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就是怂
萧惠却也不为所动,只是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笑容。
段少连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看范宇又看看萧惠,有些六神无主。
只是当范宇来到厅门之时,却被两名契丹武士拦在当面,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无。
“安乐侯,何必呢。”萧惠冷笑了一声道:“你今日若不答应,便也走不出我这宰相府的门。”
范宇面色发黑,这辽国宰相手段实在粗糙,竟然要强制扣押自己和段少连两位宋使。
他豁然回身道:“萧相公,这便是你们辽国的待客之道吗?”
萧惠也不生气,只是对范宇和段少连两人拱手笑道:“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两位宋使多多包函。”
我包函你个大头鬼,范宇心中吐槽,可是也知道破口大骂也没用。
他便走了回去,直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段少连却是被吓的不轻,面上惶急之色显现。
“萧相公,我等可是宋使,代表的便是大宋。你这样做,可曾想到过后果。”段少连质问道。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萧惠哈哈一笑道:“我大辽与宋国,可是结下澶渊之盟,互为兄弟之邦。为了两位使节,宋国还会撕毁盟约不成。段正使大可放心,我无事的。”
段少连心中后悔,自己就不该来。你身为辽国宰相,当然无事,可是我们却有事。
“若是我们不答应这十万两白银,萧相公还能真杀了我们两人不成。”段少连迟疑道。
萧惠摆了摆手道:“杀是不会杀的,不过在正旦大典之前,便请两位在我这宰相府中作客吧。”
范宇此时点点头,接口道:“若是萧相公非要如此好客,我们也只有免为其难了。左右也只有两日,时间倒也不长。”
“范副使以为,你们只要不答应,便能耗过本相了?”萧惠摇摇头道:“你想错了,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此事不容反驳。”
“看来萧相公似乎吃定了我们。”范宇此时反而放松了,笑道:“无非是逼迫我们两人屈服,写下文书。或是干脆用强,使人捉住我等,在早已写好的文书上按下指印。不过,无论是哪一样,都是让我们两人去死。萧相公,要是让你选的话,你是愿意背着骂名去死,还是死也不从呢。”
段少连吓的两腿都软了,急忙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萧相公莫要这等强横,两国交好,自然万事好商量。若是你真这样做了,你觉得就算我们两人答应了,大宋会答应吗。”
范宇不由叹气,这位段少连段正使,如果一开始就表现的淡定强硬些,后面哪里会招来这等恐吓和压迫。现在他还要说这等半软不硬的话,岂不是给了对方侥幸的希望。
“白纸黑字,由不得宋国不答应。”萧惠面色一沉道:“除非宋国想要重开边衅,与我大辽交恶,否则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才是。”
这萧惠的反应,果然没出了范宇所料。
深感段少连坏事的范宇,此时叹了口气,对段少连警告道:“段正使,你如此摇摆,显是答应了辽国的要求。既然如此,你便签了这文书如何?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你个人的事情,与大宋无关。我劝你也不要回大宋了,我回去,也会尽力保你家人不死。”
这话说出来,段少连听的毛骨悚然。什么叫自己个人的事情?这位安乐侯是要坑自己吗。
“此话怎讲,安乐侯莫要栽赃于我,我可什么也没答应。”段少连急忙辩解道。他可是被范宇的话吓的不轻,对方直指家人,这可比自己死还吓人。想一想都是汗流浃背,若自己签了文书,怕是整个段氏家族都要受牵连。
萧惠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恼之色,对于这两位宋使,他可以极限施压,但是真的杀了两人,却是不敢的。
这与范宇在汴梁对付刘六符不同,那是刘六符逼的大宋君臣都没了回转的余地,上下都有了统一的决心和想法。此时的萧惠可没那个条件,也只能是以恫吓为主。
“既然如此,那就委曲两位宋使,在我这里宰相府里盘桓两日吧。”萧惠沉着脸道。
他挥了挥手,便从外面进来四名契丹武士,来到了范宇和段少连的前后。
“请两位去后面休息,若是想通了,便可随时来见我。”萧惠平静的道。
范宇也不再多说,起身随着契丹武士去了后面,段少连也不敢再和稀泥,乖乖的跟着去了。
这等大事的关节,范宇最讨厌的,便是段少连这等和稀泥的人。不谈立场一味的不想担责,最后定然会被对方得寸进尺,挤压到没有半分空间。
若是一开始,便有个底线保住原则,才是谈判之道。
两人被软禁于宰相府的一间房中,相对而坐。
范宇连正眼也不看段少连,这等人迂腐不堪,还没个原则,是真正的让他瞧不起了。
可是段少连却没有自知之明,他叹道:“安乐侯,你为何与那萧相公一味强硬?我等与他慢慢商讨便是,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他只管提出要求,我等不答应便是了。如今你一味硬顶,使得萧相公没了面子,便将你我困于此处,这是何苦来哉。”
听到段少连的话,范宇头上冒火。这混蛋东西读了几天书本,便以为智商超群,将其他人都看成了傻子。实际上,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社会实践能力。
就是因为他的忧柔寡断,才使得那萧惠有了得寸进尺的念头。到现在这段少连还没醒悟,还想往自己头上推责任,实在是让范宇恼火不已。
“段正使若是想与萧相公说些什么,现在自去便是。”范宇也懒得指责对方了,他淡淡的道:“我便不去了,免得打扰了你与萧相公平心静气的相谈。若是段正使能使这萧相公变的心平气和,也是一桩功劳。”
段少连推卸责任之时,倒是说的不错。可是让他单独去与萧惠谈话,却是不敢。他自己也清楚,若是受不了对方的恐吓,一时受惊之下签了文书,怕是啥都完了。
“安乐侯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一副一正,俱为大宋使节,理应共进退才是。”段少连急忙道:“哪怕互相监督,也不应该有单独一人擅自与外人谈论国事吧。”
范宇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没担当,就是怂。
第225章 金子花得值
萧惠将范宇和段少连两人给软禁到了宰相府,却也有些头疼。
王英秀也在相府,听说了此事便来求见宰相萧惠。
“萧相公,将宋国两位使者软禁,怕是不太好吧。宋国与我大辽终究是兄弟之邦,多少要留些情面的。”王英秀劝道。
“我只不过是让这两人想清楚些罢了,并无其他的意思。”萧惠摆了摆手道:“等到下午,你便领他们离开便是。若是他们两个肯低头,那是最好,至少可涨我大辽的威风。”
王英秀点点头道:“萧相公也不用急,我大辽让宋国归还关南之地,并增加岁币,都不是容易之事。若是一次办成,那当然好。但是逼迫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可徐徐图之,一样一样的来。若是有了机会,趁宋国之危,当可一次完成也说不定。”
萧惠不禁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本相太心急了。可惜啊,眼下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宋国没有战事,也大体承平。我们大辽若不想战,那可用的手段也就只有威胁恐吓而已。”
“相公向陛下说明就是,此次宋国派至我大辽的使节,那段正使还罢了,不过是个迂腐的书生。但是那位安乐侯,虽然年轻,却很有主意。”王英秀道:“昨日在敬客楼的接风宴上,一首不惜千金买宝刀,真是让人敬重其人品。有这等人在,我大辽的图谋,应该不那么容易。”
“好了,不管他一人的人品如何,终是能挽宋国文弱之风。”萧惠笑着摇摇头道:“我去面见陛下,你到时放人便是。”
王英秀对着萧惠急忙躬身道:“是。”
此时宋使馆前,也来了一行人,其中为首的正是辽国皇太弟耶律重元。在侍卫们的护卫之下,停在了宋使馆外。
跟在他身边的除了侍卫们,还有四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契丹武士。这四个契丹武士看上去极其彪悍,即使是冬日,也敞着领口,露出内里发达的肌肉。
“这就是宋使馆,那个小子应该就在这里。”耶律重元指着宋使馆的牌子道。
“殿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进去将那小子教训一顿?”其中一名武士有些踌躇道:“这是宋国的使馆,怕是不好强闯吧。”
耶律重元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摇头道:“闯什么,咱们光明正大的求见那宋国的国舅曹什么傅便是。他若是不见,咱们就等在门口,就不信他能不出来。”
好吧,既然皇太弟说了,大家听令行事便是。
当时便有一名契丹武士上前叫门,并向里面通报了大辽皇太弟耶律重元来访,欲一见大宋国舅曹傅。
曹傅此时也没闲着,正被狄青和杨文广两人看着在蹲马步,他的头上还顶着一碗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曹傅可不敢乱动。这大冷天的,若是水洒了,可是冷的很。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他两腿酸胀无比,全身都在打颤。
当听到门房通报,说是有人求见自己。哪怕没听清是谁求见,便急忙将头上的水碗取了下来。
“两位老师,我有客人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曹傅对于狄青和杨文广两人还是比较尊重的,否则这两人受了范宇委托,可以动手揍他。
曹傅没听清是谁来了,可是杨文广和狄青两人都听清了,在辽国皇太弟。
皇太弟的身份,在辽国除了辽帝,便是他耶律重元了。
此时来求见曹傅,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一想起昨日曹傅与这皇太弟打了一架,便联想到了对方来者不善。
“曹傅,来见你的可是辽国皇太弟,你确定要见他不成?”杨文广郑重的问道。
“见一见而已,他还能将我如何不成。”曹傅却是为了摆脱两人的督促,极力辩解道。
狄青摇了摇头,便对杨文广道:“辽国皇太弟前来,也不能不见。你我两人陪着便是,若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阻拦。”
对此,杨文广也只能是点头答应下来。
曹傅让人将耶律重元请进正厅,自己则换了一身锦袍,来见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正在用茶,便看到曹傅到来。
这一见面,就让耶律重元想到了自己被对方捏啥之痛来。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想起来到宋使馆来找我玩耍?”曹傅坐到了主位上,开口询问道。
耶律重元瞥了他一眼,才道:“昨日在敬客楼上,我与曹兄切磋的并不尽兴。今日恰好有些时间,便想着与曹兄再一同切磋一番。”
身为大辽皇太弟,耶律重元也不是太纨绔,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曹傅听到对方还要挑战,不由得笑道:“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如此不爱惜自己。昨日敬客楼上,你我已经分出胜负,今日再来比过便无意义。殿下若非要争个高低的话,那便算是殿下胜了如何?”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曹傅这小子,与安乐侯一路过来,却是学会了需滑头说便宜话。
果然,耶律重元听到曹傅这番话,几乎气的喷血。什么叫就算是我胜了?你靠着捏那啥,胜的极不光彩,现在居然还说这等言语。
耶律重元脸上并没显出恼色,反而笑道:“我平时与人切磋,哪里有人真的敢与我打?也就是碰到了曹兄,这才有了一试身手的机会。若是曹兄就这样拒绝于我,实在是有些失望。不如这样,你与我打一场,我便送与曹兄一两黄金,这样可好?”
