“虽然我家千亩良田绝收,可也不能小气,我认捐一千石粮!”
在秦员外身后的秦升,看到老爹脑子一热,又捐了一千石粮食,立时疼的脸色发白。自己怎么投的胎,竟投生到如此败家的老爹家中。
可是秦员外话已出口,再收回来已经不可能。
王丰看向在坐的四十余位乡绅道:“大家看到没有,秦员外这样仗义之人,自己受了灾,还心系饥民,难道不能让大家景仰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些乡绅也不得不发言表态。
此时一位乡绅开口道:“秦员外的豪爽,让我等钦佩,既然如此,我也捐一千石粮!”
“不瞒诸位,我家中田地种的多是棉花,无粮可捐。”一位乡绅也跟着道:“不过,我也不能落于人后,我便捐五百贯钱,也算是略表心意吧。”
到了这时,再没有人开口,这场面又一次冷了下来。
王丰目光扫过这些乡绅,“知县大人是西华县的父母官,为了这些饥民,日夜操劳。如今都已生病。难道诸位,都不肯体谅上官,为知县大人分忧吗?”
他虽然不能强迫这些乡绅认捐,可是他却抬出来知县的名头。
这些乡绅都在西华县,若想办些事情,总是离不开官府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意思也已经到了。若是不捐的话,以后便走着瞧吧。
乡绅们心中一凛,立时又有人开口认捐。
范宇看着这些乡绅,不由得摇头。
他也站出来道:“大家都是本乡本土之人,那些饥民出自陈州,相距咱们西华县也不远,算得上半个乡亲。大家捐些钱粮,使得这些乡亲过得去,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赈济不利,为了活命的话,饥民恐会成为暴民。大家也不想想,他们会做些什么应该不难猜吧。莫说这些饥民会去别处,西华县可是离得很近。”
道理给他们摆出来,剩下便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想通。
王丰看了看范宇,自己从官面上向乡绅们施压,这小子就从民间的角度施压,倒是配合的不错。
乡绅们也不傻,知道今天若是不捐,恐怕说不过去。于是一个两个的纷纷上前,报出自己认捐的数目。
王丰命书吏将这些认捐的数字记下,便立时笑脸相迎道:“各位,大家如此踊跃认捐,实在是我西华县之大幸!我西华县有众多仁义乡绅出手,想必也能更加兴旺。我敬秦员外、敬大伙一杯!”
大家捐都捐了,王丰与范宇两人事情也办的还算顺利,剩下自然就是宾主尽欢。
宴席散去之后,范宇也抄了一份认捐的记录留在手中。这东西他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事后还要与王丰写联名信,自然要有账底数目。
范宇让张氏父子与秦员外一同回去,他自己与王丰一同去了县衙。
那秦员外看着范宇,有些牙根痒痒。本来是高高兴兴来赴庆功宴的,却不想又丢进去一千石粮食。这笔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果折算成钱,怕是前后亏了不下两千贯钱。这可不是小数目,秦府要省吃简用一两年,才能补上这亏空。
“范宇,你莫走。”秦员外拉住范宇道:“你不是说,县里有可能会补偿我吗。为何到了这里,却又让认捐?这是哪门子庆功宴,明明就是鸿门宴啊。”
“秦员外不要着急,这等事情要先造势。现在只不过是县里扬名罢了,你要看得长远一些,过一阵子陈州放粮的钦差包大人,也定会知晓。”范宇随口应付道:“那包大是何人?他可是青天大老爷,被官家看重任为钦差,自然也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如果他哪天在官家面前偶尔提起你,你秦府想不飞黄腾达都不可能。”
这些话说的秦员外半信半疑,可还是心疼,不由疑惑道:“只是县里一个庆功,便折腾了我不少家底,若是到了州府再庆功,不会让我秦家倾家荡产吧?”
范宇不由得失笑,这位秦员外也是有趣之人。
“自然不会,你当谁都盯着你的家产不成。”范宇摇头道:“若是这样,我前两日便与你秦家结亲了,岂不是也能分些家产赚一份陪嫁。”
秦员外尴尬一笑,急忙拱手道:“范小哥前途光明,我秦家配不上你,此事不提也罢。”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掉,心中还暗暗吐糟,若是招了这家伙做孙女婿,怕是自己死了连棺材都没有。
范宇没有管他,与王丰一同步行向县衙而去。
“王大哥,你说知县大人何时会从这些钱粮之中抽头。”范宇问道。
“知县大人不会等的,咱们这捐钱粮的账册一交上去,大人便会抽头。”王丰笑了起来,接着道:“等那些铁公鸡们交齐钱粮,不知到了何时。远不如先从县库之中提前支取出来来的痛快。大不了以饥民众多为由,派人让乡绅快些交齐补上。”
范宇不由得砸舌,“知县大人也不怕中间出了差错,若是钱粮有急用,而县库又是空的,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王丰不以为意道:“这等事还不简单,若是窘迫,便报一个损耗。若是上面逼得急了,便放一把火。最后死无对证,顶了天也就是个失职的过失,算不得大事。知县大人刚赴任之时,前任便留下好大的亏空。那一次,知县大人便已经放过一把火了。”
听到王丰的这些话,范宇身上有些冰凉。看那贾知县醉心于茶艺之时文质彬彬,却没想到会做出这等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48章 互相启发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到了县衙。
也不用人通报,直接就去了后堂面见贾知县。
贾知县此时正在烹茶读书,整个人显极为放松闲适。如果只看外表气质,似乎象是个饱学之士。可谁知道内里,却是手段贪狠的家伙。
范宇与王丰两人,将认捐账册交给了贾知县,请其示下。
看了账册之后,贾知县对着范宇淡笑道:“范宇,你做不错。小小年纪,竟然有此能力,将来想必可以步步高升。”
听到贾知县如此夸赞自己,范宇不敢居功,“此事我不过从旁协助,若没有王主薄主持全局,我一个少年人,哪里会被这些乡绅们看在眼中。只怕会耽误了大人的事情,自己也落个笑柄。”
“可惜。”贾知县微微摇头,有些惋惜道:“你如果年长几岁,或许就能成事,做些大事了。不过也不急,你年纪还轻,先经历些磨练,定会在放异彩。”
王丰在一旁也笑道:“我看范宇不止大放异彩,他的前途,远不是下官能比的。”
互相吹捧了几句,范宇显得不怎么适应。往常都是他在吹捧别人,今天贾知县与王丰居然还吹捧他,这事闹得怪不好意思。
好在时间不长,贾知县便话风一转,对王丰道:“这些认捐的钱粮,都折算成钱。把四成交于我夫人,你们两人再分一成,其余的入账。那些乡绅,让他们快些交齐数目,莫要误了赈济饥民之事。”
王丰却推辞道:“大人太过关爱我等,大人自己留下五成便是,我们两人不用分润。”
贾知县淡淡的道:“这钱都是那些乡绅的,他们这些家伙没有几个好人,这也是不义之财。拿了就拿了,你们不必谦让。”
范宇也急忙摆手道:“大人言重,我不过初来乍到,哪里有资格分这许多。若是推辞,大人定不高兴,不如分我五贯钱便可,其余的都给王大哥。待日后小人有了正式的官身,再多分我一些可好。”
“难得、难得。”贾知县赞叹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知进退明道理。只要不夭折,将来定会有大出息。好,那便如你所说,分你五贯钱。”
事情说完,范宇与王丰从后堂退出来。
王丰对范宇道:“反正就是走个过场,你何必与贾知县推辞。”
“王大哥不也推辞了吗?”范宇反问道。
王丰苦笑道:“我身为贾知县的下属,自然是要客套。你现在还不是,不必如此的。”
范宇却哈哈一笑,“他这知县也做不了几天。原本还当他会等乡绅们交齐认捐的钱粮,才会出手。可没想到,他这读书人,却如此急躁。既然如此,王大哥,你我两人现在便去给包大人写了这封告发信如何。”
摇了摇头,王丰道:“你还说他急躁,这还没有喘口气,便要给包大人写信。如此也好,信写好了,便由你派人送去陈州吧。”
两人到了王丰的公事房,弄好笔墨铺开了纸。
“王大哥你请,小弟的字迹可不太好看。”范宇知道自家的事,不打算再露这个丑。
可王丰却摇头道:“还是由你来写吧,反正你也已经给展兄去了信,若是换了我的笔迹,谁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来。若是送不进去钦差行在,岂不误事。”
对此范宇竟无言以对,自己的一手丑字居然还成了特征。
无奈之下,范宇只得挥笔写字,将西华县认捐之事,还有贾知县直接划走一半的事情,都写进了信中。
最后,范宇写下自己的大名,才将笔交到了王丰的手中。
王丰看着范宇写的字,不由得失笑,这写起名字来,也有点失控。
今日自己这笔字可是有些丢人,范宇寻思等有了时间,还是要多练练毛笔字为好。
他也不好意思多留,取了信便急匆匆的告辞而去。
待范宇走的远了,王丰才放声大笑,笑毕眼中露出冷芒。
范宇回到家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让张田生拿着信,再跑一趟陈州。
张田生对于去陈州的钦差行在一点也不抵触,那里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相当的有吸引力。
范宇此时无事,正要去看看河堤之时,却见陈老丈与张老丈两人一同到来。
“主家可有时间?”张老丈最近刚刚做了匾额,比较有面子,便先开口问道。
范宇看这两个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有事要找自己商量,便请两人进了屋子。
义母李婆婆也在,便让陈芳陈圆两个小丫头去泡茶。
等两人落坐,范宇便笑着问道:“两位老丈,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说?”
陈老丈原本盯着两个孙女看,听到范宇问话,便接口道:“主家,不是我们有事,是主家有事没有?”
范宇奇怪道:“我好好的,能有何事啊。”
张老丈却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是……”
“是这样。”陈老丈搓着手陪笑道:“这些日子,我们两家人给主家修缮房屋,张老哥顺手连主家的家俱也做了一些。如今我们两家人无事可做,可却还领着主家给的口粮。只让主家白养着我们,可不是长久之计。还请主家给我们安排些泛活计,也好不白吃主家的粮。”
范宇恍然,自己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却忘记了问他们这些事。
“暂时还没想好,你们可以先休息数日再说。”范宇一时也想不起来让他们两家做些什么,便想回头再说。
可张老丈却有些急了,“主家,这个口子不能开。主家本就有恩于我们两家,又怎么能惯着我们好吃懒做的习惯?我们两个老的晓事,却怕这些子孙们不懂事,觉得白吃饭休息几日也是天经地义。如果这样,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家风。”
范宇不由失笑,这张老丈还谈起家风来。如此一个大帽子扣过来,范宇还真不好反驳。
“主家,不如这样,我看你近日带人治河也受了些启发。”陈老丈提议道:“张老哥会木匠活,我又是个泥瓦匠,我们两人帮主家在河边建个磨坊可好。如此方便了主家,也可让我们多一些用处。”
他这建议却是农家的想法,但是却又启发范宇多了一些别的想法,倒是互相启发了。
第49章 这是真的?
