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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客笑傲书生     落灯花txt下载     落灯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毒计暗生

    话说上回诸位公子在一片惊叹错愕之后,树塑成了一座座无声的雕像。此时,小院大门前显得一片出奇的安静,就连风儿指过,卷起叶落的声音也能听得到。

    但是,就在诸公子哥儿一般错愕惊叹之际,小院内走出了一位身穿桃红夹杂着鹅黄嫩绿装点长裙的女子。只见女子抬头微扬,眼睛里掠过一片如碧波秋霞般明净灼烁其华的目光,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素手轻扬,吐气如兰的质问道:“公子,有事吗?小女子没吓倒你吧。”话语一落,便担待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在等待着诸公子的回话。

    磊公子错然惊愕之后,闻听得女子纤巧如兰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悄悄收敛了一下刚才过于粗暴狂滥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美女子,眼睛似要喷火一般涩涩哑声道:“你,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你不是杜公子的妹妹杜如荷,杜如荷我是认得的,你别想来哄骗我。噢,我知道了,你今天知道本公子要来,你是故意来迎合本公了的。嗯,嗯 ,小美人过来,过来,”本公子可要仔细瞧瞧你了。”

    少女眉头微促,扭过头换了一口空气中弥漫散发的酒气,正要答言。杜青峰已越过了众人来到了少女和磊公子之间,呵然一笑道:“磊公了,这当然不是舍妹了,这是前些时日刚从南方上来的姨表妹董嫣芷。磊公子,磊公子,你不是酒醉得疯言疯语了吧。来,我扶你下去好了。”

    磊公子回头瞄了一眼杜青峰,又是醉熏熏的讽刺道:“谅你杜家也生不出这么美丽宛如仙子一般的女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就别在这碍手碍脚了,滚一边去,我要去和美人幽会了。”

    杜青峰突饱受如此天外的雷击一般,恨得咬牙切齿的盯着放浪形骸的磊公子怒道:“哎,就你这个熊样,能识得美丽的仙子,你就是在大家的面前吹吧。你是什么货色,难道大家不知道吗?还想在我家地盘装疯卖傻,我不撵碎了你就不是人。”

    此时,乘着酒兴的磊公子却像被捅破了的马蜂窝一样,嗡嗡怪叫,直接露出他那咬人放浪形骸的本质,叫嚣道:“好你个杜丐儿,就只会和本公子抬扛闹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磊公子挥拳就要向杜青峰面门擂去。那里看得出还有往日的友好情谊存在呢。

    一旁的诸位公子见状,赶紧趁向前去,拉开两个已势为敌对的公子哥儿。连连劝道:“你们,这是何苦来着呢?大家不都是昨日的狐朋狗友,今日怎么一言不合就闹起事来了。好啦,好啦,磊公子都别闹事了,这是杜府,你别伤了大家的和气,丢了咱们的面子。”

    两个顿时生了火气的公子哥儿被诸人分开两边,成了敌对之势,一时都恨恨的望着结方,怒而不言。这样倒让还站在小院门前的董嫣芷,一脸的错愕惊奇,不知该劝告谁好。不过这样倒好,更显得董嫣芷一副惊疑神态之下的妩媚娇惑,更是动人心魄,夺人耳目。

    一直置身后头的韩公子,这时跨前几步向还在惊疑中徘徊遥望的董嫣芷抱拳道:“姑娘,休惊休怪,刚才磊公子酒兴大发,一时大过鲁莽了,惊扰了姑娘的清修,请姑娘原谅。小生,这厢代他向你赔礼道歉了。”

    董嫣芷羞涩地瞟了韩公子一眼,作言道:“公子不必如此多礼,只盼这位公子不要和我家姨表哥有什么误会就好。没得扫落了各位公子的雅兴,小女子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言罢,躬身一礼,算是谢过了诸公子。

    韩公子连忙作揖进言道:“小生初次拜会姑娘,得以体衅,不胜感激,那咱们就不打扰姑娘清修了。拜过。”

    董嫣芷娇俏一笑,回答道:“那有劳公子代为谢过诸公了,小女子就此别过,幸会,幸会。”说完转入院内,再不望向院外一眼,只留一身俏影在小院门前若隐若现,雕花绣门一关,吱呀一声,重重地闭合了。院里院外,顿时隔成了两个世界。

    韩公子等董嫣芷进入院后大门一关,便舞动他手中的拆扇来到两个还在生着闷气的公子身边,含讥带讽的笑道:“哎,酒色真是害人不浅啊。好端端的两位公子哥儿转眼间就闹成了敌人,真是可惜喽。这酒啊,往后咱还是少饮的好,否则,害人害已啊。”

    还在气头上的磊公子和杜公子顿时气得七窍性烟的怒吼道:“我呸,你个韩白蛾,也不见得你有多高尚啊,老是和咱们哥儿几个在装清高,真是累死人了。现在你有空来取笑我俩,那天等你遇上了这事,说不定你还真是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呢?到时你就自打嘴巴吧,看你不能二货到几时。”

    韩公子被磊公子和杜公子这两个家伙这样反击一噬,也不气脑,反而白了他们一眼,弄弄手中的拆扇微微笑道:“那就等到那时再说了,到时看谁是熊二和乌龟喽。”

    众公子一时疑目结舌地望向韩公子,顿时惊呆在那里,谁也不再出立言打破这院内片刻的死静,仿佛心里都惧怕着这个熊二和乌龟随时降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一日,诸公子哥儿终是闹得不欢而散,郁郁而去。但是最可气的还杜青峰,本想在自己的地盘好好招待诸位公子一翻的,不想因妹妹和董嫣芷的美妙琴声弄巧反拙,和磊公子结上梁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拆兵,气不打一处来,恨不打一处生。心里暗暗道好你个贼眉鼠目的磊公子,你竞敢在我家的地盘上在诸位公子面前使阴招,毁我清誉,侮辱我家门。你等着,有一天我也会完碧归赵原原本本的把这些耻辱还给你的。

    在诸位公子之中,最可恨的要数磊公子这个花花大岁了。这磊公子仗着他爹是当朝副相的高位,狂极一时,威风凛凛。那里受过今日如此窝囊之气啊,不成想这怀恨的心早已埋下了一颗恶毒的种子。

    天将傍晚,他郁郁寡欢地窝着一肚子怒火回到了磊府中,正赶上他爹磊汶湘在后花园调教自己挑选的琴手,蹰踌满致地准备参加今秋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

    磊公子一见这场面,气不打一处来,火不同一处烧。既不向他老子搭话,也不向他老子问安。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两个操琴的女子身旁,没好气地用力一扯,把女子正在抚弄琴弦的弦键拨了个弦断琴撕。顿时,吓得两个正在抚琴的女子一时魂飞胆裂,惶恐不已。她俩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触犯了这个天煞的小太岁,连他爹老子在场眼瞪瞪的,竞也落得眼下如此惊恐的下场。

    磊汶湘眉头突然皱了一下,微微睁开他那迷成一条缝隙的眼珠子,稍微扫视了一下眼前火气正盛的儿子。哎呀一声叹道:“天异啊,外面谁又招惹你了,这般火气烈烈的?哈,哈,你一个大家公子有必要把一腔火气带回家吗?而且还无端端的泼在你爹爹的身上。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很过份和窝囊吗?自己受的罪还要家人来帮你分担,你啊,真是羞愧死我了。想来老夫一生轰轰烈烈,做事磊磊落落,上至国主,下至黎民百姓,老夫那曾受过如些的窝囊气。有什么烦恼不开心的事,说吧,老夫为你谋画一翻,管教他俯首臣服,铁板钉钉,哑口无言。”

    磊天异站在当中,听了老爹的这一套说话不禁轻蔑一笑道:“爹,只怕这回由不得你了。你也别老想着摘获今秋什么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桂冠了,这一回啊,就凭咱家这两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溅人,就想拿走今秋的琴棋盛会桂冠,恐怕爹爹你的梦想落空喽。你选的这两个琴手啊,我听着都感觉瞎噪,还能指望她俩夺冠,除非天下的琴师都死光了,不然你就别想这个奖了,什么当今国主的赏赐,你就更别做这个美梦了。”

    那两个还在惊愕中的女琴师不容置疑的瞪着磊公子问道:“磊公子,难道我姐妹俩的琴棋技艺就那么的不堪入耳吗?扰人耳目。还是你别有居心乱我姐妹为磊相爷效力之心啊?”

    磊天异头也不抬一眼,不无嘲讥的答道:“就凭你俩个丑八怪的琴艺也敢登堂入室,你知道天下有多少琴师艺妓要来参加高王府今秋举办的‘琴棋盛会’啊,我劝你们俩啊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免得到期时候丢了咱磊家的门面不说,还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伦不类的,大失所望啊。”

    “你,你,磊公子,你也欺人大堪了,把话说得这么绝啊。磊相爷不是咱姐妹俩不给你面子,是你家公子哥儿瞧不起人,拒人千里之处。咱姐妹俩惹不起,难道还不能躲得起吗?磊相爷,你另选取高明吧,我姐妹俩告辞了。”带头的一个娇艳的女琴师愤愤不休的向磊汶湘说道,那个十足火气的样子似是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另谋高就。

    磊汶湘估计不到自己辛辛苦苦调教的两个女琴手,今日在他儿子的眼里看来竟然是不值得一提,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落得了一翻讥笑嘲弄。他这个老脸啊立即布满了风倦云涌的乌云,眼里凶光毕露。嘿嘿两声奸笑,磊汶湘才枕着一副慢吞吞地苦脸说道:“天异啊,不是你今天在外面听到什么风声了吧?变得这般烦躁和狂热。不妨说来让老爹听听,也好给你个主意参详参详。别一个人气在肚子里乱生闷气,气坏了自己。”

    “爹,你还是死了夺冠这个心吧。今日我在杜府听到的琴声,那个美妙勾心摄魄的劲儿才叫天下绝妙,当之无愧的天籁之声呢。若是你也能听上一曲,保包你对眼前这两个琴手瞄不上一眼了。可惜啊,可惜。可惜爹爹是没有这个福音了,现在听不到天籁之声,余音绕梁三日的弦妙之音了。”磊天异眼见他爹已上了自己的当,又添油加醋的述说了一翻杜府琴声的妙绝。他的那个心思,就好像是要宠涌他爹也去杜府听一听今日的琴音。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磊汶湘咋听之下,不由得鄙视了一下眼前这个已经昏厥得天南地北都辩不清的磊天异,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阴笑道:“我儿未必大长他人志气,小觑自己的能力了。忘了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了吗,凡事不可小觑自己长他人志气,天下没有绝对的对定局,一切尽在事在人为。”

    “爹,不是天异自己长他人之志气,来自己的威风。咱们家这两个琴手与杜府那个董嫣芷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堪一提了。你想啊,当时就连诸公子中最有名气的韩公子也对董嫣芷的琴艺赞不绝口,佩服不已,其他的公子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跟风一般都叹自己家调教的琴师那是白白拆磨人了。”磊天异又加促了语气说道,根本就不想让他爹有空思考和盘算的样子。

    磊汶湘又扫视了一眼磊天异,摆出一副惊异的神色问道:“天异,杜府果有这等惊绝的琴师?你不是故意来哄骗爹爹的吧。”

    磊天异顿时一本正经地答道:“爹,孩儿虽然狂妄之极,但是那有胆量来胡弄欺骗爹爹啊。杜府的琴师董嫣芷确实如孩儿所说,一点不假。只怕爹爹是无福消受了这冠绝天下的天籁之音喽。”

    磊汶湘此时再不看院中的诸人一眼,眼睛直勾勾地看上了院外的天空,嘴角又勾起一丝诡异无比的冷笑,脑中闪过一个恶毒的计谋。

第十四章 醉翁之意

    话说上回磊老爷这脸上掠过一丝阴险的笑,脑中就闪过了一个恶毒的计谋。他在谋画,他要怎样把杜府出落得如此娇艳的琴师夺过来为已所用呢?那怕是用尽计谋,还是不择手段。那他就不必再担心“琴棋盛会”的桂冠不落入自己的囊中,连同当今国主的赏赐也会拱手送上自己的府地。

    想到这一切,即将信手拈来毫无费力的美好结果,磊汶湘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丝诡异的笑容,一直延伸到耳垂下。

    磊天异站在一旁伸长着脖子问,“爹,你在笑什么?咱家都夺冠无望了你还不急,还一味傻笑,你是不是疯巅了还是真傻了。”那眼睛里的表情已经惊讶到了极点。

    “天异啊,爹没有疯,也没有傻。爹只是在想杜家的琴师若能请来府中为我所用,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了。一来圆了你心中所想,二来对琴棋盛会夺冠也有所望,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啊。”磊相爷静静地说着心里的话儿,好像根本就不把磊天异所说的话当一回事一样,只要他磊相爷一出手,似乎天下就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

    “爹啊,若能如此甚好,孩儿只是怕爹做不来呐,再说了咱家还未到与柳家闹翻脸的地步,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琴棋盛会桂冠在京城多树立一位政敌啊。”磊天异有些担心的说道,不时还眨着巴即巴即的眼睛望向一边的磊相爷。

    “我儿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难道你还相信爹的能力吗?这点小事若是连爹都办不好,你又怎么能在当今圣朝中混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你就放心吧,这事爹一定能谋划好,你就等着爹的好消息吧。”磊相爷像向自己的儿子立下生死状的保证书一样,从容而又萧洒的说道。

    磊天异见一时劝不动自己老爹的心意,只得狡诘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然后头一甩,一路小哼,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自己的西园小院。

    磊相爷见此情景,连自己的儿子也如此冷落自己,心头一凛,亦不多言责怪。只是回头吩咐一旁还在垂立待命的下人各自散去,自己也一头载回了左旁的书房,随手关紧了两扇雕花房门。嘴一吹,灯也灭了,四周一片黑暗。

    第二天,日出东边,晨曦袅袅,整个生气氤氲的夏末初秋,甚是美好,天上地下一片祥和,安宁。

    磊天异今日起了个大早,胡乱梳洗一翻便匆匆而去。晚上亦是像昨日一样郁郁而归,那情形仿佛失魂落魄一般,无精打彩。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只是知道他仍是过他公子哥儿的生活,根本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磊老爷似乎也只是专注地过他朝五晚九的官宦生涯,早已忘记了昨天父子俩所谈论的话题。对于杜府琴师的事情在磊天异面前只字不提,闹得磊天异这个花花公子真是个猴急的活宝,见着狐狸精似的老爹不出一言,他那里敢提及这档子事啊,这不是要活活憋死他心急火燎的前凑吗?

    谁知道磊天异越是这样猴急,他老爹就越是这样放任自由,置之不理。一连三天,父子俩像有意躲避开这个话题一样,就连见面打招呼也是只字不提。眉目间也似透露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诡异,让人颇费猜测。可是此时父子俩就像捉迷藏躲猫猫一样,你不言,我不语,沉默是最揪心的煎熬。

    直到第五天,天刚放亮好一阵子。磊相爷才派管家揪来还在睡梦中的磊天异,神秘兮兮地笑说道:“儿啊,今天爹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不是一直掏心窝想着法子去杜府家会那个叫什么董嫣芷的女琴师吗?爹现在就带你过去,让你梦想成真。”

    磊天异还沉醉在半梦半醒之间,晃然听得老爹如此一说,不由得精神大振,昏睡沉迷梦中的心早已醒了一大半。一边耸拉着脑袋问道:“爹,你说的可是真的?”,一边狐疑地望向厅外刚放睛朗的天空。心想,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老爹几时成心这样为我着想过。

    早上,杜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半,门前两三个老仆人正在忙碌地打扫着阶前的落叶,尘土。府内的仆人在管家的吩派下,各司其职,忙碌不已,仿如一幅春耕早春图。

    此刻柳夫人正端座在迎客厅中央的大师椅上,刚要吩咐吴管家一天的事务。忽然一小厮拿着拜贴来报:城中的磊汶湘磊老爷,今天带着儿子磊天异响午时分登门拜访。问夫人如何安排下去,见是不见?

    吴管家接过小厮递来的拜贴,回手示意小厮退下,即时问道:“如今老爷不在家,下人又不好自做主张。夫人,你看?见是不见这位磊老爷啊?虽说咱家和他没有多大的交集,不过长公子杜青峰和他家的磊公子倒是相熟的,听说前几日长公子差点和磊公子在后花园闹起来了,如今磊老爷到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的?”

    柳夫人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如今老爷不在家,青峰这孩子又是个惹事生非事的主儿,虽然咱们与磊家少有往来,但是看在老爷与之同朝为臣的面子上,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得见见这位磊老爷的。人家毕竟是当朝的副相啊,也不管人家出于什么目的,人家能屈尊前来,咱们又岂能失礼于人啊。”

    “哪我就吩咐下去,叫下人多做准备,到时再随柳夫人见见这位磊老爷了。”吴管家接着话荐说道,脚下已做好了就要退出大厅的架势。

    “吴管家,也吩咐丫环婆子们好生照管好各院的公子小姐,以俟贵客随时相见。其他的你就下去看着办吧,按着日常用度分派下去就好,不必事事过目于我。”柳夫人又补充了这些事端后,想了一想觉得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吴管家才转身退去。

    响午时分,阳光格外明朗热烈。杜府的大门前已停了两辆做工精细装饰得华丽雕琢的大马车,马车上分别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者锦服华绸为磊府的大老爷磊汶湘,少者锦衣华服为磊府的少公子磊天异,两人分别下得马车来,撮合在一起向着杜府的大门走去,早有杜府的吴管家带着一众小厮迎了上来,分宾主接入府中。

    迎客厅前柳夫人远远的就见吴管家带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进了府门前来,赶紧向前笑迎道:“稀客,稀客,磊老爷大驾光临敝府,有失远迎,敬请原谅!妇道人家无颜厚德,这厢有礼赔不是了。”

    磊老爷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哈哈大笑道:“老夫携犬子徒登贵府,多有打扰还请柳夫人多多体量海函呐。哪里敢烦劳柳夫人尊驾亲自相迎啊,实是愧疚万分啊。来,来,柳夫人,老夫反客为主请夫人上座呀。”

    “哎啊,磊老爷客气了。寒舍得当朝副相光临岂非是棚壁生辉,日月增光呐。磊老爷就不用客气了,只当小妇人是智伶齿昏不懂招待贵客,还请磊老爷多多包函为盼,吴管家,快快上茶,莫得冷落了稀客贵人。”柳夫人迎着磊老爷的客气话寒喧了一阵,在大厅分宾主入座后,才催促下人快快上茶。

    酒过三巡,茶过两盏,柳夫人挑起话题说道:“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磊相爷此翻造访杜府,有何要事相商或相托,或者是其他什么特别的事情。说来让小妇人听听,也好略知一二,早作打算。莫得到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哎,柳夫人过虑了,老夫并无要事相商或嘱托,更无特别事情相交代。只是日前听我儿所说贵府后花园中的绿菊全部开放了,满园一片金黄,煞是好看。你们知道我有爱菊花之僻,故不请自来登门观赏,希望柳夫人不要怪意。”磊老爷顿时端着茶杯望着柳夫人诚恳的答道,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出一丝藏在心中的坏主意。

    柳夫人佯装讪笑道:“既是磊老爷有这翻赏菊爱菊之心,又不伤大雅之举,妇道人家当然是行方便之门,尽地主之谊了。只是这园中已是夏末秋初时节,风大生凉,凉亭之上,磊老爷不怯就好。”

    一旁的磊天异抢言答道:“若无初秋时节,又怎会有菊花金黄。我爹是爱菊之人又岂惧这秋高气爽寒凉之节,柳夫多虑了,你只管放心就好,我保管我爹游园赏花之时不会出乱子的。”

    磊老爷即时横了一眼磊天异,似乎责怪他嘴快多言了,忙搭言道:“天异说得对,老夫自是不碍于这些冷落时节的,只管观花赏菊就是。”

    “既如此,那就烦劳磊老爷移步后花园观花赏菊去。吴管家,你带人先去后花按排,我随后就到。”柳夫人再不委宛推辞的说道,向吴管家吩咐了后事。

    杜府后花园一行人正游走在当中,先头的磊老爷似乎煞有介事地向柳夫人介绍起园中盛放的各种各样的菊花来,不时还吟上一两句相关的菊花诗句;不时还向柳夫人夸耀几句园子的菊花竞种得如此的经典。惹得柳夫人还得时时称赞一翻吴管家管家有方,治理有度。高兴得胡子一箭一箭乱弹的吴管家当场老泪纵横,激动不已。磊天异更是口甜舌滑,添油加醋地盛赞一通,也乐得杜府跟从的下人个个神精气爽,飘飘渺渺,神游大虚。

    在那紧要之时,磊相爷忽然一改止高气扬的口吻丧沮的叹道:“今日老夫得以观赏贵府之名花实乃幸事,只可惜少了古人的丝竹之乐助兴实为可憾。想那陶渊明尚能不为五斗米拆腰,犹能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真是慕煞老夫啊!老夫磊汶湘虽有气度权势尚不能为此畅快淋漓,实为惭愧啊。若是此时得一天外琴弦之音,伴美妓歌女天籁之声,岂不是老夫和柳夫人之福耶。可惜的是此事难成,难遂心愿啊。柳夫人,莫怪老夫多言,此乃实在是可惜的憾事啊。”

    柳夫人正沉寤在磊老爷的一翻夸耀之中,那里还有心思去辩别磊老爷话里暗藏的意思。忙接口说道:“磊老爷,不必如此叹息的。此事不难,我家小女正在近旁边,还练得些许丝竹琴音之乐,不妨请来为磊老爷弹凑一曲如何?”