杨文广怕曹傅答应,急忙开口阻拦道:“殿下这番心意,我家国舅心领。但是切磋之事,还是免了吧。若是殿下受伤,便是我们的罪过了。”
“我怎么可能受伤。”耶律重元哈哈一笑道:“角牴本就是我的强项,昨日不过是大意了。”
曹傅不由鄙视道:“殿下果然还是想要从我这里打回面子,哪里是什么切磋。殿下角牴功夫,想必是有足够的自信,那我还是免了吧。”
耶律重元却是不由一怔,自己好象说的错了,反而将曹傅给吓的缩了回去。
“我身为契丹人,自然擅长角牴。”耶律重元顿了一下才道:“想必曹兄也是怕吃亏,那你便用你宋国人所擅长的搏击之术,与我切磋便可。我听说宋国相扑,为举国上下所喜。想必曹兄也应不是弱者。”
“如何才算是一场切磋?”曹傅问道。
“分出胜负便算是一场。”耶律重元道。
曹傅又问道:“那每场送我一两金子,可要做数的。”
耶律重元想了想,才点点头道:“如此也可,不过曹兄不可随意认输。否则这一两金子便没有了。”
嘴上这样说,可是耶律重元心中却得意想到,只要自己将这曹傅按住了打,一两金子便花得值。
第226章 几分真传
跟着耶律重元一同进到厅中的四名武士,都纷纷面色不善的注视着曹傅。他们四人,便是教授皇太弟角牴的武士,也算是师徒关系了。对于昨日皇太弟吃亏,便有些耿耿于怀。
曹傅想要张口说话,却被杨文广给拦下。
杨文广开口笑道:“殿下说笑了,这等事有一次便够了。若是手下没有轻重,谁受了伤,都不是好事。”
曹傅看了看杨文广,便没有再开口。既然这位杨大哥不肯让自己与这皇太弟斗上一斗,那自己也就不再逞强。
可是耶律重元却不想放过曹傅,冷哼了一声,对杨文广道:“这是我与曹国舅的事情,外人莫要插嘴。”
狄青这时一皱眉,这位辽国的皇太弟有些欺人太甚了,使得他有些不满。
“殿下,此地国我宋国使馆,乃是两国交好的场所。”狄青正色道:“若是闹出不愉快来,不光是我等回到大宋要受惩罚,就是与皇太弟同来的这些人,怕是也逃不掉重惩。希望皇太弟以和为贵,顾全两国关系的好。”
听到狄青这样说,跟着耶律重元一同来的四名契丹武士都有些不自在。狄青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耶律重元怎么折腾都没事,他们四个肯定要被当成替罪羊拉出来收拾一顿。
“殿下,要不然约个日子,改天再与这位曹国舅一会。”其中一名契丹武士也劝道。
耶律重元看到手下都在劝自己,脾气也被激了上来,梗着脖子道:“我与曹兄一见如故,互相引为知己!我们两个朋友之间切磋之事,如何谈得上两国之事。若有损伤,也只是朋友之间的误伤,能有什么大事。曹兄,你说是不是。”
说着,耶律重元从怀中取出一只十两的金元宝,放在桌上。
曹傅原本不想答应的,可是看到对方居然亮出十两重的金元宝,还说只是两人之事,与国事无关,这便让他动了心思。
这傻子的金子不赚白不赚,反正只要不吃亏便好。
“殿下确是我的知己好友,今日再见,却是定要切磋一番。”曹傅欲擒故纵道:“只是我并非贪图耶律兄的金子,你这样我可不好答应。”
耶律重元也不是傻子,不由得对曹傅恨的牙根痒痒,口中却道:“这不过是我拿出来的彩头罢了,可不是收买曹兄,放心便是。”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皱眉互相对视一眼,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无法评价。
曹傅起身,对着耶律重元拱手道:“咱们两人点到为止即可,谁也不能伤了对方。否则的话,便要以这一锭金子十倍赔偿。耶律兄若是要切磋,那便切磋,若是不肯的话,便在这里用了饭再走也好。”
听到曹傅的话,耶律重元气的很,弄了半天,自己就是来宋使馆蹭顿饭不成?还互相不能伤到,伤到了要百两黄金的赔偿,那还切磋什么。
不过,耶律重元转念一想,只要自己占上风就好。到时讲几句场面话,羞辱对方一番,不过只要一两金子,惠而不费倒也不错。
回头将风声放出去,宋国国舅被自己痛打一顿,也算是挽回了昨日的前面。
“曹兄说的甚是,如此便很是周全。”耶律重元点头笑道:“你我切磋只要点到为止就好,不过是图个有趣而已。”
两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杨文广与狄青也更没理由阻拦,不由得有些头疼。
只怕万一谁收不住手,那可就不太好了。
狄青对杨文广道:“杨兄,若是他们谁下手狠了,我们随时出手救人便是。”
杨文广点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两人也没避讳曹傅与耶律重元,就是说给这两人听的。
耶律重元身后的四名契丹武士,也纷纷开口。
“大家都看好了,莫要让殿下,或是殿下的好友受伤,我们随时出手救人。”
“对,殿下与其好友说好点到为止,谁伤了谁,另一人面子上都过不去。”
曹傅笑了笑,便对着耶律重元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耶律重元也是一笑,将衣袍下摆掖在腰间,便站起身来,走向曹傅。
两人互相抱了抱拳,便摆出架势,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
耶律重元如同一只矫健的小豹子,全身绷紧,可比曹傅的架势扎实的多。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见了,不由得都替曹傅担心。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流,便听到耶律重元猛然暴喝一声,扑向曹傅。
曹傅吃了一惊,想要向一旁让开,可惜他就没练过几天,身体根本就跟不上脑子。被耶律重元一下抓住了双肩,左右一晃,便是一个绊腿,将他绊倒在地。
耶律重元胜的极其轻松,心中一阵的索然无味,便要宣布自己胜利。
可没等他开口,曹傅便啊的叫了一声,噗的吐出一口血水。
“我受伤了!我受伤了!”曹傅中气十足的叫道。
原本狄青与杨文广两人还吃惊于曹傅吐血,待听到他高兴的大喊了这一嗓子,两人的脸便腾的一下红透。
耶律重元有些发傻,自己明明没有用力,将对方绊倒之时,还特意慢了一些的。
曹傅一骨碌,便从地面起身,伸手便将耶律重元放在桌上的金元宝拿起,顺手揣入怀中。
“殿下,我受伤了,大家可都看在眼中,你不可抵赖。”曹傅面色不变的道:“大家是好朋友,你不会不关心好朋友吧?”
看着曹傅一副要讨债的样子,耶律重元不由问道:“你、你伤在哪里?”
“殿下刚刚大展神威,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人便摔倒在地。其他还好,就是嘴唇给磕破了。但是这也算是受伤,可不是假的。”曹傅张开嘴,让耶律重元看了看,“说好了十倍赔偿,如今我可只取了一锭金子,还有九锭金子,殿下何时派人送过来?”
耶律重元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奸计。什么嘴唇磕破了,分明就是这小子自己咬的。
“你、你诈我!南人奸诈一点不错!”耶律重元叫道。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曹傅不由摇头道:“亏我将你引为知己好友,你却打伤了我,还不肯按先前的许诺来办。既无仁义,也无信义。殿下昨日输了给我,今日再来挑战。虽是赢了角牴,却是输了人品。”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暗自琢磨,这位小国舅一路上与安乐侯同车而行,这行事竟也得了几分真传。
第227章 人家没打算还
耶律重元目瞪口呆,这世上竟有这等人,却是让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在他身后的那四名契丹武士,此时看到自家殿下为难,不由得拥了过来。八只铜铃大眼,一齐瞪向曹傅。
曹傅急忙躲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身后,探出头小心的防备着对方的四名契丹武士。
狄青面色一冷,“四位,这里是大宋使馆。若要闹事,不怕坏了宋辽两国关系,我等奉陪。”
这时耶律重元才挥了挥手,让这四名契丹武士后退。
“曹兄,你把嘴唇弄破,也叫受伤?是不是言过其实了。”耶律重元不得不开口驳斥道。
“都已经见血,难道不是受伤,那什么叫受伤。”曹傅得理不让人,“是不是耶律兄要将我打的骨折,才叫受伤。”
耶律重元有些不甘心的道:“如你所说,针扎了手也算是受伤吗?”
“算啊,那是伤了手。”曹傅点点头认真道:“耶律兄若是囊中羞涩,那就当你没许过这种承诺。想不到,堂堂的大辽皇太弟,竟然因为连一百两金子都拿不出来,便要食言。你若没钱,我也不会强迫于你,我也是将你当朋友的。”
身为大辽国的皇太弟,耶律重元脸上是着实挂不住了。今天若是不给了对方这些金子,怕是以后南京城中,不定会流传自己什么样的难听话。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是个肯守口如瓶的。
即使不情愿,耶律重元也点点头道:“好,我现在便回去取金子,你且等着。”
曹傅哈哈一笑道:“耶律兄说笑了,这点金子还要你亲自去取不成。那你便去吧,若是不回来了,我也不怪你。”
耶律重元被气的额头青筋乱跳,这还不能走了是吧。
“来人,去府里再取九十两金子,送到宋使馆来。”耶律重元坐回椅子上,赌气道:“只是时间也不早,只怕午饭便要叨扰你们宋使馆一顿了。”
“好说,好说。”曹傅转向狄青与杨文广道:“劳烦两位大哥,让后厨做几样拿手的菜肴,我要款待好友耶律兄。毕竟挣了他许多金子,还是要下些本钱的。”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摇了摇头,便让人去传话。
耶律重元哼了哼,却也不再斗嘴。打是打得过,可是嘴皮子是真不如对方利索。若是再动手,还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金子。
“曹兄,你们南人都是这样能说会道吗?”耶律重元问道。
曹傅摇头道:“也不是,只是我读书不少。前一阵子我还闭关读书来着,这不是刚刚出关。”
杨文广心里暗道,你是烧了八王府的马厩,被赶出来的。狄青也以手抚额,看来这位小国舅,还是那个顽劣小子。
一个辽国皇太弟,一个宋国小国舅,两人居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但是在宰相府里,段少连与范宇两人,还被软禁于房中。
段少连极为不安,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喝了两壶茶水。
范宇倒是没什么不安,他在这里椅子上一坐,便闭上眼养神。
段少连看范宇坐的舒服,便心中有气,“安乐侯,你惹了那萧相公,就一点也不急吗。我们被关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时辰,虽然有茶水,却是连口吃的都没有。你说说,这位萧相公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段少连的肚子之中,便传来咕咕的声音,显是他已经饿了。
范宇不由哈哈一笑道:“段正使何必如此,你又是走来走去,又是喝许多茶水,自然是饿的快。你看我,一直坐着不动,便不饿。”
“安乐侯啊安乐侯,这已经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段少连脸上一红,皱眉道:“莫不是萧相公,想要饿上你我两天,让我们在正旦大典上出丑?”
