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这等见识
辽国南京的警巡院前,本是一条大街,人本就不算少。
现在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当街驯马,便立时引来许多看热闹的。
两匹高头大马奋力的扬颈抬蹄,要极力挣脱杨文广与狄青的束缚。可两人都是一身武艺之人,哪里是那么好挣脱的。
杨文广对狄青道:“莫要上马,此地人多,若是踩踏了行人,便不好了。”
“我知晓了。”狄青点点头,两手紧控手中花马的缰绳。
虽然花马受惊,但是此时却是被狄青硬拉住了缰绳,根本挣不脱。花马便张口去咬狄青,被狄青避开。
花马连咬几口,最后一口差些便咬到狄青手臂,看热闹的人群哄笑,这让狄青恼火非常。
狄青被这花马闹的烦了,趁着花马再次咬过来的时候,身子一让,便伸臂搂住了花马的长颈。他两手扳住马头,缓缓用力。
花马想要扬头,将狄青整个人带起来。可惜因为角度,却是用不上力,最后被狄青将若大一匹花马,硬生生的给翻倒在地。
到了这个时候,花马被狄青按住了马头,只能躺在地面上的挣扎。挣扎了片刻,便知道逃不脱眼前人的束缚,这才老实下来。
“成了!这花马听话了!”有人叫道。
“也是好大的力气,这样大的一匹马都被摔倒,是个好汉!”也有人称赞狄青道。
另一边的杨文广,还在与黑马较力。他一转头,便看到狄青也已经得手,脸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不由手中加紧。
杨文广将黑马的马头拉低,而后突然一松手中的缰绳。那黑马正在用力扬头,却不想杨文广松手,黑马整个人立而起,却是显得神骏不凡。
只是这不过是杨文广的缓兵之计,他趁黑马直立之时,倒拽缰绳,这匹黑马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他摔倒在地。
同样是被按住动弹不得,黑马叫了两声,便开始打响鼻,显是也屈服了。
“这人也不简单,用的巧劲,却是更轻松些。”辽人多有识得马性的,看热闹也不住嘴。
范宇点头,这两人可是未来的领兵大将,若是连匹马都制服不了,那才说不过去。
“不错,看来这两匹马是老实了。可惜没有鞍鞯,不然现在就可以骑一骑。”范宇笑道。
耶律重元本来,是想看看范宇他们的驯服不了两匹马时的窘境。可惜杨文广与狄青两人,都身手不弱,并没用多久,便将两匹马给制服。
“鞍鞯我这便命人送来,这还能缺了吗。”耶律重元转身便命人去取鞍鞯。
曹傅却是看得咂舌,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杨大哥与狄大哥两人竟如此厉害,真是让人艳羡不已。”曹傅这时,却是也想象两人一样威风。只是自己的实力不允许,但这也使他下了决心,以后要多下苦功。
不多时,便有人将两副马鞍送了过来,让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将马鞍缚在马背上。
两人各自上马走了几步,便下马向范宇走来。
“侯爷,这两匹马刚刚驯服,我们打算先回使馆。将马送回去,再来护卫侯爷。”狄青拱手道。
“两匹马刚刚消耗不少体力,需要带回去让人打理一番。侯爷请容我等失礼,先回返一趟使馆。”杨文广也跟着道。
范宇挥了挥手道:“这两匹马,本就是要送给你们两人的。既然你们一人驯服了一匹,可也正好,谁驯服的马匹便归谁吧。”
听到范宇这样说,两人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看看身后的两匹宝马,却又舍不得。
“侯爷,这可使不得。”狄青先开口道:“我们两人没立下什么功劳,如何能受侯爷这等厚赐。”
杨文广也只得跟着道:“狄青说的不错,侯爷这等厚赐,可是让我们受之有愧。”
耶律重元也是侧目,这等宝马,就是他的马厩当中,也算是数得着的。谁知道这位宋国的安乐侯,竟然说送就送了。
范宇摆摆手道:“我留着这等宝马也用不上,若是你们不要,我便留着拉车了。”
“这等宝马良驹,怎么可以拉车!”杨文广终是爱马之人,当时便急切道。
范宇笑道:“那你们便将这两匹马收下吧,以后多为我大宋立功,自然便有功劳,也不妄我送你们宝马便是。”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互视了一眼,便齐齐对范宇躬身道:“多谢侯爷,我等便不客气了。”
曹傅此时探出头来道:“狄大哥、杨大哥,你们新得了这等宝马,可还没起名字。”
范宇也点头道:“正是,你们给马起个名字,却是个好建议。”
杨文广看了看自己驯服的黑马,眼中满是爱惜之色,“我这匹马一体通黑,我便给他起名为,夜锋。”
“暗夜藏锋,突出奇兵。不错。”范宇笑道。
狄青摸了摸自己这匹花马,也笑道:“我这匹马黄白相杂,我便起名为,踏沙。”
“这名字也不错。”范宇赞了一句,也扫了耶律重元一眼,并没多说。
踏沙这名字,对于契丹可不算友好,其中有着踏平大漠风沙之意。李白也有诗句说‘为君谈笑净胡沙’,其实也不是净沙,而是灭了胡人。
耶律重元也没听出来什么意思,更没开口。
送走了杨文广与狄青,范宇和曹傅两人留下来与耶律重元宴饮。
这一顿饭吃完,耶律重元向范宇介绍了自己打算派往大宋的一位掌柜,这掌柜三十余岁,名叫郭喜。
郭喜向范宇和曹傅见了礼,便开口道:“两位贵人,殿下的生意交待给小的,小的深感责任重大。在大宋,可就要全依仗两位贵人了。”
范宇笑道:“我们与殿下的生意,可是不小。你可能担得起吗。”
郭喜掌柜恭敬道:“小的曾带领商队去了西域诸国,却也见过不少风浪。”
“这么说,郭掌柜对于西域很是熟悉了。”范宇来了兴趣,这样的人可不多。
“我去过黑汗国、伽色尼、塞尔柱等国,那已经是万里之外的极西异域。”郭喜略有得意的道。
范宇看这家伙表面上谦卑,可是骨子里有些傲气。若不打击一下对方的傲气,没准这家伙会自以为是。
于是便开口问道:“这样说来,郭掌柜也知道罗马帝国了。”
范宇所说的罗马帝国,其实就是指的拜占庭帝国。这是个真正的千年帝国,此时还没被突厥灭掉,依旧算得上强大。
听到范宇的话,郭喜掌柜当时就吃了一惊,罗马帝国他当然听说过。不过,眼前这位宋国贵人年纪轻轻,如何会有这等见识,这让郭喜立时收了轻视之心。
第240章 有些开窍
对于范宇和郭喜的问答,耶律重元和曹傅两人听得一头雾水,但知道是极远之地的国家。
曹傅不由问道:“郭掌柜既然去过这些地方,日后可否多讲一些这些地方的见闻。”
“不瞒几位贵人,我虽然去过这些地方,但也只是走马观花。”郭喜看了范宇一眼,变得收敛了一些,“宋国也有商人去过这些地方,只不过因为西夏阻隔,音信不是那么容易互通罢了。”
范宇笑道:“正是因为西夏对这些西域商队抽取重税,所以我才要与殿下做生意。否则的话,岂不是与西夏做生意,更来得方便些。”
“那也不见得。”耶律重元道:“我们辽国所有的货物,他们西夏可不见得有。辽东山参、极北的裘皮,都不是西夏能有的。就是牛羊马匹,西夏也远远不如我大辽。我见安乐侯所需的货物,其中牛羊皮也占了相当大的数量。与其买西夏的牛羊皮,哪里如我辽国的牛羊皮量大便宜。”
“殿下看来是下过功夫,竟瞒不过你。”范宇笑着小小的捧了对方一句道。
耶律重元指了指郭喜道:“这都是郭掌柜的功劳,他也觉得,这天下的生意,我辽国与宋国之间最是划算。”
范宇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大宋周边最稳定,也最富有的,也就只有辽国。而辽国周边最富有的,也就只有大宋。
“殿下与郭掌柜所说不错,既有这个认识,我相信殿下定有这个诚意。”范宇笑道:“那便请殿下多准备些货物,若是除了皮毛人参牛羊之外货物不多,也可向我大宋出售铁锭、铜锭、土硝等物。据我所知,大辽可不缺少这两样东西吧。”
范宇在来之间,也是做过功课的。大宋的铁矿不多,反倒是占据了燕云十六州的辽国,将原来中原的铁矿都给占了。至于土硝,辽国的草原上,在后世也是土硝的重要产地之一。
铜就更不用说了,大宋本就在闹钱荒,如果有铜,那更是可以直接当钱用的。
而这样几样东西,对于大宋来说,可都是重要原料。
郭喜却在此时开口道:“侯爷,铜对于我们大辽,可也是重要的很,只怕贩卖到宋国,怕是不行的。”
耶律重元也知道轻重,点点头道:“安乐侯所提的其他两样,都还好说,但铜是不可以贩卖到宋国的。此事陛下虽然没有说,但是我也知道,这铜可铸造铜钱,卖到宋国,可有些不值了。”
范宇本就是信口一说,对方既然答应了其余的两样东西,便也达到了目的。
“那好,就依殿下便是。”范宇笑着点头道:“等殿下准备好了货物,我们使节队伍再一起南归便是。”
商定了一些细节,范宇和曹傅,便在已经回转来的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护送之下,回了宋使馆。
将范宇他们送走之后,郭喜便对耶律重元道:“殿下,这位安乐侯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不是可以小看的人物。”
“他是侯爷,身份在哪里,如何可以小看。”耶律重元不以为意道。
“小的所说,非是指他身份。此人的见识,也不简单啊。”郭喜有些担心道:“他竟知晓极西的罗马帝国,由此可知,此人的眼界不同寻常。与这样的人做生意,可莫要被他给坑害了。”
耶律重元不由摆手道:“郭掌柜,你尽管放心大胆的与他去汴梁。货物交给他,便先要定价,这货物便算是他的了。你与他同去汴梁,再将钱交到你的手中。采买什么货物,便都由你说了算。这样做,你是不是觉得不太放心。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又有什么不一同。难道说他安乐侯的货物,不想在辽国出售吗。”
郭喜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这都是贵人们的人脉,并非普通商贩所为。”
“嗯,你放心的去准备吧。”耶律重元笑道。
“是。”郭喜也告退离去。
耶律重元得意了一下,便进宫去见耶律宗真。这些道理,可不是他这么大的人能看出来的,而是他的哥哥耶律宗真看出来的。
对于范宇拉耶律重元做些生意,耶律宗真也存了利用的心思,皇太弟也不过是他的代理人而已。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范宇这边的生意,也有一半是大宋官家的。
范宇这一趟到辽国,等于是将双方的互市,在半官方的层面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至于将来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多半是对大宋有利的。除非大宋自己不争气,否则用不了多少年,便能吸干了辽国。
第二天,范宇刚刚起床不久,便有人来报,说使馆外面有两个异族人求见。
范宇一想,这才想起来应该是格日勒与呼斯楞。
“把人请进来吧。”范宇吩咐道。
很快,格日勒与乎斯楞便被带到了范宇的面前。
格日勒见到范宇,便急忙上前一躬到地,“昨日有些冒犯贵人,还想利用贵人替我挡灾,实是有些对不住贵人。今日前来,特意也给贵人认个错,请贵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是不是顺便,再将两匹马的钱也给你结清了?”范宇笑问道。
乎斯楞脸色立即涨的通红,还是面嫩了。
格日勒却面色如常,只是干笑道:“不瞒贵人,那两匹马若是我自己的,送予贵人也没什么。但那是我拔思母的部族所有,我可不敢送出去。”
范宇听这家伙提了两次拔思母,显然很是看重本部族的身份。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若要夺你的马,昨日便让你将你们两个一起关到牢中了。”范宇摆了摆手道:“格日勒,你貌似忠厚,实际上有些奸诈。遇到事情,居然将我们这些客人推出来挡灾。马匹的价钱已经约定好了,我不会少给你一两金子。不过,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范宇也并不是为难对方,这是给对方一个教训。不管怎么样,自己也算是大宋的侯爷,让一个异族的家伙给坑了,这口气还是要顺一顺的。
格日勒原本还想腆着脸混过去,可此时却有些难堪。
“我们只收二十两黄金,贵人可不可以揭过此事。”那乎斯楞开口问道。
“我说了,不会少给你们一两金子。”范宇摇摇头道。
这可将格日勒与乎斯楞难为坏了,他们想了半天,竟想不到除了金子,还能给范宇什么交代。
格日勒迟疑道:“我若是再送贵人一匹马,可不可以。”
“你们可真拿我当贵人了,以为我缺你们这一两匹马?”范宇不由冷笑道。
“昨日听贵人与那辽兵问答,贵人似乎是宋国人吧。宋国缺马,若是我能卖给贵人大批马匹,这诚意可够吗。”格日勒有些开窍道。