    磊老爷故作迟疑了一下,惊讶道:“柳夫人,这事你万万使不得啊。老夫听说你家三小姐不但人生得玲珑透剔,莹脂肌肤,貌似闭花羞月的沉鱼落雁,而且还弹得一手好琴,拉得一手好弦。老夫岂敢不经杜老爷允许就登门凯越了?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外人岂不是笑话老夫趁杜老爷不府中以权谋私,以势压人呐。果真如此,老夫那还有脸面见天下人呀。”

    柳夫人听磊老爷如此一说,似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着想,心中不禁又有了几分赞许。暗想这磊老爷不见得就像外间传闻的那样奸诈狡猾啊,哪里看得出有一点小人得志的样子啊。此时,柳夫人脑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在磊老爷的面孔崩扎了。她笑笑道:“磊老爷过奖了,我家三丫头那有那么好啊?都是府里不懂事的下溅之人乱嚼舌头绕舌根的事。今儿让三丫头出来为磊老爷弹凑一曲也是应该的,一来可以让磊老爷了了古人赏菊之愿,二来也可让磊老爷从旁指导。皆是欢喜之事,有何不可啊!磊老爷,你就放心吧,我家老爷没有这么小气的,我这就派人去请我家三丫头出来为你弹凑一曲。”

    磊天异在一旁听得柳夫人如此一说,赶紧给老爹使了个硬生生的眼色,生怕老爹又把话题搓开了,当下不免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手心却在不知不觉中拴紧了拳头。老爹啊,被你扎腾了那么久,这一回你总算捏到点子上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老狐狸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居然是不露痕迹地就把心中盘算的主意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地为已所用了,果真是剑过无痕,花落无声啊。

    磊天异的脸上闪过一丝狡诘的喜色,不禁放眼望向了花园中的小院门,似乎恨不得把院门狠狠撕烂,一眼就能看见那天那个出落得如同仙女下凡的女子。

    磊老爷却装作一本正经地在欣赏一朵开得正盛的黄色菊花,眼光也间惑掠过柳夫人的脸宠,心里露出了一幅狂笑狰狞诡惑的笑容。

第十五章节 勾魂摄魄

    霎时,一位身着绿衣带紫的美艳少女便袅袅娜娜来到了柳夫人的面前,后面跟着一个抱琴的中年婆子。少女向柳夫人穹身一礼,轻启珠唇道:“不知娘亲唤三儿来,可有事情交代?莫得负了三儿才好。”

    “三儿啊,今天贵客光临杜府,又正在花园赏菊清茶煮酒之间,似乎少了些丝竹琴弦之乐。娘亲就想要你前来弹琴一曲,以助众人之雅兴。一来可以让我儿趁此机会预演一翻,二来嘛也好让磊相爷当场指点指点你的琴棋曲艺,将来参加高王府的“琴棋盛会”也不至于惊惶失措,有备无患。三儿啊,如此二条好处,你看可好?”柳夫人趁向前握着杜如荷的手说道,又顺眼全身上下看了个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才放心地笑了一笑。

    “既是娘亲所命,三儿当不得推辞。只是贵客临门,若是三儿琴棋曲艺弹凑得不好,还多得娘亲在客人面前周旋一二,代为道谢。”杜如荷即时没有任何推辞的表情答道,向园中的诸人轻鞠一礼,反而更像一个欢天喜地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当下转过身向铺设好古琴的案桌走去。

    琴弦一响,柳夫人才安稳地退回了和磊相爷平起平座的位置,众人也停止了喧哗吵闹,疑目全神地细听起杜如荷弹奏的琴声来。

    但见琴声悠悠,风啸瑟瑟;菊花鲜妍,宅紫嫣红;人来影瘦,各具形态。在初秋阳光的照射下,黄色成为一道着力的渲染。咕酒清茶的余香,消退在秋风幻化的轻烟云水中,投怀送抱。

    磊相爷虽然听得入神,感觉迪琴声果然与自己府中的琴师大有不同。清新带丽,滴水寻声。但是他并不知道磊天异所指的杜府琴师是否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杜如荷?只得在和柳夫人闲聊之余,不停地向一旁的磊天异猛递眼色,希望磊天异能够有所警悟,是否如他心所愿?

    磊天异并不傻,在收获了老爹的暗号之后自然是无话不说了。他装作如同一个余兴未尽的谦谦君子,忽然站起来向柳夫人故作惊疑的问道:“柳夫人,这就是你杜府参加今秋高王府‘琴棋盛会’的妙手琴师啊?我,我好像前日在园中听的并非是三小姐的琴声哟。柳夫人不会拿碍眼法来戏耍咱们这些不懂宫商角徽羽五音不全的门外汉吧。”

    “磊公子,你真会说笑话。我家就三儿好学琴棋曲艺之声了,那里还有别的琴师美妓啊。你若是指我家那个大丫头杜如姻啊,不说也罢,她那里会什么琴棋曲艺呀,顶多是个大不拉渣不修边幅的顽劣女子,比不得眼前这个三儿。你看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她和青峰这小子跑那去疯巅了,到现在也不人影。哎,磊公子,咱们别提他们两个了,来,做咱们的正经事情去。”柳夫人一时兴趣盎然的笑说道,根本就料想不到磊家父子俩这时候已暗暗窝在肚子里的祸心啊。

    磊相爷听得柳夫人如此一说,洋装向磊天异怒道:“天异啊,你怎么能这样以小人之心渡柳夫人君子之腹啊。你看咱们父子俩前来杜府赏菊,柳夫人已是竟诚相待了,你那能学那嚼舌根的村姑农妇,乱给你戴辱蔑的帽子啊。有爹在这里,你不可放肆。来,快,快向柳夫人赔不是,不然爹定然饶不得你这放肆的小子。”

    柳夫人惊疑地户了一眼磊相爷,刚要说些安慰的话。一旁跟随的吴管家这时急急出言道:“磊相爷,你莫要错怪了磊公子。前日磊公子和我家长公子在花园嬉闹的事情,我也是知得一半的。该不是磊公子那日错听了我家柳夫人姨亲侄女的琴声歌妓,当作是杜府另聘有高妙的琴师吧?若如此,磊公子刚才有所误会也是不能责怪的,还望磊相爷明鉴。”

    “噢,还有此因果事情。吴管家若是不说,老夫倒是错怪我儿了,惭愧,惭愧!”磊相爷装作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抱愧道,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则旁的柳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深深啜了一口。

    柳夫人见此情景,连忙出声抱歉道:“吴管家说得是,磊相爷抱歉了。那日应该是我姨亲侄女弹的琴弦,和的歌妓吧。杜府除了这两人会弹琴之外,实在是找不出另外的人了。”

    “噢,既如此,柳夫人,何不把你这位姨亲侄女也一并叫来,弹奏一曲,咱们大家听听这美妙的琴声,仙子降凡的天籁之音呢?也好让大家参和参和一下,对琴棋盛会‘大有益处啊。”磊相爷又进一步试探着说,心里已繁生了另一个让柳夫人不可推辞的主意。

    柳夫思萦了一下,终于向吴管家传下话去,让董嫣芷也来花园弹奏一曲,轻歌一苑。

    不多时,一位身着白衣飘袂桃红带绿莹脂肌肤眼如碧波秋霞明灼其华的美少女正款款而来,和着秋日金黄色的菊花,阳光斜射生产出的五彩霞光,相映成趣,飘飘欲仙;美伦美唤,人面桃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娇若天仙的董嫣芷。

    董嫣芷旁若无人地来到柳夫人的面前穹身作礼,娇花昭水声如天籁般的说道:“不知姨娘召唤嫣芷前来所为何事,嫣芷已在姨娘额下听唤了。”

    柳夫人离座扶起董嫣芷左右仔细一瞧,心里不禁一声暗赞。妈啊,我这姨亲侄女也大能变了。才来杜府多大时日啊,就这般出落得冰雪玲珑,招人欢喜了,若是长此下去,只怕好些人的魂魄都要被她勾走了。嘴里却装作轻笑道:“嫣芷啊,姨娘唤你过来就是要你在贵客面前弹凑一曲,歌唱一段。如同三丫头一样,助兴诸人的赏菊乐趣。若嫣芷心里感到有所为难,那就不必勉强自己了,姨娘向贵客讨个歉去,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董嫣芷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姨娘话的意思那有听不懂的。略一迟疑,然后笑道:“姨娘放心吧,嫣芷应承你了。这些场面啊,嫣芷早就是见识过了的,难不倒我的。姨娘快快坐回去,嫣芷这就为诸人弹唱 曲了。”

    柳夫人刚退回上首座位,董嫣芷已调好了琴弦,偷偷地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府首抚琴自唱了。

    “浓愁含月小盏乱,画眉珠颜空自忙。若得细描齐眉好,不辞劳苦过千山。迢迢又有天河隔,嘻嘻飞搭鹊桥仙。哎呀,莫说此中一翻愁,明知无人会凭栏。低含首,牵衣裳,落得灯花泪两行。恨那般,天无从人愿,得自由,一叶情,三生恨,几许离人泪,化作镜中人儿痛。”

    琴声随着董嫣芷的唱词慢慢散发出一束清丽宛转悠扬的悦耳之声,似清风迟来,水波不兴;又似轻风拂过肌肤触脂微澜的酥柔之感,让人忍俊不禁,倦怠不已;仿佛置身悲凉之境,宇庙倥偬,焚音袅娜,豁然得释悲悯人生的畅憾之感;更似那心中突涌出千丝万缕柔情密意,却又无处可诉挑落红烛灯花的深宫怨妇,寂寂絮语。

    一时间,听得花园中诸人全在这一片方寸之间神昏巅倒,勾魂摄魄。直愣愣的神情全在这琴声响起的瞬间,变成了一具具已被琴弦歌声覆辙了的冰冷木偶,毫无自己。

    磊天异终于心满意足地向磊相爷递了个得意的笑容,他父子俩这一唱一和的暗中诡计总算得逞了。正如磊天异前天所说,他磊相府所选的两个女琴师在董嫣芷的面前简值就是浊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想要拿下高王府‘琴棋盛会’的桂冠,无异于痴人说梦话,除非天下的琴师都死光了。

    磊相爷这时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耳目,眼前这个美妙弹琴唱曲折女子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认为自己当世挑选出的两个美女琴师足以问鼎高王府‘琴棋盛会’的桂冠,但面对眼前人,他磊相爷变得心狂眼跳,神形惧惊,原来心里盘算的一切尽化为乌有。

    他才想起磊天异那天对自己怪异的冷笑,原来是有理有据的。难怪自己的儿子也嘲弄自己是个井底之蛙,对音律方面宫商角徽羽毫无知识,却被一两棵小树遮住了眼睛而看不见整个辽阔的天空。

    磊相爷又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终于向柳夫人发起了此时最美妙的夸赞。“柳夫人啊,老夫自问一生听琴阅歌无数,无论高低贵溅,能出贵府此女弹琴左右者实属罕见。看来杜府若是派人参加今年内秋高王府的‘琴棋盛会’,想必必是此女夺冠了。恭贺柳夫人啊,得天人相助,杜府必兴啊。”

    经磊相爷如此一说,柳夫人那镶钳在脸上的笑容就像乐开的花了。她想磊相爷说的话多少是不会大假的,毕竟人家大权在握,耳闻目睹的多了,那个官宦对这些丝竹之乐琴棋曲艺不是有一手的,磊相爷肯如此坦荡高兴的说话来,必是含金量十足的。

    一个妇道人家听到如此夸张奉迎的话,那有不信以为真的。当下对磊相爷又是一翻感恩带德的酬谢,嘴里止不住欢喜的说道:“哎哟,小女那有磊相爷说的那般好啊,都是磊相爷你高高抬举她俩人了。妇道家在此代为小女致谢磊相爷的夸奖和指教啦。”柳夫人的心里才算放下了这一档子事。

    其实,自从杜如荷初次演凑琴弦到董嫣芷隆重登场,这个磊相爷的心里就没有停止过包藏祸心的转动。他好像不是一个能够容得下别人过得比自己强的人,嫉妒的心思一直很重很重,几乎占据了他一生的整个过程。但是他很少在别人面前表露,隐藏得特别的深而已。而他在人前的表现却是极端的坦荡,大有君子仁义之风,只是在他眼角的余光里才能看到期一丝狡猾的虚情假意。

    这一切自是柳夫人所不能识破磊相爷的,董嫣芷就不一样了。她经历过青花绣楼耿侯爷那一档子陈年烂事,又经历过李大官人的八面威风,打心眼里对这些官宦就有了抵触之心,只是碍一已之亲姨娘的面子,董嫣芷才不顾一切地弹凑了一曲,扬唱了一阙。董嫣芷想即使自己的琴艺弹凑得再好,歌唱得再悠闲委宛悦耳,也不过是陪人一段欢笑,留不下什么后果,况且还是在姨娘亲的杜府中。

    事情就坏在董嫣芷这一念安了的心上,董嫣芷若是不把自己最惋约优美的弹奏琴艺和天籁之音和盘托出,引得园中的诸人仿佛听闻天籁余音绕梁三日一般,估计就不会若得磊相爷如此揪心可恨。顶多是责怪磊天异喝醉了酒,痴人说糊打发话算了。可如今他亲耳听闻了董嫣芷的惊人之曲和如同仙女下凡一样浑圆绝妙的天籁之音,那里还能坐怀不乱,高谈阔论。磊相爷再也潇洒不起来,他的一门心思早已被董嫣芷这一出场的天仙美貌女子勾走。

    董嫣芷一曲已完,收声谢礼。再不言语,亦不迟疑,人如飘逸的下凡仙子,衣衫裢袂,飘飘而去。一缕芳影,幽情啸啸。

    只留下一场似乎被美妙琴声天籁之音勾魂摄魄捉走了的诸人躯壳,寂寂地呆在这里,一片恍然惊愕,一片纷繁神往。

第十六章 祸事临门

    早上的阳光穿透霞云直照在还沉寐在晨曦中安宁祥和的杜府上,花枝上的露水还在炫耀着闪烁的光芒。

    杜府西则的厢房内杜老爷今日却起了个大早,还未出门,正好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装容。柳夫人从床上探出头来打趣道:“老爷难道回来一趟,为何不好好休憩一翻却是做得这般匆忙。难道家是个收银子的客栈,留不得老爷的心啊?还是另有他图。”

    “夫人啊,你这是哪里的话啊。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他图可言啊。这不都是朝中锁碎的事情逼的吗,我能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已经是不错的了。若是外调了,这就是一去经年呐。何年何月何日回来一趟,一家子人在一起也是个难定的事啊。回来了,就得多看看老母亲和一众子女,哪能有我暂时安享天伦的份儿啊。”杜老爷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斜眼摞上柳夫人说道,似是没有半分说谎的回旋余地。

    “哎,就知道老爷勤政爱民,心慈眉善,舍小家顾大家了。我啊,就一个妇道人家,不识你们谦谦君子的高尚思想德行,只能自认倒霉为你添累了,再怎么说嫁了你这样的夫君也是一件幸事。”柳夫人有些气妥不满的说道,一丢帘子又缩回了懒洋洋的被窝。

    杜老爷没好气地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离房而去。

    砰,砰,砰,一连几声山响的砸门声,又把沉沉睡去的柳夫人切底惊了个大醒。她在里屋的床头上懒洋洋地大声喝道:“你们这是打哪砸哪该死的吵命啊,还让不让人舒活一下,好好睡上一觉?喂,到底有什么事,快快报上来。”

    门外凛报的丫环急急惊叫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在事了,出大事了。公差都有找上府来了,夫人,快去看看吧。”

    柳夫人此时还想继续做个春秋大梦,冷不防听到门外的丫环如此急促的大呼小叫,猛烈惊耸了一下,一骨碌爬起来,在床上愣了片刻。随即惊得慌乱一团,顾不上梳理头髻,套上外衣,脚下穿上拖布鞋,就风风火火的冲出房门直往迎客厅奔去。

    杜府的迎客厅上,京城府院的李捕头已带着五个衙役驻在左则堂门前之上了。李捕头见得柳夫人如火如荼的赶紧来,一点不修边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赶紧打圆道:“一大早的就来惊扰贵府,小人实在是过意不去。但职责所在,受府台大人派遣,实是有命难违。若是小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万望柳夫人宽宏原谅,小人自是感激不尽。”

    “好啦,好啦,李捕头,这天大早的,你就带人登门入室来相扰,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吧,咱们算起来也不是外人了,干脆些。”柳夫人缓过一口粗重的气儿说,也不避讳地在李捕头众人面前整理了一下服饰衣料。

    “柳夫人既然来得干脆,那我就说了。今早城内打更的刘老头来报,供在城中钟鼓楼内的黑石麒麟不见了。又有人报官说‘昨日傍晚贵府长公子杜青峰和磊公子,荀公子,信公子,韩公子哥儿几个正好打那经过玩耍,还借着酒疯大撤其词说要盗了这黑石麒麟当买酒钱去。小人想这几个公子哥儿家里个个都是京城有脸有面的主儿,断不会作如此下溅肮脏之事。但是府台大人硬是推托小人说,眼下人证都有了,你还不相信是他们公子哥儿几个干的好事吗?现在不管是真是假若了,先拘了来府衙大牢再作盘算。小人受命差遣,只好带着兄弟几个来贵府请长公子走一趟。”李捕头据实向柳夫人相告道,末了还把府台大人的通告文书也一并递了过去。

    柳夫人听罢李捕头的话语瞪时大吃一惊,眼睛变得直钩钩的,脸色一片铁青。当即从大师上蹦了下来,前后左右徘徊,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我家青峰怎么可能做这种辱没门风休耻祖宗的事啊。李捕头,你是不是听错了府台大人的话啊?”

    “柳夫人,小人没有听错府台大人的话。你若不信啊,你可以问问我身后的这一帮弟兄。若你再有怀疑,不妨再仔细看看这府台大人签发的通告文书。”李捕头客气地抱拳作礼说道,又转过身指向一旁的众位弟兄。

    “天啊,这是哪里飞来的横祸啊?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柳夫人一时间竟然连连衰叹道,先前的喜气已变成了满目的悲衰。忽然又厉声斥责道:“吴管家,去东厢房把那个不争气不肖长进的害人精,辱没祖宗的小子给我请来,我要把他交给李捕头等人押送府台大牢去。”

    吴管家被吓得陡地应了一声,颤抖着双脚急急而去。不多一会儿,两个小厮就挟着一个醉熏熏的公子哥儿和吴管家来到了厅中央。小厮两手一抛,那公子哥儿带着酒气便颓然倒在了地上,像一条被人打拆了双腿的懒皮狗。嘴里嘀嘀咕咕的嗡嗡乱叫乱囔道:“酒,酒,哥儿们,再来一杯。嘿,嘿,黑。。。石。。。麒麟,黑。。。石麒麟当酒钱去。”

    李捕头和众衙役顿时面面相觑,不发一言,之后全然看上了当中的柳夫人。柳夫人似乎也被杜青峰这个酒醉的懒皮状态大唬了一跳,激将得柳眉倒竖,怒眼圆睁,呆在当中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猛然把手中端着的茶水泼向了杜青峰。

    缓了一会儿,还是吴管家出言问道:“夫人,你看这长公子该怎么办啊?是留在府中还是让李捕头他们带走啊?”柳夫人木木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杜青峰,又扫视了一眼还在盼着回答的李捕头他们一眼,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咱们还是把他交给李捕头他们吧,这捅破篓子惹下众怒的大事,咱们还是放手吧。”

    柳夫人话一出口,李捕头抱拳谢过,手一挥,身后的众兄弟便上前把杜青峰捆了个结实。

    杜青峰顿时酒醒了大半,睁眼看来,自己身上五花大绑,旁边几个衙役押着。便大声囔道:“放开我,放开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这样绑我。娘,救我!娘,救救我!”