“出丑?”范宇虽然也摸不准,但是却不怕,“把宋国的使节饿坏了,乱的是他辽国的正旦大典,出丑的可不见得是我们,且等等再说吧。”
正在这个时候,便听到门外有人道:“对不住,对不住,刚才萧相公留下两位使节,本是还有事情要与你们说。可惜陛下已经将萧相公召入宫中,时间久了差点忘记了。刚刚差人回来送信,让我通知一下两位使节,你们可以自便。”
随着话音进到房中的,正是辽国翰林王英秀。
王英秀对范宇和段少连两人连连拱手,十分客气的道:“是下面的人大意了,倒并非是刻意留难两位。现在萧相公回不来,两位自行回使馆便是。”
段少连大喜,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范宇的话打断了。
“王翰林搞错了吧。”范宇面带讥讽的道:“明明是我们两个有事,要和萧相公说个明白,怎么成了萧相公留难我们了呢?不行,今日之事,我一定要与萧相公讲个清楚。那关南之地,是我宋国的。十万两银子,也是不可能的。”
王英秀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安乐侯可是太难对付,自己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想了想,王英秀才陪笑道:“时间已经不早,想必两位使节还没用饭。不如回了使馆先用饭,再回来等萧相公。在下还有事情,便先告辞。”
段少连有些傻,这还有半点体面吗?话不说清便逃了。
范宇哈哈一笑,这才起身向外走去,“王翰林莫急,你也是要吃饭的,我们与你一同用饭便是。”
王英秀跑的更快,等范宇他们两人出了房门,已经看不到王英秀的影子。
范宇却生了气,不由嘲讽道:“堂堂辽国大臣,这等小气,连顿饭都请不起吗?跑的飞快。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讲什么排场话。”
“安乐侯,你就不要再闹了。既然萧相公已经不在这里,我们便回使馆吧。”段少连劝阻道。
目光一扫,范宇看到房门外的四名武士,“你们吃什么,咱们一起用饭可好。”
那四名武士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拱手。
“我等已经下值,各自回家。”
“对对对,两位使节慢走。”
也不管范宇和段少连如何,这四名看守武士一哄而散。
冷哼了一声,范宇和段少连两人,才施施然的从宰相府出来。
两人回到宋使馆,便看到曹傅正与耶律重元勾肩搭背的喝酒,狄青与杨文广也在坐陪。
“皇太弟殿下为何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范宇不由惊讶道。
“范兄,我与这位耶律兄不打不成交。”曹傅舌头有点大,“今日他又来挑战我,我虽然败了,但是我们却一见如故。为此,耶律兄还送了我百两黄金。”
目光扫过曹傅手中的酒盏,同时也看到桌上果然有几锭黄灿灿的金子,范宇便挑了挑眉。
“曹傅,你是不是长出息了,竟然连殿下的金子都要骗。”范宇来到桌前坐下,才语重心长的对耶律重元道:“殿下,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算是买个教训,下次可莫要再被骗。”
耶律重元原本刚刚暗喜,谁知道听了范宇的话才明白过来,人家没打算还。
第228章 还是有些诚意的
听范宇的话,曹傅开始的时候有些沮丧,还当要还钱。
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立时高兴起来。赶忙起身,给范宇斟了一盏酒,送到面前。
“范兄说的对,不过大辽皇室富甲天下,这些金子也不在乎。”曹傅只怕金子被要回去,急忙道。
耶律重元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不好意思开口讨回金子,却是脸涨的通红。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借故离开,实在是看不下去。段少连也摇头而去,人家耶律重元不过十三岁,被曹傅骗了,你安乐侯还跑过来雪上加霜,就有些非人哉了。
“我、我攒这些金子也不容易的,不过陛下疼我,只要我肯开口,他还是会给。”耶律重元很是失落的道。
这话既表明自己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只要自己开口,便也不缺钱。
范宇哈哈一笑,对耶律重元道:“殿下莫要懊悔,李太白诗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说的便是殿下你啊。不过区区百两黄金,比千金还差了九百两。若是殿下有意,咱们一起挣回来便是。”
耶律重元吓的眉头一跳,还差九百两,可是太吓人了。不过,安乐侯说,还能挣回来是什么意思。
“安乐侯,你说一起挣回来,这是何意。”耶律重元连忙问道。
此时赔掉了百两黄金,这挣钱的心思,便动了起来。
曹傅也在专心的听,却是不知道范宇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范宇笑着举起酒盏道:“殿下先饮了这一盏酒,我再慢慢和你说。”
一下子说出来,对方便会觉得不过如此,若是卖个关子,才会增加些吸引力。
耶律重元却是赚钱心切,急忙与范宇碰了盏,一饮而尽。
“现在安乐侯可以说了吧。”耶律重元追问道。
“事情也简单。”范宇笑道:“我在大宋境内,有几个作坊,曹国舅也有份子。都是做些紧俏之物,行销大宋各地,为达官贵人所喜爱。若是殿下也与我一同做些生意,岂不是便可赚钱了。”
听到范宇的话,耶律重元有些迟疑。心中暗暗怀疑,莫不是这安乐侯,也想骗我的钱不成?
但是耶律重元又舍不得有钱不赚,便开口问道:“安乐侯此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你的作坊,如何让我赚钱,莫不是你在哄我。”
范宇哈哈一笑道:“殿下,你赚钱当然是给我送货了。我每年用掉的皮革,也不是个小数。而辽国盛产牛羊,你卖我一些,不就赚了钱。”
“两国互市,本就有这些牛羊的交易,我再贩卖给你,怕不是会亏钱。”耶律重元不禁摇头。
他身为辽国皇太弟,对于这些东西知道的不少,因此并不看好。
“说是这样说,可是两国互市,那里所贩售的牛羊,大多老病不堪。”范宇不由摇摇头道:“而且价格贵了许多,实在是不如人意。若是殿下来做,便可从草原上贩来大批的牛羊。我们全部收购,殿下只从中收取个牵线的钱,便不是一笔小钱。若殿下想多赚钱,那就从我这里贩运一些达官贵人们喜欢的皮鞋皮包等物,在辽国售卖。这一进一出,便可获利翻倍。”
耶律重元不由皱眉道:“这样的话,岂不是有违我大辽的律法。这等与民争利的事,不太好吧。”
曹傅此时笑道:“耶律兄怎么讲这等笑话,你我都是宋辽两国的皇亲,互相买卖些东西,怎么就算与民争利了?”
范宇听到曹傅的歪理,不由向他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孺子可教。
得到范宇的肯定,曹傅得意的一笑。
“殿下,你我两方联手,这钱财便如流水一般,每天都在上涨。”范宇蛊惑道:“买多买少,也互相并不限制。除了我大宋的盐铁茶矾这些官卖之物,我尽可向殿下提供其他货物。而殿下,也应向我提供尽可能多种的货物,如何。”
耶律重元点点头道:“如此倒是可以,不过,马匹是不能卖到宋国的。除此之外,其他都没问题。”
范宇笑道:“而且殿下也不用操多少心,派一两个心腹掌柜操持便是。那些各部的族长,难道还不卖殿下一个面子吗?想必,就是辽国陛下知道,也不会管殿下这些事情。民间都可在榷场互市,难道还不准殿下与我们做些生意,简直是岂有此理。”
曹傅也跟着道:“耶律兄是皇太弟,乃是辽国第二尊贵之人。若是连这等小事也做不了,那还要这皇太弟的称号何用。只要耶律兄与我们一同联手,多少个百两黄金也赚回来了。”
范宇不由斜了这小子一眼,你提这百两黄金做什么,只怕耶律重元不记仇是吧。
耶律重元也哼了一声,才道:“此事,等我回府再做商议。等两位归国之前,我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如此便好。”范宇笑了笑道:“其实,夏国那边也有意,殿下可要尽快。你们能提供的货物差别不大,莫要让夏国的人捷足先登。”
“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便告辞了。”耶律重元毕竟年轻,急着回去与人商量,这便起身了。
范宇和曹傅也一同起身,将耶律重元送到了宋使馆的大门外。
送走了耶律重元,范宇便面色不善的看向曹傅。
曹傅莫名其妙道:“范宇,你这样看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说呢?”范宇冷哼了一声道。
“这个,我真想不出来。”曹傅不由得有些心虚道。
范宇抬手在曹傅头上敲了一记,才道:“我不在使馆,你竟擅自答应与辽国皇太弟打架,打完架还骗人家百两黄金。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敢喝酒,你说你哪一样做的占了道理。回京之后,若是被你兄长和阿姐知道,定会找我算帐。你说一说,我应该不应该教训于你!”
曹傅被说的心虚不已,抱着头便往使馆里面跑,“范兄,这不能怪我,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你不过比我长了两岁而已,何必这样指责于我。”
“你兄长来信,将你托付于我,我不能负了你兄长所托。”范宇却不放过这小子,追进门去道:“若是你今天不好好的认错悔过,这一关是过不去的。”
曹傅迟疑道:“莫不是范兄缺钱?那我分你五十两黄金如何。”
范宇冷笑道:“我缺钱?我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子学的如此奸猾,就不应该让你手中有钱。回去定要告诉你兄长,再关你三个月才是。”
“我悔过,六十两,回去之后不可告诉我兄长。”曹傅哭丧着脸道。
范宇不由点点头道:“你肯悔过,还是有些诚意的。”
曹傅恨的牙痒痒,这刚赚来的黄金,还没捂热,便被敲诈走了一多半。
第229章 是个不好对付的
回到使馆内,范宇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段少连竟然不计前嫌,跑来找范宇。
一进门,便对范宇道:“安乐侯,今日之事有些蹊跷。你我两人去了宰相府,这边就有皇太弟来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范宇想了想,便摇头道:“段正使莫要乱想,你我两人不过是使节。哪怕我是个勋贵,又能如何?有什么可值得辽国上下所惦记的吗。唯一可虑之事,便是他们逼迫你我两人松口。若是你我私下向辽国许诺,必使我大宋极为被动,那才是丧身之道。”
说这个话,就是在警告段少连,不要抱着什么万事好商量的和稀泥心态。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对方所趁,那时就后悔莫及。
段少连此人读书不少,但决不是个可以任事之人。平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但是一遇事便少了一份从容,也看不透事情的因果。放在后世,就是个象牙塔里成长的专家。
“安乐侯说的轻巧,若是辽国君臣一味相逼,我们能如何。”段少连其实心里是慌的。
今日那萧惠对两人并不客气,使得他感觉到了危险,心中十分不踏实。也正是如此,才会找十五岁的范宇来说这些话。
“如段正使所说,这确也是个问题。”范宇一怔,才道:“若是我们就这么被动,让他们搓磨来搓磨去的,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是这样,我们一会儿便去辽国皇宫,求见辽帝陛下,告那萧惠一状。若是不给你我一个说法,我们便不回来了。与其等着对方出招,不如你我反手一击,最不济,也可使对方显得被动。”
段少连一听,还要去皇宫,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若是我们在辽帝那里,也讨不了好呢?”段少连忐忑的道。