第241章 何乐而不为
范宇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这格日勒给自己认错之时,多一些真诚,倒没想着对这家伙如何。
可现在不一样了,对方居然说,有办法卖给自己大量马匹,由不得范宇不重视。
“你说这等话,莫不是在找便宜。”范宇摇了摇头道:“我们如今可是在辽国,你卖给我多少都没问题。可是我如何将这些马匹带走,便成了大问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没半点用处。”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格日勒貌似憨厚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我拔思母部,每年都要向辽国宁边州送马。这些马匹是供河清军和金肃军所征集,而今年又快到了送马的时候。到时可将部分马匹,越境偷送到宋军手中便是。”
范宇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宁边州在哪里,便让人找来了杨文广和狄青两人。
听到范宇在问宁边州,杨文广便对范宇拱手道:“侯爷,这宁边州所在,便在河套之内紧邻黄河。其地在河清军与金肃军之东,与我大宋的火山军所在,不过二十余里。”
弄清了这个距离,范宇不由点头,这格日勒所说的办法,似乎也有些可行。
“格日勒,你所说的这宁边州,地处关防,辽国又禁止将马匹送到大宋。你们大批的马匹行踪,怕是根本掩盖不住。”范宇盯着格日勒道:“你确定能将马匹送到我大宋的军中吗。”
格日勒笑道:“贵人请放心,那宁边州是个军州。每年我们部族都要去送马,早已混得熟了。其中还有一些校尉,是我拔思母部的姻亲,多少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既然这样,也可一试。”范宇笑道:“不管成不成,你有这份心便可以了。若是真能将马送到,我大宋也不会亏了你们。茶叶、丝绸、瓷器,皆可交易给你们部族。”
转眼一瞧,范宇却看到乎斯楞的脸上有些兴奋之色。显然他们拔思母部,对于可以和大宋直接交易,也很是渴望。
“贵人真是看得起我们拔思母部,我们要来丝绸和瓷器可没多少用处。不如贵人到时给我们一些箭矢和兵器,这样就最好了。”格日勒笑道。
范宇摆了摆手道:“你们拔思母部有多大,我不清楚,箭矢兵器也可交易给你们。但是你们拔思母部的马匹,不知道能交易多少次。你不如也换些丝绸和瓷器,与其他部族换取战马,再售卖与我宋国,这样的生意,才可做的长久。”
格日勒不由张口,露出吃惊之色。他们拔思母部也不算是小部族,三四万人是有的。每个人都有座骑,这是最基本的,但是还有巨大的马群,足有十万匹马。听着数量不少,但是分摊到人头上,也不过每人两三匹马的样子。
在他看来,宋国的这位贵人,能买个几百匹,便已经顶天了。谁知道,人家要让他长期的来做这个生意,还怕他们部族的马匹不够。
“贵人,你们宋国,每年能买下多少马匹?”格日勒急忙问道。
狄青与杨文广两人,此时也刚刚听明白,两人的眼都直了。侯爷不是今日给人付马资吗,怎么就谈起大批购买马匹的事情了。
范宇哪里知道能买多少,但是整个大宋的战马,怕是不见得有人家拔思母一个部族的多。
“大宋拥兵百万之众,缺的是战马。”范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笑着道:“你觉得,我大宋能买下多少马匹。”
格日勒眼中放光,“那么说来,大宋至少也要上百万匹战马才好。”
范宇看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一眼,这两人听的下巴都快掉了。上百万匹的这个数量,太过庞大,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而且宋军满打满算,也用不了这许多战马。
不过,范宇也明白,对方是按自己部族的配置来算的,这还是往少里算的。要按草原上部族的军队配置,每人一匹这是最低要求。若是追求机动,每人两到三匹马才是理想的状态。
对于草原骑兵的这种奢侈,大宋的军队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范宇让人取了一块绸布,写了一份买马的文书,加盖了自己的印章。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让格日勒他们送马的时候有个凭证,免得大宋边军起了误会。
又取了四十两黄金,交给了格日勒与乎斯楞。
“说好的那两匹马,是每匹十五两黄金,贵人你给的多了十两。”格日勒不敢再贪便宜,怕范宇再一次找他的麻烦。
“这十两黄金,算是将来买马的订金。”范宇摆手,对格日勒道:“你们可持着我的文书,带着马匹去找火山军。在文书当中,我已经写明报原委。另外,我还会派人去火山军那里,将你们需要的货物也送过去。如果你们带不回去,那可就没办法了。”
格日勒笑道:“多谢贵人,此时辽宋之间多有走私。只要不明目张胆的贩卖马匹,辽国那边也不会管。”
“即使如此,你们部族也最好小心一些。”范宇摇摇头道:“卖马之事必须隐秘,你们回程之时也要尽量低调。否则的话,不说辽军会起贪心,就是其他部族,也不会放过你们。”
格日勒揣起黄金与文书,对着范宇连连点头,“是,我定会听从贵人的话,将此事办好。今日我便回返部族,现下就告辞了。”
范宇对他和乎斯楞摆了摆手,“一路多加保重,若是不成,也莫要强求。”
只是范宇越是这样说,那格日勒就越是上心。这等事对于他们拔思母部族来说,都是一个机会,如何能够轻轻放过。
格日勒与乎斯楞两人出了使馆,便回去收拾了东西,各自骑了一匹马出城。
很快,便陆续的来了十余骑,将两人护卫在中间。
“可汗,我们得人通知,便都赶来了。走的如此急,可是出了什么事。”一名虬须汉子在马上对格日勒躬身道。
“是好事,对我们拔思母部来说,是大好事。”格日勒一想到,如果与那年轻的宋国贵人可以顺利交易,拔思母部就会变的富有而强大。
乎斯楞道:“可汗,我们能顺利吗。”
“乎斯楞,你是我的儿子,竟与我想到一起了。当然能做到,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如何都要能作到。”格日勒不复在南京城中的样子,此时整个人都变的气质强悍威猛许多,“听说契丹人的皇帝,也给我拔思母部族下了什么旨意。我们先回去再说,这契丹人也没安什么好心。”
尽管并没有轻视格日勒,可范宇也不知道,他竟然与拔思母的可汗打了一次交道。
能张口闭口谈整个部族生意的,身份不会低就是了。范宇所做的,便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成固欣然败亦喜,何乐而不为。
第242章 找外援的
送走了格日勒和乎斯楞,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看着范宇,显然有探寻之意。
范宇看了看面带兴奋之色的两人,开口道:“你们都是御前的御龙直出身,自然都是爱马的,对战马也甚为关切。不过,这格日勒虽然这样说,我也不过是一试。若是能成,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杨文广家中世代将门,对于拔思母部也有耳闻,他道:“侯爷与这拔思母部的格日勒做生意,若真可行,那就做的再正确不过。我自小就听爹爹说过,北方草原上的战马虽不神骏,但最有耐力。比之西北诸地的战马,都适合做战马。若是能购得大批战马,我大宋的骑兵,便可摆脱无马可骑的窘境。只是我大宋并无适合养马的马场,这才是没多少战马的根本原因。”
狄青道:“此事非一朝一夕可成,侯爷试一试便多个希望。那格日勒貌似忠厚,实则胆子不小。这等人若肯尽力做事,多半是有可能的。”
三人又说了一阵,便看到曹傅前来找杨文广与狄青。
曹傅这小子,这两天受了杨文广与狄青影响,对于习武之事分外上心。以前强迫他练武,都十分勉强,如今却是找到两人的跟前。
待三人走后,范宇便铺开一张纸,开始写一份向官家赵祯汇报的文书。
自己虽然在辽国,但是所做所为还是要向领导汇报的,以便领导统筹安排。若是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那他前世都是白混了。与辽国皇太弟联手做生意,这件事是必须要交待的,否则被他人举报,便是里通外国之罪。
现在又与拔思母部的格日勒谈起了买马之事,这更是要向赵祯做个详细说明才好。
这等事范宇都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执行人的位置上,而将事情的决策权,都交到了官家赵祯的手中。
若想推动大宋一点点的改变,范宇就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出力。而是要借着皇亲的这个身份,将皇帝也拉进来。不管皇帝愿意不愿意,自己只负责牵头。饭已经做的半熟了,以赵祯仁厚的脾气,只要没有明显的坏处,便不可能给你熄了火。
所以,范宇要做的便是推着官家赵祯往前,赵祯却是不得不背下这个做决定的锅。
将文书写好之后,因是在辽国,与大宋的驿递并不联通。因此,要送到汴梁,还是要等回程之时进入宋境再说。
范宇不知道的是,另一间房屋中的段少连,也正在写一份汇报文书。其中罗列了范宇如何张扬浮躁,如何对西夏使节野利仁荣无礼,又如何与辽国皇太弟过从甚密,甚而沆瀣一气有财物往来。
说到底,这位段少连段正使,还是没能压下自己的嫉妒之心。再加上与范宇之前闹的不愉快,这家伙决不肯看着范宇就这么顺遂。
又过了一日,李在石邀请段少连与范宇两人,前往高丽使馆赴宴。
自上次段少连拜访过李在石之后,这两人似乎就有了默契。今日李在石相邀,便是再次主动示好。
因为李在石的奉承,使段少连多少找回一些自信,因此得到邀请很是高兴。
当范宇和段少连两人的马车到达高丽使馆外时,那李在石居然已经在使馆的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段少连急忙下车,对着李在石拱手道:“李兄何故如此客气,怎敢劳你在这等寒冷之日,于室外久等。”
“在石邀请段兄前来赴宴,心中期盼已久。左右无事,不若早迎贵客。”李在石也躬身道。
这等态度,却话语朴实,着实让人动容,段少连被感动的够呛。
范宇也上前,对李在石拱手道:“有劳李兄,有心了。”
“大宋乃是上国,我再客气一些也是应该。两位贵客既然已经到了,那便里面请。外面寒冷,却是不合久谈。已经略备水酒热菜驱寒,请!”李在石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伸手一引。
段少连与范两人都跟着李在石进了高丽使馆的正厅,立时便暖意上身。
大厅之中的四个角落,都燃着炭火。三张矮桌都摆在软榻之上,桌上已经布好了酒菜。
三人分宾主落座后,李在石便举盏道:“我与两位上国使节一见如故,更是向往中原文风鼎盛之地。今日略备薄酒宴饮,还望莫要嫌弃才是。请满饮此盏。”
“李兄客气,我等也深感荣幸。”段少连举盏道。
范宇笑着举盏,将一盏酒饮了。
酒过三巡之后,李在石才打开了话匣子,与段少连和范宇谈天说地,又讲起了高丽与辽国之间的事情。
“我高丽虽然占据地利,与辽国几次陈兵鏖战,都是损兵折将,但是辽国也绝不好受。”李在石有些自傲的道:“辽国五征高丽,虽然每一次者获胜,可是他们也无力继续东侵。若非是我高丽国力有限,岂会与辽国讲和。若是大宋其时能与我高丽联手,辽国腹背受敌,却是危矣。”
段少连干笑了两声,才摆了摆手道:“李兄,你这话可是小看辽国了。辽国的契丹各部擅长骑射,高丽多山,自是不利于辽军作战。可是与我大宋一线,则辽国占据了幽燕之地,两国之间一马平川。每每我大宋军队与之交战,便会吃了骑兵的大亏。虽然我大宋兵力百万之众,却不如辽军铁骑灵活快速,实是无奈之极。”
“段兄所言之事,我也知道。”李在石叹道:“数十年前,大宋太宗皇帝曾予我高丽国书,相约出兵攻辽。其中有一句话,令我印象极深。大宋太宗皇帝言道:‘奋其一鼓之雄,戡此垂亡之虏。’这等豪言,让人不禁热血奔流。只是其时国中恰逢有乱,无力出兵。如今我高丽宰相皇甫俞义,却一心与辽国议和,竟称辽国为宗主,以这等腥膻之辈为正朔,实是让我失望。”
范宇不禁心中一动,这李在石身为外派辽国的使节,竟是个强硬派。显然是在高丽失意,才被派到辽国的。
“李兄,你说这些话,莫非是那皇甫俞义将你贬谪到辽国的不成?”段少连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开口直接问了出来,又接着道:“既然高丽是主和占了上风,李兄却又有意联络我等宋国使节,又是何意。”