    柳夫人此时更是气急攻心,狠狠地怒骂道:“你这个不孝不肖辱没祖宗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来叫娘救你!昨日你都干什么好事去了啊?娘救不得你,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娘儿俩这一闹,吵声直传到东厢后院杜老夫人的院子里。杜老爷和老母亲正聊得欢,突然听到前厅传来激烈的哭闹,急忙辞了老母亲向前厅走来。

    当下一眼,杜老爷正瞧见杜青峰被几个衙役五花大绑的捆住,柳夫人在一边正襟危坐,脸色苍白。刚要大声呵斥发作,李捕头已鞠身向前作辑道:“小人,拜见杜老爷!愿杜老爷万福安康,加官进爵,步步高升。”

    杜老爷还礼怒道:“你们这是何为啊,把我儿捆了个结实?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快快松绑。”

    李捕头还是躬身作揖道:“杜老爷,小人这是奉了京城府台大人的差派,特来请贵府的杜公子前去问询一二。希望杜老爷能够深明大义,体谅小人的难处,咱兄弟们也只是按差办事。杜老爷若是有个疑问,最好还是和我家府台大人一起相商的好。”

    “老爷,老爷,你也别怪他们一帮干活的下人了。都怪咱们那不学好的不肖子喽,自己做的孽,说来真是丢人现眼辱没祖宗啊。哎,老爷,你也别管了,由他们去吧,弄明事情原委后再作打算。”柳夫人在一边阻止着杜老爷说道,那颓萎的情神已然呈现一片。杜老爷衰叹一声,摇摇头,只能默默作罢。

    “嫣芷妹妹,救我。嫣芷妹妹,救我,救我啊!”杜青峰一眼敞见从后园闻声直闯出来的董嫣芷叫道,似乎董嫣芷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姨父,姨娘,以生什么事?青峰哥哥竟然被衙役绑走了。严重吗?后果会怎么样?你们怎么眼睁的看着却不愿出手相救啊?”董嫣芷急急忙忙从外面闯进来憔虑不安的问道,眼睛里的惶恐已然在脸上呈现。

    “嗯,嫣芷,姨夫也不知这小子做了什么孽事,还是问问你的姨娘,她可能比我更清楚青峰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妖孽。”杜老爷望了一眼董嫣芷无辜地答道,其实他也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嫣芷啊,青峰这小子真是造孽了。昨晚居然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盗了供在城中钟鼓楼里黑石麒麟当酒钱去了,你说咱家那里缺他这个酒钱啊。这帮公子哥儿也真是够闹事的,偷盗那里的公物不好,偏偏看上这城中供俸的镇压城之宝黑石麒麟。这不是惹众怒遭天遣特难堪的歪门子事吗,真是家门不幸啊。说不定将来啊,还会闹出个什么样的乱了来哩,我这个老婆子还不得活活被这个不肖子气死了。”柳夫人一时气急败坏的垂泪悲悯道,还不忘连连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好啦,你也别这样了耍泼濑了,收起你这一套把戏吧,一有事就是这副捶胸顿足的样子,能起什么作用啊。倒是让外人见着了,耻于取笑罢了。”杜老爷对着柳夫人赤之以鼻的说道,一指衣袖朝东厢后院而去。

    柳夫人狠狠地白了杜老爷背影一眼,恨恨道:“你又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整天一副清高自在谦谦君子的样子,顶个鸟用啊!多少家门不幸事还不是老娘替你挡着了,看你还能熊二到那里去?你就只会跟老娘急!”

    “姨娘,别气了。还是想想该怎么样救救青峰哥哥吧。只怕他在牢中受不了那苦头呢?”董嫣芷一边劝慰着柳夫说道,一边又向柳夫人递过了一条擦泪的脸巾。

    “嫣芷,还是你做来好啊,我那两个丫头一看就没你这个心了。家里都出大事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人的身影在那里摞着呢?青峰这小子也真是自作孽了,我该怎么样去救他啊?还真是不省心啊。”柳夫人擦拭着眼泪说道,显然是心慌了不少,主意也没了似的。

    “姨娘,依我看这事挺蹊跷的,好端端的,青峰哥哥怎么就偷盗上了那个黑黑石麒麟当酒钱去了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要不咱们还是先派人去府台大人处打听个底细,回来再作道理。”董嫣芷向柳夫人建言道,好像胸有成竹的样了。

    “噢,嫣芷呐,经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这事挺蹊跷的。说不准啊,咱青峰是被人利用和陷害的。”柳夫人似乎恍然大悟的说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释然一清了。

    磊府的大厅上,磊老爷正神清气爽的端坐在大师椅上。右手一指轻轻拍打着茶盏上的茶杯,眼睛迷成了一条缝,两边丫环左右伺候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了,赛似活在神话剧中的神仙。

    “老爷,刚才京城的府台孙大人派人来传话了。说杜府杜公子那一档子事做成了,就等着杜府的人往里钻呢。”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喜神于色的走了进厅,附在磊老爷的耳则轻声说道。

    只见磊老爷眼睛一亮,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嘴角泛起隐隐的奸笑。然后意味深长地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呵吹,连连点点头道:“府台大人做得好,做得好啊,不愧是我的门生呐。”

    旁边的管家赶紧近前奉迎道:“是啊,老爷交代的事,做门生的怎敢怠慢啊!纵有千百个不愿意,谅他孙大人也是不敢忤逆的。”

    磊老爷又是一阵心满意得的样子,隐隐讪笑道:“哪依老管家之言,老夫就坐等鱼儿上钩喽。”

    老管家接言道:"那是自然的事,老爷做得大高明了。"

第十七章 巧取强夺

    京城府大府衙此时一片忙碌。

    孙大人正端坐在大堂上,旁边的师爷戴着老花镜正准备着做案情的记录,下面两排衙役一字排开,持棍而立,呼声振耳,威武而雄壮。随着孙老爷惊堂木一声大响,带犯人的呼声便响切了府台大衙。片刻之后,大堂之下已跪着四五个十六七风的公子哥儿了。

    “你们所犯何事,快快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孙老爷一时厉声喝道,惊堂木一啪又是山响。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冤枉!不关我的事,都有是杜公子一人干的好事,大人,为何缉拿于我等?”堂下的丁公子,磊公子,荀公子,信公子,哥儿几个首行叫屈起来,只有杜公子似乎还是一副半醉半醒的样了,歪在那里一声不吭,任人冤屈。

    “哈哈,你们过堂的犯人有几个肯自己招的,又有几个不是叫冤叫屈的。看来本老爷不给点厉害颜色让你们偿偿,你们就是抵死也不会招供的了。来人啊,大型伺候,看这几个犯人招是不招?”孙老爷威怒道,从案上揖捕签上抽过一支签就往地上一扔,着两排的衙人就要大型伺候。

    一旁戴老花镜的师爷轻轻咳了两声,细细向孙老爷努了努嘴,作势不让令签落下。孙老爷似乎明白了师爷的用意,清清嗓喉高声喝道:“既与诸位公子无关,全是杜公子一人之过,你们还得把事情的原委说经过清清楚楚说一遍,本老爷自有主张;若是有半句虚假,定当重责不赫。”

    孙老爷话音一落,丁公子已经迫不及待的陈述道:“前晚咱们公子哥儿几个聚在一起饮酒,杜公子就向咱们扬言,终有一日要盗了城中放置钟鼓楼上的镇城之宝黑石麒麟当酒钱去。咱们问他为何要如此做啊,那可是惹众怒的事儿呀?杜公子乘着酒兴说‘不为别的,只为扬名立万啊’。咱们几个以为是杜公子喝醉了,是酒后糊话不当真的。谁知这小子昨晚和咱们在酒栈喝过之后,竟然当真去偷盗钟鼓楼之上的镇城之宝黑石麒麟了。哎,大老爷,杜公子如此作为怎与我等有关呢,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孽啊。”

    “就是,就是,丁公子所言一点不假,我也可以为他作证的,前晚杜公子酒后确实如此说了。”信公子急急地跑在前头向孙老爷作保道,根本就顾及不到往日的公子哥儿之情。

    “你们二位公子的话可当真?若是本老爷查觉有半句虚假若,定当不饶。”孙老爷又啪了一下惊堂木瀑喝道,像是一副极其清明濂洁的脸孔。

    “孙老爷,你爱信不信,小爷我才懒得理你。反正本公子没有参与偷盗钟鼓楼上黑石麒麟之事,孙老爷为何也拘拿本公子来过堂啊?丁公子和信公子不是证实了是杜公子一人所为吗?你还不放了咱们几个,更待何时!而且我也有证据证明是杜公子一人所为,杜公子曾也偷偷向我透露过要偷盗钟鼓楼上的黑石麒麟当钱抵债去。本公子原也以为杜公子是拿来人寻开心而已,凭他的家势怎么可能沦落到期中此窘迫的地步。谁知他昨晚和咱们喝了酒后竟然干出了这惹众犯挨千刀的祸事,哎,人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磊公子一副大义凛然的站在最后边,不吭不啤地向孙老爷说着这一翻话。

    “哈哈,你们一个个把祸事往杜公子身上推,那还有一点公子哥儿兄弟之情啊。也罢,待本老爷审问审问杜化子去,免得偏听偏信,冤枉了好人。”堂上的孙老爷脸上透出一束诡异的笑,从又认真地审理起杜公子来。

    “杜公子,你不想为自己申冤辩解辩解一下吗?难道真是你心甘情愿去偷盗的黑石麒麟?没有别的动机?”话峰一转,孙老爷又大声呵斥道:“师爷,杜公子若是没有什么辩白,你就摘录下刚才三位公子的供词拟好案卷,咱们结案去。”

    “冤枉啊,冤枉!青天大老爷,请你为小人申冤啊。偷盗钟鼓楼上黑石麒麟之事,小人确实冤枉啊。可是小人又拿来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啊!”杜青峰这时才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但是众口一词又让他无力自辩。

    孙老爷顿时怒喝道:“杜公子,若不是本官看在贵府也是同朝为臣的份上,虽把你大刑伺候了,哪还有时间在这里和你磨破嘴皮啊。本官要你自正清白你没有,要你找人证物证,你又一事无成?面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有指向了你,你却口口声声尽说自己是冤枉受屈的,本官如何就信得了你。既然如此,本官给你脸面你不要,那好来人啊,把杜公子打入大牢等待再审,其他公子无罪释放回家。退堂!”

    杜府的迎客厅上,杜老爷气得捶手顿胸,衰嚎连天,连连怒骂道:“杜青峰,你这个不争气的不孝子孙,丢人丢到家了。杜家的颜面不但让你毁了,就连祖宗的光山也让你垫辱了。我要杀了你!!!!”

    “爹,你安歇些吧。莫要被哥哥的事气坏了身子,哥哥还等着你去救他呢?”杜如姻在一旁悲咽的劝导道,嘴里再吐不出更多安慰之词。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杜老爷在一旁,无助的憔急彷徨着。

    谁知杜老爷却没好气的吼道:“你个死丫头,你比你哥哥也好不到那里去。今天是你哥,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了。平日里叫你们兄妹多多习作功课,莫与闲散之人来往,就是不信不听。现在好了,祸事找上门了,你们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没主意了。饭桶一般窝囊废,都当熊二去了。你说我该怎么说你们好!”

    杜如姻那里受过如此被羞辱的委屈,泪水涟涟的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也难怪杜老爷发如此大的怒火了,平日里兄妹二人就是淘气捣蛋,不爱习作功课,尽是爱往府外头串,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兜摄了些什么东西。

    董嫣芷见状,父女二人又要吵起来,急忙出声道:“姨父,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气急败坏怒火攻心的。青峰哥哥事已至此再作甚么补救都是无济于事,咱们只有打听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才能针锋相对,对症下药,救青峰哥哥于水火之中。如果一家人这时彼此伤害实是最悲惨最无能的,我看不如大家坐下来,梳理一下事情的原委,看能不能找出症结所在,解了青峰哥哥牢狱之灾。”

    “哎,嫣芷,你就是懂事省心多了,比我家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不知稼轩辛苦的家伙强多了。在任何事情面前总是能冷静处理,理智地看待一切,真有男儿风彩。只可惜老夫众多孩子中更无一人是丈夫啊!”杜老爷回头望着董嫣芷叹道,那羡慕的眼光似乎早已铺满脑际。

    “啊,怪了,都一整天了,夫人呢?躲那里去啦?怎么都不见踪影了?“杜老爷似乎有些火气无厘头地问道,心中欲说又无语。

    “夫人在后院的佛堂里,正跪求着菩萨大发慈悲救苦救难,免长公子于水火危难之中呢。”吴管家此时急速的插言道,心中也是一片惶恐之慌。

    “哎,都什么时候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不能顾及你吗?真是愚劣之极。”杜老爷一时恨恨道,心中也是无可奈何的哭笑不得。

    “哎,惑许姨娘也只是求个安心罢。姨父,你就不要怪姨娘了。依我看,姨父还是赶紧派人去府衙打探消息为好。咱们好作打算啊。”董嫣芷出言劝解道,一时却也是很无奈。

    “老爷,府外有公差来催,说是请老爷快快随了他去,工部主事要急着招老爷进见,商议江浙一带治水患的大事哩。”一个小厮这时急急地走了进来,向杜老爷凛报道。

    “知道了,你去请那公差偏房看茶待座,我随后就去。”杜老爷回复那小厮道,随随又叹了一声道:“哎,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穷还遭倒霉运。那壶不开提那壶,这窝心子的事啊一件连着一件。吴管家,长公子的事就交给你和夫人一并处理了,有什么不妥的随时向我报告。”

    “是,老爷。你就安心的办你的差事去吧,家里的事交给老奴就好,保管老爷放心。”吴管家上前作礼说道,心中也是一片慨叹。

    光鲜的磊府依然歌舞升平,莺声燕语。似乎对磊公子被府台大人拘捕过堂一事显得波澜不惊,雁过无痕。

    磊老爷此时心情豪爽地倚在后花园的凉亭中,一边观赏池中的游渔,一边不时向渔群中抛洒香饵。引得池中的游渔东一窜,西一跃,争相啄食。忽左忽右,水波涟涟,荷花盈露。他自己的脸上却慢慢又露出了一丝奸滑的笑容。

    “老爷,天异公了回来了。要不不请到这里来?”马管家凑上伸长了的老脸眨着骨绿的眼睛说道,四处而飞的垂液像落下的雾水一样,星星点点,蒙蒙胧胧。

    “好,快请天异公子到这边来,老夫有话要问问他。”磊老爷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池里抢食的鱼群冷冷地说道,那里给人一分安生的开心呢。

    “嗯,老爷等着,我这就是请天异公子过来。”马管家应了一声,转身蠕蠕而去。

    “爹,事成了。孙府台也把杜公子下大牢了,这一下,咱们就等着杜家的娘儿们上门求救吧。到那时候啊,就不愁那个国色天香的董嫣芷不蹬咱家的磊府大门喽。”磊公子老远就抛怀大笑地向坐在亭子中央的磊老爷好说道,那里还去管去顾虑隔墙有没有耳?

    “天异啊,我早就说过了,有一天会让你梦想成真的。你还不信呐,现在信了吗?”磊老爷不但不笑反而有点责怪的反问道,似乎是向磊天异证明当爹的没有向自己的孩子说大话。

    磊天异怪眼一翻,瀑笑道:“爹当然没有说大话了,只是孩儿没想到爹的手段这么高明,做得不露一丝痕迹,还得让人家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爹啊,只是不知道你下一步又打算怎么做了?”

    “嘿嘿,天异啊,这就不用你小子操心啦,你看着爹爹是如何帮你擒获大美人的就是好,何必操那么多心思呢。惹你换作是我啊,我就只想着如何金屋藏娇了。这会儿,那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啊?省得辜负了一腔青春年华,满腹春花秋月!”磊老爷捋着他下巴下那撮山羊胡子,迷着成一条缝的眼睛奸笑道。

    “爹啊,这不是还没有煮熟的鸭子吗?谈何如此说啊?俗话说得好,煮熟的鸭子还会飞呢,你就不怕世事有个万一吗?”磊天异露着奸滑的色相洒笑道,心中似乎总是有一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担忧。

    “哎哎,好事就全坏在你这张嘴里。爹做的事你还是不相信啊,老夫也不和你计较了。保管不出三日,杜府的娘儿们就会蹬门拜访了,你等着看好戏喽。爹不和你争论这个了。”磊老爷嗯嗯奸笑道,脸上又是繁生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古怪表情。

    阳光鲜亮地照在杜府的大门外,一辆装饰精致豪华的马车早早地停在了空旷的大门前。大门支呀一声打开了,柳夫人在杜如姻的搀扶下蹒跚而来,脸上看不到一丝喜庆的笑。吴管家也神情麻木地缓缓跟在后面,手里提了一大包早已打点好的珍肴礼品。长叹一声,也渡步面出。

    “夫人,小姐,坐好了。阿福,赶马向城中的磊府出发吧,别担搁了夫人救长公了子的正事了。”吴管家坐在马车的前辕上,对赶马的下人阿福发出了口号。

    阿福应了一声“嗯”,马车缓缓起动,向城中痴驰而去。

    车内柳夫人却一片沉默。

第十八章 移花接木(上)

    磊府在晨曦的霞光中显得特别高大庄严肃穆,门前的两尊石狮就像怒目张嘴吃人的恶煞,毫无怜悯地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磊府大门的行人。

    一辆马车直愣愣地飞驰而至,在磊府的大门前嘎然而止。一个老者从车驾上跳了下来,再转身向车栊内扶下一位打盼精致的女子和一位中年妇人,顺手拿了车内的礼包急速随妇人向磊府的大门奔去。

    一阵山响急切的啪门声响过之后,院内传来了几声懒惰的极其不奈烦的叫喊声:“这大清早的,谁呀?一个个催命鬼似的,难不成都趁着今日赶去投胎啊?还让不让人休息睡觉吃饭啊。”大门随即支呀一声缓缓裂开了一条缝,一个守门的小斯探出半个脑袋来,满脸睡意惺松的喝道:“你们是谁呀?那个府上的,大清早的就来相府吵闹,找磊相爷有何事啊?”