范宇笑道:“讨不了好就讨不了好,哪有在任意之处都被敬重喜欢之人。身在辽国,便要有这准备就是。若是段正使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现在便走,可否。”
有心不去,可是自己是正使,段少连只能点头答应。
范宇让王中平带人备车,两人便坐了马车,往辽国皇宫而去。
辽帝耶律宗真已经得了宰相萧惠报告,知道他今**迫宋使答应辽国的条件,但是宋使却没答应。
对于此事,耶律宗真虽然希望成功,但也知道宋国是大国,不是那么容易的。此事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一种试探罢了,并没放在心上。
可谁知道,两位宋使居然就这么前来求见,出乎了耶律宗真的预料之外。
按理说,一国的使节要见辽帝,应该是约好日子,再来见面。这两位宋使可好,就这么直接来了。
耶律宗真有心不见,但是他也听说了安乐侯范宇的文名,一首送别歌甚是动听,一首宝刀诗,却是悲壮激昂。更难得的是,这安乐侯才十五岁,定然是人中龙凤,若是不见的话,总有些遗憾。
便在清风殿中,接见了范宇和段少连两人。
范宇和段少连两人进了清风殿,便看到正前方的宝座上,坐一个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耶律宗真今年不过是十八岁,已经亲政两年,比大宋官家赵祯,两人在年纪上相差极少。
“外臣范宇、段少连,见过陛下。”范宇和段少连一同躬身道。
耶律宗真一笑,微微抬手道:“两位宋使一路辛苦,免礼吧。但后日才是正旦大典,不知今日求见,可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吗。”
范宇笑着拱手道:“外臣远道而来,岂可正旦大典之时再见陛下,岂不是少了对于陛下的恭敬之心。今日来见陛下,便是一瞻陛下天颜。如今一见,便可确认,陛下身体安康矫健,有虎踞龙盘之势,实是帝王气象。外臣不胜欣喜,祝陛下万年。”
段少连不由心中不屑,什么化被动为主动,什么前来告状,全是胡胡说。这一进门便将马屁拍的五颜六色,哪里有告状的意思。
耶律宗真听了范宇的话,便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安乐侯文名动两图,这口才也果然了得。既然安乐侯来到宫中,那朕便向你教育一些诗词上的学问也好。”
自听到两位宋使前来求见,耶律宗真就猜这两人前来告状。因此,也想岔开话题,分散两人的注意力。
可是范宇当然不能让对方如意,他急忙道:“陛下,我们此来,除了想见陛下一面,还想对萧相公提些意见。”
“哦?安乐侯想对萧卿提些什么意见,尽可说与我听。若是有道理的话,便让萧卿照作也无不可。”
耶律宗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免得他自己尴尬。
范宇看了一眼清风殿外,摇了摇头道:“萧相公好高骛远,做事急躁粗糙。其所做所为,有失大辽国体,也有损大辽的威风,更没有一个宰相的心胸和处事手段。今日,我与们两人应约与萧相公在宰相府见面。可谁知道,这位萧相公一言不合,便将我们两位代表宋国的使节,给软禁在了宰相府中。现今,我们两人来见陛下,便是请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
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耶律宗真不由有些头疼。果然,这件事情是绕不过去的。
“竟有这等事情吗?”耶律宗真变颜变色道:“若是萧惠他敢这样做,朕定不会轻饶了他!不过,萧卿毕竟是我大辽的宰相。并非不信两位使节的话,而是不能轻信。总要让朕将事情调查明白,再给两位宋使一个公道。”
段少连脸色一缓,便想说些什么。
范宇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陛下过于仁厚,要知道萧相公此举过于目中无人。我们两人所代表,并非是我们自己,而是我大宋官家和朝廷。若只是慢待,倒也不会有何后果。可是萧相公所为,便是辱我大宋国。自澶渊之盟后,从来无此等事发生。若是萧相公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恐于两国关系不利。”
耶律宗真不由嘻笑一声道:“安乐侯,你这么说,莫非宋国还敢向我辽国出兵不成。”
“我大宋当然不会轻启战事。”范宇正色道:“不过,若是连辽国一个宰相,都对我大宋使节如此蛮横,那两国便不再是兄弟之邦。既然如此,岁币便也取消就是。若是辽国不满,攻打我大宋,便如当年澶州之战一般,或可有机会全灭不义之师。”
范宇所说的,就是当年的澶渊之盟立约之前的一战。那时辽**队在澶州城下进退不得,而大宋勤王之师云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大宋这边。若是当时宋真宗肯下决心一战,辽国是非常危险的。
耶律宗真皱眉不已,这安乐侯怎么不象其他宋国使节一样知道变通,是个不好对付的。
第230章 混过这一关
段少连对于范宇的作为十分担心,那可是堂堂大辽皇帝,一国之君。
他当然不是担心范宇,而是怕自己也受了牵连。
只是他刚刚有所动作,便见范宇目光冷冷的看了过来,使得他心中一惊。
范宇就怕段少连开口说话,泄了自己的气势,使耶律宗真有了转寰余地。若是真的被段少连给耶律真宗解围,使得对方可摆脱这个话题,那就前功尽弃了。
耶律真宗也只有十八岁,虽然刚刚将母亲萧耨斤软禁,有了独掌大权的机会。可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能象老油条一样舍下脸去。
面对范宇,耶律宗真只得道:“两位宋使,我会警告萧卿,不要为难你们的。若说治他的罪,讨要一个说法,却是强人所难了。毕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辞,不足采信。”
段少连不由一呆,范宇居然没事,辽帝没有恼羞成怒,这运气太好了。
他哪里知道,这可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范宇讲话有的放矢就事论事,一句句都切中了对方所关心的问题。可不只是一点空洞的场面话客气话,只为了大家互相保持一个面子。
即使耶律宗真想要发脾气,也要思量一下,范宇说的对不对。若是范宇说的有理,他耶律宗真发怒,岂不是成了无能狂怒,徒让人笑话。
范宇自己心中也是捏着一把汗,好歹让耶律宗真讲出来警告萧惠的话。他知道,能得到这句话,这一次出使便不会再有波折。这也代表着,辽国对于大宋的关南之地和增加岁币之事,暂时息了念头。
“陛下乃是通情达理之人,年少有为,自能明断是非,让我们两人不致受人胁迫。”范宇对着耶律宗真躬身一礼道:“我早在汴梁,便听说了陛下文名,于诗词书画,皆有不浅的造诣。如今能与陛下相见,倒是范宇三生有幸。”
范宇见好就收,转头便将有些僵化的气氛,给化解了开来。转而谈起了耶律宗真最得意的事情,那就是他自己的诗与画。
果然,耶律宗真面色一下便缓和下来,且露出些许笑容。
“哪里哪里,不过是小有所得。倒是安乐侯的文名,实在是让我更为钦羡。”耶律宗真哈哈一笑道:“你过了年,不过才十六岁,朕过了年,可都十九了。”
段少连听两人的话,却是刺耳,呵着就自己几十岁,活该是个笨蛋?不过,这也是个开口的机会。
“陛下与安乐侯都是极年轻的,才思敏捷。哪里象我这等老大年纪,却也并无什么好诗词,更不要提书画了。”段少连不敢冒头,只是自嘲道。
“段正使虽然年长,但是经历丰富,想必也是大宋的能臣干吏,不屑为这诗词书画之道而已。”耶律宗真又转向范宇道:“我们年轻人,却也只是个爱好,闲暇之时却是个好的谈资。朕知安乐侯擅诗,前日也刚好画了一幅画。若是安乐侯不吝赐教的话,可替朕在画上题诗一首,如何。”
范宇心道,就知道是这样,都将自己当才子了。还要让自己题诗,却是难为自己了。这一写字,凭自己的字迹,立时就要露出马脚来。
“陛下抬爱,我如何敢不从命。”范宇急忙拱手道:“只是我作诗就好,题诗恐污了陛下的画卷。”
耶律宗真也不强求,笑道:“安乐侯肯赋诗,朕也很是知足了。来人,将我那卷刚刚画完的画取来。”
立时便有人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便带了一幅画回来。
两名宫中内侍在耶律宗真的桌面上,将画卷展开。上面却是一幅并没上色,白描的大军连营图画。其中的刁斗战旗,只寥寥数笔,便显得很是萧煞。即使没几个军卒出现在画上,却也让人感觉到很强的杀气。
范宇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辽帝耶律宗真拿这幅画来,让自己赋诗,还是有些不怀好意。
但是人家并没挑明,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认为。
“陛下此画,可是根据真实场景所绘,还是凭借记忆所绘。”范宇开口向耶律宗询问道。
“安乐侯此问,倒叫朕有些奇怪。”耶律宗真不由得好奇道:“这画是不是真实场面,难道与安乐侯赋诗有关吗。”
范宇点点头道:“陛下一言便中的了,正是如此。若是真实场景,必然有事。若是只凭记忆,那外臣便可放开想象,却少了许多拘束。”
耶律宗真哈哈一笑道:“此画是朕在宫中所绘,并非在军营所绘,安乐侯尽可放开想象,不拘一格便是。”
“如此,外臣便抖胆,为陛下的画作赋诗了。”范宇其实也挺挠头,自己自从喝醉唱了一首送别歌,便被赶鸭子上架当成了诗人。
包括上次在敬客楼的接风宴,也是被耶律重元给逼的,才抄了秋瑾一首诗。如今又要给辽帝耶律宗真的画作赋诗,也真是够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是不作是不行的。在范宇在看,就是抄谁的问题,总不能自己编个顺口溜出来,只怕当然便会惹恼了耶律宗真。想必耶律宗真会认为,安乐侯明明文名极盛,却故意弄个顺口溜来侮辱自己,不砍了他砍谁。
这位可比当年的监考老师厉害,老师不会砍头,这位是会的。
“朕洗耳恭听。”耶律宗真哪里知道,范宇有这些心理活动,他正期盼的看着范宇,希望能出一首佳作。
范宇心中苦笑,却是绞尽脑汁的想。
片刻之后,范宇笑着对耶律宗真一抱拳道:“陛下,外臣却也偶得了一首诗,请陛下品评。‘身在九重有远怀,尚思军镇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是陆游的诗,被范宇改了改,便拿来用了。
耶律宗真皱眉细品,却是问道:“我这画中只有线色的军营而已,你这又是雪又是铁马冰河,是不是有些不应景。”
“陛下,正因为是白描,并未设色,所以这些留白外臣便认为是雪了。”范宇笑道:“然而军营不过是静的,虽然静的,却是萧煞杀气扑面。若是大军拔营而起,则是铁马驰骋于冰河之上,雄健更增三分。”
耶律宗真甚为满意,不由得两手互击道:“安乐侯名不虚传,真乃诗仙复生。此画有安乐侯的诗为题,却又是一段佳话。”
范宇松口气,心中暗道。什么佳话不佳话,混过这一关,比谈判还要命。
第231章 大典开始
段少连看到范宇与耶律宗真相谈甚欢,不由心生嫉妒。
大宋的正使是自己,可是这安乐侯却出尽了风头,这让他很是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又能如何,算计不如范宇,作诗也不如范宇,除了老老实实的听话之外,竟无有些无所事事。他倒是想要兴风作浪,可是那不是怕自己担不起事儿吗。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之危。
“什么佳话不佳话的,只要陛下满意,便是外臣尽力了。”范宇客气道。
“铁马冰河入梦来,这一句最是传神,最是让人动容。”耶律宗真越是颂读,越是有身临其境之感,“大军纵横,皆被一言道尽其猛悍雄壮之姿态!安乐侯,你说一说,朕有这样的大军,岂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范宇心中一沉,这位辽帝虽年轻,但是也有野心。