范宇对于张陈两位老汉所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很感冒。
这两位老汉怕自己两家人吃闲饭,会受到范宇的嫌弃,因而感到不安。这是一种相当朴实的想法,也很明白相互之间的依从关系。
他们只是想找些事情做,并不是想着搞些新鲜东西。
可是范宇却不想搞什么磨坊,那玩意儿除了磨面之外,就没多少用处了。而且草桥镇就守着贾鲁河,这附近的磨坊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多个。
“两位的意思我明白了。”范宇微微摇头道:“不过,我不需要磨坊。”
张陈两个老汉听到范宇这么说,以为范宇是觉得他们两家人没了用处,便有些着急。
“主家,家里有个磨坊好,可以磨麦子磨豆。建得近些,也省了去别的磨坊路远。”张老丈搓着手道。
范宇哈哈一笑,摆手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我虽然不想建磨坊,但是可以建别的。”
陈老丈急忙问道:“那主家想要建什么,只要我们做得了,就一定给主家建起来。”
“我要建一个制锅厂。”范宇看着两人道。
听到范宇的话,张陈两位老丈都有些懵,制锅厂是什么东西,制锅的吗?那不是铁匠铺子才制锅?
“这、这……主家要建制锅厂,可是要我们两家把这房屋都建起来?”张老丈试探着问道。
制锅这种事,他们是不懂的。但是要建一个铁匠作坊,还是要泥瓦匠和木工匠的。
“我要用水车制锅。”范宇知道这两个老汉都理解不了自己的话,就只能耐心的道。
张老丈两眼都快瞪了出来,“主家要用水车制锅,这可如何制得?我见过铁匠制锅,都是先弄出模具来,然后灌注生铁,才能将锅铸出来的。难道主家可以用水车铸锅不成?”
陈老丈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便表忠心道:“主家,这制锅厂的泥瓦工我家都包了,就是模具我也能做。”
范宇笑了起来,他之前在太白楼做那两道菜的时候,就曾用过大宋时代的铁锅。那锅可是又厚又重,比鼎也薄不了多少,说是铁镬更确切一些。当时炒菜之时,可是费了不少的劲。
因此,范宇便想着,如果有一个后世的炒锅就好了。
现在两个老丈要求范宇给安排些事情做,他就想起了这件事。
原本泥瓦匠与木匠与炒锅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可是这两人又偏偏提出建个水力磨坊。这下子可打开了范宇的思路,要是自己建一个原始的水力冲压机,岂不是可以做炒锅了?
他起初是想着研究个水力纺织机,可是北宋这个时代,棉花种植还没有普及。包括他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细麻布的衣衫。这时就算研究出来一个水力纺车和纺织机,也没有用武之地。
反而不如造个原始的水力冲压机,来的更有用一些。
除了满足自己对炒锅的要求,还可以拿出去卖啊。卖一个炒锅,送一份如何炒菜的说明。以大宋民间的消费能力,那还不赚的翻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谁能阻挡美食诱惑。更何况冲压的铁锅,可比铸铁锅要节省铁料,也节省人力,这价格还要低些。
范宇怎么算,这似乎都是一笔好买卖。
“好了,你们去那些饥民之中,找个会打铁的铁匠来。”范宇对着两个老丈道:“他若愿意,可以来我这里做事。和你们一起,将这制锅厂一起建起来。”
两位老丈对于范宇是服气的,虽然不知道主家在说什么,可是看样子饭碗是保住了。
“主家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我们二人便按吩咐去做。”张老丈看了范宇一眼,还是忍不住道:“只是又要多养一人或者一家人,主家可要量力而行。”
范宇算了算家中的粮食,除去上次卖掉的二十石,还有近一多半。有这些粮食在手中,足够撑过陈州的饥荒了。
“他若是要带一家人过来,也不是不行。只要将活计做好,便不是问题。”范宇拍板道。
两人看他没有再更改的意思,便告辞而去。他们两个去了河道下游,找那两名衙役,到饥民之中打听铁匠之事。
范宇这里暂时没了事情,可是陈州的展昭又一次接到了范宇的来信。
这信上的内容,可是有些让他吃惊。西华县的知县私自克扣乡绅所捐钱粮,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陈州放粮的节骨眼上,还敢这么做,那可就是重罪了。
展昭不敢耽误,拿着信便去了后面找包拯。他要请包大人这位钦差来做主,速速派人去传唤西华县的贾知县清查此案。
包拯正在后面与师爷公孙策下棋,两人你来我往,杀了个旗鼓相当。
展昭也不管这些,上前对包拯道:“包大人还请稍事休息,我接到了西华县的来信,还是那位范小哥所写。这一次他可是又有事情了,还要请包大人做主。”
听到展昭的话,包拯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疑惑的看了展昭一眼。
“展兄,这位范小哥不过是民间之人,上一次便经过你,献了以工代赈的办法。这还没过多久,便又来信。”包拯的黑脸之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显然不太高兴的道:“他可是觉得自身有了一些功劳,便想邀宠生骄指挥官府做事。”
展昭听到包拯的话,便摇摇头道:“包大人莫要错怪于他,他倒是给大人又献了一策,只是还有另外之事,非大人做主不可。”
包拯的眉头一挑,果然是借着献策之事,想要指挥官府做事。对于这种整天对着官府和他这个钦差指手画脚的家伙,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是个白丁,这么做可就有些没有规矩了。
“包大人,此子不象是个莽撞草率之人。既然他敢写信过来,定然不是闲事。若是真如大人猜测的那样居功而傲,那大人再治他的罪的也不迟。”公孙策看着包拯道。
虽然有些怒气,可包拯还是去取展昭手中的信件,定睛看去先是点头继而大怒。
“这是真的?”
第50章 何时兑现
展昭知道包拯这是过于气愤,并不是要让自己确认。
他只是摇摇头道:“不知真假,正要请包大人定夺此案。”
公孙策看到包拯发怒,便对包拯道:“大人,可否让我一观此信。”
对于公孙策的这个要求,包拯当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当即将手中的信给了公孙策。
看完了范宇的信,公孙策略一沉思,便对包拯道:“大人,我觉得此事**不离十。想那范宇和西华县的贾知县,并无打过多少交道,应该谈不上有何私仇,想必不会攀污贾知县。而且,这信上还有西华县王主薄的画押签名,可谓坐实了此事。当然,只凭这一封信,便想将这位贾知县入罪,怕是不行。具体如何,还是要将人都找来,当面问个清楚,人证物证俱全才可以彰显国法之威。”
包拯在堂中来回踱了几步,眉头皱着道:“范宇此子脑子灵活,他想了一个向乡绅募集钱粮的法子,系因草桥镇的秦员外而起。他们让我们以这位秦员外为样子,在陈州及周边大肆传扬其名。将声势造起来,便可募集钱粮。这个主意是不错,可惜却被那贾知县克扣了半数之多。此时正是陈州饥荒之时,事关饥民人命他还敢乱伸手,也不怕遭了天谴。即使不遭天谴,也难逃恢恢法网!本官手中的虎头铡,便是为了这等人所备!”
展昭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包拯并没有追究范宇连续送信不懂规矩的意思,这样便好。
公孙策对着包拯拱手道:“大人,我这便派王朝马汉两人去西华县,请这位贾知县前来陈州!”
“不,这样不好。”包拯停下来道:“那贾知县在西华县可是一呼百应,只王朝马汉两人去,不见得能带他来陈州。若是惊动了他,将证据都毁掉,甚至害了范小哥,那就不好。此时陈州之事未了,可先让他逍遥些时日。待我等回汴梁之时,可路过西华县,那时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还是大人顾虑周全,既然如此,那就先让那贾知县再快活几天吧。”公孙策点头赞同道:“现在他有多快活,到时便会有多沮丧。岂不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终是逃不掉的。”
展昭看到,包拯与公孙策两人几句话便有了定计,便开口道:“包大人,送信之人还在外面等候。要如何回信才好,可莫要让范小哥以为,大人是在官官相护。”
包拯点点头道:“这个简单,我也给他回一封信,向这范小哥讲明其中的厉害,让他莫要打草惊蛇便是。这个向乡绅们募集钱粮的办法也不错,他们这些乡绅,要想得个好名声,便要乐善好施才是。我会一并答复于他,不让范小哥不安就是。”
公孙策笑着道:“包大人肯如此与他解释,实在难得。范小哥收到大人的亲笔信,也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他们这里商定,要等陈州放粮之事结束,再在回程之时去查办这位贾知县。
另一边的范宇,正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个中年汉子,还有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半大小子。
“主家,我大名黄三郎,这是我徒弟王小丁。我们师徒两人在陈州之时便一起打铁,饥荒一起便没能敖住,还是要逃出来才能活。”黄三郎对着范宇卑微道:“主家要我们做什么活计,只管吩咐便是。”
一旁有张老丈和陈老丈两个人看着,见黄三郎说完,便看向范宇。
“主家,这黄三郎是个扎实肯干的。”张老丈道:“我已经问过衙役,黄三郎做事踏实能吃苦,还从来不偷懒耍滑。若不是这样,他还不够格,那些人里面铁匠不下五个,都想着给主家干活。”
陈老丈此时掰着手指道:“主家放心,我也已经算过。黄三郎就他们师徒两人,如果用了别的铁匠,可就不只是两人。而且,他们两人的口粮,都是从治河的粮食里面出。正如张大哥所说的,他们师徒两人也老实,能听主家的话。”
范宇点了点头,看向黄三郎,“黄铁匠,你原来在陈州之时,都曾打制过哪些东西?”
“这个可就多了。”黄三郎道:“锅、盆、铲、锄头、刀、剑等等,还有许多,我可都记不清了。”
“我若是让你打制一口铁锅,你要用多久才可?”范宇背着手问道。
黄三郎微微皱眉,他看着范宇道:“主家,这可至少要半天时间。不过,锅还是铸出来的结实一些。所以,平时极少有人找我打锅。”
范宇一笑,“我也不让你打锅,等这制锅厂的房子盖起来,你大可打制一些圆的熟铁板。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计下了?”
“主家莫要小看我,这有什么记不住的。”黄三郎好象有点尴尬的道:“圆的熟铁板?这也太过简单,不如我来给主家都打成铁锅,如何?”