    吴管家急忙上前抱拳作礼道:“我们是城郊杜府来的,这是我家柳夫人和大小姐,烦请老哥通报一声相爷,就说杜府的柳夫人蹬门求见,有要事相商。”那小厮细听之下,知道杜府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笑笑说道:“既是杜府柳夫人亲自蹬门拜访,那就请稍候片刻,小的即刻去通报一声。”说罢鬼脸一笑,便把一只带着污秽的怪手伸到了吴管家的面前,怔怔地盯着吴管家脸上放射出阴沉的笑容。

    吴管家心里明白,这是大户人家守门小厮的奸柞勒索之举,只得苦笑一声,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零散的散钱放到了小厮的手中。那小厮才乐巅乐巅地丢下一句话,“你们暂且候着,小人这就通报去。”说罢,头一缩,大门一紧,砰铃一响,磊府的大门又重重地闭合上了。只留下几个孤单冷清的身影在晨曦的阳光中来回摇拽,零零碎碎,半明半灭。

    柳夫人无奈地衰叹了一声,转身望向天空中金灿灿的朝阳,一时怔怔出神。她仿佛看到了天空中云霞之后的万道金光,赫焰千里;又仿佛看到乌云之后的风起云涌,恶云蔽日。

    “老爷,如你所料杜府的柳夫人亲自蹬门拜访了,咱们见是不见?”马管家又一次伸长他那长得牛头马面一般阴森的脸孔对着磊老爷说道,眉间也是隐隐露出一股奸滑的喜色。

    “哈哈,马管家,有人亲自蹬门拜访咱们为何不见啊?不过咱们得让她们等一等再见,让鱼儿等急了自己咬香饵岂不是更好。咱们也省了一翻周旋擀抖之心,不也是妙手回春首件一功吗。”磊老爷坐在书房中的大师椅上闭目养神,戴着一副乐得悠哉悠哉的神情说道,一缕阳光穿窗而入直照在他那张老气横秋的脸上,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了。

    “嗯,那老奴先去请柳夫人进府候茶了,再请老爷去面谈不迟。”马管家又说道,然后作势要退出书房中。

    “也罢,你去吧。就说老爷身体抱恙,稍后再见。”磊老爷又担眼转身叮嘱马管家道,似乎计上心头,已想好了应会杜府柳夫人的万全之策。

    磊府的大门又吱呀地声打开了,马管家立即从院内奔了出来抱拳作礼道:“不知柳夫人驾到,有失远迎实是老奴之过。柳夫人,这边请。随老奴入了磊府去。”说罢,马管家认认真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柳夫人即时陪笑道:“马大管家客气了,老身累你跑前抢后的才真正是过意不去呢,那里能让马管家受了老身的一遭污气呀。马大管家,你也请吧。”

    马管家再次抱拳一笑道:“柳夫人既如此谦让,那你们就随了老奴前来吧。都别在这谦让了,好歹得进了厅堂上了茶才是正道。”

    柳夫人随即应道“是,如马管家所言。如姻,吴管家,咱们一同进磊府吧。”

    “嗯,夫人,老奴再搀扶你一把吧。”吴管家又补充了这一句。

    磊府的迎客厅上,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密。柳夫人一行已座在大厅上酒过三巡茶过五盏,还是不见磊府的大老爷出来相见,就连平日时常与杜公子往来的磊公子,这时也像是失了踪影似的不知所往,明知柳夫人过府来相探也不见显出身影来叙叙话,唠哆,唠哆。磊家父子俩像是有意的把柳夫人冷落在大堂之上,虽然磊府的马大管家交代过柳夫人,磊老爷近来身体抱恙,多有不便,但待客之道,总不能这样冷着不热。

    郁闷,冷落,煎熬,各种各样的心情一齐涌上了柳夫人的心头。柳夫人故意又饮了一口茶,轻叹道:“哎,这世道还真落泊的凤凰如鸡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马管家,你家老爷怎么还不出来相见啊,我这心都急死了。再烦请你去通报一声,请你家老爷出来,咱们好好相商。”

    “夫人,看你急的,也不赶在此时呀。我家磊老爷交代过了,待会就出来相见。夫人,你还是先用茶吧。”相陪在堂上的马管家这时出言安慰道,暗地里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磊府上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又待了一会,无言的沉默和压抑似乎已是到了柳夫人的极致。她抬眼看了看厅堂外的一片开宽院子,花鸟虫儿,各相争呜,柳木树枝,各相依然。再回眼看了一看陪在则旁闭目打顿的马大管家,嘴角瞬间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好目光迷离地看着马大管家憾然入睡的样子。

    月影移形,光阴似箭。磊府大堂上丫环的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还是不见磊老爷的影子出现在迎客堂上。柳夫人隐约觉察到了事情的蹊跷,正要出言向马管家相询之际,大堂外面即时传来了磊老爷连连的呵歉声。

    “哎哟,让柳夫人久等了,真是老夫遭的罪孽啊。都怪老夫这身子骨多病,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柳夫人到府相访的节骨眼上闹事了。柳夫人,还请你多多海量啊。”

    柳夫人循声望去,磊老爷已跨门而入了。一时心中大喜,迎上前去,连连说道:“不相干的,不相干的,磊老爷能够出来相见已是给了杜府莫大的荣幸了,妇道人家又岂敢责怪磊老爷迟来之理呢。磊老爷,这边请,请上座。”

    “夫人,请。”磊老爷还礼道,大家分宾主座下。旁边伺候的丫否及时斟过鲜热的茶子,又退到一边去了。马大管家也不傻地从座上站了起来,立在磊老爷的身旁,一副听命行事的样子甚是滑稽。

    柳夫人不等磊老爷问起,自己就先开口直陈了。柳夫人首先说道:“磊老爷,妇道人家有一事相商。事关小儿性命,不知磊老爷意下如何?可否愿意听老妇人一言半句。”

    磊老爷故作惊讶道:“柳夫人客气了,上次承蒙贵府错爱,特赏了一回菊花盛会,老夫还没谢过夫人呢。如今柳夫人有事相托,磊某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若如此,岂非更是磊某的不是了。有何为难扰心之事,柳夫人但说无妨,磊某定当鼎力相助。”

    柳夫人心下大喜,磊老爷刚才的一翻话已经让柳夫人尽去了心中的疑虑。她喜神于色的说道:“磊老爷,就是我家青峰那小子酒后盗了‘黑石麒麟”的事了。日前府台孙大人刚刚把小儿下了大牢,我家老爷又不在家,一时急得老妇人没办法了才想起来相扰磊老爷的吗!还请磊老爷多多包涵。”

    “唉,柳夫人,这是哪能里话啊,你家的事不就是我磊某人的事吗!不用客气的。我听说我家天异也是参与了此事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府台孙大人把众公子都放了,独独坐实了是杜公了一人之过啊?”磊老爷一翻客气之后,又是故作惊讶的反问。

    “这,这也是老妇人一直纳闷不解的地方。既然是你家磊公子,别家丁公了,信公子,询公子等人都粘在一起的人,为何就偏偏我家青峰闹出篓子来了。磊老爷,你在朝中面子广,门生多,就托你帮个忙,从中开脱我家青峰此翻偷盗之事,让府台孙大人早早了断此案,放我家青峰归来。老妇人日后定当厚报。”柳夫人心无怪蹄的说道,不察觉眼中已是泪水潸然,一副痛楚凄绝的样子已是智昏齿伶。

    “娘,你别这样。让磊老爷见笑了。哥哥一定没事的,磊老爷不是正在帮助咱们想办法吗,你何必一开口就哭哭啼啼的,扰人心扉啊。”杜如姻此时看不过娘亲的悲伤之情,才在一旁边插言安慰柳夫人道。

    “是啊,夫人,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悲天悯人的。你看磊老爷不是帮咱们来了吗,长公子一定会没事平安归来的。”吴管家也在一旁安慰柳夫人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一片酸辣辩不清好坏的感觉。

    “柳夫人,柳夫人,你且收住悲伤。老夫这就派人去请府台孙大人过府来一叙,事情不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吗?不过还得委屈柳夫人在磊府中稍等片刻了。”磊老爷话一出口,又极其快速地瞟了柳夫人一眼,才回过头向马管家吩咐道:“马管家,你即刻吩咐下人去请城中府台孙大人过府一叙,不得有误,速去速回,越快越好。”随后又重重的加了一句:“你看,柳夫人还咱们的府上等着孙大人的回话呢。”

    马大管家抬手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马管家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回覆道:“老爷,老奴已按你的吩咐派人去请孙大人了,只稍片刻就到。”磊老爷眼睛一转又吩咐道:“马管家,等联大人过府之后,你在后花园的亭子上设上午宴,我要款待孙大人和柳夫人一翻,以谢过柳夫人往日相待之礼。”马大管家心里一乐,知道磊老爷又有花招可耍了,急忙出声应道:“一切遵循老爷的吩咐,我这就按排下去,静候孙大人过府一叙。”

第十九章 移花接木(下)

    城中府台孙大人依约而来,马管家早已按照磊老爷的吩咐接入了后花园中。只见磊老爷和柳夫人他们早已入席在座了,远远的见府台孙大人款款而来,磊老爷和柳夫人同时起身相迎,一一作礼入席而座。

    霎时,亭中热闹一片,劝喝奉饮之声不绝。酒过三巡,茶过五盏。磊老爷一抹嘴唇上粘的茶沫首先说道:“孙大人,咱们既是同朝为臣,老夫就不转弯抹角唠唠哆哆而直奔主题了。不管此事可为不可为,还请孙大人多多谅解。今日磊某请府台孙大人前来,实有一事相求。就是前日杜府杜公子所犯醉酒偷盗黑石麒麟之事,老夫听闻已被孙大人定案下了大牢,犹未判决吧?磊某想向孙大人买个薄面,能否宽容宽容一下,消了杜府杜公子的罪名宽松释放回家?”

    柳夫人听得磊老爷如此豁达的说道,赶紧起身陪笑道:“是啊,孙大人,就烦劳你多多费心周转,为我家这个不肖犬子开脱这脑人的罪责,日后我家老爷必定知恩图报,厚谢孙大人。”

    这府台孙大人顿时头一愣,咋听之下似乎大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即时颤抖了几下,杯中的茶水也跟着溢出了少许。脸上霎时掠过一阵多变的阴转晴,然后故作迟疑地停了一下才说道:“磊相爷,柳夫人,非是下官不为杜公子开脱罪责。实是杜公子的嫌疑实在是大大了,过堂之时下官犹让杜公子自证清白,但是杜公子就是提供不了任何一点证据证明自己与此无关啊。相反,所有嫌疑人的供词都指上了杜公子,而杜公子偏偏又不能为之驳斥。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这岂容下官为其开脱罪责啊!相爷,柳夫人,下官实是有心无力啊。”

    “噢,原来堂上还有这一回事啊?难怪孙大人铁面无私了。”磊老爷似乎恍然大悟的说道,又像是说给柳夫人听的。然后又摇摇头,望了望心急如焚的柳夫人说道:“柳夫人,你也听到孙大人的说词,既是你家公子在大堂之上无法自证清白,那也怪不得人家孙大人如此判断了。为今之计,若想杜公了安然出狱,得另想法了糊弄过去混肴视听才是正道。如若不然,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杜公子这一却实是难免啊。”

    这时,孙大人也斜眼扫了一眼显得一副忠实为人的磊老爷,心里不禁暗暗的恨道:就你会演戏啊?逼得咱老孙也跟着你为虎作胀,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若不是当初拜在你磊老爷的门下,老子早就反了你了,还用得着这样为你奴颜卑漆吗?受你大呼小叫的驱使吗?但是孙大人还是面露难色表情惶恐地说道:“多谢磊相爷的理解,下官感激不尽。如此一来,只是苦了杜府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了。”

    柳夫人正在心急智昏之处,听得磊老爷和孙大人又如此一唱一和的对话,肚子那颗碎裂的心啊,已似雪上加霜,冷凛打冻。当下口不择言急急地向磊老爷大声衰求道:“但凡有法子救得我儿出狱来,报酬之事但凭磊老爷自己定夺,杜家无有不从。”

    柳夫人此言一出口,磊老爷突然急急地望了孙大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怪笑。当即起身离座走到孙大人的身边,拍拍孙大人的臂膀,拉过孙大人的手宛,走向亭边的荷池边缓缓说道:“孙大人,老夫有一事请教于你,你可否为老夫解答一二。”

    孙大人一时不知磊相爷心中所说的是何意,急忙回复道:“下官愿为磊相爷略解一二,但不保准会符合磊相爷的胃口,只得斗胆请相爷示下了。”

    磊老爷微微一笑,再不言语。他拿起旁边一把逗渔的香饵往池子里一丢,池里的金鱼立即就围拢了过来,抢食鱼饵,各不相让,乱作一团。还噼噼啪啪地拍打在一起,还不时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来。

    孙大人和柳夫人在一旁看得糊涂,根本就不知道磊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呆呆地看着,一直默不作声。

    磊老爷一连贯完成了这些动作,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孙大人,老夫刚才撒了一把逗渔香饵在池里,池里的金鱼就乱作了一团。你能分得清池里那条金鱼吃了香饵?那条金鱼即使抢到嘴了的食物却没有食到香饵吗?”

    孙大人此时一怔,当即就傻在了那里,瞪着眼睛弄是答不上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磊相爷会来这狠辣的一手,这不是让人为难的事吗?一群渔抢食,又活蹦乱跳的,你说谁认得那条渔抢得了食,那条渔抢不了食啊?

    柳夫人也是哑然涩口,当即就愣在了当中,一副无言可辩的样子很是难堪。

    可是,只见磊老爷轻蔑一笑道:“孙大人,柳夫人啊,别说你们记不得,老夫也是记不得的。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不同样的事实,却看似相同的结果。为什么呢?因为这群金鱼渔龙混杂,活蹦乱跳,乱人耳目。你认为这一条金鱼抢食到了香饵,其实它没有抢到。或者它只抢食了一半,而又被别的金鱼抢食了。而我们认为那条抢不到食饵的金鱼,客观上却偏偏抢食到了香饵。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移花接木,真假难辩。如若孙大人也把杜公子的案情比作如此看待,那么事情的真相和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更不会让孙大人左右为难了。老夫虽然如此说了,但不知道孙大人对此看法是否另有所悟啊?”

    磊老爷的话音刚落,孙大人就立即拍着脑袋连连苦笑道:“哈,哈,磊相爷的做法实是高瞻远瞩,神鬼莫测啊。下官总算明白相爷的意思了,这杜公子的事啊就不劳相爷操心了,下官回府之后即刻升堂了决了此案,放杜公子回府去。”

    柳夫人当即听得孙大人如此一说,随即又拜谢道。“多得二位老爷从中帮忙,杜府一定感恩不尽,永记铭心。磊老爷如有所求,老妇人无有不允。”

    此时,磊老爷更是欢喜地含而不笑道:“柳夫人言重了,杜老爷既与老夫同朝为臣何言报恩啊,举手之劳罢了,不相干的。”言罢,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据老夫所知,高王府今秋举办的‘琴棋盛会’将致,不知杜府的琴师准备得如何了。如若柳夫人执意要相谢老夫救子之恩,可否把贵府的董嫣芷调入磊府相待几日,老夫另聘高人调教,咱们杜磊两家二合为一,推力辅佐董嫣芷一人夺了今秋高王府‘琴棋盛会’的桂冠。又领了国主的赏赐和恩宠,那才是咱们杜磊两府的荣光,锦上添花,美事一桩。”

    柳夫人瞪时一怔,懵懵懂懂立在那里不知所言了。如若在杜府她万事好说,言出必行,可是这董嫣芷是一个活生生的绝色女子啊,怎可能听凭她柳夫人的一句话吩咐就言听计从了呢?来杜府这么大半年光景了,她董嫣芷是什么性了的人,她柳夫人难道还不清楚吗?这磊老爷也真是提得绝妙之极,那壶不开偏偏要她柳夫人去提那壶!所以急得一时柳夫人有此过激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毕竟,磊相爷的提议虽好,她也不敢打下保票董嫣芷会听从安排的。

    就在柳夫人疑虑呆想的瞬间,磊老爷似乎看穿了柳夫人的心思一样。又轻笑着进言道:“如若柳夫人心中有所疑难,老夫就不强人所难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也不必再担阁孙大人办正事去了。”

    孙大人这时也在一旁催促道:“柳夫人啊,你看到了吧。磊相爷为救杜公子之事已是对咱们推心置腹了,你又何必多虑什么呢?况且磊相爷只是提议两家合二为一罢了,又没有附带什么特别的条件心思。下官以为有磊相爷从中作保,想必今秋‘琴棋盛会’的夺冠之人必是董嫣芷无疑了。这等好事尽是在眼前望得见的,不知柳夫人还是担心什么呢?”

    柳夫人经孙大人这一劝说,心里又嘀咕犹豫了几下,抬眼望了望站在自己身旁的杜如姻,觉得董嫣芷也似这般年纪身段,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反驳和推辞的,思虑了片刻便不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承下了磊老爷这两家合二为一的佳作。

    磊老爷见柳夫人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心里又平添了几分高兴和喜色。乐呵呵的笑道:“柳夫人,哪能咱们两府之间的事情就这样商定了。之后你把董嫣芷送过府来,老夫再去天下寻访名师相佐了。”

    柳夫人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响亮答了一声:“嗯 ,杜府一切听众磊老爷的安排。”

    一旁的孙大人顿时惊喜地大声祝道“恭喜相爷,磊府又添一绝色琴师,董嫣芷必将在高王府‘琴棋盛会‘上勇夺桂冠,大放异彩。为磊府平添秋色,再造光辉。杜府也必将恩同沐浴,兴隆昌盛,王命照耀,留芳千古。”

    霎时,磊老爷脸上又多添了几分洋洋得意的笑容。磊老爷故作受宠若惊的说道:“孙大人过誉了,事情还没到 那一步谈何摘冠啊。你啊,还是多谢谢柳夫人吧,若非柳夫人同意磊杜两家二合为一,老夫就是冲着杜府董嫣芷那天生的嗓喉和绝色的琴棋曲艺也是不敢心存幻想的。如今啊,又得动动老夫这把老残的骨头了。”

    孙大人听悉此言,洋洋装了一诺说道“噢,如此看来当然也是应该感谢柳夫人深明大义的。柳夫人,孙某人在这里敬佩敬佩你了。”

    柳夫人虽然也是一翻笑意盎然,一脸喜色,可是心里却像倒装了十五个七上八下的水桶一样,哗然直响,叮叮当当。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园外,惘然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作为胜利者自居,还是作为失败者自贬。

    反正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如同一只弱小被套索猎捕的小鹿庞然无助,挣也挣不脱,逃也逃不掉,只有等着被人猎杀的命运。

第二十章 逼入联营

    自从柳夫人从磊府回来,这安生的心情就没有停止过一刻的挣扎。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磊府求救?为什么要满口答应磊老爷提议的杜磊两家合二为一的联盟?再傻到把自己至亲的侄女推上了人间地狱的火坑。

    当往日还是锦衣玉食燕语莺声的杜府,落得如今这翻悲凉冷寂的时候,柳夫人那颗七零八落的心还没有来得及安稳下来,佛堂上的香烟又一次拂过她嚅嚅颤抖的嘴唇。在她屈辱自己踏入磊府求救杜青峰的那一刻起,这股阴郁愁闷的心情一直就没有真实地离开过自己。相反,在她的心里感觉越来越剧烈,越来越迷茫。

    “娘,青峰哥哥回来了,青峰哥哥回来了,你快出来看看啊。”杜如姻一边急急忙忙走向后院的佛堂,一边高兴得惊呼起来直叫道。

    “青峰真的回来了?在哪啊,快让为娘的看一看,瞧一瞧。”柳夫人如同一个高兴得热泪盈框的青春少女,一时竞然无法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直囔道。

    “娘,哥哥就在杜府的大门口呢,这会儿吴管家正张罗着下人为哥哥生火盆洒桃枝水,落尽身上的污秽和辱气哈。咱们也快快到大门去吧,别在这后院自己给自己生闷气触霉运了。”杜如姻急急的催促柳夫人道,生怕自己错过了这隆重的去霉运进家门的仪式了。

    “唉,去了,去了,别再催了。娘的心都被你摧翻了,不就是你哥回家而已吗?用不着这么心急火燎的。再说了,娘的心啊,经绕这一事啊,以后啊都不想宠着你们了。得让你们向嫣芷妹妹那丫头学学生活的经,偿偿人间的苦了。免得爹娘总为你们遮风挡雨的,你们好像习惯成自然一样,非但不上进学好,反而到处招惹是非,尽把祸事往家里惹事惹。娘的心啊,都快被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撵碎了。”柳夫人一边悲戚的说道,一边和杜如姻往杜府大门口走。

    杜如姻咋被娘亲如此一窝蜂的数落和愤满,倒也不敢去反驳,只是低愣着头,搀扶着柳夫人默不作声。她心里明白自己和哥哥有时候确实做得过份了头,那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和公子哥儿的样子。

    杜府大门前,吴管家正指使着二三个下人丫环忙着为杜青峰驱侮除秽了。只见一小厮生起高高的大火盆,吴管家驱使着杜青峰两脚要从火盆上跨过去,前面一个丫环端着桃枝浸泡的净水,不住的往杜青峰身上甩洒而去。

    就在柳夫人在踏出杜府大门的一刻,猛然看见子眼前的这一幕,她惊叫道:“峰儿,峰儿,快来为娘的身边。让娘瞧瞧这些日子你都吃了那些苦,受了那些累。在狱中可曾伤了身体,动了筋骨?牢里的人都对你做了什么?”柳夫人在见到杜青峰的霎哪,这心里的爱子之心还是没有减少半分。也就是说刚才和杜如姻口头上说的和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二码子事。这天下可怜父母心的由来,似乎是有定律的。

    杜青峰顿时像一个受尽了委曲屈打成招无处可发泄的小孩子,快步奔到柳夫人的面前叫了一声‘娘’,即刻扑入柳夫人的怀抱大声哭了起来。柳夫人也像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满眼怜爱地哄着怀中的杜青峰。母子两人就这样一时在众人的面前器成了一团,一个是娘儿心上肉,一个是子儿心上殇。没禁忌的悲号,也让一旁的下人沾染上了郁郁唏唏之声。

    杜如姻一看眼下这情形,急忙上前劝道:“娘,哥哥回来就好。也不见得哥哥缺少了个胳膊,短了个腿啊,你又何必自伤成泪人一般,大伤肝肠。我看啊,哥哥能够平安归来已是福报之极,娘亲就免了这一场相见欢的悲伤吧。再怎么说眼下都是平安无事了。何必非得弄成这一副憔悴的模样,着实让人为难啊。”

    吴管家也接言道:“夫人,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到府里去再说吧。一家子人宅在大门口总是不好看的,知道事里的人还好说,不知道事里的人还以为咱们杜府又生变出什么大事大非来呢。只怕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越描越黑哩。”

    “好吧,咱们回府去。”柳夫人终于垂下了苍凉的悲怜缓缓说道,转过身抬步而去,再不回复一眼。众下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跟在柳夫人的背后默默进了杜府,吱呀一声,两扇朱漆大门重重地关了上去,连一条缝隙也没有留下。

    杜府的接风宴毕,各人渐渐离去,原本热热闹闹一家子场面顿时冷落了下来。

    吴管家匆匆来报,磊府的下人即时送来磊老爷的一封请帖,要让柳夫人亲自过目才好回复。柳夫人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直接接了吴管家递来的请帖,斜眼瞧了一下,嘴里轻叹一声道:“唉,这天杀的孽啊,世上揪心的事该来的总是要来,怎么躲也躲不过。我这是那辈子造成下的孽呀,害得一个没爹没娘的女子为我堂堂杜家遮风挡雨,实在是惭愧羞煞杜府啊。”

    一边杜如荷和董嫣芷在拜谒柳夫人之后,刚想举步要回转花园小院,柳夫人率先叫住了董嫣芷的脚步。董嫣芷顺势停了下来,举目怔怔地望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柳夫人,感觉到柳夫人那迷惑的眼神似乎有不少的话题要和自己说说。

    董嫣芷随即安然一笑问道:“姨娘,你可是有话要对嫣芷说吗?姨娘只管说来就是,嫣芷无有不细心倾听的。若是为难之事,也请姨娘明说好了,嫣芷现在依靠在姨娘的府上,只愿能为姨娘分担一分忧愁已是万幸。其他的,那不是嫣芷敢期望的。”

    “嫣芷啊,若是你没有这把天生的嗓喉和倾城的琴艺多好啊!就不会处处招惹是非令人惦记而能过平平安安的日子了。唉,可是姨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清楚这件事,为了能早日救你青峰表哥出狱,姨娘一时老糊涂了竟答应了磊府磊老爷的要求:杜磊两家合二为一,共选派你和如荷代表杜磊两家参加高王府的‘琴棋盛会’。你看,这不是姨娘给你出天大的难题了吗?”柳夫人已羞愧得满脸羞涩,头低得如同半圆的弯月说道,吐字唯艰的举动很是让人盛情难却。

    杜如荷听得清切,不明就里地惊呼道:“娘,你这是抬举三儿了,三儿就那琴艺水准哪能代表得了杜磊两家啊。不过娘亲如此一说倒让三儿激起了心中那股雄心,这天大的好事啊怎么就落在了我和嫣芷姐姐的头上呢?那磊老爷真的能相信咱杜府的人吗?”