“陛下所言不错,有这样的军队,定然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范宇并没驳斥反而赞同,但话锋一转,才道:“可外臣也知道,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大军虽强,但也只强横一时。若无粮草辎重,终会一夕逃散。兴兵征讨四方,却会使国内民生疲蔽。天地万事万物,都有其道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陛下治国也是如此,若是损耗民力军力多了,便会缩短国祚。”
范宇连九阴真经都用出来了,极力讲述战争的坏处,避免对方有可能对大宋的武力威胁。
听了范宇的话,段少连都惊了。人家辽帝陛下只不过和你炫耀了一下军力,你就是咒人家辽国短命,不要命了吗。
“安乐侯这么说,怕是不妥,哪一个开国君主不是东征西讨,否则如何立国。”耶律宗真很是不高兴的道。
范宇笑了笑,才道:“陛下,所谓忠言逆耳,还望陛下恕罪。凡是开国,皆因天下生乱万民疾苦,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人生于乱世甚至比不上太平之犬。于是,方有所谓开国之君,能趁机而起。若是天下太平,万民吃饱喝足,陛下带领他们去打打杀杀,他们是厌弃陛下带他们打生打死,还是欢天喜地的去攻略四方。”
耶律宗真久久不语,范宇的这些话,让他心中有些动摇,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随意动武。
“若是外敌来犯呢,难道我也不可兴兵反攻。”耶律宗真终是要给自己找回些颜面的。
“保家卫国,这自然是毫无问题。”范宇点点头道:“若是百姓的田地草场都被外敌所侵占,他们必然万众一心,出死力而战。所以,守土保家,则军心民心可用。攻略四方,则民不舍财兵不舍生死。”
听到这里,耶律宗真看着范宇好似身上出现了一层光环。虽然这安乐侯年纪不大,但言语之间富有哲理,每每发人深省。不管耶律宗真将来是不是要对外动武,都对范宇产生了极大的尊重。
“安乐侯所言皆为至理,使人振聋发聩。”耶律宗真面色郑重道:“以安乐侯大才,在宋国不过是个闲散国侯。若是你肯从此长居于我大辽,朕即刻便封你为国公,如何。”
这是就伸出橄榄枝,要招揽范宇了。
段少连睁大眼,差些将自己的胡须揪掉,却也依旧不敢开口。若是安乐侯答应了,请辽帝杀了自己这唯一见证人灭口,那可怎么办。虽然没机会说话,可是这内心却忽起忽落,一点也没闲着。
“外臣是大宋的人,岂能背宋。且大宋官家,对我有情有义未曾相负,外臣更不可投奔陛下。”范宇当然不会答应对方,只得解释道:“生身于宋国,则为宋国之人。岂可为一时不得意,便投身于外。若是辽国命我谋划攻宋,外臣岂非成了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数典忘祖之辈?陛下,你若用我这等卑鄙之人,可还能用得放心。”
范宇为了讲明问题,不得不自黑一通。
耶律宗真听到这里,便哈哈大笑,对着范宇拱手道:“是朕小看了安乐侯,朕明白了。”
段少连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道:“陛下能看中安乐侯,本是惺惺相吸,起了爱才之心。奈何安乐侯却是心在大宋,婉言推拒。这与刚才观画赋诗一样,也要成为一段佳话了。”
两人又与耶律宗真说了些闲话,便告辞出了清风殿。
过两日就是正旦,范宇和段少连两人要忙的事情还多。
且辽国官员之中有不少人,还会到宋国使馆来访。主要都是得知范宇的事绩之后,便慕名而来。
到了正旦大典的当日,范宇和段少连身上穿戴整齐,一同在侍卫的护送之下,出了宋使馆。
两人坐上马车,便直奔辽皇宫。
到了宫门外的时候,这里已经有数国的使节在等候了。
他们一下车,其他国的使节便靠向近前。范宇他们却暂时顾不上,而是将带来的礼物等物,让人从马车上取下,转交给辽国礼官。
一名剃发汉子,斜披着袍服,对着段少连与范宇两人拱手道:“两位便是大宋使节吧,我乃是夏国使节,野利仁荣。初次相见,小使这里有礼了。”
此时大宋还是夏国名义上的宗主,李元昊也没有称帝。宋夏之间虽然时有战事,但整体还算好。
段少连急忙还礼,“我为大宋正使,段不连。野利兄,你我还请互相照应。”
范宇也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野利兄,幸会。”
其余回纥、高丽、于阗、喀喇汗国的使节也凑上来,互相都做了介绍。
几人互相之间刚说了没两句,便看到宫门大开。
一名辽国官员急忙来到使节们的面前,招呼道:“诸位使节,现在可以进宫了。不过要各守其位依次而入,莫要散乱才是。否则便是失礼,恐会被萧相公降罪。”
范宇推了段少连一把,让他站出来。
“诸位,段正使已经站出来,请大家一同排成一排,按礼官所言入宫才是。”范宇跟在段少连的身后,回头对诸位使节道。
野利仁荣淡淡一笑,便要站在范宇的身后,却不想一个身影比他还快,却是高丽使者李在石。
这下子野利仁荣脸上的笑容,便仿佛凝固了。
大宋实力强大,排在首位他是不会有意见的。可是这高丽使节算什么东西,竟敢排在自己前面。
“李兄,你站错了。”野利仁荣不由皱眉道。
“呵呵,我怎么会站错,一定是野利兄看错了。”李在石只是随意应付道。
野利仁荣不欲闹事,便默默的站在了李在石的身后。在他的身后,则依次是喀喇汗国、于阗、回纥的使节。
使节们排好队,便是各自带来的侍卫跟着排在使节的身后,将本国的旗帜也打了出来。
准备好了,便也到了正旦大典开始之时。
第232章 并非儿戏
辽国正旦大典,与中原的大宋也并无什么区别。
整卤薄列仪仗之后,便是击鼓三声,辽帝升御座。
紧接着,便是皇亲们朝贺辽帝,后面则是宣读贺表。再由宰相和大臣乃各国使节,共同朝贺辽帝。
说是朝贺,其实就与百姓民间的拜年是一个道理,无非就是更正式些。
这些繁文缛节都进行完了,天色便已到了正午,大家伙也都累的和孙子差不多。辽帝为了表示谢意,自然是要大摆宴席,以酬谢众人的。
因为使节是客,便被安排在辽帝的左侧,仅排在宰相萧惠的下首。依进宫的顺序,各国使节从前往后排列。对面,也就是辽帝耶律宗真的右侧,则是皇亲和百官们的位置。
段少连与范宇两人,身为宋国使节,自然位次紧靠着萧惠。
范宇看了萧惠一眼,便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段少连则是苦笑,他也不敢劝什么,夹在范宇和萧惠之间,十分难受。
而范宇的下首,则是高丽使节李在石。其后,则是夏国使节野利仁荣等人。
在对面皇亲的位置上,坐在第一位的,便是皇太弟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看到范宇,便遥遥的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酒盏。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范宇与皇太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耶律宗真举起酒盏,起身对宴会众人道:“诸位,值此岁尾年初之际,得诸位来贺,朕心甚慰。在此,便借一杯水酒,向大家略表朕之谢意。我大辽,疆界万里百姓亿兆。朕希望我之子民安康富裕,我大辽国富兵强。万国亦与我大辽共同守望相助,互为友邻。诸君饮胜!”
在场之人,无不起身举盏,随着辽帝耶律宗真的话,一同饮了盏中之酒。
酒过三巡之后,便是歌舞伎乐登场,顿时一片丝竹声充斥全场。这样一来,倒是让众人交头接耳之声并不那么明显。
辽国宰相萧惠看了一眼段少连与范宇,便也举盏向两人道:“两位,前日里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今日大喜之日,我借一盏酒,向两位赔个不是。”
段少连急忙也是端起酒盏道:“萧相公言重,不过是小事而已,哪里值得如此赔罪。”
一旁的范宇呵呵笑了笑,却没动自己面前的酒盏。
“萧相公说的真是轻巧话,想关就关,想赔罪便赔罪,你可问过我等愿意与否?”范宇不屑道:“萧相公可是觉得我说话并不入耳,这就对了。我等身为使节,岂是为了个人荣辱才出使辽国的。萧相公擅自威胁大宋使节,怕不只是于礼不合,甚至是目中也没有贵国陛下。否则,身为一国宰相,怎么能够做出这等粗鲁无礼之事来。你这样做,将大辽置于何地,将贵国陛下置于何地。”
“如今,却简简单单,想借一盏酒,便将事关两国之事就这样揭过,这怎么可能。若是这样容易,这还是大国之交吗。”
范宇的话说的萧惠脸上肌肉一阵阵抖动,想发怒,这里却又是国宴,非是他的相府。
高丽使者李在石听了范宇的话,不由笑着接过了话头道:“萧相公,辽国虽然强大,但是这礼仪却还是差了些。若是萧相公有暇,可以去我高丽游历一番。我高丽虽非中原,但民间教化早已普及。虽是山野之人,亦能知礼如仪。萧相公去了,定然会有所感悟,也说不定。”
这李在石竟说起了风凉话,倒是出乎了范宇的意料。
萧惠的脸色更黑,却是看向了李在石,冷然道:“高丽蕞尔小国不值一提,若非我大辽手下留情,如今便已经无高丽。”
李在石也收起笑容,肃然道:“我高丽存亡,岂是你大辽赏赐所致。辽国五征高丽,前后历时数十年之久,莫不损兵折将。敢问萧相公,辽国哪一次能灭了我国。”
范宇此时倒是不生气了,这高丽使节李在石,居然与萧惠接上了火,却是喜闻乐见。
“呵呵。”萧惠也被对方气的笑了起来,收了笑声才道:“五征高丽,五次皆收到你高丽王卑躬屈膝乞饶顺表。如今你和本官说,是你高丽击败了我大辽?这些顺表,如今都收藏于宫中,你可要看一看,我可命人取来。诸国使节,也可同赏之。”
原本还有些傲气的李在石,却没想到萧惠竟出如此损招,立时脸色铁青不再开口。
夏国使节野利仁荣,早已注意到范宇他们这里,此时凑过来打圆场道:“今日是正旦大典,诸位还是莫要闹的不愉快才好。我夏国处四战之地,宋辽皆如我夏国兄长一般,照顾有加。若非大国仁厚,我夏国面对青唐和回纥,再受宋辽挤压,便早已亡了。李兄,高丽三面环海,一面靠山,占尽地利。非是辽国灭不掉高丽,实是得不偿失。亦是辽主仁德,须长存感恩之心。”
李在石却是听不得野利仁荣的话,立时瞪眼道:“你夏国为大辽的姻亲,自然是帮着大辽宰相说话。”
范宇这时哈哈一笑道:“没错,夏国赵元昊娶大辽兴平公主,与大辽是姻亲。可是我最近却听说,兴平公主在夏国受尽了元昊孽待,显是没将辽夏之好,当成一回事。由此推之,夏主自已称帝,怕也快了吧。”
野利仁荣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等事情极其隐密,如何竟被这位大宋副使得知?若是这个消息传开,只怕宋辽两国都饶不了夏国。这两大国同时兴兵来攻,夏国立时就是亡国之祸。
“安乐侯说笑了,这怎么会,兴平公主与我王元昊出双入对,两人过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野利仁荣干笑道。
“我听人说,夏国正在制定自己的文字?甚至元昊继位之后,还颁布了剃发令,可是真的。”萧惠身为了辽国宰相,也不是那么好哄的,起了疑心,便与自己所知的传闻对照,才有了此问。
野利仁荣现在是恨死了范宇,这摆明了萧惠已经起了疑心。
“萧相公所说之事,我可证明是真的。”野利仁荣正色道:“我夏国文字,正是由在下所创。剃发令,也是因为我主元昊觉得,我党项人理应有党项人的样子。不过是两件平常政令而已,我主却并无称帝之意。安乐侯的挑拨之言,岂能轻易信之。”
范宇自己,对于辽国和西夏都没好印象。对方说自己在挑拨,他却不乐意了。
“既然这样,野利兄可敢发个毒誓以明心迹。若是夏国李元昊称帝,你们君臣不得好死,如何。”范宇淡淡的道。
段少连目瞪口呆,这等没下限的事,安乐侯都说出来了。
萧惠和李在石两人侧目而视,却也乐见野利仁荣受到刁难,根本并无阻止的意思。
此事貌似儿戏,却并非儿戏。
第233章 莫要乱猜
萧惠原本还觉得宋国的安乐侯让人头疼,可是现在却觉得,安乐侯只要不是对付自己,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人家野利仁荣只不过说他挑拨,他安乐侯便要人发毒誓,违誓便不得好死。
现在萧惠和李在石两人,倒是都看向了野利仁荣,似乎在等他发毒誓。
野利仁荣的脸色涨的通红,几次张口,最后才道:“安乐侯你为大宋使节,这样辱我,莫非便是大宋对我夏国的态度。若是平常之时,我直说我夏王不会称帝便是了,只是今日你这样言语辱及我夏国君臣,我却偏不能如你的意!”