“打锅之事可以先放一放,我自有安排。”范宇微微一摆手,“你可先去准备铁料,还有打铁的工具,还要在锅厂中建一个打铁的炉子。这些东西弄的齐了,才轮得到做事。”
黄三郎这才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数日,范宇在河边选了一块荒地,以此为制锅厂的建立地址。这种多是乱石的无主荒地,只要无人开荒,便可随意使用,倒也没什么麻烦。为了保险起见,范宇还去找了王丰,请对方给自己开一张地契。
王丰见到范宇要开制锅厂,不由的瞠目结舌。
半晌才拉着范宇问道:“你等些日子,便可凭借功劳入仕。现在弄什么制锅厂,岂不是本末倒置。”
“王大哥见笑,我弄这东西纯是个人的爱好罢了。借着此时人工不贵,做一次尝试而已。”范宇随意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王丰恍然道:“我倒是差些忘记了,你却有一手家传的庖厨之术。不过,那也不用专门建个制锅作坊,这可让我看不透了。”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看不透的,到时王大哥便知道了。”
王丰做势脸色一沉道:“对了,你答应我的那顿饭可等了许久,何时兑现?”
第51章 大宋第一份炒蛋
对于王丰的这个要求,范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王大哥肯赏光,自然是我的荣幸。”范宇笑道:“既然你提起来了,那选日不如撞日,今日随我去家中便是。我为王大哥露一手,包你满意。”
“那就好,等我处理些事,咱们便走。”王丰哈哈一笑,这许多天的好奇,一直使得自己心中痒痒,这下子算达成所愿了。
范宇便先从王丰处告辞,要在县城中采购些食材。自上次在草桥镇太白楼上亲自下厨,这些日子他可没时间再下厨。而且,下厨对于范宇来说,是他解压的方式。
这一次与王丰携手,要将贾知县扳倒,让其吐出克扣的钱粮,也让范宇有着不小的压力。
对王丰来说,将贾知县扳倒是搬开一块挡路的大石头,虽有风险却也有收益。而范宇这么做,就是纯粹看不下去贾知县在这种时候伸手贪钱。
范宇知道,王丰找自己不只是吃一顿饭的事情,必然心中有也些许忐忑。
西华县城之中,要比草桥镇上繁华许多。怎么县城之中也有数万人,比草桥镇上那一千来人可热闹的多。
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家中就有,范宇要看的是香料。
在大宋这个年代,香料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入药,也可熏香,还能做菜,因而香料的价钱是极不便宜的。
范宇到了一家香料铺子,一进门便看到,一方木斗之中,堆了满满的胡椒。
“掌柜,这胡椒如何卖?”范宇随口一问。
有了胡椒,虽然没有辣椒,做菜也能有些辣味,倒是可以买些用。
柜台之中的老掌柜,看上去五十许的年纪,对着范宇抱了抱拳道:“这位公子,本店的胡椒都是从天竺运来的上好胡椒,粒粒饱满。你若要的多,我可作主,一两银子一两胡椒卖与你。”
范宇吓了一跳,胡椒这东西怎么如此值钱了?自己在后世可是几块钱一斤的东西。
他全身上下不过带了一贯交钞和数十个大钱,买了胡椒可就没钱买别的了。一时之间,脸上露出的尴尬之色。
“掌柜,这胡椒太贵。”范宇不由得叹道:“而且这是没有去皮的黑胡椒,若是去了黑皮的白胡椒,这个价还差不多。”
范宇一问价钱便不想买了,但还要买别的,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因此,他便挑剔的摇了摇头。
那老掌柜斜眼打量了范宇两眼,不由得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不过带皮的黑胡椒才能保存其中更多的辛辣味道。那白胡椒虽然都是给贵人家吃的,只有汴梁才有,价格也贵些,但确实不如这黑胡椒的味道好。”
“那就算了吧。”范宇不以为意的一摆手道:“我看看其他的香料,若是有合用的,也可买些。”
老掌柜将范宇当成了行家,急忙对着他伸手一请,很是殷勤。
最后,范宇挑了一些大料、肉桂、花椒,让老掌柜包了。总共花了不过数十个大钱,范宇昂首阔步,在老掌柜的恭送之下,从店中走出。
这三样都是大宋自有的香料,价钱并不贵。但是让老掌柜对范宇十分客气的,是他知道黑胡椒与白胡椒的区别。能知道这个的,来历就不会简单。只有贵人家中,才会这么讲究,普通人家只怕都不敢问胡椒的价钱。
他又在集市上买了活鸡还有猪肉,猪大肠没花钱,是那屠户送的。那屠户为了拉拢客人,居然扬言只要范宇来他这里买肉,每一次都送猪大肠也可。
范宇暗暗摇头,只要大家都知道肥肠好吃,这屠户定会食言。
提着这些东西回到王丰处,王丰正在等着。
一看到范宇手中提着的东西,王丰就是一脸嫌弃,“我还以为范兄弟你会给我做一顿羔羊,却不想也是猪肉。还有这……这猪肠子,这腥臭之物,真能入得了口?”
范宇笑了笑道:“王大哥且跟我走,待我做成了菜,你便知道好坏了。”
王丰摇头,叫人备了马车,送两人去草桥镇范宇家中。
一回到家中,范宇立时下厨忙活。王丰在堂屋用茶,陪着义母李婆婆闲话,陈芳与陈圆两个小丫头,却时不时的跑到厨房去看范宇做菜。
范宇这次做了四道菜,一个红烧肉,一个溜肥肠,还有一只白切鸡,最后是个炒鸡蛋。
红烧肉和溜肥肠就不用说了,都是范宇在太白楼时做过的。如今的太白楼,凭借这两道菜名引得食客大增,名气已经传开。若不是正赶上陈州饥荒,怕是早就赚的盆满钵满。即使这样,当初花出去的五十五贯交子,也都在这些天翻了数倍赚回来。
白切鸡这道菜,范宇是比较爱吃的。关键是他买的鸡可是正宗大宋小土鸡,都是吃的天然饲料,肉质最好不过。
陈芳在厨房门外探头偷看范宇做菜,只见范宇将收拾干净的鸡,提着两鸡爪放入滚水锅中涮了涮,便又提出来放入冷水盆中浸一下。当时就将小丫头陈芳看的两眼睁大,不知自家的郎君在搞什么鬼。
结果范宇如此操作了三次,最后才将鸡放入锅中盖了锅盖,却又将灶膛中的火都熄了。
陈芳再也忍不住好奇,不由得提醒道:“哎呀,郎君这样**,可是做不熟的!”
范宇一回头,便看到陈芳探着脑袋着急,他不由笑道:“等下便知,你家郎君可不是傻子,这可是要招待客人的。”
说完,范宇便不再理她,去收拾别的食材。
跺了跺脚,陈芳自己跑到了前面。本想告诉李婆婆,却看到李婆婆正与王丰说话,她不好插话。却看到妹子陈圆正要伸着脚开溜,显然也是好奇范郎君如何做菜,想去偷看。
陈芳想了想也没阻止,让妹子去看看好了,省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然而陈圆去了厨房,却看到范宇切了一大把葱花放入碗中,又磕了几枚鸡蛋进去,用筷子不停的搅打。
“郎君是要蒸蛋羹吗,为何放这许多葱?都是蒸好之后,最后才放的!”陈圆果然也急忙提醒道。
范宇回头一看换了陈圆,心中好笑不已,便开口道:“你要看就进来看个仔细,等下帮我端菜便好。”
大宋这时鸡蛋还没有炒着吃的,除了煮就是蒸。如今范宇所做的,就是大宋的第一份炒葱花炒蛋。
第52章 成了一半
陈圆在范宇身后不远,看着他热锅倒油。待油冒了些许烟气,才将碗中拌着葱花的蛋液倒入锅中。
“嗞啦!”
蛋液与热油刚一接触,便爆响起来,却将陈圆这小丫头吓了一跳,差点夺门而逃。
不过,当她看到范宇用手中的筷子去锅中拔动,便引发了更强的好奇。
探头一看,只见倒入锅中的蛋液,已经在热油的作用之下都膨胀起来,形成了云朵般蓬松喷香的炒蛋。
这香味之中有着些许葱香,却还有着一种特有的鲜香味道。陈圆小丫头眼睛瞪的很圆,不由得吞咽起口水来。
“好了,这便可以上菜了。”范宇笑着看了陈圆一眼,将葱花炒蛋盛入盘中道。
从另一个盆中,取出白切鸡,斩成了小块摆到盘子里。只是这白切鸡被斩断的骨头之中,还有一些红色的血液,看上去让陈圆极为不适。
“郎君,你这只鸡怎的没有煮熟,这还有血啊!”陈圆细声细气的叫道。
“这道白切鸡,就是要鸡骨带血才好吃。”范宇看到陈圆大惊小怪的,便解释道:“不要看鸡骨带血,这才是做好这道菜的精髓所在。所谓皮脆肉嫩骨带血,就是如此了。”
陈圆听得发懵,范郎君莫不是骗人的,带血的鸡怎么会好吃?
范宇见她弄不懂,便从每样菜里拔出来一些,另放到四个盘子中,“这是留给你和你姐姐两人的,尝过便知道了。先给客人上菜,莫要磨蹭。”
将白切鸡上淋了早就调好的油泼葱姜茸味汁,此菜便算是正式完成。
陈圆急忙端了菜,去了前面。
王丰在前面,虽然与李婆婆说话,可是后面的香味不断飘来,倒也让他十分期待。
等看到陈圆将菜端了上来,便对李婆婆道:“大娘子,我范兄弟已经将饭菜做好,咱们先用饭。”
李婆婆笑着点头,让陈芳陈圆两姐妹招呼客人。
范宇也从后面出来,手中端着红烧肉与溜肥肠两道菜,“王大哥,这两道菜,便是展大哥上次尝过的。另外我还多做了两道别的菜,也请王大哥品尝一番。”
王丰哈哈一笑,“我可是带了金泉酒来的,你这菜要是不好吃,可是配不上这酒的。”
范宇不以为意,大宋的饮食极为精致是不错,但是还不能与后世相比。
“王大哥请先品尝,再说配不配得上你的美酒。”范宇笑道。
三人落了坐,王丰请李婆婆先动了筷子,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只见他眉眼立时舒张开来,想要张口说话却又怕跑了香味,只是咀嚼了两下便吞咽了下去。
“好!”王丰由衷叹道:“不虚此行,今天可是要一饱口腹之欲了。”
范宇摆摆手道:“王大哥再尝尝这三道菜,可都是你没吃过的。”
王丰看着桌上的溜肥肠、白切鸡、葱花炒蛋,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
又取了一块白切鸡入口,王丰轻轻一咬,脆爽的鸡皮一破,便感觉到满口的鲜香。这鸡肉的嫩滑之处,简直让人不忍释口。而且这鸡肉越是咀嚼就越是鲜香可口,回味无穷。
再尝了一口葱花炒蛋,也是松软适口,直如身在云端。
最后瞪着溜肥肠,王丰几次发力,都没能伸出筷子。实在是有些压力,这让他十分犹豫。
范宇看到王丰如此,便笑着先夹了一口肥肠,放入口中道:“这一道溜肥肠可要趁热吃,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婆婆笑着点头,“我儿长了一双巧手,这门手艺,可是让太白楼的大师傅都自愧不如的。王主薄可不要错过,老婆子都能吃得,难道你吃不得吗。”
王丰点头道:“闻着味道甚好,可我是头一次吃。既然大娘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且试试。”
夹了一筷子溜肥肠,王丰闭眼放入口中。
味觉变化骗化骗不了人,他立时睁眼看向范宇,挑起了大拇指。
“如何?”范宇笑着问道。
“果然是人间美味。”王丰赞道:“配我的金泉美酒,绰绰有余了。”
在厨房之中,陈芳与陈圆两个小姐妹,也正瞪着四盘菜发呆。
“大姐,郎君做的这菜,我一样都没见过。”陈圆道。
陈芳也很是踌躇的道:“那二姐你先试试。”
陈圆点点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立时便露出惊喜之色,“郎君果然没有骗我!”