    “哎呀,荷儿,你就不必担心这个了。这是磊府磊老爷自己亲自决定的,凭咱杜府的声望和能耐啊,娘哪能指使得了磊老爷的想法哩。你还是静下心来专心积习琴艺,练就棋谱了。其他的事啊,就不让你操心了。我啊担心的是你嫣芷姐姐愿不愿意这样做呐。”柳夫人答复了杜如荷的疑虑之后,口气一转指上一旁还在惊立着的董嫣芷。

    董嫣芷此时完全被柳夫人的话语惊呆了。她在听见柳夫人一切唠哆絮说之后,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束惊悚的恐惧,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幅羊入虎口无处可逃的血腥场面。只是柳夫人并不知道董嫣芷此时心里波澜壮阔的变化,董嫣芷的人和心已在亲人的庇护中变成了一种浓墨的悲衰。她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口千百丈深的枯井,抬头望天,却瞧不到井口一点太阳的光明。

    董嫣芷幽怨地盯了柳夫人一眼,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向后花园的水亭木榭小院走去。先前光鲜亮丽的模样此时再也找不到半分零碎乱的影子,而杜如荷还是不明事里的在背后追着董嫣芷嘟嘟郁郁囔道:“嫣芷姐姐,你怎么了?嫣芷姐姐,你怎么了?”

    磊府送信的下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磊老爷催命似的请柬在柳夫人的心头上终成了一块心病。自从杜青峰出狱回府时至今日,柳夫人还是没能说服董嫣芷心甘情愿地与杜如荷代表两府出赛高王府的‘琴棋盛会’。当然了,这并不表明柳夫人没有办法去完成,只能说在柳夫人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最后的希望。与其不择手段的逼迫董嫣芷乖乖就范,不如让她自己做出最好的选择。俗话说得好,母鸡不浮蛋,就是拆断它的腿也无用。

    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开赛日子越来越紧,屈指算算时日不多了。磊老爷一脸气恼地独坐在书房的大师椅子上,目不转晴地盯着窗前笼中活崩乱跳的金丝雀,眼睛里放射着阴鸷恶毒的寒光。磊府的马管家板着一张苦脸突然闯了进来,低声下气地凛报道:“老爷,老爷,不论老奴如何派下人前去催促杜府,杜府那边就像是死人一样无动于衷。依老奴看,杜府既然要作死,咱们不如派人去府台孙大人处吩咐一声,着了衙役再去杜府拿了那偷盗贼子杜青峰下大牢去,看她杜府再敢不敢不按老爷的约定行事了。”

    “哎,马管家,咱们也用不着这样明目张胆的动用府台孙大人了。这一下要杜府作死,老夫先礼后兵就成全了她吧。你下去准备一份厚礼,打点一下,老夫要亲自去登门拜会杜府,且看杜府如何推委和说词,咱们再作盘算。”磊老爷一时笑得阴沉而冷酷的说道,手中已拿捏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之状,青筋瀑起,肌肤如同枯树。

    杜府的迎客厅上,磊老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了,眼光迷离地盯着厅外些小花花草草。马管家也似乎树塑的神雕一样,立在磊老爷的则旁目光阴鸷地睥睨左边的柳夫人。他稍微轻咳了一声,然后清清声喉如同发情的公驴嘿嘿说道:“柳夫人啊,你就开口说句话吧。我家老爷都屈尊卑位来贵府等你大架点头应诺了,你为何三翻四次的推托和拖延啊,高王府‘琴棋盛会’开赛的日子可是迫在眉捷了。你不急,磊霜爷还急呢!况且,当初你和磊相爷也是说好应承了的。怎么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的节骨眼上你就犹豫不决了呢?真为你感到可惜啊。”

    “马大管家啊,你这样说可就是冤枉死我柳某人了。若是我不同意的话,当初就不会答应磊相爷的提议了。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家那三丫头倒是爽快得很,只是那亲侄女董嫣芷死活不允,亦不愿去踏足磊府也。她非但如此不听安排,还放出狠话来若是让她进入磊府不如让她去死啊。你想我那老姐就剩下这点苗子骨血了,那天若是被我逼急了做了傻事没有,我怎么对得起我那故去的姐姐啊。所以拖延至今日,亦是无计可出呀。”柳夫人连连衰叹着说道,似乎是说给马管家听的,又像上特意说给磊故乡爷听的。

    磊老爷终是沉不住气了,一睁眼望着柳夫人微愠道:“柳夫人,话虽如此说,但终是你不能解决问题啊。难道高王府的‘琴棋盛会’上杜磊两家就不了了之了吗?你能忍,老夫不能忍啊。你杜府不顾及脸面,我磊府还得要个招牌呢。老夫在此实话告诉你,不管那董嫣芷愿不愿代表杜磊两家参赛,她都得为老夫所用,除此别无他策。”

    柳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微微颤声道:“磊相爷,如若我家亲侄女仍是不愿意呢?又该当如何办啊?”

    磊老爷霎时哈哈奸笑了几声道:“那好办,把杜青峰再抓回大牢去,府台孙大人那边还没有了结呢!”

    柳夫人立即惊在了那里,眼睛瞪得铜锣大,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董嫣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厅门外。

第二十一章 琴棋盛会(上)

    金秋十月,高王府金黄色的菊花开得异常的灿烂,花团锦簇。看似山月国除皇宫外最为壮观的皇府就数高王府了,毕竟高王府一直是作为山月国赖以依持顶梁柱的像征。

    磊府内院。磊老爷终究是按奈不住连日来心的激动,脑际繁生出一幅‘琴棋盛会’结局的最美画锦。董嫣芷将为他磊府杜府夺得‘琴棋盛会’的所有荣誉,他磊府杜府也将获得山月国国主最有力的恩宠和奖励。山月国除国主之外,似乎所有的臣民都要向他磊府看齐一样。

    就在磊老爷想入非非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被迫入磊府的董嫣芷也有些时日了,她和杜如荷的琴棋曲艺修习得又怎么样了呢?磊老爷一想到了这里忽然重重地啪了一下案桌,书房门顿时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马管家屁股一扭乐巅乐巅地蹶了进来。马管家伸长着勃子翻着古怪的眼光问道:“老爷,你有何吩咐?请说吧,老奴这就安排下去。”

    “马管家,老夫且来问你。那杜府的董小姐来府也有些时日了,琴棋曲艺方面可有习进啊?外聘的琴师都怎样了啊?”磊老爷抬头看着马管家说道,眼睛里总是放射着几缕寒颤的冷光。

    马管家答道:“回老爷的话,杜府的董小姐入府的这些时日倒是进习了不少,老奴估摸着经过外聘琴师的调教,董小姐的琴艺越发是炉火纯青,百尽杆头与日俱增进一步了。这些细小事老爷就不必费心了,交与老奴照办下去就好。不过老奴心里有一事,感觉挺委屈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唉,马管家,你都是跟了老夫几十年的家人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婆婆妈妈的了,急死人哩。”磊老爷又打量了一眼马管家直说道,似乎他对马管家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不说的了。

    “嗯,老爷。那老奴就直说了。虽说那杜府的董小姐是个肯学习的主,但是天异少爷却是个无所不敢惹的小霸王啊。你知道的,就少爷那个德性啊,老是爱抓住老爷不在府里上朝的时候就对董小姐动手动脚了。惹得那董小姐一肚子里的气和窝火呢,现在还和少爷耗着呢。老爷惹是想让董小姐为磊府争光,现在就得治治天异少爷这爱拈花惹草的毛病了。不然呐,只怕是老爷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哩。”马管家这时好像变成了一个老好人直恨恨的说道,把个用尽心思才把董嫣芷弄入磊府的磊老爷差不多气了个半死。

    磊老爷直愣愣地定在那里好一会儿,眼珠急速翻转了一下气得狠狠怒道:“磊天异,你这个败家子,老夫的脸面就败在你这小子身上了。臭小子,你等着。看老夫怎么收拾你。看你还敢不敢和老夫作对?看你还花不花心肠?直拆老夫的后台。”磊老爷一通怒火发完,又接着大吼一声道:“来人啊,去把磊天异那小子给我找来,老夫要好好调教调教他一翻。”

    霎那间,磊天异已笑哈哈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则过头伸过磊老爷跟前问:“爹,你找我有何事交代啊?不会又是杜府董小姐的事吧。她都已在磊府了,爹难道还怕她飞了不成?”

    ‘啪’的一声大响,磊天异的左脸面上狠狠挨了磊老爷的一把诫尺,泛红的血色立即红肿了起来。磊天异摸着血红的印痕连连后退,一边哇哇大叫,一边衰嚎道:“爹,你怎么打起我来了?你不是神经有病了吧,竟然打上你的亲生儿子?”

    磊老爷连眼也不瞧一下,当即怒吼道:“噢,老夫就是有神经病了。你小子还装蒜,老子打的就你!你自己说说,爹不在家的这些时日你都做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一直纠缠着那个杜府的董嫣芷不放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性不改,色胆包天,尽干些下流瘪三烂的事。老夫一生辛辛苦苦争下磊府这个光耀门庭的面子,都快让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丢光了。不打你,还能打谁啊?”磊老爷说着说着,啪的一声,又是一挥手上的诫尺往磊天异的头顶打去。

    磊天异捂着头顶上的痛包赶紧跳到一旁申辩道:“爹,你就别打我了,也别气了。这不都是以前咱父子俩说好的吗?你说等杜府的董嫣芷进门了,天异就什么事也不用想了,只想着那金屋藏娇的好处就好,为什么现在爹却要反悔了啊?”磊天异一时心不甘情不愿意硬生生的争辩着,心中藏着的一股怨就要冲天而出了。

    “老夫打死你这个不肖子,打死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老夫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此一时,彼一时,乃是权谊之计。万事万物都是随着事情的发展权衡利弊来变化的,这个世上那有一成不的东西啊?你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食古不化,不懂转换变化啊!眼下正是要紧之处,高王府的‘琴棋盛会’在即,眼下还有什么比光宗耀祖张耀门庭,获得国主赏识恩赐更为重要的事情呢?你就不能稍停一下你那花花公子的心肠,灭了动念心中董嫣芷的念头吗?就不能等到今秋的‘琴棋盛会’尘埃落定了再说吗?”磊老爷还是一个劲的不解气恨道,心中似有万千说不尽的言语要对眼前这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大岁一倾而泄,让他明白这事里的理。

    “老爷,你也别大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爷是千万不能出差错的,很多地方和环节都有需要老爷暗中调度和运作。要不然就有可能功亏一匮,到头来落得一场空了。”马管家在一旁缓缓的劝导道,从重斟了一壶茶水递过去给了磊老爷。

    “好吧,给老夫滚出去,从现在起不许你再碰杜府董嫣芷的事儿了。若是不听爹的劝导,定然打拆了你的身骨。”磊老爷听了马管家的劝导之后,还是不能释怀的对磊天民恨恨怒道,好像在这件事上从来就没有给他一分好看的颜色一样。

    金秋十月十五日被山月国定为特殊的日子,每五年一届盛大的‘琴棋盛会’便在这个被花海渲染了金黄色的高王府举行。

    此时高王府被打盼装饰得华丽,红绸彩缎迎风飞扬;火红的灯笼连缀成了一条张牙舞爪凑空飞舞的火龙;亭台楼阁,檐宫带宇;庭园小径,飞峨拨翠。枯木苍苍,花儿朵朵。没有凋谢的花朵儿也在拼命地绽射着最后的芳华,生怕风过的霎哪,飘零的花瓣便会纷纷落下,寂寂归尘,了无痕迹。

    天下前来参加‘琴棋盛会’的各方女琴师早已云集在高王府中,在各位礼宾人员的带领下一起涌上后花园。一时间,这‘琴棋盛会’的热闹场面显得人声鼎沸,车水马喧。美女成群,艳脂肌颜;绫罗彩绣,莺燕纤飞;声犹天籁,琴瑟和鸣。远看处美娥争娇,力抢彩云。近看似古琴悠悠,芳草柔柔。

    ‘琴棋盛会’的主赛场就设在高王府后花园的月荷塘上。只见主赛场上,在月荷塘南边的岸上高高搭起了一座装典精美绣丽的抚琴台。抚琴台上红绸铺张,彩带飘飞,各中精致的宫灯连缀一片,光耀天际。装点用的碧玉金饰更是熠熠生辉,银光琉璃。

    抚琴台下连接着一条上下出入的花梯,硬是增色不少。正北面是一座高大玲珑的雕梁楼阁,粉饰得金碧辉煌,艳丽之极。想来应该是高王府特意安排给山月国国主和皇后,及一众大臣陪同人员的雅座。东边是一排彩绸横飞的彩棚,当是安排给天下间前来参赛女琴师歇息和休憩的地方。南面应该就是那些被邀请而来观赏盛会的宾客和商贾百姓了。西面就是月荷 塘这一湖菡萏水波的蕖花了。

    再细看周遭院落,高王府还派了不少工匠秀女在一旁随时听候,应付赛场上可能出现或意外发生的事故,旁边还调派了不少带甲的将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看护。

    晌午阳光影射过卯时刻线,监礼官向云集在场的众人发出了彩场比赛的宣号。各方人员便鱼贯而入,次序相循,陆陆续续相机入座。不一会儿,众人倒也安然无恙进入了月荷塘的主赛场。又随着宫中司礼大监一声山响的喧号:“国主,架到!皇后娘娘,架到!”月荷塘赛场上的所有人员一齐向北面红绸地毯大车黄盖下走来的两人屈膝下拜,口中齐诵那早已贯穿了臣民心目的大口号。“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那两个从黄栊中渡步出来的男女缓缓落座后,众文武百官和楼阁下的所有人员才缓缓平身归座。监礼官再一敲手中的铜锣,大声喝道:“传国主口懿,山月国五年一度的‘琴棋盛会’现在开始!!!”霎时,月荷塘上又是一阵礼炮齐鸣,锣鼓喧天。彩带飞舞,绣球飘飘。之后,赛台上才走出一暄号监礼官点卯台下的女选手上台表演。

    一号女子的琴声和歌功颂德声终于从赛场上缓缓飘扬,犹豫花间露水一般清洁高扬。场上的所有的人员顿时静得像鸦雀无声,屏声弃息,全神贯地沉寤在女一号演凑的悠悠的琴声中。

    琴声伴随着女子的歌声,时面高扬,时而激越,时而招花照水,柳燕纷飞。时而低呤浅唱,宛如一位怀春女子盼首陌上桑的一腔幽怨,藕断丝也连。

    歌毕琴止,楼阁上正中座着的国主首先瀑喝出一声精彩绝伦的赞叹。:“吾国文艺曲范,曲多精妙,犹蕴天成。才杰俊毅,皆为国宝。”

    则旁的皇后娘娘接连笑道:“恭喜国主鸿福,天颜庇护。天下俊杰,聚来效命。是为国之幸也,民之福泽也!”

    座下的文武也即时拜诵道:“国主英明,天下才俊辈出。天颜相佑,国泰万年。”

    那国主连连纵笑,正而高声道:“众爱卿免礼,今日乃耳福之日。能与众爱卿同乐,与天下臣民同乐,一切从简就不必多礼了。怡能听尽国之精粹,艺之曲范,实是三生幸事。”那国主言罢,又冲监礼官

    懿旨道:“尔且喧上2号琴师,再凑仙乐。朕,与天下人同享。”

    监礼官得令,即刻喧上2号女琴师,弹指飞弦,叮叮咚咚,莺歌声优,又是一曲精妙绝伦。如此往复喧礼数十遍,监礼官终于从浓重的沙哑音中囔出了董嫣芷的名字。

    只见监礼官在台上喧声之后,花梯上婉然飘落下一个绝世风华的女子,白纱袭靥,衣袂飘飘。红粉佳偶,弱荷盈露。纤手舞动,犹抱皮琶半遮面。看似天仙下凡,胜似沉渔落雁。

    恍然惊得在场的众人悚然呆目,疑神相顾。怦怦然,心中跳跃起一个急速的无端惘然。落寞之情,便从心底油然而生,悄悄的揪痛着你的心田。

    下一刻,该是沉积已久的董嫣芷上场表演了。

    磊相爷在楼阁上一心痴眼的盘算着。

第二十二章 琴棋盛会(下)

    在众人的惊悚与喝彩声中,董嫣芷仿佛仙女下落凡尘一般,从容不迫地抚琴弹唱。一曲天籁神音就这样款款登场,飘落悦耳,悠扬四方。

    董嫣芷自抚琴弹唱道:“

    “含愁清歌,点点欢心,繁华灯火,秦淮明月,一声轻歌半边月。谁看尽,一川烟雨,雾笼轻纱。经年旧事,在水伊人,咫尺天涯远!谁顾念奈何桥头邀月游,红芍年年知谁怜?莫说此中一翻愁,明知无人会凭栏。低含首,牵衣裳,落得灯花泪两行。恨那般,天无从人愿,得自由,一叶情,三生恨,几许离人泪,化作镜中人儿痛。”

    琴幽声怨,相鸣啁啾。月华似水,银光镶空。繁华逐日,芳颜绸艳。就连高王府中竟相开放的一簇簇金菊,此时也显得是娇涩颜止,不胜其美。只得低下其争艳的花颜,羞涩地让过董嫣芷的曲艺之美。

    此时,董嫣芷优雅美丽的样子似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惊艳,连同赛场上的一切似乎都在为她树塑一翻美丽。就连那拥有三宫六院嫔妃与天下美女的国主,这时也伸长了他那金贵的勃子,瞪着惊疑和痴忌的眼光努力向场中的董嫣芷张望。手中握着的玉珠链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揉作了一团。旁边的文武众人更是枕目尽望,屏息聆听,似乎这静谧的寞与琴弦勾画的美早已生成一种振憾心灵的旋律,在他们的心田色起一泓轻轻律动的涟漪。

    磊相爷此刻的神情变得开朗而剧烈开来,他可以预想得到董嫣芷一曲琴弦和歌妓落幕后的壮观场面,是如何一场激动人心和神魂错愕的恺然惊悚?连同国主和皇后娘娘以及众文武官员的惊叹就会如同潮水泛滥般涌来,覆盖在他一心为之谋画的磊府荣光之上。到得那时,所有国主恩赐的荣光和奖励都 会在他磊某人的头上无形中套上一层特殊的光环,连同世人所有的目光都 不得不对他磊府横加注目,礼遇有加。

    “叮”的一声弦响,赛场中央顿时传来两三声弦断声落的断琴声。董嫣芷抚着的琴键已是弦断琴废了,董嫣芷霎时也惊在了当中,一时无措。她也很难想像弹到曲高和寡弦断声止的可悲场面,会在这个关键而隆重的时刻不期而遇。而她左手上三个手指头已沾满面了汩汩流动的鲜血,正一滴滴往琴键上落下。在金秋十月明媚的阳光下,仿佛一朵带血的鲜花冉然而生。

    此刻,赛场上终于瀑发出雷鸣般的惊呼声,监礼官急急走上台去,捧起董嫣芷的左手惊叫道:“快传大医,快传大医,董小姐左手受伤了,弹不得琴了,停止比赛,就此退场!”场下的众人一阵浑然鸣动,惋惜衰怨之声连绵不绝。更有甚者高声叫着不让董嫣芷走下台来,以免再也听不到这浑如天籁,声如宛约的仙子之声音了。

    就连楼阁上的黄服国主也是耸然一惊,接着监礼官的声音连连高声呼扯道:“快传大医,快传大医,立时救治,不得担误。”

    一旁的皇后听得国主此时的语气如此紧张急迫,不禁一时性起眼露羡慕的口吻调侃道:“皇上如此紧张此女,难道此女又入皇上的心眼了?要不要臣妾去弄了来放入皇上的后宫啊!”