萧惠目光一闪,却是不动声色。而高丽使节李在石,则嘴角挑起。
“野利仁荣,看来你你们夏国真的有野心啊。”李在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不是回纥和青唐,都被你们给打的喘不过气来了。若是腾出手来,说不定夏主就能称帝。”
李在石为高丽使节,他们高丽与辽国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而且能看到辽国有麻烦,他们当然喜闻乐见。正是因此,依旧追问不休。
范宇不一样,范宇是知道李元昊此人的。李元昊在后世,无数的影视小说之中都出现过。这人暴戾凶残荒唐,却又精明强悍心怀大志,是个颇具争议的人物。
自到了汴梁之后,范宇也听到过李元昊的消息,前一次见大宋官家赵祯,还听赵祯提过一次。显然如今的李元昊还没有称帝,也没有与宋辽两国交恶。
范宇的意思,辽国如今对大宋索求不断,又要领土又要钱财,甚为贪婪。与其让辽国紧盯着大宋,不如将辽国的注意力转移到西夏。原本范宇是没这个想法的,但是偏偏野利仁荣送到了眼前,便被他顺手推到了坑里。
“夏使不愿发誓便不发吧,何必如此认真,我也没有逼你。”范宇呵呵一笑道:“刚才一时失言而已,却是让夏使为难了。怨我怨我,在下自罚一盏酒便是了,大家今日便将此事忘了吧。”
饮了一盏酒,范宇又转首看向李在石道:“李兄,你也莫要再提,大家就当不知道,也没听说没看到便是了。”
“是是是,还是安乐侯看得明白。”李在石听懂了范宇的意思,急忙点头道:“夏国与我高丽相距数千里,我们高丽安全的很。与我高丽无关,在下已经忘记了。”
虽然明知道范宇是在挑拨,可是萧惠看野利仁荣的态度,他几乎有八成把握西夏李元昊是真的有称帝想法。
萧惠却笑了笑,忽然对野利仁荣道:“夏使,我大辽境内,还有数个党项部族,不下十余万人。若是西夏需要,我可请陛下下一道旨意,将这些党项部族,都送与你们西夏。”
这话听起来是好话,却是很明显的试探之语。
野利仁荣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却是让他头疼。
范宇笑道:“夏使也莫为难,萧相公若真是有心,除了这些党项部族之外,便向陛下讨个人情,将阴山一线都划给西夏不好吗。这样一来,西夏可扼阴山险要,以为藩篱。”
阴山以南是黄河,过了黄河便是河套地区。若是阴山一线都到了西夏手中,就成了专门防范辽国的天然防线。
“安乐侯的这个提议确有几分道理。”萧惠却点了点头,看向野利仁荣道:“若是你们西夏肯出大价钱,将阴山一线划给你们,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萧惠的意思是不白给,但是这才更让人动心。好在野利仁荣知道这不过是试探,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渴望。
“萧相公说笑了,这阴山一线可是大辽领土,我西夏何德何能,敢据有地。以辽夏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在大辽手中,与在我西夏手中有区别不大。只要我西夏恭敬臣服于大辽,我就不信大辽会对我西夏不教而诛。”野利仁荣是真不敢答应,这个必须拒绝。
范宇哈哈一笑道:“今日正旦,夏使何必总是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来,我敬你一盏,希望夏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虽然范宇说的是好话,可是听在众人的耳中,仿佛西夏过不了多久,便要被灭了似的。
明明心中腻歪的很,可是野利仁荣却还是举盏饮了一盏酒。
段少连也向萧惠举盏道:“萧相公,莫要有太多心思,今日正该痛饮才是。”
难得段少连能插句话,却见萧惠根本没理他,而是起身道:“失陪一下。”
“呵呵,大辽的宰相了不起,对人爱理不理。”却是李在石嘀咕道。
范宇看到,萧惠去到了辽帝耶律宗真的身边,附耳讲了几句话。耶律宗真便猛的转头看向这边,确切说应是看向野利仁荣才对。
野利仁荣面色一白,狠狠的盯了范宇一眼。
“夏使,你瞪我是何故啊。”范宇却不是个怕事的,反而看向对方道:“是你自己不小心,在萧相公面前露出马脚。我让你发毒誓之时,你发了就是。哪怕是咒了你们君臣自己,也是忍辱负重。如今萧相公肯定是到了辽帝面前说你西夏君臣野心太大,你说你,是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做事不密,还要怪别人知道吗。若是你只有这样的格局,我劝你们君臣还是老实些才是。”
野利仁荣气的几乎吐血,明明是你一嗓子给喊出来的,却还要怪到我的头上。
“夏使,估计辽帝也不会觉得你们西夏君臣会老实,还是早做打算才是。”李在石也开口道:“即使不能先发制人,也要早些厉兵秣马。我觉得,辽国大军恐怕最近会动上一动。会兵压夏辽边境,甚至会有一些小的冲突,以警告西夏。”
只要是能给辽国捣乱的事,这位高丽使节李在石都挺喜欢干。只有在辽国周围制造冲突,辽国才无暇理会他们高丽。否则孤悬半岛,整日面对一个强大的辽国,高丽君臣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范宇闻言点点头道:“确实,我大宋的永兴军安略使刚刚换人,也是这个道理。可以不先动手,但不能不防啊。”
大宋的永兴军路,所面对的就是西夏腹心之地。这里换将,防卫的除了西夏,并无别国。这也等于告诉了野利仁荣,我们大宋已经有了准备。其实是没有,今日范宇纯属是看到了野利仁荣,才想起来这一茬。
“安乐侯,大宋对我西夏这样顺从的属国,竟也如此防范不成。”野利仁荣反而叫起屈来。
摇了摇头,范宇呵呵一笑,“不过是例行换防而已,莫要乱猜。”
第234章 一言为定
范宇这样说,便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了。事实上,大宋方面对于西夏,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备之心。
对于李元昊称帝,大宋朝堂上下,也都没有预判。
这只不过是范宇对野利仁荣的虚张声势而已,使得西夏不敢轻易对大宋出兵。
范宇的历史知识并不那么丰富,但他还是知道,西夏攻宋,数场大战将大宋打的丢盔卸甲死伤惨重。现在这样对野利仁荣说这些话,便是为了避免再出现历史上的情况。
而且就是因为西夏攻宋,使得辽国借机向大宋讨要关南部分领土成功,并且使辽国的岁币增加到了二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匹绢帛。
如果野利仁荣真的信了范宇的话,认为大宋已经有了准备,那么西夏用兵的方向,很可能就会转向辽国。
到时大宋可以转寰的余地,就大了许多。
野利仁荣沉默了片刻,才对范宇拱了拱手道:“安乐侯为何如此害我西夏,对萧相公说我夏主元昊欲要称帝?这岂不是也使辽国对我西夏失了信任,他们若是对我西夏兴兵,便是安乐侯的罪过了。”
辽国的风格,向来与大宋那种被动有所区别,多半会主动兴兵攻略西夏。因此,野利仁荣才会有这个判断。
“夏使,只要你们西夏对辽国不抵抗,难道辽国还真的会灭了你们西夏不成?”范宇笑道:“避开辽军的锋芒便是,且卑言厚币以结辽帝欢心。若退避三舍辽军尚不退却,彼时辽国孤军深入夏境,难道西夏还灭不了这一支辽军吗。”
二笑了两声,野利仁荣点点头道:“安乐侯莫要说笑,辽国乃是上国,我西夏怎么敢攻击辽军,此事还是莫要再提。”
而在耶律宗真的身旁,萧惠则刚刚将西夏李元昊有可能称帝的事情汇报给他。
耶律宗真扫了一眼远处的野利仁荣,便对萧惠道:“依萧卿之见,我们辽国应该如何应对。”
“陛下想必也有了见地,臣便抖胆先说一说自己的浅见。”萧惠躬身道:“西夏李元昊称帝,也只不过是宋国安乐侯随口一说,而野利仁荣却不肯发誓以证西夏清白。虽无实证,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西夏不可不防。但坐视西夏坐大,非我大院所愿。河清军与天德军,除了防备西夏,还要防备宋国,不宜轻动。命其两军严守边界,勿使夏人越境即可。另可命人传诏于拔思母、达里得二部,使其剿灭我大辽境内的党项各部,以免这些党项部族投奔西夏。若是拔思母、与达里得两大部族,与西夏起了冲突,我大辽却是可坐收渔利。”
听到萧惠的建议,耶律宗真点点头,笑道:“萧卿真乃朕的骨股肱之臣,拔思母、达里得二部顺逆无常,驱尔等猛虎吞噬党项诸狼,断西夏臂助,实为妙计。待宴会散了,朕便亲自下诏,使拔思母与达里得两部讨伐党项诸部,所得皆为自有,这两部定会欣然而往。”
“其实,这拔思母与达里得两部,早就想去劫掠党项诸部,不过是因为忌惮西夏大军而不敢轻动。如今有我大辽给他们撑腰,想必不会放过机会。”萧惠笑道。
范宇不知道,他不过是将西夏往坑里推了一把,就引发了草原上一片腥风血雨。
萧惠回到座位上,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仍旧与他人谈笑甚欢。即使与野利仁荣,也是频频举盏邀饮,并无半点异样。
只有范宇,对于萧惠是爱理不理,这老家伙得罪了自己,可还没有道歉。
段少连与李在石两人,倒是谈的投机。那李在石有意结好大宋,好为高丽的奥援,因而刻意的巴结,竟使得段少连有了久违的被尊重感。
范宇很无聊,自己一个与他们这些使节并无多少话讲,正想着早些退走之时,却看到对面的耶律重元跑到了自己面前。
“安乐侯,我来敬你一盏酒,今日怎么没带曹小国舅前来?他不在,便是少了许多热闹。”耶律重元有些惋惜的道。
你们还直成了好友不成,范宇心里嘀咕,这两人都是一样的中二,或许是真心朋友。
“他非是使节,不过是来辽国增长见识而已。”范宇笑道:“这等正旦大典,如何能带他来。若是闹了笑话,岂不是对大辽不太尊重。”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正是,我看他就是个坐不住的。若是来了,怕是前边一大套的繁文缛节都挨不过去。”
范宇看耶律重元元主动前来,定然不是只为了闲聊,便试探道:“殿下,你莫非已经拿定了主意?要与我联手。”
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耶律重元才点头道:“上次安乐侯的建议不错,于你我互相都没坏处,我为何不答应?此事我也讲与陛下听了,陛下并没反对。只是让我不要将战马贩卖给你便好,其余任由我自己作主便是。”
原来连辽帝都知道了,你还看个屁的左右,范宇不禁对这皇太弟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皇太弟可命一掌柜带人与我同往汴梁。除盐铁茶矾等专卖之物,尽可采买之。”范宇点点头道:“若是没有多少现钱,也可卖与我大批牛羊,定不让皇太弟麻烦就是。”
耶律重元却摇了摇头道:“带那许多牛羊多麻烦,皮毛皮货山参东珠宝石你要么,这些东西却是好带也更贵重。”
这话说的范宇愕然,他却是没想到,耶律重元走的是高端路线。但人家是辽国皇室,肯定不甘于做个牛羊贩子。
“如此也可,殿下可先将货物送到我宋使馆。待我估值之后,与殿下商定一个合理的价钱,便可与我们的使节队伍,一同前往大宋。”范宇迟疑了一下又道:“除此之外,殿下可命人多带铜钱。我大宋如今铜钱不敷使用,若用铜钱采买,货物往往可以便宜一成。”
大宋的铜钱,在这时的东亚就是国际通用货币,每年新铸的铜钱都够用。不但辽国在用,就是安南、大理、西夏、高丽、东瀛倭国,都在用。除此之外,每年都有些守财奴将铜钱往地下埋。所以大宋的铜钱不但不够用,还在连年减少。因此,范宇也才有这样一说。
若是能通过这些跨国贸易,收回相当数量的铜钱,那就是最好了。
“那一言为定。”耶律重元笑道。
第235章 互市的学问
宴会一散,范宇便与段少连两人回了宋使馆。
途中段少连对于高丽使节李在石大加赞赏,却是经过对方一番吹捧之后,对其好感度升到极高程度。
“安乐侯,高丽人向来视我大宋为炎黄正朔。那李在石说,上古之时,箕子东迁,是为高丽之祖先,亦为炎黄分支。”段少连精神焕发道:“这李在石不但精通儒学,佛学修养也并不浅。而且文章诗词,都有涉猎。若非他是高丽人,我定会将他举荐于官家。”
范宇不由好奇道:“段正使与这位高丽使节,都谈了些什么。那李在石如此奉迎段正使,想必有其目的吧。”
段少连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以往高丽虽然也曾派使节前往我大宋,但都没这等识趣。李在石不一样,他有意奉迎于我,显是有联宋抗辽的心思。莫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这等事并不难明。”
少有的露了一回脸,段少连不由显现出几分得意来。
“哦,这李在石竟然露出联宋抗辽之意,段正使是如何答复于他的。”范宇来了兴趣,便开口问道。
“我大宋与辽国早已经签下澶渊之盟,相约为兄弟之国。至今两国边界承平,已有三十年矣。”段少连摇了摇头道:“李在石虽有诚意,但是宋辽盟约不好撕毁。对于李在石的心思,我是婉拒了的。”
范宇不由笑道:“段正使怎么可以婉拒,高丽有意联宋抗辽,与澶渊之盟有什么关系。此事尽可先答应下来,待归宋之后,再上报于诸位相公,由他们定夺便是。你这一口婉拒,本来到手的功劳,却是被你给推掉了。”
段少连听了范宇的话,不由一呆,事情竟然还能这样做吗?仔细一想,好象自己这个使节也只是负责牵个线而已,至于决断就和自己没半点关系了。无论成与不成,是否与澶渊之盟有冲突,都是朝堂上的相公们考虑的事。
难怪自己的同年有人做官都比自己的品级高,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变通,竟连眼前如此年轻的安乐侯都比不了。
段少连脑子之中,此时竟是想的这些,他现在对于范宇,才算是服气了几分。
马车到了宋使馆,段少连却没下车,而是掉头便去找高丽使节。
范宇也没管他,自己回到了使馆之中。
过了正旦大典,范宇他们这些使节的任务便算完成。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可准备归宋了。
次日,范宇起了大早,便要带着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外出。
却被曹傅给拦住,“范兄今日起这样早,要去做什么?”