“我尝尝!”陈芳也夹了一小块鸡肉,眉眼都显出笑意,“好吃!”
两姐妹不是外人,开始尚能你一筷我一筷的保持斯文。但片刻之后便没了多少姐妹情,你夹一筷,我便夹两筷。那叫一个风卷残云,秋风落叶。
前堂之中,李婆婆吃了些许,便去了后面休息。她知道王丰与范宇两人有话要说,自己在眼前并不方便。
范宇起身去送义母到后面,王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吃菜。
当范宇回到,王丰才道:“上次的那封信,可曾送去了陈州,交给包大人?”
“已经送去了,但是还没回信。”范宇回道。
“若是没送,那便不送也好。可惜,你已经送去了,咱们两人便没了回头路可走。”王丰叹气道。
范宇看王丰情绪不太高,便安慰道:“王大哥,这时再后悔可也晚了。凡事往前看,何况对你我来说,这也不是坏事,没什么好可惜的。”
王丰点了点头,“此话说的在理,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便好。咱们两人,如今也只能各安天命。”
说起来也巧,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
范宇去开门,却是去陈州送信的张田生刚刚回到草桥镇。
“主家,我信已经送到,这是展公子让我交给你的回信。”张田生将信交给范宇。
范宇让张田生回家,自己拿着信回到前堂重新坐下。
“是陈州回信?”王丰看着范宇问道。
“正是,王大哥正可与我一同观看。”范宇将信拆开,看其中的内容。
虽然是以展昭的名义回的信,但是信的内容却是包拯亲笔所写。信中叮嘱范宇不要急,自己陈州事务繁忙,不得脱身。他让范宇不要惊动贾知县,一如往常便可。待自己回京之时,经过西华县再做审理。
另外,请乡绅们募集钱粮之事,包拯也已经采纳,对于范宇大加赞赏。
看到这封信,两人都是长出一口气。此事成了一半,就等着包拯大人回京之时察办了。
第53章 阴阳鱼
王丰对这一顿饭吃的非常满意,酒酣耳热之后,不免讲些貌似推心置腹之言。
“范宇小兄弟,若不是遇到你,我自己是不敢向包钦差检举贾知县的。”王丰酒气上头,醉眼迷离道:“贾知县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又对我有些小恩小惠,多少我也要讲些情面。”
听到王丰的这些话,范宇笑了笑道:“王大哥,贾知县对你的恩惠,可都是建立在你自身的风险之上。若不是指使你从县库之中转走钱粮,他如何能施恩与你。相对来说,这风险可是比得利要大得多。趁着对方贪得无厌,将手都伸到了饥民的碗中,把贾知县一举扳倒,王大哥便可高枕无忧了。”
王丰哈哈一笑道:“如不是你在安慰愚兄,我这心中可是难以安定。只怕是不能将他扳倒,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不过,大不了我辞官不做,另谋高就。而小兄弟你,恐怕还要破家。除非你也举家而走,去外地避上一避,待贾知县的任期过了,或可逃脱他的报复。”
“王大哥莫要小看你我两人的力量。”范宇笑道:“此事已经报与了包钦差,他是官家所任命的钦差,分量自是不同。只要包钦差查实贾知县的不法勾当,他如何能逃得掉?我听说这位包钦差,向来铁面无私断案如神。既然案子落到了包钦差的手中,他万万没有放过的可能。”
听到范宇的话,王丰露出一丝苦笑,有些矛盾的叹道:“但愿如此。”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丰便告辞而去。
范宇收到了陈州的来信之后,知道此事也急不得,便先将此事放到了脑后。
次日一早,范宇便找来了张陈两位老丈,还有铁匠黄三郎与他的徒弟王小丁四人。
他对四人讲了自己的设想,而后在纸上画了一份草图,对四人一一讲解起来。
水力冲压的机械原理说起来并不难,无非就是利用水力和齿轮,将一只大个的铁锤升起,而后重重的落下。而下面则是模具,可以在重压之下,将所要的器具一次成型。
黄三郎看到草图,便提出自己的异议,“主家,这锅要用这大铁锤一下敲出来吗?我以前在铁匠铺中,可都是铸出来的锅。而且生铁很脆,那铁板怕是一下子便敲的碎了,如何还能造锅。”
范宇对黄三郎道:“这个自然不能用生铁,要用熟铁才成。可以在旁边再建一个小些的水锻机,你打制铁器之时,也方便许多。生铁如何炼成熟铁板,也要看你的本事。”
黄三郎想了一下,这才道:“主家有这个想法,我便们尽力一试。若是行不通,我也能替主家将这作坊建成一个铁器作坊。有这个水锻机,打铁也省了力气,左右是要建起来的,不让主家赔本便是。”
对黄三郎点了点头,范宇看目光扫了四人圈道:“这个作坊多久可以建成?”
张老丈与陈老丈对视了一眼,有些张口欲言的意思。
范宇对张老丈道:“张老丈,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讲出来便是。”
“主家,这作坊是好建,可是这还要许多砖石木料。而且要先给黄铁匠建个炉子出来,好让他将一些铁器用具都做出来才是。这其中,还是要有一些花费才是。”张老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范宇拍了拍脑袋,“原来如此,老丈若不提,我差些忘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然不会让你们空手去干。那就先支取二十贯钱,若是不够可以再要。”
四人一听,全纷纷向范宇保证,“请主家放心,若是这活做的差了,我们这条命便交给主家处置。”
范宇摆摆手笑道:“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我要作坊。将来这作坊如果经营的好,你们便是大功臣。”
打发走了四人,范宇讲了半天图纸,早就口干舌燥。
正在喝茶解渴,他就看到义母李婆婆在陈芳小丫头的搀扶下走过来。
“娘,你可有事?”范宇知道,义母若无事都是在后面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既然来到前面,自然是有事。
李婆婆在陈芳的搀扶下坐了,便对范宇道:“宇儿,娘这些日子也没闲着,给镇上的刘氏做了一些针线活,也得了几百文钱。我刚刚经过,听说你要用钱。便想着,都是一家人,这钱你就先拿去用。”
话刚说完,陈圆就抱着一个小木箱从后面进来,“大娘子的木箱好沉,有不少钱呢。”
木箱被放到了范宇面前,倒让范宇很是感动。
“娘,家里的钱还够用。除了那次在太白楼赚的钱,还有卖了粮食的钱。除此之外,家中还有余钱。”范宇笑着将木箱推到了义母李婆婆的面前道:“孩儿现在还用不到让娘出钱养活,等孩儿哪天天落魄了,一定不会与娘客气。”
李婆婆听到范宇的话,也不坚持,却问道:“宇儿,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虽然年纪尚轻,可是做事却有章法。不过,你现在这忙里忙外,都是在给官府做事。可现在你身上的担子却不小,要养活这一大家子的人。眼下陈州饥荒,养这些人,还可用家中存粮顶一顶。等过了这段时日,你这家业可就变的薄了许多。”
范宇当然明白义母的意思,这是怕自己没有分寸,一味折腾败了家产。虽然给官府做事,但是这是征召,并没几个钱的进项。如果不想办法挣钱,怕是养这些人就是纯粹的支出。眼下饥荒,只用粮食还可以用人。等过了饥荒,张陈两家便都会走,若是留下用,那也要付工钱才成。如果不留这两家人,前面养着这两家人的粮食也等于是做了善事。
“娘大可放心,孩儿现在让他们做的事,便是为了以后打算。”范宇安慰义母道:“现在花些钱,以后便是一门营生。只要这间作坊建起来了,便可源源不断的给咱家挣钱。”
义母李婆婆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我儿不是顾前不顾后的,你有这些安排,娘便放心了。”
西华县的县衙之中,王丰正在面见贾知县。
贾知县让王丰落座,又让书童冲泡青团招待。
这一次只有两人,分茶之后,天青色的茶碗之中,茶的泡沫却形成了一个太极阴阳鱼。
“范宇这小子,他已经将信送过去了?包钦差如何回复于他的。”贾知县老神在在的瞥了一眼茶碗中的图案,冷笑问道。
第54章 我在养锅
王丰听到了贾知县的问话,便放下茶碗斟酌语言。
“不瞒知县大人,此子年纪虽轻,却甚为迂腐。”王丰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道:“想是被书本上的道德文章给教的坏了,竟想检举知县克扣饥民钱粮。若非有知县大人允许,这钱粮又如何能收上来?就是不管他,让他自己去向乡绅们收一个试试,只怕被打坏了也说不定。”
贾知县听到王丰扯的答非所问,便摆手道:“你昨日不是去了范宇家中,包钦差可有回信?我要知道是如何回复于他。”
王丰笑道:“知县大人不知,那包钦差收到范宇的信之后,回复之中竟说,眼下并无时间追究大人。只有等他在陈州将赈灾之事办妥,再在回程之时来西华县处置大人。我看,这位包钦差似乎对于检举大人并不放在心上。或许那包钦差,也只是想走个过场,不想为难大人。”
贾知县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沉吟道:“我对于这位包钦差素有耳闻,都说他是个断案如神的。虽然他在给范宇的回复之中说不急,可万一他派人暗中查证呢?不可掉以轻心啊。”
“知县大人,既然如此,当初募集钱粮减半为何又要让范宇知情?这不是平添了许多麻烦。”王丰问道。
“此事我是故意你让透露给范宇此子的,便是要看看他与我等是不是一心。”贾知县惋惜道:“此子如此年轻,能想出以工代赈,并且安排的颇有章法,倒是个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来与你一样,定是我的左膀右臂。结果这一试,竟是个迂腐的傻子,要替这些饥民讨个公道。”
王丰急忙道:“他是脑子不清楚,帮这些饥民,能得什么好处。若是依附了知县大人,钱财不会少了他的,就是将来也有为政一方的机会。不过,包钦差若是查起来,我终是有些忐忑。”
贾知县摇头轻笑道:“这倒无事,他检举了便想将我扳倒,只是做梦。你的帐册可都做好,可莫要到时被查出纰漏。”
王丰连连点头道:“此事知县大人尽可放心,账册之上的所有收支,下官都已经做平。每一笔收存和支出都有明细可查,不会露出半点马脚。”
“那些乡绅们呢,他们若是不肯配合,也不好说啊。”贾知县扫了王丰一眼道。
“谅他们也不敢。”王丰冷笑了一声道:“平白得罪了知县,他们也不要想有好日子。就算是大人不在此地为官,其他的知县来了,也定会收拾他们。我已经告诉这些乡绅,让他们回去改了自家的账册,也都一一看过。”
贾知县假意责怪道:“王主薄,你做事情怎么如此操切。万一他们这些乡绅不满,也容易出问题。”
王丰嘿嘿笑道:“大人勿急,我答应他们秋赋减两成。”
“赋税乃是国用根本,这话你也敢讲?”贾知县不由的正色道。
“陈州饥荒,朝廷按例,必定会免其三年赋税。我们西华县挨得如此之近,怎么也会减免一年的赋税。”王丰得意道:“我给这些乡绅减了一成,剩下的九成岂不都是知县大人的?”