    那黄衣国主即时冷冷道:“皇后,休得胡闹!此女曲艺精妙,声如天籁,实为山月国不可多得的琴棋瑰宝。朕,身为国主, 又岂能草菅人命。臣民尚且如此珍惜,况且是国这瑰宝啊!”

    “皇上有如此心思,自是臣民这福。臣妾只怕皇上之心不在这呢?”皇后娘娘即时用不容别人反驳语气又扯说道。

    “哈哈,就你那点小心思朕还不了解吗?收下你那一套把戏吧,朕,没空去理会你心中的那一套。”那黄衣国主说完,忽然一改刚才生硬的口气说道:“你们可知道台上的抚琴女子是谁家的代表呀?主子怎么还不快快下楼阁去看一看啊?”

    一旁的磊副相赶紧站出前排来答道:“国主,那女子是微臣家下的代表,臣这就下楼去看看。国主请放宽心,臣一定细心行事,免国主担忧。

    ”那黄衣国主叹道:“那女子既是磊爱卿家的代表,那就快快治伤去吧。朕实不想在这个时刻看到血光之灾。”

    “是,微臣慎遵国主所嘱,不负所望。国主,你就另赏清欢吧。”磊老爷应诺后紧作着礼仪答道,慢慢穹身退下了楼阁上。

    磊副相一退下楼阁来,立马就变了个凶险的脸相。马管家跟在磊老爷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呼出一声。他知道这个时候去捋磊老爷的屁股,无异于去捋老虎的蛋痛。这窝心的火啊,恨不得一齐泼都到董嫣芷这该死的小丫头上。

    好好的琴弦那个时侯断了不好,你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的节骨眼上闹事,这不是明摆着跟磊副相爷过不去吗?就算你丫身上有十二条小命,下一秒你也别想逃出咱磊副相的手碗了。是千里马,还是蛋痛的骡子,你坏了咱磊副相的好事,咱就摞死你。

    台下,董嫣芷已在杜如荷和杜如姻姐妹的搀扶下落到了彩棚的户抵。董嫣芷左手指上仍然冒着尖细的血丝,沾染在素装融裹的白纱上,宛然一朵朵带血含笑的花朵。一位六十多岁的太医正在为董嫣芷的伤口调配药粉,见磊老爷渡了进来连忙作礼道:“磊相爷好,这女子的手伤只怕一月之内再不能弹琴拉唱了。下官,请磊相爷明监。”

    磊老爷头也不抬一下就答道:“知道了,李太医。也辛苦你了,咱们就此打住,你忙你的去吧,我家这边的事就不用你费心啦。”

    “是,听磊相爷的吩咐。老夫这就下去,你慢慢自便。”李太医又作揖打穹说道,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磊杜两府的人此时都明白,董嫣芷在赛场上东落得如此伤残就意味着‘琴棋比赛’终止,单凭杜如荷那刚刚入流的琴技争雄夺冠,那只怕是一厢情愿的心事了。磊杜两家藉此争宠邀功的愿望,从此时此刻开始应该是切底落空了。

    磊老爷的目光滴溜了几下,忽然拿起那只放在一边的断弦琴恶狠狠地往地上摔去,又冲上去狠踩了几脚,才恨恨骂道:“叫你断弦,叫你断弦,老子摔死你,撵碎你。什么上古古琴,仙琴,统统给老子一边去。老子再也不吃你这一套。”

    户抵上的众人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出声。等磊老爷乱发了一通火气之后,柳夫人才慢吞吞的说道:“磊相爷,你也用不着这样生气发彪的。你想骂人就冲老婆子来,用得着你尊架指桑骂槐的唬人吗?你心中有气,我老婆子心中也有气啊,你把气往我们娘儿身上发,我往谁身上发啊?”

    磊老爷顿时怪眼乱翻,目露凶光地看了一眼柳夫人,终是没有再吭一声。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充斥在整个户抵里。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样,生命已显得毫无意义。

    磊老爷阴沉肿胀的脸色又一次掠过了董嫣芷的身上,他瞪眼一扫,头一歪,嘴巴里呸的一声响,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屈弊的气。然后,担着一双阴沉的贼眼掉头退出了休憩的彩棚。

    一时间,仿佛天地间无限的悲愤和辛酸同时涌上了磊老爷的心涧,心里似乎突然掉落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一样,压抑得磊老爷的呼吸紧迫,胸膛欲裂。磊老爷失魂落魄地望了整个‘琴棋盛会’的会场一眼,只觉得会场上所有的热闹和欢乐,在这一刻都是对自己身心的极大讽刺和嘲笑。

    他无法忘记那些日日夜夜自己为之精心熟虑的谋划,也无法熄灭心中那些千百次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暗中做下的无数恶果。尽管磊老爷把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末了,老天还是与他开了一个天太的玩笑。董嫣芷非但不能技压当场,歌貌并茂,为杜磊两家联营带来荣耀之功,而且自己连决赛的资格都没有。

    董嫣芷败了,她败在了赛场上弦断琴毁的事实。磊老爷也败了,他败在自食其果,权势用尽,到头来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一切都是瞎忙乎。世上万事万物的理,人算不如天算。你纵有回天之力,却终无贬天之意,成败原来从无定数。

    磊老爷又转回到了楼阁之上,颓废地座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再也无心观赏这一场倾注了他个人所有精力和心血的‘琴棋盛会’了,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看看这盛会的空缝还有没有他回天之力的余地。以至于那个黄衣国主向他投来了问询的目光,磊老爷还是目光呆涩地视若无睹。

    月荷塘南边装典精美绣丽的抚琴台上,打扮流云飞翠纤巧翻飞的美丽女子仍然往复循环地抚琴喧唱,一荐完了又一荐。琴声和歌声融和在这金秋的十月,犹如幻画出一幅最美的秀丽江山图锦。装点在这一刻女子娇美,江山如画的柔和世界。

    赛场上,空气中依然传递着琴弦悠悠声乐绵绵柔情悱则的味道。有人欢笑有人哭丧的悲欢场面,全在这弦止声息的片刻中见得分晓,幸与不幸全在这一念之间。

    可是,这一场金秋月圆的“琴棋盛会”却与董嫣芷划上了一句不圆满的句号。就像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从此寂寞满山飘,悲歌口中出。

    董嫣芷带着伤和柳夫人一行,在别人的琴声和歌声中寂寂地退出了高王府的月荷塘。

    在回头眺望的霎哪,一颗晶莹透剔的眼泪终于滑过董嫣芷的脸庞,随风而散。

第二十三章 美人在望

    离开月荷塘,走出高王府,柳夫人正要吩咐吴管家好生看待董嫣芷回杜府。旁边蓦然闪出几个穿甲带刀的士兵来,团团将她们几人围住。柳夫人和董嫣芷一行几人霎时大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些士兵为何围着自己不放?

    吴管家随即上前向为首的一个兵丁问道:“官爷,你们这是为何啊?堂堂高王府门前,当今国主眼前,你们竟敢如此放肆,目无纲纪。难道要趁火打动劫强请民女不成?”

    那为首的兵丁略微睥睨了一下眼前探询的吴管家说道:“对不住了,老哥。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清楚你所说的所谓为何啊?”

    吴管家又问道:“哪,你们奉的是那家老爷的命令啊?总不是高王府的吧。”

    “当然不是了,实话告诉你吧,是磊副相爷的命令,咱们当兵的也不敢违逆啊。”那个为首的兵头答道。

    “哎,又是这个磊副相,我杜府与他有何怨仇,这样捉弄我家董嫣芷。”柳夫人忽然恨恨的喷怨道,似乎心里头对这个磊老爷也积满了一肚子的怒火,只差一根点燃的火索就要爆发了。

    “柳夫人,磊老爷吩咐了。要走你们自己可以走,董嫣芷就得跟咱们回磊府了。”那个为首的兵头见柳夫人一通抱怨后,走近跟前又似扇风点火一般不阴不阳的说道。

    “你们这是反了的王法啊,朗朗乾坤,竞然为虎作胀。我家老爷也不是好惹的,走,咱们国主跟前讨理去。”吴管家气得胡子直打颤的怒吼道,希望以此能解开眼前几个士兵的纠缠。

    “老哥,你就别费心思了。磊副相若是没有个万全之策,又岂敢在大岁头上动土。眼下谁不知道国主就在高王府内赏琴听乐啊,但是你们靠近得了国主的身旁吗?能直面告状得了磊副相爷吗?若你们能这样做了的话,咱兄弟几个也是乐得不用这般辛苦了,单单在高王府门外守候你们一行这么久了。”那为首的兵头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可能在心里面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大绝吧。

    吴管家一时无奈,只得谢过那兵头回转柳夫人车架前。吴管家皱皱眉头道:“柳夫人,看来咱们今日若是不交出董嫣芷,怕是走不出高王府的地界了。这磊老爷和杜府算是耗上了,你看如何处理啊?”

    柳夫人此时还没上车,气得两眼一瞪恨恨道:“吴管家,别理他们了,咱们上车直回杜府去。”

    吴管家不敢违逆柳夫人的吩咐,一挥手,几个赶车的下人便挥鞭吆喝开来,马车便滴嗒滴嗒的往前走了。

    那几个士兵见状,大喝道:“停下,停下,停下!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了。”说罢,几有两人站在前边拉开了手中的弓箭。

    吴管家见状急忙喝住车架,那几个士兵又围了上来。

    柳夫人从车厢内探出头来怒喝道:“反了你们,没王法了,有本事你把老婆子砍了去,别在这碍手碍脚了。”那几个士兵还是不依不饶的围拢不散,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了。

    为首的那个兵头还是不失礼节的说道:“柳夫人,请你不要为难咱们兄弟几人。我们奉命行事也是不得已的事,你还是按磊副相的交代把董嫣芷留下,咱兄弟几人自是不敢难为你的。要是柳夫人不允,好咱兄弟几人只得按命行事了。”

    柳夫人这一吼,居然惊动了高王府门前的一队卫兵。只见一队卫兵在一将官的吆喝下快速向柳夫人这边奔来,霎那之间便把众人围了个结实。

    那带队的将官高声喝道:“你们这是为何?竞敢在此放肆,惊扰国主圣架。再不收敛住你们的火气,为了国主的安全莫怪李某人不认识你是谁了?”

    柳夫人一见眼前来了一队官军,心中大喜。大声说道:“李将军,请你直接绑了这几个兵痞去。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我家杜府的女子,他们不是逆贼便是流寇了。”

    那为首的兵头急忙争辩道:“李将军,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咱们兄弟几个是磊相府的护卫兵丁,更不是强抢民女,是奉了磊副相的命在此接杜府的董嫣芷回磊府的。”

    那个李将军半信半疑问道:“那你们可有相府的手喻,拿来瞧瞧便知一二。”

    那为首的兵头急忙从怀里取出一枚符印交与李将军。那李将军细看之下,竞然无假若,印符上精雕细刻着一个大大的‘磊’字。

    李将军一时无言,把符印交还为首的兵头,抱拳向柳夫人说道:“夫人,本将已查巡过了,这几人确实是磊副相府的兵丁,他们既是奉命行事,本将军就不能多管闲事了。职责所在,国主安危系我一身,夫人之事,本将军就无能为力了,还望夫人多多谅解。”然后一挥手,带着小队人马悻悻而去。

    柳夫人当即就呆在了当中,她以为及时出现的救星能够解决当场的纠纷,不想现在也即刻破灭了。她禁不住对天一声长叹,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去,去,磊府。去,磊府。”

    自从董嫣芷在赛台上弄得弦断手伤之后,她的脑中就再也没有停止过思索。蒙胧中她觉得自己北上京城投亲似乎也是个错误的选择,落得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下场。想来若是此事发生在里阳街的不停地花绣楼上,她董嫣芷就不会是这个令自己心伤的结果了。老鸨母刘脂儿和李秋生一定会拼尽所有为她摆脱眼前的困局,磊老爷跟本就无法像对柳夫人施威一样为难摆布自己。特别是那以死相搏处处维护自己的李秋生,更是让她从心底里动情。

    一想到李秋生,董嫣芷绝美的脸庞下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丝丝笑意,心里仿佛涌现出了一股热融融的温暖。虽然李秋生和她一样是个寄别人屋檐下的孤儿,给不了她什么物质上特别的满足。但是李秋生那一次拼死搏击耿侯爷欺凌侮辱自己的场面,终生印在了董嫣芷的心坎,像一道绝美的风景深深将她吸引和包容。

    再有就是那刀子口豆腐心的老鸨母刘脂儿,表面上看似是姨亲雇佣的关系,可她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看待,为她遮风挡雨,为她精打细算铺垫未来的一切。而眼前的至亲姨娘刚刚相反,为了搀救自己的儿子出狱而不惜自做主张迎合权贵,把自己推向了黑暗深渊的火坑。

    董嫣芷木然地看了柳夫人一眼,只见眼前的姨娘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所向往的至亲那样,连老鸨母刀子口豆腐心的半分珍明也学不到,就更别说像李秋生一样拼死为自己了。相反,倒像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现得枣手无策,六神无主。

    董嫣芷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夹杂五陈霉味的酸涩,如鱼刺在梗,吞吐难咽。董嫣芷无助地掀帘而望,京城街道上的一切繁华和热闹,在她的眼前一点一滴渐行渐远,直至无能为力的慢慢消失。

    磊府,两扇镶钳着铜环铁虎的朱漆大门紧闭在前边两樽石狮子中间,显得庄严而肃穆。像一位不可侵犯的大将军一样,威风凛凛,按剑而立。

    那几个兵丁护着柳夫人和董嫣芷一行回到了磊府的大门前,早有下人报入府内。马管家携着他那一条拐子一样的腐腿直愣愣地走了出来,扶了扶他脸庞上的老花眼镜伸长勃子看了看眼疥的一切,马上露出他那污秽的奸笑道:“柳夫人辛苦了,下人若是多有得罪还望柳夫人多多原谅。说不得咱们也是奉了磊老爷之命做事的,你就是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得担待着了。老奴在此恭请柳夫人和董小姐赏脸,入府品茶看座。”

    “我说马管家,你就别兜圈子了。老实说磊老爷如此牵强老婆子娘儿俩来磊府意欲何为啊?”柳夫人一下马车就没好气地马管家怒吼道,心中这一路上的窝火啊别提有多高了。

    马管家一边奉迎一边讪笑道:“这就不是老奴所能知道的原委了,你还是等磊老爷回府了,你自己亲自问磊老爷去不是更明白吗?”

    “哼,你这个下溅的奴才,也跟你家老爷学得老奸巨滑了。偏来耍弄老婆子,你个奴才不说是吧,看那天不把你这身皮拆了就不解恨。”柳夫人还是嘴硬刀子口气在心头上吼道,似乎一点也不领马管家的人情。

    “好,好,柳夫人,你既然而不领老奴的情也罢。如果你觉得有气就尽管发泄出来,再不然你觉得还不解恨,你大可不必在这里受气啊,何不一走了直接返回杜府去,只是你把董小姐留在磊府就好。老奴保管一个下人也不会拦着你的,但请柳夫人自重,不要动不动就把自己的火气往我们这些下人的身上发。”马管家此时一反刚才奴颜卑膝的口气说道,已然摆出了一副送客出门的架势。

    柳夫人一看眼前这个架势,知是多问也是无益,反而会激发对方的怨气。所以,一时之间柳夫人也是万般无奈地跟着马管家踏入了杜府。

    午后,磊老爷才缓缓踏入了磊府。不过脸上阴沉的颜色已有了些许的阳光,仿佛董嫣芷半道拆落的退场现在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了。

    磊府的迎客厅上,磊老爷堆着笑脸连连向柳夫人打了十二分的道歉。柳夫人还是一脸怒气,不解恨的埋怨道:“磊老爷,你有什么话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别一个人藏着掖着,弄得我老婆婆子一肚子的火气。”

    “啊,柳夫人,请息怒。非是老夫刻意强留为难董嫣芷,只是你不知道当时董嫣芷抚琴台上受伤之后,国主是如何关心和嘱托老夫照顾好董嫣芷的,那时就连当朝的皇后也被国主过激的垂怜惜惹恼了,那醋劲太着呢。所以老夫岂敢不用心啊,万一国主问起老夫董嫣芷的伤如何了,董嫣芷不在老夫的府上养伤,你叫老夫如何回答国主的问话啊?”磊老爷尽量耐着性子解说道,希望柳夫人明白他磊老爷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柳夫人似乎是恍然大悟的说道:“噢,原来其中还有这一般原因啊,看来是老婆子多虑了。磊老爷,常言道不知者不怪,你就大人大量不与老婆婆子一般见识。那老婆子既明了事理,就此告辞啦。多谢磊老爷为我家董嫣芷那丫头用心之苦啊。”

    磊老爷哈哈一笑道:“柳夫人,客气了。不知者不罪,何况是你柳夫人的大架呢。磊某人不敢当啊,请用茶。”

    傍晚,磊府的后花园书房中,磊天异怀着一脸的坏笑,大模大样走进了磊老爷的书房。

    磊天异冲着正沉寐在灯下闭目养神的磊老爷说道:“爹,恭喜你又一次诓得美人入府,杜府的人上了大当犹如在梦中。这不,还得对爹你感恩戴德呢。爹,你做得真是大高明了,只怕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去,去,别来打扰老夫,老夫还正在气头上呢。什么诓得美人入府?什么做得真是大高明了?你小子这是夸你爹呢?还是挖苦你爹啊。明明是咱们败得一塌糊涂了,你还在大言不惭的放狗屁,真是没长进的东西。这家啊,都败在你们这些不肖子弟的身上了,真是苦了老夫一生的心血啊。”磊老爷没好气的驳斥道,心中的怒气似消犹长,根本就不看磊天异一眼。

    “得了吧,爹。你开口闭口一个不肖子,一个不长进的东西,难道天异在爹的眼中就是这个形象和德性吗?好了,咱不说这个了。现在咱们是美人在望了,你总该对孩儿对兑你的现言吧,也该让天异完了心中的愿想喽。”磊天异还是不依不饶得寸进尺的游说道,那色迷迷的样子那里还顾及他老子的感受呢。

    啪的一声大响,磊老爷又在磊天异的脸上留下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磊老爷霍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怒视着磊天异吼道:“你这不长进的东西,真是气煞老夫了。什么美人在望?什么对兑现言?统统给老子滚出去,滚出去。”

    磊天异摸着火辣辣的脸庞,苦着脸恨恨道:“爹,你每次得手了,总是拿孩儿来开刷。好,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我这就滚出去。”

    磊老爷当即怒目一啪书桌,大声喝道:“逆子,滚出去,给老子滚出去。”