李在石举起酒盏,向两人一让,便自己先饮了,才道:“主和不过是一时而已,若有机会,我等强硬派便会再次掌权。如今我家大王被那皇甫俞义老贼所掌握,实是身不由己罢了。”
范宇不由暗自摇头,这高丽是指望不上了,内斗还没结束,这是找外援的。
第243章 浑身发冷
段少连与范宇互相对视一眼,显然都对这李在石的兴趣不大。
一个被贬谪到辽国做使节的家伙,只怕想回高丽都是个问题。这样的人,其实利用价值并不大。
范宇想了想,才开口道:“如李兄所说,那皇甫俞义鼓动高丽奉辽国为正朔。但是我还想问一问,高丽王自己,是愿意奉谁为正朔。”
段少连听到这里,不由连连点头。高丽王的态度很重要,哪怕受与皇甫俞义的左右,也可见其朝野的风向。
“我高丽朝中,除了皇甫俞义一撮人,奉辽国为正朔之外,其余皆视大宋为正朔。”李在石急忙道:“早在大宋立国之初,我高丽便曾派出使节,奉大宋为正朔,而自称为蕃属之国。只是后来辽国数次攻打我高丽,使我高丽损失极大,不得不断了使节往来。不过,民间在海上往来依旧不绝。”
“既然是这样,高丽可派使节于海上来我大宋。只要国书中,仍奉我大宋为正朔,两国便可名正言顺的守望相助。”范宇笑道。
“不错,既然海路没有断绝,高丽自可谴使浮海而来。想必我大宋官家,亦会非常重视。”段少连道。
李在石却是有些为难,虽然过海到大宋并不难,但是如何面对皇甫俞义那些人,并且还要面对辽国可能的暴怒。
范宇看着李在石沉思,并没打扰对方。如果连其中的这些事情都解决不了,这样的蕃属国要不要都无所谓。
三人又说了些诗词,便没再谈国事,这顿宴饮就算结束。
等范宇和段少连走后,李在石将自己关在一间静室,想着如何能与大宋建立宗蕃还不惹怒辽国。
范宇他们等了两日,没等到耶律重元,却又等来了西夏的使节野利仁荣。
自上次正旦大典,范宇一句话道破了西夏最大的机密,野利仁荣的日子就没过了一天好日子。
辽国不断的有人拜访野利仁荣,从他这里探听口风。虽然没有将他抓起来拷打,但是也让野利仁荣非常难受。
今日野利仁荣来访,便是想要再见一见宋国的副使,安乐侯范宇。
野利仁荣的心思是,自己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既然你做了初一,我便做十五。
一见到范宇,野利仁荣便苦笑道:“安乐侯害我不浅,今日,便是来向你诉苦来的。”
“夏使前来,篷筚生辉,请落座用茶。”范宇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却也笑脸相迎。
请野利仁荣坐下,又命人上茶。
“自正旦之后,这几日间,辽国可没少派人到我西夏使馆。”野利仁荣喝了一口茶,才道:“言语之间,明里暗里都是在探问我西夏国主称帝之事。”
范宇摆了摆手道:“夏使,这等事是你西夏与辽国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与我大宋也没什么关系。”
野利仁荣差点就给气成脑溢血,手都有些发抖。这宋国安乐侯有些太不要脸,竟要堵住他的话头。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都是拜安乐侯你一言所赐!”野利仁荣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道:“若不是因为安乐侯一句话,我何至于如此。”
“这如何能怪我。”范宇两手一摊道:“当时我便给过夏使台阶,可惜夏使太过在乎颜面,不肯委曲了自己。若是夏使心中以国事为重,何至于此。”
范宇所说的,便是让野利发誓,若违誓便要他们君臣不得好死之事。如今可好,这又是一耙子倒打了回去,使得野利仁荣直有窒息之感。
野利仁荣极力劝说自己要冷静,之后才开口道:“难道安乐侯,不认为自己是在给我西夏君臣造谣吗。若是因此谣言,而使得辽国对我西夏出兵,所造的杀孽,可都要算在安乐侯你的身上。”
说到最后之时,野利仁荣已是声色俱厉。
“夏使言过其实,这要有了杀孽,也应该算在你们君臣的野心上。”范宇笑着摇头道:“西夏自立一国,其数十年来,几次开疆拓土。只要稍微注意,便知道你们西夏野心不小。称帝不过是早晚之事,只看机会罢了。西夏国主求娶辽国兴平公主,虽是结好辽国之意,但也是试探。若辽国不许,或者你们西夏便会对辽国交恶不停骚扰。而辽国就是害怕你们西夏如此,这才将宗室公主嫁与李元昊和亲。于是,你们西夏便试探出来,辽国似乎对你西夏忌惮。同时,辽夏结亲,又使得我大宋担心辽夏结盟。”
“因此,你们西夏国主李元昊称帝,也只在这几年。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宋辽两国一同出兵,他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范宇最后总结道。
嘴里虽然说着这些话,吓唬野利仁荣,可是心中范宇却是在叹息大宋的无能。当年党项式微,几乎是大宋一手扶持起来的。到了现在,西夏却是已经壮大到了相当强大的程度。
野利仁荣是真被范宇的话给吓到了,这些话完全就是他们西夏君臣私下商议的判断。如今,竟被宋国的一个年轻安乐侯给讲了出来,这让野利仁荣不得不心惊肉跳。
可是不管他心里有多吃惊,嘴上也是不能承认的。
野利仁荣色厉内荏的怒道:“安乐侯还是莫要胡乱猜测的好,这等事岂是你想的那样。我西夏国小力弱,只想与宋辽两大国和睦相处。称帝不过是个虚名,我家国主断是不可能称帝的。”
“好好好,你们国主李元昊不称帝。”范宇摆手道:“我大宋的永安军经略使已经换了老将,就等辽国做好准备了。这次正旦,想必辽国也已经有了安排。到时,你们国主李元昊称帝不称帝的,便无所谓了。”
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响,野利仁荣虽然也有类似猜测,可是这话从范宇口中说出来,却格外的气人。
“既然安乐侯认为我西夏有野心,说不定我西夏会先一步出兵攻宋。宋国边地兵连祸结,这定是拜安乐侯所赐了。”野利仁荣冷然道。
这就是威胁,一点也不遮掩了。
范宇其实最怕的就是这个,而且在历史上,西夏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如此甚好,我大宋数十年并无大战,想必已经懈怠了。不过,宋军擅守,又有高城可据,你们西夏兵马来了也不见得能攻下什么。”范宇笑的非常可恶,接着道:“辽兵铁骑擅攻且快,他们定然不会趁机直捣兴庆府。更不会与我大宋两面夹击,也不会将西夏一鼓而灭。”
虽然范宇面带笑容,这些反话说出来,却是让野利仁荣感觉浑身发冷。
第244章 来不及了
范宇的话,说的浑不在意,似乎句句都是在安慰野利仁荣,但是更象是在安慰一个将死之人。
就好象在对野利仁荣说,你日子不多了,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尽管没有任何的威胁,也不带任何疾言厉色的语气,但其中的嘲弄,却是让野利仁荣无话可说。
西夏国主李元昊若称帝,便不是西夏一国之事。西夏是大宋的蕃国,也同样向辽国称臣,一旦自立为帝便等于同时得罪了大宋与大辽两个大国。
若是因为一时之愤,野利仁荣鼓动李元昊攻宋,则辽国不见得会放过灭亡西夏的机会。
至于什么联合辽国一同攻宋,简单就是笑话。你作为蕃国都自立称帝了,还要联手原来的宗主国,这怎么可能。而且辽国就算与西夏联手,也不见得能灭掉大宋,反而撕毁了澶渊之盟,等于给自己竖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野利仁荣只得干笑了两声道:“安乐侯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西夏向来是大宋属国,无论如何,是不敢攻宋的。刚刚只是因为安乐侯将责任都推到了我西夏的上,有些出言无状罢了。”
“所以啊,你们西夏最好就老实一些。”范宇笑了笑道:“李元昊怎么也是西夏国主,称帝不称帝的,有什么关系。称帝也只不过是个虚名,没有好处,却是坏处一大堆。不管我大宋与辽国如何布置人马,只要西夏老老实实,宋辽两国也不会主动去攻打西夏。大家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
野利仁荣眉头皱起,却是甚为纠结的样子。
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安乐侯所言极是,却让我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我家国主以前也没打算称帝,今后更不会有这等想法。与宋辽交好,乃是我西夏的基本国策,是不会改变的。安乐侯的金玉良言,我回转兴庆府之后,定会告之于我家国主。相信我家国主听了,一定会对安乐侯大加赞赏。”
范宇哈哈一笑,“这就对了。我大宋不曾攻打西夏,辽国也不曾这样做。就象现在这样,大家都好过些。若是一旦谁打破这个平衡,便是风云动荡之时。”
“今日得安乐侯指点,在下受益匪浅。”野利仁荣起身,对着范宇拱手道:“望安乐侯有朝一日,来我兴庆府作客。今日叨扰已久,便就此告辞了。”
范宇也起身,笑呵呵的将野利仁荣送出大宋使馆外,才回转入内。
野利仁荣此次的来意,无非是想对范宇威胁一番,已出正旦大典当日的一口气。可是野利仁荣却没想到,范宇与以往的宋国文臣不同,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什么以和为贵,什么不可妄动刀兵,人家提都不提。开口闭口便是为了西夏好,希望西夏不要被灭国。
偏偏范宇的道理还就是那么充分,使得野利仁荣无可辩驳。若无意外,事情的发展定然就如范宇所说,西夏会两面作战,受到宋辽两国围攻。
野利仁荣不知道的是,其实范宇也十分担心。
范宇知道大宋在历史上,李元昊一称帝便朝野震怒,是主动出兵讨伐了西夏的。只是数战连败,损失巨大。最后征讨西夏不成,反倒还要付给西夏岁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等窝囊之事,范宇可不希望出现。
因此,他才会在正旦大典上,主动撩泼野利仁荣,极力的挑动辽国与西夏之间的矛盾。若是辽国对西夏不满,肯定会在大宋之前,对西夏出手。这样的话,最后大宋说不定还可以捡个便宜。
如今,辽国宰相萧惠对西夏起了防备之心,定会有些动作。而野利仁荣受了范宇的刺激,回归西夏之后定会然李元昊汇报。说不定看到辽国的布置,西夏会有什么想法。若西夏先与辽国打起来,那才是范宇的目的。
待到耶律重元再次来到宋使馆的时候,郭喜也跟着一起来的。
这一次郭喜还带来了一本清单,上面罗列着十余种货物。
范宇请两人坐下,便打开了郭喜带来的货物清单,扫了一遍,便连连点头。
清单之中,马百匹,牛一千头,羊一万只,东珠两斗,人参十车,鹿茸五十车,各色裘皮共计一百车,铁锭十万斤,土硝两百船,还有其余砂金等零七碎八的东西。
“殿下,这货物里如何还是上百的马匹?辽国不是禁止马匹流入我大宋吗。若是陛下知道,只怕殿下这生意也就这一次了。”范宇不由疑惑道。
耶律重元哈哈一笑,“不过百匹马而已,也是因为头一次,才会有这些马匹。只要不是上千匹的卖给你们宋国,还怕你们宋国能建起一支骑兵来吗。话说回来,就是拉车的马匹,也有数百匹马了。有这上百匹马可买,省得你们宋人惦记我拉车的马匹。”
范宇不由失笑,原因居然是这个,却是让他万万没想到。
“这样大的一支队伍,不知道殿下要派多少人护送。”范宇翻看着清单,不经意的问道。
“我只负责派出百数十人的牧民随行,让他们管管牲口就是。再加上百十个伙计,超不出三百人。免得派去的人多了,让你们宋国害怕。要是因此惹出什么麻烦,你安乐侯可就为难了。”耶律重元道:“咱们都是好友,这些话我可要先说在前面。这此去牧民都交给郭喜和他的伙计们来管,你有事吩咐郭喜便是。只要他们没在宋国做坏事,你可照看一些。”
“这是自然。”范宇点点头又道:“这批货物的价值,不知道殿下是如何计算的,想要卖多少钱。”
耶律重元听到这里,便喜笑颜开道:“这许多货物,我要十二万贯,这个价钱可不高。”
范宇笑了笑,微微摇头道:“铁锭和土硝虽然多,但是这等货物不值钱,若是贵了,还不如去大理采买。”
“那你说多少钱才合理。”耶律重元似乎胸有成竹的问道。
看了郭喜一眼,范宇便看到郭喜似乎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在来宋使馆之前,皇太弟便与郭喜两人商量好了。
范宇假装沉思了片刻,才道:“铁锭送到汴梁,可算你十五文一斤,十万斤也只是一千五百贯。土硝也不值什么,算你两千贯。这最大宗的,不过是三千五百贯。其余的货物虽然值钱,但是数量都不大。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我总共给你折价七万贯,如何?”