“我来到辽国南京,还没有去过市井,今日自然要去一观,看看风土人情。”范宇笑道。
“我猜就是这样。”曹傅也嘻笑道:“范兄可要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反正左右无事,范宇也没再折腾曹傅,便点头应下。
辽国南京城,又被称之为析津府,乃是辽国最繁华的城市。
此地有不少西域商队前来,也有来自草原上的各个部族。那些商队,大半是因为走辽国境内,要更安全一些。而且到了南京,便可到雄州与大宋的商人互市。
至于各个部族来南京,其实也是因为可以和大宋互市。茶叶、丝绸、瓷器,皆为各个部族所喜爱的抢手货。同样,他们的牛羊也是大宋所需要的。
南京外城的开阳东西两坊,便是南京的牲口市场。
范宇他们一行人,来到开阳坊,便一路走了过去。南京的牛羊个头都比大宋的大,这可不是外国的香,而是这些奸商们,卖到大宋的牛羊多是瘦弱老病。而真正的好牛羊,才会在辽国境界消化。
更气人的是,那些瘦弱老病的牛羊价格还比辽国境内要贵许多。
看到这些膘肥体壮的牛羊,范宇皱眉道:“这辽国的牲口贩子们,也不知如何想的。若是将这些好的牛羊运到大宋,那便赚了大钱。”
正有一名看牛的汉人老者,却是听到了范宇的话。
“这位小哥,看你也不象是经商之人,说这等外行话也没什么。若是知道一些,便不会这么说了。”老者笑道:“既然是赚钱的生意,为何会没有人去做,只不过要看合适不合适。”
范宇不由有了与这位老者攀谈的想法,便上前拱了拱手道:“老丈想必是知道的,可否为我解说一番。”
“知道一些,不过给小哥儿解惑应是够了。”老者是个健谈之人,见有人愿意与自己讲话,便打开了话匣子。
“刚才听小哥儿说,瘦弱老病的牛羊都卖到大宋,此话不可信。”老者摇了摇头道:“因为卖到大宋的牛羊都是高价,所以这牛羊送过互市之时,牲口贩子们便不再经心喂养。大群的牛羊,只草料钱可也不是小数目。能省下来,便是赚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宋人不擅长喂养牛羊。往往看到牛羊瘦弱,便想着多喂些草料,若是过量便会撑死了不少牛羊。尤其是牛易有气鼓之症,饿了数日吃一顿饱的,会腹中胀气便给胀死了。老病的牛羊其实并不多,多半都是胀死的。”
范宇听到这里,便明白过来,“老丈的意思,这牛羊竟都是这样死的,倒是冤枉了这些牲口贩子。”
曹傅也在旁边听着,此时插嘴道:“那些宋国的牲口贩子也是笨,都不知道原因吗。”
“无商不奸,倒也不算冤枉,弄虚做假总是有的。”老者摇头一笑道:“宋人知道牛羊死掉的原因也没用,有时候就是这辽国的贩子们先喂了,再去互市。宋国的贩子们却不知道该喂多少,这牛羊就是最倒霉的。只要宋国的牛羊死的多,他们便要买更多的牛羊。小哥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范守不由咂舌,这帮牲口贩子们果然是挺黑的。
“大宋的商人还是老实。”曹傅不禁开口道。
老者微哂道:“老实?那些宋商更是精的和鬼一样,贩卖的茶叶多是叶梗。这位小哥儿你还是太小,不懂这些家伙的险恶之处。陈年的丝绸、茶叶都是互市上最多的货物,还有那些瓷器,大半也是宋窑的次品。好的也不是没有,每样货品都是拉开几个档次,下品、中品、上品、极品。那下品和极品的价钱,便可差了百倍。”
曹傅点点头,“要是我,我就要买那极品的货物。”
“正是如此,有钱自是要买上品极品。宋商不仅赚了达官贵人的钱,那些中品下品也都卖到了辽国百姓手里,是都没放过。”老者拍了拍大腿道。
“老丈果然见多识广,小子受教了。”范宇对着老者拱手谢道。
谢过了这位健谈的老者,范宇便拉着曹傅走了。看来,互市的学问也不少。
第236章 相马经
一行人出了牛羊市,前边便是马市。
辽国马市与大宋的马市可不一样,大宋的马市鲜有好马,可辽国的马市却是好马成群。
范宇一眼看过去,皆是强壮的马匹。虽然高大的不多,但是这些马匹身材匀称矫健,皮毛油光水滑。
也是,辽国治下多有草原,凡是各个部族,都养着大批的马群。若是差些马匹,都不值得送到辽国南京来。卖不上价的,都不值这一路护送的费用。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都是出身于禁军的御龙直,那也是禁军中的骑兵。他们两人看到这些马匹,便有些走不动路。
杨文广走到一匹枣红马的身前,抬手轻轻摸了摸这匹马的鬃毛,“好马,头如兔头,鼻孔也大,两眼有光,身形挺拔。这匹虽然不算很高大,但也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杨大哥居然懂得相马?”范宇也走了过去,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匹枣红马道。
“这马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八王府上的那匹赤旗。赤旗可比这一匹要高大一些。”曹傅也凑过来,一开口就有些欠揍。
范宇淡淡的看了曹傅一眼,“那赤旗,不是被你给一把火烧死了,你可还好意思说。”
曹傅顿时一脸讪讪的道:“我就是一比而已,可不是炫耀。”
可范宇却觉得,这小子就是在炫耀,看来还是欠收拾。
狄青同样也好马之人,他走过来道:“杨兄所看的这一匹马,确是相当不错了。在禁军的骑兵之中,这样的马匹也只有都虞侯、防御使才有得骑。通常的骑兵所骑之马,则还要矮小瘦弱些。”
看到他们四个人围了过来,一名身穿长袍的汉子便走向几人。
“几位可是要买马,我这马刚刚从草原上送过来没几天,牙口还轻。”那长袍汉子很是朴实的道:“我是马主格日勒,诸位打算出多少钱。”
这人一上来,便要与范宇等人谈价钱,却是直爽的让人无话可说。
范宇摇了摇头道:“这匹马虽然不错,但是我觉得还不够好。”
格日勒哈哈一笑道:“这匹马确实不够好,但是价钱不错。只要二十贯钱,便可带走。如果能贩卖到宋国,这样的马匹至少也要五十贯才行。也就是在我们辽国,并不缺马,所以卖的便宜。”
他这话说的让人心动,这匹枣红马的品相,到了大宋不下百贯。真正的千里马,大宋也有,但那可就是真正的天价了。
要知道,在大宋一匹劣马也要二十五贯左右,眼前的这匹枣红马着实的便宜。
杨文广摇了摇头道:“我们并不想买这一匹,如果有更好的,或许可以商量。”
这本是推脱之言,可谁知道格日勒当真了,他摆摆手道:“看你们的穿着,就知道你们是贵人。好马当然有,只不过价钱要贵。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莫格,替我照看下马匹,等下便回来。”
叮嘱完别人,格日勒转身便走,也不管范宇他们跟不跟来。
杨文广两手一摊,“侯爷,这人有些死心眼,可如何是好。”
“买不买先去看看再说。”狄青笑道:“若是不想买的话,那再推掉便是。”
范宇点点头道:“走吧,那就跟过去瞧一瞧这格日勒所说的好马,是什么样的。”
他们几人跟在格日勒的身后,拐进了一条胡同里。
这胡同的味道可不怎么样,直走了十几丈,来到胡同的尽头一扇门前。
格日勒敲了敲门,对门里道:“呼斯楞,呼斯楞,快些开门,我带了几个客人来看马。”
门被推开,从里面出来一名身穿长袍的少年。他扫了众人一眼,便对格日勒点了点头,将人都让进门去。
范宇他们进了院子,便看到院子正房旁的一座挺严实的马厩,连食槽都用布帘遮挡着。
格日勒搓着手笑道:“这两匹马,我轻易不会让人看的。南京城里的骗子太多,无赖也不少。如果被那样的人盯上,我们就赔了本钱。契丹人从来不把我们拔思母部的人当回事,总是会抢我们的东西。我看你们是汉人,这才带你们来看马的。只要价钱合适,这两匹好马我就卖与你们了。”
少年呼斯楞看着范宇等人,尤其是曹傅。两人的年纪相仿,都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只不过曹傅养尊处优,显得唇红齿白是个俊俏少年。而呼斯楞则是皮肤粗糙,肤色黑红,一看便是久历风霜。
曹傅看到呼斯楞总盯着自己看,便对着呼斯楞做了个鬼脸,吓了对方一跳。
“我、我去煮茶。”呼斯楞也觉得自己失礼,便急忙跑回屋去。
范宇笑着对曹傅道:“你莫要捣乱,我们先看看马匹再说。”
“呼斯楞没见过贵人家的孩子,倒是有些失礼”格日勒哈哈大笑道:“这两匹真正的好马,可是在我们部族都算得上最出色的两匹了。一匹黑马,一匹花马,都是高头大马。我说这些没用,你们一看便知。”
格日勒当先走到马厩旁,将食槽上的帘了子掀了起来。
范宇等人,便看到马厩里的两匹马。
对于马匹范宇并没什么研究,只是觉得这两匹马个头虽高,但是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强壮。
但是杨文广却吃了一惊,他急忙几步便来到马厩旁,嘴中念念有词。
“马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明。脊为将军,欲得强。腹为城廓,欲得张。膝骨欲得圆而张……耳欲得相近而竖,小而厚……颈欲得长……蹄欲得厚……腹下欲得平……尾欲得高而垂……”
杨文广说的这些话,让人半懂不懂,范宇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狄青却低声对范宇道:“侯爷,杨兄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相马经中的话。若是能与这些关窍相符,则为千里马也。”
曹傅耳朵动了动,却是也看向马厩之中的两匹马。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格日勒嘿嘿笑道:“这两匹马,每匹不得低于十五两黄金。这是最低价,你们不会是要不起吧。”
格日勒能出来贩马,也有些自己的小狡黠,却是一心想要将这两匹马卖出去。
杨文广眉头一跳,这价格要的不是高了,而是太低。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两匹马就是千里马。这等马匹若是带回汴梁,别说十五两黄金,就是百两黄金也不成问题。
他对范宇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范宇看到杨文广的表情,就知道这次来对了,当即对格日勒道:“好,格日勒,你的马值这个价,我就按你所说的价钱,买下这两匹马。”
格日勒咧嘴一笑,“那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南京少住几天,能省下些钱,多给部族带回去一些东西。”
两人正要谈如何付钱的事情,便听到院门被人拍的山响。
恰好呼斯楞端了奶茶出来,便急忙将手中的奶茶放下,跑去开门。
格日勒连忙将马厩的帘子放下,请范宇等人坐下用茶。
“就是他们这里,藏了两匹好马!”门一开,一名泼皮样的家伙,便带着几名辽军闯了进来。
第237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几名辽兵看上去五大三粗,可是却显得有些肥胖。
范宇看这些辽兵,怎么觉得象是官老爷,没有半点兵丁的样子。与格日勒的身形相比,格日勒才象条强壮汉子。
格日勒此时的脸上变色,盯了那泼皮一眼道:“何二,咱们是邻居,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在这里租住而已,和我算什么邻居。”何二不屑道:“看你们父子两人,整天神神秘秘的,便知道不是好人。弄两匹马藏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偷的还是抢来的。”
那几名辽军却是听得不耐烦,领头之人将何二推到一边,“皇太弟正在征集好马,你们这些家伙却将好马藏起,是何意思?来人,将这两人拿下,把马牵走!”