第二十四章 搬是弄非

    话说磊老爷和磊天异父子二人在书房经历一场闹剧之后,磊老爷没好气地跌坐在了大师椅上,他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越来越不长进,反而跟自己较起了颈。顿时一股挫败感随心而入,倒让他自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脸的茫茫然。

    磊天异这小子也好不到那里去,他恨怀在心狼狈地滚出了后花园,再经过穿廊走壁径向自己的房子走去。在经过西则董嫣芷暂住的厢房门前停下了片刻,悄悄往院落里面张目细看。但见蜡火弥红,鸾帐翻飞,人静息声。已没有了往日琴弦叮咚,歌声如风轻拂的美妙涟漪。

    磊天异一阵犹豫之后,终是冷眼横扫一下,眼珠里仿佛放射出恶毒的冷光。嘴里嘟嚷着一片恶毒的咒骂之词恨恨而去,不安份的双手比划着扼颈灭绝的姿势。

    此刻,横卧在窗前小几上的董嫣芷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想想一天下来的经历还真是恍如隔梦,乱人耳目。

    从高王府月荷塘琴棋大赛到败落抚琴台,从败落抚琴台到退出高王府被迫逼入磊府,再到柳夫人由满腔怨恨到气愤填鹰到笑逐颜开的离开磊府,董嫣芷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任人摆布的一颗棋子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想要的结果。

    董嫣芷倚窗眺望,这深秋的夜色分外清凉。虽然没有冬天的冷酷,但既是秋凉极致,一片寒霜。就连天空中的星星也眨着幽蓝幽蓝的冷光,像笑话自己这只被锁金屋藏娇的笼中凤凰一样,再也没有了高飞的资本。董嫣芷顿时觉得有一丝悲凉漫过自己的心头,一点一滴扩散开来,传遍身心。

    一连几天,董嫣芷再没有踏出过一步磊府的后花园,除了偶尔烦闷之际和服待的丫环一起踏足花园小径,亭台楼阁,池渔花柳之外。她仿佛就像一只被人眷养的金丝雀, 重重地被篾条编织的金丝屋囚禁,怎么飞也飞不出这个樊笼。

    磊老爷自与磊天异吵闹之后,也很少见过这个不肖子在家中露面了。不过也好,对于磊老爷来说这时候少一个从中作梗惹事生非的家伙,总比半道上多一个绊脚石好。他也乐得清净耳根和眼目,洗涤污秽。

    毕竟,自己的所作所为多少是有些见不得阳光的,特别是关于那个仙女下落凡尘一般的董嫣芷,他从来就没有抗拒的能力。

    表面上他虽然尽量让自己做事做得光明磊落一点,但暗地里他的心早已附在了这勾魂摄魄的董嫣芷身上,所有的一切,看似就差灵魂没有出鞘了。以至在他经过董嫣芷厢房的时候,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多摞上几眼,早出晚归之时也不忙心生挂念,同台吃饭之时也不忙做些出格的举止。恨得磊夫人李氏心中也暗暗生恨,言行举止无不指向了这个半道而来的董嫣芷。

    旬末一日,雨过中午,磊天异冒着细碎的绵绵秋雨急急地跑入了磊夫人李氏的正厢房。一见到自己的娘亲,磊天异便放开声喉像个不更事的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急得这个磊夫人李氏不明所以甚是脑火。

    磊夫人李氏一看自己的爱子这般哭喊,瞪时心痛如刀割一般。轻声问道:“天异啊,你也不小了,为何还像个孩子一般哭泣啊?你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当笑话一样传诵吗。难道你还真有伤心事不成?说来与为娘听听,娘亲为你做主。”

    磊天异故作惊讶道:“为了娘亲的将来,就是让别人笑话一会孩儿也是甘愿的。就只怕孩儿的这一片苦心虽然付出了,也未必对娘亲有什么好结果。”

    磊夫人李氏大惊道:“我的心肝宝贝哎,你就别扎腾你娘亲了。娘亲就得你一个宝贝儿子,别说追星摘月,就是你要取天上的嫦娥,娘亲也得为你谋划去啊。你快说出来,到底是为何事这么泪眼汪汪的?”

    “娘,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觉咱爹爹的行径有多诡异吗?自从那媚惑的狐狸精董嫣芷入了磊府之后,你看爹爹的心思那还在娘的身上啊。再这样下去只怕娘也管不住爹爹对那个狐狸精的迷惑了。”磊天异一抹眼泪的说道,很是一副关心十足的样了。

    “噢,就这事啊?吓死娘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老娘就是放任不管,谅那董嫣芷也不敢凯越这一道防线。”磊夫人李氏自信满怀的说道,那里会把董嫣芷这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啊。

    “娘啊,孩儿不是担心董嫣芷能怎么样。而是担心长此下去,爹爹要是对那个狐狸精有了异心,这个磊府那里还有娘亲呆的地方啊。俗话说得好‘卧榻之宾岂容他人插足’啊,愿娘早作打算小心提防啊。”磊天异见刚才的说辞无法打动娘亲的心,又变着法儿添油加醋说了这一通话。

    “天异啊,依你这样说来倒是提醒了娘亲,难怪娘亲老是觉得你爹这段时间像是变换了个人似的,总是晚出早归了。我的贴身丫环也曾不止一次告诉过娘亲,要娘亲注意老爷这段时间的言行举动,隐约中还含蓄说到你爹和董嫣芷的阴侮苟且之事呢。”磊夫人李氏似乎恍然大悟的说道,自言自语的架势根本就不容人置辩。

    磊天异见娘亲心有所动,赶紧向一旁立着的丫环春香递了个眼色。

    春香会意,缓缓走到磊夫人李氏的面前作礼说道:“夫人,奴卑也觉得磊公子说的是。这虽然是夫人和老爷的家事,做奴卑的不好插嘴多说什么。但是奴卑跟了夫人这么些年,夫人待奴卑如同姐妹一般,奴卑这感念之心无以为报,眼看夫人地位受损焉能不说。”

    磊夫人李氏悚然一惊,抬眼盯上丫环春香问道:“噢,春香,你又抓着了老爷什么把柄了,快快说来我听,不得有所隐瞒。”

    丫环春香答道:“夫人,自从董嫣芷那溅人进入磊府后,老爷就或多或少冷落夫人你了。近些日子呢,老爷还差点就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哩。若不是老爷吓唬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得多言,乱嚼舌头,只怕老爷对董嫣芷作的那些丑事啊早就传遍磊府上下了,就只瞒着夫人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哩。”

    磊夫人李氏瞪时又是大吃一惊,怒道:“果有此事?你们为何不早说与我听,听凭那泼皮的老东西胡作非为,坏我磊府名声,损我李家威望。”

    “奴卑,不敢。老爷吩咐过的,谁也不许说的。”春香一时惶恐的答道,似乎害怕恐惧之情油然而生。

    磊天异在一旁观看,眼见现场的火候已到了爆发之处。又连忙向磊夫人李氏进言道:“娘,孩儿说的不错吧。若不是孩儿今日点破此事,全府上下还不知道要隐瞒娘亲到什么时候。到那时那个董狐狸精夺得了磊府的千恩百宠,还不知道娘亲要遭受什么样的罪孽呢?”

    磊天异此言一出,磊夫人李氏果然大怒,手拍着桌子吼道:“好你个泼皮的老东西竟敢背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等着,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磊天异见娘亲动了真格,心里暗暗偷着乐道:“娘,你管好爹爹的事就好,处理那董狐狸精的事交与孩儿吧,孩儿保准那狐狸精吃不了兜着走。”

    磊夫人李氏忽然奇怪地盯了磊天异一眼,冷笑一声道:“噢,原来你小子也不安好心肠,算计起你爹来了。不过没关系了,家里放着个京城轰动的狐狸精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那天就会闹个天塌下来的大事了,到时也不好收场。你小子既然也想分这狐狸精一杯羹,那为娘就成全你吧。”

    磊天异当场惊得缩着勃子出了一身冷汗,一双贼眼不停的滴溜滴溜转。他怎么也猜测不到磊夫人李氏这么快就识穿了他的诡计,还好她是他的亲娘亲,自己爱怎么着就怎能么着也没事。若是换了她人,保管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十五章 争风吃醋

    傍晚时分,磊老爷满心欢喜地下朝回来。在进入磊府大门的片刻,嘴里还安哼着戏里大词的曲调,一副蹰踌满志的样子往客厅里走。

    在入门的一霎哪便瞧见磊夫人李氏端坐在了大厅中央的大师椅之上,一脸春风满面。磊老爷心里顿时诧异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呢,不禁四下里望了望,没错便往里走。

    磊夫人李氏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嘴里说道:“老爷辛苦了,奴家已备好晚善,就等老爷回来一同用餐了。”

    磊老爷蓦然惊疑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夫人李氏大惑不解。这是那打那的好日子呀,夫人李氏今天变得如此温顺体贴,只怕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老爷,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啊?这是你的家啊,我是你的夫人啊。难道老爷连自己的家和夫人也不认得了?别愣了,赶快过来用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磊夫人李氏温软如玉的叫道,让磊老爷好一阵受用。

    “嗯,夫人,今日你是闹的那一出啊?花这么多心思来哄我啊。夫人,不会安什么特别的‘好’心肠吧?”磊老爷还在疑惑的问道,慢慢迈上饭桌边坐了下来。疑神挂虑的样子 仿佛心中的惊悚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诫备来。

    磊夫人李氏斟满了一杯酒,举到磊老爷的面前笑意盎然的说道:“老爷辛苦了,妾身敬老爷一杯,祝福老爷步步高升,家宅昌盛,福寿双全。”

    磊老爷惊喜不已的迎接道:“夫人多礼了,咱们都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还用得着这么生分吗?还是随便些的好,自在些,无拘无策。”

    磊夫人李氏接着话荐道“啊,还是老爷说得好,咱们都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还用得着这么生分吗?”突然话峰一转,手中的杯子往桌面上一崇,厉声喝道:“既然老爷自己亲口说的用不着这么生分,那你就老老实实清清楚楚的告诉老娘,这段时间你磊府那个狐狸精董嫣芷都做了些什么手脚?若是有半句虚假的话哄骗老娘,小心我拆了你这个泼皮的骨架。”

    顿时,磊老爷心中大是惊恐,果然夫人李氏这翻做作没安好心肠,一翻脸就不认人。磊老爷要想辩驳已是唯恐不及,只得苦着一张苦瓜脸低声下气道:“夫人,你,你这是那里的话。你看你就像一只发怒的母老虎一样整天蹲守在大门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别说是个狐狸精就是个小蚊子飞过也被你发现了。我若是有个什么样的异常举动那不是早被你灭了,那还轮得到夫人你演这一出戏。”

    磊夫人李氏一摆轻蔑地笑道:“哈,哈,老爷啊,你这个泼皮猴千不该万不该吓唬下人丫环来瞒着我啊。你想收妻纳妾也罢,你想金屋藏娇也罢,你想光宗耀祖也罢,你得跟我商量商量谋画啊!谁叫你自作主张了?今天若不是老娘问起这事来,说不准你还在装糊涂哪?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老爷自己说。”

    “夫人啊,老夫实在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叫为夫如何说啊。况且咱磊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李家梁王府恩赐的,老夫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是那个下溅之人在夫人的面前瞎说老夫的坏话,叫他出来,老夫恨不得宰了他。”磊老爷气得咬牙切齿的怒吼道,好像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悲愤模样。

    “哈,哈,是了吧,在老娘面前一提起此事就想杀人灭口了。难怪别人说的,谁坏了老爷的好事谁就没好下场。这回我是看清楚了,只怕我把这个人叫出来,老爷是下不了手的。” 磊夫人李氏又傲慢娇横的说道,再不瞧桌旁磊老爷一眼。

    磊老爷此时真是有苦不能言,有冤不能诉。弊着一肚子的怨气,恨不得立马去追杀了那个造谣生事的家伙,解了心中此间的怨气。他壮着胆子向磊夫人李氏囔道:“母老虎,你把那个该死的东西叫出来,我剁了他,省得受冤枉的气。“

    磊夫人李氏又是一声冷笑道:“好啊,你砍吧,你剁吧,老娘一旁看着呢。天异,你出来,看看你爹这个泼皮猴是不是要剁了你啊!”

    磊夫人李氏的话语一落地,磊天异霎时就大模大样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副毫不在意特别夸张的样子杵在一旁。

    顿时,磊老爷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今天无缘无故白白挨了夫人李氏一顿闷棍,全是这小子在背后搞的鬼,全是为了董嫣芷那个小丫头。不顾父子之情,谦耻之义,争风吃醋,搬弄是非。

    磊天异没怀好意地在磊夫人李氏的面前,满脸堆笑地向磊老爷打招呼道:“爹,近来可好?可是过得春风得意,柳色生香啊?”

    “呸”的一声,磊老爷狠狠地向磊天异吐了一口水,算是回答了这个逆子的问话。

    磊夫人李氏却又不冷不热的在一旁讽刺道:“老爷,这一回你没话可说了吧?你不是口出狂言,要剁了告状你的人吗?这会儿,你怎么不剁不杀了呢?”

    磊天异见状,知道娘亲有意在偏袒自己,随即不恼不怒反而笑喜喜地向磊老爷说道:“爹,你暗地里偎香软玉也别忘了分孩儿一杯羹啊!得了好处总不能一个人独吞的,也不能拿人来开刷啊。”

    磊老爷不禁一声长叹,泪眼汪汪地呆在了当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磊夫人李氏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丢,没好气地带着丫环春香走入了后院的房中。

    厅堂中就只剩下了磊家父子两人,一个看似神情哑涩,百口莫辩;一个看似扯高气扬,得意洋洋。

    烛火的红光照亮了董嫣芷的秀房,透过窗棂的格子射上深秋的夜色,黑暗像浓重的铁幕一样压向磊府的这一角。

    董嫣芷一袭桃红倚在窗台上眺望着黑色的夜空,眸子里放射着闪亮催餐的光茫。

    她的脑际倏忽间又闪过了李秋生和刘脂儿的影子,她记得在这样的夜晚李秋生总是倚在琴台一角默默地看着她抚琴弹唱,嘴角露着夸奖的微笑,眼眸里绽射着灿烂的光芒。而老鸨母刘脂儿和青衣小丫头则好奇地独坐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董嫣芷想这也许是她们几个人在青花绣楼最开心最美好的日子,而现在她只能与这些远去的岁月说声拜拜,在心里树起一片记忆的海洋。

    董嫣芷从又走回了案桌前座下,拿起桌上的一本琴谱细心地看起来。这琴谱之书是前段时间磊老爷打发马管家在外寻求琴师,指教董嫣芷时祝琴师所赠的。当时董嫣芷并不知这祝家琴师的来头,再加上那时自己并非心某情愿进入磊府受训,所以并不在意这位琴师到期底是何方神圣。因此,董嫣芷也差点和这位琴师失之交臂,避与貌离。

    今晚细看起这琴书来倒让董嫣芷有了一翻感慨,这书中精妙奥秘尽在这音律之中,是董嫣芷以前所没有接触和研习过的。她现在终于明了当初第一次面见这位琴师时的画面,这位琴师当下就给了董嫣芷很高很精典的赞誉,和一般街头市角之徒的婀姨奉迎没有什么区别。以致董嫣芷觉得这琴师也不过是一位市井酒色之徒,付于轻蔑之笑一了了之。

    如今夜静风轻,细看之下竟是如此曲拆经典。董嫣芷一边拭书以待,一边抚琴轻弄,她已隐隐感觉这位陌生琴师的授意。并不是当初相谋面时的笑意轻薄和肤浅,只是在别人面前这琴师不能直说真意。董嫣芷暗暗感激起这位谋面相浅的琴师来,暂时忘了心中那一处坠入磊府深潭的怯意。董嫣芷的心一下子感觉安定了许多,再不显得浮燥肤浅。

    而房子的窗外,镶钳着一双鼠眉贼的磊天异正枕眼怔怔地透过窗棂上的小缝隙往里窥探,嘴角下勾起的浅笑充满了自得的淫笑。他蹑手蹑脚步的往窗户边移了移,尽量靠近窗户下窥看得清清楚楚一点,希望能给心里火烧火燎的憔渴处境一丝春雨般的滋润。

    磊府的迎客厅上,一片烛火迷蒙,摇拽明灭。旁边已没有服伺的丫环下人,连同一直鞍前马后的马管家这时也失去了踪影。

    磊老爷静静地独自一个坐在当中的大师椅上,沉默不语。他终于举手抹了抹眼中干涩的泪痕,心有所悟地想,与其这样无端的被家中这个母老虎休休耻耻,不如一咬牙把这个董嫣芷扔出磊府外自生自灭,也犯不着现在闹得父子离间,府里不和。

    夜风吹来,磊老爷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可是连连打了几个冷颤的哈喇。虽然他觉得自己一生为了名利和地位做了很多见不得阳光,甚至连自己都觉得不齿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一件事情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左右为难,甚至还被夫人李氏骑在勃子上大耍威风。那个不肖子为了得到董嫣芷偏偏又来个斧底抽薪,在母老虎面前添油加醋。

    发生这们的事情真的令磊老爷大失所望,他想即使他是一个十恶不赫坏人,他在心底里面的渴望及幻想和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渴望有安享天伦子孙满堂的愿望。

    一声叹息,磊老爷终于吹灭了厅堂上最后一支闪着亮光的红烛,缓缓地走向了后院的厢房。

    “想好怎么做了?你这个泼皮的才能猴。不会让我再动用家法和怒气来惩罚你了吧。”磊老爷在刚刚踏入厢房的霎哪,磊夫人李氏就撕破了嗓子在床上冷冷的喝道。

    “想是想好了,就是不知道夫人准许不准许为夫这样做?”磊老爷低声的答应道,似乎很是惶恐的样子,不敢高声大语。

    “噢,那你说来听听,我来为你参详参详一翻。但是别跟我耍小心眼,我可不是跟你这个泼皮闹着玩的,也不想浪费口舌在这些下溅歌妓的身上。”磊夫人李氏又冷冷地从口中崩出这几句,弥漫了整个倪红的房子。

    “嗯,夫人。老夫想过了与其与天异这般争风吃醋的总是僵着,不如把这个董丫头逐出磊府放到咱们的戏班子去。这样一来既省了与天异朝夕相处,又省了老夫的操心,最主要的是省了夫人你的挂虑啊。”磊老爷没好气的说道,那有什么心思的说辞啊。

    “哈,哈,倒说到期老娘的身上来了。我且问你,一个歌妓能与天异相配吗?与咱们的门风相对吗?一个山鸡怎么可能变成凤凰啊,就是做你的小妾啊,老娘还嫌丢脸呢?别说天异这孩子了,也不知你俩父子是着了那般的迷,居然为了一个名不见经的丫头片子闹成了这般热烈,传扬出去啊,只怕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那儿搁了,别说我家梁王府的颜面了。”磊夫人李氏还是慢吞吞的吊着胃口说道,不冷不热的样子在磊老爷面前尽现傲慢。

    “是,夫人,教训的是,为夫错了,其实不应该把董嫣芷诓入磊府的。”磊老爷犹是低声下气的说道,心中的委屈多少没能尽情发泄开来。

    “嗯,知道就好,老娘不和你谈论这个了。老爷,那个董嫣芷的事情从明天起你就别操心,老娘替你操下这份心了。我累啦,要睡了。”磊夫人李氏终于打起了呵欠轻啪着胸口缓缓说道,好像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可以随意支配一样。

    磊老爷霎地又一次瞪大了他那阴鸷的眼睛,呆呆地立在了当中,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嘴里却慢慢道:

    “老,老,老夫,就,就,就没有,化事的一点,权利?”

第二十六章 心底的愤怒

    清晨,磊老爷从厢房内走了出来。与早已守候在门前的马管家打了个照面也不搭话,就直朝前堂的迎客厅走去。

    背后,厢房内却远远传来磊夫人杨氏的话语道:“老爷,记得妾身昨夜交代过你的事啊,别再犯糊涂了。否则咱们还是得计较计较的。”

    磊天异却早已从外面的花园行色匆匆地拐进了磊夫人李氏的房间,一边急切的乱囔道:“娘,你昨晚到底和爹谈妥没有?那董嫣芷的事是不是对孩儿有利可图,可以分杯羹了。”

    磊夫人李氏此时正好坐在梳装镜前,任由丫环春香帮自己打点头上的发髻。听得磊天异急匆匆的叫喊声从房外边传了进来,不由得眉头一皱,嘴里轻叹了一下,示意春香停下手头的梳装打扮,转过身来忿忿的埋怨道:“哎哟,天异啊,天刚放亮你一刻也等不得,你这急的是哪门子亲事啊?娘都没你急呢?你急囔囔的干什么啊。让人看着你就是一副下流卑溅的样子,难道你心里就只知道有那个董嫣芷而不知有爹娘了?”