贾知县听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指着王丰道:“你啊你,鸡脚杆上也能刮出油来,倒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只等了结了范宇之事,我们再议。”
日子过的不慢,一个月后在鹊桥镇的河边,范宇的作坊也建了起来。
作坊旁边的河道之中,还树立起来一个足有四丈高的大水车。
范宇和张陈两位老丈,及他们的家人,还有黄铁匠师徒两人,足有十余人之多。
“你们可曾试过,可能用得住?”范宇看着那巨大的水车,不由得担心道。
张老丈急忙上前道:“主家放心,这水车虽然是木头的,可是一些连接之处,都是黄铁匠做了铁件加固的。只要木头不朽坏,用个数十年都不是问题。其他的传动齿轮等物,也都如此做出来的,相当结实。”
范宇点点头道:“结实就好,那就让这水车转起来,咱们现在就做一口锅看看。”
黄铁匠早就按着范宇的吩咐,已经提前打制好了圆形的熟铁片,在一旁候命。
陈老丈也正等着他的这句话,闻言便用力拉动手中的绳子,将水车上的别着的木头销子拽了出来。
足有人腿粗的木头销子一脱落,这大水车便在河水的推力之下开始徐徐转动。
水车一转,立时便使得传动齿轮也转了起来,那一只足有一尺半的半圆铁锤便被扬了起来。
黄铁匠趁此时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圆铁板放在了模具上。只见那巨大的半圆铁锤忽然重重的落下,正砸在放了铁板的模具之上。
咣当一声巨响,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几乎站不住,距离太近,实在是非常震撼。
不等范宇说话,黄铁匠便借着大铁锤再次扬起的时机,用铁钳将那铁板夹了出来。
陈老丈也与儿子一起,将木销子卡在水车上,使得铁锤不再落下。
“如何了?”范宇凑近了去看。
原本一块平整的熟圆铁板,此时被砸成了一口锅。
虽然说是锅,可是这工艺实在是粗糙,边沿还有许多的铁刺。还要经过一些打磨之后,才可正常使用。
即使如此,也代表着这原始的冲压机已经成功,这让范宇不由喜笑颜开。
“主家请看,这锅薄厚均匀,通体只有半分厚,确实比那铸铁的锅要薄了许多,也轻了许多。只不知好用不好用,这还是要试过才知道。”黄铁匠看着手中的新锅,也露出略微的喜色道。
范宇哈哈笑道:“现在就打磨出来,我且一试便知。”
可是他的心里已经认定,这锅与后世的炒锅已经没有多少区别。除了在厚度上还是厚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黄铁匠很快便将锅上的毛刺去掉,两手将锅捧给了范宇。
“将我带来的肉皮取来。”他对着张田生吩咐道。
张田生急忙从竹篮中,取出一块带着肥肉的肉皮,交给了范宇。
就着铁匠炉的炉火,范宇将锅放到火上,不过片刻之间锅就烧得红了。
他将手中的肉皮,带肥肉一面向下放入锅内,不停的在锅内擦动。
嗞嗞的油响和肉香,立时便散布在周围的空气里,引得在场之人都有些吞咽口水。
张老丈不由得心疼道:“主家这是做甚,好好的一块肉,这可糊了。”
范宇笑道:“这新锅可不能直接用来炒菜,我在养锅。锅养得好,才能不粘。”
第55章 我是来卖锅的
范宇看到这炒锅已经成了,很是开心。
一个锅不算什么,关键是制锅是用的水力冲压机。
虽然机器还原始了一些,可是能制锅就能制别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为什么要先制锅,当然是因为范宇是个喜欢吃的。这年头整天吃些水煮的菜肴,实在是嘴里寡淡无味。
自己是会做炒菜的,有了炒锅便如虎添翼。而且炒锅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最快的打开销路。
只是这炒锅还没有锅把,未免美中不足。
范宇叫来了黄三郎,指着炒锅对他道:“这里能不能加一个把手,用熟铁卷一个握把即可。”
黄三郎看了一眼,便笑道:“主家不早说,这个倒也简单。只要再做一只握把,装上去便可。若是主家能等,我现在就可以加个握把。”
范宇点头道:“那好,现在做一个出来,这炒锅我便可以拿出去找销路。”
得了范宇的允许,黄三郎叫上徒弟王小丁,两人使出全身的本事,只怕被范宇小看。
不过是用熟铁板卷个筒,再与锅体连接到一起。做出来的锅把,倒是颇为符合范宇的心意,象是一个开瓶盖的起子一样,卡在锅边上。只要在连接之处,再点上些许融化的铁水焊牢,这锅便与后世的炒锅一模一样。
即使是范宇有耐心,也等了半个时辰之久,这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
范宇看看已经完成的炒锅,又看看费了老大功夫造出来的水力冲压机。这等制锅方式,实在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锅身倒是好做,只是一下子便冲压出来,可是效率却卡在锅把上。
想了想,范宇拿着完成的炒锅,在模具上比划了一下。
“黄铁匠,你的手艺不错,这锅也做的不错。”范宇顿了下接着道:“只是太慢了,一天怕是制十个八个锅,就已经到头。”
黄三郎不由得惊异道:“主家,这已经很不错了。有了这台水力冲压机,时间缩短了至少两倍。若是纯靠我的手艺来敲打这锅坯,只怕一天顶多制出三口锅来。”
范宇微微摇头,还有些不满意,“这还不够快,我们的铁锅是要大量出售的。若是有人要个几百口锅,你怕是要做几个月才成。”
黄三郎吓了一跳,急忙道:“谁能要这许多的铁锅?与其如此费力的敲打出来,还不如浇铸出来才是。”
听了黄铁匠的话,范宇不由苦笑,那不是又成了笨重的生铁锅。
“好吧,你且听我的。”范宇指了指炼铁的炉子,“你在制熟铁板之时,就将这锅上握把这里多留一些。此时已经有了这台水力机器,换上平头的锤子,便可助你将生铁锤炼成熟铁,这个不用再说。提前将锅把卷好,最后再用模具一次冲压成型,这样便会又快了数倍。”
黄三郎听到范宇的建议,猛的一拍脑袋,“主家,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可根本想不出来这个主意。如此一来,只怕一天做出数十口锅来都不是问题。”
范宇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意思,这年头的工匠们,没有多少革新改变的想法,只认为出死力气干活,这才是好样的。不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便不一样了。如果想让这个大宋多一些进步,便从这一口炒锅做起吧。
他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也不是有个有多大志向的人,但是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的生活质量降低。至少,在饮食方面是不能降低的。只是一口锅,还远远无法满足范宇的胃口,他还想要的,还有许多。
将作坊的事情安排妥当,又留了一些购买铁料和煤炭的钱,范宇就提着这口新制的炒锅去了太白楼。
要想让自己的炒锅打开销路,自然要先推广到酒楼。范宇最熟悉的,自然就是自己赚到第一桶金的太白楼了。那位吴掌柜,能出五十贯钱买两道菜的菜谱,自然也有眼光看出来炒锅的价值。
此时天色还早,并没到午时。
范宇提着锅来到太白楼,便被那姓胡的伙计一眼就认了出来。
“范小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太白楼,这手里提着的……是一口锅?”伙计看到范宇远远的便热情招呼,错眼就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炒锅。
“不错,这就是一口锅,专门用来炒菜的用的。”范宇笑着应道:“吴掌柜可在,我让他看看,这口锅能卖多少铜钱。”
伙计心中有点不屑,可是却也知道范宇是有本事的,不敢口出不逊。
“里面请,吴掌柜就在后面,我去叫他。”伙计请范宇坐了,便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很快吴掌柜便从后面出来,看到范宇放在桌上的一口炒锅,不由得神色诧异。
“范小哥,你这是做什么来的?若是我没看错,这是一口锅吧?”吴掌柜问道。
范宇起身向着吴掌柜一拱手道:“这是一口炒锅,专门用来炒菜的。我这一次带过来,便是要推荐给吴掌柜。”
“那可就太客气了。”吴掌柜哈哈一笑,伸手拿起炒锅道:“咦,这炒锅要轻了许多,想必热的更快一些。”
“吴掌柜真是行家,一看便知优点在哪里。”范宇先恭维了一句,又接着道:“除此之外,还可以握着锅把颠锅。”
听到颠锅二字,吴掌柜就有点懵圈,什么东西?
“范小哥每每出人意表,还请告知我这老朽,颠锅是何物,莫不是要让锅弹跳起来不成。”吴掌柜瞠目结舌道。
范宇哈哈一笑,取过炒锅上下颠了两下道:“就是如此,颠锅可以让锅中的菜受热更均匀,只要炉火够大,炒菜时间也能更快一些。”
吴掌柜眼珠一转,对范宇道:“那还是要请范小哥去后厨一下,正好汪大师傅也在,方便请教于你。”
对此范宇不会拒绝,两人便去了后厨。
汪师傅正与两个徒弟在准备食材,听到有人进了后厨,便大为不满的喝斥道:“谁没事往后厨乱跑,没得坏了规矩!”