耶律重元当时就急了,一下子站起来,“不行,这最低也要八万贯!”
“好,那就八万贯。”范宇笑着看向了一旁的郭喜。
在皇太弟耶律重元开口说出八万贯之时,郭喜便想说些什么。可惜耶律重元没能沉住气,自己便交了底。再想挽回什么,就来不及了。
第245章 万紫千红可迎春
郭喜对于耶律重元也曾叮嘱过,与安乐侯谈生意莫要急切。
可惜耶律重元一听范宇只肯出七万贯,便忘了先前郭喜的话,开口就露了底。
耶律重元此时也明白过来,不由得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但是话已出口,想要再收回来,就不太可能了。
“好……八万贯就八万贯。”耶律重元脸色涨的通红,嘴上却是不肯软的。
“与殿下做生意就是比常人痛快。”范宇笑呵呵的道:“殿下也可放心,等从我大宋运回货物,便可几倍赚回来。”
眼下的这批货物,只要运回大宋去,范宇便可翻上一倍的价钱卖出。
从这些东西上赚钱,还是其次的,关键是打通了与辽国的商道,还有了耶律重元的这一层关系。现在虽然表面上是一起联手赚钱,但是时间一久,范宇便可在对方的人中安插人手,从而掌握辽国的动向。
耶律重元听到范宇的话,不由松了口气。上来便被范宇一刀快砍到了底价,可是将他吓了一跳。若是赔了钱,他亲哥哥耶律宗真可就看不起他了。对于身为皇太弟的耶律重元来说,被大哥看不起才是最难受的。
两人约好出发时间,耶律重元便与郭喜告辞而去。
到了这时候,定好了归宋的时间,范宇想家的愿望格外强烈。
正旦可都过了一段时间,正月十五也没几天。范宇算了算,等回到汴梁之时,都快龙抬头了。
今年没能在家中过年,范宇便觉得对义母和还玉公主都有些亏欠。此次回京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才是。
将耶律重元和郭喜送走之后,范宇便让王小丁去将人都叫到大堂之中。
段少连、曹傅、杨文广、狄青、王中平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范宇请众人坐下,便开口道:“刚刚辽国皇太弟已经来过,他派了一名掌柜,带着一些辽国特产货物,与我们一同南返。回程的日期已经约好,就在两天之后。今天先通知大家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听了范宇的话,段少连不由心中怒火升起。明明自己才是这支使节队伍的正使,可是这副使竟连和自己商量的意思都没有。有心与范宇争执一番,可是想起来时,在路上自己写给范宇的授权文书,真是没脸闹了。
不过,只要一到宋境,自己将告状的文书送到政事堂,怕是够这安乐侯难受一阵子的。段少连当面不敢说范宇,其实也说不过。但他可以背后告状,以春秋笔法避其功劳不谈,而各种罪名加身。
文人的损招很多,其中最常用最好用的,便是泼脏水。被泼的人想要将自己洗干净,恢复一身清白,那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曹傅最是高兴,这次来辽国,确实增长了见识,也得到杨文广与狄青两人的指点。
要说有多少长进,那便是洗去了身上不少纨绔习气。虽然还是有些欠揍的样子,可是比从前要好了太多。
杨文广与狄青两人,对于这一次辽国之行,也有些收获。一路上过来,也见识了辽**队,更是与辽国越境的部族军血战了一场。虽然手下的兄弟有一些损失,但也算有了战场经验。
若是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便不会有慌乱。
“我们可以回大宋,这可太好了!”曹傅最小,也最是绷不住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跳了起来。
可以回家,谁不是脸上有些喜色。就是段少连,虽然心里仍想着怎么坑范宇,却也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两日之后的大宋使馆门口,宋使的队伍已经集齐。数百人的队伍开拔,范宇看过去这样子倒也有些唬人。
在南京城的南门处,耶律重元已经在等候了。
他看到范宇的队伍前来,便命人置酒。辽国与大宋的规矩一样,要来一场送别宴。
“安乐侯,且请饮几杯水酒再走。”耶律重元举盏招呼道。
范宇等人从马车上下来,各自在酒桌前落座。
“殿下太过客气,我等不过是归国,哪里还用办什么送别宴。”范宇举盏还礼,将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要送、要送。”耶律重元急忙道:“早就听过安乐侯的送别,今日我为你办了一场送别宴,安乐侯难道就不做首诗歌什么的酬谢于我吗?”
范宇不由哑然,这家伙办送别宴,竟然是抱着这个用意,也是让范宇有些好笑。
“今天朗大师没有来,我自己做诗怕是索然无味。”范宇可不想再费脑,便摆手推辞道。
只是范宇的话音刚刚落,便看到街角转出来两人。
走在前面年长光头的,正是朗思孝朗大师。跟在朗思孝大师身后的,却是这几天没怎么露面的刘六符。
“安乐侯如此年轻才俊,今日归国,我怎么能不来送一送。”朗大师笑着扫了耶律重元一眼道:“皇太弟亦算是我的弟子,能与安乐侯为友,却是我喜闻乐见之事。”
此时刘六符也穿了一身长衫,外面罩着皮裘,对范宇拱手道:“自汴梁便与侯爷相识,如今侯爷归宋,我也要来送一送的。”
耶律重元不由哈哈大笑道:“安乐侯想是没人抛砖引玉,便难有文思。既然这样,那我可就先来一首送行的诗,以送给安乐侯。”
他清了一下嗓子,略一沉吟,才开口吟咏道:“来时无雪去时风,安乐思归玉壶冰。此去招财三百万,路遥却满金玉声。”
这家伙一心想着发财,却也算直舒胸臆,倒也是符合抒情。
朗思孝大师不由尴尬而笑,皇太弟这个弟子,确是有过于功利。
“看来,我也应作诗一首,送给安乐侯才是。”朗思孝摇了摇头道:“郎君南返雁北归,行色匆匆不采薇。若是来年还相记,可寄帛书付鸿飞。”
刘六符立时两手一拍道:“鸿雁传书,朗大师的诗做的好,只不知安乐侯可有了文思?皇太弟殿下与朗大师盛情若此,令人不得不感叹。”
范宇看着刘六符笑了笑,将刘六符吓了一跳。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家乐侯如此,刘六符心中暗自嘀咕道。范宇只是觉得这家伙多事,跟着起什么哄。可是事情到了这份上,也躲不了。
“既然是盛情难却,那我也酬答一道便是。粗陋之处,还望勿要见怪。”范宇先对朗大师拱了拱手,才想了想才道:“路半寻芳桑水滨,无边光景欲换新。归去当会东风面,万紫千红可迎春。”
这首诗是范宇抄的朱熹的诗,只是改动一些,便拿来用了。
这一改,便成了在桑干河边观赏风景,却是春日欲来将要换新。南归途中便可与暖风相会,未来天下一片锦绣。其中既有送别之意,又有未来可期一片大好的预兆,相当贴切。
朗思孝大师不由微笑点头道:“安乐侯果然做的好诗,将未来都比做了春日百花,却是个好彩口。想必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会如春风满人间一样,使两国迎来新的气象。”
范宇哈哈一笑,举盏向众人敬酒。一盏饮罢,登车南归。
第246章 真是直接
范宇他们来的时候,是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规模不算小。但是回去的时候,这支队伍可就更热闹了。不但人多了数百人,还多了数百辆马车马匹。还有牧人驱赶着牛群羊群,跟在后面,简直就是一支小型部族在迁徙。
即使这样,还是因为铁锭与土硝等物都走的水路。否则的话,这支队伍会更加庞大。
第一天傍晚到达了范阳,范宇便命杨文广带上自己所写的文书,快马送到安肃军中,请其提前派兵警戒护送。
怎么说也是一支不小的队伍,若是不提通知,怕是会出误会。
安肃军不敢怠慢,连夜派人守在白沟河边。
他们倒不是怕使节队伍带来的人,而是怕辽国部族军闹事。这些部族军惯常越境骚扰、打草谷,都是常事。安肃军没几个骑兵,对这些部族军却是看得见追不上。若是被这些部族军捣乱,可就不太好了。
好在一切顺利,范宇他们一行队伍平安到达了雄州城,算是顺利经过了两国边界。
一到雄州,范宇便让驿递将自己的汇报文书,以快马加急送往汴梁。
这一次出使辽国,收获可不是与皇太弟做生意。真正的收获是与拔思母部族的约定,还有西夏的动向。
如果拔思母的格日勒办事有准,那么大宋便等于得到了一个可以稳定获得大批战马的途径,此事对于大宋尤为重要。
而西夏的动向,范宇却没在文书中说自己的猜测,而是直接将野利仁荣与萧惠的态度写了下来。这样一来,任由朝堂中的各位相公和官家如何判断,也会得出西夏的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
范宇想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据他所知,好象在真实的历史上,是李元昊称帝之后,大宋异常愤怒,从而主动出兵攻打西夏。接连几场大战,大宋都是损兵折将十分丢人。
现在提前让朝堂上的君臣们得出李元昊称帝的结论,那么大宋再出手时,定然不会如真实历史上的那样草率冲动。
即使无法打败李元昊,也不会出现重大的损失。
其实,北宋在澶渊之盟后,还保持着上国的尊严。但是在败给西夏,并付给西夏岁币之后便颜面尽失。不仅辽国趁机要求大宋割让关南之地,还要大宋增加岁币。从此,大宋可以称之为大送了。
而且南方的安南,也开始对大宋有了动作。先羞辱并驱赶侬智高攻打大宋,而后又亲自上阵,出兵攻击大宋。最后虽然讲和,但是大宋却也连战死事病死损失十余万人。
因此,大宋与西夏之间的战事,是一个转折点。从李元昊称帝,到大宋出兵并失败,这是大宋由盛转衰的拐点。
范宇现在所做所为,便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使大宋保住上国的尊严,也保住最后的一些自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段少连也将自己的小报告,送让驿递送走。
数日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真定府,河北转运使张存出城相迎。
“段正使、安乐侯,两位一路辛苦。”张存在城外的大路上,对着两人拱手道。
“张使君言重,为国出力,本是份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段少连矜持笑道。
范宇也拱手道:“我们一路坐着马车并不辛苦,倒是将士们一路大多步行,却是疲累的很了。还要有劳张使君,把将士们安顿一番。”
张存哈哈大笑道:“安乐侯快人快语,此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专门腾出来一座军营,给你们带来的人歇息。便是饭菜也都准备好了,放心便是。我还备了一些薄酒,给两位接风,快请进城吧。”
范宇看到张存异常热心,便开口问道:“张使君,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可先讲出来。若是我等能助张使君一臂之力,自然责无旁贷。”
按理说,一路的转运使已是高官,对于使节根本用不着如此客气和周到。这位河北路转运使这样热情,在范宇看来,就是有所求的。
张存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安乐侯这样说,可是小瞧我了。什么有所求,还谈不上。但是若说为了国事,我还可点头认下。”
“是我孟浪了。”范宇失笑道:“想必张使君所忧心的国事,与我等的队伍有关吧。”
“莫要在此讲话,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谈就是。”张存摆了摆手道:“不管成与不成,既然从我这治下路过,我都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范宇让大队跟着张存接引的人去军营休息,自己与段少连、曹傅、杨文广、狄青等人,随着张存去了城中。