范宇一听,居然是耶律重元让人征集好马。
格日勒此时也看向范宇,口中却道:“马已经卖给了这几位贵人,现在可不是我的了。”
只一句话,便将辽兵们的目光转到了范宇等人的身上。
范宇不禁摇了摇头,这就是人心。格日勒一看自己惹不起辽兵,就将自己这些人给推了出来。
曹傅不由对格日勒怒视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虽然说要买,可还没买呢!”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此时也护在了范宇和曹傅两人的身前,显然怕这些辽兵伤了两人。
呼斯楞也道:“阿爹,他们说买了?你可收了钱?”
“还没收钱。”格日勒无奈摇了摇头道。
那辽兵头领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还想拉别人替你挡着,却又没收钱,人家凭什么管你。来人,将这父子两人拿下!”
范宇因为格日勒刚刚的那句话,对此人的印象大坏,本不想出手相救。
可是这个时候,杨文广却回头看向马厩,眼中尽是不舍之意。
“且慢。”范宇却对那辽兵头领开口道:“我与你们皇太弟熟识,我身旁的这位,是与你们皇太弟一起角牴打出来的好朋友。这两匹马我要了,你们莫要将马带走。你若不信的话,便派人去问问皇太弟,可识得曹傅此人。”
范宇样做,也是为了不让杨文广遗憾,更是想给杨文广和狄青两人都弄匹好马。曹傅则面显得意之色,被安乐侯拿出来当个挡箭牌,却是让他有些沾沾自喜。
辽人都喜爱角牴,能与皇太弟一同玩角牴,还是打出来的交情,这来头可就太大了。当时这几名辽兵,便不敢动,面面相觑却没了主意。
范宇等人一看气派便非是常人,如今又搬出皇太弟朋友的名头,可是让人不敢轻动。
辽兵头领眉头皱成了一团,半天才想出了个主意。
“诸位贵人,我也是奉命办事,不能因为你们一句话,便当了真。”辽兵头领小心客气的拱手道:“若要证实你们的身份,便请与我一同回去,请皇太弟亲自定夺。”
范宇点了点头,笑道:“如此,我们便跟着你们一同去见皇太弟便是,这两匹马也带去。”
格日勒虽然看着象个朴实汉子,可是却有些狡黠,此时急忙道:“贵人,我还没收钱,这马可还是我的。”
他的儿子呼斯楞急忙抓住了格日勒的衣袖,“阿爹……”
没等范宇开口,却见那辽兵头领嘿嘿狞笑道:“还没与你们这两个私藏马匹的家伙算帐,一起带走,先关起来再说!”
“呵呵,真是自做自受,要是乖乖的不出声,没准还不会惹上这一身麻烦。”曹傅却是说开了风凉话。
范宇本来也不想给这格日勒钱,但是看他们父子这样子,要是被关起来,只怕连命都丢了。
“算了,这两人并没犯什么大错,就莫要再抓他们了。”范宇摇了摇头,又对格日勒道:“明日你可去宋国使馆,来要你的马钱。就按说好的价钱,一文不会少你的。”
辽兵首领想了想,便对手下挥了挥手。皇太弟朋友的面子一定要卖,这两个部族之人抓不抓都没关系,反正马匹是要带走的。
格日勒与呼斯楞两人就那么看着范宇等人随辽兵走掉,两匹马也被辽兵一同牵走。
耶律重元正在南京警巡院的大堂上坐着,院判则在一旁陪坐。
忽然看到一名自己的侍从跑了进来,对他躬身道:“启禀皇太弟,刚刚有人找了两匹好马。不过……那两匹马被人刚刚买下,买马之人,说他们是你一起角牴的朋友。”
警巡院的院判名为萧鲁克,此时开口道:“殿下一起玩角牴的,可都是军中勇士,要说身份,可没有多高。这些家伙竟敢打着殿下的旗号招摇,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一起玩角牴的朋友?”耶律重元皱了皱眉,才抬了抬手道:“把他们带来,我见一见。那些军中勇士,我并没有当他们是朋友。若是冒充的,便要他们好看。”
萧鲁克急忙陪笑道:“殿下说的是,比我想的周到。”
片刻之后,范宇等人便被送进了警巡院的大堂,正看到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也看到范宇他们几人,不由干笑了几声道:“还真是玩过角牴的朋友。”
范宇等人进了大堂,耶律重元也起身,向范宇和曹傅两人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萧鲁克见皇太弟真的认识诸人,便急忙命人搬了几把椅子来,请范宇等人落坐用茶。
范宇坐下之后,才对耶律重元道:“殿下,今日我等去马市,本想挑两匹好马。谁知道刚刚买了两匹马,就被你的人给堵住。不知殿下征集好马,却是为了何事。”
“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想着,正要与安乐侯做些互市的买卖,赚些体已钱。正旦大典也已经结束,你们也快南归,便想送你个礼物。”耶律重元笑道:“谁知道礼物还没送,竟然你们被送到了我的面前,这也是巧了。”
曹傅哼哼了一声道:“礼物看来你也不用送了,安乐侯已经买下了两匹宝马,看来你还省了一笔钱。”
耶律重元摆摆手,十分豪爽的道:“这马资由我出了!多少钱,我让人给你便是。”
“殿下太客气。”范宇摆手笑道:“这买马的钱,也是从殿下那里得来的。这两匹马,便算是殿下送我们的礼物吧。”
听了这话,耶律重元不由脸上有点发红。弄了半天,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自己还争抢个什么。
第238章 一件乐事
范宇他们可已经坑了耶律重元百两黄金,这次便没让这位皇太弟再出血。
毕竟对方的身份在那里,被按住了坑,可就有点实在不给辽国皇室面子了。
耶律重元也觉得再说这个就没面子,便转而道:“安乐侯,还请你们在我辽国南京多留几日。这些天我正筹办相应的货物,到时还要请你看一看,有哪些才是可以赚钱的。毕竟你我两方是合作,要给我一些时间才好。”
“这是自然,既然殿下已经说了,那便依殿下之意便是。”范宇笑道。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道:“还是安乐侯通情理,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不如一起宴饮如何。”
曹傅这时却开口道:“我们刚刚买了两匹宝马,还没仔细看,便被你的人带到这里。现在咱们可以先去看马,然后再说其他。”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耶律重元两手一拍道:“我也喜欢马,否则也不会想着给安乐侯送马。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瞧上一瞧。若是安乐侯被人骗了,我也可派人去替你们讨回钱财。”
曹傅不由得看向杨文广,低声道:“杨大哥,你没有看错吧,那两匹真的都是宝马良驹?”
“我在军中接触的马匹不少,这样好的马我在大宋都没见过。虽然有贵人家中也有宝马,但是与这两匹相比,却都差了一些。”杨文广十分肯定的道。
耶律重元起身,对警巡院的院判萧鲁克道:“命人将那两匹马带过来,大家都一起观看一番,看看这究竟是何等好马。”
得了皇太弟的命令,萧鲁克便急忙对差人道:“还不让人将马带来,殿下要看。”
很快,一匹黑马和一匹花马被带到了大堂外面。
范宇等人与耶律重元一同出了大堂,来到两匹马的近前。
只是他们还没到马匹的跟前,那牵马的马夫便急忙道:“众位贵人且莫靠近,这两匹马还没驯服,此时还算是野马。这两匹马性情暴烈,莫要被踢伤咬伤。马若是发起脾气来,比之虎狼也不差分毫。”
距离还有两丈远近,范宇便站定了观看。此时靠近,才感觉到这两匹马的高大。
他以前所见过的马匹,大多都比自己的身高还要低一些,也就是一米六左右。他自己的身高大约一米七多,比寻常的蒙古马要高个半头。
可这两匹马却不一样,比范宇的还要高了半头。
就因为身高比寻常的蒙古马高了不少,因此才显得不是那么强壮,但实际上是体形修长,并不是瘦弱。
两匹马看到许多人靠近,便不住的喷吐粗气开始刨蹄,对诸人进行吓阻。
耶律重元听到马夫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你们居然买了两匹野马,这岂不是被人坑了,我来看看这马如何。”
立身于范宇身边,耶律重元仔细打量这两匹马,脸色由嬉笑变的有些诧异。
“如何,这两匹马可是相当的高大。”曹傅道。
他不懂相马术,但是觉得这两匹马高大威风,仅此而已。
“这恐怕不是一般的马。”耶律重元赞叹道:“虽然是野马,但是安乐侯却是捡到了宝。这等高大的马匹,只有极西之地的马匹才有这等身高。不过,看样子血脉不够纯正,否则不应有这等毛色。看这身高,比回纥马还要高一些,应是黑汗国的大宛马与回纥马的串血。”
杨文广虽然学过相马经,但是对于马匹的分布,却是不如耶律重元,不由开口问道:“殿下,你所说的大宛马,可是汗血宝马?”
“不错,你们中原人,对大宛马便是这么叫的。”耶律重元点点头,有些卖弄的道:“大宛马鸟首龙颈四肢修长,奔跑起来快如闪电。而身上的毛色,除了额头有一块菱形白斑外,都是通体一色。但都是白马、金马、红马,并没有黑色与花的。这两匹马,只看体形,与大宛马无异。但是看毛色,却是相距甚远,否则我也不会说这是患血。”
曹傅笑道:“这有何难,将这两匹马染一染,便是汗血宝马了。”
众人都看向曹傅,不由得对这小子都加了一些提防,这是个坑货。
范宇给了曹傅脑门一巴掌,“就你聪明,染了能不掉色吗。要不要给你也染一染,送到安南去当个土人。”
“我就是这么说笑一下而已。”曹傅急忙后退,却不小心退到了两匹马的身侧。
最近的那匹黑马的鬃毛实然炸起,长嘶一声,马头猛的扬起。马夫没有防备,却是被挣脱了手中的缰绳。
眼看着黑马的两只碗大的前蹄弹起在空中,人立而起。而曹傅此时,人已经被笼罩在马蹄之下。
范宇目瞪口呆,这可是官家的小舅子,要是在辽国被马踹了,回大宋可就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急切之下,两步冲到曹傅的面前,猛的一推,便将这小子推到了一旁。
可是再一抬头,黑马的两只大蹄子也要踹了下来。
范宇急忙蹲下打滚,算是逃过了一劫。可是黑马却是受惊,将范宇当成了发泄的目标,追上前便要再次踩踏。
耶律重元与萧鲁克此时已经退后,看到范宇要被黑马踩中,不由将心提起。
自己的赚钱大业还没开始,这位合作伙伴便要死于马蹄之下吗。
好在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已经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拦一挡,将黑马拦住,这才让范宇逃出生天。
曹傅已经吓的合不拢嘴,看到范宇狼狈不堪,便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两人再看场中,却看到那匹花马也因为黑马的暴动而受惊,同样弹跳嘶鸣,欲择人而踢。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正一人一匹,分别拉住了两匹马的缰绳,使马匹镇定下来。可这两匹野马从来没被人驯服过,此时倔脾气上来,可是不管不顾,又是扬蹄又是张口想咬人。
耶律重元上前将范宇和曹傅拉得后退到大堂门口,才对范宇道:“刚才好险,也幸好是在马的前身,还能救你回来。若是你们在马的屁股后面,只怕一下子便要没命了。”
曹傅却是不服气道:“马的前身才危险,在马屁股后面,还怕它放马屁臭死了了我们是怎地。”
“你这家伙纯属大宋第一杠头。马匹后踢最是险恶,又准又狠,一踢之力不下千斤。有的马夫不小心,当场便会被踢的头颅爆裂。你若不信,大可一试。”耶律重元难得有机会占上风,此时便开口教训道。
“他们两人,不会有事吧。”范宇看到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竟分别扯着马缰绳,正与两匹马较力。
“还好,看这两人的样子,以前应该也做过驯马之事。不过,这样子与马较力,可是最吃力的办法。力气小了,人弄不好还会受伤。”耶律重元笑道。
耶律重元本来挺无聊的,今日能看到宋使的下属驯马,却是一件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