“汪师傅莫急,你看看是谁来了。”吴掌柜摇头失笑道。
结果汪师傅回头一眼便认出了范宇,急忙放下手中的家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向着范宇一抱拳,“原来是范小哥,今日可是又有新菜式教我?”
范宇摇摇头,又点点头,“新菜倒是有一道,不过,我是来卖锅的。”
第56章 行脚商人
吴掌柜和汪师傅两人都是诧然,明明有新菜,可以卖给太白楼,可这位范小哥却偏偏要卖锅,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一口锅能有几个钱,远不如一道菜来得值。
“范小哥,你这口炒锅要价多少,我现在便买下了!”吴掌柜急忙应道。
自上次买了范宇的两道菜谱,这太白楼的生意好了几倍不止。往常甚下少馆子镇民,也都来过几次尝鲜。
除了红烧肉和溜肥肠确实好吃之外,这也有食材便宜的功劳。肥肠几乎就没多少本钱,自然赚的利也极大。
范宇笑道:“吴掌柜,你且出一个价,我看合适不合适。”
吴掌柜有些为难,一口锅而已,值不了多少铜钱。但是这还带着一道菜式,就无法估量了。若是自己开价低了,这位范小哥一恼,便坏了事。可是开价太高的话,又感觉有些吃亏。
琢磨了片刻,吴掌柜寻思道,宁肯出价高些,也不能得罪了范小哥。别看范小哥的年纪不大,却也算得上一个能人。多花些钱,就当是笼络于他了。
“上一次两道菜式,我出了五十五贯。”吴掌柜咬着牙道:“如今范小哥又带着一道菜式,还有一口锅,那我就开三十贯的价钱,如何?”
范宇哈哈大笑,一摆手道:“吴掌柜莫开玩笑,这三十贯可是……”
吴掌柜心中一沉,自己开价还是低了,他立时摆手打断范宇的话。
“既然范小哥发话,那就再加十贯,一共四十贯钱!”吴掌柜断然不能将财神送走。
汪师傅不住的盯着范宇,还有那口炒锅打量,乖乖,这可是自己大半年的工钱。
范宇摆了摆手,对吴掌柜笑道:“吴掌柜可是会错意了,我只卖炒锅,这菜式真是送的。”
吴掌柜不由追问道:“这菜可不能教于别人。”
“不教于别人,我又如何会送。我卖锅,可全靠这道菜式了。”范宇摇头拒绝道:“我只问锅的价钱。”
“都一起卖于我,我再加十贯钱。”吴掌柜眼珠都红了。
范宇一看这不是事,便劝道:“此事先放一放,我先用这炒锅,将菜炒出来,吴掌柜再说话。”
吴掌柜面上闪过喜色,“好好,那就请范小哥一展身手。”
汪师傅也急忙对两个徒弟骂道:“两个没眼色的,人都到了半天,也不倒碗水来。还不快去升火,给范小哥准备食材!”
范宇忙道:“准备四个鸡蛋,一把葱花即可,这道菜可不麻烦。”
片刻之后食材便准备好了,范宇将自己的炒锅放在炉火上,倒了些许菜油。
冲压的铁锅较薄,只是一两个呼吸锅中的油便冒了丝丝带着油香的青烟。范宇将碗中与葱花搅打好的蛋液倒入锅中,嗞啦一声,便烹出了香味。
在吴掌柜与汪师傅的眼中,这道菜的神奇之处,便是蛋液膨起,形成如云朵一般的形状。
范宇手握锅把,对两人道:“可看好了,我要颠锅了。”
他手腕一抖,便将炒锅颠了起来,锅中的炒蛋也应声飞起,升到一尺高的空中。而范宇却又将锅一送,便稳稳的接了。而那一朵炒蛋,也刚好翻了一个面。
“好!”汪师傅虽然在后厨做了许多年,可他哪里见过这个,不由大声叫好。
范宇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这也根本算不上颠锅,就是给炒蛋翻面而已。与后世的专业厨师颠锅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不过,自己演示的目的也达到了。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范宇这道菜便装了盘。
“大家请品尝一下。”范宇将锅放到一旁道。
吴掌柜与汪师傅两人早就准备好了,听到范宇的话,便各自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炒蛋。
入口之后,各自表情不同。
吴掌柜是有些心疼,心疼自己之前开价高了。如此简单的一道菜,自己竟然敢开出五十贯钱来,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汪师傅的注意之处,却是这炒蛋的味道,入口软嫩唇齿留香。最难得的是如此简单,几个呼吸就出菜,实在是便捷的很。
“以往可没有人炒蛋,更没有如此快的。”吴掌柜忐忑道:“范小哥,你且说个章程,咱们议一议锅价。”
范宇自己也尝了一口炒蛋,才回道:“吴掌柜莫要着急,我今日来,就是卖炒锅的。正因为这菜式简单方便,这才能显出炒锅的好处来。所以,要让吴掌柜给我这炒锅定个价钱,也好便于我大量出售。”
汪师傅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道:“一口七八斤的铸铁锅可是要五百文,你这锅一只手便可拿起,我掂着也只有两斤出头,两百文钱可算便宜了。”
“两百文就算便宜吗?”范宇看向汪师傅道。
这次回应的却是吴掌柜,他道:“生铁的价钱不过二十七文钱一斤,贵的是人工。”
范宇笑起来,对吴掌柜道:“那我可一百二十文卖与吴掌柜,你看怎么样。”
“如此便宜?”对于范宇的要价,吴掌柜不由得不信道:“范小哥莫耍我,我看你这锅是熟铁的,必是铁匠一锤锤锻打出来,想必费了不少力气。这样一口锅,卖个三百文也没什么不对,如何能一百二十文便要卖于我。”
“倒是忘了告知吴掌柜,我开了一间制锅厂,专门制这种炒锅。”范宇微微笑道:“一天之间,做数十个炒锅也不是问题。”
不光是吴掌柜吃了一惊,就是旁边的汪师傅等人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认为范宇在吹牛。
哪里有如此手快的铁匠,快手吗?
“这不可能吧,范小哥莫要说大话。”吴掌柜只是不信。
范宇摇了摇头,“这样吧,吴掌柜你就以一百二十文的价钱,买上一百口炒锅,我过几天便交货,你看如何。”
吴掌柜立刻僵在那里,“范小哥不要开玩笑,你看我们这太白楼,哪里像是能用一百口炒锅的。买上十口炒锅,也就顶了天了。”
“那就十口,明日便可交货给吴掌柜。”范宇当即对吴掌柜道。
这一次吴掌柜很是痛快,“好,明日便明日。范小哥若真的能将十口炒锅都做出来,我可给你介绍一位商人。有他帮你出售,可省去许多麻烦。此人姓周名奉,是个行脚商人。若是他有意的话,一次要数百口炒锅也是可能的。”
第57章 老包要回京
周奉是谁,范宇没有半点印象,但想必与吴掌柜的关系很近。
否则,这等赚钱的生意,吴掌柜也不会第一个便想到了周奉此人。
当第二天,范宇带与张田生带着十口炒锅再一次来到太白楼时,便看到吴掌柜身边多了个年轻人。
那人不过二十余岁,比范宇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居然还有些腼腆的样子。他就站在吴掌柜的身后,很是恭敬,看样子象是吴掌柜的晚辈。
“范小哥,果然是个信人。”吴掌柜看到范宇,还有张田生背着的十口炒锅,不由得挑起大拇指道。
“不过是十口炒锅而已,不瞒吴掌柜,我那里现如今也还剩余不少炒锅。”范宇笑摆摆手,对吴掌柜笑道。
吴掌柜让人收了炒锅,将一贯另二百文交于了范宇,便请他到里面的单间。
几人落座,吴掌柜才道:“这便是周奉,乃是我的外甥。前些年读书,却屡试不中。性子又太过温和,不是做官的材料。我大妹便想要让他做些生意。却没想到,奉儿竟是做生意的好手。去年一年之间,便从海州到东京往返两次,运了许多干货,两次下来就将家业翻了一倍。”
范宇对着周奉拱手道:“失敬了,周兄竟是一位豪商,却又如此儒雅,真是让我有些惊讶。”
那周奉急忙摆手道:“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求不得功名,又不想虚耗光阴,这才做些营生。昨晚听我舅父言道,范小哥的炒锅是一笔好买卖,今日便来与范小哥见上一面。”
“不知周兄觉得,我这些炒锅,可还能有个好销路。”范宇笑着问道。
他知道自己的炒锅不愁销路,这么问就是看看对方怎么说。如果这周奉故意将炒锅说的毫无优点,那便是没什么诚意,与对方这买卖不做也罢。
而且大宋这年头,都是笨重的铸铁锅,价格也贵。有的穷人家中,甚至还在用瓦罐和砂锅做饭,有了这便宜的炒锅,便可普及铁锅。
周奉没让范宇失望,他微微沉吟了下,便对范宇道:“我来时已经看过,范小哥的炒锅甚是轻便,一只手便可轻松拿起。难得的是,这炒锅的价格也不贵,寻常人家都可买得起。若是范小哥一百二十文一只卖给我,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范宇哈哈一笑,对周奉道:“这炒锅的买卖是不错,定是一个好买卖。但是周兄这胃口不小,只怕你吃不下。”
周奉早有准备,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沓交钞,放在桌面上,“我既然认定了,也不会空口白话的与范小哥相谈。这里是一百五十贯交钞,可折铜钱一百二十贯。一千口炒锅,范小哥何时可以交货?”
此时吴掌柜插话道:“奉儿,你莫要如此,这炒锅如是一天制出十个,也要一百天才成。”
听了舅父的话,周奉点点头,“我也并不着急,过些日子还要去海州收些干货。这样吧,范小哥只要在腊月之前,将这一千口锅制好便可。到时我可一同贩卖到东京城中,正可在腊月出售。”
范宇笑了笑,“周兄做生意很是痛快,这一千口锅,我可尽快交货,二十余天便可交货,你看如何。”
这次轮到周奉吃惊了,他急忙问道:“听我舅父说,你昨日刚刚制出第一口炒锅,怎么可能二十余日便能做出上千口锅来?看不出来,范小哥家中竟有好大的作坊!”