在城中的落鸿楼上,张存已经包下了一层,众人登楼而上。
“这楼上可以俯瞰城中四塔五寺,此时倦鸟飞还风动塔铃,却也有些气象可堪一观。”张存指了指楼外的风景,对众人介绍道。
“张使君安排的好风光,自然是要观上一观的。”段少连却是来了兴趣,凭栏远望道。
张存便走到段少连的身边,对着城中的庙宇和佛塔指点介绍。
此时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却是刚刚骑马来到楼下,正在栓马桩上系缰绳与曹傅说话。
他们三人虽然同来,但却是在一楼用饭,并不上楼打扰张存、范宇等人。
“那边的寺庙便是民间所称之为大佛寺的龙兴寺,始为后燕慕容熙的龙腾苑。后在隋文帝开皇六年,改建为寺院……这等千里马竟有两匹!”张存正说着话,却是看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座骑,不由得失了神。
范宇也听到了张存的话,便顺着对方的目光一扫,笑道:“这两人都是禁军御前班直,此次随我出使南京,也是机缘巧合,碰到了拔思母部族的人在卖马。这两匹马,便是他们最好的马了。据辽国皇太弟所说,这两匹马有大宛马的血统,只是不纯罢了。”
张存盯着两匹宝马看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家且请落坐,此次我对两位使节如此热心,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是须要两位伸以援手的。”
段少连急忙道:“张使君莫要说这等话,可先讲出来,让我等心中有个底。”
“此次,两位使节的队伍一入境,我便连夜得到急报。”张存给两人倒上了酒,举盏扫了两人一眼道:“说是你们带回来了许多马匹。河北路一马平川,面对辽军铁骑压力甚大。虽有城郭可守,但是难挡辽国部族军小股打草谷骚扰。若是有足够的马匹,阻拦追击这些小股的部族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段少连张了张口,却是看向了范宇。
“张使君的难处,你不用说,我也有些猜测。”范宇也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们带来的一百余匹马,乃是辽国皇太弟的货物。张使君若要,可五十贯一匹卖给你。”
张存张口结舌,这位安乐侯还真是直接。
第247章 不可信其无
张存还只是想从范宇这里试探一下口风,结果范宇直接就开了价,这让张存有点措手不及。
想了想,张存才道:“安乐侯的这一批马匹,价格可是有些高了。而且如此多的马匹,还要开出这等高价,可是有些不对啊。”
他觉得这些马匹的数量不算少,但是开价到五十贯一匹,这价格就不合理了,怎么也应该给个批发价才是。
“张使君说笑了。”范宇笑道:“这些马匹可不是寻常的劣马,而是合格的战马。五十贯一匹,也已经很低了。若是群牧司和茶马司提供的战马,怕是都是价高马劣,无法与这些马相比。张使君若是觉得价高而不想要,那我可以将这些马匹带到汴梁。禁军的马军司也甚是缺马,他们或许价格还更高些。”
范宇这是货好不愁卖,根本就不让步,使得张存有些牙痒痒。可是那些马匹,他在迎接范宇等人的时候也看到了。马匹确实都是合格的战马,比群牧监和茶马司提供的那些驴子一样的小马,更高大一些。
大宋的群牧监是负责养马的,可是他们这些人的养马效率只能说呵呵了。其中上下其手,拉着种马和各种毛驴圈圈叉叉,配出大骡子好赚钱。反而在培养优良战马上,能交差就行,不肯下功夫。
至于茶马司,就不用提了。买来的都是云贵等地的马匹,因为环境的原因,比大漠草原上的马匹要矮小不少。云贵多山,那里的马匹都擅长山路,却是都长不大。
群牧监和茶马司所提供的马匹,送到军中之后,也只能是让大宋的骑兵从无马到有马而已。要谈起来骑兵的战力,那真不好说。
就是因为深知大宋马政的这些情况,张存才会对于范宇手中的这批战马十分渴望。
“好,那明日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存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一批战马买下来。
身为河北路转运使,张存可是一路最高长官,从公帑里拔出些钱来,买这些马匹并无问题。
原本张存还以为,要将这批战马搞到手中,会费不少唇舌。可是与范宇相谈,发现只是钱的问题。这样一来,反而简单了。
酒过三巡之后,张存便与段少连说了些风月之事,免得冷落了对方。
而后话题又绕到了范宇的身上,张存笑道:“听说,安乐侯与辽国皇太弟是莫逆之交。真没想到,安乐侯竟会与之投缘。虽是私交,但是我大宋与辽国本就是兄弟之邦。若是多些这等交往,则宋辽可永无战事。”
范宇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失笑道:“张使君,我与那辽国皇太弟虽然认识,却是还没到莫逆之交的地步。真正与皇太弟关系好的人,可是曹傅小国舅。这原因吗,不足就为外人道了。”
张存不由好奇,便看向段少连,露出询问的目光。
段少连干笑了两声,“安乐侯不肯讲,我当然也不能讲,张使君就莫要强人所难了吧。”
曹傅差些捏爆耶律重元的事情,可不能乱讲,至少不能从自己嘴里讲出来。
张存有些尴尬,他本想借着这个话题,谈些事情。没想到这两位使节,根本都不接自己的这些话。
没办法,张存只能对范宇直接道:“安乐侯能走通皇太弟的门路,自是不凡的。此第一次,便劝说对方贩来上百匹战马,殊为难得。只不知下一次,那皇太弟会不会送来更多的战马?”
“这个……我是无法保证的。”范宇摇了摇头道:“虽是皇太弟,但是也不可过于违反辽国禁令。辽国禁止贩马于我大宋,如今能送来上百匹战马,已是不容易的事情。只因这是皇太弟首次派商队入宋,这才带了这些马匹。以后再有皇太弟的商队过境,能不能贩卖马匹,就要看机缘了。”
“原来如此,那实在有些可惜。”张存不禁摇头道:“宋辽之间数十年无战事,又是兄弟之邦。若能多卖些战马与我大宋,那就再好不过。我大宋买战马,也只不过是防备而已,可并无对辽用兵之意。”
范宇笑道:“我大宋这样想,那辽国可不见得会这样想。张使君不必着急,有没有马匹,这河北路都是必经之路。有了这一次,张使君还可提前出价捷足先登。西军那里虽然面对西夏,不是一样并无多少战马。”
张存点了点头,甚为遗憾的道:“只能如此了。”
其实张存是想鼓动范宇,劝说皇太弟往大宋走私战马。但是听了范宇的话,便放弃了。
皇太弟那是辽国皇帝耶律宗真的亲弟弟,也是举足轻重之人。让对方贩卖马匹给辽国最大的对手,实在是希望不大。
心中没了事情,张存便也开始放浪形骸,谈天说地甚为放松。一场接风宴,也算是宾主尽欢而散。
接下来的数日,便没再发生任何事情,路上倒也平静。
但是范宇的文书递到了官家赵祯的面前,却是让赵祯吃惊不浅。
吕夷简躬身站在官家面前,静静的等待官家的吩咐,却并没主动发表意见。
赵祯将范宇传回京的文书详细看了三遍,才吐了一口长气。
“吕卿,你觉得安乐侯所言之事,到底是真是假。”赵祯到了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文书中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事是,可能会从拔思母的途径搞到大批战马。坏消息,则是西夏李元昊有可能会称帝。
“臣每日面对官家,都不敢妄言。所呈上的本章,也都不敢弄虚。想必安乐侯也是么想的,不会弄些道听途说之事,来博取官家瞩目。”吕夷简接着道:“此文书送来之时,还是火漆封匣,贴有密字。显是怕走漏了消息,坏了事情。若是不实,想必安乐侯也不至于如此小心。”
赵祯不禁捏了捏自己额头道:“怕就怕是真的。拔思母部卖马之事,对我大宋只有好处。可是那李元昊称帝,此事若也属实,便是不可原谅了。最近这二十余年,西夏还算恭顺。只是他西夏为我大宋属国,若李元昊称帝,我大宋的颜面怕是丢个精光。”
“官家,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吕夷简拱手道:“幸好官家在年前,便派去了曹琮为永兴军路经略使。如今只要命他加强警戒勤练士卒广备粮草,以防西夏有事便可。若那李元昊不称帝还好,若是他称帝,曹琮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第248章 你乐不思宋
他们君臣在这里商量完了范宇的秘递文书,吕夷简又取出来一份文书,却是段少连上的。
“官家,这里还有一本直学士段少连所上的本章,请官家过目。”吕夷简不动声色的道。
赵祯微微点头,让陈琳接过来,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一打开段少连的文书,只扫了一眼,脸色便有些难看。
“吕卿,你可曾看过段少连的这份文书。”赵祯面带冷意的问道。
吕夷简急忙躬身道:“臣自然是看过的,段少连的文书多是猜测之辞,并不作准的。”
赵祯冷笑了两声才道:“岂止是不作准,他这一次出使辽国,身为正使却毫无建树。没有建树则罢了,还屡屡给安乐侯掣肘。克扣护卫粮草,惹得神卫军几乎哗变。到了辽国,面对辽国君臣,也没能显出正使的骨气来。反倒是安乐侯一路上实心任事,拨乱反正。在辽国皇太弟的挑衅之下,还能做出‘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换碧涛’之句。那辽国宰相萧惠,对安乐侯百般施压,欲令其松口关南与岁币之事,已经近似软禁。却依旧是安乐侯顽强不屈,严辞拒绝。今又联络拔思母部商谈购马之事,还将西夏李元昊欲要称帝之事也捅了出来。这等人,岂会是勾结辽国的。”
“我看,分明是段少连嫉能妒贤。加他人之罪,以掩自身之无能。败事有余,成事不足。”最后赵祯极为失望的将段少连的文书扔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吕卿,你们政事堂拟个章程,将段少连这等无能妒贤之人贬去岭南吧,我不想再看到此人。”
大宋的皇城司可不是吃干饭的,内外消息很是灵通。否则的话,官家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吕夷简本来以为,官家会问询一下自己这个相公的意见。可没想到官家历数段少连之非,最后却是直接让他们政事堂将段少连贬斥岭南。
这种情况可是非常少见,尤其是官家的身上,更是少见。但是吕夷简也从这里看出来,官家是有多愤怒。
“臣遵旨。”吕夷简点头应下,“官家莫要为此人生气,我大宋官员众多,难免会有几个无能之辈。知其不淑,贬斥即可。若是在地方能识民间疾苦,并锤炼出任事之能,对他也算是好事。”
赵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遍范宇的文书,才道:“陈琳,去将三司使和枢密使都请来,我有事与之相商。”
吕夷简急忙拱手道:“官家若有事,臣可告退。”
“吕卿,你身为我大宋宰相,此事也要你来总揽才是。”赵祯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事关马政与西夏,你们三个都要协调,方可将事情办好。”
片刻之后,枢密使王德用、三司使程琳,也都来到了崇政殿。
两人向赵祯见过礼之后,便等候吩咐。
“将这本文书请王卿和和卿过目。”赵祯对陈琳点了点头道。
陈琳不敢怠慢,上前将文书双手捧过,送到了枢密使王德用的面前。
王德用接下,展开一看,不由得挑起双眉。而后他的表情变的极为丰富,时而露出喜色,时而怒容满面。看完之后,便又转交到了三司使程琳的手中。
程琳的表情也是忽喜忽忧,半晌才将文书交回到陈琳手中。
“王卿,你为枢密使。安乐侯所指的两件事,你如何看。”赵祯问道。
“臣以为,那拔思母部,若是真能卖马与我大宋,那是再好不过。”王德用斟酌了一下,便接着道:“至于李元昊欲要称帝之说,臣以为可静观其变,加紧西北布防。若朝廷用兵,使攻守皆从容有度即可。至于在宋辽交界的火山军交易,这也不成问题。若是能整地交予边军,整顿骑军,那就最好了。”
赵祯点了点头,又看向程琳,“程卿,你可有何建议。”