    “娘啊,你说的是那里的话啊。天异的心里第一位当然是你了,那里是什么董嫣芷呢。董嫣芷再好,也不及娘亲在孩儿心中的亲情好啊。我这只是关心娘亲的苦嘛,不想娘亲为了那个董嫣芷再多费一点心思,多伤一根神啊。”磊天异一时张阗阴沉的笑竭力狡辩道,尽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磊夫人李氏顿时扑哧地冷笑了一声,带笑道:“腮猴儿,就你心里那根筋你也别装了,你和你爹一个德性,狗改不了吃屎啊。吃不到嘴里的肉总是感觉最好的,等吃到嘴里了又嫌肥腻了。看你父子俩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货色,好不到那里去。我也不多说了,实话告诉你吧,董嫣芷是不会和你粘上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磊天异瞪时大惊道:“娘,为什么呀?你不让爹碰董嫣芷,难道还不让孩儿碰董嫣芷吗?”

    磊夫人李氏霎时又冷冰冰地从嘴角边嘣出几个字怒道:“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

    磊天异当即傻愣在一边,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眼里冒着一团烈焰。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切底烧个精光,还管你现在是老爹还是老娘。

    而一旁的丫环,则不苟言笑地向磊天异猛递眼色,似乎是要提醒磊天异什么事情一样。

    磊老爷在经过西则的院门时,本想停下脚步向里边张望几眼的,但是突然又加快了脚步远远的把西院丢在了身后。马管家奇怪地问道:“老爷,你今天怎么不进去西院看看那个杜府的董嫣芷了?反倒像是心事重重一般远远的躲着。”

    “哎,马管家啊,你不知道吗。咱们府里那个母老虎母夜叉是什么角色呀。若是老夫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举动,那个屋里的母大虫不把老夫吃掉了才怪呢?再加上那个不长进的小子在一旁唆使挑拨,老夫的处境现在是难呀,那还有这个心思去关心杜府的董丫头啊。”磊老爷一时显得衰弱无力的说道,眉头上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又多了几处凌乱的深沟垒壑。

    此刻,马管家再也不敢插嘴多说一句,只是一味地跟在磊老爷的后面一缺一拐的往前走。

    阳光明媚地穿过窗前的小院,透过花枝直扑下来。董嫣芷已经和照顾自己的丫环漫行在小院的花径上,美丽灿烂的阳光正如落日的余辉一样泼洒在她俏丽的身上,一副被阳光拆射的纤纤细影便点缀在小院的花径上投影成双了。

    此时,董嫣芷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的脸上已看不到初来时的激烈反叛,呈现在她脸上的是往日如花萱妍的娇美笑靥。虽然手上的伤没了往日的疼痛,但是还是不能如平常一般驱使扳动的。基于此她想她也可以暂且偷懒一会儿,让自己从“琴棋盛会”的惊艳中慢慢走出来,摆脱那些虚无飘渺的束缚。

    没有了负担和重压心头的忧思,美丽的一面就自然而然地在董嫣芷的身上呈现了。仿佛春光咋泄,任谁也挡不住一个女子青春年少装洋的美丽。和着阳光,在磊府的花园成了最好的点缀。

    磊府的则厅,磊夫人李氏已吩咐下去把董嫣芷请过来训话。她自己却怔怔地坐在一只圆形卧榻的摇椅上,一前一后轻轻地摇晃着,假目暇眠。那悠扬的神态看似胜似天上的仙子,若动不了她心中半分的可人怜悯。

    一位绿衣丫环轻轻地走了进来,在磊夫人李氏面前作礼拜见道:“回夫人,杜府的董嫣芷已带到,奴卑请夫人示下。”

    磊夫人李氏身子不动头也不抬一下,接着就低声缓缓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冷冷的语气充满了无上的傲慢和盛气,弥漫在这个则厅之上,甚是压抑人心。

    董嫣芷进来之后,也恭身向磊夫人李氏施礼道:“杜府省亲董嫣芷拜见磊夫人李氏,祝李夫人福寿安康,福泽绵绵,寿比南山。”

    未等董嫣芷话语落地,磊夫人李氏亦是头也不抬一下,眼也不睁一睁,就冷冷的反问道:“你就是那个杜府新进来的董丫头,听这说话谈吐的声音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异品。难怪我家那个老泼皮和小腮猴为你这个长得如狐媚一样的女子闹上心了。原来真是个不可以小瞧的人物啊,老娘倒是看走眼了。”

    “夫人,言重了。想来董嫣芷只是一介尘世孤儿寡女,那有夫人说的那么娇艳俊人啊。顶多就是习得几分琴棋曲艺之理,不臆想硬是被你家磊老爷诓入磊府罢了,那有什么狐媚蛊惑人心啊?都不过是你们这些整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贵人所作的乐孽罢了,董嫣芷自是不敢如此自居的。”董嫣芷一时也口直心快的说道,不仅把磊夫人李氏的叼难之辞说得无可反驳,而且也把磊老爷那副丑恶的嘴脸说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磊夫人李氏顿时一惊,急忙回转过身来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没料想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不仅人长得标志俊秀而且胸中还藏有一副玲牙利齿,冷 艳逼人。不禁连连出了几口冷气,甚至还打了几个闷心的寒颤。

    但见眼前的董嫣芷,一副冷不可侵犯的俊模俊样,玲珑挑剔的犀子眉心眼,雪脂肌肤胜似浅桃若李的雪里梅花蕊,艳似红芍牡丹迎风笑的风流身段,娇似春蕾带雨水中心浮光掠影。

    霎时,磊夫人李氏的眼睛瞪得如同月圆的盘子,嘴马张得大大的如同泄洪的闸口,整个人就像根雕的浮像呆立在了当中。要不是贴身的丫环春香在旁轻轻提醒,只怕磊夫人李氏这时还惊悚在其中回不过神来呢。

    磊夫人李氏瞪时装腔作势轻呷了一口茶,然后理理发髻上的云宾说道:“董丫头,尽管你天生丽质妖媚蛊惑,但你终究是一山野粗卑之人,改不得高贵的身份血统和门阀制度。你再怎么样努力也是迈不过这一道门槛的,所以你不要心怀什么幻想,攀枝连亲,那都是白费的力气无功而返。”

    “哈,哈,”董嫣芷一时连声大笑,然后恨恨地怒道:“磊夫人,若不是你家磊老爷用计诓得我姨娘心妥,我董嫣芷如何沦落到如此田地,身不得自由,还困死磊府,这不都是拜你们的磊府所赐吗?你还有脸面跟我说这些道理啊,你还是先清净了你们身上这些污秽再来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吧。”

    磊夫人李氏顿时也是一般恨恨的怒道:“董丫头,你休得张狂。即便是我家老爷不用计诓你入得磊府,也是有别家老爷打你杜府的主意的。你终究是逃脱不了这一却灾难,怪只怪红颜薄命,天意弄人。休怪老娘不能容你,只怪你这娇艳的狐媚放在那里都是一场祸害,家宅难安,祸水连绵。”

    董嫣芷盛怒之下极力争辩道:“磊夫人,你真会说笑话。自古以来皆言红颜即祸水,何曾说过男人的贪恋之僻才是最毒的恶果。当初若不是你家老爷想要夺了这‘琴棋盛会’的名声和富贵,小女子焉能有今日之侮。你们权贵世家从来就只知道枉屈他人,那里知道检导自己呢。你别忘了,正人还得先正已啊。”

    “呵,呵,你入得了磊府也不见得你就像入了十八层地狱和十殿阎罗森殿一样啃了你的皮,剥了你的骨啊。最少现在你还是得到磊府好处的,就像一位娇娇小姐一样供奉着,那一点理污了你啊。” 磊夫人李氏又把磊府对董嫣芷的好统统搬了出来,希望以此压得住董嫣芷心底的愤怒和怒火。

    “谁稀罕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狼子野心,若可以我只想回归我的杜府自由。到得那时再怎么样的苦和难,也是我一个人的选择,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关联。”董嫣芷又是急匆匆的驳斥道,终是不给磊夫人李氏一分面子。

    “也罢,老娘不与你一般辩论了,姑且有一息之念。就当是老娘吃斋念佛的功德吧,暂且放你一条生路,按老爷的意思把你投放到磊府的戏班中,以后若是没有招呼再不准你踏入磊府半步,否则有你好受的。” 磊夫人李氏又低下了她那昏昏欲睡的样子,座回了她那圆围的大师椅中假目以暇,眼睛里的傲慢终是无法放下半分的低廉和平淡。

    “我自己的命运凭什么让你来安排呢?快快放我回杜府去才是正道,不然的话我的姨娘也不会与你罢休的。”董嫣芷在听了磊夫人李氏这一翻话之后,终于竭撕力底的怒吼了起来,温柔的眼睛瞪时胀得通红,脸颊上尽是愤怒避姨之色。

    “哈,哈,你真是个黄毛丫头,见识少,不懂世面啊。董丫头,实话告诉你吧。你还真指望你那姨娘救得了你吗?别说杜府了,就是比杜府更好更势大的其他府底,要想从磊府捞人出去还真没有试过。我看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戏班里好好的呆着,再习练习练你那琴棋曲艺不是更好吗?将来说不准还能有所用处呢。” 磊夫人李氏根本就不抬眼瞧一瞧董嫣芷说道,这冷漠傲慢的架势足以让人感到寒心。

    “磊夫人,你也别大狂了,总还有王。。。。。。”董嫣芷的话还没说完,磊夫人李氏当即摞下话来,吩咐三个小厮把董嫣芷挟持着拖出了则厅,又吩咐几个丫环直接去收拾了董嫣邪恶芷的一应衣物,跟着小厮就直往外院的磊府戏班驻地去。

    董嫣芷又一次不明不白的离开了磊府,这是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就像当初姨娘被磊老爷用计诓得团团转,为了救青峰哥哥出狱而不失杜磊两家联营把她送入磊府一样。如今她再次遭遇这一翻境遇,还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哩。

    哎,恨吧,随遇而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董嫣芷倚在车窗上望着外面一片茫茫的冬来之景想。

第二十七章 夫人的嫉恨

    话说上回董嫣芷本想还要和磊夫人李氏据理力争,切底较量一翻的。虽然明明知道结果还是逃不脱这个被摆布的命运,但也好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怎奈人家的小厮如狼似虎一般凶狠蛮横,一个弱小女子又怎能能敌得过这一帮虎狼之奴啊。只得任由着他们挟持上了马车,向府外的磊府戏班狂野直驰而去。

    城外,杜府依然光鲜亮丽地驻立在清幽的城郊碧水绿柳之中,似与这个纷繁多彩的法世隔着尘世的喧闹,或多或少远离了红尘的浮澡。宛如一个初涉尘世的女子醉卧其中。

    吴管家匆匆地跑入迎客大厅,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如年牛的凛报道:“柳夫人,柳夫人,不得了啦,不得了啦。董小姐又被磊夫人李氏打入了磊府的戏班中,听说现在正押在磊府之外的戏园里。柳夫人,你是不是要想想办法救救董小姐了?她为青峰公子已受累过一次了,这一次又受了那磊老爷那奸计所害,就算董小姐不是你的姨亲,咱们杜府也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柳夫人刚定下神,轻呷了一口小茶,听得吴管家如此凛报,嘴里一张,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卟的一声便四溅开来,洒落了一地。柳夫人当即惊在了当场,一时显得惊惶失措。

    吴管家等了片刻,不见柳夫人吭声,便犹豫着度图叫道:“柳夫人,柳夫人,你看咱们现在是不是就派人过去向磊府要人啊?老奴总觉得董小姐在磊府多呆一刻就危险一刻。老奴还听磊府的下人说,董小姐被磊夫人李氏打入戏班的原因都是磊家父子争风吃醋的结果。特别是磊天异那小子,自从董小姐被迫进入磊府,整天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董小姐的身边飞来绕去,嗡嗡作响。”

    柳夫人听罢吴管家的说话,仿佛从惊吓中醒悟过来一样,一边急得面如土色一边急急地惊叫道:“吴管家,那如何是好?都怪我当时一时昏冗不识破磊老爷的虚伪面目,连累董嫣芷受此苦厄,实是我一人之过啊。如今杜老爷又不在家,我一个老妇人真不知该如何办了。”

    停了一上,忽然又望着吴管家说道:“吴管家,你若是想到个什么万全之策,你就直接说好了。别掖着藏着,这个时候我老婆子还是听得进你的意见的。”

    吴管家还是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试探着说道:“柳夫人,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急不能乱,要不董小姐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老奴听说摘得上次高王府‘琴棋盛会’桂冠的得主就是城中韩府的韩公子,老奴想韩公子与杜府素来交善,又与长公子兄弟相称,还与董小姐有过几面之缘。现在韩公子正是山月国主的大红人,何不请韩公子过杜府来谋画谋画呢,说不准韩公子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从磊府捞人出来也未可知。”

    “噢,吴管家,你倒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你看我老婆子一慌乱急起来就什么方寸都乱了,六神无主似的。你既有了好主意,那你就替老婆子多多费点心思,老婆子在此先行谢谢你了。”柳夫人此时如同落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里肯放过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吴管家,眼里放射着幻想的光芒。

    “行,夫人如不嫌弃老奴无用,老奴自会效劳马鞍顿之功不负夫人所托。老奴这就吩咐下去,派人去韩府请韩公子过杜府相叙。”吴管家盘算着心里的方略大致答道,等柳夫人再无交代和说话才转过身缓缓退去。

    城中,韩府往日散发出浓密水墨文雅气息和高雅格调氛围还没有散尽,韩公子夺得‘琴棋盛会’桂冠的殊荣又一次点燃了喜庆欢乐的场面。

    一时间,山月国国主的恩宠和皇家的御赐,还有天下大小官员的祝贺铺天盖地而来。文人雅士,琴棋骚客的倾慕拜访,就连昂慕桂冠的商贾财主无不相机而进,似乎总希望分得韩府一杯残羹冷致也是一种荣幸。所以这府中往来的宾客比比皆是,落绎不断。

    这一日,韩公子闲来无事,独自一人游离于后花园之际。一小厮匆匆来报:杜府吴管家前来求见公子,问公子见是不见?”

    韩公子疑神犹豫了片刻,挥挥手中的拆扇即时朗声回复道:“见,快把来人请进这园中的小亭来。你们记住,杜家之人不管来者是谁切不可怠慢。”小厮得令欣然而去,园中又只剩下韩公子和一个跟班小厮了。

    秋尽冬来的花园,不管看在谁的眼里多少充斥了几分潇索残零,显得叶黄枯瘦,风中卷恋。

    吴管家在小厮的带领下穿廓过壁来到了韩府后花园的小亭,韩公子急忙迎了上去,吴管家还礼毕,再不多言唠嗦,一老一少就在亭中交谈开来。

    磊府花园的凉亭中央,迂然端坐着一位肥胖凶脸的贵妇。旁边的一应丫环,一个个哑然肃立,面容僵硬,噤若寒蝉。空气中透着一股隐隐煞气,不这冷冬之初悄悄放散。

    此时磊天异撒着娇气,磨磨蹭蹭在磊夫人李氏的身边苦逼着脸哭乞道:“娘,娘,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把董嫣芷从磊府中赶了出去。你这不是要了孩儿的小命吗?娘既然不体衅孩儿的苦楚,那也休怪孩儿放肆了。我这就派人去戏班子把董嫣芷接回来,放到我的东院小阁里藏着掖着就碍不到娘亲的眼了。也省却了娘亲的生气,惹恼了爹的眼红嘴馋。”

    “呵,小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你当这家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地方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不长进的东西,跟你那老子年轻时一样风流成性,你就一心哪想着你的美人儿啊,老娘可是不许你糊来的。记住了,这事不行,不行,不行!!!”磊夫人李氏冷眼瞧着这个不成气的猴腮儿怒道,心中终是放不下那一丝母子情深的牵绊。末了,终是一声怨恨,又把眼光投放到了湖边的垂柳上。

    “娘啊,娘,孩儿就求你这一事了,别的什么都依娘了,还不行吗?”磊天异又进言哭诉道,希望能引起磊夫人李氏的一点点同情之心,好完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渺茫的愿想。

    “老娘刚才是怎么说的,你还在这装孙子啊。去,去,滚一边去。” 磊夫人李氏又出言狠声道,就是不曾松得口气。

    一旁萌嘴含笑的春香眼见磊天异放任自由地哭闹成了这个泼濑的濑皮瘪相,想着讨好未来主子的便宜急忙走向前说道:“夫人,你看天异公子都快疯成这样了,你就依了他的乞求吧,天下间那有母亲不痛惜自己孩子的啊。我是丫环奴卑下溅之人看着都心痛了,何况你是公子的娘亲呀。”

    磊天异冷不防旁边又多出了一个为自己求情的主儿,抬头一睢,心下暗暗大喜。说来也是磊夫人李氏在没有什么状况下,基本上对丫环春香的话是言听计从的。春香话一出口,磊天异心里的算盘就算是打活了。他想娘啊,你就是铁石心肠打的,这一回也禁不得咱们这一帮人的嘴磨啊。

    磊天异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眼里闪现着希望的光芒。

    美梦还没有来得及做好,磊天异的喜色还没有全部诞生在颜面上,磊夫人李氏当即就拍着石桌子恨恨发飙道:“哼,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敢来多嘴多舌管我磊府的事,看来你丫的还真是活腻了嫌命长哪。老娘不找你,你倒先送上门来了,你还真是有脸有面儿的主啊。那老娘就先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再说,都是你们这一帮下溅的胚子小人,把好端端的主子爷灌宠得坏坏的,整日瓜田李下不务正事不思长进,专做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春香啊,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点底细,都到现在了你还不知罪吗?”

    原本以为能帮上大忙的春香,这时听得磊夫人李氏如此一吼,当即就如五雷轰顶吓得变了脸色杵在一边。她吐字如泣地跪在地上颤抖着辩解道:“夫人,恕罪。奴卑也只是觉得公子可怜才心生怜悯帮着说话的,自是没有别的意思 。请夫人原谅奴卑吧,奴卑真的是无心的。”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奴卑一生起事来都是这个德性。起来吧,别再腥腥作态厌恶了老娘的眼睛了,让人感觉更加恶心。也罢,老娘也不想再理会你们这些作恶的下溅之人,实在是可恨之极。不过老娘告诉你:下次你再帮着公子爷作恶多端,再多嘴多舌指指点点我的家事,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就把你卖到青楼里去。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任人糟踏。”磊夫人冷冷地盯着眼前泪眼婆娑的春香说道,好像又是说给磊天异听的。她这闷葫芦里的药,也是弄得这两人一蹋糊涂。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不责之恩,奴卑这就退下自行省过。”丫环春香如同获赫的待死囚犯,感恩而退。恭立一旁,哑口无声。

    磊天异见状,自知今日所求无望,得来的不过是一场耻辱的责难。于是狠狠抓起桌上的一坛大酒壶,怨恨地扫视了磊夫人一眼,狂笑道:“既是娘亲不允,哪孩儿就当遵照。今日之事,孩儿只当饮酒烂醉去。”言罢,捧起酒坛就在磊夫人的面前一饮而下。

    磊夫人李氏似乎并不在意磊天异的疯狂举动,冷眼扫过亭外的池子。心底惭惭涌起一阵无声的痛恨,眼光中掠过一丝深遂的恶毒,脑中划过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影正被自己一刀一刀的狠狠戳碎。

    片刻之后,磊夫人李氏终于叹出了一口长长的怂气,嘴角边沟起了一丝浮浅的冷笑。她感觉自己身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仿佛从未有过的清爽和解脱。可是,一个她认为最完美最天衣无缝的计划和阴谋,随着她脸上那一丝冷冷的阴笑喷薄而出,茁壮生长。

    “呵,呵,董嫣芷,你这个溅人,你不是美得很吗?竞然搞得我家两个大男人为了你争风吃醋,父子相间,母子伤情。老娘若是再放任不管,不给你一点厉害的颜色偿偿,只怕你还真以为老娘就是个病猫啊。这一回,老娘就让你吃不了兜着,知道老娘到底是吃素的还是喝浑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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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两人拍手一笑,转身就要离去。只听得背后有人突然怒道。果然是一对有情有义的狗男女,偏偏在我的面像演戏一样。哎哟,真是羞死人了,你不脸红我都为你脸红呢!落灯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灯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灯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