大宋这时商业手工业相当发达,一些大商人已经开始了规模生产。因此,周奉才有此一问。
范宇摆手道:“不过十余人的作坊而已,想必是足够了。”
“如此,怕也时间不够。”周奉摇头道:“我又不催范小哥,何必如此紧张。若是累坏了雇工,还要赔付汤药钱,太不划算。”
范宇懒得解释,对周奉道:“我的作坊距此不远,周兄如无事,可来一观便知原委。”
他虽然没解释,但这话却勾起了周奉的好奇。
“范小哥如此自信,那我也不再客气,正有此意随你一游。”周奉拱手道。
吴掌柜看看两人,自己有些担心。可是又知道范宇不是乱说话的人,自己外甥也不是个斗气的性格。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由两人去吧。
周奉随着范宇去了作坊,远远的就看到高大的水车在转动,从作坊之中传来咣咣的响声。还有张家与陈家的人,在作坊进出忙碌。
范宇领着周奉进了作坊,指了指还十分原始的水压机道:“周兄请看,只要事先有足够的熟铁坯子,这巨锤每落下一次,便可制成一口锅。”
此时黄铁匠正好将一块已经制好的坯子放入模具,那沉重的水力冲压锤轰然落下。
一声巨响之后,黄铁匠便伸手一提,便提出一口炒锅来。
周奉的两眼都有些发真,他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制锅。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简便快捷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待黄铁匠又制了一口锅出来,他才回过神来。
“竟……竟如此简单?”周奉是商人,这样快速生产意味着,成本的极大降低。
他不由得看着那高大的水车和原始的冲压机发呆,忽然对范宇道:“范小哥,你这机关,真是厉害……这锅有多少我要多少!有了这等快速,我可将生意遍布大宋。”
范宇笑道:“一天差不多可制五十余口炒锅,二十余天一千口,也是宽松的。有了周兄收货,便省了我许多事了。”
“这些交钞你先收起。”周奉急忙取出一百五十贯交钞,硬塞到了范宇的手中道:“范小哥以后的货可都是我的,除非我没钱买,否则还请范小哥不要卖与他人,可好?”
对于这个要求,范宇当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应下。
送走了周奉,范宇看着这个简陋的制锅作坊,颇有一些成就感。自己也曾答应义母,不再让她去认那位哥哥。没了当今官家给自己当大哥,自己也能赚得盆满钵满。今日没费多少力气,就到手一百五十贯交钞,这就是一个穿越人的优越感啊。
正在范宇美滋滋畅想未来如何享福之时,陈芳小丫头一路跑了来。
“郎君,有一位姓展的客人,正要找郎君。大娘子正在与客人说话,要我请郎君快些回去。”陈芳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范宇心中一动,莫非老包要回京。
第58章 心中痒得很
范宇也没有多想,便随着陈芳一同回到家中。
一进门,便看到展昭正与义母李婆婆聊着家常。
听到脚步声,李婆婆便笑道:“这是宇儿回来了,我虽然看不见,可是这脚步声是不会听错的。”
展昭起身笑道:“大娘子说的不错,正是范小兄弟。”
“展大哥,你来了?”范宇对着展昭拱手之后问道:“可是陈州之事已毕,包钦差要回京?”
“你猜的不错,我这次先来找你,便是打个前站。”展昭打量了范宇两眼,奇怪道:“你不是已经交卸了治河的差事,为何还忙得一身灰尘?”
范宇刚从作坊回来,在那里水力冲压机冲撞力度极大,每冲压一次都有扬尘,自然搞了一身尘土。
他对展昭笑了笑道:“小弟收留了两户饥民,便让他们建了一个作坊。刚刚才从那里回来,倒让展大哥见笑了。”
展昭微微皱眉道:“陈州以工代赈已然秩序井然,待明年春耕之时,便可发与种子和农具。这时间还要有数多之久,你可能养得起这两户饥民。”
“我刚刚经太白楼的吴掌柜,介绍了一位商人。”范宇不以为意道:“作坊里制的炒锅,可都卖了不少钱。那商人一口气订了一千口锅,连钱都付了。”
范宇正在兴奋头上,听到展昭问起,便取出刚收的交钞,让对方看。
展昭看到都是十贯一张的交钞,不下十几张,这可把他唬了一跳。
“真是一千口锅这么多?范兄弟你不是在吓我吧。你建的什么作坊,两户人便能做这许多的锅。”展昭担心的道:“这世道人心险恶,你可不要被钱财所迷,中了他人的圈套。”
“展大哥放心,此事应该并无差错。”范宇解释道:“吴掌柜知道我的家底,那商人也是他的外甥,彼此算得知根知底。何况对方又先付了钱,能图我什么。展大哥放心便是,我会小心的。”
展昭见范宇很有信心,就不再提此事,而是话风一转道:“我来打前站,包大人的车马明日就到。到时你可要与我一同,等着包钦差。到时包钦差自会寻你问话,你小心应对便是。”
“展大哥今天便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正好我用新制的炒锅,给你做两道新的菜式。”范宇与展昭谈完了正事,便邀请道。
对于范宇的邀请,展昭当然不会推辞,反而有些期待:“范小弟真不简单,这些日子,你又有新菜了?是何菜式,可否先告知于我?”
范宇哈哈一笑道:“这个暂时不能说,到时展大哥见了自然便知。”
有了炒锅,范宇等于手中有了利器。在大宋别的不说这炒锅是独一份的,太白楼虽然也有,可那汪师傅会的菜远不如范宇知道的多。
他出了堂屋,便将陈芳叫过来,给她拿了些钱,让她去买条大鲤鱼来。
陈芳一听要她买鲤鱼,便有些不乐意道:“范郎君,那鲤鱼有股土腥味,并不好吃。你要给客人做鱼,不如用草鱼的好。”
范宇拍了拍她的脑瓜道:“这我知道,不过这鲤鱼要看是谁做出来的。若是别人做,自然是腥的。但你家范郎君做出来,不但不腥,还会好吃。”
陈芳小丫头有些不信,只能暗中腹诽自家的范郎君小气,定是怕客人吃的多。
范宇又吩咐她买些其他的食材,陈芳都一一记下而去。
先在厨房之中,将要用的葱姜都备下,便又点火烧水,等着陈芳买东西回来。
范宇要的食材都不复杂,小丫头很快便提着篮子跑了回来。
跑到厨房,便将篮子递给了范宇道:“郎君请看,可还有少缺的?”
“这条鲤鱼不错,还是活的,足有三斤重。这鸡是杀好的,倒省了不少事。”范宇看着篮中的食材,清点道:“芹菜、蒜苗和里脊很新鲜,嗯,这块腊肉可有些年头了。”
陈芳小丫头看了看厨房里面,“郎君今天做什么菜?上次的白切鸡好吃,还要做吗?”
“这次不做,去将后面晾晒的干蘑菇取些来。”范宇头也不抬的道。
听到没有白切鸡还要再跑腿,陈芳便撅着嘴去了。
范宇可没管她,自己在厨房之中开始收拾食材。这一次他所安排的,这条鱼可是要做成糖醋鱼的。
有一点陈芳小丫头说的不错,鲤鱼的土腥味要比较重。但是这鲤鱼刮鳞收拾干净之后,改出刀花来,稍微用葱姜腌制片刻。而后便裹上鸡蛋与面粉搅成的糊,下油锅油炸。
一手提着鱼尾,一边用笊篱兜住鱼头,在油锅之中缓慢放下。
随着热油嗞嗞的响声,这条大鲤鱼便被炸的定了型,仿佛逆水而游正要奋力一跃龙门般活灵活现。
将炸好的鲤鱼放入盘中,范宇便急忙去炒了一个糖醋汁,然后便用勺子,将这酸香可口的浓汁浇到了鲤鱼上。
恰好陈芳拿了干蘑菇回来,正看到这一幕,可把她给高兴坏了。看范郎君做菜,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更是见了世面。这天下之大,怕是没有几人更比范郎君会做菜了。
范宇接过干蘑菇,泡了热水之中,便让陈芳将这道糖醋鱼放到一旁。
里脊被范宇切了薄片,裹了些稀的面粉糊,下油锅稍炸便捞出。这一片片的里脊只有微黄之色,但是里面的肉片其实已经有八成熟。
架上炒锅,加了少许菜油。油一热,范宇将这炸过的肉片倒入锅中煸炒,放入少许的盐和酱油,还有葱丝姜丝。少颠了几下锅,再放入切好的蒜苗微炒,那扑鼻的香味立时散开,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道菜是范宇临时拼凑出来的里脊炒蒜苗,却也色香味美。
此时蘑菇泡好,改刀,与已经剁块焯好的鸡块下锅同炒。炒到断生之后,范宇便倒入两碗黄酒,加了调料和盐盖住锅盖焖着。
虽然只是一道普通的干蘑焖鸡,范宇却是用黄酒焖的。而且这是炒过的,多了锅气和油香,汤色鲜浓,远不是大宋普通的清炖鸡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最后一道芹菜炒腊肉,就没什么好说的,在范宇的操弄之下,根本就不是问题。
四道菜还没做完,这香气就飘得满院都是,展昭在前面喝茶,可是却心中痒得很。自己这位范小弟真是会卖关子,这手艺也是绝了。
第59章 恩断义绝
这四道菜,在后世并不怎么出奇,但是在此时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范宇忙完之后,便让陈芳上菜。
展昭在前面早就等的口水快流干,见到陈芳上菜,这口内不由得又变的湿润起来。
与以前一样,义母李婆婆只是吃了一小碗饭,便让陈圆扶着去了后面,这饭桌就留给了范宇与展昭两人说话。
可惜,展昭也没有心思说话,而是盯着盘中的菜肴,大块朵颐。
最让展昭吃的开心的,便是那一道糖醋鲤鱼。
“范小弟,这道鱼可是酸酸甜甜的好味道啊。不过,你怎么弄的,这鱼头尾都翘了起来,看着怪好看的。”李婆婆不还,展昭甩开了腮帮子吃,还不忘赞了一句。
“这是糖醋鱼,先是过油定了此型,再炒一个糖醋汁一浇便成。”范宇笑道:“鲤鱼,金鲤跃龙门,便可步青云,取的一个好彩口。”
展昭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味道好,这彩头也相当的好。这鸡汤也甚是香浓,也是我从未尝过的。肉滑汤鲜,简直喝了就停不了嘴。”
范宇指着芹菜炒腊肉道:“展大哥再尝尝这个菜,腊肉耐嚼芹菜爽口,虽然看着简单,可每咀嚼一下,便是一层味道。由浓变淡,回味无穷。”
“哎呀。”展昭眉开眼笑道:“范小弟你这脑子都怎么长的,这许多佳肴你都能琢磨出来,若是做个庖丁,怕是早就成了一方名厨。”
范宇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后世来的,这些菜式也都是经过千百年的积累,才能形成如此多的变化。
“展大哥,我不过是喜欢口腹之欲罢了,自然也就多注意这些事情。哪里比得上展大哥你,专管世间不平之事。”范宇摇了摇头道:“还有这一道蒜苗炒肉,也是十分下饭。蒜苗清香扑鼻,肉片外酥里嫩,不可放过。”
展昭吃得高兴,不由哈哈大笑,“我去了无数酒楼,即使汴京的樊楼我也去过,却哪一次也不如在你这里吃的开心惬意。要不这样,范小弟你将来开一座酒楼,定是一门好营生。我只要在,便天天给你捧场如何?”