“臣为三司使,专管后勤财政之事。”程琳躬身道:“臣以为,那拔思母区区一个部族,不足供我大宋战马。而西夏李元昊若真有称帝之野心,此时必愈加恭顺。不若趁机要求西夏贩马与我大宋,若能答应,则我大宋骑军可强。若不答应,亦无损失。从这里还可试探西夏态度,何乐而不为。”
“程卿之言甚为有理。”赵祯不由眼前一亮,如果这时从西夏那里打打秋风,也未尝不可,这倒是个好主意。
吕夷简却微微躬身道:“官家,那李元昊性情乖张,不可以常理计。从西夏购马之事,若其不许,也不代表其真实态度。我大宋西北边军,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赵祯笑道:“吕狠老成谋国之言,该当如此。安乐侯的文书,大家都看了。其所言之事,涉及机密盖莫外传。三位卿家切勿不以为然,切记之。”
三位相公同时向赵祯拱手道:“臣等记住了。”
在范宇回汴梁之前的数日里,大宋朝堂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经过了近十天的行程之后,范宇他们的队伍终于过了黄河,远远的便望见高大的汴梁城墙。
汴梁的规模足有四个南京城大小,这让与范宇他们同来的郭喜掌柜十分吃惊。
身为商人,郭喜自然知道这样大的一座城市,代表着的是海量的财富和商机。看来这次皇太弟与安乐侯联手,这步棋是走对了。若是宋辽之间不交战,将来到手的钱财便是金山银海。
范宇在距汴梁还有十余里之时,便派出杨文广,去与禁军勾通。并让王小丁去城中的甜水巷通知周奉,还有将作监的许当,准备接收货物。
等将诸事都交接办妥,天色也已黄昏。
除了使节队伍进城之外,那些郭喜带来的牧人们,大多还只能在城外扎营,并接受禁军的监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些牛羊可不能随意赶到汴梁城中。这许多的数量,城中便立时要乱几条街。
只有郭喜与那些伙计,可以押送着人参明珠等高价值的货物进城。
好在周奉办事靠谱,在外城中帮郭喜联系,租下了一座面积不小的宅子,这才将人安置下来。
当范宇回到自己的府中之时,他才发现,府中竟然只留了不多的几个仆役看守,其余人都随着还玉公主回宫居住了。
天色不早,范宇也没派人去宫中通知,便打算将就一晚。
谁知道刚刚睡下不久,便被人一把掀了被窝。范宇睁眼一看,竟是还玉公主回来了。
“你回来竟也不派人告知于我,你眼中可还有我。莫不是辽国女子健美,你乐不思宋。”还玉公主虽是斥责,但眼眶已是湿润。
“我看天色不早,宫门应已经落锁,不好惊扰了宫中。其实我心里,最想的便是你了。”范宇起身,轻轻将还玉抱在怀中。
一去一回足有一个半月,新婚还没数日,便分别如此长的时间,范宇实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公主。
第249章 有定力
当晚,范宇与还玉两人如胶似漆难分难解,却是好一通折腾。
次日天光大亮,范宇才疲惫的睁眼起床。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都没什么精神。范宇转头看去,还玉公主还睡的正香。
他悄悄起身出了房间,便看到吴良正守在门外。
“吴良,你守了多久。”范宇有些面色不善的道。
“小的天亮才来,时间并不长。”吴良急忙解释道。
范宇这才点了点头道:“这些时日,公主都是在宫里住的吗。”
吴良躬身道:“自驸马离开之后,公主便搬去了宫里。每天陪伴着两位太后娘娘,倒也不算寂寞。”
“我离京之后,两位太后没有什么事情吧。”范宇关心的还是义母,但不好只问一人。
“两位太后都还安好,只是时常挂念驸马。尤其是李太后,隔不了几日,便会向官家问起,驸马何时回京。”吴良苦笑道:“后来问的官家怕了,每天除了请安,便不敢轻易去慈宁宫。不过,驸马已经归来,想必李太后也不必再天天挂念。”
范宇心中感动,却是低头想了想,才道:“让人去将那周奉叫来,让他在辽国的货物之中,找几样礼物送过来。”
吴良对着范宇拱手,便让人去叫周奉到府上。
到了前面,看到王小丁也正等候着,显然是等着自己随时吩咐。
“王小丁,你去郭喜那里,让他们先休息一日。”范宇对王小丁道:“你告诉郭喜,我今日有事要进宫去。城外的事情不用管,那些牲口我会派人去接收。”
“是,小的记下了。”王小丁也被派了出去。
时间没过多久,周奉便匆匆赶到范宇的府上。
“见过侯爷,侯爷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请侯爷挑选。”周奉一挥手,几个伙计便抬着几口箱子,来到厅中。
第一个箱子打开,便是几件水貂皮的袍子。第二个箱子,都是东珠和金首饰。第三口箱子里面,则是拴有红线的七八根上百年老山参。
这些都是这次从辽国带回来的货物,各取了一部分而已。这些东西送礼,也是很合适的。
范宇取了一件水貂皮袍,比划了一下。袍子这东西,倒没什么尺寸限制,往身上一罩就是了。上好的水貂皮毛油光水滑,轻轻一吹,皮毛上便出现一个旋。
“都是好东西。”范宇点点头道:“周奉,这些货物,你可都登记作帐?”
“小的已经将运进城的货物都登记好了,帐本也带来了,侯爷可要过目?”周奉急忙从怀中取了一本帐册出来,双手奉上。
范宇笑道:“我现在哪里有功夫看这些。金银铺子可曾弄清楚了吗,这铺子交给你,可也是对你委以重任。日后所有的生意的流水,都是要在这铺子里周转的。”
“差些忘了告诉侯爷,铺子的左右两间铺面已经谈好价钱,要不要买下,小的就等侯爷作主。”周奉躬身道:“我知道侯爷的生意大,这气派就不能小了,还望侯爷莫要怪罪小的擅自所为。”
范宇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你这件事做的不错,我怪你做什么。现在你手中也握着数十万贯的钱财,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只要你觉得价钱合适,买下便是。好好的将手中的事做好,将来有你大展身手之时。对了,那将作监丞许当,你通知他了没有。”
“禀侯爷,许将已经带人去了码头。那些铁锭和土硝,走水路也不慢,与侯爷的陆路只是前后脚。”周奉汇报道。
“甚好,你若见了许当,便告诉他今日不用来见我。”范宇笑了笑,又接着道:“你去招一些商人,到城外将那些牛羊都卖掉。那可都是辽国送来的好牛羊,莫要卖的贱了。”
范宇打发走了周奉,还没等他从椅子上起身,便看到还玉公主从后面走了出来。
“夫君,你昨日刚刚回来,今日怎的起的如此之早。”还玉公主不由有些心疼道。
范宇看到公主这表情,也是哭笑不得。要心疼自己,昨天就少折腾自己一会儿,岂不是好。
不过,范宇也不在乎,自己还是少年人的身体,恢复的也快。
“我刚才在张罗几样礼物,准备与你一同进宫,去见娘和官家。”范宇将还玉叫到自己的身前,顺手取了一件水貂皮的袍子,披到了她的身上。
又取了一支镶嵌着拇指大东珠的金钗,给还玉公主插在头发上。
“这皮袍好暖和。”还玉公主不由缩了缩身子,抬头去看范宇,“夫君,这钗子在我头上,可还好看吗。”
“钗子好看,你更好看。”范宇才不上当,笑着答道。
这还玉公主也不知和谁学的,总是问自己一些送命题。不经意间,就会挖个坑等着。要不是范宇前世的女友也是个作死小能手,他可应付不来。
还玉公主娇羞一笑,便靠在范宇的怀中。此时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范宇虽然也挺享受这个时刻,可是女人还是有些麻烦啊。眼前一个小的,宫里可还有两个老的。若是自己去的晚了,怕是义母还要担心。
“对了静一,你昨天那么晚,怎么还能出宫。”范宇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便随口问道。
还玉公主听到范宇的问题,便笑道:“夫君一回城,便有人给宫里送了消息。我听到夫君回来,便想着出宫。可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到酉时便不得出宫。”
“那你是如何让人开的宫门。”范宇追问道。
“还是李太后命人去向官家要说法,我这才顺利出宫。结果一回来,便看到夫君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那里,让我好不心酸。”还玉公主不由得眼中浸泪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孤零零的,若是多个人,只怕静一你连刀子都掏出来了。”
还玉公主打了范宇一下道:“呸,你想的美。还不快些收拾,我们进宫去看娘她们。”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让人去准备车马。将礼物也都分好,夫妇两人这才上车直奔大内。
慈宁宫中,李太后正与杨太后两人坐在一起,虽然台上有伶人在演杂剧,却是两个太后谁也没心思看。
“妹妹,昨日宇儿便回京了,这都快到午时,怎么还不见他们进宫来看咱们。”李太后想念义子,不由得问向一旁的杨太后。
“阿姐,自从早上起来,你便问了我不下七八次。”杨太后无奈道:“要我说,阿姐你昨晚便不该放还玉那丫头出宫。咱们也算过来人,还不知道男女之事吗。还玉和宇儿分别这些日子,岂不是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怕不是要烧一晚上。午后能进宫,便是宇儿有定力。”
正说着话,慈宁宫的宁总管匆匆而来。
“两位娘娘,安乐侯与还玉公主一同进宫了,已经到了宫门外。”宁总管躬身禀报道。
李太后不由喜笑颜开,看了杨太后一眼,“妹妹,宇儿是个有定力的,到底没将我们两个给忘记了。”
第250章 有人弹劾于你
宝慈宫的刘总管这时也上前凑趣。
“安乐侯昨晚才到京城,今天连半天也没歇,便进宫来看两位娘娘,这份孝心,却是什么都比不了。”刘总管笑道。
杨太后与李太后两人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急忙让杂戏班子收了摊子。
范宇与还玉公主两人进了宫,得知杨太后也在慈宁宫里,这便省了两的事,直接便往慈宁宫去。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人抬着箱子跟了上来。
范宇进了慈宁宫,便看到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正在宁总管和刘总管的搀扶之下,往宫门这边张望。
他快步来到李太后的面前,想起还玉公主说昨晚开宫门的事,便是心中激动。这是真的牵挂自己,才会这么做啊。
扑通一声跪下,范宇道:“娘,孩儿这许久才回京,让娘牵挂了,孩儿不孝。”
李太后原本甚是高兴,却看到范宇行如此大礼,不由鼻子发酸。
“宇儿好孩子,地上太冷,快些起来。”义母李太后伸手去扶范宇,责怪道:“你去辽国也是为了国事,娘怎么会怪你。只是这一段时日不见,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快让娘看看,你这一路应是吃了不少苦吧。”
范宇起身,笑道:“孩儿是使节,来回都是马车的。辽国南京也不是穷荒之地,倒也没有太多不同。”
杨太后端详了范宇几眼,不由叹气道:“一路鞍马劳顿,宇儿整个人都瘦了些,倒是人显得精神干练了许多。”
“快些进殿休息,外面冷,我们不要在这里说个没完。”李太后看了一眼宁总管,“多加几个炭盆,莫要让宇儿冷到了。”
还玉公主上前扶住了杨太后道:“娘,我们都进殿去吧。”
范宇上前搀扶李太后,四人一同进了慈宁宫的殿中。
让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坐下,范宇拍了拍额头道:“对了,我从辽国给娘和姨娘都带了礼物回来,正是能用得上的时候。”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宇儿你来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只要不在外面吃苦受累,少让娘牵肠挂肚,便是好的。”李太后却是笑道。