范宇摆手道:“不瞒展大哥,我这制锅的营生,可比开酒楼赚的多了。酒楼还要天天盯着,制锅可是不用。而且赚的钱,一点也不少。”
“你这制……炒锅,有如此赚钱?这一道菜,若在汴京,至少也要二三十文钱,那炒锅要多少铜钱才能相比。一天之中,又得制得几个锅。”展昭只是摇头不信。
“展大哥放心,我是算过账的。”范宇微微一笑,“我这制锅可与别处不同,一天少说能制得五六十口锅。除去人工还有石炭与铁料的成本,一日之间少说也能赚两贯钱。这还是刚刚制锅,铁匠尚不熟悉。若是过些时日,怕是一日赚四五贯钱也是轻松。若将这制锅厂扩大,那大宋除了我,也就无人能再制锅了。”
展昭只是不信,认为范宇是在吹牛。
“你年纪尚轻,莫要讲这些大话。”展昭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虽知道范小弟你有些本事,但做事要扎扎实实不可虚浮。不过也没关系,明日里便能见到包钦差。待断了贾知县的案子,我将你引见与包钦差,他定会看重于你。从此走上正途,得个官身,岂不是比你开什么制锅厂来的体面?”
范宇见展昭不信,只想着帮自己得到包拯的青睐,从而得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这可能也是展昭自己的想法,便将这些想法也过度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展昭更是除了官职之外,还看轻了其他职业,这让范宇有点不舒服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的人大多都是如此想法,却也无可厚非。但有些事,却不吐不快,也是范宇自己不同的意见。
“展大哥,有了官身虽好,可这官身也不是万能的。”范宇辩解道:“就如我这制锅,虽然不起眼。可是若用得好,也顶得军国大事。”
他这话一出口,立时引得展昭好一阵大笑,笑完才道:“你少年人就是喜欢讲这些惊人之语,制锅而已,又能顶得什么军国大事了。难不成,你这锅还能上阵杀敌不成。”
范宇见展昭还是不信,怕是只能让他见一见真章才可以。
因此范宇便催促道:“等展大哥用完饭,我再带大哥去我的制锅厂一看便知。若是我说的不对,那我日后再也不与大哥争辩。”
“好好好,待我用完饭,便随你去一观。”展昭只当是少年斗气,不由失笑道。
半个时辰之后,展昭与范宇两人到了作坊之中。
范宇叫上了黄铁匠,现场给展昭演示了一下如何制锅。
展昭看着巨大的铁锤在模具上一砸,便制出一口锅来,并没有什么感觉。
“此物制的倒是巧妙,可这与军国大事又有什么关系?”展昭叹气道:“难道,只是为了给军中多制几口锅吗。”
范宇让黄铁匠停了水车,拉着展昭一同往回走,路上才道:“展大哥,莫要以为这水力冲压只能制锅。若是以此机器,为我大宋官军制造铁甲,远不是多派一些铁匠可相比的。”
听到这里,展昭恍然大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你竟想到了这里!难怪会如此笃定,说与军国大事有关。若是制甲,怕是一日之间,这一台冲压机关便可顶了数十名铁匠!”
“正是如此。”范宇两手比划了一下道:“若是将半身甲分前后两片,各制一个模具。还有其他部位,也都制出相应的模具。多造几台水车,便足可应付。铁匠们只须多备些料,便可轻松制出战甲的各个部件,最后一组装,便是一套完整的战甲。到那时,我大宋官兵人人便可披坚持锐。夏国与辽国,还能与我大宋相抗不成?”
展昭自幼习武,当然也想过从军之事。他也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跨马横刀大破夏国与辽国收复汉唐故土。只是大宋暗弱,于二十余年前与辽国签下澶渊之盟,使得他对加入官军没了兴趣。
“明日见了包钦差,我务必要向他推荐于你!”展昭斩钉截铁的道:“包钦差若是不肯,我便与他恩断义绝!”
第60章 不像个衙内啊
范宇没有想到,展昭竟然会为了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他急忙摇手道:“展大哥言重,事情到不了这等地步。你与包钦差本就结有恩义,若为了这等小事,便要恩断义绝,实在是过了。”
展昭沉声道:“这如何就是小事?你能造出这等机关,说是国士也不为过。若是埋没了,实在是我大宋之损失。而且这等机关,失传也还罢了,如流传到了夏国与辽国,那更是我大宋的不幸。无论如何,我都要劝包钦差带你回京!”
范宇寻思,自己还不如不向展昭演示呢。看对方这意思,自己要是不跟着他们回汴京,弄不好还要杀自己灭口。折腾半天,范宇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当晚展昭在范宇家中休息下来,一早便叫起范宇,两人到了草桥镇外的大路上等着。
刚刚辰时,两人就看到大路上从陈州方向过来三辆普通马车。
范宇还想着,钦差的仪仗自己还没见过,定然不简单。
可事实告诉他,这热闹是看不成了。包拯这人没趣,虽然铁面无私,可是两袖清风不讲排场。身为钦差,出行居然只是三辆普通的马车而已。
展昭已经拉着他,两人向前迎了几步。
最前面的马车缓缓停下,跳下来两个身穿公服的雄壮汉子。
这两人一看到展昭,便急忙抱拳,“展兄,你来的倒早。”
“王朝、马汉,二位兄弟护卫钦差也辛苦了。”展昭对两人很熟悉,当即笑着抱拳回礼道。
范宇的眼睛一下子便瞪了起来,包拯手下的四大金刚啊!
“张龙与赵虎两位哥哥,还没到吗?”范宇不由得问道。
王朝和马汉两人看向范宇,一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并不认识。
展昭笑了笑,向王朝马汉两人道:“这位便是范宇,咱们先接包钦差,再介绍你们认识。”
只这两句话,包拯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共乘一车,还有一个家人替他们两人驾车。
第三辆马车到达,也是两名身穿公服的年轻汉子,看上去比王朝与马汉两人年纪还要轻些。
范宇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人定然就是张龙赵虎两人。
包拯与公孙策两人也下了车,一前一后的走到道边。
这两人范宇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谁是包拯谁是公孙策。包拯也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果然如传言中一般长的黝黑,脑门上却并没有后世传说的月芽。想也知道,唐宋选官风仪也是一项重要的选项。五官不够端正的,都要往后排,难得成为主官。因此,包拯虽然长的黑,可是五官轮廓却也算得上英俊,但因为黑,所以也只能看轮廓了。
另一位公孙先生公孙策,却是个白面书生,留着五绺长髯显得儒雅帅气。
展昭上前对包拯抱拳道:“包钦差,这位就是写信告发贾知县的范宇。范宇,还不拜见包钦差。”
得了展昭的提醒,范宇急忙上前对包拯拱手道:“草民范宇,见过包钦差。”
包拯摆了摆手,对范宇道:“免礼,我在陈州,便看了范小哥的信。你虽年轻,可是胸中却有丘壑。陈州放粮之事,若不是你提出以工代赈之策,恐怕现在还不会了结首尾。后来,你提出的向乡绅们募集钱粮,也替官府补了不少亏空。这两策,一前一后,相当的不错。”
看着包拯年轻,但是能做到开封府知府,讲话水平自然不低。身为汴梁高官,却对范宇这样一个草民不啬赞美,显得平易近人。
“大人谬赞了,这两策前人都曾用过,草民不过是情急乱翻书罢了。”范宇也没想着居功,这功劳要不要吧,家里有个当今官家的亲娘,啥功劳都不好使。
而且,他这么一个乡下小子,以前平平无奇,突然就知道以工代赈,且向乡绅们募集钱粮。这事儿如果不找个理由,也不好解释的得通。因此,他才说自己乱翻书,表示这都是自己用功好学,才能有这些主意。
谁想‘乱翻书’三字却引起了包拯的兴趣,他可是两榜进士出身,靠的就是圣贤书。
“范小哥竟是个有才学的,这便难怪了。”包拯不由得起了考校之心,他两手一背,对范宇问道:“你近来看得是什么书,可曾作有诗词?”
范宇瞠目结舌,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包拯还认真了。
不过,对方可是钦差,还等着自己回话,要说不上来,可就有点无趣。
“哦,草民兴趣甚广,因此涉猎百家无书不读。只不过不求甚解,全凭好恶使然。诗词却是没有作过,让大人见笑了。”范宇这一句话也是打了伏笔的,否则自家的水力冲压机没法解释。
有了兴趣广泛涉猎百家打底,那就不会有问题。
包拯哈哈一笑,对着范宇抱拳道:“失敬、失敬,没想到范小哥竟是个隐世的能人。诗词不过小道,有一身本事,才是难得。”
公孙策此时也插口道:“范小哥如此做派,异日当是一代奇人啊。”
“包钦差还请进镇略做休息,我们再去西华县城。”展昭这时瞅着一个机会,对包拯开口道。
包拯却摇了摇头,对展昭道:“我们就在草桥镇,不走了。赵虎,你去叫来镇上的保长,让他给我们安排休息之所。”
赵虎领命去了镇上,时间不长,便带了一个人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虎员外。秦虎不但是草桥镇的保长,也是粮长,还是管着些事情的。
秦虎见到赵虎身穿公服,听说钦差要见自己,当即便紧张的全身哆嗦。明明有了一些尿意,却也不敢借故离开片刻,就这么跟着过来了。
“小人草桥镇保长,秦虎,见过包钦差。”秦虎还有两三丈远,便跪下行大礼。
“起来吧。”包拯说道。
结果秦虎一起身,便一眼看到了包拯身边的范宇。
自从自己家千亩良田被淹,被范宇忽悠过去不说,还替他们到西华县当了一回楷模。回来之后,秦虎父子两人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自家的良田也淹了,好人也做了,却什么损失也没补回来。反而得罪了县里的乡绅们,这些日子的往来都少了。
正想在这几日去找范宇,却不成想,范宇竟站在包钦差的身旁,似乎关系极近。秦员外不由胡思乱想,这范宇我知根知底,他也不象个衙内啊,如何能与包钦差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