“大娘娘,这是夫君的一片孝心,您就不要推辞了。”还玉公主笑道。
范宇让小黄门将三只箱子都抬进来,放在殿中。
伸手打开了第一只木箱,将一件皮袍取了出来,轻轻抖开。
“娘,这是辽国的水貂皮做的袍子,最是暖和。即使是在滴水冰的天气,披在身上也不会觉得冷。”范宇取了袍子,给义母李太后披上。
杨太后是识货的,这水貂皮看着乌黑油光,但是在光线强烈的地方一照,隐约有些发紫。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貂,而是最珍贵的紫貂皮。
“阿姐,你这件貂皮袍子可是价值不匪。只这一件,便可在汴梁内城换一座两亩地的宅子了。”杨太后有些羡慕的道:“宇儿在辽国,也是惦记着阿姐呢。”
还玉公主看到母亲的话里尽是羡慕,不由得笑道:“娘,夫君给大娘娘准备了礼物,怎么可能忘了您这个岳母,您也有一件同样的袍子。”
说着,还玉公主便去箱子里取了一件出来,给自己母亲披上道:“你看,这不是吗。这等上好的毛皮,一吹便是一个旋呢。”
还玉虽然是在向杨太后说这紫貂皮袍的好处,却也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夫君。
“确实不错。”杨太后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取笑道:“你这丫头总想夸你的夫君,这点小心思我一眼便看出来了。你啊,也不知羞。”
李太后听到杨太后在教训女儿,不由哈哈一笑道:“这才是夫唱妇随,我看静一这孩子挺贤惠,定是能持家的贤内助。”
“娘、姨娘,我这里还有两套首饰,和两盒百年野山参,也都是带给你们的礼物。”范宇从其余两只箱子里,又取出来四只盒子。
那野山参当然没什么看头,都放在一旁。
女人不管年纪大小,对于首饰珠宝,基本没什么抵抗力。两位太后虽然自己的宫里,也有不少首饰。但是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多。
那金首饰还罢了,最让她们稀罕的,便是首饰上的珍珠。
一粒粒镶嵌的珍珠,最小的也有小指肚那么大,个个浑圆温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义母李太后取了一串珍珠项链,手摸了摸,便放了回去。
“宇儿,你送我们这等珍贵的礼物,可是有些过于破费了。”李太后有些不太高兴的道:“这怕是辽国的东珠,最是上乘。颗颗浑圆,更是弥足珍贵。你刚刚成家不久,也没什么积蓄,何必要这样花钱。娘在宫中有吃有喝,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其余的礼物我收了,这首饰,你便拿回去吧。”
杨太后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也只能将手中的一只镂刻缠枝金手镯放到盒中,推到了一旁。
范宇与还玉公主对视了一眼,娘还闹起脾气来了。
略一寻思,范宇便知道了义母为何如此。显然是觉得自己家业的底子还薄,不应如此铺张。可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耶律重元货物的一部分。范宇做完一笔,这些礼物不过是个零头罢了。
“娘放心便是。”范宇不由劝慰道:“孩儿不偷不抢,这些礼物,可都是我与辽国皇太弟做生意赚回来的。娘和姨娘只管放心收下便是,莫要替孩儿担心什么。”
还玉公主也急忙劝道:“是啊大娘娘,夫君可不是量力而行之人,他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负。”
在范宇夫妇两人的劝说下,李太后与杨太后这才收了。
正当范宇给义母和杨太后两人讲辽国见闻之时,小黄门急匆匆的来报。
“官家来了,说是要在慈宁宫与两位娘娘一同用膳。”小黄门躬身道。
李太后哼了一声道:“官家这些日子见我都见得少了,显是怕我责怪于他。今日定是听说宇儿进宫来看我,才跑来的。”
杨太后不由笑道:“阿姐你也不要苛责官家,他是我大宋天子,上承天意下顾黎民,肩上的担子万均之重。每天要操劳的国事,可都不少。有时疏忽一下,也是有的。”
范宇也道:“娘,官家也是仁厚至孝的性情。更是操劳国事的明君,可莫要再怪他了。”
正说着,官家赵祯便从外面进来。
“给大娘娘和小娘娘请安,两位娘娘安好。”赵祯看到范宇夫妇在场,便笑着请安道。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点点头。
“给官家看座。”李太后吩咐宁总管道。
赵祯一坐下,便开口道:“安乐侯,你这一趟去辽国,刚回来不到一天,便有人弹劾于你了。”
第251章 摸不准
李太后原本还想要埋怨赵祯两句,此时听到有人弹劾范宇,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
范宇也没想到,官家一见面,便会这样说。
“臣若有错处,无论有没有功劳,都是要认的。”范宇摇了摇头道:“身为人臣,我只能尽量让官满意。至于其他人是不是满意,我是不会管的。”
他也不问为什么弹劾,也不问是谁在弹劾自己。这种事问了,官家也不会说,还显得自己小心眼。
李太后此时却有些沉不住气,“官家,宇儿此次出使辽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在汴梁享清福的家伙,不说替官家分忧,怎的还无端弹劾宇儿。这样的臣子只会动嘴,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他何用啊。”
赵祯却是一笑道:“大娘娘不必动怒,这些弹劾的本章,我都已经扣下了。此次安乐侯去了辽国,功劳也是不小,岂可容人胡乱弹劾。”
“官家处事自有所断,老身按理是不能管的。但是宇儿所做所为,我都看在眼中,他是个性子纯良之人。若是外人要害他,老身是一定要保的。”李太后很是护犊子的道。
“大娘娘放心,有我在,他们便过不去这一关,如何会让大娘娘焦急。”赵祯口中说道:“何况,安乐侯确实是有才能的人,我定然不会听信传言。”
李太后这才点头道:“官家能明辨是非,我等便放心了。宇儿可也是你义弟,莫要让他受了委曲。”
“这样就最好了。”杨太后也急忙道:“那些朝臣正经本事没多少,这穿小鞋扯后腿的本事却是不小。”
范宇看着官家赵祯的脸上,似乎还忍着笑意。不由心中一动,官家不会是怕义母埋怨他,故意这样说的吧。范宇越想,越是有这个可能。否则的话,朝中有人弹劾范宇之事,完全没必要当着义母他们说出来。
结果官家可好,知道义母心疼自己这个义子,便直接给自己制造个大危机,一下子便转移了义母的注意力。官家仁厚,并不代表官家傻。竟然一招声东击西,便化解了义母的一丝怨念。
想到这里,范宇也不由好笑。官家这大的人了,竟对娘亲也动这些小心思。
还玉公主也在替范宇着急,原本正认真的听着官家和李太后两人说话。一转头,便看到范宇面上露出笑意,不禁诧然。
“夫君,你、你笑什么。”还玉公主却是有些生气道:“两位太后都在为你的事情着急,可你倒好,还不当一回事,竟还笑起来了。这等事一个不好,便要积毁销骨,你说这有何可笑。”
还玉公主一开口,便将两位太后和官家的目光吸引到了范宇的身上。
范宇和官家对视一眼,便急忙摆手道:“我可不是笑,我是对那些弹劾我的小人不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岂会因为他们几句闲话,便有所改变。官家也是明君,自是不会冤枉了我。”
听了范宇的话,还玉公主与两位娘娘这才释然,否则便会觉得范宇轻浮。
只有刚刚与范宇对视的赵祯知道,这小子已经看破了自己的用心。不过,臣不密则失其身,这小子不敢说破。
“安乐侯从辽国回来,一路辛苦。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莫要谈这些闲事。”官家赵祯目的达到,便转移了话题道:“我已经让御厨准备了宴席,等下酒菜便会送到。这次不算是赐宴,而是我皇家的家宴。我生于皇家,却是甚为羡慕民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今日,便与安乐侯一同在两位娘娘膝下承欢吧。”
李婆婆不由戚然道:“官家有心了,却是我没能从小就在你的身边,少了对你的关心。我竟不知,你却向往百姓家的团圆。”
“阿姐,眼下不是好日子来了吗。”杨太后笑着上前抱了抱李太后道:“两个儿子,都对你极为孝顺,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就连我那闺女,都成了你的儿媳。以前少了的,如今可是加倍都回来了。”
范宇也上前道:“娘,当初你见不到官家的时候,可是也没少记挂。如今天天与官家住在大内,却是又有些情怯生分了。孩儿知道娘的想法,想是见到官家都这么大了,娘又怕人说回宫捡了便宜,也怕官家对娘不够亲近。因而,总是隔靴挠痒一般隔着一层。如今可好了,官家对娘是真情实意,娘也可以对官家放开心怀。我们便如百姓家一样,家长里短的说说话,岂不是好。”
李太后听范宇这么一说,却是眼泪终究没能绷住。赵祯也是心中悲戚,之前生母进宫之后,自己只当供着敬着,便是尽孝了。如今听了范宇的一番话,才明白过来,这真心总是要用真心来换的。
“娘!”官家赵祯跪倒在李太后的面前,母子二人双双垂泪。
杨太后也受不了这场面,在一旁与还玉母女两个也是眼含热泪,一时都讲不出话来。
“官家还请起来,你的心意,娘是真的收到了。”范宇将赵祯扶起,又对义母劝道:“娘,莫要再如此,大悲大喜恐怕伤了身子。想是御厨也快送酒菜前来,咱们一家人,一同用个团圆饭吧。”
赵祯听了不由点头道:“好,团圆饭这三个字用的好。安乐侯,以前我还觉得大娘娘对你偏心,总是有些吃味。今日我才知道,大娘娘偏心于你,才是对的。”
“娘待我是真心好,那我待娘自然也要一片真心实意。”范宇这才笑道:“娘不见得就是偏心于我,而是见我多一些,因此对我更多一些信任罢了。”
“你们两个,都是娘的好孩子。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胜似亲生。娘如今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早些抱个小孙孙。”李太后此时心中最后的一点疙瘩也消失不见。
这话题就让人尴尬了,如今过了年范宇也才勉强算十六岁,而还玉就更小了。
至于官家,则是之前宫中郭皇后与其他妃子争风吃醋,一直闹的不可开交,也没哪个嫔妃有个结果。如今官家虽说又娶了曹皇后,可是这夫妻两人如何,就不是范宇能知道的了。
不过,这也让范宇想起了一个问题。好象北宋的皇帝,自真宗开始便子嗣艰难。这其中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范宇也是摸不准。
杨太后此时也很关心这问题,“官家,你与曹皇后,已经如何了。”
提起曹皇后,赵祯的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许多。
范宇一看官家的脸色就知道,怕是又出了什么事。
第252章 张氏
这等官家的**之事,按理说不应当着范宇他们来问。
只是今日杨太后说的高兴,却是有些忘形,顺嘴便问了出来。
李太后也是关心,便看向官家赵祯。
范宇看到官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便笑道:“娘、姨娘,这等事就不要再问了吧。官家日理万机,忙于国事的时间更多一些。”
“安乐侯说的是。”赵祯也笑道:“自亲政以来,每天忙于国事,与嫔妃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皇后也是新入宫不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杨太后却是皱眉,摇头道:“官家,国事是你来做天下的主,但是家事,你可要多听听我们两个老姐妹的。早些诞下皇儿,莫要走先帝的老路才是。先帝子嗣不易,只有你平安长大。若早有子嗣,便是稳定天下人心的大事。”
听了这杨太后的话,赵祯面显讪讪之色。他刚刚那些解释的话,可没一个人信。宫中嫔妃争宠,甚至连官家自己都挨了郭净妃一巴掌,从而引发废后之事。说什么忙于国事,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官家,妹妹说的对。”李太后也劝道:“官家的嫔妃虽然多了些,但你是官家,要为皇家诞下子嗣才是正事。若是你喜欢貌美的,便多选一些貌美的女子入宫便是。”
这话说的杨太后脸上露出笑意,还真是如此。官家之前与郭氏争宠的两个妃子,都是容貌甚美之人。后来被赶去了尼姑庵中,官家还想去相会,都是自己制止的。
赵祯感觉自己在两位娘娘面前,是一点底子都掩盖不住,不禁脸上发烧。
杨太后从小将官家带大,最是清楚,便开口笑道:“好了,官家可是觉得那曹皇后不够貌美,便有些嫌弃?常言道,娶妻娶贤,娶皇后自应以贤良为要。若是你现在不好选女子进宫,便从我宫中的几个女侍里选吧。”
也不等赵祯答应,便回头对刘总管道:“去,将我宫里的那几个小丫头都叫来,让官家选选。”
刘总管急忙点头应下,便匆匆去了。
范宇也没想到,这事情的画风竟转变如此快。两个太后关心皇家子嗣之事,竟当场要让官家选美了。
正在范宇和还玉公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御厨的御侍们也提着食盒到了。
转眼之间,便将数十道珍馐美食摆了上来,还有两壶宫中所产的美酒。
李太后笑道:“大家也都饿了,这便先用些酒饭。官家快坐,妹妹宫中的女子,美貌女子还是多一些的。”
“早就知道官家喜爱看女子颜色,怕外面送入宫来的女子都带着私心,便只好在自己宫中养些清白女子,以备官家挑选。”杨太后也是对赵祯操碎了心。
“这些年,我不在宫中,倒是让妹妹受累。想必为了官家,也没少让妹妹耗费心力。”李太后心有所感,便举起一盏酒来,“妹妹,阿姐自回宫之后,便没能好好谢你一次。今日借着官家的这顿团圆饭,阿姐也略表对妹妹的感激之情。”
杨太后本就不是个刚强之人,一直如履薄冰的在宫中生活到今日,实是不易。如今听到阿姐李太后感激自己,那一瞬间,便觉得以前的辛酸都得到了宣泄。
“姐姐莫要见外,我们本就是姐妹啊。”杨太后笑着应道。
可是杨太后手中的酒盏,却是酒到盏干。
范宇看到官家赵祯正在朝殿外张望,不由摇头,只得劝道:“两位娘娘莫要喝的多了,酒虽好,却也伤身。官家与我,还有还玉,可都想着两位娘娘能活的长长久久。将来还能抱一抱曾孙子。”
李太后与杨太后两人不由大笑,纷纷摇头。
“宇儿这孩子,惯会嘴甜。”李太后有些宠溺道:“以前吃过苦,如今才知道珍惜。宇儿也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只要有我们姐妹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宇儿受了委曲。”杨太后却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丫头还玉公主道:“就是舍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让他们小两口平安喜乐才是。”
还玉公主不由得靠在杨太后的身上,腻道:“娘可莫要说这等话,官家才不会让我们受委曲。”
赵祯收回看向殿外的目光,急忙点头道:“两位娘娘放心便是,我今日便将弹劾安乐侯的本章都压下了。那些家伙是不是颠倒黑白,我自是分辨的清楚。”
范宇听到赵祯如此说,心中一动。按理说自己出使了一趟辽国,与朝中的大臣们交集并不多,不应该有人针对自己才是。但是看官家的意思,自己却象是范了众怒似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宇有些弄不明白。
此时宝慈宫的刘总管也到了殿外,在他身后还有四名极年轻的女子。
在范宇看来,这些跟着刘总管来的女侍,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个个都是满脸的胶原蛋白。再加上杨太后早就选过一遍,倒都是模样周正之人。
“娘娘,人已经带到,还请娘娘处置。”刘总管进殿,对着杨太后躬身道。
几个丫头都是杨太后宫里的人,就是官家也不好伸手来管,自是要杨太后开口的。
“哦,她们在我宫里,可没少练过歌舞,今日大家高兴,便让她们献舞吧。”杨太后很是随意的道。
刘总管倒退出去,对着那四个女孩子叮嘱了一番,便带了进来。慈宁宫里有现成的乐师,当即点了一首雨霖铃。
北宋的舞蹈基本都是边歌边舞,乐声一起,四名女子便轻歌曼舞起来。
范宇一听歌词,不由面色有些奇怪。这词却是柳永作的,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范宇看到,对面的官家赵祯,目光已经锁定了四人中的左侧的一名粉玉般的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十岁的样子,相是相貌却是最出众的。
四个女孩子的歌舞到了这里,却是一个俯身扭腰的动作。被赵祯所看中的女孩,似是扭的急了,一下伏在地面上,没能起来。
赵祯不由焦急,差些便要起身。
其余的三女,却是训练有素,也并没停,而是接着舞下去。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摔倒的女孩子,却是就势伏在地面,两臂如水波般摆动,最后轻轻挥臂伸腿半掩了颜面,与其他三女做了个收势。竟是毫无违和之感,让人觉得这歌舞原先便是如此编排的。
杨太后看这四个女孩子歌舞完毕,便笑道:“舞的不错,官家如何看?若是有中意的,便带回去,让她给你歌舞罢。”
“多谢小娘娘。”赵祯微微笑着谢过,便看向场中道:“那摔倒的小娘子,你可随我回宫。于我闲暇时舞与我看。”
“张氏,这是你的造化,还不谢过官家。”杨太后对那女孩子点点头道。
第253章 永昌隆
范宇有些不适应,这样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便成了赵祯的人。这时代,官家便是天下最有特权之人,想一想也是平常了。
还玉公主看到范宇的神情不是很自在,以为他怕官家觉得碍眼,便安慰道:“夫君,官家在宫中选个女子而已,并没什么。官家可不会因为你在,便不选了。”
果然,杨太后与李太后都没什么反应,这在她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杨太后此时,正让刘总管将其余的人都带下去。
范宇笑道:“能被官家看中,这小娘子是个有福份的。我记得还有一份官家的礼物,没有送给官家。”
“对啊,刚才只记得和两位娘娘说话,官家来了,都没给他礼物。”还玉也想了起来。
这次进宫,范宇带了两位太后的礼物,也没敢忘了官家的那一份。与两位太后的礼物相比,只不过没有首饰而已。
他们夫妇两人在这里说话,那位被官家看中的张氏也向着官家行礼。
“谢过官家,官家能看中妾身,妾身定不会忤逆官家。”张氏虽小,却是容貌端丽语声娇糯。
赵祯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适才见你歌舞之时,似乎摔倒,却是心有灵慧,竟伏地而舞掩饰的很好。象你这等秀丽聪慧,能在我身边伺候,也是你应得的。”
“对了。”范宇此时插话道:“臣此次从辽国回来,还给官家带了礼物,正要奉于官家。”
“哦?”赵祯也笑道:“能让安乐侯从辽国带回的礼物,定然价值不匪。”
范宇让小黄门将紫貂皮袍和两支百年野山参逞上,才道:“不过是辽国特产,两位娘娘可也都有。”
官家赵祯此时,心里对范宇的评价却又高了一层。这义弟懂事、能办事、会办事,简直是恰到好处,逢迎的自己甚是熨帖。
此时刚刚选中了张氏,安乐侯便给自己逞上礼物,这赏赐张氏的东西便有了。赵祯节俭,其实就是抠门。
赵祯哈哈大笑,转向张氏道:“张氏,你可是有福气的。看你刚刚舞过,莫要着凉。这件紫貂袍子,便送于你吧。”
说完,这家伙便伸手将皮袍取在手中,亲自给张氏披在了身上。
张氏脸色发红,却是赶忙再次谢恩,跟随在赵祯的身边给他斟酒布菜。
这一顿饭吃完后,两位太后都有些乏了,范宇夫妇两人便要告辞。
赵祯也从慈宁宫里告退出来,便让张氏先去自己的寝宫等着。
“安乐侯,你这一次去了辽国,我还不知详情。”赵祯倒也不是不干正事儿,此时对范宇开口,便询问国事了。
“臣正要向官家禀报此次辽国之行。”范宇也躬身应道。
赵祯点了点头道:“那便去崇政殿里吧,那里无人打搅。”
范宇只好回身,对着还玉公主道:“静一,你且先回去,我与官家说些国事。”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这便回去。只是你与官家,也莫要过度操劳。”还玉公主向着官家一礼道:“还玉告退。”
赵祯点点头,便看向范宇道:“你且先说说大概经过,咱们边走边说。”
当范宇将自己这一趟的事情都讲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到了崇政殿。
一直伺候在赵祯身边的陈琳,不由得多看了范宇几眼。这位安乐侯可是真能讲,官家竟然听的津津有味。
“臣擅自作主,将从辽国带回来的百余匹战马,都卖给了河北路转运使张存,官家不会怪我吧。”范宇讲到这里,便抬头去看赵祯。
赵祯挑了挑眉头道:“我当然不会怪你,不过朝中有些大臣,却是不愤之极。光是弹劾你的本章,知谏院便送上来七八份之多。只不过,我知道你的辛苦,所以便将这些本意都留下了。”
“谢过官家爱护之意,臣感激不尽。”范宇急忙道。
“这不怪你。”赵祯摆了摆手道:“此次你去辽国,最有用的两件事,一个是拔思母部能卖马给我大宋,另一个便是西夏李元昊可能称帝的消息。只是这两件事,都不能声张,却是无法公开奖励于你。而且朝臣们弹劾于你,也是与我贬斥了段少连有关。”
范宇这才知道,段少连居然被官家贬斥了。不过,范宇也明白,段少连被官家贬斥,定会引得段少连的亲朋故旧师长门生等等人,对自己展开诋毁和攻击。
这些人是绝不会从段少连和自己身上找问题的,而是会将范宇形容成一个无能恶霸一般的存在。经此一事,范宇定然在文臣之中坏了名声,甚至会被针对。
皇亲与文臣们本就不怎么对付,如今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范宇便成了一个明晃晃的矛盾暴发点。
“臣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范宇笑着摇摇头道:“我只要为官家、为大宋,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便知足了。等我大宋民富国强威压诸国之时,臣必将名垂青史。而今日他人的诋毁与辱骂,不过是小丑跳梁罢了。”
赵祯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便做出冲动之事。”
官家显然还记得,范宇上前去吕夷简府上恶心人的事。
范宇也笑道:“如今却是不会了。有官家在,即有使三人市虎的故事发生,怕是官家也会信任于我。我又何必,与那等纠缠不清之人没个完呢。”
“不说这些,先说说那辽国皇太弟地,都送了些什么货物过来。”赵祯摆了摆手道。
范宇取出一张清单,双手送上道:“官家请看,货物的明细都在上面。臣与那耶律重元相谈,共计定价八万贯。”
赵祯接过清单,一眼扫过,便皱眉道:“这铁锭、土硝之物,其价太低。这等货物也送,还赚什么钱。”
“官家,象牛羊及各种皮革皮裘,还有那些金沙东珠等等,虽然赚钱,但是却无大用。”范宇指了指自己道:“官家任命我为造作院通判,我便要多辽国多买些铁锭和土硝,这两样都是我大宋缺少的。将来打造出厉害军器,对付西夏之时,也好壮我大宋军威。而且,这两样东西只要数量够多,也一样能赚钱,耶律重元也就不会嫌弃。”
赵祯觉得范宇还是想的比较周全的,便笑道:“你这买卖已经做的风生水起,总要有个名字吧。我看,这商号便叫永昌隆吧。”
范宇其实自己也想了一个,但是官家既然开了金口,当然是要听大股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